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社会毒打
咣咣——咚咚咚——
啪啪啪——
天色刚亮,听雅轩门前的街道上就锣鼓喧鸣,爆竹声声。
听起来热闹非凡。
各家各户起的大早的奴仆丫鬟们,纷纷好奇地涌出院门瞧热闹。
睡得正香的张小卒被锣鼓鞭炮声吵醒,抚着胀.疼的脑袋坐起身,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心里当即不由地窜起一股火气,好想去街上骂娘。大清早扰人清梦,也忒缺德了。
他心里默念一遍醒神清脑的口诀,道力抚过脑袋,消除宿醉后的胀.疼。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不禁愕然,只还记得和老前辈推杯换盏喝得非常高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任他拍打脑袋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
身上的干净舒爽以及新换的细软衣服,微微怔神后不禁脸颊臊红,心知肯定是酒醉后被人伺候着洗澡和换衣,想想就臊得慌。
张小卒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崭新衣服,换下身上睡觉时穿的细软衣服。似乎知道他不喜欢穿长衫宽袍,所以准备了一身银灰色的短褂长裤,料质极好,穿在身上柔软丝滑很是舒爽。
刚穿鞋下床,房门吱的一声从外面推开,柳红端着洗漱的脸盆走了进来,向张小卒施礼道了万福,“让奴婢伺候公子洗漱。”
张小卒几人离开李家时,把她和另外几个丫鬟带了出来,暂时安置在这听雅轩里。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张小卒快步走上前去,动作麻利地漱口洗脸,而后问道:“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承蒙公子庇护,奴婢几人在这里过得十分开心。”柳红感激道。
“住得习惯就好。”张小卒笑道,“你们几个已经是自由身,若是不想在这里住了,想回家去或是去哪里,都可以去,无需向任何人请示。若是无处可去或是喜欢住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无妨。把这里当成你们另一个家便是。”
“公子圣恩,奴婢给公子磕头,也替另外几位妹妹给公子磕头,跪谢公子大德大恩!”柳红闻言当即跪地给张小卒磕头谢恩,眼睛里泪花流转,感动不已。
张小卒俯身将她扶起,听着院子外的锣鼓鞭炮声越来越近,忍不住好奇问道:“街上做什么的,怎么这么热闹?”
“奴婢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在庆祝战争大捷和感谢公子您帮助雁城解除了尸毒之危。”柳红不太确定地答道,“公子要出门看看吗?”
想到昨天整个雁城的人都高呼自家公子的名字,让自家公子的名字响彻苍穹,柳红就禁不住满眼冒星星,对张小卒的崇拜和尊敬之情愈盛。她昨天也跟着呼喊了一下午,差点没把嗓子喊破了,若不是晚上熬了润嗓的药汤喝,现在肯定已经哑得说不出话。
“好。”张小卒点头道。
他刚走出房间就听见东厢房传来哐当一声,好像是谁在摔门,条件性
地顺声望去,只见张屠夫穿着睡衣一脸怒气地走出房间,手里竟提着一张圆凳。出了房门二话没说,怒气冲冲地往院门方向走去。
“前辈,您干嘛去啊?”张小卒忍不住高声问道,同时迈步追上去。
“老子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大清早不得闲,扰得老子觉都睡不好,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张屠夫吹胡子瞪眼地吼骂道。
“——”张小卒哑然失笑,心说这位老前辈的起床气可真大,竟然不问缘由提着凳子就去找人干架。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是怕打起来张屠夫吃亏,而是怕张屠夫把人家打坏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爷孙俩走出院门,街上的锣鼓鞭炮声戛然而止,只听几道怒不可遏的叫骂声响起,紧接着就传来霹雳乓啷的打斗声。
二人听着嘈杂的打斗声,闷闷不解地出了院门走到街上,只见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一群家仆打扮的奴才正在围殴一群穿着大红衣裳的人,锣啊鼓的扔的到处都是。
“狗日的,给老子往死里干!大清早扰人清梦,天理难容,罪无可赦!”
“逮着那个,别让他跑了。”
“揍完后统统绑起来,必须得游街示众!”
战场外围站着几个身穿睡衣的公子哥,一边指挥他们的奴才干架,一边义愤填膺地斥责怒骂,对大清早锣鼓齐鸣扰人清梦这件事深恶痛绝。把人揍一顿都不能解他们心头之气,还要把人绑了游街示众。
“——”张小卒看明白事情大概后,不禁愕然,这才知道起床气大的并非只有老前辈一人,还有比他老人家更大的。想想也可以理解,这条街住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大清早来扰他们清梦,纯属没事找抽。
“切!来晚一步!”张屠夫晃了晃手里的木凳,心有不甘道。
李乾前整个人都傻了。
就在刚刚,他还美滋滋地幻想着张小卒气急败坏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抓狂模样。要是能把张小卒气得怒火攻心,那是最完美不过。
可——可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连张小卒的面还没见着,自己反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狗日的,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疯狗吗?
李乾前悲愤欲绝,鼻子泛酸,委屈的想哭。
“住——住手!”李乾前从呆愣中醒来,一掌劈开两个朝他扑过来的奴才,振臂大吼:“我是——”
“是你妹啊是!”一位公子哥捡起地上一面破锣,叫骂着朝李乾前砸了过去。
“看见那个带头的没有,把他给老子往死里揍!”
“上上上,一起上!”
李乾前一声怒吼非但没镇住局面,反而暴露了自己,被一干公子盯上了。好在他修为不俗,拳脚展开,打的一群奴才无法近他的身,否则要是被这群奴才摁在地上一顿锤,
脸可就丢尽了。
“不要打了,听我说!”李乾前突然纵身跃上街边的墙头,站在上面振臂高呼。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身边就跟上来一道身影,手里提着一张圆凳,抡圆胳膊照着他的后脑瓜就砸了过来。
哗啦!
圆凳砸得稀碎。
李乾前从墙头上一头栽落到街道上,当即被一群奴才抱胳膊抱腿,摁住了一顿爆锤。
“呼——终于舒服了。回家,睡觉。”张屠夫从墙头上跃回张小卒身旁,拍拍手,神清气爽地说道。
“前辈,没关系吧?”张小卒望着被摁在地上爆锤的李乾前,忍不住担忧道。
“年轻人,唯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才能茁壮成长!”张屠夫边往家走边摇头晃脑道。
张小卒默默地为李乾前默哀三个呼吸,然后快步追上张屠夫离去。
听雅轩门口来了三个人,三人横成一排挡在门口,拦住了二人回家的路。
“劳烦让一下。”张小卒客气地说道,以为是三个瞧热闹的人,恰巧挡在了门口。
却听站在当中的年轻人语气不善道:“张小卒,听说你师父死了?”
张小卒当即皱起眉头,这才打量起拦在面前的三人,听对方说话的语气显然是来者不善,可是一番打量下来,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三个人,便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找在下有何贵干?”
“呵,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竟不认识我了?”站在中间的年轻人目光凛冽,盯着张小卒咬牙切齿道。
张小卒闻言又把他仔细打量一番,但脑子里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位,皱眉问道:“你是谁?有事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他也就用不着客气。
“光明殿,封元司。记起来没有?”中年的年轻人报上姓名。
“封元司?不记得。”张小卒摇头,他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可以保证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你——”封元司指着张小卒说不出话,感觉被张小卒羞辱了。
“师侄,别跟他废话,直说来意。”站在封元司后边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张小卒点头赞同,道:“对,别说废话,直说来意。”
“这是你家?”封元司问张小卒。
“是。”
“进里面说。”封元司说道,说完转身两步跨进院门,一左一右两人也一点不客气,跟在封元司身后.进了院门。
张屠夫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背着手笑呵呵的走进院子。
张小卒挠挠头,被这三个莫名其妙的人搞得摸不着头脑,但看到三人进了院子还径直往里走,看样子好像还想去客厅喝茶,当即喝止道:“三位止步,有事在这里说就行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欺上门来
“张小卒,注意你的态度!”封元司驻足转身,冷着脸冲张小卒喝斥道。
张小卒闻言气急而笑,问道:“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态度?另外,你丫的究竟是谁?能不能他娘的说明白点?老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是抢过你婆娘,还是挖过你家祖坟?”
