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没有证据
谭元基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受惊的心神,向王瘸子问道:“老丈,你是何人?”
“回禀大人,小老儿是向阳村村民。”王瘸子答道。
“你说国舅爷派人屠戮向阳村,那你可有证据?”谭元基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小老儿没有证据。”王瘸子答道。
“这——”谭元基神色愕然,疑惑问道:“老丈是信不过本官吗?”
他觉得王瘸子敢来大理寺擂鼓告曹德明,手里多少应该有点证据的。
“小老儿相信大人,但小老儿确实没有证据。”王瘸子答道。
他一开始的确信不过谭元基,但是当他看到谭元基被张小卒骂得狗血淋头后,竟能大度的不与张小卒计较,并当场承认民告官先挨棍这条亘古规矩是错的,还要写折子上奏陛下后,他感觉谭元基是一个敢为百姓说话的好官,于是摒弃了对谭元基的成见,选择相信他。
谭元基不禁面露苦色,道:“别说你告的是皇亲国戚的国舅爷,就算告的是街边一乞丐,没有证据也没法定罪呀。”
张小卒出声道:“老丈定然是心中有数,所以才来状告国舅爷,不妨说出来给在下和这位大人听听。”
“也好,你且说出来听听。”谭元基点头道。
衙役给王瘸子送来了凳子,但是王瘸子没有坐,而是就地坐在了地上。
然后开口讲道:“老汉本是朱雀军团的一个步战小兵,在攻打帝都城一役中断了一条腿,只能解甲归田。
但是家早就在战火中烧没了,早已无家可回。
于是老汉就找了二十二个与老汉同样尴尬处境的袍泽兄弟,在祁南山下寻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住了下来,还把一些战死的不知道名字的无名烈士埋在了祁南山上。
我们把村子取名向阳村,怀着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生活着,也同时守护着祁南山上的烈士遗骨,逢年过节给他们烧点纸钱。
向阳村的生活平静而又安逸,有几个老哥哥娶了婆娘,为祖宗血脉开枝散叶,于是向阳村的人口慢慢地多了起来。
我们本以为这样美好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登仙阁的建造打破了这一切。
国舅爷曹德明要在祁南山上建宫殿,要让戏子们在宫殿里歌舞升平,要让文人雅士和贵族老爷们夜夜笙箫。
这怎么可以?!
祁南山上可是埋着烈士遗骨呀!
难道要让戏子们踩着烈士的骨头歌舞升平,让文人雅士和贵族老爷们站在烈士的坟头上夜夜
笙箫,这他娘的不是扯蛋吗?!
我们上山阻止了登仙阁的施工,并明确告知国舅府的人祁南山上埋着烈士,觉对不允许惊扰先烈长眠,更不允许玷污先烈英魂。
国舅府听了之后停工了。
我们都知道国舅爷是帝都城的大善人,觉得他知道祁南山上埋着先烈遗骨后,肯定不会再继续惊扰先烈长眠了。
向阳村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老汉平生最爱桃花,每年的四五月份都会去南边青口城的十里桃花栈欣赏桃花,今年因为登仙阁的事走得晚了些,五月初才动身。
前些天老汉心满意足地从南边回来,却看到向阳村只剩下一片破壁残垣,村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而祁南山上的宫殿都已经要建成了。
老汉在村子里的地面上刨出了被鲜血染红的土壤,当即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因为向阳村的人是绝不可能答应登仙阁建在祁南山上的,除非死绝了。
老汉没敢轻举妄动,而是悄悄溜进帝都城城打听,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最终真被老汉打听到了,向阳村九十口人一夜被屠,但是至今没有抓到凶手。
你们说说,凶手是谁?
除了国舅爷曹德明还能有谁?
向阳村挡了他的财路啊!”
王瘸子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院子里陷入沉默,因为所有人听完王瘸子的讲述后,对屠戮向阳村凶手的第一猜测都是曹德明。
张小卒一双拳头攥得咯吱响。
谭元基深吸一口气,平复下震惊的情绪,说道:“本官的确有听说刑部最近正在调查一桩大案,但是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公务繁忙,所以本官没时间去打听,可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
“大人准备怎么做?”张小卒问谭元基。
“案子转刑部,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但——”谭元基皱眉。
“什么?”张小卒问道。
“没有证据,单凭怀疑,即便是三司会审也定不了罪。况且刑部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凶手,定然是凶手作案极为周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谭元基说道。
“不会是刑部在故意包庇曹德明吧?”张小卒冷笑问道。
这正是王瘸子不去衙门不去刑部,而是来大理寺告状的原因。
他也怀疑前者是在包庇曹德明。
“不会。”谭元基摇摇头,说道:“刑部的官员这次几乎大换血,换上的全都是有冲劲有干劲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在牟足劲
挣功劳。
若是他们查到证据证明是国舅爷干的,他们早就坐不住了。
但不管有没有证据,都必须禀奏陛下,进行三司会审。
屠戮帝国残疾老兵,玷污烈士遗骨,这可是会引起兵变的罪大恶极的恶劣事件。
真不知刑部这群小王八蛋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不报。”
“证据不愁,我有办法。”张小卒冷声说道。
他转头看向房程煜,道:“把你知道的关于曹德明的罪恶向谭大人讲一遍。”
“是。”房程煜急忙点头,张小卒冰冷的语气让他两腿发颤,他双膝一屈朝谭元基跪倒,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人犯罪了。”
“废话少说。”张小卒喝道。
房程煜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张小卒一下搅没了,连忙直奔正题道:“三年前国舅府的武教头单良吉——”
他把赵月娥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
谭元基听了后怒道:“三年前下套,三年后收套,好一个处心积虑,好一个歹毒心肠。人人赞扬赞美的国舅府,究竟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张小卒伸手指向已经清洗完送过来,但仍然处在昏迷中的国舅府六人,向谭元基说道:“这六个人都是国舅府的人,让他们告诉大人国舅府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说完他屈指弹出六道劲气,把昏迷中的六人弄醒。
“啊——大爷,饶命,饶命啊!”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六人从昏迷中醒来,睁眼甫一看到张小卒,全都吓得没了人色,跪在地上拼命地朝张小卒磕头求饶。
“把你们干过的坏事都说出来,否则我让你们这辈子都活在痛苦里。”张小卒喝道。
“我说,我说。”
六人吓得身体直打颤,没有一点反抗的念头。
“是武教头指使我们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鼓动百姓们阻拦大爷告状。”
“国舅府在城外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庄园,专门用来调教奴隶的。”
“那些奴隶很多都是被武教头逼着签下卖身契的。”
“武教头——”
谭元基听着六人嘴里吐出的一条条有关国舅府的罪行,眉头一皱再皱。
他发现所有的罪名全都指向国舅府的武教头,竟没有一条是和国舅爷曹德明有直接关系的。
与此同时,大理寺后院的小门偷偷出来一人,走进旁边一条巷子里,他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国舅府武教头单良吉正坐在里面喝茶。
第七百零七章 一去不回
单良吉坐在茶馆里淡定地喝着茶。
当初把赵月娥卖给房程煜时,他就已经提防着张小卒有朝一日可能会回来翻旧账,故而留了一手。
他私造了两枚印章,一枚是国舅府的,一枚是官府户籍处的。
他给房程煜那张赵月娥的卖身契,正是用这两枚假印章盖的章。
这两枚假印章和真印章只有些许细微偏差,如果不是对两枚印章十分熟悉,或是对照着真印章细辨,根本发现不了是假的。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房程煜**当头,着急把赵月娥抱回家,他自然发现不了印章上藏着的猫腻。
眼下能直接证明赵月娥是国舅府卖给房程煜的只有这张盖着假印章的卖身契,除了这张卖身契,就只剩下房程煜的一面之词。
所以对簿公堂时,他只需说房程煜是被私造官府和国舅府印章的人贩子骗了,然后对其他事情一概不承认就行了。
至于赵月娥为什么会落在人贩子手里,也只需说下人照顾不周,不小心把她看丢了即可。
对于另外那些被国舅府卖掉的女子,则完全不必担心,因为这些女子的卖身契都是在户籍处的公差当面公证后签下的。
就像赵月娥,如果不是张小卒多管闲事,帮赵老四还了债,她必定要卖身进国舅府为奴,给她老子赵老四还债。
白纸黑字的借据,就算是苏翰林来了也说不出毛病。
至于什么设下圈套故意借钱给赵老四,然后再搞黄他的饭馆让他还不上债之类的指证,这些两三年前的事情,早已无从查证,就更加无需担心了。
昨夜单良吉又把一些可能会出现纰漏的细小事情一一安排妥当,所以他现在能安心地坐在茶馆里喝茶。
可是当他听完从大理寺传出来的消息后,他的淡定和镇定顿时荡然无从。
他万万想不到向阳村竟然还有活口,并且跑到大理寺告状来了,偏偏凑巧不巧地还和张小卒碰在一起。
但是最最让他胆寒的是张小卒折磨人的手段,经他手的人,问什么招什么,甚至不问也招,简直比刑部大牢的十大酷刑还管用。
单良吉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茶馆,他要立刻启动应对向阳村惨案的计划。
国舅府。
曹德明虽然恢复了许多精神,但身体仍然很虚弱,躺在宽大的软椅里半昏半醒。
单良吉推门而入,把照顾左右的婢女打发了出去,然后他走到曹德明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吗?”曹德明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看向单良吉问道。
单良吉答道:“向阳村的案子兜不住了,大理寺卿已经上奏陛下,要进行三司会审。”
“什——什么?!”曹德明心神俱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老爷无需惊慌。”单良吉连忙安抚,说道:“属下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别说是三司会审,就算是陛下亲审,也审不到老爷头上。”
“那就好。”曹德明顿时放下心来。
单良吉说道:“属下马上要去刑部走一趟,特来向老爷辞别。此一去虽然胸有成竹,但心里仍然有隐隐不安。若属下一去不回,今后不能再伺候老爷左右,老爷千万要保重身体。”
“一定要回
来,国舅府不能没有你。”曹德明急声说道。
“若有人来询问老爷,老爷只管说不知道不清楚就可以,所有的罪责属下都给老爷担了。”
“单良吉的命是老爷给的,为老爷赴死单良吉心甘情愿。”
咚咚咚——
单良吉结结实实朝曹德明叩了九个响头,然后起身大步离去。
……
王五的心里有点慌。
他本以为以张小卒嫉恶如仇的暴躁性格,在得知赵月娥沦为任人蹂躏的女奴后,肯定会当场大发雷霆,先砸了**楼,再提刀去国舅府找单良吉算账。
他想借张小卒的刀杀单良吉,闹翻国舅府。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小卒竟然一改暴躁的脾性,跑去大理寺报官了,蛮横不讲道理的家伙这次竟然要讲道理了。
这让他郁闷且失望。
因为他觉得以单良吉缜密的做事手段,肯定不会留下太大的把柄给张小卒捉到,所以张小卒这趟大理寺之行多半会无功而返。
正当他倚在县衙门口的屋檐下闭目沉思,猜测张小卒讲理讲不过单良吉,会不会在大理寺大堂上拔刀和单良吉干起来时,一队官兵突然气势汹汹地杀到县衙门口,然后把整个衙门围了起来。
王五看见来的是刑部的官兵,不禁吓得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问道:“李督司,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嘴上这么问着,可心里已经隐约猜到刑部的人为何而来了。
刑部的李督司右手按着悬在腰上的快刀刀柄,看着王五冷冷回道:“屠戮向阳村的凶手找到了,本督司奉上官命令前来捉拿凶手,反抗者就地格杀!”
说完他又重重地哼了声,冲王五讥笑道:“怪不得案子查不出一点头绪,原来是有人知法犯法包庇罪犯。”
“李督司,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王五佯装镇定地回了句。
可是他心里慌的很,他知道一定是单良吉拿着霍兴武作案的证据去刑部报官了,只是他不明白单良吉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是被张小卒报官牵扯出了什么事,逼得单良吉不得不这么做自保?
王五心中猜疑不定。
想到可能是因为张小卒报官牵扯出来的,他不禁郁闷得想撞墙,感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回事?”霍平凡听见动静,从县衙里走了出来。
一干衙役也都跑了出来,但是看到刑部官兵气势汹汹的架势,全都吓得不敢说话。
李督司看向霍平凡说道:“霍大人,有证据显示令郎乃向阳村惨案的凶手,快把令郎叫出来随本督司去刑部投案或是自证清白,反抗或逃跑皆为自寻死路。”
“什——什么?!”
霍平凡闻言吓得两腿发软,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门槛上。
不是他胆小,而是向阳一案的罪名太大了,一旦坐实绝对是满门抄斩,甚至可能诛九族。
李督司叹了口气,道:“霍大人,看在同朝为官一场的份上,本督司就不让人进去抓了,大人进去把令郎带出来吧。
另外,大人和王头也要随本督司走一趟,其他人全部禁足在县衙,等到解禁后方可自由离去。”
“大人——”王五上前把霍平凡搀扶起
来。
霍平凡深吸一口气,让恐慌的情绪平静镇定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朝李督司作礼道:“谢督司大人法内容情,但是犬子并不在家。”
“不在家?!”李督司一下提高了音量。
“犬子半个多月前去他娘舅家探亲去了。”霍平凡答道。
李督司眉头一拧,喝问道:“是探亲还是畏罪潜逃?!”
霍平凡应道:“不论是探亲还是畏罪潜逃,如果向阳村的案子真是他做的,他都逃不了。他娘舅家在石埠城定安东街十三号,督司大人速速派人去把他捉拿回来吧。”
他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因为他忽然想起霍兴武的反常恰是从向阳村屠村惨案后开始的。
从来在家里待不住的他,突然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闺阁小姐似的,从来不喜欢读书的他,突然变得勤奋好学,从来没去过娘舅家的他,突然吵着闹着要去娘舅家探亲。
他还以为是树大自直,儿子一夜间长大懂事了,直至现在才知道是他想当然了,霍兴武哪里是懂事了,分明是在畏惧逃避。
“李督司,能否让在下和大人单独聊几句?”王五说道。
李督司点了点头。
这本是不允许的,但他想到摆在刑部大堂上的证据,觉得就算霍平凡和王五串供也无所谓了,霍兴武已经难逃法网。
王五和霍平凡进到衙门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王五把事情来龙去脉与霍平凡讲了一遍。
霍平凡闻言面露悲愤,怒极喝道:“天杀的曹德明,坑杀吾儿了呀!”
“大人莫要慌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王五安抚道。
……
谭元基进宫面禀苏翰林,带回来八个字: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案件转到刑部。
大理寺和都察院最高长官皆去往刑部,一刻也不敢耽搁。
刑部大堂,刑部尚书胥正平坐正堂上首位,大理寺卿谭元基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司徒温,分别坐在左右下首位。
三班衙役手执水火棍,分列正堂两旁,肃静威严。
啪!
胥正平拿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喝一声:“升堂!”
咚咚咚——
堂鼓点响。
“威——武——”
衙役威严呼喝。
张小卒、房程煜和单良吉被带上衙堂。
胥正平要先审张小卒状告国舅府谋害百姓、逼良为娼一案。
“呵,单教头,好久不见!”张小卒在堂上甫一看到单良吉,心头火顿时涌上脑门。
“张公子,幸会幸会。”单良吉朝张小卒微笑拱手。
“肃静!”
胥正平轻喝一声,道:“此乃刑部大堂,肃静威严,不是尔等叙旧之地。”
“草民国舅府武教头单良吉,见过诸位大人,给诸位大人叩头!”单良吉朝堂上跪地叩首。
“草民房程煜叩见诸位大老爷!”房程煜也慌忙跪下。
胥正平目光落在张小卒身上,似乎在问:“你怎么不跪?”
张小卒没有理他,他正捏着下巴盯着单良吉的后脖梗,思索要不要干净利落点。
单良吉跪在地上只觉后脖梗凉得刺骨。
第七百零八章 演得有点夸张
“张小卒,这是三司会审的刑部大堂,不是你们喊打喊杀的武林江湖,希望你能懂点规矩。”
胥正平板着脸提醒张小卒。
他听说过张小卒的大名和事迹,但对张小卒的行事作风十分不满。
确切点说,他是对所有江湖人士都不满。
他觉得正是这些动辄就喊打喊杀,不受管教和约束的武林人士,让这个世界无法可依,乱糟糟一片,充斥着血腥和杀戮。
所以,江湖人士在他眼里就是祸乱的根源。
“张小卒见过各位大人。”张小卒朝胥正平三人躬身作礼。
他觉得胥正平说得不错,这里是三司会审的刑部大堂,是讲理说理的地方,确实应该按规矩办事,于是暂且打消了把单良吉干翻的念头。
胥正平没有纠结于张小卒跪不跪,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张小卒,是你要状告国舅府谋害百姓性命,还有逼良为娼吗?”
