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卷入
一下午的时间，几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莫凡有些后悔买这么多东西了，早知道等搬完了家再买也不迟啊，说到底，都是侥幸心理作祟，觉得事情可能不像徐永年说得那么严重。
晚上，阿花把莫凡带回来的醉香居的菜回锅热了热，虽然口味变差了一些，但是几人吃得还是很满足。尤其是李大力，嘴基本没停过，一口未吃完，就赶紧又往嘴了塞了一口，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也不怕噎着。
晚上，莫凡睡在东厢房，阿狗兄妹睡在西厢房，李大力在堂屋铺了个床铺将就着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莫凡感觉一束刺眼的白光照在自己的脸上，耳边传来阿花叫他起床的声音，堂屋里隐约传来李大力和阿狗的谈话声。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半撑起身子，含糊应了一声，掀起被子摸索着准备起床。
“恩？怎么眼睛睁不开？”莫凡手上的动作一顿，努力调动着眼部周围的神经和肌肉，三息之后，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刺眼的白光如潮水般褪去，阿花的声音也变得飘渺，渐不可闻。
夜色正浓，月华如水，莫凡看着站在床边的黑影，浑身僵硬，突然他眼前一花，黑影消失不见，屋子内恢复了正常，刚刚的一切好像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莫凡的脸色沉了下来，起床穿好衣服，推开厢房的门，果然堂屋里的李大力不见了踪影，他又去西厢房看了看，阿狗兄妹也不见了。
“少爷，你起床了啊。”莫凡的身后传来阿花的声音。他猛地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五爷，不是说搬家么？走啊。”屋子外又响起李大力的声音。
莫凡眯了眯眼，借着月光点燃桌上的油灯，举着油灯慢慢地靠近大门。
“少爷，走啊。”这是阿狗的声音，满是急切。
莫凡轻轻地卸下门栓，猛地拉开门，门外是空荡荡的街道，一个人影也没有。
“少爷，你是在找我么？”
“五爷，你是在找我么？”
三人重叠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一时分辨不出来自何方，莫凡慢慢地往后退去，将油灯放回桌上，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任凭三人的呼唤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急促。
见到莫凡对于这些无动于衷，那些声音平息了下来。寂静了一会儿，屋外的空地上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人生鼎沸，热闹非凡。
莫凡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屋外的街道上还是空无一物。就在这时，一个狼狈的身影跑进了莫凡的视野之中。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脏乱的棉衣，不少地方露出了黑色的棉花，披头散发，低垂着头，脚步踉跄向着莫凡走来。
这时莫凡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他没有迎上去的冲动，就这么坐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话，继续向着莫凡走来。莫凡手掌轻抬，在空中转了一圈，隔空向着那人拍去。
一股猛烈的掌风正中了那人的身体，将其抛飞了出去，轻轻地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莫凡的瞳孔一缩，那人的头发刚刚被掌风吹起，露出了藏在头发下的面容，整个面部一片平坦，没有任何五官。
那人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面朝着莫凡，周围陆陆续续走出了一个个同样没有五官的人，将莫凡的前方挤得满满当当。
“快跑！”人群的边缘一个还有一张嘴的人，出声朝着莫凡喊道。
“你是谁？”莫凡没有急着按着那人的话去做。
“快跑！”那人似乎只会说这一句，不断重复着，语气越来越来焦急。
“能听懂我说话？”莫凡想了想问道。
“快……”那人话说了一半，仅剩的嘴巴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一般，消失不见。
莫凡仔细打量着人群，从中看到了不少类似李大力穿的衣服，想来这些人就是那些失踪的人。
莫凡不动，那些人也不像第一个出现的人那样向着他走来，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面朝着他。
寂静的夜晚，本来应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兀地出现了这么一群面无五官的人，一齐面朝着屋子里坐着的莫凡，两边谁也没有动作，就这么对峙着。
莫凡结合着李大力的描述思索着，那些人没有动作，他也不想做出什么举动刺激到他们，目前局势一片模糊，一动不如一静。
咯！咯！咯！
一阵鸡鸣打破了寂静，一抹晨光划破了黑夜的幕布，光明渐渐从东边涌起。莫凡仔细盯着那些人，看看是否会出现什么变化。
然而，等太阳完全升起了，那些人还是保持着原样。
“阴神出游喽！”远远地一道尾音拖得很长很长的声音响起。那些人终于出现了变化，面部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张张人脸，五官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相互交谈着散开，各自忙碌起来，而对于坐在那里的莫凡完全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莫凡小心地站起了身子，见没有什么事发生，又巡视了一遍屋子，李大力三人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你是阴神的子嗣？”一道有些诡异的声音响起。
“谁！”莫凡转身看到一个面色惨白，五官像是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人站在屋子的门口，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莫凡，不似外面的其他人，即使偶尔目光落到莫凡的身上，也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不请我进去坐坐？”那人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屋子里问道。
莫凡眼神闪烁了一下，“不了，有什么事就站在那里说好了，我不习惯请陌生人回家。”
“呵呵，真是谨慎啊。”那人怪笑一声，也不在意，“如今是阴神历多少年了？”
“阴神历？”莫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是王朝1594年。”
“不是阴神历了？”那人明显愣住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答案。
“不是。”
“那阴神呢？”
莫凡想了想，“可能是死了吧。”
“死了！”那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怎么可能死了！”
“你是谁？！”莫凡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人癫狂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惊讶地看着他道：“我？你不知道么？”随即又自语道，“是了，阴神都死了，也没人知道了。”
“我是阴神座下唤魂使，千面。”千面自我介绍道。
“能说说这是什么情况么？”莫凡指了指外面的那些人说道。
“你是说这些失魂人？这是被黄泉侵蚀的怪物，我奉命在此镇守，每次等到日出赋予他们面貌，以此抵抗黄泉的侵蚀。”
“黄泉？”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莫凡更迷糊了。
“这你也不知道？”千面感觉自己今天碰到的令自己惊讶的事比一辈子加起来还多，“这里是黄泉之国啊。”
“黄泉之国？”
“黄泉之国，阴神殿下是最后一任皇子，带领我们重建了家园，虽然躲不开黄泉的侵蚀，但是我们活下来了。”
“等等，你们既然是黄泉之国，怎么又被黄泉侵蚀了？”
“正是因为在被黄泉不断地侵蚀，所以我们才叫黄泉之国啊。”千面理所当然地说道。
“黄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千面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或者知道的都死了，比如这些失魂人。”
“他们死了？”莫凡诧异地问道，他能从那些人身上感觉到生命。
“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了。”千面自嘲地笑了笑，“一个人被所有人遗忘，那跟死了有区别么？”
“不对，还有人知道他们。”莫凡眼神一凝。
“知道？你是说有人知道这些人存在？”千面讶然道。
“对。”莫凡将自己从李大力那听到的事叙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个啊，他们知道的只是个名字而已，还有那个名字的过往而已。”千面恍然道，“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幅画卷，无数人的目光交汇其中，形成了上面的画面，黄泉从中将其剪断，当时正在注视着画卷这一段人的目光也会被黄泉剪走，所以你说的目击者会失忆，而还在注视画卷前端的人，只是在看着一段毫无意义的画面而已，他们的目光不会再与这幅坏掉的画卷产生交汇，如果你去问那些还记的人，你会发现他们对于这些人的看法就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发现黄泉的存在。”
“难道就从没有人从黄泉中活着回来过么？”
“有，阴神殿下便是从黄泉中活着回来了，不过即使这样，也说不清什么是黄泉。”
“我遇到的是什么？”
“黄泉异象，失魂。你应该庆幸你的谨慎和阴神的庇护，阴神的庇护让你保持了神智，你的谨慎让你没有踏入黄泉之中。其实失魂算是最安全的黄泉异象了，只要能保持神智，坚定自我便可脱身，如果不是阴神印记，你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
“阴神印记？”
“对，就是你右手背上的那个。”千面指了指莫凡的右手。
莫凡举起右手，发现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繁复的印记，正冒着浓郁的红光，而且有愈来愈浓的趋势，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无论是真气，还是身体本身，对其都无反应，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千面再次问道。
“不了，我还有事，我该怎么离开这里？”莫凡问道。
“好吧，难得能遇上阴神的子嗣。”千面惋惜地说道，“你关上门就可以了。”
莫凡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封闭了自己的五感，等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千面和屋子外那些人都不见了。
阿花几人正焦急地站在他的身边，看见他睁开了眼睛，阿花扑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少爷，你醒了？发生什么了？刚刚好可怕，阿花差点忘记你，好不容易才死命记住了你，你的身体也时隐时现的。”
“没事了。”莫凡拍了拍阿花的后背，轻声说道。
“五爷？”李大力看着莫凡，欲言又止。莫凡对他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然后说道：“搬家了。”
屋外，阳光正明媚，莫凡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关于千面的话，他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
第十七章 王朝旧地
由于昨天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大力去找了一辆马车，几人很快便离开了这个住了三个多月的地方。路上，阿花不时回头看上两眼，直到码头区完全看不见了才不再回头。
“舍不得？”莫凡问道。
阿花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这段时间是阿花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想把承载这些记忆的地方都记住。”
“记忆么？”莫凡不由想起了千面的话，一时陷入了沉思，一个人到底是因为记忆才活着，还是因为活着才被记忆？失去了内蕴其中的感情的记忆还算是记忆么？
“少爷，怎么了？”阿花看到莫凡因为自己的话陷入了沉默，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
“没什么。”莫凡回过神，笑了笑，“对了，说起来，总是叫你们阿花阿狗，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我们没有名字。”阿花失落地低下了头，“我和哥哥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娘亲在我们四五岁的时候离开我们走了，之前娘亲一直叫我们阿花和阿狗，我们就把这个当做了名字。”
阿狗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淡淡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又缩回了目光。
“那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莫凡摸了摸下巴说道，“你们想要什么姓？”
“可以跟少爷一个姓么？”阿花期冀地看着莫凡。
“阿花！”阿狗低声叫了她一声，主人家的姓不是随便就可以用的，他越来越把自己当成莫家的人了。
“好嘛，不可以就不可以。”阿花委屈地说道。
“没有的事，就莫姓吧。”莫凡倒是无所谓，一个姓而已，天下姓莫的多了去了。
“真的？！”阿花惊喜地看着莫凡说道。
“恩。”莫凡指了指阿狗，“以后你就叫莫少冰吧，你看你最近越来越冰了，年纪轻轻比大力看起来还老成，年轻人要多点朝气。”
阿狗，不，莫少冰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我呢，我呢？”阿花举着手问道。
“你啊，”莫凡想了想，“就叫莫香兰吧，也是花。”
“谢谢少爷，我有名字喽！”阿花开心地在车厢内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五爷，要不，我也改莫姓吧？”李大力四周看了看，觉得四个人里就自己一个人不姓莫不太合群，腆着脸凑到莫凡身边说道。
莫凡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凑什么热闹，你不是有名字么？再说了，你不怕哪天回去被你族里人给打断了腿啊。”
“就是，你自己有名字的。”阿花冲着李大力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李大力想象了一下莫凡描述的画面，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道：“不改了，不改了。”
一时间，车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公子，到了。”车夫停下马车，撩开车帘说道。
“恩。”莫凡当先下了车，这是一处客栈的门前，匾额上写着四个鎏金大字“徐记客栈”，这是徐府的产业。
几人跟着下了车，莫香兰看着眼前豪华大气的客栈，“哇，少爷，这里好大好漂亮啊，我们住这里么？会不会很贵啊？”
李大力挺了挺胸，瞥了一眼道：“也就是一般，勉强配得上五爷的身份，不要大惊小怪的，我们可代表着五爷的脸面。”
莫香兰闻言连忙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凡的身后。
莫凡跟迎上来的客栈伙计交代了几句，便领着几人上了客栈的二楼，门口的伙计则是招呼了几个人帮着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顺便给了马夫车资。
上楼的莫香兰偷偷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低声道：“少爷，他们怎么帮咱们给车钱啊。”
“这是徐府的产业，这些花费回头一起结清就行。”莫凡随口道。
“哦。”
莫凡将李大力几人安顿好，吩咐不要乱走，想吃什么直接跟小二说，记他账上就行，自己则是出了门，向着徐府走去。
徐府的花园内，徐永年难得出了自己的屋子，在一处亭子里坐着，石桌上摆着一盆火锅，周边满是配菜佐料，看到莫凡来了，颇感意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莫凡走到他的对面坐下，顺手拿起一双筷子涮了一片肉片扔进嘴里，忙到现在没吃东西，他却是也有点饿了，“怎么今天不在自己屋子呆着？”
“尝尝这个。”徐永年递给莫凡一个小碟子，里面是墨绿色的液体，“这不今天天气不错么，而且在屋子里吃火锅太热不说还闷。”
“这是什么？”莫凡接过碟子，好奇地伸出筷子在里面沾了沾，然后放到嘴里抿了抿，一股辛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还有着淡淡地清凉感，顿时双眼一亮，“味道不错。”
“不错吧？最近新来的商队带来的调料，我要了点尝尝鲜，叫什么三味油。”徐永年笑了笑说道，“对了，还没说你有什么事呢。”
莫凡看了眼周围站着的仆人，徐永年会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喝了一口水，一脸严肃地说道：“现在没人了说吧。”
莫凡探近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黄泉之国？”
“噗！”徐永年一口水喷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莫凡疑惑地看着徐永年的反应。
“就这事？”
“对啊。”
徐永年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整得这么正式。”
“不是什么很隐秘的事么？”莫凡本来以为这事很隐秘的。
“当然。”徐永年恢复了懒散的样子，一边涮着菜，一边说道：“王朝就是在黄泉之国的遗址上建立起来的啊。”
“遗址？”
“恩，这里原本是一片庞大的遗址，从翻出来的文献得知这里原本存在着一个叫黄泉之国的国家，供奉着一个名叫阴神的神祗，好像既是他们的最后一任君王也是他们的神，具体的因为文献太少，一些细节都残缺不全，所以知道的不多，至于之前的则是完全没有相关的记载。”
莫凡将徐永年所说的与千面的话一一对照，如果千面没有说谎的话，他应该是阴神好没有成为君王时候的人物。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昨天听人提起，所以好奇过来问问。”
“又是那帮遗民。”徐永年撇了撇嘴。
“遗民？”
“恩，说是黄泉之国的遗址，其实这里还是生活着一部分人的，他们以村落的形式生活，相互之间几乎没有沟通，后来王朝的建立者就是在这些村落的基础上一步步把王朝建设成今天的模样，那些村落就是今天的各个府城和都城，最初的那批村民被称为遗民，他们的后代大都聚集在这些地方，你在的翠微县没见过这些人也正常。”
“朝廷不管？”
“毕竟是我们占了人家的地方，朝廷见他们除了信奉阴神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举动，就放任自流了，不过，一千多年过去了，还能记得黄泉之国的遗民可不多了，你在哪见到的？”徐永年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码头区那边，昨天回去碰到的，好像是个流浪汉。”莫凡随口编了个人出来。
“好吧，看来是找不到了。”徐永年稍微有些惋惜，似乎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这边有什么关于黄泉之国或者阴神的书么？”
“有啊，我这边有着一本王朝秘史，不知道是什么人编写的，里面关于黄泉之国和阴神的内容比较多，等下我去拿给你，不过你要小心保存啊，这可是孤本了，还是我当年偶然在一个商队那里淘到的。”
“行，谢了。”
“客气什么，过几天帮我去撑个场子，最近招的几个人都不太顶事，感觉我遇到你把这辈子的运气用光了。”
莫凡打了个寒颤，僵硬地笑了笑，“没问题。”
一顿火锅，两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吃饱之后，莫凡跟徐永年去了他的个人小书房，拿了书回了徐记客栈。
晚上，莫凡等李大力几人都睡了，拿出那本王朝秘史看了起来。
书没有署名，开篇就直接提到了黄泉之国。
黄泉之国，传说中的国度，根据当地村民的描述，那是一段久远的历史，久远到已经没人记得那时候的事，只记得曾经有这么个国家的存在，和保留着供奉阴神的传统与一些禁忌。
村落之间的道路比我们想象中难走得多，仅仅五天的路程，队伍里的人几乎减少了一半，或是失踪，或是疯了，或是离奇的死亡，整个队伍人心惶惶，不少人萌生了退意。
