121:庆功宴
“真的吗?”楚烈听了这番话,茅塞顿开。
“真的。”肖鹤的世界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他活得很简单,想得也很简单。
原本刚才还对肖鹤爱搭不理,因为肖鹤一句话,从而领悟了道歉的真谛。反正他的内心已经把肖鹤当成兄弟了,才不管肖鹤答不答应。伸出手臂,搭在肖鹤肩上,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肖鹤见他如此大方,便敞开心扉和他聊起来。
“对了,你们为什么还没离开?”
“我们昨晚才到,脚还没站稳,你就想赶我们走?”肖鹤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对l区偏见挺大的?”
“呵呵……”楚烈挠了挠头,他对l区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对兰岸有一些偏见:“你们首领离开营区,不怕营区出什么问题吗?再说了,你是边防长,你不在,边防营怎么办?”
“有楚菲帮忙管理啊!”
“楚菲是谁?”楚烈听到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就是我们区的指挥长,其实l区没有s区这么复杂,那里的人们都挺尊敬我们首领,他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我们l区有钱有势的人也很敬仰我们首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肖鹤说到这里,一脸神气。
“肯定是因为兰首领有本事呗!”楚烈撇了撇嘴,这肖鹤,亏他还是个边防长,心智幼稚得不行。
“你猜对了,那些人都很感谢我们首领,他是世界上第一名长生者,l区也是世界上第一个人类生活区,如果四十四年前没有首领的出现,那些人早就被兽人吃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肖鹤笑了笑:“真正站在高处的人,都懂得什么是感恩。”
“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对l区只会越来越向往,说不定会忍不住离开s区,甚至背叛我们c区。”楚烈也就这么一说,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这里待到任务结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姚涵。
二十年前,也是他记事以来。他在荒原上流浪了很久,满身是伤,如果不是姚涵发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
“欢迎你随时来l区做客,既然是朋友,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肖鹤一喜,他又交到一个好朋友。
“不行啊!”楚烈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来s区是为了执行任务。”
“促进两区联合发展?”
“对啊!而且,s区有我喜欢的女孩。”
“她是什么样的人?”肖鹤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好奇,像楚烈这么优秀的长生者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孩?
他喜欢的女孩一定貌若天仙,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身材样貌身份背景样样不差才对。
“她啊!”楚烈想起苏惑,嘴角忍不住扬起:“很瘦,很清秀,说话很直接,很平凡,想法很大胆,有时候也很怂,但她运气特别好。”
楚烈列举到前六点的时候,不知为何,肖鹤的脑中逐渐浮现苏惑的脸,可最后一点,他有些疑惑:“她的运气怎么个好法?”
“遇到我啊!”
“噗……”肖鹤一个没憋住:“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你伤害了一个人,我想应该是你喜欢的人吧!被你伤害也算运气好?”
“……”楚烈的笑意僵在嘴角,他习惯自恋自大,差点忘了苏惑因他受伤的事:“我会让她变得越来越幸运。”
“这还差不多。”肖鹤不懂什么是喜欢,也无法理解楚烈的心情,他应该是幸福的吧!毕竟,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肖鹤也没想到,看起来风风火火的楚烈,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方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肖鹤凑到楚烈身边,用肩膀碰了碰楚烈的肩,满脸期待。
楚烈四处看了看,确定花园附近没什么闲杂人等,才低头凑到肖鹤耳边,悄声说道:“她姓苏。”
两个大男人偷说悄悄话,心跳不自觉跟着加速,说的人如此,听的人亦是如此。
楚烈想,他是真的对死丫头动心了吧!不然为什么仅仅是将她的名字和自己心爱的人画一个等号,就能让他脸红不已?不然为什么当他对好兄弟提起这个名字时,心跳声响彻整个胸腔?
“然后呢?”肖鹤也跟着放轻了声音。
“名惑。”说完,嘴角咧到耳后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姓苏名惑?叫苏惑?”肖鹤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她叫苏惑?”
“对啊对啊!我媳妇儿!”
“原来她的……”肖鹤意识到什么,他和苏惑认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这么说来,苏惑那一脸的伤,全拜楚烈所赐?
楚烈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伤得连他这个亲朋友都没认出来。想到这里,刚刚积累的好感瞬间降到负数。
“原来什么?”楚烈见他欲言又止,追问道。
“你喜欢她什么?”肖鹤没有回答,反而质问起楚烈,无论怎样,苏惑和他也算有交情,帮她考察追求者,这也是一个朋友份内的事。
“当然因为她是长……”差点说错话,楚烈及时止住:“刚开始确实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但是不知不觉中,我的情绪被她牵动。我认识的她,很勇敢,所有人都不敢去边防道,只有她敢。”
“……”她是长生者,有什么不敢的?肖鹤暗自腹诽。
“她目前是特训部的一员,因为她和我走得近,才被别人伤了脸。”
“她和你走得近?”肖鹤才不信苏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和楚烈走得近?肖鹤和她在一起时,她从没旁敲侧击地打听过首领,不像其他女孩,一遇到他就问首领怎么样。
兰岸是世界上最大人类生活区的首领,她都没有刻意接近的心思。况且,肖鹤不觉得兰岸的外貌不如楚烈。
楚烈倒没这么多想法,他和苏惑走得近,还是苏惑和他走得近,这两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意思。他没把自己缠着苏惑不放那句话说出来,才导致肖鹤误解了他。
“嗯,因为我的缘故,她被人伤了脸。”说到这里,楚烈放晴的心情又转为阴雨绵绵,忧郁的表情再次浮现在他脸上,刚好与这灰蒙蒙的天空相映衬。
肖鹤想了想,看来苏惑的伤是被喜欢楚烈的人伤的,首领昨晚说,边防营死了五个女孩,把所有线索串连起来,肖鹤也大概清楚苏惑受伤的来龙去脉。
想到这里,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对昨晚兽人闯进一级监狱的事怎么看?他们都在暗地里说,一级监狱的兽人是你抓进来的。”
“我?”楚烈不明所以,兽人闯进中心圈区关他什么事?是谁暗地里这样说?这些人脑子里天天就想着阴谋论,能不能活得简单点?他这么阳光热情,会在背地里搞那种事情吗?
“不是就好,这事已经引起我们首领的注意。如果不是你,很有可能是中级兽人来过了。”肖鹤见他这反应,百分之百肯定昨晚的事和他无关,那个宋橘子,应该也是个长生者吧!
首领只是说要试探宋橘子的底细,也没说他是什么人。想知道点什么,还得自己亲自查。即便心里有很问题想要问楚烈,碍于多方面的原因,导致他无法问出口。
“中级兽人。”楚烈呢喃了一句,脑子里全是肖鹤那句,这事已经引起我们首领的注意:“你们什么时候离开s区?”
“你怎么又问了?”肖鹤有些恼,这里是s区,又不是c区,怎么搞的这里是他家似的?
“我的意思是,我住在三圈十六栋,如果你们不着急走,欢迎过来找我。”
“好巧,我们住在三圈十七栋,你隔壁。”
“呵呵……是吗?”楚烈尴尬地笑了笑,兰岸城府那么深,还那么聪明。昨晚的事八成是宋橘子做的,被l区首领盯上,不知道他能不能继续伪装下去。
虽然不喜欢宋橘子待在阿惑身边,可他也不能暴露宋橘子,他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肖鹤。”
正当楚烈盘算着该怎么帮宋橘子遮掩一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在喊肖鹤。肖鹤转过身的同时,楚烈也机械地转过了身。
“楚长官也在啊!聊什么呢?”
“……”他脸上明明在笑,为什么觉得他的话语里有深意呢?
楚烈这次想多了,兰岸真的只是单纯地问候了一句。
“聊些闲事。”肖鹤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怎么不见庆功宴开始?”
“马上准备好了,人也到齐了,我们一起过去。”兰岸朝楚烈点了点头。
肖鹤拉着楚烈,和兰岸一起走向前边院子。院中摆了很多桌椅,并坐满了人,唯有首桌还有三个空位,那是叶棠岚特意为他们留的。
众人见三人过来,视线纷纷落在三人身上,打量着,观察着。
三个长生者,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不仅仪表堂堂,还能力非凡。这场庆功宴,甚至有人带了家属。
那些家属也是听说了l区首领和边防长会出席这次庆功宴,才想方设法过来。但是韩秀君带她的阿爸阿妈前来做什么?瞎凑什么热闹?
122:同桌而坐
当然是为了看楚烈。
韩秀君坐在叶棠岚身旁,另一边坐着自己阿妈和阿爸。范德金坐在韩秀君阿爸身边,黎生坐在范德金旁边。叶棠岚另一边留了三个空位,兰岸走上前坐在叶棠岚身边,楚烈本想让肖鹤坐在兰岸身边,两人推推让让,楚烈争执不过,无奈只好在兰岸身边坐下。
他刚坐下,便瞥见韩秀君用手肘疯狂戳她身边雍容华贵的妇人的胳膊,同时笑得一脸娇羞,那妇人身旁的老人也时不时打量着楚烈。
他假装没看到,自坐下那一刻起,从没和别人有任何眼神交流,偶尔和肖鹤搭几句话,也是淡淡的,和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小伙子配得上我们家小君,他浓眉大眼,长得高高壮壮,阿妈很满意。”
“阿妈,你说什么呢!”
“我也觉得不错,以后有他在,我也放心把韩家交给你们。”
“阿爸。”
“小君,他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你们吵架了?”
“阿妈……”韩秀君什么也没说,也没开口解释什么,她阿爸阿妈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楚烈听清。
范德金一看到楚烈,满脑子都在想长生基因,哪里注意到身旁的韩家夫妇说了些什么。黎生旁边坐着范德金请来的研究员,都是研究中心和生物研究院的主干,他之所以带这些人来参加这次宴会,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观察长生者。叶棠岚也不能反驳什么,因为这些人,也算s区有头有脸的人物。
黎生听韩老这话,他不会以为他家韩秀君一定能拿下楚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变成了板上钉钉?
楚烈听着三人一直在讨论他,从里讨论到外,各种羞耻的话题都说了出来,什么他够不够男人,有没有测试过?他们明年能不能抱上外孙?小君和他的孩子,应该也有一双大眼睛什么的……
楚烈觉得自己又变成被人围观的猴,他们明目张胆地讨论这些问题,一点儿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变相羞辱?
楚烈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碍于叶棠岚在场,一直在隐忍。今天是她为安全回来的车队成员办庆功宴,怎么着也得给她几分薄面,他也不能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破坏大家的好心情。
韩秀君越来越过分了,自己纠缠就算了,如今还带上她的阿爸阿妈。楚烈想着想着,双目变得空洞,心里委屈起来,要是媳妇儿在身边,他也不至于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那五个人的幕后主使,八成就是韩秀君,现在的她这么嚣张,是来和他宣战吗?软的不行来硬的,他楚烈是什么人?会怕她威胁?
肖鹤见他一直闷闷不乐,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韩家老夫妇的位置与他相对,那个老头一直在他、楚烈和首领三人之间来回打量,而那妇人和那女人一直在讨论楚烈的各种问题。
兰岸侧过脸,看到楚烈隐忍的模样,有些好笑,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以前在l区的时候,可没人敢带着自家阿爸阿妈来逼他,而他也从不会考虑给不给别人留面子这件事。
他虽然没有沾花惹草,但也没有明确表示讨厌任何一个女孩。可今日这宴席之上,楚烈努力掩藏自己的厌恶,快崩不住了。
“咳……”
兰岸咳了一声,叶棠岚立刻会意。站起身来,打断还在讨论楚烈的韩家人:“各位,今天很荣幸能邀请大家参加这次庆功宴。与其说今天办的是庆功宴,不如说是兰首领的欢迎宴……”
叶棠岚站在兰岸身边发表着长篇大论,兰岸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脸上笑容浅浅,还时不时瞥韩秀君几眼,看得她头皮发麻,但阻挡不了她看楚烈的热切目光。
其他桌的人双目炯炯地看着叶棠岚,他们首领能和l区首领搞好关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所谓的庆功宴,也就是摆上几桌酒席,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至于末世之前的宴会排场,目前只有l区有能力举办那样的宴会。
叶棠岚发表完言论,接下来就到了大家随意交流的时刻。楚烈的表情从隐忍转变成空洞,现在,他选择视而不见。宋橘子这一招确实挺管用,把世界与自己隔绝,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胃还很撑,一点进食的心思都没有。两只大眼却一直盯着桌上的肉菜。他还欠阿惑一顿肉菜,只可惜她现在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她的伤好得如何了,宋橘子和她又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她对宋橘子的依赖已经覆盖了对自己的好感,楚烈越想越沮丧。
“楚长官怎么不吃啊?”
楚烈抬起头,对上韩秀君阿爸的目光,淡淡地道:“我不饿。”
兰岸见韩秀君阿爸正欲开口,接话道:“韩老,我们三个是长生者,不需要吃这么多东西,吃多了,容易伤身体。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韩秀君和范德金。
酒桌上时不时传来交谈声和人们的嬉笑声,其他桌有很多人表面上在吃东西,实则将耳朵伸长了,想要窥探他们之间的谈话。
“对啊!”叶棠岚无奈地笑了笑,附和道:“韩老不用管他们。”
“兰首领,看你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啊!”韩老被兰岸的话激怒,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叶棠岚都得卖他几分薄面,即便他是l区首领,也不该这样目中无人。
“年纪轻轻。”兰岸来了兴致:“韩老别忘了,我是世界上第一个长生者。”
“……”韩老一噎,他只顾着看兰岸的外表,一时忘了他是世上第一个长生者这一茬。
“兰首领如果不是长生者,现在肯定也是个糟老头子。”范德金选择在这时候开口,就是想唤起人们对长生基因的渴望。
“是吗?”兰岸右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可惜我没有年龄,怎么?范指挥长羡慕?”
“那倒没有。”范德金有些不敢看他,他和楚烈,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有吗?”兰岸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可你的眼神,为什么饱含希望?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谨记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不信命,就得付出不信命的代价。”
“……”范德金被兰岸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连同桌而坐的研究员脸色也不太好,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看穿伪装一样。
他的眼神,他脸上的笑意,还有他毫不遮掩的话语,仿佛都在给他们传达一个讯息。不要随便打长生者的主意,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兰岸再次将脸转向韩老,笑容不减:“我建立l区,至今已经四十四年,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建设l区,忙着和周围的人类生活区建立外交,却忽略了自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韩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关他这个老头子什么事?韩秀君阿妈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看上她家小君了?
兰岸见韩秀君阿妈一脸震惊,知道她听懂了刚才想表达的意思:“韩老夫人,迄今为止,秀君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特别作死,特别不要脸。
韩秀君一听,这兰首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肖鹤与楚烈对视一眼,两人撇了撇嘴,搞不懂大佬的心思。
叶棠岚听了这话,神色黯淡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终有一天,兰岸会找到自己的归宿,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如果他选择长生者身份的苏惑,她也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因为她一直都知道,长生者和人类根本没有可比性。
“兰首领,我可有冒犯您?”面对兰岸,韩秀君不敢用对楚烈的方式对他。在她心里,楚烈只是c区的边防长,她想得到楚烈,可以使用手段迫使他屈服。可是兰岸不一样,因他那强大到无法撼动的身份背景和实力,没人能掌控得了他。
“没有,是我想冒犯你。”兰岸依旧笑容浅浅,他确实想收拾韩秀君,但考虑到目前s区的局势,暂时不动手罢了。
人们总喜欢在不该想多的时候想多,该想多的时候反而变得单纯。
兰岸口中的冒犯,就是字面意思,想弄死她的意思。并没有含沙射影,更没有包含一丝爱意。是他那张笑脸,让所有人都产生了错觉。
和他相熟的人不知道他心思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不知道他哪句话认真,哪句话是玩笑。他的笑容或许不是因为开心,他的愤怒也可能不是因为气愤。
“兰首领,可是我……”
“秀君,为了你,我决定多在s区待几天。”说完,转头点肖鹤的名:“肖鹤,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觉不觉得有用吗?首领不过是例行问事,真正的主意,他早就拿捏好了:“首领既然这么说,那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那我就留下来了。”兰岸冲韩秀君笑了笑,忽视周围诧异、难以置信的眼光,低下头吃了一小口盘中食物。
范德金打量了兰岸一眼,又撇了撇一脸便秘的韩秀君,啧,摊上这尊大佛,不知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韩老夫人瞥了兰岸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凑到韩秀君耳边低语道:“这位兰首领比那摆谱,脸色极差的楚长官好太多了,就算兰首领眼睛没有楚长官眼睛大,我的外孙也会很可爱。”
“阿妈……”韩秀君憋屈地握着筷子,使劲戳进盘中的红烧肉里,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喜欢眼睛大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
“我就是执迷不悟,我就喜欢眼睛大的。”韩秀君不肯让步。
兰岸淡淡地瞥了争论不休的两人一眼,他有明确表示喜欢韩秀君吗?连外孙这事都惦记上了,不知怎么,想到自己和韩秀君捆绑上,心里一阵恶寒。
他的思绪渐渐被拉回四十二年前的夏末,l区建立已有两年的时间。那时候,她还在身边。
“兰岸哥,肖家的孩子被我们捡回来已经好几天了,要不,我们为他取一个名字吧!”