“是。”张小卒应声道。
“可有证据?”
“你说。”张小卒看向房程煜说道。
房程煜当即陈述道:“禀告大人,三年前国舅府武教头单良吉找到草民,给草民看了一份花名册,并询问草民有没有看上眼的姑娘——”
“胡说八道!”单良吉一声怒喝打断了房程煜的话,否认道:“禀大人,草民从未有过什么花名册,所以根本不可能给他看过,他在胡言乱语污蔑草民。”
房程煜一听就急眼了,顿时指着单良吉怒骂道:“单良吉,你他娘的敢做不敢认吗?”
啪!
胥正平拍了下惊堂木,喝道:“肃静!”
“威——武——”
衙役们顿时威严呼喝,震慑吵闹在一起的两人。
“单良吉,本大人没让你开口你不得胡乱插言扰乱公堂。”胥正平喝道。
“是。”
“房程煜,你接着说。”
“草民在单良吉给草民看的花名册上相中了一位名叫赵月娥的姑娘——”
有了胥正平的警告,单良吉不敢再插言打断,房程煜一会儿就把事情陈述了一遍。
“单良吉,你有什么话要说?”胥正平看向单良吉。
“回禀大人,草民有四点要说。
第一,花名册纯属子虚乌有,是房程煜杜撰的。
第二,赵老四确实在国舅府借了钱,但他借钱干什么国舅府未曾详问,所以设计陷害他饭馆倒闭一说亦是房程煜的污蔑。
第三,赵老四夫妇确实是被国舅府的恶奴所杀,但并非是国舅府指使,而是恶奴仗着国舅府的威名在外面为非作歹,国舅爷知道后雷霆大怒,当天就用家法对恶奴处以极刑。
当时张小卒恰在现场,他还对
国舅爷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做法表示钦佩和赞扬。
第四,草民确实答应张小卒会照顾好赵月娥,但赵月娥痛失双亲后精神饱受打击,神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她在一次犯病疯癫的时候跑失了,草民一直在派人寻找,但至今也没有找到。
试问,草民连赵月娥的人都没找到,又怎么卖她呢?
所以房程煜根本是一派胡言,栽赃污蔑草民。”
单良吉避重就轻,一推四五六。
房程煜的鼻子都气歪了,当即从怀里掏出赵月娥的卖身契,朝胥正平喊道:“大人,草民有赵月娥的卖身契,上面有国舅府的盖章。”
“呈上来。”胥正平道。
衙役立刻上前从房程煜手里接过赵月娥的卖身契呈给胥正平。
胥正平将赵月娥的卖身契端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递给谭元基和司徒温,待二人都看过之后,他看向单良吉问道:“单良吉,对这张卖身契你作何解释?”
张小卒发现单良吉的神情丝毫不慌,不禁皱眉,心知单良吉定然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他没有出声,想要看看单良吉如何把白的说成黑的。
“大人,可否把赵月娥的卖身契给草民看一眼?”单良吉问道。
这些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所以应答应对起来胸有成竹。
胥正平点了点头,让衙役把赵月娥的卖身契拿给单良吉看看。
单良吉端着赵月娥的卖身契,故作仔细地看了一会,忽然作意外发现状,大声惊叫道:“大人,这张卖身契是假的。”
“单良吉,你这演的有点夸张了。”张小卒瞧着单良吉装模作样的夸张动作,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他知道这就是单良吉不惊不慌的底气,赵月娥的卖身契定然是假的。
“——”单良吉的脑门上冒起一道黑线。
“你怎么看出是假的的?”胥正平问道。
单良吉从怀里掏出一张票据,说道:“大人,草民这里有一张票据,上面盖有国舅府的印章,大人把这票据上的印章和这张卖身契上的印章对比一下即知。”
胥正平照单良吉说的,一番仔细对比后果然发现两个印章有微小差距。
然后他把票据和卖身契递给谭元基和司徒温,并说出自己的发现:“这一笔画收笔处,一个是往上抬,一个是往下压,明显不同。”
谭元基看后说道:“即便这张卖身契是假的,也不能证明国舅府就是清白的,或许这张卖身契就是国舅府自己伪造出来的也说不定。”
“还需细查。”司徒温说道。
“清者自清,草民恳请诸位大人详查,还国舅府一个清白声誉。”单良吉大声说道。
张小
卒冷哼了声,知道单良吉已经做好万全之策,细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胥正平看向张小卒,问道:“张小卒,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还有六个国舅府的家奴,他们都愿意指证国舅府的累累罪行。”张小卒说道。
“这六个家奴可在堂外候着?”胥正平问道。
“正在堂外。”
“带上来。”
六个国舅府家奴立刻被带上大堂,朝堂上叩拜之后,胥正平问道:“你们六人是要指证国舅府的罪行吗?”
“禀青天大老爷,我们是被张小卒施以酷刑折磨,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而出言污蔑国舅府,请青天大老爷们明鉴呐!”
“是张小卒逼我们的。”
六人见到单良吉,顿时有了底气,当堂翻供不承认之前在大理寺说过的话。
单良吉咧嘴笑了。
张小卒亦乐了,笑道:“给你们活路不走,偏要寻死路往里钻,看来你们的名字已经被索命的阎王勾了。”
“大老爷,您听听,他又开始威胁我们了。”
“我们宁愿一死也绝不屈服!”
“请青天大老爷们给我们做主呀!”
胥正平拍了拍惊堂木,压下嘈杂的声音,看向张小卒问道:“张小卒,他们说你以酷刑折磨他们,逼迫他们污蔑国舅府,可有此事?”
“就当有吧,已经不重要了。”张小卒道。
胥正平闻言不禁皱眉,他感觉到了张小卒的气息转变,猜测到他极可能又要用江湖上的办法处理这件事了。
“张小卒,以暴制暴并非解决事情的良策,有法可依,依法而行,才是百姓之需,帝国之本。”胥正平劝说道。
张小卒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承认胥正平说得是对的,但是对于站在法外之地做恶的人,除了以暴制暴别无他法。
单良吉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觉得这一局他赢了。
胥正平让衙役把国舅府的六个家奴带下去,然后问张小卒道:“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还有,不过我得等向阳村屠村一案审完后再说。”张小卒答道。
“为何?”胥正平皱眉问道。
“因为——这个证据和向阳村一案也有关系。”张小卒说道。
他哪里还有证据,不过是想假如向阳村一案也审不出结果,就用武力解决问题。
虽然暴力,但非常好用。
“那你暂且退下堂去,待向阳村一案审完本官再让你上堂。”胥正平说道。
“不,我要在堂上听审。”张小卒摇头道。
“你——”
“胥大人,让他听听也无妨。”谭元基打断正要发怒的胥正平。
第七百零九章 最后的证据
“老人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这般子虚乌有地乱讲一通,实属血口喷人!
国舅府的声誉不容玷污,若你拿不出证据,国舅府必告你一个污蔑诬告之罪!”
面对王瘸子的控告,单良吉勃然大怒,反要告王瘸子污蔑之罪。
“我——我打死你这个畜生!”王瘸子被单良吉戳中了痛处而恼羞成怒,抡起拐棍朝单良吉砸去。
因为他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而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心中压抑许久的郁闷、憋屈和痛苦,在单良吉的言语刺激下爆发了出来。
呜——
王瘸子到底是征战过沙场的老兵,虽然瘸了老了,但是杀人的狠劲还在,拐棍带着凶狠地破空声朝单良吉头上砸去。
然而却被单良吉轻松抓在手里,并猛地一推。
王瘸子独脚难稳,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
啪!
“肃静!”
胥正平怒拍惊堂木,并严厉警告道:“谁再敢扰乱公堂,休怪本官杖刑伺候!”
王瘸子从地上爬起身,愤怒和羞辱一起涌上心头,一张老脸霎时间胀成了猪肝色。
他虽然瘸了老了,但心底深处多少还保留着一点军人的荣耀和骄傲,可是这仰面朝天的一跤,不仅摔疼了他的屁股,也摔碎了他的心。
他杀气腾腾地瞪着单良吉,眼珠子上爬起一道道血丝,就像要挣裂了一样。
就在众衙役提防着,以为王瘸子要扑上去和单良吉拼命时,王瘸子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
王瘸子撕心裂肺的笑声,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得了失心疯。
可他连笑数声后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转身就走。
他拄着拐棍一瘸一拐,但是却腰背笔挺、胸脯横阔、目光坚毅,他觉得与其在这里自取其辱,不如留着最后一点尊严去死。
他要去砸苏翰林家的大门,把这一腔热血剖洒在皇宫的朱红大门上。
他要拼上这一身贱骨头,用最极端的方式对付国舅府,就算不能拉上国舅府陪葬,也要溅国舅府一身血。
其实这本就是他的计划。
“站住!”
胥正平喝问道:“王瘸子,会审尚未结束,你要去哪里?”
王瘸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叹息道:“没有证据,不他娘的告了。
一群老不死的残废东西,谁让你们不死在战场上呢?
死在战场上还能得个烈士的称号,现在死在皇上他小舅子手里算怎么回事?
活该你们命贱!
你们还以为自己拿脑袋拼了一个太平盛世,却不知天下乌鸦一般黑!”
胥正平被王瘸子一阵冷嘲热讽气得脸色铁青,喝道:“来人呐,把这混不吝的王瘸子给本官拦下来!”
“诺!”
守在大堂门前的衙役立即应声领命,一左一右架起手里的水火棍,挡住了王瘸子的去路。
张小卒依然冷眼旁观。
单良吉觉得胥正平忒多事,王瘸子已经说不告了,让他走了便是。
“大人是要定小老儿一个诬告之罪吗?”王瘸子头也不回地冷笑问道。
“大胆王瘸子,你眼里可有半点公堂纪律?
你上到堂来一顿咆哮,一顿自怨自艾,然后骂着本官与天下乌鸦一般黑扬长离去。
你觉得自己满腹冤屈无处申冤,那你可曾想过本官亦是满腹委屈?”胥正
平气愤且郁闷问道。
“大人能有什么委屈?”王瘸子不以为意道。
“本官堂堂三司会审的主审官,还未来得及审问一句就被你扣上一顶大帽子,你说本官委不委屈?”胥正平喝问道。
“——”王瘸子神色微微尴尬,觉得胥正平说得好像在理,但沉默片刻后不禁摇头苦笑道:“可是小老儿确实没有证据,但小老儿万分确定凶手必然是国舅府。”
“你没有证据本官有,你给本官回来听好了。”胥正平喝道。
“什么,大人有证据?!”王瘸子震惊且惊喜地转过身问道。
见胥正平板着脸不给他好脸色,他悻悻地走回原来的位置。
胥正平拍了下惊堂木,喝道:“来人,把凶器和血衣呈上来,并传仵作上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很快就有两个衙役把一柄沾着血痂的长刀和一身染血的锦衣用托盘托着呈上堂来。
刑部的仵作也一同上堂。
“宋仵作,是否已经查验过凶器?”胥正平向仵作问道。
“禀大人,卑职已经查验过,这柄长刀的尺寸和向阳村死尸身上的致命伤口十分吻合。
卑职可以断定,凶器就算不是这柄刀,也一定是和这柄刀的形状和尺寸极其相似的一柄刀。”仵作回道。
胥正平点点头,看向单良吉问道:“单良吉,这柄刀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回大人,是国舅府的家奴在向阳村北边一个枯树洞里发现的。”单良吉答道。
“这柄刀的主人是否查到了?”胥正平向端托盘的衙役问道。
“回大人,已经查到。此刀出自柳家巷子的洪记铁匠铺,洪铁匠说此刀是县衙太爷霍大人的公子霍兴武特别定制的,因为刀柄上有霍兴武吩咐洪铁匠刻上去的图腾,所以洪铁匠记得特别清楚。”衙役答道。
“血衣呢?”胥正平又问。
“血衣也是霍兴武的,衣襟内侧绣着他的名字,且卑职也去裁缝铺询问过了,掌柜的说这件衣服确实是霍兴武在他们铺子里定制的。”
“血衣是在哪里发现的?”胥正平看向单良吉问道。
“禀大人,血衣是在向阳村北边,一条山路旁边的杂草丛里发现的。”单良吉答道。
“霍兴武——”王瘸子目眦欲裂,咆哮怒吼道:“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闭嘴!你给本官站好了听好了!”胥正平冲王瘸子没好气地喝道。
然后看向单良吉冷声说道:“县衙和刑部一百六十多个衙役,在第一时间就把向阳村方圆十里仔细搜寻了一遍,结果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可国舅府的家奴随便出门找一下就找到了两件关键的证物。
是县衙和刑部的衙役太没用了呢?
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巧合呢?”
单良吉闻言不禁皱眉,因为胥正平明显话里有话,他在怀疑国舅府是在栽赃嫁祸霍兴武。
不过单良吉心里并不慌,因为怀疑不能当证据,而霍兴武的刀和血衣却是实打实的铁证。
他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定然是向阳村惨死的亡魂不愿看到凶手逍遥法外,更不愿意看到善良的国舅爷被冤枉,于是在冥冥之中指引国舅府的家奴找到了藏起来的证据。”单良吉非常有底气地大声应道。
“霍兴武和向阳村的百姓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屠杀向阳村百姓?”胥正平问道。
单良吉立刻纠正道:“禀大人,霍兴武和向阳村百姓并非无冤无仇。
有许多工人曾看见他和向阳村的百姓发生口角后大打出手,且霍兴武不止一次说要灭了向阳村。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山上找建造登仙阁的工人们问问。”
“本官自然会派人去核实。”胥正平应了声。
单良吉皱眉问道:“大人何不让霍兴武来当堂对质?”
他早就知道霍兴武已经不在帝都,所以故意这么问的。
“霍兴武不在帝都,他于半个多月前去北边石埠城探亲去了,本官已经派人前去捉拿了。”胥正平也没瞒着。
“哼,定然是畏罪潜逃了。”单良吉冷哼道。
胥正平皱眉不语。
若是作为普通案件,目前的证据已经基本足够,只需再核对一些细节,若是都没有差错,就可以给霍兴武定罪了。
但此案之所以让胥正平皱眉,却恰恰是因为证据太足够了。
为什么县衙和刑部联手调查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可刚查到国舅府头上,证据就立刻送来了?
这明显是蓄谋已久的巧合。
胥正平觉得霍兴武就是国舅府处心积虑安排的一只替罪羊。
他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国舅府的阴谋,而是无所畏惧的阳谋。
不怕你们所有人都怀疑是我干的,没有证据啥都不是。
胥正平目光落在了已经许久没说话,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看戏的张小卒身上,他记得张小卒说他还有一个证据。
“禀大人,县衙的王五捕头有话要说。”忽然有衙役前来禀报。
“传。”
张小卒听见王五的名字,不由地有些意外,随之微微一笑,他隐约明白单良吉为什么要借他的刀对付国舅府了。
“卑职叩见诸位大人。”
“你有何话要讲?”胥正平问道。
单良吉斜睨了王五一眼,一股冰冷的气息朝王五压迫过去。
他在警告王五不要乱说话。
然而王五理也没理他,顾自说道:“大人,向阳村命案是国舅府做的,霍兴武是他们处心积虑安排的替罪羊,请大人明断。”
单良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胥正平问道。
“回大人,卑职没有。”
“——”胥正平眼角一抽,心里怒骂道:“那你说个屁呀!”
他目光再次看向张小卒,问道:“张小卒,你说你还有一个证据,而且这个证据也和向阳村一案有关,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请问大人,这案子最终会怎么判?”张小卒问道。
胥正平皱眉道:“此案尚有许多疑点,还需要仔细考证,且嫌疑人霍兴武尚未到案,所以暂时无法结案。”
张小卒点了点头,然后迈步朝堂前走去,说道:“在下确实还有一个证据,这就拿给大人看。”
说罢,他突然转身,同时从须弥芥子里抽出骨刀,一刀劈向单良吉。
单良吉猛然间吓了一跳,急忙纵身后退,躲开迎面劈来的骨刀。
张小卒欺身压上,把单良吉逼出了大堂,嘴上喝道:“大人,我的证据就是他,等我把他拿下,这案子今天就能结。”
“——”胥正平头冒黑线,可心里又觉得张小卒的办法好像确实是解开眼下困局的最好办法。
王五跟着追了出去。
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干翻国舅府,至少要干死单良吉,所以他要和张小卒联手对付单良吉,绝不能让他跑了。
第七百一十章 认罪
“诸位大人,张小卒藐视公堂,无视王法,欲对草民施以私刑,你们也不管管吗?!”