将军却似乎对这里越发的感兴趣，他决定继续探索下去，这一举动得到了队伍里异人们的支持，其他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异人的护持，谁也不敢独自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行动。
一个月过去了，我们总共发现了五个村落，都不出意外地供奉着阴神。我们打探了一些消息，但是有用的很少，倒是前几天路过的一片遗址里的文献被翻译出来了。
上面提到阴神是黄泉之国的最后一任君王，也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除此之外都是一些赞美的辞藻或者描述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人推测这是一个神权和王权统一的国家，阴神只是一个称号，借用神的名号统治国家，神秘化一些现象或者物体，停留在很古老的统治方式。这一推测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尤其是异人，他们认为阴神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莫凡吃力地翻读着书上的内容，然后收获却不是很多。这本书总共一百多页，只有前面的十几页写到了黄泉之国和阴神，而且和徐永年说的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准确的定论，大多是一些猜测，到了后面更是直接写起了王朝开国的几位功臣之间的私密事。
第十八章 印记
莫凡无语地合上书，到头来还是等于什么收获也没有。仰靠在椅背上，他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千面的出现给本来清晰一点的世界再次笼罩上了一层迷雾。
摇摇头，将关于黄泉之国和阴神甩出了脑海，莫凡开始琢磨起阴神印记。自从离开那个有些诡异的地方之后，无论他怎么尝试都不能再使阴神印记显现出来，似乎只有满足特定的条件才能使其出现。
常规的手段使用完之后，莫凡心头一动，想到了天道，意识沉入脑海内，天道的界面静静地悬浮在中央。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无意间，莫凡扫到了快被他遗忘的阴府真典，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他的一切都来自于这本阴府真典，而不是天道，这段时间他一直有些本末倒置了。此时，这本线装古书隐隐冒着红光，看着与阴神印记的红光有些类似。
莫凡惊咦了一声，翻开了好似蒙上了一层灰尘的封面，第一页依旧是那个小鬼的图像，与之前不同的是，小鬼的双眼冒着浓郁的红光，整体更显立体，几欲脱纸而出。暂时没有理会小鬼图的变化，他下意识地往后翻了一页，本是空白的书页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丝模糊的轮廓。
莫凡凝视了一会儿第二页上的轮廓，努力辨识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什么，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注意力回转到第一页。
意识蔓延过去，莫凡注意到小鬼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他连忙停了下来，凝神看去，正正地对上了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
“参见府君！”一道有些生涩的声音顺着莫凡的意识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莫凡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这个小鬼的声音，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传过去，“你是谁？府君是谁？”
“府君就是您啊，我没有名字，请府君赐名。”小鬼的声音圆润了不少。
莫凡点了点头，这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以后你就叫青鬼吧。”他看着小鬼的形象，心念一动。
“谢府君赐名。”青鬼恭敬地回道。
“你之前怎么没出现？”莫凡记起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阴府力量不够。”
“阴府力量？”
“是的，阴府真典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阴府力量上的，府君记积攒了足够多的阴府力量所以我才会出现。”
莫凡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看来无论是那些诡异的东西，还是黄泉或者阴神都和阴府力量有关。
“对了，你能出来么？”
“能。”
莫凡一喜，“那你出来吧。”
“还请府君放我出来。”
“怎么做？”
小莫凡按照青鬼的描述将意识覆盖在它的图像上，青鬼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中，同时在青鬼的核心留下了一个和他手背上一样的印记。
通过这个印记，莫凡可以完全掌控青鬼的一切，一念之间决生死，甚至可以做到类似神降的事，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青鬼的身上，操纵它的身体。
青鬼拥有的能力和他上辈子知道的差不多，无非是隐身，穿墙，附体，噬魂，钢筋铁骨，并且有一定几率可以将人的灵魂抽出来，其中的钢筋铁骨应该是源自其蕴含的炼体功法，有所不同的是似乎没有怕阳光和阳气的设定。
莫凡的手背上那个印记再次浮现出来，红光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在他的面前凝聚出青鬼的身体，等青鬼的身体完全凝聚出来，印记再次消隐不见。
青鬼好奇地活动着身体，这和它在图画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感觉怎么样？”莫凡也不打断它，任由它熟悉适应这具身体，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感谢府君大恩。”青鬼这才醒悟过来，将手上的钢叉放在地上，跪倒在地对着莫凡叩头说道。
“不必多礼，起来吧。”莫凡不太适应这种大礼，感觉有些别扭，连忙说道。
“是，”青鬼依言站了起来，手持钢叉笔直地站在莫凡面前，犹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屋子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莫凡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说什么，寻思了良久，咳嗽两声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可以藏起来了么？”莫凡决定将青鬼隐藏起来，一来它的形象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二来也可以留作一个底牌，莫凡尝试接管了下青鬼的身体，感受到它的强大，最起码自己对上它的话，没有把握能将其击败。
“恩。”青鬼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莫凡的右手背，化作一道红芒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青鬼？”莫凡小声叫道。
“我在这里，府君。”青鬼的声音从右手背上传来。
“哦哦。”莫凡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土包子，为了化解尴尬，他岔开了话题，“你知道我手背上的印记么？”
“那是阴府印记。”
“你能看见么？”
“能，我现在就在印记里。”
“我怎么看不见？”
“等府君进入锻魂境，便可以看见了，我是因为来自阴府真典，天生可以看见。当然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印记也会显现出来。”
莫凡想到了遇到千面时的情况，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锻魂？”
“是的，炼体之后是锻魂，等府君可以看见第二幅图便知道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锻魂之后还有什么？”莫凡就像玩游戏的玩家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职业进阶。
青鬼为难地说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因为我和第二幅图靠的近，所以才知道一点信息，再后面的就不知道了。等府君召出第二幅图里的大人再询问那位大人吧。”
“大人？”
“恩，阴府真典里的排序是按照位阶来的，我只是一个小鬼，说起来是不入阶的。”青鬼解释道。
青鬼就像是一个新手指导员一样，给莫凡解释着各种问题，虽然关于后面的信息它知道的不多，但是也让莫凡对于阴府真典有了更清晰的认识，验证了他之前的做法是本末倒置的。
听完青鬼的一些介绍，莫凡有些不舍地将自己利用种子能量构建出来的天道系统散去了，种子能量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惆怅了一会儿，莫凡又将体内的真气一并散了去，散去的真气返还成了种子能量，脑海内的种子能量一下子暴涨了不少体积。
莫凡之前对种子能量的运用完全可以说是暴殄天物，或者说根本没有运用，只是单纯地将其化成了其他的能量形式，利用其他的能量再强化改造身体，中间的转化效率极其感人，大概就是一吨的力量，转化出来后只能举起一块小石头。
按照青鬼描述的方法，莫凡将意识完全沉浸到种子能量之中，等他回过神来，种子能量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体上满是黑红色的污垢，有体内的杂质，也有之前硬练功法的暗伤。
迟来的痛苦一下字爆发出来，莫凡咬紧了牙关，双手死死地捏紧，才没有叫出声来。痛苦褪去，轻松舒坦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好像卸去了一直压在身上的巨石。他举起自己的手到自己的面前，老茧之类的没有了，反而透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
莫凡站起了身体，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强度，恢复，韧性等都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没了那些功法的特性，但是却比以前更强了。莫凡感觉现在的自己能打以前的自己十个，不，二十个，而且还是完全的碾压。
莫凡对比了下那些武学功法，发现了两者的区别，阴府真典的炼体是从根本上进行的，类似于升华进化，而那些武学功法，则是讲究的量变引起质变，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并且因为练武过程之中损伤，使得质变的日子遥遥无期，所谓的宗师也只不过是堪堪达到质变的点。
但是，以前积累的暗伤，又致使他们的身体不能承受质变带来的变化，强行突破只会爆体而亡。那些练硬气功的，看似最有希望突破，其实是最无可能的，正所谓刚极易折。
正式进入了炼体之后，莫凡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一方面需要继续寻找种子能量的来源，这决定了炼体的深度和进度，另一方面便是加强对身体的认识。
炼体，炼体，重点便是身体，想要使得身体更强大，便必须需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
身体由什么组成？宏观是头、四肢和躯干，深入一点是器官、肌肉、经脉和骨骼，再深入一点就是细胞，更深入一点则是元素，如此类推。
种子能量现在和莫凡融为一体，赋予了他直接改造身体的能力，但是改造这种事因人而异，目前莫凡能做到的便是根据所学的那些武学上记载的一些人体知识进行改造，大多集中在皮肤和内脏以及骨骼，其他的因为知识的局限，不敢随意地改动。
莫凡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上辈子生物课好好学了，现在只能去找些这个世界的医术看看了，反正一时半会儿还进行不到细胞元素层次的改造，以后再说吧。”
莫凡感受了下身体的变化，改造还在继续进行，不复一开始的猛烈，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将之前比作建楼的话，现在就是框架什么的都建好了，剩下的则是细节上的改变。
吹灭了灯，莫凡脱衣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右手背，感觉怪怪的。终于，他忍受不了了，坐了起来，将右手背贴近嘴边问道：“青鬼，你能感受到外界么？”
“能啊。”青鬼不明所以地回道。
“咳咳，能屏蔽么？”莫凡纠结了下说道。
青鬼沉默了一会儿，“可以。”莫凡的手背上一道红光一闪而逝，被人窥视的感觉不见了，他松了口气，暗道：“终于可以睡觉了。”
第十九章 医书
第二天，莫凡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莫香兰叫醒。吃完给他留的早饭，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医馆看看。
“少爷，你要出去么？”莫香兰收拾着碗筷，看到莫凡的动作问道。
“恩。”莫凡扎紧腰带，理顺身上皱着的地方，点了点头，“中午不用等我，你们吃你们的。”
“恩，好的。”
出了客栈，莫凡抬头看了看，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变得有些惨淡，寒风飕飕地吹着，路上的行人不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是缩着脑袋。
莫凡哈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也有点冷，忍不住搓了搓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凭自己现在的体质什么也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地面硬邦邦的，一些阴暗潮湿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莫凡随意地走着，想着炼体的事。
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家医馆面前，他看了眼牌匾，杏林堂，很常见的名字。
“这位公子，买药还是看病？”医馆里的伙计注意莫凡很久了，他站在门口既不进来，也不离开，双目无神，似乎在发呆。
“哦，请问这里有医书卖么？”莫凡问道。
“医书？”伙计莫名其妙地看着莫凡，“您怕是走错地了吧？这是医馆不是书铺。”
莫凡忍不住拍了下自己脑袋，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傻了，当下转身就走。
伙计嘟囔了几句，继续招呼医馆内的客人，在药柜和病人之间来回奔走着。
离开了医馆，过两个街口，便是一家书铺，门楣上挂着“书山”，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左联写着“长留天地无穷趣”，右联写着“最爱书田不老春”。
书铺的老板是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留着山羊胡，正坐在店内的柜台后埋头看着书。
“老板，这里有医书么？”莫凡进了书店，轻敲了几下桌子。
书铺老板似乎对被打断看书有些不满，抬头皱眉看了看莫凡，随手一指右边，便又低下了头。
莫凡朝着老板指的地方走去，那里有几个书柜，上面标着字，其中一栏写着一个“医”字。
莫凡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是描述病理的书，大多都是专业的名词，他看得云里雾里，又给放了回去，这种不是他需要的。
医书不是很多，加起来就了了十几本，莫凡除去那些理论类的书，只剩下三本，分别是《经脉详解》《骨经》《内经》。
《经脉详解》主要介绍各种经脉的位置和特性，与莫凡上辈子的世界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却奇怪的差不多。
《骨经》则是描述人体的骨骼组成，在人体中的作用，配有一张人骨全图。
《内经》写的是内脏的功能，掺杂一些病理。
莫凡将三本书挑了出来，拿到书铺老板面前，“这三本书总共多少钱？”
书铺老板看了一眼，“一共一两银子。”
“这么贵？”莫凡惊讶道，虽然他现在不差钱，但不意味着愿意随意地挥霍。
“这三本书都是医道圣手所写，全城都没几家有，我是为了填充书库才买了几本放在这。”
莫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付了钱，便准备离开。
“年轻人以前没学过医吧？”书铺老板收了钱突然问道。
“恩。”莫凡坦然地承认了。
“可有老师？”
“没有。”
“自学？”
“自学。”
“我劝你从基础开始学，这些书不适合你，太过深奥，没有基础，你很多东西都看不懂的，另外最好找一个老师，看你也不差钱，少走一些弯路，万一基础没学好，以后可是容易出事的。”书铺老板摇了摇头告诫道。
“多谢相告，我会注意的。”莫凡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书铺老板看着莫凡依旧只选择了这三本书，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没有让莫凡多买几本，还是因为看出了莫凡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对于莫凡来说，他不准备学医，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人体的组成和各种情况，所以书铺老板的话注定是白说了，基础理论不是莫凡想要的，他也不需要这些，别人需要通过外力调整身体，他则是可以自主地调控自己的身体。
昨晚没有发觉，今天莫凡察觉到了炼体的一些限制，对于身体的大体调控他可以做到，比如让骨骼更坚硬，让皮肤更有韧性，排除一些身体的毒素，但是再想深入则力有未逮。
一开始他以为是局限于自己的认识，结果他刚刚尝试着按着在医书上看到的内容，对身体的一些经脉进行改造，却发现自己完全感应不到那处经脉的具体情况，炼体能量似乎被某种屏障阻隔了，操纵不了那里。
“看来，炼体能量的收集需要提上日程了。”莫凡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对自己之前的一些猜测进行尝试了，比如找一些类似水灯蛛的东西。
莫凡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随意吃了一点，随后便去了一个偏僻寂静点的茶馆。看书这种事，还是安静点的地方好，客栈还是太吵了。
茶馆的档次不低，格调高雅，里面被分成了一个个小隔间，区别于普通的茶楼，没有说书之类的节目。
莫凡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旁边的窗户开着，外面重着一丛竹子，不过，此时的季节并不是太好，竹叶大多都枯黄了，平添了一份萧瑟。
伙计将莫凡点好的茶送了过来，再询问过不需要人泡茶之后便离开。莫凡点的是竹叶茶，他不懂茶，分辨不出好次，循着道听途说来的泡茶步骤，过了两次水，才将茶水倒进茶杯中，一口饮尽，特意让茶水在嘴中多呆了一会儿，砸了咂嘴，貌似没说得那么玄乎，不过好像确实好喝了一些。
一壶茶水，很快喝光了，莫凡摇了摇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幽雅的空间里响起，很快有人送了新的一壶水过来。
将茶壶放在炭炉上小火煮着，莫凡掏出怀中的书，摊在桌上看了起来，不时喝上一口新泡的茶水，只是没第一次那么快，一壶茶水一直喝了一个多时辰才又添水。
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莫凡的隔间里点起了烛台，他揉了揉脖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里看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要是前世能有这认真劲，本硕博连读差不多是稳了。”莫凡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的状态，自嘲了一声。
收好书，结了账，莫凡在夕阳的余光中向着客栈走去。
“少爷，你回来了？”莫香兰手上端着一盆水，边上搭着一条毛巾。
“恩，这是去哪啊？”
“把少爷的屋子擦了一遍。”
“不是有伙计么？干嘛自己动手？”莫凡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狗血的剧情，比如店大欺客。
“他们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所以又重新打扫了一遍，少爷住的地方一定要干净才行。”莫香兰撇了撇嘴。
莫凡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笑了笑道：“哪来那么多讲究，随意就行了，我没那么金贵。”
“不行！”莫香兰倔强地反驳道，“以前是没条件，现在可不行，大力叔可是跟我们说过您以前的身份。”
“这个大力。”莫凡哑然失笑，最后坳不过莫香兰，只能默认了她的行为，她顿时喜笑颜开。
夜晚，莫凡挑了挑灯芯，把火光调大了一些，继续读着买来的书，一些看不懂的地方直接跳过，只记能看懂的地方，不时停下来，闭目调试着自己的身体。