“你来取吧!”
“既然他是肖家的孩子,不如叫他肖鹤吧!”
“为什么啊?”
“肖鹤肖鹤,你不觉得和我的小名很像吗?”
“好啊!从今以后,他就叫肖鹤。”
“兰岸哥,虽然他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孤儿,但是我们不可以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哦!”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我们的孩子啊!兰岸哥是不是傻了?我们把他当亲弟弟养,你是他的大哥哥,我是他的大姐姐,大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阿鹤,不可以让他出一点点差池哦!不然大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大哥哥。”
“好的,阿鹤的大姐姐。”
“阿鹤要记住姐姐的话,有了我们的庇护,阿鹤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大,永远做一只闲云野鹤。”
兰岸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再次勾起笑容,此刻的温柔是真的温柔。
肖鹤啊!我遵守承诺,将你护在羽翼之下,可是……我真正在乎的她,此刻却在为这世界受苦。
兰岸不自觉咬紧牙关,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为她考虑半分,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快结束了,只要找到世上第一个兽人,就能找到结束末世的方法。目前一切都在调查之中,花了四十四年的时间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能准确判断很多事。
兰岸之所以对韩秀君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让别人产生误解,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留在s区,然后找机会接近宋橘子,他是安排中出现的突发情况,也有可能是解惑的关键钥匙。
接近宋橘子这事,不能急功近利,免得打草惊蛇。直觉告诉他,宋橘子身上一定有一个惊天大秘密。
有秘密的人才会显得异常神秘,就像他自己一样。
之后,兰岸鲜少说话,楚烈也沉默着,肖鹤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跟着两人一起沉默着。叶棠岚无数次偷瞄兰岸,见他沉浸在自己思想里,便没打断他。
123:不肯露面的楚烈
她的记忆中,兰岸非常讨厌有人在他思考的时候插话。
同一桌的人们吃吃喝喝,说这说那,却没人敢看兰岸,也触及不到楚烈的眼神。黎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地吃自己的东西,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叶棠岚。
韩老在楚烈与兰岸之间来回打量着,他觉得两人都不适合他家小君,反而楚烈旁边的肖鹤适合些。可惜了,他家小君只喜欢眼睛大的,真让人头疼。
楚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肉菜,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它带走,要不,悄悄和叶棠岚商量一下?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端走得了。
想到这个主意,便这么决定了。取得阿惑原谅的第一步,先将以前犯下的罪孽给偿还了,再考虑其他的。
有人想要夹他面前的肉菜,楚烈慌忙伸手挡住。他们有些疑惑,这个楚长官,坐在位置上不肯动筷子,也不许人家动他面前的肉菜,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熬到酒席结束,坐在位置上快呼吸不过来的楚烈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韩秀君被兰岸缠上,分身乏术,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骚扰他。他站起身,与叶棠岚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伸手端起眼前的肉菜,连盘子一起带走。
众人诧异地看着小心翼翼护着那盘肉菜的楚烈,楚长官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叶棠岚干笑着:“可能是想带回去吃。”
“带回去吃?”兰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那小心翼翼穿梭在酒桌之间的背影,长生者可以三五天不吃东西,他既然不饿,何必带走。这些肉菜放个三五天,早就发霉了。
想来想去,能让楚烈做出如此奇怪举动之人,看来是苏惑无疑了。时光荏苒,当初谁都不顾,以自我为中心的少年,转眼间学会了关心别人。他的温柔,全都给了苏惑一人。
楚烈带着肉菜回到三圈十六栋,便把苏惑落在他这儿的小铁盒洗干净,将肉菜装进小铁盒里,找来以前给苏惑送水果的编织篮,摘了些草莓和葡萄放进去。
想起首圈一栋开得娇艳的花,要不给她带些花过去。可他又不愿再去首圈一栋,不去首圈一栋就摘不到园中的金桂,反复斟酌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首圈一栋的客人还未散尽,大家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首桌的兰岸与肖鹤瞥见楚烈的身影,纷纷侧目相看,只见他在花园中唯一一颗金桂树下停住。
金色的桂花散发着清香,花朵金黄灿烂,他扬起头,伸手折下一枝。花枝轻轻颤动,香气四溢,金黄色的金桂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将楚烈温柔的样子晕染在花香里。
叶棠岚随着兰岸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金桂树下,正站着一个高大的偷花贼。啊~叶棠岚看到眼前这一幕,心兀地一痛,她的金桂啊!
楚烈嘴边的笑意还未淡去,高大的身影站在金黄色的花影里。他连续折了四五枝,发现叶棠岚的视线,回头冲她笑了笑。
楚烈与金桂,不知是花映人,还是人衬花。韩秀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谁说鲜花只能配女子,鲜花配上男人,也能产生如此美妙的画面。楚烈,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才行啊!
转眼之间,金桂树下的偷花贼已经消失不见,兰岸垂下头苦笑了一声。
肖鹤收起目光,自言自语道:“他折花,可是为了心爱之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给苏惑摘花了,本想送她蔷薇来着。
兰岸听到肖鹤的呢喃,心中的酸涩更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无关紧要的人出现在苏惑的生命里,然后变成与她有关的人。
楚烈将摘回来的金桂放在编织篮里,特意将这几种物品摆放好,才起身前往末圈十八栋。还是熟悉的末圈,还是熟悉的环境,一夜之间,这里变得不似从前,许是心境有了改变,对这里的看法也变了吧!
环境未必改变,会变的一直是人心。
楚烈来到末圈十八栋,已经是下午时光,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他在苏惑家门前徘徊,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正盯着他,想将手里的编织篮放在苏惑家门前,然后一走了之,又怕自己的心意被那些人拿走。
思来想去,他才下定决心敲响苏惑家的铁栅栏。
正站在窗边数巡逻队的苏惑听到响声,回头瞥了宋橘子一眼,他躺在床上睡着了,许是这几天太累了,没休息好,也没怎么进食。
无奈之下,苏惑只好前去开门。她打开第一道房门,便瞧见门前放了一个编织篮,篮里有好几枝金色的花,闻起来很香,但她叫不上名字。
楚烈躲在远处,注视着她的身影。她的身形依旧消瘦,可那张脸,又青又紫,脸上还贴着一块方形纱布。她拿起一枝金桂,将它凑到眼前细细观摩。闻到芬芳之后,咧开嘴笑起来,笑容没扯多大,牵动脸上的伤口,她皱起了眉头捂着那块纱布。
楚烈看到此情此景,自责的心情愈加浓烈。苏惑关上房门很久,楚烈依旧伫立在原处,默默注视着那栋小平房。
苏惑看到篮中的小铁盒,不由得想起楚烈偷吃小炒肉的场景,她将小铁盒打开,盒里的肉香扑鼻而来。篮中还放了葡萄和草莓,苏惑无奈地笑了笑。这傻瓜,既然敢把小铁盒还回来,为什么不肯露面。
想要默默付出,又留下这么多证据。既然想求得原谅,为何不肯出现?
苏惑知道,她受伤的事本就和楚烈没有关系,他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好听点,他负责任,敢于承担。说难听点,他简直是朵大白莲,和他无关的事干嘛要揽责?
那些人不过是打着仰慕楚烈的旗号泄愤罢了,凭什么后果要楚烈负责。苏惑一向爱憎分明,即便受了这么多罪,她也从未怪过楚烈。
想到这里,苏惑深吸了一口气,瞥了对床的宋橘子一眼,不能原谅楚烈的人是宋橘子。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不然以后回到边防营,她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她找了一个空的玻璃罐,去浴室接了些水,然后将那几枝金桂插进玻璃瓶里,摆弄了几下,搬到床头柜上,蹲下身欣赏起来。
第一次收到花,它不仅漂亮还香气四溢,苏惑就想着带它到窗边,净化一下边防道的空气。她捧着玻璃罐,走到窗边,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满足地看着金桂。
恍然间,边防道上通电铁丝网外,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个兽人,它身上的黑筋并没有普通兽人那么多,它的眼睛颜色和普通兽人也不一样,和之前见过的一号很像。
兽人虽然都有黑筋和极白的皮肤,可它们终究是人类狂化后形成的物种,外形轮廓保留了作为人类时的轮廓。
苏惑歪着头,与那兽人的视线相触,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它默默地站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苏惑。
苏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个中级兽人,和上次见到的一号是一个级别的兽人。想起那次见到一号时,它结结巴巴地说话的场景,是不是所有中级兽人都能说话呢?
想到这里,苏惑顾不上欣赏金桂的美,转身将玻璃瓶放在床头柜上,跑到宋橘子床边,将他摇醒,拉到窗边。苏惑兴奋地指着通电铁丝网外:“宋橘子,宋橘子,快看,是中级兽人。”
“哪儿呢?”宋橘子斜睨着她:“连个初级兽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真的,刚才窗户对面站了一个中级兽人,可能是因为它在那儿,才没有初级兽人出现。”苏惑见他不信,急忙解释:“它刚才一直在看我,一点儿也不凶,而且它没有龇牙吓我。”
“苏惑,不要对兽人产生任何兴趣,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宋橘子,中级兽人是不是会说话。”苏惑对他的告诫充耳不闻,她对中级兽人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是,但它们说不清楚,想法很多,开口却很费劲。”
“怪不得那个一号结结巴巴的!”
“你把一号忘了吧!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宋橘子的面色冷了下来。
“你知道兽人进化的契机是什么吗?”苏惑依旧充耳不闻。
“我不知道。”宋橘子拿她没办法,只好撒谎。
苏惑见他不肯说实话,伸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纱布,威胁道:“说不说实话,不说我就戳下去,直到毁容。”
“随便你弄,即便是整张脸都毁了,长生基因都会帮你修复好。”
“意思就是你知道,但不肯告诉我对吧?”
“我……”苏惑一个动作就将他所有的伪装戳穿,宋橘子叹息了一声:“兽人进化的契机是精神刺激。”
“什么是精神刺激?”
“就是经历唤醒意识的过程。”
“你管这个叫精神刺激?”苏惑一噎,她还以为所谓的精神刺激是研究员用电刺激这些兽人的大脑,这么看来,宋橘子口中的精神刺激好像更难一些:“如果兽人不经过精神刺激,是不是永远不可能进化?”
124:吵架
“对。”
“原来如此。”想要唤醒只有微弱意识的兽人,只能依靠它们相熟的熟人,那些没有熟人的兽人永远只能当一个初级兽人。
而那些有熟人在世的初级兽人也未必会幸运地遇到它们的熟人,这世上,人类与兽人的比例已经失衡,人类大幅度减少,这末世终有一天会变成只有兽人的末世。
“你在想什么?”宋橘子见她想得入迷,不由得一阵好奇。
“我在想,不是所有兽人都是坏的吧!”
宋橘子瞳孔一缩,心里响起一声惊雷。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变,再次听到这句话时,宋橘子仍然为之震惊。
“它们都是迫不得已,但那又怎样,它们的存在对人类来说,就是威胁,它们不该存在。”
苏惑听着宋橘子的话,感觉他很讨厌兽人的样子。想要尝试和他讲讲道理,但这世上没有人会认可兽人。想到这里,说服他的想法便打住了。
宋橘子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侧过脸看她,却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那一抹金黄。宋橘子侧过身,几枝金黄色的金桂映入眼帘:“你哪里来的桂花?”
“原来这花叫桂花啊?”苏惑回过头,看到那一抹金黄,顿时喜上眉梢:“它特别香,你要闻闻吗?”
“不要。”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睡着这段时间,她认识的某个人送来的。
“这么香的花也无法引起你的兴趣,你是不是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苏惑本想嘟个嘴卖个萌,谁想到会扯动脸上的伤口。
“不是,我感兴趣的东西,这里没有。”宋橘子别开脸,不敢看她。
“什么?说来听听呗。”
“钢琴。”宋橘子面色依旧不冷不热,说到这个词语的时候,他的眼中逐渐升起淡淡的星光。
“那是什么?”
“一种乐器。”宋橘子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乐器?”苏惑听得一头雾水。
“我的心底,一只藏着一首钢琴曲。”宋橘子提起这个,渐渐咧开嘴,片刻之后,神情变得比之前更加沮丧:“那首钢琴曲,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偶尔会梦见,两只纤细的手在钢琴上弹啊弹,然后有个声音问我……”
宋橘子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问你什么?”
“问我说,你觉得这首曲子悲伤吗?我点了点头,那个声音继续说,你觉得这首曲子和你的身世,哪个更让你悲伤一些?我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我还是说了一句身世。”
“然后呢?”苏惑紧紧盯着陷入自我的宋橘子。
“那个声音说,她觉得曲子更悲伤一些。她要把那首曲子送给我,悲伤遇见悲伤,就能互相抵消,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只会剩下快乐。”
“她一定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苏惑垂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就知道,宋橘子心里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一直忘不掉。
苏惑暗自问自己,她这是怎么了?宋橘子有一个难以忘怀的人,有什么错吗?她的梦里,不也有个苍老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吗?
她没有告诉宋橘子,她梦见小雨蒙和吴溟的时候,心有多疼。
正当苏惑陷入伤感之时,听见宋橘子迷茫的声音:“我不知道她是谁,在梦里,我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她的手很好看,和你……”
“你一定要找到她。”苏惑苦涩一笑,转身走到床头柜边,打开楚烈送来的小铁盒,转移话题道:“这是你爱吃的肉,过来尝尝吧!”
宋橘子还欲说些什么,见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只好作罢。
他看到苏惑手里的小铁盒,便明白这些金桂是谁送的,是楚烈。苏惑啊!就算因楚烈受伤,她也不会记恨他呢!
她对那个男人,还真是不一样。
“我不饿。”宋橘子再次拒绝。
“这是楚烈欠你的,他吃了我给你留的小炒肉,就该赔你一份。”
宋橘子见她还在为楚烈辩解,有些恼,碍于她是病人,告诉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发怒,隐忍道:“我和楚烈从来没什么关系,他从来不欠我什么。”
“宋橘子,楚烈他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错归咎到他的身上?”苏惑见他油盐不进,心里一阵窝火。
“不是他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是……”
“是我的错,是我多管闲事,是我碍着你们了对不对?”宋橘子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里的气愤已经掩藏不住。
“宋橘子,你什么毛病啊?如果那些人打着你的旗号伤害我,这也是你的错?”
“对,这就是我的错,我让别人有了借口伤害你,这是错误之一。没能保护好你,这是错误之二。”
“你……”苏惑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宋橘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最佳辩手:“宋橘子,我希望你恩怨分明。”
“恩怨分明?如果不是楚烈明目张胆招惹你,昨天的事就不会发生。”宋橘子隐忍到极点,终于忍不住爆发,他大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被那些人欺负成那样时,是什么感受?”
问完,他狠狠地闭上眼,晶莹的泪珠从他白皙的脸上划过。
在这一瞬间,苏惑突然慌了手脚,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而哭的人不是她而是宋橘子。她连忙跑上前,语无伦次地道:“宋橘子,你不要吓我,我从没见过男人哭过。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
宋橘子听了她的话,破涕为笑:“刚才被你气急了,我这不是泪水,是汗水。”
苏惑踮起脚尖,举起左手,帮他擦干“汗水”,笑道:“对对对,这是汗水。像你这种不轻易开口说话的男人,和我吵架确实难为你,让你吵得大汗淋漓。”
“你少取笑我。”宋橘子伸手捉住她的左手,两人四目相对。
“咳……”苏惑连忙挣开他的禁锢:“你还是吃点吧!”
宋橘子嘴边的笑意止住,他知道,即便和苏惑争个你死我活,她也会坚持她觉得对的观点。既然她不想责怪楚烈,那他还有什么立场责怪楚烈?
他顺从苏惑的意思,走到她身旁,端起小铁盒。吃了一口肉菜,脑中想起以前的种种,笑容逐渐绽放。
……
夜幕降临,楚烈换上那件紫黑色毛衣,在无人的三圈十六栋,他终于敢将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他走到卧室的穿衣镜前,看着脖子上结了一层痂的伤口,脑中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死丫头夜闯三圈十六栋的场景。
他走到园中,在躺椅上躺了下来。白天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到了晚上,乌云将星辰遮挡,头顶只有一片黑暗。
从末圈十八栋回来,他去卫生部要了一些药和纱布,明天又有借口去末圈十八栋了。
……
边防营红云宿舍,今天下午没有训练,颜娟、杜西梦去中心圈区的街市上溜达,天都黑了还没回来。罗幕带着吉兰兰、咸若云在训练场跑步。宿舍里只有萧琉和夏饶澜,夏饶澜一下午都心事重重,萧琉也在想自己的事情,整整一个下午,两人不曾有一句话的交流。
夏饶澜看了看窗外,蹭地一声坐起身,下床收拾整理好,打开门走了出去。直到关门声传来,萧琉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自言自语道:“我应该去看看她才对。”
可怎么去看她呢?