单良吉的吼声在刑部大院里响起。
他一直在猜测张小卒说的证据是什么,是否有疏漏之处被张小卒抓住了,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张小卒说的证据竟然指的是他。
这狗.娘养的竟然在三司会审的公堂上悍然拔刀,还他娘的有没有王法了?!
单良吉愤怒无比。
他发现自己机关算尽百密无疏的谋划和布局,对张小卒这个不守规矩的匹夫来说啥都不是。
“胥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刑部大堂里,听着单良吉愤怒的吼声,谭元基和司徒温哭笑不得地看向胥正平。
他们为官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众衙役也都看向胥正平,等待他的命令。
“岂有此理!”胥正平黑着脸,猛一拍惊堂木,起身喝道:“住手!”
可是声音尚未传出大门就被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吞没。
“——”谭元基和司徒温以及众衙役听着胥正平苍白无力的喝声,全都抑不住替他感到尴尬。
胥正平自己也尴尬地捻了捻山羊胡,气急败坏道:“喜欢打就让他们打去吧,打死打活打完再审。李督司,出去盯着,谁打坏了什么东西都给本官记下来,事后加倍赔偿。”
“是。”李督司领命道。
这番话让众人都琢磨过味来,胥正平是在纵容张小卒。
谭元基和司徒温都没有说话。
一来是胥正平是主审官,二来是他们也觉得国舅府有问题。
单良吉的百密无疏和从容作答反而让他们起疑心。
当!
院子里一声震耳的碰撞声,震得大堂房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张小卒身体倒飞,后背撞到了院墙上,将院墙撞塌了一截。
单良吉浑身星辰闪耀,显露出了他的真实修为。
他手握长刀,身体漂浮在离地十多丈的高度,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小卒,冷笑道:“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好,我不是秀才。”
“有意思!”
张小卒盯着单良吉身上的星辰之力,精神一下兴奋了起来。
邵家那场以下克上的激战过后,他领悟到了一些新东西,正需要一位星辰境的对手给他印证。
他双膝弯曲,身体猛地弹地而起,挥刀扑向悬浮在空中的单良吉。
单良吉不屑冷笑。
邵家那场战斗他也是观众之一,所以知道张小卒没有浮空的本领。
于是他迅速地拔升高度,脑海里想象着张小卒像个小丑一样跳起来然后摔下去的搞笑画面。
可他心里的嘲笑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浮现出来,张小卒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心里咯噔一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小卒得意地勾起嘴角,同时一刀劈向单良吉。
他的六片气海里,狂风大作,吹卷起一道道数十丈高的巨浪。
他的冲天一跃,借的是一道道巨浪在海平面上拔起的力量,而他这一刀则是借助巨浪拍下的力量。
当!
两柄长刀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单良吉几乎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被张小卒一刀劈落,身体如断线的风筝栽向地面。
轰!
他栽落的身体把一间房子的房顶撞塌了。
张小卒砰的一声落回地面,盯着握刀的右手惊喜不已。
这一刀的威力比他预想的强太多。
让他禁不住感慨自己在暴力的路上真的越走越远了。
哐——
单良吉撞破窗户从塌落的房间里冲了出来,王五紧追了出来。
张小卒盯着王五身上闪耀的星辰之力,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但更让他惊讶的是王五的刀。
快!
快到他必须用入微心境才看得清楚。
单良吉被他的刀势笼罩,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只有招架再招架。
“王五,你会后悔的
!”单良吉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他在威胁王五。
可王五的刀更快了一些。
噗!
单良吉的左肩上爆起一团血雾,他的防守终于还是被王五的快刀攻破了。
他心神不由一慌。
“结束了。”张小卒察觉到单良吉细微的精神波动,就知道胜负已分。
因为单良吉面对王五的快刀,本来就只有勉强的招架之力,此刻心慌绝对会像溃塌堤坝的蚁穴一样,被王五抓住并撕开。
噗噗噗——
如张小卒所料,王五的刀彻底击溃了单良吉的防御,在单良吉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血口。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单良吉身上就添了十多道伤口,有浅有深,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衫。
“大人,救命啊!”
单良吉彻底慌乱,嘶吼着冲向刑部大堂,欲向胥正平三人求救。
王五紧步追上,锋利的刀锋自单良吉的右肩划过,带走了单良吉的整条右臂。
刀快如电,以致断臂摔落在地上,单良吉都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甚至还在想着挥刀抵挡王五的刀,但是挥了个寂寞。
王五刷刷刷三刀,把单良吉的左臂和双腿全都斩了,然后才收刀退开。
“啊——”
单良吉躺在地上凄厉惨叫。
“咳——咳咳——”
可完胜的王五竟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咳出鲜血,脸色腊白如纸。
然后越咳越厉害,脸色由腊白胀成了猪肝色,随之双唇发紫,眼看是咳得喘不上气,就要活活憋死的样子。
“——”张小卒惊愕不已,连忙上前把手掌抵在王五背上,把精纯的道力渡进他体内。
然后他震惊得发现,王五的五脏六腑全都碎了,尤其是肺脏,竟然只有正常人的一半。
若不是有星辰之力包裹着脏腑,他肯定已经死了。
王五受到张小卒精纯道力的帮助,咳嗽顿时缓解了许多,苦笑道:“见笑了。”
“你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张小卒禁不住唏嘘道。
他看得出王五脏腑上的伤都是老伤,应该是一直用星辰之力压制着,但刚刚的激烈战斗让伤势爆发了出来。
“凑合着活呗。”王五喘息着应了句。
“有这么重的伤,何必逞强?我还能让他跑了不成?”张小卒摇摇头,觉得王五冒着伤势爆发的凶险拼死一战,根本没有必要。
王五深吸几口气,把咳嗽压了下去,说道:“这混蛋竟敢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杀他的难得机会。”
他之所以能一开始就压制住单良吉,其实是借张小卒那一刀之威,乘单良吉被张小卒一刀劈得上气不接下气之际抢占先机。
他练的是快刀,一旦抢占先机就会得理不饶人,不再给对手缓气的机会。
若不然以他的糟糕状态,想要凭一己之力干掉单良吉几乎不可能,所以他说这是一个杀单良吉的难得机会。
张小卒见王五缓了过来,迈步走向单良吉。
单良吉四肢全被王五斩断,他正在以星辰之力裹着断肢往身体躯干上街,可断肢已经被王五以刀气斩灭生机,故而再难接回去。
他躺在血泊里惊恐且痛苦地惨叫着,模样极为凄惨。
“单教头,是我动手让你交代国舅府犯下的罪行呢,还是你自己主动交代?”张小卒在单良吉身边停下脚步冷笑问道。
单良吉所做的恶事让张小卒同情不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们在对我滥用私刑,意图让我屈打成招,我要面见皇上——啊——”
单良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小卒以鬼咒之力贯穿了身体,顿时感受到了比四肢断掉还痛苦百倍的折磨。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能经得住张小卒的折磨,问什么说什么,甚至不问也说了,因为神魂灼烧之痛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张小卒,有种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单良吉嘶吼道。
“你想得美。”张
小卒无情冷笑,并恐吓道:“以你星辰境的神魂强度,坚持个把月的时间不成问题,等下我去找个大水缸把你泡在里面,让你慢慢享受。”
单良吉吓得头皮炸裂。
“啊——受不了了——我招,我全都招——啊——疼死我了——”
他终究是承受不住神魂灼烧之痛,精神崩溃,放弃了抵抗。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星辰之力震碎心脉自杀,可他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因为他放心不下国舅爷曹德明。
他要以自己的残躯扛下所有,为曹德明争一条活路。
张小卒抹去了单良吉神魂上的鬼咒之力,并把他提到了刑部大堂扔在地上,然后冲眼皮直跳的胥正平说道:“大人请问吧。”
没用胥正平问,单良吉自己主动交代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以国舅府的威名做掩护,干着逼良为娼的不光彩勾当。”
“赵老四的钱是我故意借给他的,他开的饭馆也是我派人搞黄的,赵月娥是我调教好以后卖给房程煜的,卖身契是我伪造的。”
说着,他以意念打开虚空空间,从里面掉出来许多东西。
“这些是我这些年来做的账薄。”单良吉说道。
“呈上来。”胥正平吩咐衙役。
账簿一共有二十三本,上面记载着被单良吉卖掉的每一个女子的名字,以及是如何设下圈套逼她们卖身的。
他的狩猎场并不只是在帝都城里,还覆盖了帝都周围的好几座主城。
累累罪行,触目惊心。
嘭!
胥正平快速翻阅了几本账簿之后气得脸色铁青,把账簿怒摔在桌台上,骂道:“单良吉,你简直是人面兽心,畜生不如,万死都不足以赎你犯下的滔天罪恶!”
“哈哈,我确实是害了不少人,但是我救了更多的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那么多人足够赎清我的罪恶。”单良吉大笑道。
“你救人只是为了掩盖你的罪行,哪有半点功德可讲?”胥正平怒道。
“你是大人,你说得对。”单良吉讥笑道。
胥正平怒拍惊堂木,没再和单良吉做没有意义的口舌之争,转而问道:“单良吉,向阳村九十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单良吉一口应下。
他的情绪突然愤怒起来,扭曲着面孔怒吼道:“我答应给他们每人赔偿一千两银子,然后再给他们在西边的燎远山上修建一座阔气的烈士墓园,让他们把先烈遗骨迁过去,可他们死活不松口,所以不是我想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求死!”
“放你娘的屁!”王瘸子闻言大怒,喝道:“祁南山是烈士长眠之地,他们为帝国奉献了生命,死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墓碑都没法竖一块,我等苟活之人,以及尔等享受着幸福生活的后辈,怎敢、怎能惊扰英魂?”
“这么说霍兴武是你陷害的?”胥正平问道。
“嘿嘿”单良吉阴沉一笑,道:“我给他吃了致幻的迷药,然后把向阳村的人一个个送到他面前让他砍死的,他一刀一刀砍得可带劲了。”
“单良吉,你他娘的王八蛋!”王五闻言破口大骂。
他知道霍兴武的人生完了,霍平凡的仕途也到头了。
“单良吉,本官有一事不解。”谭元基说道。
“大人请问。”
“国舅府向来不缺钱银,你为何要伤害这些可怜女子?”谭元基不解问道。
“大人错了,国舅府非常缺钱,因为建造登仙阁实在太耗钱了。”单良吉纠正道。
“这些都是国舅爷指使你干的?”胥正平皱眉问道。
“哈哈——”单良吉突然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胥正平不悦问道。
“那个八百多斤的死胖子,除了吃就是睡,多喘两口气都嫌费事,你们觉得他有那个脑子指使我吗?
不妨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之所以会胖得站都站不起来,全是我天天在他饭食里下药的功劳。
哈哈——”
单良吉得意大笑道,笑得一干人毛骨悚然。
第七百一十一章 毕生杰作
单良吉把所有罪行都详细交代了,并且还上交了罪证,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罪责。
根据他的供述,国舅爷曹德明被他“精心饲养”成了一个走不动路的胖子,然后玩弄于股掌之上。
让人听了后不禁对曹德明心生同情。
胥正平派人把国舅府的恶奴全部抓回刑部严加审问,恶奴们无不俯首认罪,并且都说是受武教头单良吉指使。
他们不是在配合单良吉撒谎,一起为曹德明开罪,而是因为他们确实都是受单良吉指使。
最后,胥正平又把曹德明请到刑部大堂,进行了一番详细询问。
曹德明的意识昏昏沉沉,一问三不知。
人们看到曹德明胖得几乎没有人形,喘气都费劲的模样,震惊唏嘘之余,对其愈加同情。
单良吉在刑部大牢里震碎心脉自绝身亡。
国舅府的恶奴亦都伏法。
国舅爷曹德明被判了一个御下不严、用人失察的罪名,剥夺其子爵爵位,并罚没银钱。
霍兴武被发配北疆苦寒之地。
霍平凡受其牵累,被革除京县县令之职,同霍兴武一同发配北疆,不过不是流放,而是去调去北疆一边陲小县继续当县令。
单良吉辞去捕头职位,携全家追随霍平凡一起去往北疆。
登仙阁被勒令停工,祁南山上即将建成的宫殿被拆除。
但是前六十六座宫殿未受到影响,并且还在张灯结彩地布置着,因为原定于八月初一的开阁典礼将会如期举行。
向阳村惨死的九十口人皆被厚葬在祁南山上,原本平静祥和的小村子,只剩下王瘸子孤零零一个人。
**楼依然夜夜笙箫,热闹不减。
春十娘连着几日都在梦里笑醒了,因为她的主子由国舅府变成了官家,所以腰杆挺得更硬了。
夜幕降临,登仙阁前六十六座宫殿的灯笼全部点亮,通明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六十六座宫殿盘踞在六十六座山巅上,以行走在山脊上,蜿蜒曲折的长廊相连接,由北向南横跨数十里之距。
宛若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夜空中飞舞。
这壮阔瑰丽的画面,深深震撼了帝都城每一个人的心。
就连苏翰林都不禁为之动容。
他十分肯定,登仙阁将会成为大苏帝国最大的销金窟,为他赚得盆满钵满。
他不怕有钱人挥霍钱财,就怕他们把钱藏在床底下生霉。
钱流通起来才叫钱,才能给帝国来带财富,藏在床底下发霉的钱,会把帝国经济带得一起发霉。
这是户部侍郎钱中俊说的,苏翰林觉得很有道理。
夜风徐徐,王瘸子坐在孤寂的坟堆里,抱着酒坛浊泪横流。
国舅府。
曹德明坐在院子里,望着横亘在南方天空中的火龙,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就算登仙阁后面的宫殿建不成了,只凭眼前这幅壮阔瑰丽、震撼天下的景观,也已经能让他成为史上第一风流人物。
他相信几年、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后,但凡有人来到帝都,看到巍峨壮丽的登仙阁后,肯定都会忍不住问一声是谁建的,然后就会有人告诉他们是国舅爷曹德明出资建造的。
他曹德明的名字将会和登仙阁一起流传千古。
“良吉,你没能看到这幅震撼人心的壮丽美景实在是太遗憾了。你且在下面等着,等老爷我下去后讲给你听。”曹德明望着灯火通明的登仙阁,心里
不禁遗憾长叹道。
忽然一道脚步声在院子一角响起,伴着脚步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最后在曹德明面前停下脚步。
在跟前服侍曹德明的婢女,尚未来得及惊叫就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你是谁?”曹德明盯着来人神色惊慌地问道。
“张小卒。”
“你来作甚?!”曹德明听见这个名字,吓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来问国舅爷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国舅爷是真不知道单良吉的所作所为,还是假不知道?”张小卒问道。
那日单良吉认罪认得实在太周全了,言语思路有条不紊,大罪小罪面面俱到,感觉就像事先想好的一样,以致于张小卒这几日越回想越觉得他像是在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罪。
“哈哈——”曹德明闻言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事到如今知道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吗?”
“总要弄明白了才好,否则恶魔尚在人间,冤魂何以安息?”
“你是觉得我该死?”
“你要是知道单良吉的所作所为,必然该死。”
“呵呵,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有区别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真想知道答案?”
“自然。”
曹德明仰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登仙阁,神情变得晦暗不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开口说道:“你怀疑的不错,单良吉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不但知道,而且所有的事情也都是我指使他做的。”
他觉得自己人生的意义已经达成,现在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反而还是一种解脱,因为过度肥胖让他每天过得都非常难受。
他的肥胖并不是像单良吉说的那样,偷偷在他饭食里下药造成的,其实完全是他不知道控制口腹之欲暴饮暴食的结果。
张小卒的目光骤然阴沉,冷声喝道:“你果然该死!”
“我罪大恶极,你杀了我吧。”曹德明一心求死。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张小卒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
“你当然敢,邵家你都敢闯敢杀,我一个被废了的国舅爷你有什么不敢杀的。不过临死之前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曹德明问道。
“说。”
“麻烦你杀了我后给我家里人捎句话,让他们把我埋在登仙阁第六十六座仙阁的山头上。”曹德明道。
“呵,是要忏悔吗?”张小卒冷笑问道。
他从单良吉口中得知,国舅府做的所有坏事都是为了建造登仙阁。
逼良为娼是为了赚取建造登仙阁的钱,屠戮向阳村是为了清扫建造登仙阁的障碍。
所以听见曹德明说要把自己埋在登仙阁的山头上,张小卒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向所有因建造登仙阁而被他残害过的人忏悔道歉。
然而曹德明听见“忏悔”二字后先是微微一愣,随之失声大笑。
“你笑什么?”张小卒怒问道。
曹德明摇头笑道:“我是做了许多坏事,但是我既不后悔也不愧疚,所以我为什么要忏悔?”