三天之后，三本医书上莫凡能读懂的地方都看完了，身体的改造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照着医书上的一些描述和推测，强化了一些之前没想到的细微之处，特别是内脏，比起之前强大了很多，现在评价一句钢筋铁骨，百毒不侵也不算为过。
在客栈找了一面全身镜，莫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个子高了一头，现在大约有前世的一米七八的样子，面部线条柔和，肤如玉石，身上的肌肉不似前世那些健身大佬般夸张，但是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爆炸性的力量。
莫凡试了试，之前的一些技巧性的武学还能运用，比如暗劲和叠劲，不过效果比起他本身的力量差了很多。
暗劲是通过特殊的方法，将体内原本不能运用的力量激发出来，藏在明劲之下，穿过敌人的防御漏洞，叠劲则是将超过人体承受强度的劲力分成了几次，爆发出来。总而言之，两者都是在开发人体内蕴含的力量，但是莫凡现在能将自己的力量百分百爆发出来，将这些力量再分成几份的话，反而得不偿失。暗劲和叠劲的效果，还不如他力量引起的震击。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吧。”莫凡伸手握了握拳，一个快速的短刺拳，竟然打出了音爆。
当然莫凡也不会小觑了武学，一些真气具有诡异的特性，就算是纯外功，一些别出蹊径的功法也可能会产生诡异的劲力，渗透到**薄弱的地方进行破坏。
莫凡满意地审视了一番自身的情况，吩咐伙计将镜子搬走，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之前定下的目标是重建莫家，找到莫婵母子，但是这两件事到目前为止进度都几乎为零。之后又接连遇到黄玉和千面，知道了更多的情况，更加迷茫起来了。
人最可怕的事是什么？便是没有自己的世界观，这样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无法确定自己的追求，对于什么都懵懵懂懂，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不想做，把握不了世界的变化，最终被世界所淘汰。
莫凡现在差不多就处于这个阶段，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未知，始终处于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订好的目标也有些抵触，焦虑暗藏，行事无章。
第二十章 思考
莫凡坐在桌子前，拿出房里配备的笔墨，将一张白纸铺在了桌子上，用镇纸压好，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磨墨，一边开始梳理自己到这个世界以来发生的事，将纷乱的思绪理理清，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就算有着金手指也只不过早死晚死的区别。
王朝1594年，七月初，穿越至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宿主死因为吓死，嫌疑人是身边的侍童青衣，疑似鬼物或者鬼物附体，窥见了一丝这个世界的隐秘。
四天后，夜，被青衣所化鬼物袭击，激活阴府真典，第二天，青衣意外死亡，毫不知情。
青衣死亡当天，莫宗兴恰好出现，被其带回莫家。
第七天，下午，到达莫家，见到了宿主的亲族，于卫淼处知晓神韵，从秘籍阁取走蕴水诀，当天突破至神韵，对于武者体系有所了解，天道建立。
之后，遭遇突发情况，被困莫府一个月，醒悟时，莫府几乎再无活口。混杂的记忆有些凌乱模糊，在一片死域中学得三门武学，后遇青鬼、水灯蛛、影魅和惑心魔，青鬼以横扫之势荡除其余三者，自己反抗无效，失手被擒，放血昏迷，于此第一次听说阴神和通玄司。
再次醒来，身体贫血，青鬼失踪，遇到阿狗兄妹，一路结伴而行，再遇李大力，知晓了翠微县与莫府发生的事，于青峰城外斩杀吕家之人。
四人逃离，途径砂石旷野，后经黄玉证实名为死坟，自己力克诡异，身中不明诅咒。
离开死坟，一路顺利抵达镇山城，见到通玄塔，与通玄司联系在一起。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徐府，于酒楼前，击败蓝兔子一众手下，被徐永年看中。
在徐府，偶遇通玄司黄玉，获悉宗师之秘，异人之名，被误以为是获得咒印的宗师。
与蓝兔子手下一站，明确自身所需，从徐永年处获得金刚不坏，闭关三月，初步入门。
出关之日，临近祈福，回家探亲，于码头区遇诡事，见到千面，得知黄泉异象与阴神印记。
离开码头区，当夜，阴府真典内小鬼苏醒，从其口中知晓阴府之事，散去天道，重入炼体正途。
写到这，莫凡想了想，又添加了一些内容。拿起纸张，吹干墨迹，他一点点理清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种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个字总结，乱。
想到一出是一出，他就像是在玩一款没有主线的游戏，胡乱地探索着，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各种念头，在莫凡的脑海中闪过，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上纸凑近油灯，烧成了灰烬。
看着灰烬在眼前慢慢飘落在地上，莫凡往椅背上一靠，抬头望着屋顶，“终究还是放不下啊，不过，也该放下了，回家无路，但人总归要继续活下去的。”
莫凡心中一直挂念着地球，毕竟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不是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能放下的。即使在地球的时候，出门在外也常常会想起家乡，更何况是穿越这样的情况，内心本能地在抗拒融入这个世界，当然，这其中也有着穿越者天然的优越感因素在内。
见识得越多，莫凡的心中越急迫，在生存和生活面前，回忆显得苍白无力，他终于开始正视现实。
噗！
莫凡愣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臂，卷起衣袖，手臂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血洞，血咕咕地往外留着。
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炼体出了问题，一处地方的改造与周围产生了冲突，引起了身体的自然崩溃。
这一发现，让他更清醒了几分，心中的浑噩之态愈发地少了。好在发现得早，莫凡及时处理了身体上的问题，没有引起一连串的崩溃反应。临了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将一些可能或者没把握的地方给改了回来。
与此同时，城中的通玄塔内，顶层的阁楼中，之前在莫府中出现过的镇玄使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星辰，他的身后躬身立着一位穿着通玄司服饰的男子。
“情况怎么样了？”镇玄使淡淡地问道。
“很不好，在经过了前一段时间的平静之后，各地突然出现了大量不明事件，与以往的鬼魅之流，似是而非，而且，这些新出现的东西似乎与我们之前封锁区域内的东西，相互仇视，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内，反而是它们帮我们牵制了一大批新出现的东西。”男子恭敬地回道。
“司里还没有结论么？”
“以前，我们按照特性，将这些东西大致分为，鬼，魅，妖，怪。鬼者虚，魅者诡，妖者奇，怪者象，但是新出现的东西却似乎打破了这些规律，兼备多种特性，难以根除，最大的不同，便是它们没有区域观念，到处流动，司里的大人暂时将其命名为易。”
镇玄使转过身，盯着那男子，“也就是说，什么结论也没有，原因，特性，处理办法，一应俱无。”
男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是的。”
“鬼魅妖怪的原因弄明白了么？”镇玄使突然换了个话题。
“暂时也没有，除了妖有迹可循之外，鬼、魅、怪皆是无迹可寻，似乎突兀的出现。”
镇玄使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以为可以控制便放弃了么？”
男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没有敢接这个话题。
“上面还有什么交代？”
“请镇玄使开塔。”
镇玄使眼神一凝，喃喃道：“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男子没有依言下去，“还有一事，上面的大人认为如今的状况和翠微县的事有关，所以请大人再次详查。”
“翠微县？”镇玄使似乎想到了什么，“阴神么？”他想到这，又摇了摇头，阴神血源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拿，以前也没出过事，应该是想多了。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镇玄使挥了挥手。
“是。”
等到男子离开，镇玄使远眺着夜色下的镇山城，叹了一口气，“世道啊！”
客栈内，莫凡收拾着桌子上的笔墨，突然想到一件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有一个地方被他忽略了。他皱眉凝神想了很久，突兀地想到了自己刚刚写的内容的开头，王朝1594年。
“王朝1594年。”莫凡嘴中无意识地重复了好几遍，脑海中忽地划过一道白光，他想到了。
“没有年号！”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没有年号，提到年份周围的人都是说王朝多少多少年，莫凡由于上辈子的习惯，对此没有在意，直到今天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穿越至今，他也从未听过人提起皇帝什么的，只有朝廷，就算舆论管控得再严，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莫凡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越想越不明白，明明是封建制度的社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李大力他们问问，不过，看了看天色，又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反正急也不急着一时。
第二天，莫凡起了个大早，将还没睡醒的李大力从床上拉了起来，问了这个问题。
“皇帝？那是什么？”回应莫凡的是李大力满脸的疑惑。
“就是君王，最高统治者之类的，住在都城的，类似莫…我父亲在莫家的地位的那种。”莫凡换了几个词解释着自己的意思。
李大力这才恍然，“哦，你说的是朝廷啊。”
“朝廷？没了？”莫凡得到了一个奇怪的回答。
“对啊，没了。”李大力更迷糊了，“朝廷就是朝廷啊，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最高的那个人？类似城主的那种。”莫凡不死心地问道。
“没听过。”李大力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朝廷的指令都是谁发布的啊？”
“朝廷啊。”李大力觉得今天的五爷好奇怪。
莫凡无语地看着李大力，感觉这天没法聊下去了，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不问你了。”
“哦。”李大力呆呆地回道，“对了，五爷，咱们啥时候买个院子啊？”
“怎么了？”正满脑袋浆糊的莫凡，闻言诧异地看着李大力。
“最近又没练武了，我感觉自己手上功夫又生疏了不少，这样下去要被阿狗那小子追上来，我以后可是要帮五爷做大事的人。”李大力认真地说道。
莫凡忍不住想拍一下脑袋，最近越来越迷糊了，莫少冰的功夫还可以在室内练练，李大力的可不成，空间场地都施展不开，“等等吧，在等等，过两天我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
“恩。”李大力有些郁闷地回道，当初他选择跟着莫凡一方面是想着谋份前程，雪中送碳可比锦上添花好多了，其他人都说他傻，其实他比谁都精明，只是一些小事懒得动那份心思，另一方面却是觉得莫家以前清楚诡异的行为很伟大，结果，跟了莫凡大半年了，两个预期中的事一个都没有达成。
安抚了一阵李大力，莫凡出了门，向着徐府走去。暂时他确实不想定下住处，城里的乱子还没解决，天知道下次住的地方会不会出事，不过，现在要过节了，老在客栈住着也不是个事，他准备去找徐永年寻个安全点的地方，顺便打听下朝廷的事。
进了徐府，找下人打听到徐永年的位置，莫凡向着那边走去。
见到徐永年，莫凡还未开口，他倒是一脸惊讶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刚派人去通知你。”
“怎么？有事？”莫凡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恩。”徐永年脸色凝重，“出大事了。”
第二十一章 红巷（上）
“开塔？”莫凡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徐永年的话。
“恩。”徐永年看出了莫凡的疑惑，脸色凝重地解释道，“通玄塔开，必有大事，上次开塔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这种事也就是在有通玄塔的城池才有人知道，上次开塔，除了都城和各个府城，其余城池损失惨重，一些城池甚至完全消失了，遍地死域。”
“那你找我干什么？好像和我没关系啊。”
“征调。”徐永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所有宗师级的武者都被强制征调了。”
莫凡眼神闪烁了下，“做什么？”
“清除城里的隐患，只有城里的隐患全部清除完了，才能开塔。仅靠通玄司的人手是不够的，所以需要城内的宗师级的武者协助。”
莫凡沉吟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武者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
徐永年盯着莫凡看了一会儿，“这个你不用操心，通玄司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好。”莫凡也不再废话，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徐府给了他这么多资源，不是在做慈善。
“恩，你去玄阁找黄玉大人就行了。”
莫凡点了点头，径直起身离开了，最终他想问的问题也没问出口，反正现在也不急。
同样的一幕在各个城池拥有宗师级武者的家族或者势力里上演。
……
神道宗天神峰上，莫宗杰在一边盘膝闭目，白色的烟气在口鼻间进进出出，他头顶的上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慢慢凝聚。
神礼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用担心，小杰的资质很好，凝聚神像的这一步没有风险的。”
莫婵点了点头，脸上的忧色还是没有减少多少，她可是听说很多人在这一步出事的。
沉默了一会儿，神礼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最近不要出去了，你弟弟的事先放一放。”
闻言，莫婵转过了头，“怎么了？”
“要封山了。”神礼看着莫宗杰头上的神像，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外出很危险，而且果断时间我也要出去了，如果可能我会帮你打探的，你就安心和小杰在山上呆着。”
莫婵知道自己之前偷偷跑出去打探消息的行踪被发现了，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
玄阁内，莫凡到的时候，黄玉端坐上首，下边站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约莫五十岁左右，光头长眉，穿着一身暗金玄纹长袍，双手抄在袖中。两名女子容貌有些相像，似乎是一对双胞胎，头上扎着一样的发髻，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穿着一红一白两件衣服，腰间悬着长剑。
莫凡忍不住多看了那两名女子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女的武者。
察觉到莫凡的视线，白衣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红衣女子则是狠狠瞪着他，直到他的视线从她们身上离开。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直说了。”黄玉没有给莫凡介绍的意思，直奔主题，“这次我负责的是红巷那边，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没有什么疑问，这就走吧。”
除了莫凡之外的三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事，点了点头，边站起身。
“等等，我们就这么过去？”莫凡见没有人说话，自己开了口。
黄玉愣了一下，醒悟过来，“差点忘了，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些东西你拿着。”黄玉袍袖一挥，一道白光冲着莫凡飞去。
莫凡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两张符。
“一张固体，一张护魂，到时候你只要帮着我牵制就行，主要的我来。”
莫凡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一些疑虑，不过也不知道问什么，便作罢了。
五人的脚程都不慢，在城内反而比马车的速度更快些，直接徒步向着目标点赶去。一路上，一些官兵在驱散着行人，街道上空荡荡的，不时能看到一些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赶去，手法不一，又在屋檐上跳跃前进的，也有架风飞行的，还有骑着古怪的坐骑的，不一而足，莫凡感觉自己来到了武侠、仙侠、玄幻交织的世界。
红巷在城南，是一处低档青楼集中的地方，此时是白天，街道两侧几乎都关着门，门前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着，地上的尘土杂物飞扬在半空中，一个人都没有。
黄玉在红巷的入口处停住，莫凡四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立在他的身后。
“府君，有阴府的气息。”青鬼的声音在莫凡的脑海中响起，除了睡觉，莫凡都是让他把感官打开的。
莫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红巷的情况，猜测着这里是不是也有类似千面的存在，他暂时将阴府和黄泉等同了。
黄玉没有急着进去，“我大致介绍下情况，这里出现了一处鬼墟，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一个不一样的红巷，只有几个人侥幸逃了出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进去摸清楚情况，然后解决问题，主要的我来，你们主要帮我清除一些麻烦。”
说完，黄玉也不等四人，直接走了进去，他的身影在进入红巷的一瞬间便消失了。莫凡四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走了进去。
放佛越过了某种界限，莫凡眼前一花，刚刚冷清的红巷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周围到处都是人，两侧房屋的大门和窗户也各自打开了。几个龟公在门口拉着客人，二楼的栏杆或者窗户后一些女子摇着手绢和下面的人打着招呼。
莫凡看了看四周，先进来的四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还是被这个诡异的地方给隔开了。
莫凡按照黄玉告诉他的方法，使用了那两道符，一股无形的力量覆盖在他的身体上，神智也为之一清。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因为这里的声音和空气产生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走在街道上，莫凡发现这里的人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一如在码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尝试着用手触摸身边经过的行人。
刚一接触到，莫凡脸色一边，一股不可抵挡的吸引力从那个行人身上传来，转眼间他被吸入了那个行人的身体中。
细微的眩晕之后，莫凡恢复了过来，视野中的景象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视野似乎变低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变得宽松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瞳孔一缩，大概明白了什么，现在的他竟然变成了刚刚被他触摸的那个行人。
“这位大爷，进来玩啊。”一个龟公看到莫凡站在门口边发呆，三两步走了上来，拉着他的手臂便往门内拉。
略显奇怪的语音，与王朝的话有些区别，但是莫凡听懂了。他用力一振，将手臂从龟公怀中扯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径直向着街道的更深处走去。
龟公也不介意，向着下一个客人走去。