夏饶澜从五十层跑下来,路过户籍部,看到户籍部大厅只有询问处亮着些许灯光,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快步跑出边防营。
她纠结了一下午,在去末圈十八栋与不去末圈十八栋两个问题之间来回徘徊。想去末圈十八栋,可是中心圈区与末圈的距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去的话,又担心苏惑。
她生病时,苏惑第一个关心她吃没吃饭。现在苏惑受了伤,怎么着也得去慰问一下才对。走出边防营以后,她便不再挣扎,既然都出门了,就算走到明天,也要去末圈看她一眼。
有些人,会因为别人给的一点点温存,记她一辈子的好。夏饶澜就是这样的人,她记苏惑对她的好,也记范德金对她的耐心。
夏饶澜一直很害怕黑夜,因为阿爸是在夜里走的。兽人给她留下的阴影,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黑色记忆。为了苏惑,她鼓起勇气行走在黑夜里。
凉风嗖嗖地吹,她身上的衣物有些单薄。她紧了紧身上的老旧外套,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走出边防营,便不知前方的路该往哪里走。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路过一座大厦前,大厦前灯火通明,她微微侧目,看见大厦前的石碑上刻着‘生物研究院’五个大字。
生物研究院,这不是s区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吗?夏饶澜冷嗤了一声,什么生物研究院,就是个唬人的破地方。
正当她转身欲走,被前面的车灯照了照,她慌忙捂住双眼,缓解车灯带给眼睛的刺痛感。等她再次睁开眼,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饶澜?”范德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125:她们的过去
“范指挥长?”夏饶澜看清来人,有些诧异:“指挥长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还在忙事情吗?”
“对啊!有关乎人类命运的事要忙。”那次夏饶澜从楚烈手中将他解救出来,范德金对她一直挺有好感。
“关乎人类命运的事?”夏饶澜有些不明所以,她发现范德金身后还站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歪头看了看,正对上那男人探究的目光。
“哦,这位是老李,李杲,生物研究院的院长。”范德金说完这话,朝李杲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夏饶澜望着那位转身走进生物研究院的中年男子李杲,关乎人类命运的大事是什么?既然有这个事,为什么在边防营没听到什么风声?
“你这是要去哪儿?”范德金见她一直盯着李杲,走到她面前,伸手晃了晃。
“啊?”夏饶澜回过神来:“今天下午放了半天假,我闲得无聊出来逛逛。”
“那你怎么不去中心圈区的街市?怎么逛到生物研究院这边来了,这里距离边防营可不近。”
面对范德金的追问,夏饶澜有些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想去末圈,因为找不到路,无意间走到这里吧!
“本想去中心圈区闲逛来着,但是迷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你们宿舍其他人呢?”
“她们有自己的生活啊!”夏饶澜抿了抿唇。
“这样啊!”范德金想起昨晚兽人夜闯一级监狱的事,提醒道:“下次记住,天黑了就不要擅自离开宿舍,这中心圈区也不是绝对安全。”
“谢谢指挥长提醒。”
“上车吧!我送你回边防营。”
“不、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她还要去末圈十八栋,要是被范德金送回边防营,她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我和你一见如故,你还客气什么?”
夏饶澜争执不过,只好坐上后座,范德金随即坐上后座,将车门关上,对驾驶位的司机说了一句:“去边防营大楼。”
夏饶澜调整坐姿,却发现屁股被什么咯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座椅,找到一个扁扁平平的东西,拿到眼前,借着车灯观察着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棕色的档案袋,上面贴了一张写着手写字的贴纸。
“长生基因研……”
她还没念完,手里的东西就被身旁的范德金夺过:“你阿爸没教过你,不该看的东西不可以看吗?”
“……”夏饶澜听到他提起自己的阿爸,一阵无语。
车子缓缓开动,范德金没听到夏饶澜反驳的声音。半晌,夏饶澜才幽幽地开口道:“我没有阿爸了。”
“什么意思?”
“指挥长,我是末圈方队的学员,您去过末圈吗?”
“没有。”
“您不知道吧!那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那里是地狱。”
“继续说。”范德金饶有兴趣地听着。
“指挥长,您不知道末圈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很正常。”夏饶澜冷嗤了一声,她突然很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眼前的指挥长,想知道他是什么态度。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末圈的人,每天都要担心会不会遇到兽人觅食。白天出门找食物的时候,必须匕首不离身,但是,带匕首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真正遇到兽人的时候,它们的速度快到只剩一个花影掠过。”
范德金静静地听着。
“晚上只能待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连灯都不敢开。如果开了灯,吸引了兽人的注意,它会一直在你家门前徘徊,一直不停地弄出响动,哀鸣,那些声音传入耳朵,将脑内的每一根神经绷紧。直到遇见下一个目标,或者被巡逻队发现将它打死。”
夏饶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末圈这么大,街巡部的巡逻队兵力有限。他们不能随时保护我们,指挥长感受过蜷缩在小黑屋子里,蜷缩在尽可能小的空间度过一个又一个暗淡的夜晚的感觉吗?”
“没有。”车里的灯一直没有熄灭,范德金能看到她眼睛逐渐变得通红。
“这些年,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末圈的人,一直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夏饶澜不敢看范德金的眼神,怕他无动于衷:“其实几年前,我阿爸还在,可是后来……”
夏饶澜的声音开始哽咽,范德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现在你在中心圈区,你阿爸后来怎么样了?”
“他……几年前,我的……生日那天。”夏饶澜尽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悲戚:“我生日那天,阿爸跑去一二八圈区,为了给好几天没吃上东西的我续上命,找了份苦差,换了一点点吃食。”
“晚上,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刚打开家门,我……”夏饶澜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我起身……起身迎接,然后……我看到他身后……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兽人,一口咬住了他的……他的后脑勺……呵……”
夏饶澜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像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地往下流:“然后……兽人拖着阿爸准备离开,阿爸……他将手里的吃食扔进屋,一只手扣在门框上,一只手扣在门上,与那兽人僵持着,他的指甲,浸出血迹也不肯放开手。”
范德金皱起眉头,轻轻拍着极力隐忍的夏饶澜的后背。
“我眼睁睁看着阿爸被那兽人咬破了头,鲜血流到他的脖子上,将他破旧的衣衫打湿。我当时……当时被吓傻了,后来,阿爸朝我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手,把门紧紧地关上。”
“我疯狂拉门,没能打开。我趴在地上,脸贴在地板上,透过底下的门缝,看到阿爸躺在地上,兽人咬碎头骨啃食生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嘎吱……嘎吱……这声音彻底将我脑中的弦割断。”
“没过多久,鲜血顺着门缝流进屋里,温热的血液沾染在我的脸上,血腥味扑满鼻腔,我才明白,我的阿爸啊!彻底……彻底没了。”
“很久,街巡部的巡逻队才过来,他们打开门,我才看清家门前的阿爸,他……他已经面目全非,街巡部巡逻队留下一人陪着我。我将那人赶了出去,将阿爸的尸体拖进屋,那一晚,我关上灯,和阿爸的尸体坐了一晚上。那一夜,月光照耀了家里的猩红。”
“第二天,我看着阿爸的尸体被抬到我家楼下,巡逻队的人在他身上浇了酒精,一场大火,将他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他变成末圈街道上的一把尘土,长眠在那里。”
讲到后来,夏饶澜的情绪逐渐平静,这么多年,让她泣不成声的画面依旧是阿爸扣着门框不肯撒手的场景。
阿爸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才倔强地扣着门框,想看他女儿最后一眼,即便是死了,也要将亲人的样子刻印在生命里。
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起那个晚上,都会觉得呼吸不顺畅。
范德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们竟然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我一直知道末圈很危险,现在看来,末圈不是危险,而是凶险。”
夏饶澜见他没有无动于衷,脸上逐渐浮现笑容:“谢谢您能听我唠叨,这些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看来,我的计划不能再耽搁了。”范德金面上浮现一丝认真:“兽人必须消失。”
范德金怕她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又安慰了她几句。
没过一会儿,范德金的车抵达边防营大楼楼下。夏饶澜从车上下来,与刚刚从边防营大楼离开的萧琉擦肩而过。
萧琉的侦查能力一向很强,并不存在什么迷路不迷路的说法,想当初她寻找食物的时候,也曾来过中心圈区,当时还是末圈十八栋那位带她来的呢!
萧琉走在冷风里,想起末圈十八栋的那位,她曾告诉过萧琉,她有个女儿叫苏惑,因为受了伤,成了植物人,一直昏迷不醒。看到萧琉,总能想起她的女儿。
萧琉十五岁就失去阿爸阿妈,在一次寻找食物的途中遇到张毓。张毓见她小小年纪,却又不同于别的孩子,她逞强,她坚毅,便很照顾她。时常带着她去中心圈区,带她去开眼界,有什么好的东西,也记着给她分享一份。末圈十八栋与末圈一栋,距离其实挺远的。
遗憾的是,萧琉从没被邀请去末圈十八栋。
几周前,张毓告诉她,苏惑快醒了,她要为苏惑准备一些东西,以后不能带萧琉出去找吃的。她说那话时,奇奇怪怪的,就好像她与苏惑不能共存一样,就好像她提前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从那以后,萧琉再也没见过她。你会发现,当一个人决定从你的世界消失,即便拼命寻找,也再没有找到关于她痕迹的可能。
直到有一天,萧琉在第一选拔现场遇见苏惑。当时韩长官故意为难她,她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这才想起,苏惑是张毓的女儿。
后来,她一直留意着苏惑,人们的谈论中,带有苏惑的话,她都会去听,直到她听说张毓去世这件事。
她其实很想告诉苏惑,她很幸运,张毓帮她带回了宋橘子,而萧琉,也愿意为了报答张毓的恩情,默默帮助她。
特训部选拔结束,搬宿舍那天,她特意找严清炫,申请换到苏惑的宿舍。
你信以为真的缘分,其实是别人刻意为之。萧琉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将这个道理运用在她与张毓的关系上。直到现在,萧琉还为张毓的死感到难过。
萧琉不知道的是,她一直认为遗憾的缘分,其实是张毓蓄谋已久。一直将苏惑保护在手心里的宋橘子,亦与张毓没有半点关系。
她口中疼惜的女儿,是她在很多年前就想甩掉的包袱。苏惑,也不是什么植物人。
不明真相的萧琉从没质疑过张毓的任何一句话,她一直把张毓当做敬仰的人。可是,张毓出现在s区,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萧琉脑子里想着苏惑的安危,便加快了脚步,她路过区管营大楼下,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黎生,区管长,应该在这座楼里工作,不知道现在回家了没。
不过,今天下午他应该参加了首圈一栋的庆功宴,肯定不在这大楼里,这么想着,便生出想去看看区管营内部结构的想法。
她猫着身子向区管营大楼靠近,黎生参加完庆功宴,便回了区管营,刚接到范德金传过来的消息,说是要给末圈街巡部增派人手。他刚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正准备收工回家。
从侧门走出区管营的大楼,瞧见一人鬼鬼祟祟向区管营大楼靠近。大晚上,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做贼心虚。
他想也没想,疾步上前,踢了那人一脚。萧琉发现自己被人踢了一脚,犟脾气瞬间上来,爬起身,开始六亲不认地攻击对方。
萧琉抬脚踢去,黎生侧身躲过,差点被她踢中腰部。
哟呵~黎生来了兴趣,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被她利落的进攻惊艳。萧琉不肯停下进攻,她还没遇到敢在她背后下黑手的人,这种人必须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萧琉挥起拳头,趁对方不注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黎生冷哼了一声,隐约可见,和他打架的是个女人,但又看不清样貌。可恶,他竟被一个女人压制?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区管长,一二九方队的教官,还是个男人。想到这里,黎生不再退让,与对方动起真格。
两人的打斗拳拳到肉,招招制敌。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黎生前几天被楚烈打伤的脸还没完全褪去青紫,今晚又添了些新伤。
萧琉轻轻一跃,给黎生踢出一个完美弧度的回旋踢,黎生伸出手臂,堪堪挡住她的攻击,正想抓住她的脚踝,对方已经缩回了腿。
这些格斗技巧全是张毓教她的,她只知道很实用,并不知道教她的张毓其实是l区的特战队员。
萧琉还欲进攻,黎生连忙出声制止:“停,你没完了是吧?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出现在区管营楼下?”
126:长生者们的噩梦
夜黑可以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她记得黎生的声音。
“对不起。”萧琉知道对方是黎生,连忙垂下头:“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背后下黑手,冒犯了。”
说完,抬脚准备逃走。
黎生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区管营大厅。萧琉一直低垂着头,就怕被黎生记住,毕竟,她对s区的区管长大打出手,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忍受这种事吧!
黎生借着区管营大厅的灯光,看清萧琉的样貌,有些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笑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琉见他不认识自己,这个好,千万别想起来,不然到时候,楚烈都保不住她。
“我见过你,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黎生终于想起,他和楚烈争夺末圈方队教官位置的那天,这个女孩也在现场。
“……”萧琉有些慌乱,她这次真的完了。
“我是黎生,家住二圈十三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黎长官,请放手。”萧琉冷了脸,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你说了我就放手,你要是不说,我就动手 抢你身份铭牌了。”
“萧琉,末圈一栋。”
“好了,我很看好你,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黎生知道她的名字,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的手腕。
萧琉慌忙逃离,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头也没回,冷冷地道:“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今晚没见过我,我们也不认识。”
说完潇洒离去,留下独自一人凌乱的黎生。大厅内的执勤员见状,这是什么情况?黎长官表明心意被拒?
“掩耳盗铃?”黎生气冲冲地追了出去,萧琉早已消失不见。
萧琉快步跑走,今晚哪还有心思去看苏惑,且不说路途遥远,现在天色已晚,没有车,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快步往宿舍赶去。刚打开宿舍门,便瞧见六个人围在一起,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六人听到开门声,纷纷抬起头来,见是萧琉回来,罗幕立刻起身将她拉入她们的阵营。
“既然萧琉回来了,那我们把今天见到的事重新说一遍吧!”罗幕开口道,她的心思和苏惑不谋而合,她希望宿舍的八个人能和睦相处,自然竭力让萧琉融入红云宿舍这个小团体。
“我和颜娟去中心圈区的街市,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杜西梦神秘兮兮地道:“中心圈区戒备森严,到了七点就勒令人们回家了。”
“这不,我们被巡逻队赶回来了。”颜娟一脸沮丧:“据说,昨天之前,中心圈区一直出入自由,从没有戒严一说。”
“可能是l区首领和边防长过来,怕出问题才戒严的吧!”罗幕猜测道。
“未必。”咸若云反驳道:“楚长官来的时候,末圈都能狂欢,为何l区首领和边防长过来,中心圈区要戒严?”
“算了,不说这个。”吉兰兰大喇喇地喊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放在夏饶澜身上,贼兮兮地道:“我们在训练场跑步的时候,看到饶澜从指挥长的车上下来,快说,怎么回事?”
“就是……”夏饶澜无奈地笑了笑:“我本来想去末圈看看苏惑,结果出了边防营就迷路了。”
“那你怎么不叫上我?”萧琉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我不敢。”夏饶澜有些怕她:“幸好我遇到指挥长。”
“在哪儿遇到的?”咸若云一脸八卦。
“生物研究院大厦下。”夏饶澜想起车里的东西,斟酌了一番,决定告诉这些小伙伴:“我看到指挥长和生物研究院院长李杲在一起,那个李杲好像很听指挥长的话。而且我还在车里发现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
“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萧琉知道长生基因研究项目,张毓还在的时候,给她说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事。
想要研究长生基因,必须要长生者的各种细胞进行试验。人体有两百多种细胞,从体内到体外,等到研究员一一将这些细胞从长生者体内取出,这个长生者的身体早已被破坏得支离破碎,这还是理想状态。
如果不是理想状态,长生者的整个身体都不够支撑这个项目,这就是很多年前s区成为长生者们噩梦的原因。
张毓曾告诉她,当时s区研究长生基因时,破坏了很多长生者的身体,导致他们体内的长生基因找不到载体生长,最后,那些长生者丢了长生的同时,也彻底丢了性命。
至于长生基因是个什么东西,张毓也不清楚。萧琉现在只知道,长生基因研究项目一旦启动,就会有长生者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范德金选择在这个时候准备启动长生基因研究项目,说明他已经物色好了研究体。虽说他打楚长官的主意很不现实,人的**一旦膨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就算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达成。
“萧琉,你在想什么呢?”夏饶澜见她面色沉重,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夏饶澜,楚长官可能会有危险。”
“你什么意思?”六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满脸不解。
“长生基因项目一旦启动,就必须要长生者当研究体。”萧琉眯了眯眼:“长生基因研究项目之所以叫项目,是因为它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这个项目需要取出长生者身上的各种细胞,如果仅仅是表皮细胞,自然不会伤害到他们的身体,体内的呢?”