“你——你——”封元司被张小卒一连串问题气得直哆嗦,怒吼道:“老子是光明殿,封元司!”
“——”张小卒有种抓狂的感觉,他竖起耳朵等着封元司继续往下说,可封元司竟然惜字如金闭上嘴巴不说了,他强忍着一拳打爆封元司嘴巴的冲动,问道:“然后呢?”
“这两位是我的三师伯和四师伯。”封元司向张小卒介绍他身边的两位。
“然后呢?”张小卒问道。
“我三师伯和四师伯能屈尊降驾来你家,是你的荣幸,所以请注意你的态度,拿出你的待客之道,不可以冒犯了他们。”封元司道。
他身旁的两位师伯下巴微扬,眼角斜睨张小卒,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张小卒发现自己实在跟不上封元司的脑回路,明明是来找麻烦的,竟然还要让他拿出待客之道,得多么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还是说,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凌驾万物,今天吃定他张小卒了?
若是他孤身一人,面对这三个家伙,他或许还会忌惮一二,可是他身旁正站着一位杀神,别说只来了三个,就算是来三百、三千、三万,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皮的。
“我和你有什么仇?”张小卒直截了当地问道,没爱搭理封元司说的待客之道。
“那日在城主府誓师大会上,你冒犯了我。”封元司说道。
“誓师大会?”张小卒皱眉,那天有点乱,他一时想不起来,于是问道:“记不得了,说详细点?”
“你打了我一拳。”封元司咬牙切齿道。
张小卒突然想起来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乐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被我一拳打飞的家伙。抱歉,你露脸时间实在太短,不然我肯定能记得你。”
那日他向药王谷弟子讨要解药,药王谷弟子不给,他被逼无奈动手,封元司持剑阻拦,被他一拳轰飞。
主要因为那天与他交手的人并不多,所以经过封元司的提醒,他依稀回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张小卒总算知道封元司说话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原来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听见张小卒毫不掩饰的奚落和嘲笑,封元司就像被踩到尾巴的毛,当场炸毛,气急败坏地叫道:“张小卒,你欺人太甚!”
“怎么,特意请来你的两位师伯做见证,要和我光明正大的干一架,找回场子吗?”张小卒问道。
封元司嘴角抽了两下,哼了声没应声,他自知不是张小卒的对手。
张小卒见状语气一沉,冷笑道:“那就是准备脸皮不要,来个以大欺小、以强凛弱、以多欺少吗?难怪不敢在大街上说,原来是要干不要脸的事,怕被人瞧见。”
“小子,言过了!”封元司的三师伯冷声喝道,“你打伤了我光明殿的弟子,总要给些说法,若不然谁都要觉得我光明殿好欺负。另外,他因为养伤而错过了这场战争历练,你也要给予补偿。”
“如若不然呢?”张小卒冷笑,心说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明明就是欺上门来敲诈勒索。
联想见面时封元司的第一句话,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三个家伙是得知他师父战陨后,觉得他没了师父庇护,可以随便拿捏欺凌。
果然如他猜测,只听封元司冷笑道:“张小卒,你师父死了,已经无人庇护你,你还是放聪明点好,省得枉受皮肉之苦。我们也不要你太多东西,只要赔偿我们光明殿一百件可以滋养神魂的玉佩就可以了。听说你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弄一件出来,一百件对你来说也不过是眨眨眼的时间,小菜一碟而已。”
此言一出,张小卒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的种种不解一下全都想通了。
他不理解自己现在威名正盛,被整个雁城百姓所拥护,这什么光明殿的三个家伙是脑袋被驴踢了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他麻烦,就不怕出不了雁城?
他不理解纵是自己的师父死了,没了师父的庇护,可自己好歹还是三清观的弟子,这什么光明殿的三个家伙公然找上门来欺辱自己,就不怕事后被三清观的道爷们报复吗?
他不理解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急躁,就不能等他的风头过了,或是找一个四下无人的好机会对他麻袋套头闷棍招呼吗?干嘛非要这么急躁,像个二傻子一样大白天的找上门来?
原来是滋养神魂的宝物让他们急不可耐,让他们甘愿冒任何风险。
张小卒想通了之后反而勾起嘴角笑了,因为这让他知道滋养神魂的宝贝非常有市场,肯定可以卖个很好的价格。
“咳——”张小卒轻咳一声,故作为难道:“我每加持一件滋养神魂的宝物出来就要付出一年阳
寿为代价,加持一百件就得损耗一百年阳寿,你们觉得我可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吗?”
“真的假的?”封元司深表怀疑地盯着张小卒。
张小卒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如此逆天的本领真就动动手指头就行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能不能长点脑子?”
“好好说话,不准骂人。”封元司瞪眼道。
封元司的三师伯盯着张小卒看了一会,发现张小卒不像是胡说,而且觉得张小卒说得有一定道理,这世上有许多逆天本领都是以损耗阳寿为代价。所以沉吟一会儿后说道:“那就二十件,不能再少了。”
“就因为我打了他一拳,你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就要夺我二十年阳寿?未免太不讲道理,太霸道了点?!”张小卒微眯眼睛盯着封元司的三师伯问道。
封元司的三师伯捋须一笑,眼睛里射出两道狠辣的光芒,阴沉着嗓音说道:“损失二十年阳寿总比让我废了你的修行好,不是吗?”
完全不加掩饰,**裸的威胁。
“光明殿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突然一道声音自院外响起,声音尚未落下说话的人已经出现在院门口。
来人身穿棕色长衫,五十岁上下,长得慈眉善目。一手拿折扇在前,一手负在身后,腰杆笔挺,脚迈方步,行走间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正当张小卒以为来了一位主持公道的正义人士时,却听他张口说道:“给我十块玉佩,我帮你打发了这三个不长眼的。”
“哈哈,我飞仙宗只需五块玉佩即可。”又有一人笑着走进院门。
“我阳神殿要十块!”一位块头极大的中年男子声若洪钟,跃过院墙砰地一声落在院子里。
“苍空派也需要十块!”
“虎狼帮需要五块!”
“夺魂刹要十块!”
“擎天宗需要十块!”
“咯咯,缥缈宫也想讨几块呢。”
……
眨眼间,院子里就跟赶集一般,来了四五十号人。
说实话,一下子面对这些宗门强者,张小卒心里多少有点怵,不过看到张屠夫依然一脸乐呵呵的看戏表情,顿时底气十足。
“小子,你是不是还从未经历过社会毒打?”张屠夫突然小声问张小卒。
“呃——”
“好好经历一次吧,否则怎能茁壮成长?”
“——”张小卒心里有点苦。
第三百六十二章 掌控全局
张小卒目光环顾全场,发现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贪婪之色,就像在看一块美味的肥肉,恨不得立刻占为己有。
尽管有些人在极力掩饰掩藏,装出一副正气凛然、和善慈祥、畜类无害的模样,但是在入微心境下,他们的掩饰掩藏皆被张小卒看得一清二楚,反而让张小卒觉得他们愈加道貌岸然。
“敢问诸位,若是家师尚在,可敢这般理直气壮地闯进小子家里来讨要东西?”张小卒大声质问道。
此言一出,场上气氛顿时陷入尴尬,鸦雀无声没人应答,所有人无不目光闪躲,不敢与张小卒对视。
天武道人那可是星辰大能级别的存在,若还好好活着,他们哪有胆量冒犯招惹。今日登门,必是手提礼物登门拜访。
但天武道人已经陨落,陨落的星辰大能何惧之有。
“呵呵,如此看来,显然是不敢的。”沉默给了张小卒答案,他不留丝毫情面地直言嘲讽,而后话题一转,问道:“听说各门各派的英雄好汉都去战场杀敌了,不知诸位怎么没有去?是舞不动剑了,还是提不动刀了呀?”