脚底传来的触感，与人群的摩擦，一切都很真实，除了换了一具身体。莫凡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符的效果和他的身体素质似乎都保留下来了。
“青鬼，听见么？”莫凡默默地说道。
“恩。”青鬼的声音有些空灵，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么？”
“阴府间隙。”莫凡本来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询问，没想到青鬼却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仔细说说。”莫凡避开一个个拉他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与周围的行人格格不入，在他专注于和青鬼沟通的时候，一双双眼睛将视线渐渐集中在他的身上。
“阴府可以看作一切逝去之物的归宿，它是世界的背面，偶尔会与现在的世界产生重叠，这些地方便称为阴府间隙，找到重叠的那个点便可以离开或者进入阴府，不过我建议府君暂时不要进入阴府，目前的您还不能在阴府中自由活动。”
莫凡听着青鬼的话，若有所思，突然他感觉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抬头一看，无论是行人，还是龟公，或者楼里的姑娘，甚至一些已经进去的客人，都涌了出来，或是站在路边，或是站在栏杆和窗户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诡异，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莫凡头皮一麻，转过身子，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青鬼，这是什么情况？”莫凡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太莽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黄玉在，他有些有恃无恐了。
青鬼的声音没有如他预期的响起，他忍不住又呼唤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
右手背上，阴神印记再次浮现出来，莫凡看了看浓郁的红光，又看了看包围自己的人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保持着转身的动作一动不动。
黄玉进了红巷，迎头正好撞上一个向着他走来的行人，身体一阵扭曲被那个行人吸进了身体中。一息之后，这个行人睁开了双眼，冷笑了一声，身体突然膨胀起来。
无声的爆炸之后，黄玉的身体重新出现在了街道上，体表游动着灰白色的符文。
黄玉挣脱之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进入的地方了。
另外三人的遭遇都差不多，都凭借着咒印挣脱了，唯有莫凡这里出现了意外，没有神纹，只有阴府印记的他，尝试了多次都无法脱离出来。
莫凡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咬牙，向着人群走去。人群随着他的移动，跟着转动目光，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莫凡走到一个行人面前，伸手揪住他的领子，深吸一口气，将其轮了个半圆，向着人群中砸去，犹如保龄球一般，人群哗啦啦倒下了一片，但是其余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第二十二章 红巷（中）
周围的人群基本都倒了下来，即使如此他们的视线还是诡异的集中在莫凡的身上。莫凡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些东西想用眼神杀死他么？
“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莫凡扫视一圈周围，喃喃道。
寂静的环境中，只有莫凡一个人的声音，围着的他的人群只是注视着他。诡异的情况让莫凡的神经紧紧地绷紧了。
似乎在同一个空间，又似乎不在同一个空间，同样的街道上，黄玉犹如不存的人一般在街道上走着，刚刚被他崩溃的那具身体引起了一阵混乱。
黄玉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怪物，将这些人的平静生活给扰乱了。
街道上的人群除了对于身体的直接接触有反应，其余的似乎都无法碰触到他们，他们就像是一群幻影。
黄玉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那里已经不见了，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热闹的街道，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可以看到远处大片的建筑，与王朝风格迥异。
他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小心地避开街道上的人群，一无所获。
站在一处屋顶上，黄玉望着看似正常的景象，陷入了沉思。他还在进入的这片街道上，没有试图向着更远的地方探索。
“或许秘密就隐藏在这些人身上。”黄玉将目光转回到人群中，想了想，跃下屋顶，主动往一个人身上撞去，这次他没有急着从这具身体中出来。
一阵眩晕之后，黄玉和这个人融为了一体，他尝试着再次触碰周围的人或者物体，手上的触感告诉他，他摸到了实物。
有着神纹的隔离，黄玉感觉自己身上像是套了一层皮衣，但是主导权却在这件衣服上，他就像是一个看客，在这具身体里，看着它行动。
“没有什么变化，难道要撤去神纹的隔离么？”黄玉一边随着身体的走动四处观察，一边思索着。
思索了许久，直到这具身体快要离开这片街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神纹被他收回了体内，像是衣服的身体一下子收紧，和他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没有半点隔阂，放佛这就是他的身体。
声音，人群，建筑等等，一切变得更加鲜活了。
黄玉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身体的行动了，他适应了下，消除了体型变化带来的影响，转身再次进入了街道。
“老七，怎么又回来了？”一个有些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到黄玉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支撑着身体，张开满是酒气的嘴巴说道。
黄玉被酒气熏得眉头一皱，突然神情一怔，顾不得回答这个乱入的行人，仔细查看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记忆。
王海宁，排行老七，天波城王家之子，年龄二十一，为人……
随着对这些记忆的深入探寻，黄玉陡然发现自己原本的记忆开始模糊，王海宁的形象越来越鲜明，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他原本就该是王海宁的感觉。
黄玉连忙隔断了这些记忆，但是效果不大，这些以及犹如有着自己的意识，还在主动地向他灌输着。
黄玉脸色一变，身体的神纹一闪，从王海宁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半靠在王海宁身上的路人，手下一空，跌倒在地，看着地面，一脸的惊恐，最终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语不成声。
黄玉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视野中，这个路人的面前什么也没有。
“发生了什么？”这次没有急着离开，黄玉静静等在原地，等着事情的后续发展。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黄玉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有些路人尖叫着离开了原地，他分别看到一些叫着报官离开了，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没有官差过来。
先前找王海宁搭话的路人慢慢站了起来，眼神一阵茫然之后，自顾离开了，这片本来被避开的空地又被人群占满了。
“取代？消除？”黄玉走到一个角落，不动声色地思索着，目光依旧紧盯着人群。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陆陆续续发现了这个情况，尝试着再次找具身体融入。相比起莫凡的不能脱离和黄玉的观察思索，他们就简单暴力了许多。
在发现融入身体之后，可以接触到这人和事物。他们化身为拆迁办和屠夫，短短的时间内将这个街道杀得血流成河，一片狼藉，两旁的建筑也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但是，和黄玉一样，他们不敢走出这片街道。在杀完这里的人群之后，他们站在原地等待着后续的发展，不时在残垣断壁中翻翻找找，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
回到莫凡这里，他放弃似的闭目盘膝坐在地上，任由这些人好像在观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围观着。
手背的红芒越发的浓郁了，但是青鬼的声音依旧被隔绝了。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诡异的宁静，莫凡睁开双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密集的人群没有动静，但是莫凡分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他们中向着自己走来，穿过一个个身体。
“是像我一样外来的人？”莫凡眼神微动思索着，站起身，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啪嗒！
脚步声在莫凡的面前停下了，莫凡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那个身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但是却好像看不见他。一股矛盾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如果不集中注意力，他能看到那个人，但是看不真切，可是集中注意力看去，这个人又好似不存在。
街道恢复了沉默，莫凡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感知，将注意力停留在集中和不集中之间，眼睛发酸，额头青筋暴起，没有说话。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未知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后续的动作，或者说话了，但是莫凡没有听见，就像他在莫凡眼中既存在又不存在一般，也许他的声音也是如此。
莫凡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两只眼睛向着左右的眼角各自分开，正前方的视野在模糊和清晰之间不停切换。
随着莫凡对视觉的专注控制，其他感官的反应渐渐减弱，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丝丝断断续续掺杂着杂音的声音，就像是老旧的收音机信号不好发出的声音。
待莫凡凝神去听时，又什么都听不见了，矛盾的感觉让他有些恶心想吐，这是心理上的反应，身体不可抑制地反应出来。
呕！
污秽的液体被莫凡从胃中吐了出来，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他感觉到站在身前的那个人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似乎被他的呕吐物的气味给熏到了。
努力许久的成果，被呕吐打断，莫凡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暂时放弃了继续尝试的打算。
“等等，他的脚步声我能听见！”莫凡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眼神微动，心中猜测，“难道只有针对它本身的观测才会这样么？”
想到这，莫凡又摇了摇头，“不对，之前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对于脚步声算是无意识接收，也可以满足我发现的情况。”
莫凡沉思着，手一挥推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先是接触到实物的感觉，等他一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件事上，手臂处的触感又没了，顺着惯性，手臂回到了身边。
莫凡能感觉到它没有移动。
莫凡忍不住磨了磨牙，眼前的情况诡异至极，他实在没有头绪，莫名地他想起了千面。
“我该怎么离开？”
“关上门就可以了。”
千面的笑脸在莫凡的脑海中浮现。
“关上门？”莫凡喃喃重复着。
光头三人所在的空间中，他们一脸的阴沉，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眼前一花，周围的建筑恢复了原状，街道上再次出现了密集的人群。
他们仔细分辨了一下，不是原先的人了，虽然不记得之前每一个人的面孔，但是一些大概的印象还是有的，这是作为武者必备的基本素质。
然而，现在街道上的人群，他们仔仔细细，从街头看到了街尾，没有找到一个眼熟的面孔。
“你愣在这干什么呢？”一只手掌搭在了他们的肩膀上，问出了一样的问题，三人醒悟过来，发现还占据着之前的身体。
回过头，是一张挂着诡异笑容的脸。
……
黄玉呆在角落，一动不动，犹如一具雕像，心思完全集中在眼前的人群中。
“似乎有些变化了，是因为那四个人么？”黄玉眯起了双眼，眼前的人群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你愣在这干什么呢？”一个路人在路过黄玉的面前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黄玉说道。
黄玉脸色一变，现在他可不是附身状态，竟然被发现了。
……
镇山城的通玄塔塔顶，镇玄使看着城中各处的情况，眼神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手中一块鸡蛋大小的血红宝石正在冒着越来越浓郁的红光。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阴神血源，自语道：“真是因为这个么？”
远山府一处密林内，王通狼狈地逃窜着，身上满是伤口，神纹吃力地在修复着，一丝丝红光从他的神纹上蔓延开来。他不时回头惊恐看着身后，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嘴中气急败坏地说道：“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朝的大地上，各处都在上演着群魔乱舞，异人，凡人，武者，鬼魅妖怪，还有易，相互纠缠在一起，局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第二十三章 红巷（下）
心理上的不良反应消失之后，莫凡再次思索起怎么才能观测到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感官的次级关注么？”莫凡自语道。
“不，不仅仅只是次级关注。”莫凡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更类似于做梦的感觉。”
“如果，我不知道他的存在，是不是就可以了？”莫凡眼神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在千面的那个时候的做法，封闭了自己的五感。
什么是关注？五感便是关注，脱离了五感，所谓的主观关注，只不过是臆想，与关注的主体没有了交汇。世界陷入了黑暗，只剩下莫凡的意识在活动着。
平静中诡异地响起了清晰的声音，明明对外界毫无反应，莫凡却好像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找到方法了么？阴神的后裔，或者说传承者。”清冷的声音在莫凡的意识中响起。
“你是谁？”
“我？一个被遗忘的人，你可以称呼我为无。”声音的主人如是说道。
“这是哪？”
“从你身上我闻到了千面的气息，想必你见过他了吧？这里是和千面那里差不多的存在。”
“又是黄泉异象么？”莫凡心中暗道。
“没错，就是黄泉异象。”无肯定了莫凡的想法。
莫凡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现在是在他的意识里，心中的想法会直接呈现出来。
“能具体说说么？千面并没有告诉我太多。”
“比如？”
“比如阴神？黄泉？”
无的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色，顿了一会儿说道：“阴神，那是一个厉害的人类，可以说是一个英雄，他只身进入了黄泉，并且全身而退，从黄泉中他得到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在他从黄泉出来的那一刻，他便是神。”
“他以自身为锁，封印了黄泉，虽然不是彻底，但是大体上是封印住了，只剩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缝隙。”
“为了对抗黄泉侵蚀造成的黄泉异象，他模仿黄泉的力量，创造了一批新的生物。”无说到这，想了想，“从之前来到这里的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你们称呼为鬼魅妖怪。”
“鬼魅妖怪？！”这是莫凡没有听过的说法。
无看了莫凡一眼，“看样子你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阴神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
“什么意思？”
“成功，他确实遏止了黄泉的侵蚀，失败，他等于将这里变成了一个伪黄泉，他所期望守护的子民，只能在他留下的力量范围内苟延残喘。”
“直到后来，一批不速之客来到了这里。”
“不速之客么？”莫凡想起了他在王朝秘史中看到的内容。
“没错，不速之客，他们中有一批被称为异人的人，他们的力量能消灭或者控制阴神留下的这些生物，这片大地才再次恢复了生机，虽然我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然而，表面的繁华掩饰不了暗藏的危机，这些生物的力量归根到底是来源于黄泉，被异人消灭之后，会再次回归到黄泉之中，下一次会以更凶猛的姿态出现，也就是你们口中十年鬼百年魅的来源，每一次的回归，阴神的力量便减弱一分，黄泉的力量便增强一分，这种变化很缓慢，但是千年来的积累，使得这种变化越发的明显。”
“大概半年前，阴神留下的封印破碎了。”
“半年前？！”莫凡心中一凛。
“看来你知道，或者参与其中了。被阴神控制的黄泉力量大部分被黄泉收回了，现在它再次开始了对这片大地的侵蚀。”
莫凡梳理着无所说的信息，一些疑问冒了出来，“等等，千面说他不知道阴神死了，但是按照你的说法，阴神在千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就死了。”
“封印不等于死亡，阴神的力量一直活着。”
莫凡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继续问道：“你和千面到底是什么人？”
“唤魂使？”无从莫凡的意识中读到了千面的话，轻笑一声，“难得他还记得。”
“唤魂使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是阴神封的官职，从低到高，分别为游魂使，巡魂使，唤魂使，神侍，统称为黄泉使。”
“那么你属于哪个？”
“我么，你可以把我当做阴神。”无笑了笑说道。
莫凡心中一惊，更加迷惑，“你是阴神？！”
“曾经是吧，算起来我是阴神的分身之类的存在，从黄泉异象中窃取了一部分力量，将黄泉中的一些存在控制了，由他们在这片大地上管理关于黄泉的事，千面便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想要的不是这个，他们想要的是存在。”
“存在？”
“没错，黄泉是一个逝去之物的归宿，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只有它侵蚀了一片大地之后，才能改变这种状态，将其彻底具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跟这里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和千面一样找到我？”
“这里是墟，我是这里的掌控者，虽然现在这种掌控再减弱，一切都处在失控的边缘，找到你，是因为你身上的阴神印记，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无数身怀阴神印记的人将在这场动乱中出现，这是阴神留下的后手，当的力量消失，的子嗣或者传承者将行走在这片大地上，重新肩负起对抗黄泉的责任。”
“要小心其他的黄泉使，你应该庆幸你碰到是千面和我。千面狡诈多疑，所以你才能活着见到我。”
“你呢？”莫凡突然问道。
“我？”无摇了摇头，“我说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阴神的分身，我不会害你。”