“……”六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是表皮细胞?但她们想到研究员会从长生者体内取东西,就联想到不太好的画面,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生者和我们人类的区别,在于他们速度快,需要的食物少。人类被剖开身体会死,你们觉得长生者被剖开身体不会死吗?”
“……”六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长生者虽然个个身居高位,可他们有谁没有为人类谋事?l区首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没有他,l区那么多人,终会死于兽人之口。”
“……”她说的好有道理,她知道的东西好多,六人对萧琉的看法改观了许多。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对人类有意义,首领为什么会极力反对?”
“……”六人一致认同萧琉说的很有依据。
“范指挥长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准备启动长生基因研究项目,不正是因为楚长官要在我们区待半年吗?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你的意思是,范指挥长想打楚长官的主意?”夏饶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果要在范德金和楚烈两人中选择一个,她的心更偏向于楚烈,不是因为他年轻帅气,而是因为,他来s区后,末圈居民迎来狂欢时刻。
而且他亲自带领末圈方队,不就是为了让末圈居民有能力自保吗?
“那不成他还敢打l区首领的主意?”萧琉冷笑了一声:“目前我们s区就只有l区首领、l区边防长和楚长官三名长生者,你觉得谁更危险一些?”
“那……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楚长官。”夏饶澜提议道。
“楚长官和你又不熟,他会信你的话吗?要是吓跑了楚长官,谁负责?”吉兰兰疑问道。
“告诉苏惑吧!让苏惑告诉楚长官,或许楚长官会看在舍不得苏惑的份上,选择留下来也不一定。”咸若云想起苏惑,楚长官不是喜欢她吗?
“楚长官不喜欢苏惑,你们以后别再提这件事。”萧琉脸色一黑,这些人怎么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外界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你们没长眼睛吗?看不出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区别吗?”
“你就是嫉妒苏惑对不对?”咸若云见她态度不好,顿时来气。
“我觉得萧琉说得有道理,我观察过楚长官,他其实没有人们传的那么喜欢苏惑,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苏惑这样的小人物纠缠在一起。”罗幕开口帮萧琉解释道。
罗幕的疑惑,也是萧琉的疑惑。
“我、我什么都没观察出来,我就不站队了。”吉兰兰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和颜娟都觉得楚长官是喜欢苏惑的。”杜西梦和颜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咸若云知道苏惑和萧琉不太和,但罗幕和苏惑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既然她都选择相信萧琉,就说明这其中有些她们不知道的细节,半晌,她开口试探道:“萧琉,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苏惑吗?”
萧琉一听这话,这些人眼睛怎么长的:“你们哪里看出我讨厌她?我就是……”
“她就这样,你看她对谁的态度好过,你们误会她了,这就是她和人们相处的方式。”罗幕连忙解释,她观察过萧琉,苏惑受伤的时候,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紧张。说她讨厌苏惑,这个说法不成立。
萧琉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罗幕的话。
127:坦诚
“萧琉,我觉得咸若云的说法也不完全是错的,毕竟楚长官和苏惑要熟悉一些,为了楚长官的安危,为了末圈居民的存亡,我们不能让楚长官出一点差池。”罗幕见众人对萧琉的偏见没那么深,这才回头劝她:“但我们也不能把楚长官吓跑,不然,我们末圈方队就没人管了。”
“好吧!”萧琉无奈点头,想起刚才夏饶澜提起范德金时的表情,一阵无语:“夏饶澜,别被你看到的表象所迷惑,范德金真正的一面,你还没领略到呢!”
“我、我知道了。”夏饶澜本来对范德金挺有好感,但是知道萧琉有些本事,她还知道中心圈区很多事,她说的应该也有些根据。
众人还在陆陆续续说着些什么,萧琉仔细想了想,既然大家都这么坦诚,她不把自己遇到的事说出来也不太好。
“咳……”
六人见她咳了一声,纷纷安静下来。
“我、我出去的时候路过区管营,遇到区管长黎生,和他打了一架。”
“什么?”六人听到这个消息,双目睁大。
“就是……黎长官在背后踢了我一脚,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在我背后下黑手,我一恼,也没管踢我的人是谁,便和他大打出手。”
“谁赢了?”吉兰兰这时也不怕她了,无比激动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到底谁赢了?”
“没有分出胜负,他说不打了。”萧琉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她为什么会忍不住把这种事说出来?
“你和黎长官不分胜负?”罗幕有些惊讶,萧琉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实力已经强到可以和黎生相提并论:“我们宿舍有两位深藏不露的大佬啊!”
“哪两位?”咸若云好奇道,反正不是她,她有自知之明。
“苏惑和萧琉呗!”颜娟骄傲地回道。
“萧琉有实力,但苏惑有什么?”夏饶澜有些疑惑。
“苏惑有吸引大佬的体质,宋橘子的实力指不定比楚长官还强,只可惜他是个普通人。”萧琉解释道。
众人纷纷赞同萧琉的话,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彼此有些误解。好在现在都解开了彼此的心结。苏惑不在的时间,七人聊得其乐融融,提起苏惑时,也是融洽的。
在同一个宿舍生活,只有人们和谐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才不会艰难。
苏惑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宋橘子和楚烈的关系,被室友奉为大佬。受了伤的她,安静了很多,夜幕降临没多久,她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同一屋檐下的宋橘子早早熄了灯,屋外出现什么人,熟睡的人并不清楚,但未熟睡的人不一定不清楚。
兰岸和肖鹤同时出门,去了末圈温海的临时住处,温海告诉他们,最近有个中级兽人经常出现在苏惑家窗户对面的通电铁丝网外,一直呆呆地看着苏惑家的窗户,避免打草惊蛇,他没有出手。
兰岸听说这件事,备好铃铛和夜光石,便带着肖鹤来苏惑家门前守株待兔。温海发现了宋橘子,同时也被宋橘子发现,他现在需要暂避风头,兰岸便没让他参加这次行动。
兰岸不是没想过找一个人接替温海的工作,考虑到换人会影响事情的进展,便硬着头皮将他留下,兰岸不是不知道温海留在这里有什么风险。
肖鹤出现在苏惑家门前的时刻,遇见默默前来探望的楚烈。而兰岸径直去了边防道,一直守在苏惑家窗户附近。
屋内的宋橘子没有早睡的习惯,但他有熄灯偷偷观察的习惯,家里的窗帘,他一向半遮半掩。宋橘子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躲在半遮半掩的窗帘后面看着边防道外的通电铁丝网。
过了没一会儿,那双正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边防道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它的身上,它呆愣愣地盯着苏惑家黑漆漆的窗户。
宋橘子打量着它,正欲做些什么,瞥见一个穿着淡绿色毛衣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随即消失在边防道上。
宋橘子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呢?他来这里做什么?突然出现在苏惑家窗外,宋橘子不想多都难。
他慌忙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只有他能懂的话:“你想找谁呢?”
屋外的肖鹤看清楚烈的身影,不明所以地问道:“楚长官,天都黑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来看阿惑。”楚烈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铃……”正当肖鹤想说些什么,呼叫机传来声响。
“我是兰岸,快到第一出入哨口,事情有进展。”
“我马上过去。”
“快一点,出了营区,呼叫机就不能用了。必要时,听声辩位。”
“是。”
肖鹤立刻掐断信号,极速前往第一出入哨口。楚烈见他慌里慌张跑开,也跟了上去。
“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现在来不及给你解释。”肖鹤马不停蹄地往前跑。
“……”不解释?不解释他就不知道了吗?肖鹤呼叫机里的声音这么大,他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呼叫肖鹤的人是兰岸,他说什么事情有进展。
看来,他们来s区的目的并不单纯。
出了营区的兰岸一路紧随,若不是长生者的速度比兽人快,他早就跟丢了。这个中级兽人除了有意识,似乎还很有智慧,它知道自己跑不过兰岸,便差使初级兽人挡在兰岸面前,为它拖延时间。
兰岸摸出腰间的匕首,来一个伤一个,没过多久,暗黑色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顾不上那么多,今晚必须抓到这个中级兽人,而且要抓活的。
为了让肖鹤找到他的位置,兰岸取出铃铛戴在手腕上,只要他斩杀初级兽人,就会摇响铃铛。肖鹤听到声音,就能赶来和他一起抓这个中级兽人。
这样做,也会引起中级兽人的注意。
肖鹤和楚烈跑出营区,楚烈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抱着打探消息的心态追在肖鹤身后。因为他是l区楚家的小少爷,兰岸从没防备过他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了苏惑,选择站在宋橘子的阵营。
肖鹤跑到哪里,楚烈便跟到哪里。出了营区,呼叫机不能用,想要找到兰岸的方位,只能依靠事先准备好的铃铛。肖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最终,他听到一阵轻微的铃铛声响,仔细辨别了方位。
终于在荒原上看到正与兽人战斗的兰岸,楚烈跟了上去。发现兰岸处身于兽人群中,目前的情况是什么,他不太清楚。在荒原上跑了这么久,他们适应了夜晚的漆黑,楚烈依稀可见兽人群外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很快,肖鹤摸出腰间的匕首加入战斗。都到了这份上,楚烈不可能坐视不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兰岸想早点死,大晚上出来招惹兽人。
“首领,夜太黑了,我分辨不出哪个是中级兽人。”
“用夜光石。”兰岸说完这话,抽空从裤兜里取出夜光石,夜光石不是很亮,照耀了方圆几米,勉强供他们看清眼前的局势。
加上肖鹤的那颗,才看清周围呜咽着的初级兽人,一个个张着嘴露出可怖的獠牙。楚烈注意到兽人群后面,中级兽人就站在那里,他一直在指挥初级兽人进攻。
楚烈暗自庆幸自己养成了走到哪里都带着匕首和配枪的习惯,即便换了衣裳,也没把配枪和匕首扔下。他迅速摸出裤腰上的配枪,双手托住,瞄准那个中级兽人的眉心。
“住手。”他扣动扳机那一刻,兰岸发现异常,快速跑过来撞了他一下,手因为兰岸的撞击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往左下方偏去,子 弹从那个中级兽人的耳垂处擦过。
“你有病啊!”楚烈气得大骂。
兰岸并没有搭理他,继续斩杀身边的初级兽人。
中级兽人感受到疼痛,歇了一刻,仅仅歇了一刻,就让肖鹤得到喘息的机会。他冲出重围,直直扑向中级兽人,与它撕扯了许久之后,将它擒住。兰岸见状,随即摸出裤腰上的配枪,荒原上传来一阵枪声。
初级兽人应声倒下,楚烈不明白他为何要救那个中级兽人。想了想,虽然很气恼,还是先开枪将眼前的初级兽人解决再问他缘由。
肖鹤抓着中级兽人退到一旁,楚烈与兰岸开枪打死了因中级兽人集合而来的兽人群。不知过了多久,荒原再次恢复以往的沉寂。兰岸一只手握着夜光石,另一只手将配枪插回枪套中,然后弯下身将那些初级兽人的尸体拖到一起。
从裤兜里掏出酒精和火,将这些尸体点燃。火光照耀了楚烈的脸,兰岸喘了一口气,笑道:“身手不错。”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中级兽人?”楚烈侧目,借着火光瞪着兰岸,质问道。
“它不能死。”兰岸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你……你们……”
擒着中级兽人的肖鹤听到手里的怪物发出声音,顿觉头皮发麻。
兰岸和楚烈也听到这个声音,他们很肯定,这个声音不属于肖鹤,两人同时转身看着肖鹤手里的中级兽人,浑身发冷。
128:脑子健全
中级兽人会说话?
“要……s……杀……”
“你会说话?”兰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上前追问道。
“要……刮……”中级兽人没有理他,继续道:“随……便……”
“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楚烈听懂它的话,双眼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他知道中级兽人有号令初级兽人的能力,也知道中级兽人在外形上和初级兽人有区别,但没想到中级兽人能说话。
“你再说一句。”兰岸见它开口,有些兴奋。上次他带回一个中级兽人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看来,抓活的中级兽人这个决策一点儿也没错。
“呵……呵……”正红色的眼睛往上翻了翻,将下巴扬起,一脸的傲娇。
“信不信我打你?”楚烈见它一脸欠抽,暴脾气一上来,作势要打它。
“需要……我。”那中级兽人张着嘴,吃力地道:“你……不……敢。”
楚烈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这个中级兽人说话,忍不住帮着提了一口气,他它说话似乎很费劲,但脑子很健全。
“肖鹤,带着它立即回l区。”兰岸见它半天吐不出几个字,在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荒原,谁知道这中级兽人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呢?
“你就这么把它带走了?”楚烈有些不情愿,怎么说他也参与了抓捕这个中级兽人的整个过程。
“把它交给s区?”兰岸挑了挑眉。
“我不管,从它身上得到的任何信息,需要和我们c区共享。”楚烈退让了一步。
兰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入戏太深。”
“你到底同不同意?”
“同意。”兰岸没再看他,视线落到肖鹤身上:“快带着它回去吧!”
“首领,你呢?”
“我还有事。”兰岸转过身,面对初级兽人燃烧的火堆。
“那我走了。”
“肖鹤再见。”楚烈本想和肖鹤道个别,看向肖鹤时,却瞥见中级兽人一闪而过的狡黠目光。
肖鹤擒着中级兽人离去,楚烈与兰岸并肩而站:“你们对中级兽人的了解有多少?”
“没有多少。”
“你不担心肖鹤吗?”楚烈想起它的眼神,提醒道:“我觉得,那个中级兽人的智力一定不比正常人低。”
“不必担心,他打不过还能跑。”兰岸对楚烈的劝诫无动于衷:“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说完,起身往s区营区方向而去。
楚烈瞥了一眼火堆,又望了望周围一片漆黑的世界,冷风呼呼地吹,穿过紫黑色毛衣的孔洞,直直打在他身上。身上又臭又黏,还是回去吧!
自从兰岸说完那句回s区,便不见了身影。楚烈径直回了三圈十六栋,换掉弄脏的毛衣,洗了个热水澡。
而兰岸,因为楚烈的提醒,折回去找肖鹤,并默默跟在肖鹤身后,亲眼看见他踏进那片冰微草丛才回s区。
……
第二天天一亮,穿着白色背心的宋橘子从床上醒来,心情颇好地走进浴室洗漱。苏惑被他弄出的声响吵醒,看到神采奕奕的宋橘子,苏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问道:“宋橘子,你大早上的兴奋什么啊?”
“今天天气好。”浴室里的宋橘子一边洗脸一边大声回道。
“是吗?”苏惑侧目看了看窗外,的确有好几缕阳光撒在窗边,苏惑下了床,走上前一看,咦?她平时都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怎么会半遮半掩呢?
听到浴室里弄出的声响,她觉得见怪不怪了。两个人一起生活,她会拉上窗帘,宋橘子会拉开啊!
“宋橘子,平时的你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天气影响心情的人。”
“今天周三啊!”宋橘子再次回答。
“对哦!”昨天还提醒他,今天自己就忘了:“恭喜你,成为s区的正式居民了。”
正在刷牙的宋橘子听到这句话,动作一滞,s区?他可不稀罕。
收拾整理好的宋橘子拿着湿毛巾走出来,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擦脸:“待会儿不要乱跑,我要去区管营一趟。”
“去拿身份铭牌吗?”苏惑像个小孩似的,享受着宋橘子的温柔。
“对啊,我很快就回来,无聊也要等着我。”宋橘子帮她擦了脸,又擦了手,牵起她的手腕,道:“走吧!去浴室刷牙。”
“咳……那个……”苏惑吞了吞口水,她可没忘昨天宋橘子是怎么帮她刷牙的。
宋橘子拉着她走进浴室,拿出她的牙刷,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有必要去兽人占据区一趟。”
“为什么?”
“我们家缺少牙膏或者牙粉。”
“兽人占据区的东西也有些年头了,你确定那些牙膏牙粉还能用。”
“傻。”宋橘子无奈地笑了笑:“去找材料,带回来调配不就行了,做那种东西又没什么难度。”
“你才傻,这些东西特训部有发,你为什么一缺东西就想去兽人占据区?”
“呃……”宋橘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转移话题道:“我帮你刷牙,你别说话了。”
“哦!”
她的右手不能动,宋橘子便站在她的身后,拿自己的右手充当她的右手,因为家里没有镜子的缘故,宋橘子也不知道牙刷有没有到她嘴边。
于是,他将头歪向苏惑左边脸颊,胸口靠在她的肩上,像教小孩一样。一边帮忙一边哄道:“啊,张嘴。”
宋橘子额边的细发从她的左脸划过而不自知,苏惑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喊张嘴,便机械地张开嘴。
宋橘子一边帮她刷牙一边问:“这个力度够了吗?”