“死不悔改!”张小卒气道。
“你回头看看。”曹德明艰难地抬起他肥粗的胳膊,指向横亘在南方夜空中,灯火通明的登仙阁。
张小卒顺着曹德明手指的方向看去。
尽管他刚刚已经欣赏过登仙阁的
巍峨壮丽,但此刻一眼望去仍然抑不住感到震撼。
曹德明神色傲然道:“登仙阁虽然不能按照我预想的建成一百座宫殿,但仅以目前这些宫殿就足以让它载入史册,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气磅礴、最雄伟壮丽、最震撼人心、最伟大的建筑之一。
这是我曹德明的毕生杰作,我的名字将与它长存世间。
并且我坚信,后世之人一定会有懂我的人,他们会继续完成这座未完成的宏伟建筑,把登仙阁建满一百座宫殿,甚至更多。
这是历史车轮向前推进的必然结果,区区几座无名小卒的坟头只能阻碍一时,阻挡不了一世。
它们终将被世人遗忘然后推平,给伟大的登仙阁让开道路。
陛下必然也看清了这一点,不然他怎会允许登仙阁开阁典礼如期举行?
想来他也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登仙阁上,与其一起流芳百世吧?
哈哈——”
曹德明越说越兴奋,整张脸亢奋得充血通红。
张小卒听得火冒三丈。
他忽地伸手点在曹德明的颚下咽喉处,然后往前探身,嘴巴贴在曹德明耳边小声说道:“你给老子坐在这里看好了,待老子去把你的毕生杰作一把火烧了。”
“!!!”曹德明闻言两只眼珠子一下瞪圆了,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他张开嘴拼命嚎叫,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小卒笑着朝他摆摆手,然后纵身消失在夜幕里。
“集合!”
一盏茶的时间后,张小卒的喝声响起在国威府的教场上。
苏正一十八人听见声音迅速集合过来。
看见张小卒黑如锅底一样的脸色,他们心里无不咯噔一跳,猜测又是哪位不长眼的惹了这位煞神。
“从现在开始,你们开始真正的骑兵作战训练!”张小卒冲一十八人说道。
一十八人闻言,体内的血液霎时间沸腾了起来。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
“苏正,这个时间还能出城吗?”张小卒向苏正问道。
“不能了,除非有陛下的旨意。”苏正皱眉答道。
“那就冲杀出去吧。”张小卒沉声喝道。
苏正一十八人闻言色变,然后齐刷刷地大步往后退去,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一副“你想死可别拉上我们作伴”的表情瞪着张小卒。
苏正咽了口唾沫,解释道:“四方城门上全都架着八十架八角诛仙重弩,胆敢冲撞城门者,无论是谁皆可当场射杀。”
“——”张小卒不禁无语,八十架八角诛仙重弩能把他射成肉渣。
“要死了!”
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娇媚酥麻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张小卒头顶上方扑了下来。
许久未曾露面的叶明月,带着一股诱人的香风扑进了张小卒怀里。
张小卒脸色大变,匆忙朝苏正一十八人拍出一掌,把一十八人逼退到几十步开外,并着急喝道:“堵住口鼻,速度退远点!”
苏正一十八人满面羞臊地退开了,因为他们看见张小卒被叶明月推倒了,紧接着就急不可耐地没羞没臊起来。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张小卒的叫声里会充斥着痛苦?
(嗯,不好意思,前面这几章非但没写出预想的效果,还把自己写得非常难受,有种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所以以后还是少问元芳为妙…新手上路,摸索前行,希望读者大大体谅一下…感谢支持!)
第七百一十二章 着火了
叶明月把张小卒扑倒在地上,咬住他的脖子一直吸到全身舒坦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口。
然后坐起身,瞧着张小卒幽怨、惊恐、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禁不住咯咯直乐起来。
张小卒冷着脸把乐得像个傻娘们一样的叶明月从身上推开,边以道力治愈脖子上的伤口,边生气地问道:“怎么又中毒了?!”
“我去西域找合欢谷报仇了。”叶明月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答道。
“仇报了?”张小卒问道。
“没有,没打过。”叶明月颓丧地叹了口气。
张小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明知道合欢谷的毒惹不起你还要去惹,也不怕有命去没命回。”
“放心,打我是打不过,但是逃命我在行,合欢谷那群臭鱼烂虾根本留不住我。”叶明月自信满满道。
“就你能。”张小卒讥笑地撇撇嘴。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嘛,赶紧把你的死人脸收起来吧。”叶明月见张小卒一直板着脸,不得不承认错误。
张小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能等修为突破到星辰境后再去报仇吗?”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肚鸡肠的小女人,能当天报的仇绝不会隔夜。”叶明月笑吟吟地说道。
见张小卒又要瞪眼,她连忙岔开话题道:“快去给奴家解毒吧,奴家这次可以让你多看一会哟。”
“——”张小卒被叶明月一声拉长音的“哟”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连忙定了定心神,道:“你来的正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我们送出帝都城。”
“这么晚还要出城?”叶明月诧异问道。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张小卒目露寒光道。
“这事奴家喜欢。”叶明月一下来了精神。
“苏正,把战马牵来。”张小卒喝道。
苏正命人在国威府西边特别收拾出一个院子,并请来宫里的马官精心喂养着他们的战马。
苏正远远地听见张小卒的呼唤声,不禁十分诧异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驾!
不一会儿后,二十匹怒马冲出了国威府的大门,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肆意狂奔起来。
“在战场上战马是骑兵的又一条生命,失去战马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战马并不单单是骑兵的坐骑,更是骑兵忠诚的伙伴和战友。”
“从今天开始,除了拉屎撒尿,以及战马需要的休息时间,其他时间你们都得呆在马背上。”
“你们需要培养和战马的感情和默契。”
“战马需要被驾驭,更需要被聆听和呵护,你们要试着去感受战马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它们的喜怒哀乐,感受它们力量的迸发和驰纵,同时还要让战马感受到你们的一切,然后二者融为一体。”
张小卒一边
策马狂奔,一边向苏正一十八人传授驾驭战马的经验。
一路狂奔到南城墙下,叶明月施展空间跳跃把张小卒十九人连人带马送到了城墙外。
然后张小卒就带着一行人朝登仙阁的起始点凤起山怒气冲冲杀去。
奔至凤起山下,张小卒命令一行人下马,让战马休息并吃些精细的马料补充体力,并教苏正等人如何给战马松弛筋肉按摩。
半个时辰后休息得差不多了,张小卒让叶明月送他们上山。
“你不会是要放火烧登仙阁吧?”叶明月一脸惊吓地问道。
“——”苏正一十八人闻言全都禁不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张小卒咧嘴一笑,两排大白牙在黑夜里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然后从须弥芥子里掏出一截黑色面巾把脸蒙了起来,苏正一十八人见状慌忙找东西遮面。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骑马登登仙阁?!劝尔等速速下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驾!
面对守卫的驱逐,张小卒直接策马冲了上去,并挥动骨刀开路。
轰隆隆——
登仙阁第一阁被张小卒一刀劈塌了一角。
驾!
苏正一十八人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恐惧害怕的同时,心里还抑不住有点小兴奋。
“一个时辰后登仙阁将天降大火,尔等若不想活活烧死就快快下山去吧!”
张小卒留下一句警告的话语,然后沿着长廊朝第二阁所在的山巅狂奔而去。
山路崎岖,纵使修建了长廊,也有许多阶梯陡峭处,幸而有叶明月在,战马不好奔行的陡峭地方,她直接施展空间跳跃助力。
轰隆隆——
登仙阁第二阁很快就赴了第一阁的后尘。
张小卒一边策马一边挥刀胡乱劈砍,狂暴的刀气在布置得精美绝伦的大殿里肆虐。
有一盏油灯打翻在地,瞬间燃起大火,但下一刻就被叶明月操控空间之力扑灭。
是张小卒吩咐她这么做的。
登仙阁横跨距离太远,张小卒觉得若是现在就燃起大火,那么恐怕他们尚未跑到第十阁,苏翰林就已经领人前来救火并阻止他们。
所以张小卒沿路留下了一道道无形的符咒,这些符咒会在一个时辰后一起爆发,然后燃起大火。
轰隆隆——
随后第三、第四、第五——
一阁接一阁相继遭殃。
国舅府。
曹德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南方天空,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处。
可是时间过去许久,他也没有看见登仙阁起火,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或许张小卒只是在捉弄吓唬他。
然而就在他觉得可以彻底松一口气,张小卒根本不敢烧登仙阁时,他视野里的一个点忽然暗了一些。
他以为是眼睛睁的时间太长花眼了,于是他使劲眨了眨眼,并闭上酸涩的眼睛休息了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睛。
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在登仙阁上时,他一下就发现第一阁和第二阁的火光暗了许多。
然后是第三阁、第四阁、第五——
并且他隐隐地听见有轰隆之声由南方传来。
因为距离太远,宫殿被张小卒砍塌的声音传到帝都已经变得很小,所以他隐约听见有声音。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曹德明的心一下又回到了嗓子眼处,他想呼喊仆人,可嗓子眼里依然发不出声音。
随后他就瞪起一双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登仙阁,内心陷入痛苦且漫长的煎熬中。
张小卒一行二十人的行径速度很快,近百里的长廊不到一个时辰就奔行到了尽头。
他们并没有在第六十六阁停下,而是一路横冲到祁南山的前一阁,第九十七阁才停下来。
然后回首俯瞰脚下的蜿蜒巨龙,巍峨壮阔、鬼斧神工,令人心头震撼。
“可惜了!”苏正惋惜地摇摇头。
“走吧。”张小卒收回目光,说道:“我们还有一盏茶的逃跑时间,希望陛下追不上我们。”
“——”
没用张小卒吩咐,叶明月就施展空间跳跃,连人带马朝山下逃之夭夭。
轰轰轰——
一盏茶的时间后,登仙阁上突然爆起一团团巨大的火焰。
山高风大,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登仙阁就全部葬身火海,真正的化身为一条愤怒火龙。
滔滔火焰把半边天空照得如白昼一般。
登仙阁上的守卫全都撒丫子往山下狂奔。
国舅府。
曹德明眼珠挣裂,胸口剧烈起伏,大张着嘴,但是却喘不上一口气。
窒息让他很快失去了意识,肥硕的身躯艰难地抽搐了几下,然后没了动静。
他活活气死了。
夜风微凉,渐渐带走了他的体温。
“陛下,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太监的惊叫声把苏翰林从睡梦中惊醒。
当他冲出寝宫看到化身火龙的登仙阁时,只觉脑壳里嗡的一声炸了,差一点和曹德明一样抽过去。
“是谁干的?!”
苏翰林气得仰天咆哮,声音传遍了帝都每一个角落,不知吓哭了多少睡梦中的孩童。
大火烧了五天五夜都未熄灭,最后若不是国师出手灭火,估计整片山脉都要化为灰烬。
天宝山下的三间茅草屋也烧了起来。
大和尚敲了一个月的钟,斩却三千烦恼丝,证道成佛了。
青莲道人泪洒衣襟,一把火点了三间茅草屋,郁郁离开。
“阿弥陀佛!”
天宝山大殿,大和尚跪在佛像前,万象老禅师手捧主持禅杖站在他面前,道:“慧空,接禅杖!”
“着火了。”
“山下的茅庐着火了。”
小和尚呼喊着冲进大殿。
第七百一十三章 可有药医
“啊!”
正要伸手去接住持禅杖的大和尚,听见山下的茅庐起火,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
万象老禅师捧着住持禅杖往后退了一步。
大和尚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失态了,慌忙羞愧地道一声佛号,重新跪了下去。
其他和尚纷纷将目光投向小和尚,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莫要惊扰了住持授任仪式。
可小和尚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继续焦急喊道:“住在山下的青莲仙子,她——她——”
这两声“她”充满了哀伤。
大和尚静如止水的心惊慌了。
“她怎么了?”万象老禅师开口问道。
“她没有出来。”小和尚伤心地说道。
大和尚闻言又惊得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
万象老禅师收起了住持禅杖,目光落在大和尚身上叹息道:“慧空,你六根未净,红尘未断,尚不能接任住持方丈。”
“弟子羞愧,请师祖责罚!”大和尚羞愧难当地跪伏在地上。
“阿弥陀佛!”
“佛不可求,求不得佛,佛在哪里?”
“你且下山去吧,待你找到答案后再回来。”
万象老禅师说完长袖一扫,劲气卷起大和尚将其抛出大殿。
“弟子惭愧!”大和尚在殿外叩头。
“啊!火越烧越大了!”小和尚跑到大和尚耳边惊慌大叫。
大和尚心头一紧,顾不上磕头了,急忙纵身朝山下极速飞去。
小和尚望着大和尚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
“青莲——”
大和尚以最快地速度冲下山,冲着火的茅庐焦急呼唤,但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他心急如焚,直接连拍数掌将茅庐轰开,并以星辰之力将大火强行压灭,最后发现青莲道人并不在茅庐里,不禁长舒一口气。
他回身望向天宝山陷入沉默。
他无法欺骗自己,刚才在得知青莲道人火烧茅庐,而人在茅庐里没有出来时,他的心似刀割一般疼痛。
直至此刻,心依然在隐隐作痛。
他望着天宝山沉默许久,然后转身离去,他要去找到青莲道人,把心中的这种疼痛感觉告诉她。
然后问她,可有药医?
佛不可求,求不得佛,佛在哪里?
他想自己这辈子恐怕也找不到答案了。
……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牛大娃坐在柳家村的村头,左手端着酒,右手抓着肉,愉快地哼着小调,想得比大和尚通透。
他离开帝都一路追到天宝山才找到小和尚,然后认真地告诉小和尚,无论小和尚是人是魔,他永远都是小和尚的师兄。
小和尚感动极了,要留他在山上住半个月。
牛大娃欣然答应。
可结果只住了十天他就脚底抹油溜了。
因为山上荤腥不沾,天天斋菜斋饭,吃得他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离开天宝山,他没有着急回帝都,也没有去找在南境的元泰平,而是先回了一趟柳家村。
站在柳家村村头,入目的荒凉让他抑不住感到悲伤。
田地荒
了,村子里也荒了,各家各户院子里都长满了杂草,村里的小路也渐渐被杂草覆盖。
村后的坟头也都被蒿草深埋。
他看不得这样的荒凉情景。
于是暂住下来,挨家挨户地清理杂草,并把坍塌损坏的房屋和墙头都修葺了一番,用了七天时间让柳家村焕然一新。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吃饱喝足牛大娃站起身,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
然后他皱眉沉吟一番,觉得应该和张小卒商量一下,找些人来柳家村居住,否则打扫得再整洁干净也缺少生气。
有人住的村子才叫村子,没人住的村子终究是荒村。
“走了,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牛大娃念叨着朝村后的坟头挥挥手,然后转身朝东离开。
但没走几步,忽然看见南边走来一位身穿绿色流仙裙的年轻女子,他不由地停下脚步。
他目光打量着年轻女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女子他并不认识,但女子超尘脱俗的气质让他熟悉,像是传世宗门的人。
女子在老柳树下停下脚步,绕着老柳树转了两圈,又抬头往西边望了望,最后望向柳家村,目光落在了牛大娃身上,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问这里是柳家村吗?”
“是。”牛大娃点头应声。
女子把手里一幅水墨画端在眼前看了看,点点头自语道:“坐落在山脚下,村口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柳树。没错,这里应该就是我要找的柳家村。”
牛大娃远远地听见女子的自语声,不禁心生好奇,问道:“你是谁?来柳家村作甚?”
女子折起手里的水墨画,脚点地面两个纵身落在了牛大娃面前,再次朝牛大娃拱手作礼。
牛大娃回了一礼。
“小女子——”女子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问天宗,都可依。”
“——”牛大娃嘴角狠抽了一下,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没让自己笑出来。
他没有立刻戳穿女子的谎言,因为还不清楚女子是来干什么的,若是现在就戳穿她的谎言,肯定会让她警惕起来。
“在下元泰平,有幸见过都姑娘,不知姑娘来柳家村作甚?”牛大娃也报了一个假名。
其实他很想报周剑来的名字,但是怕眼前这女子知道周剑来,所以没敢报。
女子答道:“小女子受人之托,来看望一位叫张小卒的朋友。”
然后她望向空寂的柳家村,不禁皱眉问道:“这村子里似乎没人?”
“哎——”牛大娃长叹一口气,神情哀伤道:“姑娘来晚了,这柳家村的人已经在战乱中死光了。我是隔壁村的,见不得他们村子荒废,所以没事的时候会过来清扫清扫。”
“死——死光了?”女子一下愣住了。
“死光了,一个没剩。”牛大娃点头道。
女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声音失落地问道:“张小卒也死了吗?”