莫凡冷笑一声，“坏人不会告诉你他是坏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无闻言沉思了一会儿，颔首道：“确实，好像有这么个道理，不过，到现在你都没出事，还不算么？跟你一起来的四个人，可是快要成为墟的一部分了。”
莫凡摇了摇头，“这仅仅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又不知道真假，姑且不说这个，就算你放过了我，又怎么代表你没有其他的图谋呢？”
无诧异地看着莫凡，“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以最大恶意揣测人心的少年。”
莫凡没有回应，一时间意识空间里陷入了沉默。
“府君，小心！”青鬼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莫凡陡然一惊，一圈圈灰色的烟雾正在从自己身上逸散，里面夹杂着一个个画面和无数旋转不休的文字。
无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想到你身上竟然还有一个阴灵。”
“这是什么东西？！”莫凡脸色阴沉，解放五感，准备脱离，却失败了。
“不用担心，很快你就和我融为一体了，阴神印记，多么美味的东西啊。”无伸出一条细长的舌头舔了舔，眼中满是贪婪，“本来我的目标是那个异人，没想到竟然来了一个身怀阴神印记的人，只要吃了你，我就能出去了。”说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声。
“青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凡沉声问道。
“这是魇，阴府中最常见的东西，他通过言语侵蚀人的灵魂，达到占据其身体，顶替其存在的目的，刚刚我被他的力量屏蔽了，直到他开始动手，我才能沟通上府君。”
“啧啧，竟然知道阴府，多久了我没听见这个称呼了，看来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毫不在意青鬼说的内容，满脸陶醉地吸着从莫凡身上飘散的灰雾。
“府君，你一定是相信了他所说的一些话，这才被他勾连了你的灵魂。”
“现在怎么办？”莫凡没有深究其中的原因，沉声问道。
“请府君放我出来。”
“好。”莫凡心头一动，将青鬼放了出来。
只剩下无和莫凡的街道上，青鬼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出来，它手持钢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狠狠地刺向无。无犹如烟雾一般，身上瞬间出现了两个窟窿，身体开始消散，青鬼轻轻一吸，消散的烟雾向着它的口鼻飘去，它身形陡然提高了一截。
无在青鬼消失的时候，暗叫一声不好，却被莫凡的灵魂给连接着，无法遁出，脸色难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莫凡感觉到无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心中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回道，“我是一个凡人啊。”
“不……”无的话还没说话，身体一阵扭曲之后，消散了，他顺利地从意识空间中脱离出来。
青鬼手持钢叉侍立在一边，见莫凡睁开眼睛，单膝跪地，“青鬼护驾不力，请府君责罚。”
莫凡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心中叹了一口气，“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
“谢府君，这是那只魇的核心，府君可以从中提取阴府力量。”青鬼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空着的一只手伸了出来，掌心上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灰色雾珠静静地躺着，里面烟雾缭绕。
莫凡接过雾珠，还没有动作，雾珠自行裂开，里面的烟雾缠绕着涌向了右手背上的印记，一股新的力量注入到了身体内，加快了炼体的步骤，同时，莫凡感觉一些之前无法触及的地方也可以开始进行改造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还算有点收获。”
莫凡环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那个诡异的地方，正站在红巷的中间。黄玉四人就在他的不远处，只不过一个个昏迷不醒。莫凡想了想，也找了一个地方，自顾躺下，装作昏迷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莫凡快要睡着的时候，黄玉率先醒了过来。莫凡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着他，只见他脸色苍白，写满了后怕，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好半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嘴里倒了几颗药丸，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第二十四章 开塔
黄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四人，走过去，分别在四人的眉心点了一下，四人缓缓苏醒过来，莫凡还好，其余三人眼中满是茫然，嘴中念叨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黄玉看着比较正常的莫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人，他们这是怎么了？”莫凡装作虚弱后怕的样子，颤声问道。
“没什么，回去我给他们调点安魂水就行了。”黄玉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什么意外的说道。
莫凡心中一阵忐忑，感觉自己没有装到位，不过见黄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他也就将心慢慢放了回去，瞄了一眼右手背，印记又消失了。
黄玉领着几人回了徐府，给那三人配了安魂水，喂他们服下，又匆匆离开了。
莫凡坐在玄阁的大堂中，看着陷入昏迷的三人，低眉沉思。
“还不够，还是太弱了，缺少比对的对象，我现在就像是在走在一条没有标记没有行人的路上，不，大概知道着下一个目的地，但是不知道还有多久。”
“炼体的方法还在摸索中，自主调节缓慢而又充满危险，我感觉自己还是走错了道路，炼体不是调体，关键还是在一个炼字上。”
“怎么炼是一个问题，青鬼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
莫凡思索着，“什么是炼？通过外部的方法使物质纯净、坚韧、浓缩，用心琢磨使精练。”
他长出一口气，“最终还是要回到武学上，但不是单纯的练习，而是攫取其中的方法，我没有产生暗伤的后顾之忧，只需一门心思地去练习其中的方法就可以了。以武学为根基，使身体产生变化的种子，之后就交由炼体能量进行后续的强化，我先前所设想的根据理论凭空炼体，还是错了，上次身体差点崩溃就是最好的明证。”
“身体是一个精密的组合，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从内部直接下手，很容易引起一系列的不良反应，只有由外而内，让身体自主产生相应的需求才是正道。”
金刚不坏再次进入了莫凡的视线之中，显然这本功法是最契合他目前所需要的。
“是我想差了，哪有这么轻松简单的炼体，不置身烘炉，哪得百炼金刚。”莫凡彻底摒弃了侥幸的心理，定下了炼体的计划，目前所遇的敌人，已经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了，在武者中或许他能耀武扬威，遇到那些诡异的东西却是束手无策。
根据青鬼的说法，只有进入了锻魂境，才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本质。
“而且，阴府终于出现了，无证明了黄泉就是阴府，我所得到的阴府真典，意味着我之后必然要和阴府有所接触，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还有异人，目前对他们的了解也寥寥无几，似乎又是另外一个体系。”
“如果无所说不假，这些人是从外面而来，那么外面又是什么地方，王朝地处群山之中，那么群山之外又是什么样子？对于这些方面是没有记载，还是被认为给控制了？异人来自何方？这里是星球还是位面？异人算是土著还是外界来客？他们对于黄泉，阴神还有阴府到底有没有详细的记载，真的一无所知么？”
“最重要的，阴府到底是什么？代表着什么？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形式存在？阴府真典上第一幅图是前世小鬼的形象，阴府会是类似前世传说中地府的地方么？”
无数的疑问在莫凡的脑海中纠缠不休，想的越多，越感觉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唔~”一阵呻吟声打断了莫凡，昏迷的三人中那个男子已经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还好吧？”莫凡问道。
男子捂着额头，脸上满是痛苦，过了还一会儿，环视了周围的环境，说道：“这是……这是回来了？”
“恩，回来了，黄大人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遇到了什么？”男子双眼中闪过迷茫，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不知道，不记得了。”
莫凡闻言，联系无最后对自己的行为，大概明白了一些，他们应该是在被替换的过程中，因为无的消亡，被强行打断了那个过程，一部分记忆永久地消失了。
“既然你醒了，她们就交给你了，黄大人嘱咐你们最近好好休息，多吃点安神补脑的药材。”莫凡不想再留在这，城里的局面到底怎么样了还不得而知，李大力三人可还在客栈呆着呢，他准备去找徐永年打探下消息。
“我叫林豪。”那汉子点了点头，突然说道。
莫凡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莫凡。”说完转身离开了。
林豪看着莫凡远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徐二这次招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距离莫凡他们出去刚过了一个时辰，徐永年还呆在他的房间里。莫凡到的时候，他正仰头看着远处的通玄塔。
“好了？”徐永年问道。
莫凡在他的旁边站定，点了点头，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通玄塔。
“曾经我徐家的祖上也曾经执掌过通玄塔。”徐永年突然开口道。
莫凡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接话。
徐永年似乎也没有让莫凡回答的意思，顿了一下，自顾说道：“徐家，于家，蓝家等等，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家族几乎都曾经有人执掌过那座塔。可惜后辈们都争气，再也没有人觉醒过神纹。”
“神纹到底是什么？”
“那是通神之纹。”徐永年眼中闪过渴望和狂热，最后又归于落寞，却又掺杂着一丝怪异的神色，“神纹天生，那是流淌在血脉中的力量，神纹不灭，异人不死，据说拥有神纹的人的先祖必然是神，不是阴神这种神，而是真正的神，翻手间，天地色变，谈笑间，诸界幻灭。”
“既然如此，这些神去哪了？”
徐永年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谁知道呢，这些距离我们太过遥远了。”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徐永年转过头，盯着莫凡，“因为要变天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王朝起源么？”
莫凡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是被放逐的人，从那片看不到边的大山之外被放逐到这里。一千多年过去了，王朝，实名亡朝，我们是大山之外那个朝代的前朝余孽，至今我们没有皇帝，便是惦念着前朝，惦记着恢复那个曾经繁荣强大的朝代，那个名为商的朝代。”
“商？！”莫凡瞳孔猛地一缩，“殷商？！”
徐永年没有注意到莫凡的异状，“我在一些先祖从外面带过来的书籍中，窥到过一抹那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心向往之，然而千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是困守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些往事了，大家在这里苟延残喘着，安于现状。”
“看！”徐永年猛地伸手指向那座插入云霄的高塔，“就是这座塔，它是我们这些亡朝之人的枷锁，锁住了我们的身体，也锁住了我们的心。”
莫凡不是很理解徐永年的感受，“为什么这么说？”
“通玄？”徐永年嗤笑一声，“这哪里是通玄，这是续命塔！”
“为什么没有人敢称帝？更是因为亡朝的最后的皇帝还活着，不，是苟延残喘，通玄塔以神纹之力锁住了他的生机，并且在汲取着塔内的生机灌溉到他的身上，以期续命复活。”
徐永年大口喘息着，不知是愤怒还是压抑，“开塔意味着局面已经不可控，与其白白浪费生命在那些怪物的手中，还不如提前收割给那个皇帝。”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莫凡轻声问道。
“因为我也是才知道。”徐永年苦笑道。
“恩？”莫凡豁然转身，看着屋内走出来的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
“大周玄军校尉，姜远军。”尸体不待莫凡询问出声道。
“大周？！”姜远军的话给莫凡的冲击比他想象大。
“商？周？真是商周！！！不对，一千多年，周朝我记得国祚只有八百年，而且皇帝的称呼是从秦始皇才开始的，这里不是地球？巧合还是平行世界？”
“你看起来很震惊？”姜远军诧异地看了一眼莫凡。
“恩，毕竟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区别很大。”莫凡平复了心中的震惊，淡淡说道。
“确实。”姜远军理解地点了点头，只是他却不知道莫凡口中的历史和他所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莫凡看向徐永年，如果说徐永年很久就知道了他还不会怀疑什么，但是明显他今天才知道，甚至刚刚才知道，短短一个时辰，莫凡觉得太过蹊跷。
徐永年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一个暗淡的符文在掌心旋转，“这是我刚刚凝聚的神纹。”
他看着掌心的神纹，“神纹确实可以传承，但是也可以凝聚！”
轰！莫凡脑海一炸，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炼体总是找不对路子，炼体的最终目的是凝聚神纹，而在他得到的信息中，神纹天生，所以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蓦地，莫凡看向自己的右手背，阴府印记不就是一道神纹么。
姜远军静静地等着莫凡吸收这些信息，见莫凡差不对接受了，才继续说道：“这里是阴府间隙，生死混杂之地，所以那位亡朝的皇帝才会选择这个地方，我们查询了很久，才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这个地方。”
“那么，你们的目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姜远军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亡朝既然亡了，那便应该好好地躺在历史的尘埃中。”
远处，通玄塔塔表一道道符文依次从底部亮起，直冲塔顶，最后在塔尖汇聚成一团白色的光球，炸散开来，一道道流光向着大地上散落。
“开塔了！”
第二十五章 谋
“这里的功法都是阉割的版本，关于凝聚神纹的部分都被剔除了。”姜远军坐在徐永年的房间内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莫凡不是很理解，既然决定复辟，不是越强越好么？
徐永年冷笑一声，“那位不是为了复辟，而是为了他自己，神纹凝聚之法如果不加以控制，你觉得一个人如果有着通天伟力，会甘心被束缚在这里，任人宰割么？”
莫凡恍然，确实，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不愿受到束缚。
“你们具体想怎么做？”莫凡不信姜远军过来只是为了送温暖，之前的回答似乎是为了收复这里。
“不是我们，是我。”姜远军纠正了莫凡的说法。
“就你一个？”莫凡差点被呛到，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说了机缘巧合，我是误入此地。”姜远军倒是不在意暴露自己只是一个人的情况。
桃花源么？莫凡心中嘀咕了一句，“好吧，你，你准备怎么做？”
“姜校尉想要先找到出去的路，将消息传递出去。”徐永年在一旁插嘴道。
“关于这里的情况，其实早有记载，前人称这里为黄泉之国。群山之中，有国焉，国内有河，色浊，因之名为黄泉之国。只是后来这个国家突然消失了，后人遍寻无果，渐渐当成了前人的臆想。”姜远军随口说道。
至此，莫凡基本相信了姜远军的话。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莫凡突然问道。
徐永年刚准备说，被姜远军抢过了话头，“第一，你有这个潜力，第二，你对这里产生了疑惑，最重要的你不是异人，这里的异人我观察过，有很大的限制，根本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本来我和徐公子谈完之后，就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却自己过来了，也算是适逢其会。”
“徐公子是第几个？”
“第二十八个。”
“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一百年。”
徐永年看着两人的对话，一脸迷惑，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一百年，才二十八个，而且你自身的状态貌似也不好，你口中的大周更是看不见摸不着。”莫凡轻笑了一声说道。
“不错。”
“虽然这里活得不尽人意，但是最起码还活着，跟着你走，可是会掉脑袋的。”
“确实。”
“那你让我们跟着你去送死么？”莫凡笑意收敛，厉声道。姜远军描绘的大周确实吸引人，但是那也得有命去看。
目前王朝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里是朝廷说了算。
“而且，就算最终这里归于了大周，我们何处？继续活在这个地方？还是被当做前朝余孽？或者一撸到底？怎么算，最后的结果都不如现状，这还是大周能将这里纳入版图的情况下。”
徐永年的愤怒、热血和激动被莫凡的一番话说得越来越冷，看向姜远军的目光也开始不善起来。
姜远军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道：“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莫凡慢条斯理道：“大周太远，我看不见，但是王朝可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你说我把你抓着送到朝廷，你觉得怎么样？”
姜远军拍了拍手，“不错的想法。”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结果呢？”他展开双臂，“我还是好好地在这里，你猜是什么原因？”
莫凡目光闪烁，没有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永年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是滋味，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下，他确实没什么存在感，虽然凝聚了神纹，但是仅仅只是个种子，还没有达到神纹遍体的境界，在座的两位实力无一不超过他，话语权自然不在他的手上。对力量的渴望，慢慢在他的心底滋生。
“我猜，他们被你唬住了。”就在徐永年刚刚体会到力量的重要性的时候，莫凡突然狞笑一声，双手抓向姜远军。
徐永年先是一惊，继而又恢复了平静，冷眼旁观。
姜远军的瞳孔中，莫凡的双手越来越近，他却不慌不忙，依旧坐在原地，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莫凡的双手在姜远军的面孔前停住了，只差一点便能接触到他那可怖的皮肤，莫凡收回双手，好整以暇道：“看来你有恃无恐啊。”刚刚的那一幕似乎没有发生过。
“青鬼，确定了么？”莫凡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和青鬼沟通着。
“恩，这只是一具躯壳，本体不在这里。”
“你发现了？”姜远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没错。”莫凡直接承认了。
“发现了什么？”徐永年心中的阴翳越发深了，明明是主人，现在却好似变成了客人。
“这不是他本人。”莫凡没有察觉到徐永年的变化，随口说道。