“嗡……”苏惑哼哼唧唧,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来,漱口。”宋橘子端起杯中的水,递到她嘴边。
“我、我左手还能动。”
“张嘴。”宋橘子对她的抗议不予理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笑弯了眉眼。
“哦!”苏惑十分不情愿,虽然宋橘子已经很小心翼翼,还是不小心戳到她的牙龈,那种感觉,怎一个疼字了得?又不敢说出口,怕浪费他一片心意。
好不容易洗漱完,苏惑松了一口气,和宋橘子一起走出浴室。帮她换了脸上的纱布,宋橘子从肖鹤给她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找到那件蓝色丝绒卫衣,当着她的面,将白色背心脱下,然后穿上蓝色丝绒卫衣。
“宋橘子,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不要当着我的面脱衣服,男女有别。”
“你不看,怎么知道我在脱衣服?”宋橘子一脸无辜。
“你……”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穿肖鹤给我的卫衣?这件蓝色卫衣是我最喜欢的。”
“我冷啊!”宋橘子一脸理所当然:“反正这些衣裳,本就是男装。”
苏惑撇了撇嘴,看在他曾帮自己找衣服,如今又这么照顾她的份上,这些衣裳暂且给他穿一会儿。她垂下眼,并没有发现宋橘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没有体温,怎么会怕冷?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而已,人类接受不了异类啊!很庆幸,他的苏惑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想作为一个正常人陪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胸口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不是因为还能正常思考的大脑,他也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那、那你早去早回。”
“嗯!”宋橘子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宋橘子走了没多久,楚烈出现在苏惑家门口。今天来看苏惑的借口,是为了给她送药和纱布。
这次没有犹豫,他敲响了苏惑家门前的铁栅栏。苏惑听到声响,打开第一道门,看到低垂着头,将手背在身后的楚烈。
“你终于肯出现了?”苏惑见到他,无奈地笑了笑。
“你、你的伤好些了吗?”楚烈不敢抬头看她,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求得她的原谅。
“好多了,也不疼了。”
楚烈听了这话,脸上浮现抑制不住的喜色,抬头一看,她的脸上依旧青紫,脸上贴着的纱布也没揭下来。笑容僵在嘴角,眼里全是自责:“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了。”苏惑伸手戳了戳,强忍着疼痛笑了笑:“等一下,我给你开门。”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今天有训练,末圈方队还等着我。”楚烈将手中的药和纱布痛过铁栅栏的缝隙递到她面前,安慰道:“安心养伤,你不在的今明两天,我都让他们跑步,等你回来,我再教新的内容。”
苏惑哭笑不得,他这样假公济私不怕被末圈方队的学员抱怨吗?
“好,我后天一定准时报道。”
“你不要担心,我给其他人说了,你伤得不重。回去以后,没人会怀疑你。”
“谢谢。”苏惑认真地看着他。
“还有,你的脸会好的。”
“我知道。”苏惑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为什么平时那么能说的他,现在嘴这么笨呢?
“那我走了。”楚烈将药和纱布塞到她怀里,转身准备离开。
“楚……阿烈,我从没有怪过你,希望你不要自责。”
楚烈身形一顿,煎熬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可是……轻易得到这句话,为何会觉得心疼?爱憎分明的阿惑,值得他好好守护!
楚烈回头朝她笑了笑,便消失在末圈街道上。苏惑低下头看着左手手里拿着的药和纱布,莫名觉得这些东西有些沉重。
末圈方队的学员已经集合许久,却迟迟不见楚烈出现。宋橘子来到中心圈区,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边防营,便径直走进区管营大楼。
从许览手里拿到新的身份铭牌,随手揣进兜里,便急着往末圈赶去。
末圈方队在训练场等了很久,楚烈姗姗来迟,表情时而欣喜时而沮丧,学员们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今天继续跑步。”
“啊?”众人发出一阵哀嚎,昨天跑了一早上,今天不会要跑一整天吧!
别的方队在教如何快速反应,如何应对初级兽人,而他们的长官天天训练他们跑步,不会是为了遇到兽人时方便逃跑吧?
“啊什么啊?不想跑的滚出去。”
“……”哪敢啊!上一批不想跑步的人,已经被终身禁止加入营区管理层,他们可不想步那几人的后尘。
众人虽然不情愿,还是迈开步子开始跑起来。
楚烈走到高台边,正准备爬上高台监督他们,被身后的人叫住。
“楚长官。”
楚烈回过头,看见穿戴整齐的叶棠岚:“叶首领,今天怎么有空来边防营?”
“我来看看学员们。”叶棠岚走上高台,看到众人还穿着自己的衣裳,从l 区换来的训练服还没分发下去,有些疑惑:“楚长官,为何还没分发训练服?”
“这个……不归我管。”楚烈实话实说,昨晚才和兰岸肖鹤去荒原和兽人大打一场,哪有空管这些。
“秀君没来过吗?”
“韩长官的事,问我合适吗?”楚烈歪头看着她,两只大眼里写满了无辜。
“也对。”平时想找韩秀君,她都在纠缠楚烈,或者在去缠楚烈的路上,今天没来招惹他,有些惊奇啊!
叶棠岚在高台上站了一会儿,去边防营大楼也没瞧见韩秀君的身影,无奈只好去二圈五栋找她。
车停在二圈五栋院外,叶棠岚下车敲了敲院门,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和韩秀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经历了兽人夜闯中心圈区一级监狱的事,叶棠岚立即警惕起来,她以为韩秀君家遭遇兽人侵袭,连忙掏出配枪,利落地翻过院墙,还没站稳,便被一个玻璃杯砸中肩膀。
那玻璃杯砸了她的肩膀后,顺着她的制 服滚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叶棠岚闷哼了一声,抬头一看,好几个警卫员将韩老夫妇护在身后,韩秀君一边哭喊一边扔手边的东西。
“我只要楚烈,让这个人给我滚出去。”
叶棠岚顺着韩秀君手指的方向看去,院墙的另一边,站在一身西装革履的兰岸。
“你这丫头,人家只是来喝个早茶,你至于嘛你?”韩老从警卫员身后探出头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秀君。
129:难以捉摸的想法
韩老瞥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杯:“哎哟,我的玻璃杯啊!这可是你阿爸我最喜欢的一套玻璃杯,平时当宝一样供着,你怎么能说摔就摔?”
“谁让你们放他进来?”韩秀君急了眼。
叶棠岚从没见过仪态尽失的韩秀君,兰岸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她逼成这样。
兰岸憋笑着摇了摇头,他什么方法都没用,就是来二圈五栋喝个早茶,走到院子里,和正要出门的韩秀君打了个照面,他人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韩秀君拦在院子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可怕,苏惑都不怕他,韩秀君见他却跟见了兽人似的。难道是初见时那个警告的眼神吓到她了?可他毕竟是l区首领,直接撕破脸不会影响韩家在s区的地位?
啧啧啧,韩秀君啊韩秀君,稍稍使一点点手段,就自愿上钩了。多谢她这么配合,继续作下去吧,直到把韩家推到孤立无援的地步,算是遂了他的愿。
和l区首领撕破脸,她还真敢。
兰岸笑容浅浅,丝毫没有责怪韩秀君的意思,道:“秀君今天心情不好,我明天再来。”
“小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韩老夫人叹息了一声。
“小君,你太让阿爸失望了。”主要是心疼那套玻璃杯,要是这兰首领愿意给他送一套,就再好不过了。
兰岸要是知道韩老的想法,定会毫不犹豫地嘲笑,想太多了,真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韩秀君?
兰岸抬脚准备离开,看到叶棠岚,假装很震惊的样子:“哟~叶首领什么时候站在这里?”
“兰首领,我在外面听到院里又哭又闹,还有噼里啪啦的碎物声,我以为这里被兽人入侵,顾不上礼仪,便翻墙进来了。”叶棠岚如实回答,她编的话,兰岸也未必会信。
“原来秀君把我当兽人啊,真让人伤心。”兰岸朝韩秀君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韩秀君的视线不经意触及到他的视线,看到他笑意盈盈的脸,明明很温柔,却总让她感到冰寒刺骨。这个l区首领兰岸,怎么看都像一个心肠歹毒的人,他就像兽人,只要被他靠近抓伤,就会身亡。
韩秀君忘不了在一级监狱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她忘不了这个兰岸是如何一步步逼迫范德金将那五个人烧死,他口中的喜欢,恐怕是反话吧!
兰岸淡淡地瞥了叶棠岚一眼,抬脚跨过地上的狼藉,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叶棠岚暂时顾不上兰岸,她来找韩秀君还有正事。
等到兰岸的身影彻底消失,叶棠岚才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韩秀君的肩膀,关切道:“秀君,你没事吧?”
“……”韩秀君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幽怨地瞥了自家阿爸阿妈一眼,才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没事,首领找我有什么事?”
韩秀君对叶棠岚还算尊敬,刚才叶棠岚说的那番话,让她心里一暖。她没想到叶棠岚会因为担心她而不顾首领的仪态,翻墙进了韩家的院子。
“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还没把训练服分发给大家?”叶棠岚倒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她是l区特战队员之一,除掉兽人本就是她一开始的信仰,后来成了她的职责。
“训练服?”韩秀君听到这三个字,又想起那表面温柔实则阴鸷的兰岸,表情立刻变得不耐烦,语气也变得冰冷:“肖长官给我打过招呼,训练服由兰首领亲自分发。”
“什么时候的事?”
“两区工作正式交接的时候。”
“这样啊!”叶棠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兰岸,他又想干什么?叶棠岚抬头看向韩秀君,张了张嘴,本想劝她安分守己,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套说辞:“你不用这么抗拒兰首领,他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首领,请你出去。”什么都好说,唯独不能提兰岸:“我今天不想去边防营,给你说过了,算是请假。”
“……”叶棠岚叹息了一声,和韩老夫妇打了声招呼,才转身离开。
出了韩家,叶棠岚吩咐司机前往三圈十七栋。
第三圈区总共有三十栋别墅,每栋别墅都有一个独立的园子。从三圈十栋排列到三圈二十栋,这十处地方被叶棠岚用作接待其他营区使者的别馆。
正对三圈十七栋别墅的右手边有一处花园,里面种的都是她喜欢的花。叶棠岚知道兰岸在l区首圈一栋的园子里种满了橘子树,以为他喜欢水果,于是在三圈十六栋种了葡萄和草莓,只可惜兰岸二十年不曾踏足s区。
后来,楚烈来了,叶棠岚便安排他住了进去。
谁能想到,楚烈来了没多久,兰岸也来了,只能将他安置在三圈十七栋。现在,叶棠岚越来越搞不懂兰岸的心思。她不明白兰岸对苏惑到底是什么想法,对韩秀君又是什么想法。
刚开始,兰岸为了让苏惑加入特训部,不惜动用她的力量,让特训部大换血。后又为了给苏惑送训练服,以l区首领的身份亮相s区。
为了一颗棋子做到这一步,完全不至于。正当叶棠岚认定兰岸对苏惑的特殊情感后,他又和韩秀君扯上关系。
他明明知道韩秀君是苏惑受伤事件的幕后真凶,还答应自己暂时不动她。想到这里,叶棠岚瞬间焕然大悟。兰岸自从在庆功宴上说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之后,便开始接触韩秀君,对她展开攻势。
如果这只是兰岸的报复手段,那……
叶棠岚理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暗自为庆功宴上自己的表现感到懊悔,她当时竟然脑子没转过弯来,竟然还有些不甘。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兰岸的心思总让人捉摸不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人长得温和,做事却从不优柔寡断。
认识兰岸的人都有相同的感觉,他是停留在她们青春里的蝴蝶,挥动着斑斓的翅膀飞过眼前,留下一瞥惊鸿。之后,无论她们的世界如何变幻,再不会有兰岸的痕迹。
蝴蝶年年有,可惜再也不是最美好的时刻看到的最美的那一只,兰岸一直在,生活在这世上却不再参与她们的生活。
他经年孤身,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坐在云端的位置,他俯瞰众生,也安排别人的命运。在叶棠岚看来,这世上从没有人真正融入过兰岸的世界。
叶棠岚想得入神,以至于自己进了三圈十七栋,也没看到花园里站着的兰岸。
她进入三圈十七栋那一刻,兰岸就发现了她的踪迹,本想叫住她,奈何她苦思冥想,不知道在烦扰什么。兰岸见她往别墅走去,然后脆生生地撞在墙上。
叶棠岚回过神,看到眼前已经没有路,额头上被撞了一个大包,有些窘。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还好没被兰岸发现。她左看右看,四处观察,无意间瞥见右边花园里站着的兰岸,心里咯噔一声。
“叶首领真奇怪,更年期的年纪,却表现出青春期的行为。”兰岸淡淡地打量着她。
“……”这句话伤到她了。
“开个玩笑,别太介意。”兰岸见她不语,解释道。
“没事,我本来就年纪大了。”
“啧~”兰岸看着失落的叶棠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却又不想哄她。
生命真奇怪,明明二十年前,她还是那个腆着脸追着自己喊兰岸哥哥的小姑娘,转眼间,她的生命已经燃烧了大半。
“找我什么事?”面对叶棠岚,兰岸不似面对韩秀君那样阴阳怪气,语气依旧很平淡,依旧疏远。
“我来,是想问问首领,训练服什么时候发?”
“这件事……”兰岸似是想到什么,咧了咧嘴。
反正叶棠岚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表情,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还是……想笑却在憋笑?还是腼腆地笑?
真别扭。
“我等的人还没来,所以不能发。”
他说这话时,叶棠岚看到他脸上的温柔,纯粹且毫无杂质。他等的人还没来,苏惑吗?苏惑受伤请假这件事,黎生早就告诉过她了。看来刚才兰岸那个笑容,是腼腆。
“首领,您接近韩秀君……”
“我只答应你暂时不动她。”兰岸的表情立刻发生改变,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而且你知道的,无论做什么事,我都喜欢一步一步去谋略。”
“是。”叶棠岚确定了这两天兰岸对韩秀君的奇怪举动,嘴里说着暧昧不清的话语,对别人的误会也含糊其辞,他的内心想的却是如何一步一步将韩秀君推向深渊。
怪不得韩秀君见了他会闹成那样,八成是他在别人面前是一个样,在韩秀君面前又是另一个样,或者是他提前给韩秀君透过自己的底线。
好可怕……想到这里,叶棠岚内心一阵颤栗,活得越久,做事越没有章法,还好他对付的人不是自己。
“首领,怎么不见肖长官?”
“我让他提前回l区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管什么事,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兰岸不愿多透露些什么。
130:泛泛之交
“……”叶棠岚一阵吃瘪,她以为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现在才明白,兰岸不愧是兰岸,对任何人都是泛泛之交。
“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兰岸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面向花园,盯着那些开得娇艳的花出了神。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现实早就把他打磨得光滑圆润。人类的生命就像眼前这些娇艳的花一样,终有凋谢的那天。
他呢?他的尽头在哪里?
如果变成长生者必须注射sh-79号试液,当初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注射这个药物呢?现在的他,过得很疲惫,他早已对这世界充满了厌倦。如果这世上没有苏惑的存在,他的存在将变得毫无意义。
每个长生者都有一段被尘封的记忆,他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呢?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有苏惑就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去探究那段早已逝去的过去。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引起人们的好奇,那段记忆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他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是灾难还是希望?
他想,他应该很在乎遗失的那段记忆,不然也不会至今还耿耿于怀。他的梦里,总有一个欢快的声音在喊他。
“兰岸哥,你又来看我啦?”
“兰岸哥,我今天也很乖哦!”
“兰岸哥,别担心我,我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的语气时而惊奇,时而兴奋,时而喜悦,时而欢乐,时而傲娇。他的梦里,住了一个欢乐的小精灵,她的世界似乎没有一丝悲伤。
他曾无数次问自己,这个声音与他的回忆有关吗?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因为这个声音,四十二年前,他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错事。
苏惑还是那个连轮廓都没有的人,过去还是未来,该选择谁,他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兰岸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贪得无厌。
……
按照宋橘子的吩咐,苏惑乖乖待在家里,时不时打开门,留出一条逢,却不见宋橘子归来,不是说只是去区管营拿个身份铭牌就回来吗?
苏惑无聊地拉开窗帘,开始数经过边防道的巡逻队有多少人。窗外的天气真好,想出去走走,但要等宋橘子回来。
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实在无聊,又捧起插着金桂的玻璃瓶,仔细观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等得昏昏欲睡。听见门外传来声响,她回过头,见宋橘子推门进来。立即兴奋起来,连忙跑到他面前,笑道:“你回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没有,我也没等多久,你走之后,我又睡了一觉。”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叫苦,等一个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煎熬啊!
“你在说谎。”宋橘子拆穿了她的谎言。
“呀!宋橘子,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苏惑一恼,善解人意的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他愧疚好吗?
“我跟你学的。”
“跟我学?”