“哎——”牛大娃喟然长叹。
他心里对女子的身份甚是好奇。
女子说的话让他知道,她对张小卒的经历应该知之甚少,尤其是旱灾之后的经历,应该是一点也不知道。
可是她难过失落的样子,又好似对张
小卒非常关心。
“莫非——”牛大娃心里突然咯噔一跳,脑海里里冒出一个大胆且让他激动的猜测。
但是女子谎报名字在先,让他不敢确定女子说的话和难过失落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大胆猜测,再观察观察。
“哎,我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女子摇头叹息一声,然后向牛大娃问道:“不知张小卒的坟墓在哪里,小女子想过去拜祭一下。”
“我带姑娘过去。”牛大娃带着女子朝村后坟地走去。
村后确实有张小卒的坟头,非但有,而且密集的坟头堆里就唯独他的坟头前面插着一块木头墓碑。
这坟是齐蓉儿给张小卒埋的,墓碑也是她给竖的。
墓碑前面刻着“张小卒之墓”。
墓碑后面原本刻着齐蓉儿留给张小卒的话,但是不知是什么缺德鸟,经常站在墓碑上拉屎,后面的字已经被鸟屎给糊得看不清了。
“小卒的墓在这里,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牛大娃把女子领到张小卒的坟前说道。
他本想再多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感受到女子身后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似乎有人藏在折叠空间里。
他故作不知地挠了挠头,脚下有意无意地往后退开几步。
“没能见到活着的你真是遗憾。”女子怔怔地看着张小卒的墓碑自语道。
“哼!”
“这孽种果真死了吗?”
女子身后的空间突然晃动扭曲,随着一道含着怒气的冷哼声,从折叠空间里走出来两个男子。
为首者五十岁上下,细眼长脸,眼睛里射着阴郁的冷光。
后者二十五六岁,穿着宽松清凉的短褂长裤,长得亦是细眼长脸,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
前者名叫沈文玉,是传世世家沈家沈二爷,后者名叫沈万华,是沈文玉膝下长子。
“二——二舅爷,万华表哥,你们怎——怎么来了?!”
女子转身看到从折叠空间走出来的两个人,脸色一下吓得煞白,身体连带声音都紧张地颤抖起来。
“怎么,这里我们不能来吗?”沈文玉不给女子一点好脸色看,跨步上前一把将女子从坟前推开。
他盯着张小卒的墓碑看了一眼,转头看向牛大娃问道:“这孽种死了多长时间了?”
“回——回大老爷,他——他死——死了一年多了。”牛大娃缩着身体,故作恐慌地答道。
“一年多多久?”沈文玉追问道。
“大概两——两三个月。”牛大娃答道。
沈文玉皱了皱眉,然后向牛大娃命令道:“你,把坟刨开。”
“啊?”牛大娃表情惊恐地大叫一声,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脚下往后退缩着,表示他不敢。
“不可以!”
女子大叫一声,张臂拦在了坟前。
啪!
沈文玉目光一寒,话都懒得说一句,抬手就甩了女子一耳光,把女子扇倒在地上。
但女子马上又爬了起来,再次张臂拦在坟前。
“贱婢,你找死吗?!”沈文玉怒声呵斥道。
“他都死了,你——”
啪!
女子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耳光扇飞了出去。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中洲沈家
女子被沈文玉一巴掌扇得摔出去二十多步远,爬起身嘴里咳出一口血沫。
然后再次迈步走向张小卒的坟头。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沈文玉脸色阴沉,给予女子严厉警告。
可是女子并不惧怕,往前迈出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片刻,她言语坚定道:“除非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你们刨张小卒的坟!
“你个贱婢,当我真不敢杀你吗?”沈文玉叱骂道。
女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面前再次张开双臂,把张小卒的坟头挡在身后。
“哈哈,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沈文玉怒极而笑,抬起右掌,星辰之力涌上他的手掌。
“父亲,不过是一贱婢,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赶到一旁便是。”沈万华走上前来,把沈文玉的手掌按下。
砰!
然后他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将她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并牢牢摁住不准她起身。
沈文玉怒气不平,重重哼了一声,散去了手掌上的星辰之力。
不是他有怜悯之心,不愿闹出人命,而是女子身份特殊,杀了可能会招惹些许麻烦。
但也仅仅是稍有忌惮,若不是沈万华上前阻拦,他已经把女子一巴掌拍死了。
他看向牛大娃喝道:“我让你把坟刨开,你没听见吗?!”
“我——我没有——没有锄头。”牛大娃战战兢兢地答道。
当啷!
沈文玉从虚空空间掏出一柄长刀扔在牛大娃面前,说道:“用这个,小心点挖,别把他的骨头挖断了。”
“哦”牛大娃伸手,哆哆嗦嗦地捡起长刀,然后迈步走向张小卒的坟头。
“啊——”
女子突然怒吼一声,挣脱了沈万华的压制。
砰!
可她刚要站起身,就被沈文玉一脚踏回地上。
噗——
女子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被沈文玉一脚踏得陷进了地面。
“我去你娘的!”
牛大娃突然暴起发难,左脚踹向沈万华,右手持刀砍向沈文玉。
砰!
沈万华被牛大娃一脚踹了个四脚朝天。
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劈在了沈文玉惊慌间抬起来的胳膊上。
嗤!
牛大娃本以为会听到刀割血肉的声音,可是刀刃竟像砍在钢铁上一般,非但没把沈文玉的胳膊砍断,反把他自己的虎口震的生疼。
“!!!”
牛大娃盯着沈文玉,沈文玉盯着牛大娃,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牛大娃震惊的是沈文玉为何在他的禁法领域里还能有金刚不坏之身。
沈文玉震惊的是牛大娃用了什么妖法,竟然封禁了他的力量。
“父亲——”沈万华惊慌地从地上翻身爬起。
“去你娘的!”牛大娃怒骂着又一刀劈向沈文玉。
沈文玉竟往前探手,欲徒手接白刃。
当!
刀锋砍在他的手里,然后被他五指牢牢捏住。
沈万华甫一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立刻一脚踢向牛大娃,既快且猛。
牛大娃吓得脸色大变,蹲身抓住女子的肩膀
,散去禁法领域的瞬间施展出千里一瞬。
沈万华一脚踢了个空。
沈文玉望向东南方向天空,不屑地哼了声。
他虽然不知道牛大娃施展了什么禁术,但牛大娃砍他第一刀的力量让他第一时间判断出牛大娃自身也被他的禁术束缚了力量,而单纯地拼肉身力量,沈家人若是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
沈万华一双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了贪婪的光芒,说道:“若是能学会他的这门神通,我们沈家就天下无敌了。”
沈文玉点头道:“下次再遇到,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看向张小卒的坟头,把手里的刀递给了沈万华。
沈万华当即苦起一张脸,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是吭哧吭哧挖了一人多深,也没有挖到张小卒的骸骨。
他观察着挖出来的新土,不禁皱眉疑惑道:“父亲,这好像是一座空坟。”
“再往下挖挖看。”沈文玉道。
于是沈万华又往下挖了半人多深,依然没有挖到张小卒的骸骨。
“哈哈,这孽种看来是没死,没死好啊,没死有大用。”沈文玉确定张小卒的坟是空坟后,非但不气反而高兴地大笑起来。
“好是好,只是这茫茫人海不知去哪里能找到他?”沈万华皱眉道。
沈文玉笑道:“在这大苏帝国找人,自然得找大苏的皇帝帮忙。”
……
牛大娃带着女子落在了一座山林里。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女子服下疗伤的丹药后,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向牛大娃真诚道谢。
可是她的神色难掩哀伤,显然心里还担忧着张小卒的坟头。
“你是谁?”牛大娃问道。
“问天——”
“打住!”牛大娃斜了女子一眼,道:“你当我不认识问天宗都可依吗?”
“啊?”女子顿时尴尬地红了脸,讪讪不乐道:“原来你一直把我当笑话看呢。”
“我救你一命,问你一个真名不过分吧?”牛大娃问道。
“小女子长生宗张小兵。”女子答道。
“——”牛大娃闻言顿觉无语,瞪眼道:“你能不能说句真话?!”
他觉得女子是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敷衍他。
若是张小卒在这里,应该不会怀疑女子的话,因为他从都可依嘴里听过“张小兵”这个名字。
这女子正是都可依的好友张小兵。
“我真叫张小兵,我可以对天发誓。”张小兵举起右手,做出对天发誓的样子。
“你真叫张小兵?”牛大娃仍然有点不相信。
“真真的。”张小兵使劲点点头。
“你和张小卒什么关系?”牛大娃的好奇心一下窜了起来。
张小卒和张小兵,这一听就是同一个祖宗起的名字。
一个没文化的祖宗。
牛大娃如是想。
就像他那没文化的爹给他们三兄弟起的名:大娃、二娃、三娃。
张小兵神色一暗,答道:“我是他妹妹。”
牛大娃心里虽然已经猜到答案,可真听见女子说出口,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
“不是亲妹妹,是义妹,我是娘亲收养的。”张小
兵又补充道。
牛大娃稍稍平复了一下震惊的情绪,接着问道:“是谁让你来找张小卒的?找他作甚?”
“娘亲让我来找的,让我看他过得好不好,哪曾想他——他已经死了。若是娘亲知道了,定然要伤心欲绝。”张小兵神色哀伤,眼圈微红。
牛大娃震惊的同时不禁皱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和张小兵说的话,透露出很多问题。
“刚才那两个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刨张小卒的坟?他们和张小卒的父母有血海深仇吗?张小卒的父母在哪?他们为什么不亲自来找张小卒?”牛大娃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小兵秀眉一皱,问道:“你是谁?”
她这才回过神来,牛大娃完全不似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牛广茂,张小卒的生死兄弟。”牛大娃答道。
“原来你之前也没报真名。”张小兵悻悻地瞪了牛大娃一眼。
牛大娃摆手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小卒没有死,并且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真的?!张小卒真的没死?!”张小兵闻言眼神猛地亮了起来。
“真真的。”牛大娃学着张小兵说话的语气点点头。
“我——我不去找他了,你让他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要被沈家的人找到。”张小兵突然紧张了起来。
“刚才那两个就是沈家的人?这沈家的人和张小卒的父母有血海深仇,要找张小卒报仇?”牛大娃问道。
“没有。”张小兵摇头答道。
“没有?没有他们为什么知道张小卒死了甚至还要刨他的坟发泄怨气?”牛大娃诧异不解道。
“你不知道中洲沈家吗?”张小兵困惑道。
“不知道。”牛大娃摇头道。
“我们的娘亲名叫沈文君,是中洲沈家六小姐,刚才那两人,年长的叫沈文玉,是沈家二公子,也就是我娘亲的二哥,张小卒的二舅,年轻的叫沈万华,是沈文玉的长子,也就是张小卒的表哥。所以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张小兵说道。
见牛大娃仍然一脸疑惑,她接着讲道:“他们之所以要刨张小卒的坟,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要找张小卒的遗骨。”
“找他的遗骨干嘛?”牛大娃不解问道。
“中洲沈家乃是古仙之后,体内流淌着古仙之血,每一位沈家后代都有可能觉醒古仙之力,这古仙之力蕴含在骨头里,是可以被剥夺抽取的。”张小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牛大娃闻言目光一寒,沉声道:“也就是说他们找张小卒的遗骨,是为了抽取他骨头里的古仙之力。”
“嗯”张小兵点头道。
“若是活人被抽取了古仙之力会怎样?”牛大娃问道。
“残或者死。”
牛大娃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沈文君之所以不来找张小卒,是怕张小卒被沈家的人找到后受到伤害。”
“是的。娘亲让我来偷偷看他一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可是我却疏忽大意,被沈家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让他们跟踪我找到了张小卒,是我给张小卒带来了灾难。”张小兵自责且愧疚道。
“那张小卒的父亲呢?他的父亲为什么不来保护他?”牛大娃又问道。
第七百一十五章 抄一百遍
“不知道。”
“不知道?”牛大娃诧异问道。
张小兵摇摇头,说道:“沈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娘亲也从未对我说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张小卒的父亲是谁。”
“这——”牛大娃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却全家缄默,闭口不提父亲的孩子是谁,恐怕是有难以开口的不光彩之事,牛大娃觉得还是不要细问的好。
沉默片刻后,牛大娃开口问道:“沈家人都在找小卒吗?”
“也没有。”张小兵答道。
见牛大娃投来询问的眼神,她接着讲道:“其实沈家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张小卒的存在,只有寥寥几位高层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但也仅限于知道我娘亲生过一个孩子,至于孩子在哪里叫什么,他们一概不知道,若不然他们早就来找他了。
临行前娘亲一再叮嘱,让我万万小心谨慎,可我却疏忽大意,被沈文玉和沈万华父子一路跟踪都浑然不知,都怪我。”
她又懊悔自责起来。
“有心算无心,且那沈家父子对空间力量的掌控力极强,你没有发现他们也情有可原。”牛大娃出言安慰道。
他皱眉思索片刻,然后沉吟道:“就是说现在只有沈文玉和沈万华父子两个知道小卒的具体存在,所以只要杀了他们两个就能帮小卒解除危机。”
“——”张小兵闻言吓得花容失色,张着嘴巴惊恐地看着牛大娃,好似在说:“你是不是疯了?”
她无法想象牛大娃脑子里装着什么,怎什么会冒出如此可怕恐怖的念头?
中洲沈家沈二爷,那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且不说别的,单就说他若是死在大苏帝国,沈家能把大苏帝国给掀了。
牛大娃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二人怎么说也是小卒的舅舅和表哥,杀他们两个得先和小卒知会一声。”
“你——打得过他们?”张小兵禁不住惊讶问道。
因为牛大娃煞有其事的神态和话语,让她觉得牛大娃好像随手就能把沈家父子拿捏了。
“应该打不过。”牛大娃摇头道。
“——”张小兵闻言猛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打都打不过,那你丫说屁呢?”
“走,我带你找你大哥去。”牛大娃站起身来道。
“我——还是不去了吧,万一又有沈家人跟踪我找到他,那就糟了。”张小兵担心道。
“哈哈,有我在,没人跟踪得了我们。”牛大娃哈哈一笑,伸手抓住张小兵的肩膀,消失在原地。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张小卒见到张小兵后的惊讶表情了。
……
啪!
啊——
啪!
啊——
青山绿水的山谷里,回荡着清脆响亮的打击声,以及张小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苏翰林横眉怒目,手里握着一条短鞭,正在对张小卒穷追猛打。
他每一鞭子抽过去,必在张小卒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张小卒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尤其是两个屁股蛋.子,都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了。
苏翰林手里的鞭子让他恐惧,因为他躲躲不开,挡挡不住,只能一边逃窜一边挨抽。
最可怕的是苏翰林的鞭子抽在身上,并不只是皮肉之苦,而是如万蚁蚀骨一样浑身剧痛,所以每挨一鞭他都会忍不住惨叫。
苏正一十八人正双手抓着耳朵,在草地上跪成了一排,瑟瑟发抖。
叶明月早已逃之夭夭。
“小王八蛋,你可知道建造登仙阁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吗?”
“你一把火把它烧了,你是痛快了,可是朕还指着它赚钱养活军队养活百姓呢!”
“这钱你给朕出吗?”
“你可知道东海神剑城和西域沧海城已经宣布自成一国,朕东征西讨迫在眉睫,所需钱粮物资也都指望着登仙阁,你——你竟然把它一把火烧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一起烧了?!”
“你烧的是登仙阁吗?你烧的是朕的全盘谋划?!”
“狗日的败家玩意,气死老子了!”
“意气用事,有勇无谋!”
“匹夫!匹夫!匹夫!”
苏翰林先是不由分说地一顿抽,接着又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仍怒气难平,怒骂三声“匹夫”拂袖离去。
清风吹过,山谷恢复安静。
苏正一十八人长舒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庆幸躲过一劫。
他们望着浑身是伤,躺在远处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张小卒,有心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为其默哀。
“切!”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卒突然不屑地哼了声,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昂起头冲苏翰林离去的方向喊道:“帝都有一个登仙阁,南境就会跟着冒出来一个踏仙阁,北疆就会跟着建一个望仙阁,东海就会跟着出现一个问仙阁,西域就会跟着出现一个成仙阁,到最后每座城都给你建一座仙阁。
始皇帝苏翰林建了一个登仙阁,为天下人津津乐道,他日二皇帝就会建一个更大的登仙阁,以彰显自己的政绩,三皇帝自然也会不甘示弱,再建一座更大的登仙阁。
皇帝建登仙阁,权臣豪绅会不会争相效仿?
登仙阁建不起,那就建一个登仙楼,建一个登仙台。
权臣豪绅争相效仿,各地方小官小地主会不会再效仿?