“我的神纹是尸，能控制尸体，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原因。当初和我一起进来的有一个小队的人，只剩我活着，其他人都死了，只因为我半死不活的特性。”姜远军解释道，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秘密。
“果然，莫公子有不凡之处啊。”说着，姜远军扫了徐永年一眼，相比起莫凡，这位徐府的二少爷就不怎么样，“我也不隐瞒什么了，我确实用了一点手段，不然徐公子也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我。”
徐永年的脸色沉了下来，被点醒之后，仔细回想起来，确实不对劲，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即使有着神纹的存在，也不应该，好似没有一点戒心。
莫凡对此倒不是很关心，他现在只想要把神纹的凝聚方法弄到手，其他的关他什么事，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异界来客，没有什么阵营之说，或者说他的阵营就是他本身。
“我想看看神纹的凝聚之法。”莫凡转移了话题，不再在大周和商上面纠缠。
姜远军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意外，“可以。”说完，他右手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轨迹，一颗闪着荧光的珠子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是神纹牵引珠，用以凝聚身体内的先天神纹，理论上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神纹的，但是因为一些客观因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凝聚出先天神纹，这个就不细说了，如果，莫公子没能凝聚出先天神纹，我可以提供凝聚神纹的功法。”姜远军伸手一推，神纹牵引珠飘到了莫凡的面前。
莫凡看着面前的珠子，没有急着接过来，在意识中询问青鬼，“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
青鬼迟疑了下，“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不确定是否有其他的隐患。”
莫凡暗暗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伸手抓住了珠子，这种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即使是带毒的饵他也必须吞下，饮鸩止渴最起码能解决当下的危机，不管姜远军的说法是真是假，这片大地都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珠子上光芒大作，一道道由白芒组成的符文从珠子内脱离，笼罩向莫凡的身体，将他遮掩在白光之中。
三息之后，白光收敛，莫凡手上的珠子暗淡下来，身形重新显现出来，他仔细感应了下，道：“看来是失败了？”
姜远军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召回了珠子，“很遗憾。”
徐永年却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有些高兴，暗道：“果然，我不是一般人。”
收好珠子，姜远军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扔给了莫凡，“之前承诺过你的。”
莫凡伸手接住，也不细看，直接塞进了怀里。
一直被忽视的徐永年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爽，但是转念一想，他是先天神纹，肯定比莫凡后天凝聚的神纹强，顿时心里又舒坦了不少。
“接下来，说说我们有什么好处吧？”莫凡问道。
“我可以向上面申请你们爵位，事成之后，如果你们不愿离开故地，可以在此给你们划分封地，如果不想再呆在这，也可以去往大周，不过封地可能会小很多，甚至没有，当然如果没有封地的话，会给出相应的补偿。”姜远军说道。
徐永年想了想似乎也不错，封地什么的反正他本来就没有，倒无所谓，横竖都能做一方富豪，只是，既然前后毫无差别的话，冒这么大的风险，似乎不值当。
还未等徐永年开口，莫凡直截了当道：“还不够，姑且不说你口中的这些承诺还只是一纸空文，就是你给出的条件对于我们来说毫无差别。”
徐永年看着自己被莫凡给代表了，心中的不自在更深了。姜远军似乎察觉到了徐永年的心思，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暂时是谈不妥了，我已经找到了联系外界的方法，你们可以等我收到那边的答复再决定，当然也可以直接选择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离开这片土地，不过这样的话，任何好处都没有，顶多给你们一个大周子民的身份。”
莫凡摊了摊，“看来只能如此了。”
“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在和那边联系之后再找你们。”姜远军站起身道。
“请便。”莫凡坐着不动，右手一摆道。
身子微微站起的徐永年，见状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祝你好运。”临走前姜远军对着莫凡怪异一笑，说完，身子退向身后的黑暗，消匿不见了。
确认姜远军离开了，莫凡心中松了一口气，掐了掐眉心，回顾着刚刚的对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对着徐永年道：“二少爷，你怎么看？”
徐永年面色冷漠，“你怎么看就好，不必问我。”
莫凡心中诧异，他明显感觉到了徐永年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似乎变得疏远了很多，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第二十六章 神纹
最后莫凡也没从徐永年那得到什么回应，两人不欢而散。
莫凡感觉到了徐永年对自己的态度的变化，但是不知道原因，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
没有在徐府逗留，莫凡径直回了客栈，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客栈。
“少爷，刚刚发生了什么？外面好像很乱。”莫香兰看到莫凡，迎了上去，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你们在客栈好好呆着就行，不要出去。”莫凡说道，旋即响起姜远军的话，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莫香兰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莫凡问这个干什么，想了想，皆是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莫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光上门。
屋子外，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莫凡出去遇到了什么，回来之后感觉怪怪的，不过，作为下人，他们也不好刨根问底。
回了房间，莫凡从中掏出那本姜远军给他的书，放出青鬼，“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青鬼毕竟是阴府真典中孕育出来的，即使不知道神纹，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他一些无法察觉的东西。
青鬼应了一声，恭敬地接过那本书，翻看了起来，它一定程度上是受到莫凡的影响诞生的，文字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阅读障碍。
青鬼静静地翻着，莫凡也不催促，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青鬼翻看完了大概三十页左右的内容，将书放到了桌子上，“里面冗杂的信息比较多，似乎带着一定的迷惑心智的作用，关于凝聚神纹的内容比较少，但是没什么问题，和我身体中的情况对比，确实是可行的。”
身体中的情况？莫凡愣了一下，恍然，“是了，青鬼脱胎于炼体，它的身体便是炼体的指南，倒是我忽略了这一点。”
结合着青鬼删选出来的信息，莫凡明白了神纹的本质和凝聚的方法。
世间万物皆有其法理所在，神纹之于人就像是架构之于房屋，架构不坏，房屋再怎么坏，总能修补回来，这也就是神纹不灭，异人不死的原因。
而一般人，身体没有凝聚出神纹，就像是一堆材料堆叠在一起，很容易便能被摧毁。武学修炼的过程，便是构建架构的过程，架构一成，神纹自生。
但是架构也有好坏之分，甚至有些天生带着残缺，或者指向必然倒坍的结局，这也是王朝流通的武学功法的现状。
姜远军所提供的神纹凝聚之法，则是指出了神纹凝聚的重点，虽然只是理论上的，但是也为神纹凝聚指出了明路。
就像之前莫凡自己感悟到，按照现有的武学突破到宗师，不是爆体而亡，便是致残终身，唯有接受异人的咒印才能突破，便是因为异人的咒印相当于其将自身的神纹延伸一部分到武者的身上，帮助他们稳固自身的身体，从而能承受住房屋的修建，也就是暴增的力量。
长出了一口气，莫凡顿觉眼前一片明亮。
根据书上描述的，神纹凝聚分为三个部分，一是躯干，二是四肢和头颅，三是内腑，这三者构成了神纹的启，承，转。躯干是根基，四肢和头颅是枝叶，内腑则是统合，相当于神纹的纹身，纹路和最后的激活。
莫凡一直都是在往着细微的方向，将身体各部分拆分开来，单独地分析，从一开始就走岔了路子，神纹是整体，单独地对局部进行强化改造，会造成整体的不均衡，并且使得更部分之间的联系变弱，甚至断开。
就像是前世西医和中医的区别，西医更注重细节，中医更注重全局，单纯地说好坏倒也分辨不出来，但是莫凡现在的情况，明显更适合中医的理念。
这个世界的医学和前世的中医差不多，但是莫凡一直用西医的角度解读就有了问题，这也是他之前身体崩溃的原因。
这里没有高端的科技产品监控身体的各个反应，西医那种从细节入手，再监测其余反应的方法根本不适用，唯有中医从全局着手，再反推细节的方法才是他所需要的。
莫凡操控着融入身体的炼体能量，将身体各部分调节均匀，按照书上的步骤，寻找了均衡状态下，隐藏在身体中的纹路，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纹路给找出来，从暗处弄到明处，改变身体和这个纹路的主次关系。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期间，莫香兰过来询问是否吃饭，被莫凡回绝了，并嘱咐没有大事不要惊扰他。
莫凡沉浸在对身体的感知中，一开始还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里是四肢，哪里是头颅，哪里是躯干，哪里是内腑，但是随着感知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在感知中相应的代表符号渐渐模糊散开，就像是盯着一个字长时间的观看，会觉得越来越陌生一样，在莫凡的感知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只剩下一片混沌。
青鬼见莫凡进入了入定的状态，手持钢叉小心地护卫在他的身边，基于魂体的感知仔细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莫凡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虚无的空间之中，意识有些模糊，和做梦一般，他有些想不起自己在干什么。
漫无目的地在这处空间中游荡着，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混沌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闪着白光的纹路，先是米粒大小，渐渐地越来越大，直至再也看不清全貌。
莫凡茫然地站在纹路上，低头思索着这是什么。
纹路越来越大，也渐渐地越来越虚幻，莫凡心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了焦急的情绪，似乎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最终，纹路消失了，莫凡心中恍然若失，周围再次陷入了混沌。
随着混沌的再次降临，疲惫和倦意涌上了心头，莫凡的意识一阵模糊，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环境，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失败了。”莫凡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再次尝试，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告诉他，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屋外，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天上被浓厚的乌云笼盖着，没有一丝光芒，只有城中的通玄塔上还在闪烁着点点荧光，给这寂静的黑夜带来仅有的光明。
莫凡看着桌上的被莫香兰执意留下的饭菜，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用来保温的小炭炉已经熄灭了，碗碟下的热水也冰冷得刺骨，莫凡三两口吃完完全凉掉的饭菜，吩咐青鬼守夜，起身向着床走去，在目前的情形下，他实在放不下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莫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头还有点痛，不过已经可以再次进行一次尝试了。
神纹的凝聚比莫凡想象中的难，即使有着炼体能量帮忙调节身体状态，他还是失败了无数次，精神日益萎靡，身体倒是越发强壮，每一次的失败，损耗的精神力似乎都被用来强化身体了，在那片虚无混沌的空间中，那个纹路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早，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莫凡感觉到，再尝试几次他应该就可以将神纹凝聚出来了。
自从那天之后，莫凡闷在客栈一心凝聚着神纹，徐永年和姜远军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或者消息，彼此之间似乎都将对方遗忘了。
转眼间，祈福节到了，死寂已久的城池再次焕发出了生机，路上到处张灯结彩，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莫凡难得地放下了凝聚神纹的日常，陪着满脸兴奋的莫香兰几人上街走走。
一路上，莫香兰东张西望，什么都要看上好几眼，在一些摊位上流连忘返，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买，似乎只是想看看，莫凡暗暗记下这些东西，暗中吩咐李大力悄悄回头将这些东西买了下来，准备回去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青鬼隐着身形，跟在几人身边，警戒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不过，似乎那些东西也在忙着过节，一路走来，半点异常也无，就连之前他们去处理问题的红巷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城里都被清理完了。”莫凡暗暗思索着，对于姜远军的说法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如果开塔只是为了攫取生机，那么为什么要先将城内的那些东西事先清理干净。
想的越多，知道得越多，莫凡就更迷惑，他无从判断千面、无、徐永年还有姜远军话中的真假，只能把相互矛盾或者有联系的内容彼此验证，做出自己的判断。
“感觉像是在做数学题，谁在说谎。”有时候，莫凡忍不住如此想道。
说到底，莫凡有着先天的优势，他不像是徐永年一般身在局中，而是在以旁观的视角看待着问题，这是穿越者自带的视角锁定，或许几年十几年或者几百年之后，他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才不会这样，但是目前他还是这种状态，他对这些人说的话都保留着极大的不信任。
一直逛到华灯初上，一行人才回了客栈，莫香兰脸上一脸的意犹未尽，莫少冰也罕见地挂着笑容，至于李大力，不像莫香兰那么拘谨，一路上吃得满嘴流油。
回到客栈，莫凡将偷偷买的礼物给了满脸惊喜的莫香兰，在她的感谢声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同样星光惨淡，月影无踪，城内一些地方放起了烟火，将城池内掩映得流光溢彩。站在窗边，看着城内繁华的景象，莫凡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萧瑟的气息，不知是因为城内正在暗中酝酿着什么，还是因为勾连起了前世过年的记忆，斯景仿佛，斯人已变。
“要抓紧时间了。”莫凡关上窗户，双手暗暗捏紧，他有种预感，今天他一定能将神纹凝聚出来。
第二十七章 凝聚与异象
对于神纹的凝聚步骤，莫凡已经驾轻就熟，很快便进入了那种状态。
数十次的尝试，使得他在来到那片空间之后，已经能勉强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了。
依旧是熟悉的虚无混沌，莫凡尽量放松着自己的思绪，之前的尝试让他明白在这里，越是焦急神智越是迷糊。
慢慢地，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神纹！”这是莫凡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想起自己的目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浮现出的纹路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比第一次更复杂，更清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莫凡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之前失败的那么多次是为了加强本身与神纹的联系，同时将神纹慢慢地完全牵引出来。
此时浮现的纹路便是他体内神纹的全貌了，神纹的主体是一只怪异的眼睛，瞳孔中有着一条衔尾之蛇，眼睛外部还有着一些不知意义的繁复花纹。
此刻，莫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能完全地感知和控制神纹，他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到其中，虚无混沌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神纹在他的视野中逐渐拉近，直至最终完全覆盖了他的视野。
无数字符和图像在他的眼前飞快地流转，其中蕴含的信息之大直欲撑爆他的大脑。
守在他身边的青鬼，只见莫凡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双眉紧皱，右手背上阴府印记突兀地浮现，脱离了他的体表，变得越来越大，将莫凡渐渐包裹在其中。
“啊！”莫凡蓦地发出一声怒吼，双眼猛地睁开，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瞳孔和眼白，被浓郁的银白色光芒所占据，青鬼对上那双满是溢出的光芒的双眼，心中一颤，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就在莫凡即将凝聚出神纹的时候，一处不知在何处的空间中，姜远军突然抬起头望向镇山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低声道：“开始了。”
他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密闭的地下空间，周围是泥土，中间的地方有着一座残破的石碑，上面写着“莫凡死！”，正是莫凡之前在砂石旷野最后看到的那座墓碑。
墓碑似乎是破碎之后被人为地粘合起来的，上满的裂缝清晰可见，本来暗淡凝固的字迹，此时渐渐冒出浓郁的红光，变得鲜活起来，一如那天晚上所见。
姜远军掏出一些瓶瓶罐罐，以墓碑为中心绘制着未知的符文，符文绘制完毕之后又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类似血液的液体，他起身将这些液体倾倒在墓碑上。
液体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牵引着进入到字迹的凹痕中，墓碑上的裂缝开始缓缓消失，一个人类的虚影在墓碑中若隐若现，正是莫凡的样子。
在姜远军身后不远的地方，地上躺着一具残破的尸体，身上的衣服碎片中隐约有着一个玄字，在它的身边有着一把破碎的大刀，借着墓碑上越来越浓郁的红光，尸体的面部从黑暗中露了出来。
这个人竟然是通玄司监察使王通！
他的身上到处是割裂的口子，尸体还很新鲜，似乎才死去没有多久，泛白的伤口中，没有半丝血液残留。
“快了，快了。”姜远军舔了舔嘴唇，看着渐渐凝实的莫凡的虚影，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
……
镇山城，通玄塔，塔顶上，镇玄使看着摆放在面前的沙盘，上面显示着开塔之后，通玄塔所覆盖的范围内的地形缩影。