“我知道苦等一个人的滋味,所以一直尽力往家里赶。”宋橘子苦笑了一声,二十年,数不清的日夜,还好他熬过来,并且改变了自己。
苏惑闻到他身上传来一阵恶臭味,有些嫌弃地退了半步:“宋橘子,怎么感觉你去的不是中心圈区,而是荒原啊!”
“……”宋橘子一怔,苏惑说话直接还死不承认,无奈道:“你胡说什么呢!”
“你身上的味道……”苏惑努了努鼻子,凑到他跟前嗅了嗅。
“末圈就是这个味道。”宋橘子撇开脸,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末圈的味道没这么浓烈,我也是去过荒原的人,别想骗我。”
“……”实在瞒不过,只好坦白:“在末圈遇到一个兽人闯进来,便送它回荒原了。”
“你在做好事啊?”苏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既然这样,刚开始为什么要隐瞒?哦!我知道了,你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炫耀什么。”
“或许是吧!”宋橘子心不在焉地回答。
“快去洗洗,空气被你污染了。”
“嗯。”
两天过去,在这期间,她再没有见过肖鹤。楚烈来过几次,每次都被宋橘子拦在家门外不让进屋,看来他还没消气。
第三天傍晚,苏惑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回边防营。
“宋橘子,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看我的小室友们穿得都挺单薄,想给她们带些厚衣裳,可是以我的能力,能搞到这些衣裳会让人怀疑,我该怎么办啊?”
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宋橘子听到苏惑的抱怨,视线从天花板上转移到衣柜旁,一个纠结不已的少女站在那里,撇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就说是别人给的,你也没有撒谎,这些衣裳就是别人给的。”
“谁给的啊?总得有个明确的对象才行啊!我不能说是肖鹤给的,不然她们又缠着我问,你怎么认识l区边防长?肖鹤是你什么人呀?你们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送你衣裳?”苏惑学小室友们八卦的语气,有模有样,看得宋橘子忍俊不禁。
“你认识那么多人,随便说一个不就行了?”
“不能说是你,在她们眼里,你就是个普通人,你不可能搞到这些东西……”苏惑似是想起什么:“糟了糟了,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宋橘子见她突然惊慌失措,连忙坐起身。
“肖鹤进过我们家。”
“我们……家?”宋橘子的侧重点不是肖鹤,而是她嘴里的那句我们家。
“糟了糟了,他知道有个人和我一起住,还看到你从兽人占据区带回来的玻璃罐,他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肯定对我的室友产生怀疑了。”苏惑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衣柜前来回踱步,一边嚷着完了,一边用完好的左手敲着自己的天灵盖。
小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他要是知道你是长生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宋橘子见她急得快哭出来,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安慰道:“放心吧!他不知道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是我。”
“对啊!”苏惑恍然大悟,那天肖鹤虽然和宋橘子打了个照面,可是他们谁也不认识谁。反正今后肖鹤会离开s区,他们也要待在边防营。
她不知道的是,宋橘子看见肖鹤从末圈十八栋走出来,肖鹤也看到宋橘子走进末圈十八栋。
宋橘子见她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说了谎。肖鹤早就发现他了,而且,他也知道兰岸正在调查他。
他已不是当初的他,兰岸想知道他的底细,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知道是虚惊一场,苏惑再次把话题转移到如何解释给小室友带衣裳这件事上:“我说是楚烈送的怎么样?”
“不行。”宋橘子的反对,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惑撇了撇嘴,宋橘子对楚烈的敌意可真深。
“那我说是我阿妈给我留下的总行了吧!”苏惑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淡淡,也没反对,算是默认。
苏惑给七个室友每人挑了一件,虽然都不合身,用于保暖已经够了。
打包好七件衣裳,一声不吭地将硕大的包袱吭哧吭哧扛在肩上,险些被肩上的包袱压倒。宋橘子叹息了一身,站起身接过她肩上的包袱:“你不知道叫我帮忙吗?以前使唤我的时候,不是挺得心应手的吗?”
苏惑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使唤过宋橘子?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橘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假意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就要回边防营?”
“对啊!明天要训练。”苏惑还在为宋橘子说自己使唤他的事耿耿于怀,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难道他指的是这几天照顾她的事?
那这……苏惑可就冤了,她认识宋橘子以来,他一直主动照顾她,可不是苏惑求他这么做的。
唉~苏惑想到这里,一阵惆怅。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宋橘子提起包袱,为她打开门。
苏惑熄了灯,噔噔噔跑到宋橘子身后,默默跟着。两道黑影从末圈入口处掠过,快到无人发觉。
两人抵达边防营宿舍,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在家宅了三天,身体好了很多,脸上的青紫虽然没有完全褪去,但也不怎么疼了,右脸上的伤口虽然还没好,好在结了痂,以后不用带纱布了。
爬上五十层,苏惑费了不少力气。宋橘子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包袱,另一只手还要扶体力不支的苏惑。
红云宿舍的七人刚吃过晚饭,跑了两天半的步,感觉双腿已经不属于她们自己。遇上个脾气暴躁的教官,一言不合就让她们滚,好不容易进了特训部,怎么能说滚就滚?
就算是女孩,她们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一个个趴在自己的床位,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她们有多累的话,就是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
“砰砰砰……”
七人无人想搭理这敲门声,起来开门又要浪费力气。
“砰砰砰……”
七人纹丝不动地躺在各自的床位上,她们跑了两天半,足足两天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131:我只看了地板
“砰砰砰……”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将头埋进被子里。
“砰砰砰……”
“谁啊?这么锲而不舍?”萧琉被这敲门声吵得心烦意乱,她离门边最近,只好自己开门:“苏惑,你……”
“苏惑?”其余六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来了精神,纷纷坐起身,将头伸向门的方向。
“好久不见,萧琉。”苏惑笑了笑,转身看着宋橘子,伸出手:“包袱给我,你快回去吧!”
“嗯!”宋橘子应了一声,低下头,绕过苏惑,将包袱提到宿舍,放下便转身离开,他目不斜视,一个眼神也没给坐在床位上目瞪口呆的六人。
“唉?”苏惑欲言又止。
宋橘子走出来,与她四目相对,然后无比真诚地解释道:“我只看了地板。”
说完,绕过苏惑朝走廊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宿舍内传来一阵惊呼。
“阿妈呀!”六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异常兴奋:“橘子哥刚刚……”
宋橘子皱了皱眉,这些人……他避嫌避得这么明显,她们还能多想的话,他就真的没招了。
六人并没有多想,震惊一下不行?
她们兴奋的原因是宋橘子说了那句,我只看了地板,天呐天呐!
“进来吧!”萧琉给苏惑让开道,关上宿舍门,转过身瞪了六人一眼:“干嘛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六人撇了撇嘴,兴奋的表情收敛了很多。苏惑见状,有些郁闷,三天不见,她们突然变得很听萧琉的话似的。
苏惑见宿舍的人蠢蠢欲动,眼巴巴地看着她,无奈道:“你们别问我关于宋橘子的事,问就是他是我保镖。”
“切~”七人见到归来的苏惑,身上的疲累感一扫而空。看到她脸上还未散去的青紫,纷纷嘘寒问暖。
“楚长官还说你伤得不严重,简直是个骗子。”吉兰兰看到她脸上三厘米长的伤疤,忍不住呜咽起来。
“对啊,你的脸到现在又青又紫。”许是被吉兰兰带动了情绪,咸若云、颜娟和杜西梦也跟着抽噎起来。
夏饶澜从上铺跳了下来,看着她的脸,久久说不出话。
罗幕亦下床,走到苏惑面前,抓住她的手臂质问:“这就是楚长官说的不严重?”
萧琉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干嘛呢?”苏惑见她们哭丧着一张脸,心里一阵感动:“刚才是谁尖叫来着,现在哭什么?我只请了三天的假,又不是三个月,哪能好得这么快?”
“惑惑。”吉兰兰哇的一下哭出了声,索性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苏惑跟前,紧紧抱着她:“对不起,那天我们应该留个人陪着你的。”
“哎呀~”这些人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逗她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琉站在一旁,看着苏惑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有些心疼。她脸上的那道伤疤太显眼,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苏惑注意到萧琉的眼神,挣开吉兰兰,走到萧琉面前,一把抱住她,既然今晚注定要哭一场,那就矫情矫情吧!
萧琉没想到苏惑会这么做,内心过于震惊,连表情也没管理好。她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瞬间变成一个话不会说,手不会动的木头人。
“那天,我依稀听到你的声音,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讨厌我对吧?我希望我们宿舍能和和睦睦,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我们和好吧!以后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说出来大家拿主意怎么样?”
萧琉听了她的话,内心五味杂陈。以她的性格,很难交到朋友,幸运的是,她遇到红云宿舍的七小只。
“看吧!”罗幕一阵欣慰:“我就说苏惑和萧琉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萧琉不自在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其、其实,她们已经认我当大哥了,她们还决定,将红云宿舍二把手的交椅留给你坐。”
“什么?”苏惑一把松开萧琉,转身看着转哭为笑的六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惑,人家萧琉确实厉害,不仅知道很多事,而且实力和黎长官不相上下。”罗幕怕她心里不平衡,上前解释道。认萧琉当大哥虽然是子虚乌有的事,但是将她当做红云宿舍的主心骨这事确实没错。
苏惑听到这个消息,过于震惊,以至于张圆了嘴,收不住下巴。她现在才知道,她的身边高手如云:“萧琉打、打得过黎长官。”
众人见她震惊的是这件事,一时无语,还以为她感到被背叛,挺担心她来着。
“呃……”嘴巴张得太圆,脸上刚刚结痂的伤疤因为她动作太大,又重新裂开一个小口,慢慢浸出一丝血迹。
“苏惑,你的伤疤裂开了。”咸若云看到她的脸流血,刚刚还因为萧琉和她和好感到开心,瞬间又替她担心起来。
好不容易活跃的宿舍气氛,因为咸若云一句话又陷入了死寂。
“哎呀~楚长官说的没错啊!我确实伤得不重,这个伤疤只是看起来吓人,伤口没有多深,虽然长达三厘米,我也没有缝针啊!”
“……”七人一脸愧疚,当时就该不顾一切拉着她去餐厅。
“不需要缝针,就说明伤口一点儿也不深。”苏惑有些急了,伸手戳了戳脸上青紫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她还是笑着道:“你们看,我一点儿也不疼。”
“好了,既然苏惑说不严重,就不严重。”萧琉起身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湿毛巾递到她跟前:“擦……”
苏惑正要接过,萧琉又缩回了手:“算了,你又看不见哪里流血,我帮你吧!”
“……”苏惑感到湿毛巾轻轻擦过伤疤附近的脸颊,她看见,萧琉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她其实没那么脆弱,她也不想当什么弱者。但看到大家这么心疼,心里暖暖的,十分满足。
萧琉帮她擦干净血迹,快步走进浴室,看着浴室里梳妆镜中的自己,莫名红了双眼。她整理好心情走出来,发现七人已经围坐在一起。
夏饶澜正在给她讲范德金的计划。
“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自从听到生物研究院五个字,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知道夏饶澜说出她在档案袋上看到的十二个字,苏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感觉浑身血液逆流,脑袋也嗡嗡嗡的,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白光。
六人见她出现异常,瞬间慌乱起来:“苏惑,你怎么了?”
萧琉急忙跑上前,握住她的肩:“苏惑。”
苏惑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呼吸被水夺走,窒息感蔓延了全身,她伸手抓啊抓,想求救,刚张开嘴,却有更多水呛进喉咙里。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种窒息的感觉这么逼真,就像她真的处身于这样的环境一样。忽然之间,她的视线一片空白,她这是怎么了?谁来救救她?
“苏惑。”萧琉见她一边颤抖,一边伸手胡乱抓着什么,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极了一个溺水之人。
“惑惑,你别吓我。”吉兰兰一把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许是太着急,抓住右手时没把握住力度,捏到她的痛处。
苏惑一疼,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耳边环绕着自己的名字。她逐渐冷静下来,视线也恢复了清明,在看清室友的那一瞬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罗幕见她面无表情,泪腺像是开了闸似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夏饶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把苏惑变成这样。
其他人见她这样,又跟着吉兰兰一起哭起来。
“我……”半晌,苏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的样子,吓坏我们了。”吉兰兰边哭边责怪她。
“你……”萧琉紧皱着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被重启计划四个字吓坏了吧!”
“这个项目真的这么恐怖吗?”夏饶澜越来越相信萧琉的话。
“嗯!”苏惑机械地点了点头:“被研究的长生者会被……会被肢……解,然后,体内的器……官也会被当做研究材料。”
她说完这话,七人纷纷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恐慌。
“你们知道宋菡吗?”
“宋菡是谁?”七人一脸疑问。
“据说,她是世界上第二个女长生者,但她最后的命运,却沦为生物研究院的研究材料,我刚刚说的,就是她的经历。”
“呕……”夏饶澜听到这话,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画面,退到一旁干呕起来。
萧琉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背,夏饶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
“听……”兰岸说的:“我阿妈说的,我之所以这么大反应,主要是联想到那个女长生者,所以被吓坏了。”
苏惑主动解释自己的异常,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当初选择隐藏长生者的身份果然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兰岸虽然说现在的首领对长生者很友好,但是他也管不了别人对长生基因产生非分之想。
看,范德金不就被她的小室友发现了吗?
“那怎么办?这事是范指挥长筹谋的,我们无法阻止。”吉兰兰哭丧着一张脸:“楚长官有危险了。”
“……”对啊!范德金只知道楚烈是长生者,他在这时候筹谋重启计划,不就是冲着楚烈来的吗?虽然目前肖鹤和兰岸都在s区,范德金也不见得敢动他们啊!第一次见范德金的时候,他看楚烈的眼神就特别不对劲。
虽然楚烈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但他心底还是挺善良的,苏惑不愿看到他重蹈宋菡的覆辙,太可怕了。她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她面前成天嘻嘻哈哈的人,失去生命迹象,一动不动的样子。
“苏惑,我们希望你把这件事告诉楚长官,他来s区本就是出于一片好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算计。”咸若云义愤填膺地道。
“首领不是不允许重启这个项目吗?我们可以去告发他。”萧琉想起什么。
“有证据吗?”苏惑叹息了一声:“仅凭我们一面之词,不可能扳倒范德金。把他逼急了,他的报复会更猛烈。”
“那怎么办?”颜娟和杜西梦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楚长官,希望能给他提个醒。”苏惑站起身,走向门边。
“你要去哪儿?”七人见她准备出门,连忙追问。
“我去一趟三圈十六栋,现在时间还早,他应该还没休息。”苏惑并没有回头,此刻的她无比冷静,楚烈和她,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楚烈出了事,她也无法独善其身:“包袱里是我给你们带的厚衣裳,每人一件,是我阿妈留下的旧款,不要嫌弃。”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七人面面相觑,她怎么这么冷静?她能找到路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她们?
天气越来越冷了,一身黑色卫衣的苏惑带上帽子,融进了黑暗里。冷风毫无章法地吹着,像一把把冷刃割在脸上,伤口处隐隐作痛。她蜷缩着身子,朝三圈十六栋的方向走去。
长生者的身份是一把双刃剑,有了这个身份,可以无惧兽人,却也遭到人们的觊觎。真正完整的人生,不是活得很长,而是过得有意义。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三圈十六栋,因为使用了长生者的能力,抵达三圈十六栋不过花了半分钟的时间。
楚烈好像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不然,他的住处,怎会一直不关园门?
三圈十六栋的园子里每隔两三米就有一颗不怎么明亮的路灯,还是声控的,动静不大就弄不亮的那种。苏惑一路走到别墅门前,也没见路灯亮起来。
她抬手准备敲门,却鬼使神差地侧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躺椅。苏惑看到躺椅上熟睡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都大难临头了,还这么马虎大意。
苏惑走到躺椅旁边,蹲下身,借着别墅门前微弱的灯光,观察着熟睡的楚烈。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球一样,脚上也套了好几双袜子。既然怕冷,为什么要在外面的躺椅上睡呢?
132:好想打他
苏惑无奈地笑了笑,保暖措施做得这么差,一看就知道不会照顾人。在外面睡觉这么冷,怎么不带头巾或者帽子?
以为自己是长生者,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吗?苏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楚烈会这么执着于睡躺椅?
苏惑忽然想到一个坏点子,眼角泛起狡黠的笑容。她将手伸出来,任冷风把手冻僵,然后贼兮兮地弯了弯爪子,快准狠地塞进楚烈的颈窝。
哇~热乎乎,正当苏惑陷入自我满足之时,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躺在楚烈怀里的画面,苏惑面色一僵,什么鬼?她为什么会想这么龌龊的事情?她怎么能意 淫楚烈?哎呀?
楚烈原本睡得香甜,颈窝突然传来一阵骤冷,被刺激得睡意全无。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苏惑那张又青又紫,还有大刀疤的脸,着实被吓了一跳。
楚烈皱起眉头,两只大眼无辜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有些莫名:“你在干嘛?”