这又是一个让人不好回答的尴尬问题,场面继续保持尴尬和安静。
张小卒突的横眉怒目,舌绽惊雷,怒喝道:“原来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蝇营狗苟、欺软怕硬的无耻之徒,就凭你们也敢欺我?!小爷我纵横沙场,斩大牙狗无数,喝血吃肉神魔无惧,当老子是吓大的不成?!”
随着惊雷怒喝,他在战场上冲杀时的凶狠气势和杀气猛然释放出来,压向面前的四五十个宗门高手。
“好小子!”张屠夫忍不住暗赞一声。
他还等着张小卒被这群皮脸不要的宗门弟子欺辱,经历一番社会毒打,也好知道知道人性的贪婪、无耻和险恶。未曾想张小卒竟来了一个先声夺人,一时间还真把这群家伙给镇住了。
只见宗门高手们甫一感受到张小卒汹涌澎湃的气势和冷冽刺骨的杀气,无不神色惊骇,当即知道张小卒不是在说大话,这股子气势和杀气,若非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是决然不会有的。
张小卒的强势让他们有种踢到钢板上的感觉。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休要大放厥词,出口伤人,否则我等不介意替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让你懂得谦虚礼让,尊敬长辈。”
“小子,就算你师父在这里,你也不能这般张狂!”
“再敢胡言,撕了你的嘴!”
数人指着张小卒争相喝斥。
张小卒目光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一一回击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有脸自称长辈?我师父若是在这里,我还跟你们一个个废话?早就拿粪叉子搂你们了。哪个活腻歪了要撕老子的嘴?有种站出来,看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一番气势上的较量,让张小卒大体摸清了眼前这群家伙的实力,比他想象的弱太多,只有寥寥几个让他感受到威胁,所以说起话来更加有底气,也愈加肆无忌惮。
“口出狂言,当掌嘴惩戒!”一人怒喝着走出人群,两大步欺到张小卒面
前,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抡圆了就往张小卒脸上扇去。
刚才便是他说要撕了张小卒的嘴,当着这么多江湖同道的面被张小卒一个年轻小辈点名挑衅,若是不出手教训教训他,这张脸那就没地方放了。
他甚是自负,一手负于身后,也不知是没把张小卒放在眼里,还是认为张小卒不敢还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肯定缺少社会的毒打。
反正张小卒心里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认为得让此人经历一番,好让他今后茁壮成长,于是就照着他的脸抡圆胳膊抽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人头一歪,身子一斜,双脚离地而起,横飞了出去。几颗后槽牙带着血沫,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我——我的牙!”他摔在地上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腮帮子尖叫道。
张小卒没有再理他,目光冷冽,环顾全场,问道:“还有吗?还有想替我师父教育我的吗?明明就是一群强盗,还他娘的非要掰扯个道理出来,你们不嫌臊,我还嫌你们恶心呢。”
“小子,休要张狂!”人群中窜出一人,长剑出鞘,直袭张小卒。
张小卒猛地前踏一步,身体直接撞进那人怀里,那人吓了一跳,慌忙撤步后退,可张小卒右手已然扣住他的脖子,直接将其举离地面,然后掐着他的脖子猛地摁向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后脑勺狠狠地撞在地上,半截脑袋陷进了地面,幸好他及时祭出真元力护体,否则这一下非得让他脑袋开花不可。
张小卒松手后跃,目光再次扫视全场,若无其事道:“麻烦诸位尊重一下我的实力,像这种阿猫阿狗级别的,就别跳出来丢人现眼了。”
许多人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张小卒对视,这才知道张小卒并不是软柿子,想捏就能捏的。刚才那人可是五重天境的修为,竟然照面就被张小卒掐着脖子摁到地上,他们当中修为不到五重天境的大有人在,被张小卒的目光扫视,不由地感到心惊胆战。
许多人心里开始萌生退意。
“小子,我阳神殿只要十块玉佩,给了我,我转身就走!”阳神殿的人看着张小卒,气势凌人地说道。
张小卒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此人是这些人当中给他威胁感最强的一人,说道:“十块玉佩,十年阳寿,你一句话我就给你,那我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不如你把制作玉佩的方法教给我们,我们学会了制作方法,自不会再向你讨要玉佩。”有人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睛里都射出两道精光,眼神瞬间灼热起来。
“可以。”张小卒竟一口答应。
众人闻言,目光愈加灼热。
“但是我只教一人,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教了谁,不如你们互相杀一杀,谁能活到最后我就教谁。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张小卒举手发誓道。
场面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互相杀一杀。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人禁不住心生寒意。
但更可怕的是,有杀气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显然有人禁不住诱惑真的动了杀心。
“或者十颗,不,五颗就可以,五颗脑袋换一块玉佩,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张小卒又说道。
相较于杀光全场的人,这个条件更加容易些。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都前后左右提防起来,生怕被人袭杀。
霎时间,场上杀气凛冽。
“我、我退出。”
“我不要了。”
很快就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大叫着要退出。
“退出的人一颗脑袋算两个。”
“阳神殿,飞仙宗,缥缈宫,苍空派的脑袋算二十个。”
张小卒接连喊道,喊着要退出的人吓得立刻闭上嘴巴,阳神殿、飞仙宗、缥缈宫和苍空派的人脸色大变。他们是让张小卒感到最具威胁的四个人,所以张小卒直接把他们竖立起来,让场上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四个的脑袋。
张屠夫捋着胡须一脸愕然,不知道张小卒想要干什么,走也不让走,难不成真要逼这些人自相残杀?
“咯咯,果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小鬼。”缥缈宫的仙子突然身姿娇颤地笑道。
笑罢身体拔地而起,朝院墙飞去,朝一干人摆手笑道:“诸位慢慢玩,玩得尽兴。”
“恕不奉陪。”
“走!”
有缥缈宫的人带头,心生退意的人顿时有了底气,跟着纵身而起,往不同方向跃去。
砰砰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翻越院墙离去时,竟突然撞在一层无形的光幕上,身体狠狠地弹了回来。
缥缈宫的仙子首当其冲,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
“不好,有人布了大阵封禁了这里!”
许多人惊慌大叫,而后目光纷纷落在张小卒身上。
“小子,你想怎样?”
“赶紧撤去封禁,放我们离开!”
他们以为是张小卒搞的鬼,可张小卒也是一脸愕然,向张屠夫投去询问的眼神,张屠夫冲他摇了摇头。
轰!
阳神殿的人冲天而起,预估着无形光幕的位置,夺目的真元力包裹着拳头猛地轰了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发出一道地动山摇的巨响。这一拳的力量强得让人胆颤,感觉就算是一座山也被轰塌了。
可是令人惊吓的一幕发生了,阳神殿的人马上他就被震退了回来,并且是吐血倒飞,狠狠地摔回地面。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堵上门来欺负我小师弟的,当我三清观的人死绝了吗?”一个身穿道袍的消瘦身影从院外跃上院墙,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院子里的宗门高手质问道。
“小师弟,别怕。师姐来了,便没人再敢欺负你!”门楼上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手执拂尘,穿的却是轻纱长裙,粉颈颀长,酥胸半露,裙摆随风荡漾间,修长的**若隐若现,赤着白皙玉足,甚是妩媚。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苇青莲
望着出现在院墙和门楼上的两个道门弟子,院子里的人这才知道是谁布下大阵封禁了院子。再听到二人不善的话语,宗门弟子的脸色全都变了,心知今天的事恐怕难以善了。
张屠夫微微摇头,神情略显失望。
他本以为这些宗门弟子气焰嚣张地找上门来,肯定能给张小卒好好地上一课,让张小卒感受一下人性的虚伪险恶和贪婪,谁料这些家伙一点都不给力,这么多人竟然被张小卒一人的气势镇住,非但全程被张小卒牵着鼻子走,后面更被张小卒几句狠话给吓退了,实在太丢人了。
这些人瞻前顾后,既想当强盗无赖打劫张小卒,却又放不下正道人士的脸面,拿不出强盗无赖的狠辣手段;既想得到张小卒许诺的玉佩,又不敢真的下毒手得罪其他宗门的人,还又怕被其他宗门的人下毒手,最后自己吓破自己的胆,不敢和张小卒玩下去了。
不过张屠夫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对张小卒的赞赏。
张小卒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胆识,当机立断的狠绝,对人心恰到好处的把控和利用,尤其是最后一招让敌人自相残杀的狠辣劲,无不让他刮目相看。
“入微心境,察言观色,窥视人心,从而做到先声夺人,先发制人,每走一步都踏在敌人心坎上,一步紧接一步,步步紧逼,直至踏碎敌人的内心防线。”
“有勇有谋,可堪大用!”张屠夫捋着胡须,心里对张小卒大为赞赏。
张小卒望着出现在院墙和门楼上的二人,听见二人称呼自己为小师弟,心里对二人身份已有大概猜测,匆忙朝二人施礼,恭敬问道:“敢问可是一苇师兄和青莲师姐?”