此时代表着镇山城的区域突然亮起了浓郁的红光，红光凝聚成一条线，向着沙盘外未知的区域射去。
镇玄使伸手在沙盘上一抹，镇山城的缩影陡然放大，很快，产生红光的区域便被排查了出来。
镇玄使还待进一步查看，在他再一次放大之后，红光却不见了，他又将画面缩小，红光再次出现了。
镇玄使皱了皱眉，“被干扰了？”他的目光凝视着所能排查出来的最小的范围，那是位于镇山城城东南的一片区域。
开塔之后，镇玄使需要坐镇在塔顶，维持开塔的状态，不能离开，但是眼前诡异的一幕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凝聚出一枚神纹，屈指一弹落向塔的下层。
通玄塔的下层区域，几名通玄司的人聚在一起，或是闲谈，或是闭目养神。
突然，在几人的中间一道神纹凭空出现，镇玄使的声音从中传出，“持我神纹，速去城东南区域，排查异象。”话音刚落，神纹内射出一道画面，正是之前镇玄使在塔顶所见到的。
几人依言站起，一个类似领头的人上前一步将漂浮在半空的神纹摄取到手中，大手一挥，只留下三个人在塔内，防止意外，领着其他人出了塔，在这个喜庆的夜晚中向着城东南区域飞快赶去。
……
时间稍稍往前，莫凡的房间内，青鬼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一时踌躇在原地，犹豫着该怎么办，之前莫凡并没有和他说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突然，笼罩在莫凡身上的阴府印记产生了变化，一道红线从上面浮现，阴府印记开始膨胀起来，继而产生了一道道裂纹，越来越多的红线在上面产生。
青鬼放佛听见了“轰”的一声，阴府印记炸成了漫天碎片，密密麻麻的红线取代了阴府印记将莫凡包围在内，红线一部分蠕动着连接上内部莫凡的身体，一部分蜿蜒着伸向远处，在离开莫凡身体一段范围之后，遁入了虚空。
但是，青鬼确定这些红线还在往着远处伸展着。
青鬼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深吸一口气，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双臂上满是虬结的青筋，等变化完成，它迈着沉重的步伐，举起钢叉向着红线团狠狠地刺去。
嘭！
青鬼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来，半空中及时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撞破门窗，飞到外面。
屋内的动静恰好被外面的爆竹声掩盖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青鬼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法突破红线的封锁，顺着灵魂的联系暂时也无法联系上莫凡，不过从灵魂联系上看，莫凡应该没有危险。
青鬼想了想，挥了挥手，一道灰白色的光芒化为一个屏障将莫凡笼罩住，顺便遮挡住了红线，虽然无法隔绝红线与外界的某种联系，但是将这里的异象给遮掩住了。
这也是青鬼唯一能做的了，剩下的只能看莫凡自己了。青鬼盘膝坐在地上，等待着结果。
神纹所在的空间内，莫凡感觉到空间一阵晃荡，等晃荡过去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凝聚神纹的正常现象么？”没有经验，不知道具体的过程，莫凡只能如此猜测。
将注意力转回神纹上，神纹已经开始了融合转变，他的意识正在顺着神纹的纹路一点点地推进着，等到他的意识完全占据了神纹的纹路，便是神纹凝聚之时。
通玄塔出来的几人，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镇玄使神纹上标示的区域。
“分开找，注意有红光的地方。”领头的那人吩咐道。
其余人应了声是，各自找了个方向，四下散开，领头的那人等其余人都走了，也选了个方向，搜索过去。
姜远军所在地方，墓碑已经修复如初，上面字迹的凹痕内，满是流动的发着红光的液体，比当初更盛。
一截截红线的线头突兀地从虚空中探了出来，左右晃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等了一会儿，往后缩了缩，然后猛地往前刺去，没入了墓碑上的液体中。
“快了，快了，这是第三个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解开封印了。”姜远军喃喃自语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隐约能看见刻画着一些文字和图像。
通玄司的几人很快搜索完了整片区域，在一开始的地方碰头。
“有发现么？”领头的那人问道。
“没有。”其余人皆是摇了摇头。
领头的那人皱了皱眉，感觉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激发出镇玄使的那枚神纹，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没有么？”镇玄使的面前漂浮着一枚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神纹，里面传出一个恭敬的声音，“这到底是什么？以前似乎从未记载过。”
领头的那人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答复，小心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就守在那片区域周围，不管怎么样，最终肯定会有结果的，一定要第一时间控制住情况或者收集到情报。”镇玄使的声音从神纹中传出来，之后，神纹黯淡了下来，飞回到了领头那人的手中。
“收集情报么？”领头那人不由捏紧了手心，这意味着镇玄使并不看好他们能处理这件事，可能连控制事态的发展都做不到，紧紧只能用命收集下情报。
其余几人都听明白了镇玄使话中的意思，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他们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在进入通玄司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了他们，他们除了选择接受并完成任务之外，别无他路。
“几位都听明白了吧，记得到时候打开记录的神纹。”领头的那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是。”其余人齐声道，语气中意外地透着一抹从容和解脱。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转眼便是到了半夜，城内烟花爆竹的声音减少了很多，路上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家，莫凡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只剩下这最后一点了。”莫凡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专注着凝聚神纹，目前他的意识只剩下衔尾之蛇这部分还没有融合，等这部分融合完之后，神纹变化凝聚出来。
“来了！”姜远军看着红线上突然红光大作，精神一振，说道。
“来了！”镇玄使的目光落在几乎将那片区域都染上红色的光芒上，凝重道。
“来了！”青鬼站起身，看着被红线绞碎的灰色屏障，静静等待着。
“来了！”通玄司的几人望着远处一间客栈内冒出的红光，飞快地接近着。
第二十八章 脱离
莫凡终于将神纹和自己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神纹转动着缩小，最后化作一道银光穿破虚空，在他的身体内具现出来。
莫凡的意识从虚空之中苏醒过来，清晰地感觉到刚刚凝聚的神纹在体内转动着。他心念一动，神纹在体表浮现出来。
莫凡好奇地感受着这新奇的体验，身体似乎被一层薄膜给包裹着，他有种预感，即使身体被割裂了也能从神纹中恢复过来，身体的核心似乎完全变成了神纹。
也就是说，神纹是本体，身体只是外在的变现形式。
“恩？”莫凡突然感觉道一股异动，身体，不，是灵魂，灵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想要脱离出来，但是又被自己的神纹给死死地拘束住了。
青鬼见到莫凡苏醒过来，连忙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阴府印记？红线？”莫凡向着自己的手背看去，在神纹的感知中，那里的阴府印记确实脱离了与他身体的连接，只不过青鬼所说的红线他倒是没有看见。
莫凡放开神纹的控制，阴府印记陡然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漂浮着，刚刚迫不及待想要从他身体内离开的阴府印记，真正离开之后，却又不动了，围绕着莫凡不断颤动着，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莫凡仔细感应了下，灵魂上那种有东西想要脱离的感觉依旧还在。
“不是阴府印记？”莫凡有些迷惑了，不过，既然它想要走，莫凡干脆跟着放开了。
一道有些虚幻的人形从程浩的身体内冒了出来，与莫凡有着一样的面容，“倒霉蛋？”莫凡眉毛一挑，心中诧异道。
随着倒霉蛋的灵魂脱离出来，阴府印记好像归巢乳燕一般，冲进了他的灵魂之中，两者合二为一，空气中突兀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将融合了阴府印记的倒霉蛋的灵魂层层包裹起来。
一团红色的茧状物体在青鬼和莫凡的眼前瞬间编织而成，然后连向不知何方的红线，猛地绷紧，红茧被拉着向远处疾驰而去。
“到了，就是这里。”突然，房间的屋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凡抬头望去，透过敞开的窗户，正好看到几个人影从屋顶上跃下，追逐着红茧，消失夜色之中。
“府君？”眼前一系列的变化，让青鬼措手不及，等那些人远去了，才开口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莫凡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没有牵连到我们，我们不必多管闲事。”
“可是，那个红茧里的东西？”青鬼迟疑了一下，说道。
莫凡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已经不知道到何方的红茧，轻笑一声，“只是一些该放下的东西。”
“是。”青鬼见状不再说什么，退到一边。
莫凡将覆盖在体表的神纹收回体内，“看来阴府印记的根底是在倒霉蛋的身上，现在他连带着阴府印记一起脱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果然，姜远军没有安什么好心，他之前能找到我到底是特意的还是巧合？”
莫凡更倾向于后者，如果是特意找他的话，第一时间接触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徐永年。
“现在真可算是了无牵挂了。”两者的脱离，使得莫凡莫名松了一口气，似乎一直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不见了，“之后应该不会再被卷入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中了吧。”
莫凡的视野中，青鬼突然匿去了身形，他一愣，刚准备询问，眼前一花，一个穿着通玄司衣服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这间房间的房客？”来人问道。
“是，不知道有什么事么？”莫凡将体内的神纹隐匿起来，这个时候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困惑。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莫凡脸上疑惑的神色更浓了。
“嘁！凡人么。”那人失望地说道，身形一动离开了。
“等等，你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惊讶啊？”那人突然又折返回来，眼睛微微眯起，体内的神纹在莫凡的感知中蠢蠢欲动。
莫凡不慌不忙地回道，“回大人，我是徐府的宗师，之前和贵司的黄玉大人一起处理过事情，对于通玄司大概有着些了解。”
“黄玉么？”那人想了一会儿，记起通玄司内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里确实是城内徐家的产业，如果说谎的话，很容易就揭穿了，当下对莫凡的怀疑打消了大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凡适时地表露出自己的好奇。
那人瞥了他一眼，“不该打听的事不要乱打听。”
“是是是，我只是想着我能否帮上什么忙。”莫凡露出一丝惶恐的表情，其中夹杂着讨好。
那人没有一下子回绝，想了想，“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立即去通玄塔报告，到了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叫马元良。”
莫凡脸上浮现出喜意，连忙道：“是，马元良大人。”
马元良看着莫凡的样子，心中产生一丝不屑，他对于这些宗师的想法听说过不少，表面上却是鼓励一番，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莫凡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直到感知中那道神纹远远离开了，才揉了揉僵硬的脸部肌肉，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是这个马元良的实力不够还是我的神纹特殊的能力？”莫凡发现自己能清楚地感知到代表马元良的神纹的存在，但是他却好像不能发现自己体内的神纹，“也许只是他不屑于隐藏，所以我才能发现？”
初入神纹境界的莫凡对于这片新的领域所知甚少。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青鬼的身形重新浮现出来。
莫凡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姜远军。”青鬼说了一个名字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它相信府君能明白它的意思，作为下属只要做到适当的提醒就可以了。
“姜远军？”莫凡喃喃念叨了一句，心中一惊，确实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
红茧的去向肯定和姜远军有关系，无论通玄司追查的结果怎么样，自己都是脱不开的。如果顺藤摸瓜找了姜远军，那么他和徐永年必然会暴露出来，如果找不到，作为在最早出现异常的现场的他，也避免不了后续的审查，暴露的风险也会跟着增大。
还有就是徐永年那里，他对莫凡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知道是姜远军的手笔还是其他，但是如果莫凡落到通玄司的手里，说不定会落井下石。
最重要的就是，徐永年那里暴露的可能性比莫凡还大，一个没有觉醒神纹的人，突然拥有了神纹，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人察觉到，到时候通玄司必然会介入其中。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这件事肯定会被无限的放大，莫凡被卷入其中也是必然的。
“你说得对，确实不宜久留。”莫凡思虑良久，下了决定，“不过，不能太刻意了，得自然一点。”
第二天，莫凡将李大力三人聚集到一起，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三人没有任何的意见。
莫凡吩咐他们悄悄地准备干粮等物品，将银钱都整理一遍，特别提醒不要表现出异常，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不知道发什么了的三人，见到莫凡满脸的严肃，都打起了几分精神，将心中的不在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莫凡一个人跑路更方便，更安全，但是被留下的李大力三人的下场可就不妙了，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既然三人选择了跟着他，他就不能把他们抛下不管。
过两天，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通玄司那边暂时也没有什么动静，莫凡去了一趟徐府，跟徐永年请了假，说是得到了莫婵的消息，想要去找一找。
徐永年的态度更冷淡了，不过倒是没有为难莫凡，直接准了他的假。
回到客栈，李大力三人买了一辆马车，等在客栈的门口，见到莫凡来了，对着他点了点头，赶着马车向城门的方向驶去。
莫凡进客栈结了账，放开神纹的感知，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向着城门的方向施施然地走去。
一切很顺利，莫凡预想中的糟糕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四人坐着马车在城外的官道上渐行渐远，将镇山城抛在了身后。
通玄塔内，镇玄使还在等待着，三天过去了，之前派出去的那一批人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中开始蔓延。
他想要再派一批人，循着上一批人的踪迹追查，但是人手已经不够了，镇山城内除了维持稳定的通玄司成员之外，只剩下十二个机动待命人员，上次他一口气派出去七个，现在塔内还只剩下五个人，再派人出去的话，万一有个什么突发事件，就完全处理不了了。
“看来，还是得上报了。”镇玄使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着自己解决这件事，结果还是要通知上面的人。
通过特殊的联系装置，镇玄使沟通了上面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宣荣宣镇玄使么？”对面传来一个轻挑的声音。
宣荣额头上的青筋突了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爽，对面的是一个和他有过节的人，昊天游，这也是他不愿意第一时间通知上面的人的原因，此人嘴巴极欠揍。
“怎么不会说话啊，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么？啧啧，真是令人惊讶啊，竟然还有您解决不了的事。”昊天游话语中满是挤兑和讥讽。
“少废话，我有事情要通报。”宣荣强挤出这句话。
“说吧，我听着呢？”昊天游的声音中满是漫不经心。
宣荣强忍着断开联系的冲动，将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人们最近都在忙，得空了，我会帮你通告的。”昊天游敷衍道，说完便直接断开了联系。
宣荣看着面前暗淡下来的装置，手边的茶杯被捏成了粉末。
第二十九章 坦白与人心
镇山城外，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地面上积攒着一些没有化开的残雪，之前来的时候的那家饭馆，大门紧锁着，看痕迹似乎很久没有开张过了。
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条车辙的印子，证明着之前有人走过，马车行走在路上，碾压过有些硬化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李大力和莫凡坐在驾车的位置，莫香兰和莫少冰则是坐在车内。
“五爷，我们这次去哪？”李大力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道。
“地图之前看了吧？”莫凡问道。
“看了，前面大约十里的位置，有一个分叉口，从那边过去，是前往太岳府的方向，我们去那里？”
莫凡点了点头，“先去那里吧，总之先离开远山府。”
李大力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道：“五爷，咱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啊？”
莫凡没有回答，看着前发一片雪白的景色，怔怔出神，良久道：“大力，等离开了远山府，你还想继续跟着我么？”
李大力心头一惊，连忙道：“五爷，我不问了，你可别赶我走。”
莫凡笑了笑，“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再跟着我，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下一笔钱，再指点下你的武功，你过一两年再回来这里，你们两也是。”莫凡转头冲着车厢内里说道。
两颗脑袋从车厢的布帘下探了出来，莫香兰坚定地说道：“少爷去哪我就去哪。”莫少冰还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
李大力反而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他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来到镇山城之后不久就剃了光头，半晌才不怎么坚定的说道：“我也是。”
莫凡察觉到李大力的犹豫，认真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他抬头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在那团雾气在风中渐渐飘散，“这次我可能惹上麻烦了，不是一般的麻烦，即使离开了远山府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你们跟着我可能很危险，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不能护你们周全。”