苏惑想要缩手,被楚烈一把按住。
“哎呀~哎呀~疼疼疼,我的右手还没好,你这么大劲做什么?”
“哦!”楚烈讪讪地缩回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这次是想绑架我还是想暗杀我?”
“……”苏惑白了他一眼:“进屋说。”
“好。”楚烈穿着厚厚的衣裳,走路的姿势有些笨拙。见她穿得单薄,脱下厚重的羽绒外套将她裹在里面,还细心地帮她拉上拉链。
一阵温暖包裹了她的全身,楚烈的体温全都渡到她身上,让她有种被楚烈拥抱在怀里的错觉。
“哎呀呀~”因为脸上有伤,不敢碰,便气急败坏地敲着自己的天灵盖,暗骂自己怎么又想这种问题。
楚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他害怕苏惑对自己的脸下手,在她伸出左手的那一刻,本能地想去阻拦,看到她敲的是头顶,便放下心来。
苏惑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这么娇憨可爱的一面,这件羽绒服穿在楚烈身上已经显得笨重,穿在苏惑身上,她连腿都没法露,彻彻底底沦为一颗墨绿色的球。楚烈一直盯着她脚下的小碎步,自己笑得一脸宠溺而不自知。
“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不多穿一点?”
“快进屋吧!别仗着长生者的身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苏惑回头扯了扯他的手腕。
走进屋,苏惑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挂在楚烈的肩上,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楚烈嘴边扬起浅浅的笑意,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他怕屋里也冷,于是关上门,走到她面前,再次把墨绿色的羽绒服搭在她身上。
“瘦弱的人应该很怕冷。”
苏惑一听楚烈说她瘦弱,立刻不乐意了。她可以接受瘦,但接受不了弱,尤其是这次被那五个人按着打了一顿后,更无法忍受自己的弱小。
“你才弱。”苏惑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一句。
“好,是我弱。”自从苏惑因他受伤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遇见苏惑,他也不怼了,苏惑惹他,他也不炸毛。
“……”苏惑一时没适应过来,她是不小心打开楚烈另一人格的开关吗?
“阿惑,你大晚上找我,不会是因为想我吧?”楚烈唇边的笑意不减。
“……”看看,这才是真实的他。刚才楚烈之所以不太正常,可能是睡懵了:“我想你……”
“真的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天造地设是什么?天造地设就是我想你的时候,你也正想着我。”
“……”她还没说完:“我想你应该快要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在这和我开玩笑。”
楚烈瘪了瘪嘴:“没开玩笑,我想象中的天造地设就是这样。”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导致苏惑压根没听到。
“楚烈。”苏惑似是想起什么,纠正道:“阿烈,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坏消息?”楚烈见苏惑的脸逐渐冷下来,眉间多了几分认真,像是在纠结着什么,思考着什么,权衡着什么。
楚烈心里瞬间慌乱起来,不会是……阿惑觉得待在他身边太危险,想要和他断绝关系,连普通朋友都不做吧?
可是……经过这次事件,他才看清自己的内心,在他心里,阿惑比自己还重要。他想和她在一起,不再是想要一个长生宝宝,而是想待在她身边,守护她一辈子。
他想照顾她,想做她的骄傲,想做她的靠山。他偶尔会想,阿惑在她的小室友面前炫耀自己有个边防长男朋友时的场景,想着想着,他就会忍不住笑出声。
他想带着阿惑回c区,然后告诉那个张音,他有了阿惑,请她别再来招惹他。这段时间,他真的想了很多。以至于做梦时,梦见自己躺在躺椅上,阿惑睡在他怀里的场景。
现在,阿惑却要离开他,都怪自己当初没保护好她,他活该。
“楚……阿烈。”苏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莫名:“你为何一副要哭的表情,搞得我欺负你似的。”
“啊?”楚烈红了眼,心皱成一团,理不清千丝万绪,感到眼眶里有水珠,慌忙垂下头:“我还好。”
“我……”苏惑头一次见到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楚烈,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有种浓浓的违和感。按理说,他一个大高个,就算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个热血男儿。
“我没事。”楚烈以为苏惑要安慰他,连忙摆手。因为即将被心爱的人抛弃而红了眼眶,确实很丢人,但他忍不住。
“不是……”她还没说什么,楚烈的情绪怎么越来越崩溃了?难道是范德金吓到他了?
“真的,我没事。”楚烈将头压得低低的,不让苏惑看到他的表情。
苏惑见自己迟迟无法说出口中的话,只好态度强硬一些:“我有一个坏消息必须要告诉你。”
看吧!就算他再怎么逃避,再怎么不愿意听,阿惑都会说出口,她要离开的心思已经这么强烈了。想到这里,眼泪再也绷不住,稀里哗啦地掉落下来。
苏惑见他死死埋着头,有些恼:“楚烈你怎么回事啊?毛病啊?我说了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至少抬头看看我好吗?别人和你说话,抬头是基本的礼仪好吗?”
楚烈无奈,只好抬起头来。
“我……”苏惑看到楚烈红红的眼眶溢满泪水,脸颊上也被浸湿,身形一歪,楚烈这是怎么了?
“咳……你这么一个大高个,莫名其妙地哭,是不是不太好?”
“……”楚烈红着眼盯着她,也不说话。
“……”好吧好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但是外面已经很黑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说正事,她就回不了边防营了。宿舍可是有门禁的,晚上十二点以后禁止入内。
“阿烈。”苏惑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真的有个事要和你说,麻烦你整理好心态听一听好吗?”
说完,苏惑起身走到楚烈跟前蹲下,仰起头看着他:“我给你说,指挥……”
“我不听。”楚烈连忙伸手捂住两只耳朵,低下头,睁圆了眼睛,赌气地看着她。
“……”她好想动手打楚烈,咬了咬牙,忍了下来,人家就算哭得稀里哗啦,也是末圈方队的教官,她可得罪不起。苏惑无奈起身,伸手掰开他的双手:“阿烈,我给你说,你要小心……”
“我不听我不听。”楚烈疯狂晃了晃头,打断苏惑的话后,一股脑靠在沙发上。
这熊孩子,好想打他,苏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沙发后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给你说,你最近不要掉以……”轻心。
“啊啊啊~”楚烈一边晃头一边跺脚,又一次,成功打断苏惑即将说出口的话。
“……”苏惑快崩溃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吼道:“你什么毛病?我给你说正事,你不听,你不听,你不听个鬼啊?”
苏惑气得语无伦次,差点把骂人的话给说出来。
楚烈害怕苏惑说出让自己远离她之类的话,被她抓住的那一刻便疯狂挣扎。苏惑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越是挣扎,苏惑越要按住他。
于是两个人拉拉扯扯……开始你想解释我却不听的拉锯战。
“我给你说……”
“我不听。”
“我给你说……”
“我不听。”
……
苏惑按也按不住他,说话他也不听。甚至不惜冒着得罪长官的风险打了他几巴掌,他还是又叫又闹,嘴里只有一句:我!不!听!
该用什么形容现在的楚烈,苏惑实在找不到词语形容现在的楚烈。
“楚烈,你听我说。”苏惑在沙发后面按不住他,又转到他跟前:“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我不听……”
“阿妈呀,谁来救救我。”苏惑心好累,她就是来告诉楚烈一声,范德金正在筹谋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让他注意防备范德金。为什么他今晚跟吃错药似的,只会说一句我不听。
经过这次折腾,苏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我不听’三个字。
苏惑见他还在挣扎,像是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似的,说什么都不听,也不知道如何能让他安静下来。
133:她亲我了
“我不听……”楚烈的声音明显哽咽起来,眼睛越来越红,泪水越来越多,说话也越来越含糊。挣扎的时候,黑发被弄得无比凌乱。
为什么?他表现的这么明显,阿惑还是要开口说那些话,不说不可以吗?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他都会改。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犯了一次错,就被彻底淘汰,阿惑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我不听。”
苏惑是拿他没辙了,不知道他哪根筋没搭对。大概是刚才睡在冷风中,脑子吹出问题了。想去卫生部要一针镇定剂,可惜,卫生部关门了,人家也不见得会给她这么稀缺的药。
苏惑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她得赶紧说完事回边防营,再晚就回不去了。想要让他冷静下来,只能另辟蹊径。
楚烈闹得久了,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阿惑之所以一直站在他面前,就是想等他冷静,然后说那些绝情的话。他绝不会让她得逞,今晚要闹到底,闹到她回心转意为止。
正当楚烈仔细分析苏惑的心理活动,想对策时。只见她弯下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快准狠地吻住楚烈的唇。
“唔……”铜铃般大小的双眼再次出现在苏惑视线里,感受到唇上的温热,楚烈一时忘了动弹,刚才在脑中想的一系列如何防范被拒绝的对策瞬间化成烟消失。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阿惑她亲我了,她亲我了,亲我了。
苏惑见他冷静下来,直起身,退到一旁,与楚烈并肩而坐,悲壮地擦了擦嘴唇:“阿烈,你这么折腾累不累?我就是想告诉你,范德金正在筹备长生基因研究项目的重启计划,让你提前防备,怕他对你不利。”
“啊?”楚烈心花怒放,眼睛虽红,脸上却带着朦胧的笑意。脑子里全是苏惑刚才那个吻,压根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虽然只是一个唇瓣对着唇瓣的吻,可他真的好开心啊!他开心得想跺脚!
“楚烈。”苏惑脸色一黑:“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我说,范德金正在筹谋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的事,让你小心点,晚上别在外面睡,记得关园门,最好让首领给你找几个警卫员。”
“啊?你说的坏消息是这个?”楚烈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苏惑想起楚烈刚才的行为,语气不太好:“你刚才发什么疯,又哭又闹,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啊……我就是……”真窘,原来阿惑不是说让他远离的话,不仅误解了她的意思,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他的形象,就此没了。
“就是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又哭又闹?好歹是个长生者,说不定已经几十岁了,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像什么样?”
“没什么。”楚烈抿紧了唇,不仅拒绝解释,还反问道:“你亲我是不是代表你喜欢我,那我可以叫你媳妇儿了吗?”
“不可以。”苏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她当时一时情急,谁让楚烈闹得像一只受刑的猴子,怎么都不肯停下来。
“可是你主动亲我了。”楚烈调整了坐姿面向她,见她一脸无所谓,甚至十分坦然,急切地道:“我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刚刚醒来没多久,很多事都不明白。”
苏惑淡淡瞥了他一眼,她能有什么不明白?
“我给你解释解释啊!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主动亲他,喜欢是什么呢?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要和他结婚,要和他生小长生者,你懂了吗?”楚烈眼巴巴地望着她,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做这些事?”
楚烈听苏惑这么一问,更加肯定她对男女之事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有喜欢一个人,才愿意和他亲密接触,像接吻、睡觉、拥抱等都属于亲密接触,你刚才不就亲我了吗?”
“那又怎样?”苏惑很想解释,她确实失了忆,但她真的没有失智。为什么楚烈会误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就不会给宋橘子准备床,直接两人睡一块不就得了?多省事,何必大费周章?
亲他是蹊径,让他立刻冷静下来的蹊径,这人怎么能想这么多呢?
楚烈朝苏惑身边挪了挪,解释道:“你这是典型的暗恋我而不自知啊!”
“什么?”苏惑瞬间炸毛。
楚烈以为她这么大声只是为了欲盖弥彰,继续道:“你暗恋我,正好我也喜欢你,你说巧不巧?”
“不太巧。”苏惑拼命摇头。
“这还不巧?我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上天让我遇到你,真好。”楚烈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楚烈我告诉你,亲你只是让你安静的手段,我对你,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惑坦然地解释道,她不能着急,更不能慌,不然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切~”楚烈撇了撇嘴:“口是心非。”
“话说,你刚刚为什么哭?我哪里惹你了?”苏惑不想继续和他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她心里没有这些情啊爱啊!只想快点提升自己,然后保护像阿妈一样的弱者。
“我没哭啊!”楚烈别开脸,讪讪地道。他才不说是因为害怕被抛弃,怕不被允许喜欢她。不过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阿惑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你没哭?”苏惑哪肯放过他,当初敢作,现在就得承担后果:“眼睛红成那样,声音哽咽,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也不算哭?”
“哎呀~”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男人的尊严就保不住了:“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秘密?”苏惑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
“隔壁三圈十七栋,住着l区边防长肖鹤和l区首领兰岸,但是你知道吗?肖鹤已经回l区有两天了,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周三那晚,我睡不着,就去你家门前闲逛。然后遇到肖鹤,还没说上两句话,他接到兰岸的消息,说什么事情有进展,然后便追出营区。”
周三,不正是宋橘子去区管营拿身份铭牌的时间吗?
“你在我家门前遇到肖鹤?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他来我家门口做什么?”
“那会儿你家已经熄灯了,所以你不知道。可能是凑巧路过,人家又不认识你,当然不是特意来看你。”
“……”可惜了,肖鹤还真认识她,还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底细,甚至连身上的黑色卫衣也是肖鹤的:“然后呢?”
“我也跟着追了出去,然后看到兰岸在兽人群里和初级兽人搏斗,你猜他们为什么大晚上做这种事?”
“总不是为了提升能力吧?”
“当然不是,他们为了抓一个中级兽人。”楚烈想起那晚的经历,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那肖鹤,他一下扑到中级兽人身上,徒手搏斗啊!”
“他们抓到了那个中级兽人?”这两天没在窗外看到那个中级兽人,难道是被抓了?
“抓到了,你知道吗?那个中级兽人会说话,然后兰岸让肖鹤带着那个中级兽人回l区了。更可怕的是,那个中级兽人当着我的面,坏笑了一下。我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呵,确实有大事发生,范德金已经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要是再不小心点,你就死翘翘了。”苏惑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怕范德金,他又打不过我,还敢明目张胆对我怎么样?”楚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倒是你,千万别暴露你的身份,宋橘子也注意一点。”
想到这里,楚烈忽然想起什么,道:“还有那个兰岸,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你出事那天,正好是他抵达s区的时间,伤你的五个人被关进一级监狱,我去首圈一栋找叶棠岚,遇到了他。”
“他是l区首领,来我们区,去首圈一栋没什么问题啊!”苏惑有些不解。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记得当时他准备离开,然后我找叶棠岚商量你的事,他就不走了。不仅不走,还和叶棠岚去了书房,我觉得他俩有猫腻。”
“猫腻?”
“对啊!怎么说我也是c区边防长,有什么事不能在我面前说的?要么就是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苏惑细细思考这个问题,初见兰岸时,就知道他特别了解s区的事务,就像……他才是s区首领一样。
“而且,他这个人城府极深,几句话就把范德金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把那五个人烧死了。咳……虽然这件事我也有参与,但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还你一个公道。”楚烈眨了眨眼,表示他不是那种凶残的人。
“你什么意思?”苏惑越听越迷糊,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伤你的五个人,傍晚就被兽人抓伤了。那五个人还活着的时候被抓上柴堆,很大的推力来自兰岸,而且他怀疑一级监狱的初级兽人是人为放进去的,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我做的,因为我和他一直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楚烈耐心地解释道。
“那你觉得一级监狱的兽人是谁放进去的?”
134:夜聊
“这种事只有长生者能做,如果不是兰岸他自己,那就是宋橘子做的。”
“怪不得。”知道真相的苏惑恍然大悟,怪不得宋橘子给她说,会以自己的方式为她讨回公道,怪不得宋橘子无论如何也要背着她去边防营。
“如果,宋橘子上次遇到的长生者真的是l区的人,那兰岸八成知道宋橘子是长生者,兰岸肯定会调查他。”楚烈继续道。
苏惑有些慌乱:“所以,宋橘子的身份即将暴露?”
“你在害怕什么?兰岸应该不会伤害长生者。”
“对啊!我在害怕什么呢?”苏惑自言自语,害怕什么呢?害怕宋橘子出事啊:“宋橘子抓兽人伤了人类,兰岸不会放过他。”
苏惑知道兰岸根本不会管宋橘子抓兽人伤人的事,这么说,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慌乱。要是宋橘子被发现,他会不会离开s区,去l区呢?到时候,她的身边还能剩下谁?
宋橘子这个人吧!平时总是沉默寡言,只是最近苏惑受伤了,他才愿意多说一些话,但……苏惑真的很依赖他。
“楚烈,我……”
“你叫我什么?不是说好了叫我阿烈吗?”
“阿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今晚不在这儿歇息吗?”楚烈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不是喜欢他吗?