上行下效,玩物丧志,劳民伤财,国将不国。
皇帝为天下之表率,建妓院歌窑是你该给天下人的表率吗?
你不知道皇帝只能有一个爱,那就是爱民如子吗?
你是不是欺我没读过书,大道理讲不过你?
哼,我告诉你,我已经读过上百本书了!
我——”
“哼!”
张小卒正吼得起劲,前方天空中突然传来苏翰林重重一声冷哼,吓得他惊慌失色,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缩起脖子闭嘴。
刚刚站起来的苏正一十八人,又急忙抬手捏住耳朵,下饺子一般跪了回去。
他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心里给张小卒默哀,觉得张小卒死定了。
可是他们跪在地上等了许久,膝盖都跪麻了也没见苏翰林回来。
一十八人面面相觑,不理解苏翰林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就这么放过了张小卒?
张小卒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心惊担颤地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苏翰林,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觉得苏翰林是被他讲的道理折服了。
可是就在他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时,苏翰林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
“读书百遍不如抄一遍,抄一遍不如抄一百遍,你不是读了上百本书了吗,那就把这上百本书都抄个一百遍吧。”
“抄不
出来你就去文圣塔里当塔奴吧。”
“哼!”
“——”张小卒的脸一下子绿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暗骂自己没事瞎炫耀个球,现在不用嘚瑟了吧。
苏正一十八人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张小卒头悬梁锥刺股奋笔疾书的苦逼情景了。
张小卒确定苏翰林已经离开了以后,突然转头冷冷地看向苏正,目光阴沉道:“苏正,准备一下,今天下午给你特训。”
“——”苏正吓得脸都扭曲了,心里当即问候起张小卒的祖宗十八代。
苏翰林负着双手,漫步在天空中,朝帝都方向缓缓而行,脑海里回想着张小卒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禁摇摇头笑骂了两句。
他心里虽然仍然气张小卒烧了登仙阁,但不可否认张小卒说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痛恨张小卒的匹夫之怒,但同时也欣赏着他的匹夫之怒,因为治理天下不仅需要拥有大谋略大智慧的谋臣,也需要敢于冲锋陷阵的匹夫。
只是让他发愁的是,张小卒这个匹夫似乎不太好掌控。
……
半年举行一次的传世宗门拍卖会圆满结束。
一枚菩提果以九万六千颗星辰丹的价格成交,成为本届拍卖会最瞩目的瑰宝。
其次是一截完整的蕴含着古元力的远古古尸腿骨,以四万五千颗星辰丹的价格成交。
再然后是一柄能沟通天地神力的赤红长枪,以两万两千颗星辰丹成交。
相较于这三样引人瞩目的瑰宝,其他拍卖品的成交价格就黯然失色许多,多是几百或几十,甚至几颗星辰丹就成交了。
其中有一颗碧绿色的神魂玄珠也吸引了多方瞩目,最终以九百九十八颗星辰丹的价格成交。
拍卖场的主持人很是纳闷,因为这颗玉珠的神魂滋养力极强,按照他的拍卖经验,觉得这颗玉珠应该可以拍出一个相当高的价格,可不知为何,许多金主都对珠子兴趣缺缺。
拍卖会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但拍卖会场外的广场上依然热闹非凡,因为有许多修者不舍得出拍卖费,所以就自己摆摊售卖。
在广场上光线昏暗的一角,一个头戴褐色面具的男人,将一个黑色锦囊交给面前一个头戴玉冠的中年男人手里。
中年男人面色凝重,接过黑色锦囊,撑开袋口往里看了一眼。
锦囊里是一颗碧绿色的玉珠。
中年男子目光落在玉珠上,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连忙把手伸进锦囊,将玉珠抓在手里。
顿时有一股强劲的神魂滋养之力自玉珠里散发出来,沁入他的手掌,然后往他眉心识海里的神魂游去。
他当即确定这颗珠子就是拍卖会上拍卖的那颗神魂玄珠。
中年男人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面前的面具男,低声问道:“你把凌霄宗的焦凯怎么了?”
拍卖会上这颗神魂玄珠是被凌霄宗的焦凯拍得的,而现在这颗珠子竟然出现在眼前这个面具男手里,并且愿意以九百五十颗星辰丹的价格卖给他,这说明凌霄宗的焦凯出事了。
尽管这是拍卖开始前就商量好的事,但真的看到神魂玄珠摆在自己眼前时,中年男人仍然抑不住震惊。
因为凌霄宗的焦凯可不是善与之辈。
“大人买还是不买?不买的话在下就去找其他买主了。”面具男声音空洞,不愿多谈。
“买,当然买。”中年男人连忙点头。
第七百一十六章 黄沙古道
戴玉冠的中年男人支付了九百五十颗星辰丹,从面具人手里买下了神魂玄珠。
他没敢耍花样,因为在他看来,面具人能从凌霄宗焦凯手中夺得神魂玄珠,说明面具人的修为十分了得,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星辰丹到手,面具人立即离去。
相同的一幕正在拍卖场外多处地方上演着。
买主们虽然震惊,但都爽快地支付了星辰丹,因为九百五十颗星辰丹比他们预想的价格低很多。
他们都十分好奇凌霄宗的焦凯是死是活,但又不敢冒然打听,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却不知焦凯什么事都没有,因为神魂玄珠有很多颗。
东海以东。
有一国家,名叫大和帝国。
与大苏帝国毗邻。
因其常常越海犯境,侵略大苏帝国抢掠物资,故而大苏帝国的人都称之为大倭国。
倭,倭寇之意。
大和帝国的山口城出了一位剑道天才,十五岁就领悟出了剑心心境。
少年名叫村十郎。
在浪客剑宗学剑三年,近日下山回家探亲。
十五岁离家,十八岁归来。
少年已经褪去稚嫩,长成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驾!
望见出现在视野里的山口城轮廓,村十郎心里的思乡之情再也压制不住,急切地催促胯下骏马奔驰。
可是往前奔行二里之地,他突然勒马急停。
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此人脸上带着一面狼头面具,怀里抱着一柄长剑,气息阴冷。
官道很宽敞,村十郎完全可以策马从旁边过去,但是他仍然勒马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被狼头面具人的气机锁定。
“你是谁?”村十郎坐在马背上,盯着狼头面具人问道。
“我来找你借一样东西?”狼头面具人开口说道,声音沙哑低沉,就跟嗓子里含着一口沙似的。
“什么东西?”
“你的剑心心境。”
“抱歉,不借。”村十郎面露怒色。
“不借也得借。”
话音未落狼头面具人骤然拔剑,扑向村十郎。
“哼!”村十郎冷哼一声,浑然无惧,拔剑自马背上飞扑而下。
叮叮叮——
二人甫一交手就是搏命的杀招,以攻对攻,毫寸不相让。
当!
交手百余招,二人猛地对拼一剑,各自退开,不相上下。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狼头面具人盯着村十郎,目光灼热,沙哑的声音里透露出难以掩盖的激动情绪,说道:“剑心心境,令万剑臣服的王者威压!”
村十郎神情凝重,盯着狼头面具人说道:“你身怀剑域心境!”
他知道自己碰到棘手的对手了。
狼头面具人长剑一抖,眼瞳里突然绽放出绚丽多彩的光芒,刚刚的九色剑气一下变成了十二色剑气,剑势猛涨。
村十郎横剑而立,眼瞳深处迸射出锐利光芒,张口威严喝道:“以吾之剑心,赐汝无敌之心!利剑所指,灰飞烟灭!”
嗡!
他手中的剑猛然颤抖起来,剑势节节攀升。
狼头面具人长剑疾刺而出,十二色剑气交织旋绕剑身,而后在剑尖处汇聚成一点,在与村十郎的剑碰撞的一瞬间迅猛爆发出来。
十二色剑气编织成了一个剑气牢笼,把村十郎罩在当中,并封锁了他的视线和气机。
“破!”
村十郎怒吼着斩出一剑,这一剑爆发出了无上威力,直接将十二色剑气牢笼斩碎。
可是当十二色剑气牢笼破碎,他的视线和气机冲破封锁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只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五丈多高的庞然大物,浑身散发着狂暴的妖气,其双手握着一柄同样巨大的大剑,照着他当头劈下。
村十郎匆忙挥剑格挡,但是被连剑带人劈成两半。
噗!
鲜血迸射,在空气中扬起一片血雾。
十二色剑气裹携着一股力量没入了庞然大物的双瞳里。
“哈哈——”
片刻后他扬剑仰天狂笑,兴奋叫道:“剑心心境,我终于将你得到了!”
……
驾!
驾!
驾!
黄土黄沙,西风烈马。
一队人马正在黄沙古道上策马奔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们的背上,似乎在催促他们快点回家。
烈马扬蹄,扬起了地上的沙尘,在黄沙古道上拖起一条长长的黄色灰尘。
他们确实在着急归家。
因为天就要黑了。
这一趟他们走得稍远了一点,足足出去五天才回来,但是收获颇丰,遇到一支贩卖山货的小商队。
他们杀了人,抢了银子和娘们,还有许多山货。
五个娘们,够他们乐呵一整晚了。
这是一群马匪,一群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马匪。
吁!
距离山寨只剩四五里的距离,再挥几下马鞭就到了,可他们却急急地勒马停了下来,因为前方道路上有一队人马把路挡住了。
“敢问对面站着的是哪一路的好汉,为何拦住我等道路?”马匪首领惊疑问道。
不是他好说话,而是对面差不多有二十号人,且看架势应该不是易与之辈
,所以他才文绉绉地问了句。
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当马匪活着更不容易,所以没必要打的架,能不打最好不打。
何况眼下他们是满载而归,可以躺在山寨里享受好长一段时间,若这时候平白无故的死去,那可真是太亏了。
马匪首领面带微笑,客气地抱抱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好汉呢。
对面的人开口了,但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请问诸位可是黑狼帮的好汉?”
听见对面的人客气地喊他们好汉,马匪首领顿时咧嘴笑了,答道:“没错,我们就是。请问阁下是哪路好汉?”
他话音刚落,陡然色变,因为对面的人突然齐刷刷拔刀出鞘,亮起了兵刃。
“杀!”
紧接着一声厉喝,策马朝他们杀了过来。
“狗.娘养的!”
马匪首领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狰狞怒容,拔出长刀喝道:“杀他娘的,一个不留!”
烈马疾冲,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双方瞬间就碰撞在了一起。
黑狼帮的马匪虽然有三十多人,占据了人数优势,可双方甫一交手就高下立判。
马匪阵型散乱,三三两两各自为战,而拦路的一群人阵型整齐划一,战斗起来互相照应,冲杀目标明确,节奏紧迫,训练有素。
刀剑无眼,很快就有马匪被斩落马背。
“好汉饶命啊!”
噗!
随着苏正手起刀落,砍掉马匪的脑袋,这场仓促开始的战斗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落下帷幕。
然后一十八人顺着黄沙古道往西继续前行。
“下马!”
天色渐黑,苏正在古道旁边找了一处稍微避风的位置,下达命令。
刚才那一战是他们今天经历的第四场战斗,每一场都是不死不休的生死战。
此时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非常疲倦,感觉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给战马喂上精细马料,然后烧热水给战马清洗按摩。
战马被他们伺候得舒服得直哼哼。
最后他们才自己吃饭休息。
只睡了两个时辰,他们就翻身上马,继续向西策马狂奔。
今天他们需要向西奔行八十里,同时还要进行两场战斗。
其中一个作战目标有七十九人之多,并且有两位六重天境的高手坐镇,这将会是一场万分凶险的生死战。
一十八骑在黄沙古道上狂奔。
前面三人领路,后面十五人全都趴伏在马背上,眯起眼睛睡觉。
这是他们半个多月练出来的本领。
第七百一十七章 拉屎,有没有一起去的
烈日带着余晖埋进了西边的黄沙地里。
清风徐徐,带来阵阵清凉。
黄沙古道上被炎炎烈日蒸烤了一整天的燥热空气,温度快速降了下来。
西北的天气就是这么怪,白天气温长得快,夜晚降得也快。
让人感觉像是在过两个季节。
夜幕星河,璀璨无垠,给苍凉的黄沙古道披上了静谧之美。
苏正一十八人坐在一处避风的沙湾里,就着凉水啃着干得掉渣的面饼。
一口口凉水下肚,慢慢平复下他们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神经。
就在天黑之前,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苏正的胸口被剖开一道七寸多长的血口,如果伤口再往下偏移两寸,他的肠子恐怕就要顺着血口淌出来了。
蒋怀龙的肋骨断了五根,左肩上还挨了一刀。
还好李巧燕帮他格挡了一下敌人的刀刃,否则他的左臂恐怕要被齐肩斩断。
魏亮被敌人一枪贯穿胸膛,生生被挑到了空中,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结果这厮硬是含着一口气,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苏宁、邱亮、董子龙——
一十八人就没有一个皮肉完好的,几乎全部身负重伤。
战马亦有战损。
董子龙双臂抱膝坐在地上,脸埋在双膝之间,偷偷掉着眼泪。
他的战马被敌人一刀割喉,战死了。
身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都没让他掉一滴眼泪,但战马的死去却让他伤心得哭成了泪人。
除了他还有另外六个人的战马也战死了,无一例外,全都在偷偷抹眼泪。
这一路上他们和自己的战马同吃同睡形影不离,一起在天空下自由驰骋,一起在战场上并肩战斗生死相依。
胯下的战马已然成为他们最亲密的伙伴和战友,所以战马战死让他们如痛失一位亲人挚友般心痛悲伤。
气氛沉闷而哀伤。
士气空前低落。
这是他们离开帝都至今,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战,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痛苦折磨,对他们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有几人的信念甚至已经开始动摇,忽然间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遭这份罪的意义何在。
他们明明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
可他们却在啃乞丐都嫌硌牙的干饼,喝着瑟得舌头发麻的凉水,过着刀口舔血的苦逼生活。
意义何在呀?
踏踏踏——
张小卒骑着惊雷烈焰马自西边夜幕里奔来,在一十八人面前勒马停下,把一张对折的扔到苏正面前,说道:“这是你们接下来五天的行径路线,以及路上将要面对的敌人信息。我还是那句话,怕死或是坚持不下去,随时可以退出。”
说完就纵马离去。
他很忙,需要去前面打探消息,给苏正一十八人制定行径路线,并给他们寻找合适的土匪强盗当陪练。
眼下没有战场给苏正一十八人历练提升,张小卒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这些恶贯满盈,刀口舔血
,狠辣残忍的土匪强盗给他们练刀。
张小卒不会在旁边给他们掠阵,所以每一场战斗都凶险、艰难、残酷,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于敌人的屠刀下。
生死一线的战斗最是能激发人的极限战力,这是张小卒切身经历的体验,他正在把这种极端的提升方式施加在苏正一十八人身上。
极端的方式会产生极端的效果,或不断地突破极限变强,或精神崩溃丧失战斗意志,而眼下苏正一十八人就面临着这样的考验。
苏正从地上捡起纸,展开扫了一眼后不禁摇头苦笑。
明天、后天和大后天,每天需要向西行径八十里,只大后天有一场战斗要打。
对方大概有三十人,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坐镇,所以战斗应该比较轻松。
但是第四天和第五天,每天都有两场恶战,且只看一眼对方的人数和坐镇的高手,就让苏正感到头皮发麻,心里面抑不住生出不想继续,想要放弃的念头。
“睡吧。”
“等明天太阳升起后,我们再想想该往哪走吧。”
苏正把纸叠起来揣进怀里,然后揣着袖子往地上一躺,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其他十七人也都就地躺下来睡了。
他们实在太疲倦了,以致于身上的伤都抵挡不了他们的困意。
这是他们离开帝都到现在最放纵的一晚,没有留人值夜,没有想着明天得早起,没有一点紧迫感,就那么躺在黄沙地上身心放松地睡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们才陆续睡眼惺忪地醒来。
一个个伸着懒腰,只觉精神抖擞。
他们身上的皮肉伤都已经结疤了,骨头和脏腑的伤也都在上品疗伤丹药的强效作用下初步愈合,不做剧烈运动的话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蒋怀龙轻轻摁了摁自己重新长合的肋骨,不禁为自己的愈合速度咋舌,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自身的愈合能力越来越强了?”