拜师的时候天武道人有对他提起过,他上面还有一位师兄和一位师姐,道号分别为一苇和青莲。
院墙上的清瘦男子笑着点点头,道:“我二人迟来一步,让师弟受委屈了。不过不要紧,他们怎么欺负的你,咱们双倍还回去。”
他道号一苇,是天武道人座下大弟子,今年五十有三。
“师弟别怕,师父不在,师姐
替你主持公道。对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杀是剐,你只管说出来,师姐保证让他们全部乖乖就范。”门楼上的妩媚女子出声安抚张小卒,声音温婉轻柔,充斥着极强的保护欲。
此女子道号青莲,是天武道人座下二弟子,今年三十有六。可是她姣好的容颜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那晶莹饱满没有一丝皱纹的脸颊,吹弹可破的洁白肌肤,即便说她年方十八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位青莲师姐的穿着打扮,着实让张小卒惊艳,或者直白点说,让他大跌眼镜。
若不是她手拿浮尘,张小卒打死不会把她的身份和道门弟子联系在一起。
在张小卒潜意识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道门弟子虽不用整日穿着道服,但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多少会认真严谨一些。然而这位青莲师姐的惊艳出场,完全颠覆了他对道门弟子的定义和理解。
不过张小卒并不会因为这位师姐的暴露穿着而轻视她,因为她实在太美了,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姿,都是完美无瑕。她成熟而不失妩媚,优雅而不失妖娆,成熟优雅,妩媚妖娆,两种截然不同的美竟在她身上同时展现出来,毫无突兀感。
缥缈宫的仙子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她的美深深吸引着每个男人的目光,就像长了钩子一般,只看一眼就会勾住男人们的魂儿。
美丽的女人总能占些便宜,让人,尤其是男人,心生好感。
若不是天武道人在提及这位师姐时,用的是“极度危险,生人勿进”八个字来形容,张小卒对这位师姐的第一印象肯定会更加亲切些。
“一点小事,无需劳烦师兄师姐出手。他们是想欺负我来着,只可惜本领不济,没捞着便宜。”张小卒应声道。
众宗门弟子听了后无不神色尴尬,羞臊难当。
回想刚进院子时自己的嚣张气焰,一副吃定张小卒的架势,再回想和张小卒唇舌交锋的这个过程,他们才恍然发现张小卒从头到尾就没怕过他们,无论是嘴上还是手上,非但一点亏没吃,反而把他们骂了个体无完肤,甚至
还当着他们四五十号人的面出手揍了两个人。
一番回想下来,他们竟抑不住生出一股子委屈感,感觉自己就是倒霉催的,大清早送上门来找虐。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们心里依然是一片火烫,滋生着贪婪的**。滋养神魂的宝物,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诱人了。
“对对,一点小误会,我们已经和张公子解释清楚,可不敢劳烦青莲仙子操心。”缥缈宫的仙子连忙堆起笑脸向青莲道人解释道,言语态度尽皆恭敬有加,她光洁的额头上不知何时泌出了一层细汗。
“哈哈,我飞仙宗的阮心远与贵观张小兄弟是好友至交。”飞仙宗的人大笑道,只是他的笑声有点干。
“多有冒犯,幸而没有大冲突,还望两位高抬贵手。”阳神殿的人说道。
许多没听说过一苇道人和青莲道人名号的,原本还想叫嚣两句,让二人赶快撤去禁制,免得伤了两派的和气,可是接连听见缥缈宫、飞仙宗、阳神殿等人的道歉,他们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心知这两位肯定是不好惹的主。
张小卒也暗暗咋舌,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师姐竟这般厉害,只露了下面尚未动手,就吓得这些名门大宗的人夹起尾巴乖乖道歉。
“呵,诸位难道没听说过,我三清观从来不接受道歉,向来只会以牙还牙吗?”青莲道人声音清冷道,压根不给宗门弟子面子。
“我师弟初涉江湖,生性纯良心善,不愿和你们为难计较,你们且听好了。”一苇道人目光环顾全场,而后一字一句说道:“这是不对的。欺了我三清观的人,管你是龙是虎,都得给老子撂块肉下来。”
青莲道人接过话说道:“看在我们小师弟的面子上,你们留下纳物囊,每人自扇二十个耳光,然后滚!”
“——”
全场鸦雀无声,不知道青莲道人厉害的,都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几十年不见,三清观的大小牛鼻子还是和当年一样难缠,男女老少每一个都是属狗的,咬着人就不撒口。”张屠夫心里忍不住暗笑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何必互相伤害
“这婆娘是谁啊?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让我们留下纳物囊,还要自扇二十个耳光,疯了吧她?”
“我看她是疯了,说疯话呢。”
“啧啧,这婆娘可真有味道,要是能和她一度**,别说扇二十个耳光,就是扇两百、两千个老子也乐意。嘿嘿——”
“哈哈,谁能想到三清观的道姑竟然比缥缈宫的仙子还勾人呢。”
……
青莲道人的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炸了锅。
光是留下纳物囊这点就完全不可能,竟然还让他们自扇二十个耳光,没听过青莲道人名号的全都把她的话当作笑话听了,认为她疯言疯语,大言不惭。
甚至还有色胆包天者,垂涎起青莲道人的美色,口出污言秽语,公然调戏。
张小卒神色尴尬,他也觉得青莲师姐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自扇耳光这么丢人的事,这些宗门弟子肯定会抵死不从。
但是阳神殿等几个大宗门的人,他们的反应让张小卒很意外。他们每个人都紧闭着嘴巴沉默不语,而且个个神色凝重,额头隐有细汗,好像非常畏惧青莲道人的样子。
没给张小卒细想的时间,青莲道人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面带微笑,好似那刚刚盛开的花朵,娇艳动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几个人的污言秽语影响心情。
她往前迈出纤纤玉足,脚下悬空,突有盘口大的青莲绽放于脚底,拖住她的纤巧玉足。柳腰婀娜,步步生莲,自空中走落下来。
“刚才是你说想要和本仙姑**一度的吗?”青莲道人径直走向一位身穿暗红劲装,生得彪壮魁梧,长相粗犷的中年汉子。
张小卒记得此人来的时候报的是虎狼帮的名号。
“嘿嘿,是——是我。”粗犷汉子搓着手连连嘿笑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步步走来的青莲道人,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青莲道人径直走到粗犷汉子面前停下脚步,青莲托玉足,让她脚不染尘。她比粗犷汉子矮了一个个头,遂昂头看着粗狂汉子,脸上笑容依旧,轻声莺语地问道:“我美吗?”