“我自己有住处,而且,男女有别,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歇息?”苏惑起身欲走,放心不下他:“记住关好门窗,别给人可乘之机,范德金也很难缠。”
“我知道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边防营到三圈十六栋的路,不到半分钟就到了,别忘了,我也是长生者。”
“……”楚烈见她不让送,只好捡起那件墨绿色的羽绒服,给她穿好,目送她离开。直到苏惑的身影消失不见,楚烈立刻跑进卧室,砰一声倒在床上,兴奋地滚来滚去,啊~阿惑亲他了,阿惑很快就会变成他的媳妇儿了。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苏惑裹着墨绿色的羽绒服,低着头,一摇一摆地往边防营大楼走去。自从知道兰岸正在调查宋橘子,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别人无法理解,可能宋橘子也无法感同身受。
宋橘子总给她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说不出自己对他是什么想法。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肯为她做。总觉得他有很多秘密,背负了很多事情。
苏惑其实很害怕靠近宋橘子,因为他身上没有体温,虽然他总是云淡风轻地说因为心冷。她害怕宋橘子消失的体温是因为当初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就希望他好好的。她不希望宋橘子的世界有黑色的回忆,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希望所有艰难苦楚都与他无关。
她那么依赖的宋橘子,就算不陪在她的身边,只要他好好的,苏惑也放心了。
从训练场到边防营大楼的路似乎很长,苏惑的步伐异常沉重,有了楚烈这件羽绒服,她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可她也走不动道。
苏惑埋着头看着脚下,一直为宋橘子的事而感到伤神,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脚下离她越来越近的倒影。
直到她与倒影的主人正面相撞。
“苏惑?”兰岸刚开始还不太确定,直到她迷迷糊糊撞到自己,抬起那张又青又紫还带着些迷惘的脸,才确认自己遇到了苏惑。
他睡不着,去末圈转了转,发现家里没人。又辗转来到边防营,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了她。
“……”苏惑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兰岸?”
“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苏惑垂头丧气地看着他,刚才还和楚烈讨论他,怎么会不记得:“你来这里做什么?”
“闲来无事,逛一逛。”兰岸见她情绪低迷:“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不提还好,她的烦心事不都拜他所赐吗?
“有时间陪我坐一坐吗?”
“坐在哪里?”
“训练场不是有个高台,我们去那里坐。”
“嗯。”苏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训练场。
兰岸见她这样,有些莫名,怎么感觉她在生自己的气?上次见到,还没这么冷漠。
训练场一片漆黑,苏惑有些艰难地爬上梯子,找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坐下。兰岸拿出夜光石,照亮了他的脸。兰岸见她垂着眸调整坐姿,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摆弄好羽绒服。
原本,他想设计一套冬装送给苏惑。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兰岸可以肯定这件衣裳不属于肖鹤,但产自l区。
这件衣裳是楚烈在卧室的衣柜里翻的,也就是说,这是叶棠岚提前准备好的,s区的衣物不都是去l区换的吗?
兰岸走到苏惑身旁坐下,与她肩并着肩。苏惑倒也没多抗拒他,想到他正在调查宋橘子,就想给他甩脸子。l区首领了不起?想调查谁就调查谁?宋橘子不就是个长生者吗?想调查什么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生气?”兰岸别开脸看向远处,神色柔和,手里紧紧握着夜光石。
“我没有。”苏惑磨了磨牙,否定道。
“那就奇怪了,我刚才听到磨牙声,难道不是有人气得磨牙吗?”兰岸转过脸,正对着训练场入口处,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怎么有种女朋友在耍小脾气的感觉?
“我……”苏惑一时无言,他说着最温和的语言,带着最温和的笑意,和楚烈口中的城府深完全不搭边,苏惑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怎么逼迫范德金。
苏惑叹息了一声,人家是l区首领,岂会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只会给别人看到他想让人家看到的一面。就算他在这里是一个样,在别处又是另一个样,她也无可奈何。苏惑暗道,人家兰岸没给你甩脸子,你就偷着乐吧你!
空气中有轻微的风声,夹杂着两人淡淡的呼吸声,苏惑无话可说,兰岸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兰岸才憋出一句:“你还好吗?”
“我一直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运气也好。”苏惑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沉重,没心没肺地回答。
“放下你阿妈了吗?”
“为什么要放下?”苏惑侧目看着他,一脸不解。
“她不是不在了吗?”兰岸轻语。
“她确实不在了,可我也不能放下啊!”苏惑笑了笑:“她活在我的回忆里,如果把她放下了,那我的回忆还剩下什么?”
“呵呵……”兰岸低笑:“说得好有道理。”
“怎么?你有心事?”
“有啊!很多很多,但是没法给别人说。”兰岸依旧正视着前方。
“其实你可以告诉别人啊!我知道你是l区首领,很多事情不方便说。有些时候,适当地释放一下会让内心好过得多,而且你是一个长生者,实力强大的长生者,你的余生,好像没有尽头。”
苏惑说完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她刚才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吗?怎么转眼就开始帮他解决心理问题?
“我的余生,看不到尽头。”
“你说这话时,感觉你好沮丧啊!”苏惑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你这么乐观,你来开导开导我?”兰岸脸上的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他侧过脸,对上苏惑的双眸,余光瞥见她的伤疤,眼中的悲伤又浓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你为何想不开啊!”苏惑撇了撇嘴。
“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她不在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你因为一个人想不开,你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苏惑一副你在玩我的表情。
“其中的情况很复杂。”
“什么情况?”苏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你想不开是因为放不下她?”
“是啊!”
“放不下就不放呗!”苏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非要放下一个人?她来过你的世界,组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就算最后她离开了,只留下回忆。那又怎样,这就是人生啊!”
“是吗?”兰岸神色依旧很暗淡。
“我们都是长生者,可我真的没法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们的经历不一样。对于我来说,有一个依赖的人,有一个家,有一个目标,有一个信仰,就足以支撑我走过很多年。”
“你说的这些,你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苏惑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我有一个家,虽然没有阿爸阿妈。我有一个依赖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我有一个目标,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实现,我也有信仰,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
“说得……”好扎他的心,有一个家,有一个依赖的人,是谁给她的家?谁给了她依赖?
“怎么了?”苏惑见他欲言又止:“想得长远固然重要,可是眼下何尝不重要呢?远方的一切,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你可以未雨绸缪,但真的不用想得太远。我觉得人生,过好眼下,脚踏实地,到了最后回顾人生,才不至于惨到连美好的回忆都没留下。”
“可是……我的人生太长了。”他还是第一次和她谈心,没想到,她的想法,她的愿望,竟这么简单。是他过于复杂,才屡次错过吗?
“兰岸。”苏惑想起范德金的事,对宋菡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你能给我说说宋菡的事吗?”
“宋菡?”兰岸嘴角一僵,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变得警惕起来:“你想听关于宋菡什么事?”
“你随便说,我随便听。”她又不认识宋菡,还能听什么?当然是她怎么被发现,怎么被抓住,怎么死的过程了。讨教讨教经验,万一哪天身份暴露,遇到危险时还能快速想出对策呢!
“……”兰岸知道她的心思,但他并不想将宋菡死去的过程告诉她,她不会愿意听,那是个很煎熬的过程。
何必执着于那些悲伤的事呢?给她说一些开心的事,希望她笑容一直在。
“她啊!是一个贼,还是一个女流氓,但她有赤子之心,虽然是个贼,想的却是劫富济贫,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得到这里的身份铭牌。”
“什么意思?”
“她原来不是s区的居民,后来流落到这里,一直生活在末圈。”
“她流落到这里啊?”她和宋橘子的生活经历竟这么相似。
“她隐藏了自己长生者的身份,以盗窃为生。虽然是s区的居民,却混迹在l区,甚至和我们区的边防长混成了好兄弟。”
“你说的边防长指的是肖鹤。”
“对啊!”
“她为什么喜欢去l区?”
“l区的人富有,她就来祸害我们了呗!”
“l区不是有捕兽网吗?她没被抓?”
“二十年前的l区,并没有捕兽网,她死后,我命人装上的。”兰岸笑了笑:“她呢?经常去中心圈区行窃,也没放过我的首圈一栋,她盗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你别告诉我是你的心,哈哈哈……”说完,苏惑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兰岸被她逗笑:“不是,她来首圈一栋时,看上了我的橘子树,刚开始只是摘我的橘子,后来,疯狂到将我的橘子树连根拔起带走了。”
“为什么橘子树对你很重要?”
“你不需要明白这个。”
“切~”巧了,橘子对苏惑很重要,虽然此橘子非彼橘子,苏惑眨了眨眼:“然后呢?”
“她也光顾l区其他园子,她做的荒唐事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不仅绑了一个比他高大的男人回家,还养了一个中级兽人当宠物。”
“哇……”这姑娘胆量不小啊!
“只可惜,她被她绑走的男人害死了,她的宠物也跑了,不知道她盗走的那颗橘子树,还活着没。”
“她盗走了你的橘子树,怎么觉得你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呢?你不会喜欢她吧?”苏惑贼兮兮地看着兰岸,问得毫不避讳。
“呵呵……我喜欢的人远在天边。”
“那倒是挺远的。”苏惑赞同地点了点头。
135:你想害死我啊
“……”兰岸宠溺地笑了笑,这个迷糊鬼,远在天边的下一句话叫近在眼前:“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看在你今晚陪我聊天的份上,我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啊?”苏惑一脸好奇。
“……”兰岸没再回答,伸手从脖子上将红色l字母水晶锁骨链取了下来,给她戴上:“这个东西,是l区成立之初,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贺礼,我带了很多年,从没摘下来过……”
“我不能要。”苏惑连忙挪了挪屁股:“这个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
兰岸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自顾自地帮她戴上:“以后,你可以凭着这个锁骨链,自由出入l区。它戴在你身上,才有存在的意义。”
“……”苏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兰岸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说话也不说完整,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兰岸见她极其为难,笑道:“这个算是我们两区建交的信物吧!千万别弄丢,也别扔掉。”
“什么?”苏惑实在不明白这个兰岸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送个礼物又扯到两区建交的事情?
“你不是要当s区边防长吗?”兰岸想起之前给她说过的话,便拿出来搪塞。
“你别再说这话了,我们区有边防长,你想害死我啊!”苏惑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快步逃离。
一边走一边回头瞥他,只见他坐在梯子上,手里握着夜光石,微弱的光照亮他的脸,他笑着,笑得格外温柔,像……指引方向的灯塔。
仅仅是一瞥,苏惑恍然看到他身后有一片绿植,心里一惊,难道是大晚上眼睛花了?苏惑揉了揉眼睛,再次回头一瞥,兰岸身后还是那个高台,苏惑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眼花了。
可为什么?刚才的场景总给苏惑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楚烈说兰岸城府极深,能一步一步逼迫范德金烧死那五个人,他的手段应该不是一般的狠辣。
他明明是l区的首领,为什么在她面前一直是这种温和的模样?不仅帮她安葬了阿妈,还送了她一袋橘子作为食物,今夜,他又将随身之物给了她。
从刚刚的聊天中,苏惑知道他有个难以忘怀的人,而且和宋菡的关系也不一般。如果说他喜欢自己,好像又不太可能。
唉~遇到兰岸,她的生活就变成一团乱麻,缠缠绕绕,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兰岸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兰岸一大堆秘密,不让问,还要让她帮忙开导,真是奇怪。胡乱说一通,还能得到礼物,更是奇怪,大佬的心思,真的猜不透啊!
苏惑越想越乱,还是回去和那群小室友相处容易一些。
红云宿舍的门被敲响,萧琉打开门,看到裹成一颗球的苏惑,一脸疑惑:“你这是……”
其他人见她回来,纷纷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惑身上的衣裳。
“楚长官送的?”咸若云一脸惊喜。
“肯定是。”颜娟和杜西梦更兴奋。
“你说了吗?”罗幕上前追问:“楚长官什么态度?”
“他说他不怕范德金。”苏惑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样就好。”萧琉松了一口气,见她没什么大事,便爬到自己的床位,准备歇息。
其他人拉着她问有没有发生点意外的情况,苏惑敷衍了几句,便洗洗睡了。明天有训练,她要好好训练,趁早摆脱弱小的标签。
……
l区生物研究院,白色的研究室被玻璃窗和一扇门隔成两个空间,一边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试剂,一边摆放了一张审讯椅,肖鹤带回来的中级兽人被控制在审讯椅上。
自从那天晚上被肖鹤、兰岸和楚烈联手抓获后,它已经在这椅子上坐了整整两天两夜,明天天亮,就能看到这里的第三个日出。
它是中级兽人,普通人也不敢进隔间审问它,每次肖鹤进去,它只会说一句:“你……们……抓我……目的?”
这到底是是谁审问谁呢?
生物研究院的众人为此苦恼不已,肖鹤也难得暴躁。明天苏惑归队,首领分发了训练服就会从s区回来,要是知道他们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必定会对他们大失所望。
实在没辙的他只好呼叫身为指挥长的楚菲,她以前是生物研究院的院长,应该能想到一些办法让这个中级兽人开口。
肖鹤只是去了一趟s区,回来后,时恺和袁烬都离开了营区,众人只知道他们外出执行任务,至于任务内容,无人知晓。
楚菲带着安全指挥中心的各部总领前来,一群人风风火火推开生物研究院的大门,他们个个都穿着轻便式的保护服,手里抱着头盔。
为首的楚菲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高挑的身材,走起路来气场全开。将头盔夹在腰间,唇边挂着自信的笑容。
她来到生物研究院办公区,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各部总领在这里等她。肖鹤见她前来,连忙走到她跟前:“指挥长,两天了,你总算抽出时间过来。”
“听说首领让你带回一个中级兽人,还是活的?”楚菲瞥了他一眼,询问道。
“对啊!首领特意吩咐抓活的。”说话间,肖鹤带着她走进研究室。研究室的一众研究员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见到希望一样。
楚菲走进研究室,看到玻璃窗的另一边,审讯椅上坐着一个得意洋洋的中级兽人,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暴脾气说来就来:“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了?”肖鹤一脸不解。
“肖鹤,你变成长生者之前,年纪也不小,怎么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难道长得年轻的人,心智也不成熟吗?”
“我到底怎么了?”
“你是长生者,这些研究员是吗?万一那中级兽人不小心挣扎出来,这些人怎么办?”楚菲脸色极差,大眼瞪向穿着白大褂的众人:“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穿保护服?想死吗?”
众人被她这么一震慑,这才想起一窗之隔,正坐着一个活的中级兽人,连忙逃出研究室,赶紧找自己的保护服穿上,将头盔带上。
“指挥长,抱歉,是我失误。”肖鹤道完歉,正准备说正事。
研究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保护服的女人走进来,将头盔放在摆放试剂的实验桌上:“哎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楚家大小姐,楚家人都是暴脾气吗?你那失踪二十年的弟弟,找到了吗?”
“张毓?”楚菲冷笑了一声。
“听说肖鹤抓到一个中级兽人,你们却拿它没辙?”西暖轻蔑地瞥了肖鹤一眼,真不知道兰岸为什么器重这个没脑子的废物:“楚菲,容我说一句公道话,二十年前若不是因为你那好弟弟横插一脚,我们今天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中级兽人发愁。”
肖鹤一脸莫名,张毓改名为西暖这事,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个西暖是前不久才归队的特战队员。可……他们认识吗?难道是变成长生者之前认识的?为什么这个西暖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鄙视。
“你什么意思?张毓你最好把你的态度放端正一点,敢给我弟弟泼脏水,我弄死你。”楚菲这暴脾气在听到自家弟弟被诋毁时,瞬间爆发:“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兰岸让你执行个秘密任务,你就自以为了不得了是吧?”
西暖并不理会楚菲,自顾自地道:“你们楚家人都睚眦必报吗?为了报被绑架之仇,竟然把人家给弄死了。”西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肖鹤已经毛焦火燥,这两女人一见面就吵架,到底是为什么啊?
“呵,难道你喜欢我弟弟?二十年了,还惦记着他?”楚菲眼神微眯,直直盯着化名为西暖的张毓:“我找没找到我弟弟,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和那个宋菡很熟,一回来就急着替她打抱不平?”
“我可不认识什么宋菡。”西暖说到这里,明显语气一冷。她当然认识宋菡,只是兰岸交待过她,就算是死,也不能给任何人提起宋菡的事。
“哦~”楚菲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你为什么一见我,说话就开始夹枪带棒的了。”
“……”西暖勾了勾唇,并未说话。
“都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兰岸?”楚菲笑了起来:“姐妹,人家兰岸永远年轻,你呢?照照镜子吧!”
“你……”
“四十几的人了,还打兰岸的主意?要我说,即便兰岸是那种不在乎外貌的人,他选择叶棠岚也不会选你。”楚菲笑得张狂:“你猜为什么?”
“楚菲。”西暖被她气得面红耳赤,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吼道。
“因为人家叶棠岚至少品德端正,大度。而你……真真是小肚鸡肠。”楚菲见她气得冒烟,心情大好:“本小姐确实曾倾心过兰岸,可我有自知之明。”
“你……”西暖气得挥起拳头,正想与楚菲大打一场。
肖鹤见状,拦住西暖:“麻烦二位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哼。”西暖猛地甩开肖鹤,带上头盔:“我去搞定那个中级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