“我会努力变强的。”莫少冰难得地主动开口了。
莫凡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想说......”莫凡说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说出来，“算了，现在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自己选吧。”
“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事么？哎呦！”李大力刚问完，腰上一痛，回头一看，莫香兰的手正狠狠地掐在他的腰上，眼中满是不满，低声说道：“少爷不说，自然有少爷的道理，不要多问。”
李大力讪讪一笑，回过头，专注着赶起马车，不再言语。
莫凡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三人一脸茫然。
“少爷，什么事这么好笑？”还是莫香兰，三人里要说谁和莫凡的关系最亲近，必然是她。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莫凡摆了摆手，心中有些感叹，不知不觉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依靠，接着，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
莫香兰嘴上说着不要多问，其实心中还是很好奇，莫少冰则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让这个一直都胸有成竹的男人选择避开，甚至这么悲观，在他眼中，莫凡一直都是强大的代名词。
三人一齐盯着莫凡，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莫凡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通玄司你们都知道吧？”
“就是五爷一直打听的那个？”李大力回想了下，说道。
“没错。”莫凡点了点头，“你们可能没有接触过这些，甚至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或许见过，或许听说过，但是都只是一鳞半爪。”
“通玄司是朝廷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那种事件的机构。”
“那种事件？”莫少冰没回过味来，问道。
“就是类似那晚发生的那种事。”莫凡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拿砂石旷野那晚的事情作为例子。
“可以说，我们正常的生活都是在通玄司的保障之下才得以存在的。”
“五爷这次惹上的麻烦和通玄司有关？”李大力醒悟过来。
“对。”莫凡没有隐瞒，“因为一些事情，通玄司可能会找到我的身上，具体的什么事，就不和你们说了。”
说完，莫凡静静等待着三人的回复。
莫香兰和莫少冰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坚持着之前的决定，李大力的由于却更明显了。
莫凡想了想，“可能你们还是不太清楚通玄司的实力。这么说吧，以前的我可能连里面实力最差的人都打不过，而之前的莫家，后来的徐家，只是通玄司扶持的一些家族势力。”
听了莫凡的话，李大力犹疑不定的目光反而一下子坚定起来，“我跟着五爷。”
“哦？”莫凡露出诧异的表情，李大力这个人，他一直不是很懂，傻又不傻，聪明又说不上聪明，在他这么言明利害之后，却意外地坚持跟着他。
李大力知道，莫凡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远不近，他不像莫少冰兄妹，本身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可以说莫凡的出现才使得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跟着莫凡的目的性很明确，但他不一样，跟着莫凡的理由太过牵强，目的模糊不清。
“以前，也就是说现在五爷能打过了吧。”李大力笑了笑，露出一个夹杂着不甘的表情，“实话说吧，五爷，我跟着您，就是不想这么平平庸庸，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当初我死乞白赖地请求师傅收我做徒弟，以为能出人头地，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后来遇到您，我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怕您嫌弃，所以想了那么个理由，现在您明显比以前更强了，这个世道，凭实力或者势力说话，离开您，我一无是处，那些势力看不上我，我的实力也不足够独当一面，所以我想赌这一把。”
莫凡闻言怔住了，李大力的追求不算多么高尚，却是人之常情，其表现出来的上进心，让莫凡自愧不如。
“好，既然你这么决定了，以后就算是我莫凡的人了，我不希望以后出现什么三心二意的事。”莫凡说着，语气严厉起来。
“没问题。”李大力大声道，这一次他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不再观望。
马车不知不觉中行驶到了地图上的分叉口，李大力驱使着马车拐了过去，向着太岳府的方向驶去。
“好，大家都确定了，我和你们说一说关于通玄司的事。”莫凡将自己的神纹浮出体表，“看到这个了么？”
“这是什么？”三人惊奇的问道，这明显不是武功能办到的。
“这是神纹。”莫凡操控着神纹在掌心转动着，“拥有神纹的人，被称为异人，通玄司是一个完全由异人组成的机构。神纹不灭，异人不死。”
“那怎么才能拥有神纹？”莫少冰插口问道。
“神纹天生。”
莫少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李大力却察觉到了其中的蕴含的信息，莫凡以前可没有神纹，猜测道：“这就是五爷您说的惹上的麻烦？您是夺取了异人的神纹？”
“算是吧，但是这可不是从异人身上夺取的。”莫凡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是我自己凝聚出来的。”
“可是，您不是说神纹天生么？”莫香兰听得有些迷糊。
“没错，但是实际上，除了神纹天生之外，神纹也可以后天激发或者凝聚出来，前者需要身体内已经孕育除了神纹，但是没有显现出来，后者则是通过功法凝聚出来的，宗师之上的秘密，便是神纹。”
李大力心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震惊之下，脱口问道：“我们也可以？”
“理论上是的。”莫凡点了点头。
“理论？”莫少冰不明白为什么莫凡用这个有些含糊的字眼。
莫凡摊了摊手，“因为我也是刚刚弄到神纹的凝聚方法，而且还是有隐患的方法，我侥幸之下才脱身而出，不然你们现在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少爷，你没事吧。”莫香兰不关心什么神纹不神纹的，她只关心莫凡有没有出事，小手在莫凡身上摸着，仔细检查有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
莫凡有些尴尬地拍开她的手，“我没事。”
“对了，少爷不是还有一个激发神纹的方法么？”李大力有些意动，带着侥幸的语气说道，“你给我们试试呗，万一我们之中谁就有着隐藏的神纹呢？”
莫少冰听到李大力的话，双眼一亮，火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莫凡。
莫凡耸了耸肩，“很可惜，这个我不知道。”
李大力和莫少冰的热情被莫凡的一盆冷水浇灭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莫凡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过，你们放心，凝聚神纹的方法我会加快弄清楚的，现在我有了神纹，完全可以反推，要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又恢复了心情，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神纹到底有什么用呢？”莫香兰好奇地问道。
莫凡脸上的表情一僵，“暂时我也还没搞清楚，不过，神纹的一个必然具有的特性我是知道。”说着，莫凡从车厢内拿出一把匕首，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中，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切了下去。
“啊！少爷，不要啊！”莫香兰明白莫凡的举动之后，想要去阻止已经晚了，莫凡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嘶！莫凡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见鬼，还以为痛觉也会跟着削弱呢。”
装逼失败的莫凡，抽搐着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们看。”
话音刚落，莫凡手腕上的伤口处，浮现出一个转动着的神纹，撕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着。
莫凡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慢了，加快了神纹的转速，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腕处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三人的幻觉，连血液也在神纹的力量下倒流回了莫凡的身体之中。
莫香兰心疼地抓过他的手腕，语气中带着埋怨道：“少爷，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么，何必这样？”
莫凡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显摆的意思，咳嗽两声，“这样更直观一些。”
第三十章 暴露
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队伍的人心也拉回来了，四人一辆马车在寒冬中向着既定的目标进发着，路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来镇山城那会儿的繁荣和热闹，一连走了三天的路程，都没有碰见几个人，而且都是大队的商队，像他们这样的一个也没有。
莫凡一行人离开五天之后，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终于被人报了上去，莫凡被列为了第一号嫌疑人，在去徐府找人无果之后，下达了海捕文书，在远山府境内全面通缉。
时隔不久，徐永年突然拥有神纹的事情不出莫凡的意料之外，被发现了，而且因为和莫凡之前的亲密关系，被通玄司缉拿。
通玄塔塔顶，徐永年被带到了宣荣的面前。
宣荣依旧坐在沙盘的后面，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徐永年坐在他的对面，脸色平淡，什么表情也没有。
“说说吧。”塔顶上只有他们两人，徐永年也没有被绑着，没有人会觉得徐永年能做出对镇玄使不利的举动。
“说什么？”徐永年笑了笑，“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的神纹，还有那个莫凡。”宣荣慢悠悠地开口道。
“连杯茶都没有么？这就是通玄司的待客之道？”徐永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态度及其随意自然，扫了一眼桌面道。
宣荣右手一挥，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凭空出现，“你可不是通玄司的客人，不过，请吧。”宣荣对着徐永年的面前指了指，茶水自动从壶嘴处流出，注入到一盏茶杯中。
徐永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砸了咂嘴，“味道不怎么样。”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该知道的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徐永年放下手中的茶杯，“莫凡，翠微县莫家的人，侥幸从前不久的事件中活了下来。”
宣荣点了点头，“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其他的呢？”
徐永年夸张地笑了笑，“你们通玄司都不能查到的东西，我能查到什么？他才来到镇山城多久？他来到我徐家才多久？”
对于徐永年所说的内容，宣荣不置可否，其实在翻看关于莫凡的信息的时候，他已经想起了这个少年是谁，是那天在莫府被青鬼当做容器的少年，当时他以为莫凡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就说说神纹吧。”
“神纹？”徐永年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神纹天生不是么？这样我能说什么？”
“没错确实神纹天生，但是还有神纹凝聚之法。”宣荣眯了眯眼睛，说道。
“果然，你们是知道的，对吧？”徐永年的脸上露出一抹怨毒，“但是却瞒着我们这些人，我祖上在通玄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就这么对我们？！”
宣荣愕然看着徐永年，“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么？”
徐永年已经无所谓了，在被通玄司找上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他也试着反抗过，但是才觉醒神纹没多久的他显然不是通玄司的人的对手，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们明明有着后天凝聚神纹的法子，却藏着掩着，还有那个皇帝，你们只是把我们当成了牲畜！”
宣荣震惊了，不知道徐永年听说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你都是从哪听说的？”
“怎么？做了还怕人知道？”徐永年面露不屑。
宣荣摇了摇头，“你不是第一个。”
徐永年对宣荣的话无动于衷，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宣荣也不介意，自顾说道：“姜远军？对吧，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徐永年脸色一变，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宣荣叹了一口气，“果然。”
“你什么意思？”徐永年感觉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脸色难看地问道。
“姜远军，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八百年前，之后，每隔几十年到百年不定，便会出现一次，每次必然有着你这样的人出现。”
“皇帝？”宣荣不屑地笑了笑，“从来没有过皇帝，朝廷是我们几个家族和几个宗派联手缔造的产物。”
“没有？！”徐永年惊呼出声，“可是那些书籍......”
“没错，确实有周和商的存在，那些书籍描述的内容部分是真实的，但是其他的很多都是被人为编纂出来的，而编纂这些内容的人，便是姜远军！”
“不可能！”徐永年激动地站了起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来我也没想到，再看到你之后，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谁搞的鬼。”
说着，宣荣怜悯地看了徐永年一眼，“你的神纹还好用么？”
“？”徐永年满脸迷惑，下意识地调出自己体内的神纹，不知什么时候，神纹上出现了一些细密的红色纹路，正在渐渐侵蚀着自己的神纹。
“这是什么鬼东西？！”徐永年大惊失色。
“我们称之为牵引神纹，等红色的纹路完全占据你的神纹的时候，你一身的精华都会被这枚特殊的神纹所吸收，最后它将回归到姜远军的身边。”宣荣看着已经快要被红色占据三分之一体积的神纹说道。
“不可能？！”徐永年的情绪越发激动，“这明明是我自己的，他只是帮我觉醒，怎么可能动得了手脚？！”
“觉醒？”宣荣嗤笑一声，“要么天生，要么凝聚，哪有觉醒一说。”
“都是你们？！”徐永年红着双眼，冲着宣荣吼道，“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要是早点把那些东西宣布出来，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我们没有说么？不，我们早告诉了所有人，只是神纹一来是天资，二来是资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神纹的，天生残缺者无，身体畸形者无，灵魂弱小者无，悟性不足者无等等。你当初是被人检查过的，你根本没有拥有神纹的资质。”
“那这是什么？你总不能说，这也是那个姜远军假造出来的吧？！”
“你祖上有成就神纹者，血脉中自然残存着微薄的神纹之力，姜远军只是以这红线将其强行补完，你用得越勤死得越快！”宣荣的话犹如九天惊雷一般在徐永年的耳边炸响，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身子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那，那，那个莫凡为什么没有！”徐永年此时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任何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
“哦？”宣荣眼中精光一闪，果然，那个莫凡也是一个关键人物，“他没有么？”
“没错！”徐永年喘着粗气，“他没有觉醒神纹，后来姜远军给了他凝聚神纹的方法。”
“这只是说明他体内没有神纹血脉而已。”
“那他能凝聚神纹么？”徐永年极度渴望听到不能或者其他更糟糕的回答，人总是这样，自己倒霉了，也不指望别人好过。
“不知道，不过目前来说，他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宣荣已经将那天在沙盘上发现的异象和莫凡挂钩在一起了，那天应该就是他凝聚神纹的时候，只是好像还有其他的力量参与其中，导致自己不能准确锁定，而且后来实地搜索的人也没有发现，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已经提前跑路了不是么？而且没有通知你，甚至还欺骗了你。”
“莫凡！”徐永年怒吼一声。
......
日夜兼程，此时，莫凡已经出了远山府的地界，也幸亏镇山城不是在远山府的正中心，不然可能他就跑不了了。
路上，莫凡逐渐熟悉了自己神纹的力量，其中一项能力便是改形换貌，这样一来，即使对他的搜捕出了远山府的地界，也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莫凡此时的形象已经发生了变化，脸拉长了一些，鼻子往下塌了不少，眼睛变得如同铜铃般大小，个子往下调了调，一个面容古怪的人就这么出现了。
“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李大力担心地问道，这样不是更容易引人注意么？
“越是古怪，越是引人注目，才不会被人联想到我之前的身份。”莫凡倒是对自己此时的形象很满意。
“少爷，名字要换一换么？”莫香兰问道。
“不用，就还用莫凡的名字，谁能想到，此莫凡就是彼莫凡呢？”要想掩去一个人，还有什么比顶着这个人的名字塑造一个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的形象更好呢，就像前世，删除文件之后，再重新建一个名字一样的文件，这样，之前的文件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们要不要也易容下？”莫少冰想了想，感觉自己三人好像也挺显眼的。
“有点道理。”莫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这是他刚刚催生出来的，“不过易容倒是不用，这样太刻意，你们没有我的能力，很容易被人发现，咱们把关系换一换吧。”
“怎么换？”莫香兰有些兴奋，感觉像是在玩以前玩过的过家家游戏。
“唔~”莫凡沉思了一阵，看了看三人的形象，“以后我就是大哥，少冰你是二弟，香兰你是三妹，咱们是一家三兄妹，至于，大力，你就是我们的远房叔叔。”
对于莫凡前面的人设，几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关于李大力的人设，莫香兰第一个反对，李大力本人也苦笑着拒绝了，几经商量，最后给李大力安排了一个管家的身份。
一个管家带着三个少主到处游历，恩，虽然可能有些不太合理，但是这个世界存在不就是合理么，只要时间久了，周围人习惯了，再不合理的事，也会习以为常。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一个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他们该去哪里，之前只是说离开远山府，现在离开了，是在太岳府留下来，还是继续去其他的府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