“美,美,像仙女一样美!”粗狂汉子连连点头道。
“那你可愿意永远只记住我一人的美,此生再不看其他女子一眼?”青莲道人又问。
“愿意,我愿意。”粗犷汉子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就把你一双眼睛献给我吧。”青莲道人语气平静地说道,可她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平静。
“好。”
让人没想到的是,粗犷汉子竟然点头答应了,在人们愣神惊愕尚未反应过来前,他突的举起右手食中二指插向自己的眼睛。
只听噗嗤一声,他两根手指如铁棍一般插进了眼窝里,黑白眼浆和鲜血顿时窜了出来。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粗犷汉子突然捂着眼睛凄厉惨叫,似乎刚才是被迷了心智,此时方才惊醒。
“妖女,你还我眼睛!”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往面前砍去,可青莲道人早已从他面前走开,他一刀砍空,反而差点把自己晃倒。
“把你的生命也献给我吧。”青莲道人又开口说道。
她脸上依旧绽放着花一样好看的笑容,但是在一干宗门弟子眼里
却已经不再好看,而是变得恐怖瘆人。
“啊——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粗犷汉子清醒着,可他握刀的右手却不受控制地往脖子抹去,他左手死死地抓着右手,惊恐尖叫。
宗门弟子看着这一幕,无不吓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刚才粗犷汉子用眼睛和青莲道人对视,不小心中了青莲道人的魅惑之术,他们都可以理解。可是现在粗犷汉子明明清醒着,却还在执行青莲道人的命令,这就让人无法理解,感到诡异害怕。
“住手!”有人看不下去,叱喝着扑上前去,去抓粗犷汉子手里的刀,要阻止他自杀。可是刚到面前,粗犷汉子突然挥刀砍向他。他压根没想到这种情况,措手不及,被一刀劈在胸口,差点被开膛破肚。
粗犷汉子一刀砍退那人,手腕一转顺势回刀切向自己的脖子,左手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啊——仙姑饶命啊——”粗犷汉子惊恐求饶。
青莲道人却不为所动。
“阿弥陀佛!”
就在锋利的刀刃距离粗犷汉子的咽喉只差寸许,场上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死无生之际,突然响起一声佛号,紧接着一道祥和慈悲的声音传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切莫妄动杀念!”
刀刃贴着粗犷汉子咽喉的皮肤停了下来,险而又险。
粗犷汉子嘭的一声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漉,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和尚,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青莲道人嗖的转身看向院门方向,目光落在院门外一位身穿黄色僧服,长得白白净净的光头大和尚身上,言语间难掩惊喜之情。
“阿弥陀佛!”站在辕门外的和尚听见青莲道人的问话,道了一声佛号,没有应答。
他一手持禅杖,一手拿念珠,皮肤白净,相貌中等,年龄四十岁上下。很普通的一个大和尚,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和尚不答话,青莲道人也不气恼,转过身来冲一干宗门弟子说道:“今儿本仙姑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留下纳物囊,自扇二十个耳光,放你们离去。否则便是大和尚求情,也救不了你们性命。”
听完第一句,宗门弟子喜上眉梢,以为青莲道人要放他们走。可是听完第二句他们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听完第三句,不少人吓得两腿打颤。
“我等虽冒犯在先,可张公子也说了,我们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仙姑何必不依不饶,非要这般羞辱我等?”飞仙宗的人开口说道。
“三清观虽强,但一次得罪这么多宗门,仙姑回去恐怕也不好交代吧?”苍空派的人说道。
站在院墙上的一苇道人突然开口道:“你们自诩是名门正派的侠义之辈,却欺我小师弟无人庇护,欺上门来公然敲诈宝物,持强凌弱,不讲道理。现在你们想起来要讲道理了,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若不是我小师弟手段够硬,你们能轻易饶了他?恐怕不能吧。那我们凭什么饶恕你们?就凭你们脸皮厚不要脸吗?至于三清观敢不敢一次得罪这么多宗门,你们可以试试。”
说完他双手掐诀拍在禁制上,光幕突然绽放光芒,一道道金色的能量剑气迅速凝结,倒悬在光幕上,锋芒对准了院子里的宗门弟子。
“你们只有二十个呼吸的时间,要么活着走出去,要么留下来当花肥。”一苇道人沉声说道。
宗门弟子甫一被剑芒瞄准,汗毛瞬间乍起,感觉像是被人拿剑抵住了咽喉,心脏窜到嗓子眼突突突地跳,就连几个大宗门的高手也都头冒冷汗,心中打鼓。
显然一苇道人的这一手段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啪——
终于有人受不了压力,丢下纳物囊,咬起后槽牙,双手左右开弓,接连甩了自己二十个耳光,然后大踏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啪——啪啪——
有人带头,面子似乎就磨开了,一个个丢下纳物囊,接着自扇耳光,满二十个后逃也似的离去。
最后就连阳神殿等几大宗门的人也都乖乖就范,扇完耳光灰溜溜地离开。
士可杀不可辱?
压根没有的事。
张小卒发现他太高看这些宗门弟子了。
待人都走光后,张小卒忙朝一苇道人和青莲道人施礼,道:“多谢师兄师姐抚照!”
“小师弟客气了。”一苇道人摆手一笑,收了阵法跃进院子里。
青莲道人没有搭理张小卒,她已经跑出院门,围着站在院门口的大和尚转圈,不停地问大和尚是不是来找她的。言语动作亲昵得张小卒都不好意思看,心里禁不住怀疑这位师姐是不是有特殊爱好,想要勾引人家大和尚。
“贫僧不是来找女施主的,贫僧是来找这位张少侠的。”大和尚也不知是被青莲道人问烦了,还是被青莲道人调戏得受不了了,在青莲道人问了十几遍同样的问题后,终于开口回了她。
“咯咯——”青莲道人闻言笑得娇颤,拽着大和尚的胳膊道:“他是我师弟,你找他就是找我,所以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大和尚使了好大的劲才把胳膊从青莲道人手里拽出来,可是立刻又被青莲道人拽了回去,然后他再使劲拽出来,又被青莲道人拽回去——如此往复,似乎乐此不疲。
张小卒饶有兴趣地打量二人,觉得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他们两个已经这样闹了几十年了。”一苇道人习以为常地说道。
“师姐喜欢大和尚?”张小卒忍不住好奇问道。
“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痴迷。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和尚只知敲钟念佛,不解红尘柔情啊!孽缘呐!”一苇道人长叹一声道。
“哎——”张小卒跟着长叹一声。感觉自己这位师姐实在太难了,比守在街头卖了几十年烧饼的王婆子还难。人家王婆子喜欢的起码是个兴趣爱好正常的魏国公,可自己这位师姐竟然喜欢上一个看破红尘的和尚。
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但转过来他也挺同情这位大和尚的,天天被一个妖精一般的女人颤着,时不时还动手动脚的,这得多大的定力才能坐怀不乱啊。
道士和尚本一家,何必互相伤害呢?
“张少侠,请问是否会去请回令尊师的遗骸?”大和尚站在院门外高声问道。
咚!
大和尚话音刚落,光亮的脑门上突然挨了一记暴栗。
只见青莲道人屈指连敲好几下大和尚的脑门,不悦呵斥道:“骸你个头啊骸,我师父还没死呢!再敢咒我师父,信不信我敲爆你的脑壳?”
张小卒闻言身体猛地一颤,既惊且喜地颤声问道:“师、师姐,你、你刚才说什么?师、师父他老人家没、没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师徒相见
早晨七时,阳光明媚,天晴万里。
万秋清走在北二城的街道上,洒落在身上的阳光使她心情积郁烦闷。和眼下南境每一个饱受旱灾折磨的人一样,对天空中渐升渐高的火辣太阳充满了厌烦和憎恶。
他们每天睁眼醒来,不想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更不想看到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天际升起。
他们梦想着能有一个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的早晨。
他们久到都已经忘记,南境多雨水,像这样的早晨,在往年此时节,实属平常不过。
如果张弓搭箭可以射到太阳,那太阳上肯定早已扎满箭矢,变成一只火红的刺猬。
万秋清如是想。
脑子里的幼稚想法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积郁烦闷的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喳喳喳——
突然,一串喜鹊的叫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万秋清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自从南方闹旱灾之后,鸟兽皆渐渐绝迹,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听过鸟叫声了。她惊喜地抬头顺声望去,瞧见一只个头很大的花白喜鹊,正站在枯死的杨树枝头上喳喳叫唤。
她瞧得清楚,喜鹊是冲着她叫的,当即心情大好,满面笑容地自语道:“喜鹊叫,好运到,今天肯定会交大运。”
花白喜鹊喳喳叫了一阵,然后扑棱翅膀飞走了。
万秋清目送喜鹊离去,心中积郁烦闷尽消全无,迈步继续前行,脚步变得轻快无比。
听雅轩里,张小卒和他的师兄师姐以及大和尚去了客厅谈事情。
张屠夫不认识这些后辈,也没兴趣认识,遂拒绝了几人的邀请,而是和梅兰竹菊四女把院子里满地的纳物囊收拾起来,然后去到院子凉亭里清点战利品。
修者的纳物囊很单调,盛放的基本都是丹药类的修炼用品,以及一些银钱杂物。
梅兰竹菊四女惊呼不断。
虽然来的这些人都是各宗门不上道的弟子,但是他们拥有的修炼资源依然比普通修者强太多。
张屠夫倒是实在,完全把这些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赏给四女很多适合她们修炼使用
的丹药,高兴的她们合不拢嘴。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万秋清在院门外就听见四女的欢笑声,进到院子里发现四女正蹲在凉亭里围成一圈,不知在捣腾什么,当即好奇问道。
听见万秋清的声音,梅兰竹菊慌忙起身迎了上去,同时答道:“奴婢们正在和前辈清点战利品,前辈赏了奴婢们好多丹药,一时得意忘形失了仪态,请夫人责罚。”
张屠夫在凉亭里站起身,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看向院子里走过来的万秋清。心中并无特别惊喜之情,因为早在白云城时他就已经见过万秋清,但万秋清并未见到他。后来战场上他一直轻盔遮面,所以便是在大军前方冲锋陷阵,万秋清也未认出他。
万秋清朝四女摆摆手示意无妨,愈加好奇问道:“什么战利品?”