“嗯,我有这样的感觉。”受伤最重的魏亮拍了拍昨日被捅穿的胸口说道。
“我也有。”
“自从用那鼎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炉子药浴后,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但是一直都不太确定是不是那炉子的作用。”苏宁说道。
“拉屎,有没有一起去的?”苏正忽然一骨碌爬起喊道。
“我去。”
“我也去。”
顿时得到多人的响应。
半个时辰后吃喝拉撒全都搞定,一十八人翻身上马,踏上黄沙古道向西策马扬尘而去。
因为身上有伤,并且今天的任务不重,再加上董子龙七人对新的坐骑需要熟悉适应,所以他们的奔行速度没有太快。
至于昨夜的自我否定和怀疑,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
沈文玉父子二人走得极快,只用了短短八天时间就从柳家村赶到了帝都城。
二人还未进城就得到了有关张小卒的消息,因为城门旁边的布告栏里张贴着三张醒目的通缉令,而通缉的对象恰是张小卒。
沈万华在布告栏前把张小卒的通缉令看了一遍,然后向旁
边一位穿短袖小褂的中年汉子问道:“这个张小卒犯了什么事,为何会被悬赏通缉?”
“你看那边。”中年汉子抬手指向南边群山。
沈万华顺着中年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远处山巅上有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焦土。
“那里本来有一座巍峨壮丽,南北横跨数十里,像巨龙一样盘踞在一座座山巅上的仙阁,结果被杀人狂魔张小卒一把火给烧了,陛下龙颜大怒,所以就下令缉拿张小卒。”中年汉子讲道。
沈万华闻言皱眉,道:“也就是说张小卒不在这帝都城里。”
“城里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他的通缉令,早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中年汉子道。
“不知道他会逃往何处?”沈万华问道。
他这一问本没指望得到回复,然而却听中年汉子语气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张小卒肯定逃去北疆投奔张屠夫去了。”
沈万华闻言眼前不禁一亮,问道:“张屠夫是谁?他在北疆哪里?”
“——”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了诧异至极的表情。
沈万华不知道张小卒他不觉得奇怪,因为张小卒的名号还没有轰动天下。
可是沈万华连张屠夫是谁都不知道,这让中年汉子感到无法理解,甚至忍不住想笑,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的见识简直和他细长的眼睛一样狭窄。
沈万华看到了中年汉子眼睛里的诘笑,目光骤然一寒。
中年汉子吓得呼吸一窒,连忙恭敬答道:“张屠夫是张小卒的爷爷,他住在北疆万古城。”
“呵——”沈万华闻言一声冷笑,转过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父亲沈文玉说道:“这下省事了,连那孽种的一家子全都找到了,沈家的耻辱终于可以洗刷掉了。”
沈文玉目光阴沉,冷笑道:“张屠夫,待老夫去屠了他。”
说完就要带着沈万华向北去。
城门里突然跑出来几个兵丁,径直来到布告栏前把张小卒的通缉令刷刷撕掉了。
沈万华奇怪问道:“怎么撕了?”
“贼囚已经抓到了,当然要撕掉。”其中一兵丁应了句。
“抓到了?人在哪里?”沈万华迫切问道。
“我哪知道。”那兵丁没好气道。
沈万华脸色一沉,刚要动怒,被沈文玉出声拦下。
“他一个兵丁能知道什么,张小卒既然是大苏皇帝通缉的人,抓到后自然会交给大苏皇帝,我们去找大苏皇帝要人即可。”沈文玉说道。
“嗯”沈万华点点头。
随即二人消失在原地。
“这两位是什么人物?!”那兵丁惊吓地问道,因为两个人的对话太过嚣张,似乎完全不把他们的皇帝陛下放在眼里。
“那个人还说要去北疆屠张屠夫。”中年汉子亦是一脸惊吓的表情。
沈文玉带着沈万华踏上高空,没有按礼节走正门拜见,而是自空中越过宫墙,直奔皇宫里最大的宫殿皇极殿。
呜!呜!呜——
二人脚下刚刚越过宫墙,空气里骤然响起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这是八角诛仙重弩弩箭的破空声。
第七百一十八章 古仙之力
八角诛仙重弩,近距离可以射杀星辰强者。
六根弩箭齐射。
沈文玉惊得头皮炸裂。
但更让他恐惧的是,六根破空射来的弩箭竟封锁了四周的空间,让他不能施展空间跳跃逃离。
来不及多想,他把沈万华挡在身后,脚下暴退的同时全力向前轰出左右双拳。
砰!
砰!
他左右双拳各挡下一根弩箭,另外四根被他暴退躲开了。
噗!
他的拳头虽然挡下了弩箭的锋利,没让弩箭贯穿他的身体,但弩箭上携带的巨大冲力直接将他撞得吐血倒飞两百多步。
同时他的长袖被震得化成了糜粉,双臂上的血肉全都挣裂,一道道瘆人的血口鲜血直流。
两只拳头更是凄惨,骨头顺着指缝炸裂,手面上的皮肉全都没了。
他很惨。
但也很强。
因为换作一般的星辰强者,这么近的距离面对六架八角诛仙重弩的齐射必死无疑。
可沈文玉非但躲开了四根弩箭,还用拳头生生硬挡下两根,简直强得离谱。
与他强悍的实力一同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骨头竟然不是白色的,而是金色的。
“父亲,您没事吧?!”
沈万华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水,御风飞上空中,到沈文玉面前担忧询问。
他虽然被沈文玉挡在了身后,但沈文玉的双拳和弩箭碰撞的一瞬间,他就被震飞了出去。
“哼!”
沈文玉冷哼一声,握住双拳两臂一振,只见他金色的骨头绽放出缕缕金光,包裹着他的双臂和双拳。
金光包裹下,他破损的肉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并重生。
这即是中洲沈家的古仙之力。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沈文玉几近残废的双臂竟又恢复如初。
他阴沉着脸,带着沈万华再次走向皇宫。
咯吱吱——
皇宫里传出八角诛仙重弩上弩弦的声音。
沈文玉眼角狠抽了一下,在宫墙边停下了脚步,喝道:“吾乃中洲沈家二爷沈文玉。”
“阁下是想告诉我们中洲沈家的人喜欢翻别人家的墙头吗?”封余休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语调里充满了讥笑。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出言辱我沈家?!”沈文玉面色阴沉了下去,冷冷地盯着封余休,眼睛里迸发出杀意。
封余休向前一步迈上天空,目视沈文玉回道:“杂家就是这宫里的一个老太监,虽然微末不值一提,但杀你应该不成问题。”
“杀我?哈哈——”
沈文玉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笑问道:“且不说你杀不杀得了我,就算我站在这里给你杀,你有胆杀吗?中洲沈家随便一脚就能把你们整个帝国碾碎。”
“你都已经死在前头了,碾不碾碎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封余休笑问道。
“——”沈文玉被封余休一句话给噎住了,冷哼了声道:“本二爷要见你们的皇帝。”
封余休道:“走正门,递拜贴。但今天不行,今天我家主子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呵,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沈文玉怒喝道。
封余休不予回应。
沈文玉愤怒而又尴尬。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帝国的皇帝竟然如此霸道强势,完全不把他沈家二爷放在眼里。
他却没想过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也霸道强势。
不过就算想过,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皇帝苏翰林
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物。
“本二爷向贵国皇帝讨一个人,把张小卒交出来,刚才的弩箭之仇本二爷可以既往不咎。”沈文玉稍微放缓了语气。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给予苏翰林极大的让步。
苏翰林坐在御书房里,听到张小卒的名字从沈文玉嘴里说出来,脸上不禁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但紧接着他脸上的错愕之情迅速化为惊讶震惊,一些事情忽然全都想明白了。
难怪张屠夫去年会往南境跑,原来是去找孙子的。
难怪他几十年都没想过收义子义孙,突然就收了四个义孙,原来收义孙是虚,收亲孙是真。
难怪张小卒让他找灵药,他就屁颠屁颠满世界地找,连国库都给翻了一遍,原来是宠孙子呢。
“这个老东西,心里竟然装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连老子都瞒着,真不是东西。”
苏翰林心里对张屠夫一顿臭骂。
他之所以能一下猜到张小卒是张屠夫的亲孙,首先是因为他知道张小卒的父亲张光耀和沈家小姐有过一段故事,并且知道张光耀是被沈家人打伤的。
其次是张小卒和中洲沈家并无一点瓜葛,而中洲沈家的人突然来找张小卒,其中必有原由。
再结合张屠夫收张小卒为义孙的举动,他一下就推断出了张小卒的身份。
不过有一点他猜错了,去年张屠夫去南境并不是冲着张小卒去的,他是去看徒弟万清秋的。
张屠夫和张小卒的相遇只是个巧合。
“哎——”苏翰林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张屠夫怪可怜的,明明亲孙就在膝前却不能相认。
他大概猜得到张屠夫为什么不敢认张小卒。
他想告诉张屠夫,他没那么小心眼,他若是知道张家香火有续,肯定不会对张家和张家军心生忌惮,他只会打心底里为老大哥高兴。
却不知张屠夫并不是在防他,张屠夫对他的信任和他对张屠夫的信任是一样的。
张屠夫担心的是他后面的皇帝。
张屠夫原本的计划是在帝都安享几年清福,慢慢地切断和北疆以及张家军的联系,做到牲畜无害后再和张小卒相认。
可是这一计划被苏翰林的计划给阉割了。
“张小卒是朕的御前中郎将,朕非但不会把他交给你,还要警告你不要对他有不良企图,否则朕保证你走不出大苏国境。”苏翰林出声回道。
且不说张小卒是张屠夫的孙子,即便不是,他也不会把张小卒交给沈文玉。
沈文玉闻言顿时怒火上涌,喝道:“本二爷劝你休要不识抬举。”
他没想到自己退让了那么大一步,苏翰林非但不懂得退让,还蹬鼻子上脸了。
“封老,送客。”苏翰林懒得和沈文玉费口舌。
封余休当即对沈文玉问道:“沈家二爷,是您自己走呢,还是让杂家送你走?”
沈文玉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生气地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封余休和苏翰林一同捏死,可是封余休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并且皇宫里的八角诛仙重弩让他万分忌惮,他只得强忍怒气不敢造次。
这要是在中洲沈家的地盘上,他敢保证苏翰林的皇位坐不到太阳落山。
可惜这里不是。
“你开个价吧。”沈文玉再次做出让步。
他对张小卒志在必得。
“滚!”
可是得到的却是苏翰林不为所动的喝骂。
“你——”沈文玉何曾被人如此呵斥过,一时间气得话
都说不上来了。
可是苏翰林态度强硬,寸步不让,让他无可奈何。
打打不过,说说不通,最终他只能铁青着脸,带着沈万华愤愤离去。
御书房里,苏翰林皱起了眉头。
中洲沈家乃传世世家,和问天宗是同一级别的存在,轻易不能得罪。
“让神行门的人速去北疆通知老屠夫,就说中洲沈家的人找来了。”
“再派人去西边把张小卒带回帝都,他呆在外面不安全。”
苏翰林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两道命令。
沈家父子出了帝都向南离去,行出二三十里地,确认身后没人跟踪后,隐入折叠空间,悄悄折返回来。
“父亲,大苏的皇帝实在太不识抬举了,要不要灭他两座城给他点颜色瞧瞧?”
沈万华隐藏在折叠空间里,脸色阴沉地望着帝都城,细长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阴毒的凶光。
沈文玉摇头道:“不可,青洲是问天宗的地盘,我们不可越界。再者,这件事不宜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张小卒存在的消息传回沈家,不知得有多少人会红着眼睛来和我们争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万华问道。
“静心等待,等猎物自己现身。”沈文玉道。
“您是说张小卒眼下就藏在这帝都城里?”
“如果有一个你无法抗衡的强大敌人要杀你,你会往哪里逃?”沈文玉笑问道。
“当然是往家里逃,家里有诸多老祖坐镇,圣人都不敢来造次。”沈万华想也不想地答道。
随即他眼前一亮,道:“孩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说这帝都城就是对张小卒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有大苏皇帝保护他,所以当他得知我们在找他的消息后,他一定会受惊逃回这帝都城里。”
沈文玉摇头道:“也不一定,他也可能逃去北疆。”
“不如干脆一点,直接去北疆抓了他的家人逼他出来。”沈万华目光狠辣道。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沈文玉点头赞同,但又皱眉道:“不过去北疆之前我想我们最好先打探一下情况,可别再像今天一样,傻不愣登的一头扎去北疆,然后被人用诛仙弩当二傻子射。”
沈万华点头道:“这大苏帝国和我们中洲的帝国确实不同,一个世俗界的土皇帝竟然敢公然和我们沈家叫板,不知他哪来的底气?”
……
国威府,岳阳苑。
周剑来持剑立在院子里,他面朝东南,望着天空,眉头微皱。
最近几天他一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让他心神不宁。
他忽然挥剑朝南方天空连斩三剑,剑气破空而去,最后消散在天空中,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他摇了摇头,回剑归鞘。
“哈哈,这个傻子。”
藏在折叠空间里的沈万华被周剑来这三剑逗得哈哈大笑,感觉周剑来像个滑稽的小丑。
沈文玉亦是嘴角含笑,但同时也暗暗心惊,因为周剑来这三剑看似滑稽搞笑,可是却说明周剑来的感知力极其敏锐,已经隐隐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周剑来转身往房间走去。
忽然南方天空出现空间扭动,似乎有东西要从空间里窜出来。
他当即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南方天空空间扭曲的地方,并抬手握住背后的剑柄。
但马上他就松开了剑柄,并露出了笑容,因为牛大娃从空间里窜了出来。
“哈哈,卒子,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牛大娃人未到声先至,言语中尽显高兴之情。
第七百一十九章 圣人有令
“周大哥。”牛大娃带着张小兵落在院子里,向周剑来打了声招呼。
周剑来笑着点点头,问道:“小和尚还好吧?”
“敲钟念佛,吃嘛嘛香,挺好的。”牛大娃笑回道,然后扫了一圈安静的院子,问道:“小卒不在吗?”
“小卒带着苏正他们出远门历练去了,估计还得等些天才会回来。”周剑来道。
躲在东南天空折叠空间里的沈家父子,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牛大娃和张小兵的出现给了他们意外之喜。
周剑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他们在帝都城里打听到张小卒居住在国威府后,就立刻对国威府进行了密切监视。
可是一连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眼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此时周剑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们感觉没白等。
沈文玉忽然带着沈万华升上百丈高空,与岳阳苑拉开了极远的距离。
“父亲,这是?”沈万华不解问道。
距离太远,他已经快听不清牛大娃三人的谈话。
沈文玉伸手指向牛大娃说道:“那个小子空间造诣非同一般,隔得太近恐被其发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张小卒的行踪,可不能打草惊蛇。”
沈万华点头道:“现在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听见张小卒出远门了,牛大娃难掩失望地叫道:“也太不凑巧了。”
他满心期待着张小卒见到张小兵时的情景,结果却空期待一场,心中自是失落。
“这位姑娘是?”周剑来看向张小兵。
“周大哥,这位姑娘的身份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牛大娃心里的空落一下找到了寄托,故作神秘地对周剑来说道。
“哦,是吗?”周剑来不由地心生好奇。
“这位姑娘名叫——张小兵。”牛大娃一字一句地报出张小兵的名字,然后盯着周剑来看他的反应。
如牛大娃想的一样,周剑来听见张小兵的名字后,露出了诧异且惊讶的表情。
不过牛大娃不知道的是,周剑来早就从都可依嘴里听说过张小兵的名字,所以他不是诧异于张小兵的名字,而是惊讶见到了张小兵的真人。
张小兵身上的仙尘之气告诉周剑来,此张小兵应该就是都可依的好友张小兵。
张小兵朝周剑来礼貌微笑,盈盈一拜作礼道:“小女子长生宗张小兵,见过周大哥。”
周剑来连忙回礼,道:“在下周剑来,有幸见过张姑娘。前些时日刚听都姑娘谈起过姑娘,没想到这就见到真人了,真是好巧。”
来的路上张小兵已经听牛大娃讲过周剑来和都可依的事,所以她听到周剑来提到都可依并不惊讶,只是笑问道:“不知可依姐姐说我什么了?”
“说姑娘心思玲珑,美丽动人,为人仗义豪爽,是她最好的朋友。”周剑来笑道。
“谢谢。”张小兵莞尔一笑。
“——”牛大娃愣神,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变成了局外人,连忙出声把谈话扯回正题,道:“周大哥,你可知道,她是小卒的妹妹,是奉母命来找小卒的。”
周剑来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
情,脱口问道:“真的假的?”
牛大娃非常满意周剑来的反应,点头道:“千真万确。”
“那可真是太好了。难怪刚才你回来时那般兴奋,原来是带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周剑来开心道。
“可惜小卒不在。”牛大娃失望道。
“哈哈,不急不急,过几天就回来了。”周剑来大笑道,替张小卒寻到亲人而高兴。
张小兵两只手捏着衣角,高兴的同时也稍稍有些紧张。
……
张屠夫得到苏翰林传来的消息,一颗心顿时担心地悬到了嗓子眼,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匆匆交代一番,就立刻往帝都狂奔。
可是刚出万古城却被三个从南边来的黑袍老者凌空拦了下来。
这三个黑袍老者面相生得奇怪,一个面孔雪白,一个面孔赤红,一个面孔黑青。
“你就是张屠夫?”