目光从四女身上移开,望向凉亭方向,而后落在张屠夫身上。
一瞬间,万秋清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顿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就连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下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
任梅兰竹菊如何呼唤,她都没有一点反应。她的世界已然安静,所有的事物都从她的视野里消失,只剩下张屠夫的身影。
最终一口闷气从她胸腔里顶了出来,如灵魂出窍般的身体这才恢复运转。
泪如泉涌,夺眶而出。
她不停地抬手擦掉遮挡视线的泪水,生怕张屠夫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直到确认这不是幻觉,她才放心大胆地哭起来。
望着万秋清泪雨滂沱,哭得像个孩子,张屠夫心中的柔软被触动,眼眶微有湿润,他举起右手食指放到嘴边,朝万秋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万秋清一声“师父”卡在喉咙里。
在梅兰竹菊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万秋清洒泪飞奔,扑进张屠夫怀里,呜呜大哭。
张屠夫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厢房方向走去,同时朝梅兰竹菊四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凉亭地上的丹药,示意她们收起来。
梅兰竹菊四女顿时会意,知
道张屠夫是让她们保密,忙点头表示明白。她们心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位老前辈喜欢听戚家的事,原来是和她们家夫人有渊源。并且肯定渊源极深,否则她们家夫人不会激动到情绪失控。
扑通——
进到房间关上房门,万秋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磕地,愧疚呜咽道:“师父,徒儿不孝!”
“哼!”张屠夫冷哼一声,没有扶她,而是拂袖怒斥道:“你岂止是不孝,根本就是没良心,一走这么多年竟然都不回来看老夫和你师娘一眼。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一刀两断啊!”
张屠夫的话句句如刀子扎进万秋清的心里,让她的心痛如刀绞,可是她又无言辩驳,因为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她只能跪伏在地上苍白解释道:“徒儿这些年日日思念二老,不敢忘记二老的养育之恩。只是——只是——呜呜——是徒儿不孝——”
只是成了家,有了孩子,时间似乎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总有诸多琐事缠身,斩也斩不断。
斥责了万秋清两句,张屠夫积在心里的一点怨气也就消了,朝万秋清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起来吧。哭哭啼啼惹人心烦。老夫肩膀有点酸,过来给我捏捏。”
万秋清顿时破涕为笑,知道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她两句解一解心里怨气便就好了,让她起来就算是原谅她了。忙擦干眼泪起身跑到老人家身后,给他揉捏起来。
“师父,您怎么来南境了?”万秋清问道。
“还不是来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张屠夫没好气地应道。
万秋清吓得吐吐舌尖,继而担忧问道:“我听说北疆大乱,大师兄和二师兄都——都——”
“北疆是乱了,但那两个兔崽子都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万秋清顿时长舒一口气,问道:“师娘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康?”
“脑子有些糊涂,怕是没几年活头了。她甚是想念你,你若有时间回去陪她过些日子。”
万秋清闻言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徒儿这就跟您回北疆,陪在您二老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洞中遇怪
金城鹧鸪府往西是连绵群山。
没闹旱灾时,群山绵延、峰峦耸翠、古树参天、鸟兽无数,甚至传言有凶残的妖兽出没。就连凶狠的匪寇,也只敢在群山外围活动。
然而现如今山不再青、水不再有、鸟兽绝迹,只剩下一片枯黄死寂之色。
七月五日,上午十时,有一行人出现在群山深处。
这一行人共有八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匪有兵。
正是从雁城一路赶来,欲寻回天武道人、空相大师、驴脸老者和瞎伯四位星辰大能遗骸的张小卒等人。
确切点说其他人是来寻遗骸的,而张小卒和他的师兄师姐是来救天武道人的,因为天武道人留在三清观的魂灯尚未熄灭,这说明他还没有死。
那天在听雅轩从一苇道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张小卒激动的差点没晕过去。
天宝山只来了大和尚一人,大和尚法号慧净。
净有六根清净之意。
可是张小卒觉得他这辈子恐怕难以清净,除非青莲道人大发慈悲放过他,但这显然不太可能。若是能放,青莲道人早就放手了。
一次动心,一生痴情,一世无悔。
青莲无悔。
大和尚无或许也无悔吧。
张小卒只知道大和尚这一路挺累的。
两日前出发的时候,青莲道人极其无赖,硬是逼着大和尚背起一张简制竹椅。她则如娘娘一般,与大和尚背靠背,手里打着漂亮的牡丹花案的油纸伞,半躺在竹椅里,让大和尚背了一路。
不过她也没净占大和尚便宜,路上不停地给大和尚光亮的脑袋擦汗,还用葱白玉指捏了两颗紫晶葡萄喂给大和尚吃,就是过程略微有点暴力,是强行捏开大和尚的嘴塞进去的。
张小卒一路上亲眼目睹了他这位师姐对大和尚的种种“欺压”行径,让他禁不住怀疑大和尚是不是为了躲避暴行才削发为僧的。不过他挺羡慕大和尚的,因为同样是背着人赶路,就没有人帮他擦汗,更没有人喂他吃紫晶葡萄。
万秋清见青莲道人给大和尚背了一个背架,当即有样学样,也弄了一个背架给张小卒背上,然后把张屠夫扶了上去,美曰名苦修历练。
张小卒倒也没有不乐意,就冲和张屠夫在战场上结下的过命交情,他就愿意背着老人家赶路,何况老人家还传授了他一门绝世刀法,称得上他半个师父。徒弟背师父,天经地义。
他只是好奇万秋清和张屠夫的关系,两人路上就跟闺女伺候爹一样,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有那么一瞬间,张小卒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猜想,不过马上就被他摇头否决。
先不说张屠夫身在北疆,根本无暇来南境。因为眼下北疆和南境一样乱,甚至比南境还乱,否则他座下两位高徒怎能战死。而张屠夫身为镇北王,想都不用想,肯定正忙着平定北疆战乱,哪有时间来南境。
只说长相,张小卒就否定了张老兵是张屠夫的可能。
张屠
夫,屠夫啊,即便不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至少也是面相威严,气势逼人。单是那一身可怕的煞气,恐怕就能吓得人不敢靠近。
哪可能像背上这位那么好相处,尽管身上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只要熟悉后就感受不到了,只剩下慈祥和善,否则梅兰竹菊也不可能和他聊得那么开心投机,眼瞅着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
一行八人一路行来,只有邬蛮儿一人全程闷闷不乐,不是因为驴脸老者的陨落,而是因为三当家文不武见别人都有座椅,便强行给邬蛮儿也背了一个,美曰名呵护关爱老人家。但邬蛮儿显然不情愿呵护关爱他这位老人家,嘴上一直嘟嘟囔囔抱怨不停,不过她倒也没有把文不武从背上摔下来。
文不武第一眼看到张屠夫时,宛如大白天见鬼吓了一跳,不过张屠夫及时一个禁声的手势,让他把到嘴边的惊吓声咽了回去。
二人路上只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并无太多交谈。
又往前翻过两座山,一行八人停了下来。
一苇道人从天武道人留给张小卒的九九诛邪金钱剑上摘下一枚铜钱,掐印施了法术,铜钱浮空而起,往一个方向飞去。
八人跟随铜钱进到一处山谷,在一面断崖底下看到一个幽深的洞口,铜钱悬停在洞口前,被一道无形的光幕阻挡住去路。看洞口周围的环境,可以轻易判断出这洞口曾是一个底下河道的出口。
一苇道人伸手按在光幕上感受了一会,开口道:“是司徒前辈留下的封印,应是此处无疑了。”
张屠夫、文不武和青莲道人自觉地从背架上下来,进了山洞就是凶险之地,不敢大意。
“地上怎么这么多脚印?并且都是往里进的,而往外出的脚印却只有寥寥几组。”张小卒指着地上杂乱的脚印惊讶问道。
“天武前辈说过,有人在活祭古尸,这些只进不出的脚印应该是那些作为祭品的人留下的。”万秋清边说边从背囊里拿出特制的军用火把,分给每人一根。
“阿弥陀佛!”大和尚听了后悲怜地道一声佛号。
“道爷,卜一卦,问问此行吉凶。”邬蛮儿笑着向一苇道人说道。
“来之前掌门师伯已经卜算过。”一苇道人应声道。
“怎么说?”邬蛮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天地异变,机缘祸福,生死相并,切记一个‘贪’字。”一苇道人说道。
邬蛮儿闻言眼前不由一亮,忙问道:“机缘是何意?”
“不知。”一苇道人摇头。
“‘贪’字何意?”邬蛮儿又问。
“不知。”一苇道人再次摇头,见邬蛮儿还要问,忙抢先说道:“答案都在山洞里。”
“切!”邬蛮儿不爽地翻了个白眼,道:“说了等于没说。”
文不武捋须说道:“天地异变,机缘祸福,看来要有了不得的东西现世。”
“余承阳既然放心让你们两个来,想必不会有太大危险,牢记他的箴言便是。走吧,进
洞。”张屠夫说道。
一苇道人点点头,按在光幕上的手猛地一抓,直接把光幕扯碎,破了司徒清留下的封印。
这封印是他从山洞里逃出时随手布置的,当时身负重伤,所以并无几分威力。
点燃火把,一行八人两两并肩前行。
山洞一路蜿蜒向地下延伸,和张小卒在百荒山走的那条地下河道差不多,幽深幽深,一口气走了四个时辰也没看到尽头。好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向司徒清仔细了解过,知道此洞极是幽深,从而早有心理准备。再加上都是心志坚定之辈,即便走了四个时辰也没有人因为扛不住而情绪烦躁。
一路上有许多司徒清和唐九彩逃跑时留下的封印,但都是在负伤的情况下匆忙间布置的,皆被一苇道人轻松破除。
张小卒一直开着入微心境,自上次修为突破后他的入微心境已经能覆盖三百步的距离,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但并无特别发现。
又往前走了四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一个洞口往左,一个洞口往右。
按照司徒清所说,进左边的山洞,再往前走两三个时辰,会遇到一个坍塌的墓室。
墓室一共有九间,古尸在最里面的主墓室里。主墓室空间极大,有上百丈长宽。
司徒清说他们就是在主墓室里和古尸大战的,瞎伯和驴脸老者先后战死,最后天武道人和空相大师牺牲生命封印了古尸。
可是追寻天武道人浮空飞行的铜钱却往右边的洞口飞去。
一苇道人皱眉定住铜钱,看向众人说道:“古钱上有家师的精血,它能够追寻家师所在的位置,这点肯定不会有错,所以你们看是不是要分两路?”
“谁?!”张小卒突然大喝一声。
在右边的山洞里,有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他的入微心境覆盖范围,可这个身影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入微心境,乍一闯进来又瞬间退了出去,张小卒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
众人被他冷不丁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右边山洞有人,刚踏进我入微心境的覆盖区域就又退了出去,速度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张小卒快速解释道。
“走右边。”张屠夫下决定道,也不管其他人答不答应,直接展开身形冲进右边山洞。
没人有异议,全都跟着张屠夫冲进右边山洞。
“看到了!”往前追了千余步的距离,张小卒的入微心境突然把前方黑暗中的一个身影覆盖,那身影正半躬着身子警惕地往后退,就像一只野兽嗅到了猎人逼近的气息,接着转身就跑。
张小卒尾椎骨窜起一股寒气,说道:“是尸怪!”
他清楚地看见身影浑身覆盖着细密的红毛,包括脸上,就连眼睛都被细密红毛所遮挡。
话音刚落,他突然头皮乍起,身上冒起鸡皮疙瘩,吓得咽了口唾沫,而后语气不敢肯定地说道:“好像——好像是——是瞎伯。”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古尸渣渣
张小卒的入微心境透过尸怪脸上细密红毛的间隙,看见了它的脸庞轮廓。
皮肤黑的发紫,有些许肿胀和溃烂,已经辨不清它本来的样貌。
张小卒是先看见它的一只独眼,顿时联想到瞎伯,然后隐隐觉得它的脸庞轮廓和瞎伯有一两分相似,而后才不敢确定地猜测它可能是瞎伯。
“它和瞎伯一样,只有一只独眼。”张小卒觉得自己的推断太武断,遂急忙补充说明。
张屠夫已然出手,五指曲张,往前虚抓。
磅礴的星辰之力自他掌间奔涌而出,凝聚成一只星辰大手,瞬间跨越两百多步的距离袭到尸怪面前,五指猛地抓合,欲将尸怪攥进手里。
嗬——
尸怪嘴里发出一道粗哑的嘶吼,一拳轰向抓过来的星辰大手。砰的一声巨响,竟将张屠夫的星辰大手震退。尸怪借反震之力后跃,身影嗖的消失在山洞深处,逃出了张小卒的入微心境覆盖范围。
巨大碰撞迸发出的能量冲击震得山洞轰隆隆颤抖,大量碎石土渣从洞顶震落,似要坍塌一般。
“老家伙,悠着点。”文不武喊道,“老子可不想被活埋在这里。”
张小卒吓得禁不住咽了口唾沫,他们顺着山洞往地下走了七个多时辰,此时恐怕已经距离地面好几千步,甚至是上万步的距离,他一个不懂操控土元素的人若是被活埋在这地底深处,定然死路一条。
不过就算是身怀土之域的万秋清,都被吓得脸色难看。由她的脸色不难看出,若是被活埋在这里,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爬上地面。
张屠夫没有应声,而是皱眉看着掌心。刚刚和尸怪拳头碰撞的瞬间,就像被蝎子蛰了掌心,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好霸道的尸毒,轻易就能穿透老夫的星辰力量。”他抑不住心惊道。
这些年他为了给儿子寻找滋养神魂的宝物,在北疆探寻过不少古仙人墓,碰见过各种各样的尸毒,但是像这么霸道的尸毒他还是第一次见。
领教过红毛尸毒的厉害,他的神情不由地变得凝重,向众人叮嘱一声小心,再次领头往前追去。
空气里飘浮着从尸怪身上震落的红毛,被张屠夫操控火元素之力,一记烈火燎原往山洞深处灌进去,瞬间烧得一干二净。
然而尸怪逃得极快,一行八人跟着它留在地上的足迹,一口气追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追上它。
又前行千
余步,山洞左侧洞壁上出现一个坍塌的裂口,尸怪的脚印顺着裂口钻了进去,古钱也往裂口飞去。
裂口不大,勉强可容一人躬身通过。
一苇道人再一次定住铜钱。
张小卒的入微心境已经先一步渗透进去,观察一番后向众人说道:“里面是一间墓室,约莫十丈见方,墓室正中间有一阶梯高台,台上摆着一口近乎三丈长的巨大石棺,石棺完好,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墓室的石门半开着,尸怪的脚印出了石门往里面去了。地上除了尸怪的脚印,还有一组极其模糊的巨大脚印。”
说到这里张小卒突然咽了口唾沫,语调里多了一丝丝恐惧,接着说道:“这组模糊的巨大脚印从墓室门口走到石棺边上,在石棺边上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消失不见。好像——好像是钻进棺材里再没有出来过。”
这组模糊的巨大脚印告诉张小卒,石棺里葬的人不是死后葬进去的,而是自己把自己葬进去的,让他禁不住感到诡异。
轰!