三人当中的赤面老者,手里端着一副画像,对照着张屠夫看了看,然后问道。
“老夫就是,三位找在下有事?”张屠夫望着赤面老者手里的画像皱眉,因为一般像这样拿着画像寻人,多半不会有好事。
且三人身上阴冷的气息已经告诉他,眼前这三位极可能是来者不善。
三人中的白面老者,扬手丢给张屠夫一面玄铁令牌,开口冰冷说道:“圣人有令:张屠夫不得成圣!”
右边的青面老者声音不带感情地说道:“放弃抵抗,只毁你修为。冥顽不灵,杀无赦!”
“呵——”张屠夫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玄铁令牌捏成了糜粉,然后转身朝西北方向飞去。
赤、白、青三人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们知道张屠夫不是要逃,而是要找一处适合干架的地方。
因为以他们的修为,若是在这里生死决斗,很可能把张屠夫身后的万古城给打没了,而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如非逼不得已,皆不愿屠戮凡人,沾染太多杀孽。
万古城西北方向,百里之外是十方大山,长年积雪覆盖,荒无人烟,最适合战斗。
张屠夫在十方大山深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跟上来的三人问道:“请问是何方圣人下的令?”
“无可奉告!”赤面老者答道。
张屠夫点点头,自虚空空间抽出一柄阔刀。
刀长三尺七寸,宽六寸七分。
刀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鬼面铭文,似乎地狱里的恶鬼都刻在那上面。
刀背宽厚,一看就知份量极沉。
刀柄赤黑,末端雕着一颗青面獠牙的鬼头。
此刀即为张屠夫的佩刀杀人刀。
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但握在手里依然是那么熟悉亲切。
“杀!”青面老者率先发难。
他用的是一柄巨斧,斧刃高扬,旋即劈下。
空间扭曲了。
斧刃未落,可下方山上几百年未化的雪却已经被劲气劈开。
张屠夫朝前一步踏出,天空往下猛地一沉,杀人刀正面迎上巨斧。
当!
刀斧碰撞在一起,整个天空都震得颤抖起来,万丈高峰上的积雪轰隆隆地往下滚
落。
北风呼啸,吹卷起数十丈高的雪沫,纷纷扬扬。
“破!”
张屠夫怒喝一声,杀人刀顶着巨斧朝青面老者身上压去。
青面老者不敌,瞬间被逼退数十丈。
白面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屠夫背后,手中利剑朝其的后心直刺而去。
张屠夫刀身一颤震飞青面老者,旋即回身一刀,挡下偷袭的利剑,然后卷着利剑朝右侧捅来的长枪斩去。
三把兵刃搅在一起,把空间撕成了碎片,碰撞而溅射出去的罡风劲气以及星辰之力,将一座座山峰轰得土石崩塌。
青面老者持斧杀回。
三人顿时对张屠夫形成三面夹攻之势。
张屠夫浑然无惧,一柄杀人刀凶悍至极,反而压着斧、剑、枪打,占据了一点上风。
但是想在短时间内进一步扩大胜果,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这三人皆是登峰境。
显然想要阻止张屠夫成圣的圣人,一点也未小瞧他,直接派来三个同等修为的杀手。
双方互相寻不到获胜的契机,战斗陷入了僵持。
所幸没有在万古城附近战斗,否则万古城恐怕会像四人脚下的一座座山峰一样,被刀、剑、枪、斧斩裂斩塌。
轰隆隆——
百里雪崩,四人脚下已经变成一片雪的海洋,雪浪倾天,滚滚横流。
轰!
赤面老者手里的长枪忽然爆起滔天烈焰,非但把整片天空点燃了,连下面的雪花海洋也点燃了。
烈焰吞没了张屠夫。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白面老者和青面老者同时发力。
剑飞上九天化身为龙,携九天剑气自张屠夫头顶上方疯狂倾泻下来。
巨斧横空而斩,似乎要在天地之间斩出一条星河。
张屠夫须发皆张,一刀劈开了烈焰,一刀劈碎了剑龙,一刀抹平了星河。
赤面老者口喷鲜血,栽落在一座山头上,把半个山头砸得塌陷。
白面老者血洒长空,左臂被切去半边皮肉。
青面老者双臂颤抖,好似随时会握不住手里的巨斧。
三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张屠夫,直到看见张屠夫嘴角流出一道鲜血,他们心里才得到一丝安慰。
张屠夫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朝三人冷笑道:“就凭你们三个虾兵蟹将也敢大言不惭要毁老夫修为?无知,可笑,不自量力!”
“张屠夫,今日你必死无疑!”赤面老者冷哼一声,可他话音落下竟往后退去。
青面老者和白面老者也相继退开。
呜——
脚下突然狂风大作,雪海在狂风中卷起一个巨大漩涡,一个橙色面孔的老者从漩涡里走了出来。
他抬手一指,雪海漩涡骤然拔地而起,似一张血盆大口朝张屠夫吞去。
张屠夫欲飞向高空闪躲,可九天高空突然落下来一个绿面老者,居高临下,一脚踏向他头顶,要把他踏进下方的漩涡里。
与此同时又有一黄面老者从折叠空间现身,其手恰咒印,封锁了张屠夫四周的空间。
又是三个星辰境的登峰境强者。
第七百二十章 证道
空间禁锢。
张屠夫的动作骤然缓慢,手中的杀人刀如陷泥潭,挥动艰难。
黄面老者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双手极速掐诀,一道道星辰锁链自他手掌里拍出,往张屠夫身上锁去。
高空上绿面老者的脚踏了下来,张屠夫身体受缚,动作缓慢闪躲不开,只能以星辰之力护住头顶天灵,硬挨这一脚。
砰!
一声剧烈的碰撞,张屠夫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直直栽落下去。
雪海漩涡将其一口吞没。
“死!”
橙面老者狞喝一声,袍袖鼓荡,操控着直径长达百丈的雪海漩涡骤然凝缩,要把张屠夫绞杀。
“咳——”
黄面老者突然张嘴咳出一大口鲜血,眼睛里露出惊惧之色,张口急声喝道:“当心,他挣脱了束缚!”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一柄巨大的刀影从雪海漩涡里刺出,然后一刀斩下。
轰隆!
直径百丈的雪海被一刀劈开,掀起两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雪浪。
雪浪汹涌奔腾,恐怖的冲击力把高耸的山峰都折断了。
张屠夫手持杀人刀冲天而起,糟乱的白发,破损的衣衫,胸口的鲜血,使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是他的气息相较之前反而愈加凶猛。
嗡!
空气颤鸣。
杀人刀卷着空气中飞舞的雪沫斩向黄面老者。
黄面老者面露惊惧,脚下暴退,不敢接张屠夫这一刀。
可张屠夫的速度远胜于他,刀锋瞬间就欺近到他面前。
当!
一柄巨斧从侧面劈砍过来,帮黄面老者挡下了这一刀。
挡是挡下了,但巨斧却被杀人刀削去了一角。
青面老者手持巨斧,目光惊骇,因为他感受到张屠夫比刚才更强了。
张屠夫停下进攻,右手横刀,左手捋须,清冷的目光在青面老者六人身上缓缓扫过,开口说道:“老夫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如此全力以赴的激烈战斗了,以致于杀人的手艺都生疏了,且心中许多感悟一直未能得到印证,尔等来得刚刚好,且让老夫斩尔等证道!尔等,一起上吧!”
六人面色凝重。
他们没有觉得张屠夫的话狂妄,因为张屠夫已经用他强大的战力告诉他们,他有狂妄的资格。
“杀!”
六人没有多说废话,以包围之势把张屠夫围起来后就立刻展开进攻。
这六人显然经常在一起战斗,攻防一体,配合得十分默契。
张屠夫被六人紧紧包围,一把杀人刀虽上下翻飞,挡下了六人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但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他犹如一头困兽,正在被青面老者六人慢慢消磨力气。
可是他的力气似乎无穷尽,非但没有衰弱,反而越战越猛。
反观青面老者六人,虽将张屠夫围困而殴,占据了上风,可是他们始终不能突破张屠夫的刀势扩大优势,踏出制胜的关键一步。
可是与张屠夫不同的是,他们的力气正在逐渐损耗衰弱。
此消彼长,张屠夫渐渐扭转劣势,继而再由均势慢慢取得优势。
“哈哈,痛快!”
张屠夫横刀一扫,将六人击退百步,禁不住畅快大笑。
青面老者六人神色凝重且惊骇,因为整个交战过程中,他们清楚地感受到张屠夫的力量法则正在一点点完善。
且随着力量法则的完善,张屠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越来越强,逐渐让他们感到压迫。
他们虽不忿,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张屠夫确实是在用他们证道。
“尝尝老夫这一刀!”
张屠夫浑身冒着热气,酣畅淋漓的战斗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他的战力已经攀升到极致,并在不断突破极致。
杀人刀随着张屠夫的怒喝声斩出,斩向赤面老者。
赤面老者手中长枪携周身之力迎了上去。
叮!
刀刃劈中
了枪尖,发出尖锐刺耳的碰撞声。
旋即咔的一声,长枪竟被刀锋破开。
杀人刀劈竹子一般劈开长枪,长驱直入朝赤面老者脑门劈去。
赤面老者尚未反应过来,杀人刀的刀锋就劈到了他的脑门上。
但就在他以为小命休矣时,杀人刀的刀锋突然撤开了。
不是张屠夫突发慈悲饶他一命,而是青面老者的巨斧劈到了张屠夫头顶上方,逼迫张屠夫不得不收刀。
嗤!
张屠夫一刀上挑,刀锋把青面老者的巨斧劈成了两半。
青面老者心惊后退。
他知道这不是张屠夫的刀突然变锋利了,而是张屠夫的力量法则已经可以轻易破开他们的力量法则。
这是境界修为上的绝对压制。
“登峰境,真是让人羡慕啊!”他望着张屠夫露出了十分艳羡的表情。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不都也是登峰境吗?”张屠夫笑问道。
他嘴上问着,同时手里的刀也朝青面老者招呼过去。
青面老者身上突然爆发出澎湃的血气之力,挥动剩下的半截斧头挡下了张屠夫这一刀。
他在燃烧生命。
“我们若是货真价实的登峰境,你早就去地府报道了。
登峰境,让圣人都嫉妒忌惮的境界,哪有那么容易达到?”
青面老者唏嘘着摇摇头,然后盯着张屠夫惋惜道:“你,可惜了。”
他真心为张屠夫感到惋惜,因为圣人有令,张屠夫不得成圣!
所以他们拼死也得完成圣人的命令,否则回去也是一死。
“哈哈,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我说怎么全是软脚虾。”张屠夫当即无情嘲讽,再次挥刀斩向青面老者。
另外五人身上也都爆发出澎湃的血气之力,他们也开始燃烧生命。
可是他们并没有扑向张屠夫,而是分散朝五个方向飞去。
张屠夫第一时间察觉到五人的反常行为,立刻提防警惕起来。
青面老者脚下也在快速后退,为了阻止张屠夫的追击,他竟把手里剩下的半截斧头当砖头一样掷出。
轰!
半截斧头飞到张屠夫面前,竟轰的一声炸裂开来,逼得张屠夫后退一步。
“契!”
“六芒天杀阵!”
黄面老者突然一掌拍在脚下的虚空中,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在虚空中亮起。
他踏在六芒星其中一角上,另外五人各踏一星角。
张屠夫恰处在六芒星阵的正中。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瞬间涌上张屠夫心头,他迈步就要从六芒星阵中逃离出来,可是天空上方突然落下一道恐怖威压,把他定在了原地。
张屠夫大吃一惊,猛地抬头往上空看去,以为是圣人亲临。
可是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人。
青面老者六人盘坐下去,双掌拍向六芒星阵,把自身的气血渡到了星阵中。
“张屠夫,我们帮你开天门,助你成圣!”黄面老者嘴角含笑,向张屠夫喊道。
张屠夫冷哼了声,他可不会相信这六个家伙会这么好心。
可下一刻他的眼神猛地惊颤,因为他看到头顶上方的百丈高空上真的出现了一扇巍峨古老的大门。
“开天门!”
黄面老者大吼一声,与其他五人同时将气血猛灌进六芒星阵中。
六芒星阵瞬间光芒万丈,一道道能量光束照在百丈高空的古老大门上。
吱——
在张屠夫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巍峨古老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里面雾气飘渺,山水连天,异兽奔跑,仙禽飞舞,奇花盛开,奇果满树。
仿佛还有仙人的谈笑声。
古老而又神圣的气息从大门里散发出来,让张屠夫感觉这真的是通往仙界的天门。
当两扇大门完全打开,一道白玉阶梯从门前垂下,一路延伸到张屠夫脚前。
九百九十九道阶梯,让人望而生畏。
“张屠夫,登天门,成圣吧!”黄面老者大喝道。
“张屠夫,登天门,成圣吧!”其他五人跟着齐声大喝。
“张屠夫,天门已开,你在等什么?”洞开的大门里忽然传出一道神圣威严的声音,催促张屠夫登天门。
六芒星阵上突然涌起猩红的血气,从六个星角朝张屠夫脚下流淌过去。
血气甫一沾到张屠夫的脚,竟直接穿透了张屠夫护体的星辰之力,钻进他的皮肉,开始侵蚀他旺盛的血气。
青面老者六人面色苍白,可眼睛里却流露出惊喜之色。
他们感受到了张屠夫旺盛的气血,若是能把张屠夫斩杀在六芒星阵里,他们亏损的精血将会得到极大滋补。
砰!
张屠夫抬脚踏上白玉阶梯第一阶,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得他差点弯下双膝。
他回首望向黄面老者,冷笑道:“别说你一个假天门,就算是真天门,老夫今天也要登他一登!”
说完,他拖着杀人刀大踏步向上攀登,杀人刀的刀刃在白玉阶上硌得叮当作响。
张屠夫每往上登一阶,青面老者六人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当张屠夫一口气登上第八百道阶梯时,他们甚至趴在地上大口咳血起来。
好似如果张屠夫能登上天门,他们就会死去。
越来越强的威压让张屠夫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提起杀人刀,狠狠劈在前面的白玉阶上。
威压瞬减。
他提劲往上猛窜六十六阶。
可是当刀威散去,天门里的威压重新将下,把他压得砰的一声跪在了石阶上。
白玉阶下,六芒星阵上,青面老者六人已经气息微弱,他们艰难地昂起头望着张屠夫,见张屠夫终于跪在了白玉阶上,他们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张屠夫紧皱眉头。
他抬头望向天门,门内依然雾气飘渺,突然他目光一颤,落在雾气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上。
他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门内俯视着他。
可是当他凝神细看时,那身影又不见了,好似是觉得他不可能登上天门,不愿意浪费时间再看。
“切!”
张屠夫打鼻孔里哼了声,艰难地站起身,再次朝上方扬起杀人刀。
他将杀人刀高举在头顶,却没有急着劈出。
他闭上眼睛,细细体悟刚才在战斗中印证的力量法则。
一道道崭新的力量法则在刀身上交织汇聚,但又被他一次次否定散去。
六芒星阵上的血气顺着白玉阶爬了上来。
他站在那里像是被禁锢了一样,整个人被血气吞没了也没有动一下。
唯有刀身上一遍遍交织汇聚,又一遍遍撕裂重组的力量法则表明他还活着。
忽然,他骤然睁开双眼,大道法则从他深邃的眼瞳里奔涌而出,汇聚他的周身,奔向手中的杀人刀。
然后一股威严磅礴的神圣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瞬间驱散了包裹他身体的血气。
青面老者六人口喷鲜血,他们脸上的颜色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此刻只剩下苍白,眼睛里只有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张屠夫身上洒落下来的神圣气息明确地告诉他们,张屠夫成圣了。
天门还在前方,可张屠夫无需登天门就已经成圣了。
张屠夫收起了杀人刀,一步步迈上白玉阶,再无一点威压从天门里散发出来,反而是他的圣人威压反过来压在了天门上。
他轻轻松松迈上了最后一阶,然后抬脚跨进天门。
飘渺的雾气缓缓消散,一个身影从消散的雾气里走出,嘴角挂笑道:“你的道本圣收下了!”
说完一掌拍向张屠夫。
奔涌的力量把张屠夫从天门里逼退了出来。
砰!
他前脚刚退出来,后脚天门就猛地闭合,旋即整个天门消失不见。
“咳咳——”
张屠夫神色呆愣,嘴里咳出大口鲜血,随即两眼一黑从高空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