张屠夫一拳轰出,把狭窄的裂口轰了开来,而后祭出星辰之力涌进墓室,把整间墓室照得通亮。
如张小卒所说,墓室里除了一口巨大石棺再无他物。
众人跟随张屠夫的脚步走进墓室,四周略作观察一番,而后聚到巨大石棺前面,绕着石棺好奇观察起来。
张小卒还是第一次进墓室这种地方,尽管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且四周亮如白昼,可心里还是不由地感到敬畏和惧怕,后脊梁骨阵阵发凉。
石棺表面刻着许多古朴铭文,以及一些凶神恶煞的猛兽图腾。
张屠夫绕着石棺观察了一圈,然后捋着胡须说道:“这应该是一座古仙将的墓室,这间是陪葬的耳室。由石棺上的古铭文和战兽图腾可以推断,石棺里葬的应该是追随古仙将征战的得力战将。”
“呵,门清嘛,看来这些年没少干挖坟掘墓的勾当啊。”文不武揶揄道。
张屠夫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天狼山里的这玩意可不少。”
“咳——”文不武轻咳一声,转移视线没有搭话,目光落在石棺棺口,道:“打开看看。”
“阿弥陀佛!”大和尚闻言当即皱眉念一声佛号,道:“罪过,罪过。”
“罪过你二大爷!”文不武没好气地斜睨大和尚一眼,并嘲讽道:“你们天宝山的三件镇山法器,哪件不是从死人棺材里摸出来的?少在老夫面前假慈
悲!”
“——”大和尚被文不武呛得张口难言,无力反驳,只好退到一边默默念起往生咒,想要超度棺材里的亡灵。
青莲道人神色不善地瞪了文不武一眼,若不是知道打不过文不武,她多半会给大和尚找回场子。
“闭上口鼻,小心尸气入体。”文不武提醒一声,并挥挥手示意众人后退,然后走到棺材口,一掌拍在石棺棺盖上。
砰!
嘭!
石棺棺盖被拍的横飞出去,而后摔落在墓室地面上。
文不武站在棺口,第一个探头望向棺内,而后失望地摇摇头,道:“可惜,只剩下一堆灰。”
众人闻言先后走上前去,探头观察一番,发现确实如文不武所说,棺材里所有东西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腐化,化作糜粉。
“古仙人的身躯都是这般巨大吗?”张小卒望着棺材底尸体腐烂留下的斑渍痕迹,不难判断棺材里这人生前拥有一副巨大的身躯,于是好奇问道。
“没错。”张屠夫点头应声道,“古仙人的身躯都非常巨大,三四岁的孩童就能达到我们现在的身高,正常成年男性的身高在一丈八尺左右,女性为一丈五尺左右。因为他们修炼功法的特殊性,他们的身高还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增高。像石棺里这位,身高两丈五尺左右,其生前修为等级应该等同于我们修者的半步圣人。”
张小卒闻言甚是震惊。
“走吧。”文不武招呼一声,往墓室门口走去。
大和尚搬起棺材盖,将其盖了回去。
出了墓室的石门是一条三丈宽高的甬道,尸怪的脚印往右手边去了,古钱也飞向右手边,倒是避免了两个不同方向的麻烦,众人遂往右手边追寻过去。
一苇道人把墓室半开的石门关了起来,并布下大阵把墓室石门连同往左去的路口封禁。
往前探寻二十丈的距离,甬道左手边出现一道石门,石门紧闭着,但是尸怪的脚印进去了。同时右手边也有一道石门,石门半开着,地面上有两组脚印,一组是极其模糊的巨大脚印,一组是正常人的脚印,都是有进无出。
正常人的脚印是从前面来的,看脚步幅度好像是正常行走过来的,由脚印大小痕迹可以判断,这极大可能是一组男人的脚印,脚上穿的应该是硬底长靴。
张屠夫出手封禁了右手边半开的石门,欲先进左手边的墓室擒尸怪。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主墓室
喀喀——吱——
张屠夫祭出星辰之力,将厚重的石门缓缓推开,刺耳的石磨声在空旷幽深的甬道里回荡,仿佛打开的是一道通往阴森地狱的大门,刺激着众人的神经,让他们愈加紧张,手中的兵器渐握渐紧。
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包括张屠夫和文不武。
瞎伯和驴脸老者的战陨,空相大师和天武道人的舍命封印,司徒清和唐九彩的重伤逃亡,时刻提醒着他们此处的凶险,便是星辰大能也没有免死金牌。
“是墓室,和刚才那间构造一样。”
“里面只有一口石棺。”
“尸怪藏进了石棺里,我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石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张小卒的入微心境就顺着缝隙延伸进去,墓室里的情景立刻在他脑海里呈现出来。他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快速地讲述给大家听。
砰!
门沿碰到门后的墙壁,石门被完全打开。
张屠夫的星辰之力涌入墓室,照亮墓室每一个角落。
墓室里的一切尽皆呈现在众人眼前。
和张小卒说的并无二致。
地上有一排清晰的脚印,从墓室门口通往墓室中间的石棺,印证了张小卒的话,尸怪的确藏进了石棺里。
墓室石门紧闭,石棺棺盖紧闭,显然这只尸怪有一定程度的智商。
张屠夫迈步朝石棺走去,并开口喊道:“老瞎子,是你吗?”
声音落定,但石棺里并无一点回应。
“如果是的话请你出来,我们有办法帮你驱除身上的尸毒,让你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张屠夫接着说道。
砰!
石棺棺盖突然冲天飞起,一只满身红毛的尸怪从石棺里窜了出来,嘴里发出嗬嗬的粗哑嘶吼,径直扑向张屠夫。
“找死!”张屠夫沉喝一声,一巴掌扇向扑过来的尸怪。
星辰之力凝聚成巨大手掌,拍苍蝇一般把尸怪拍飞了出去,尸怪砰的一声撞在墓室墙壁上摔落地面。墓室墙壁出奇的坚硬,竟然没有被尸怪撞碎撞塌。
先前在山洞里初次交手,张屠夫已然大概清楚它的战力,此番出手招式蕴含的威力完全碾压于它,是以它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嘶——
尸怪甫一摔落地面就猛地翻身爬起,盯着张屠夫,似乎对他生了畏惧之心,喉咙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吼,背后贴着墙壁往墓室里面挪步后退。
张屠夫这一巴掌似乎没有对尸怪造成实质伤害,可是却把它身上的红毛震落了一大半。细密红毛在激荡气流的吹卷下,顿时在石室里飘散开。
不过张屠夫早有准备,火元素之力奔涌,把飘散的红毛烧得一干二净。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毛发烧焦的刺鼻气味。
砰!
张屠夫又一巴掌拍向尸怪,尸怪一拳轰出想要抵抗,却如鸡蛋碰石头,直接被一巴掌拍在墙上,并死死摁住。
滋滋——
一缕缕青烟飘起,张屠夫的星辰之力再被尸怪身上的红毛灼烧,同时张屠夫的星辰之力也在灼烧尸怪身上的红毛。
尸怪剧烈挣扎哀嚎,但无济于事。
“哎——”张屠夫突的一声长长叹息,声音里满是哀伤。
尸怪身上的红毛被他的星辰之力灼烧干净,被红毛遮挡的脸庞露了出来,虽然皮肤被尸毒侵蚀的乌黑发紫,且肿
胀和溃烂了些许,但依稀可以看出瞎伯的模样。尤其是那只独眼,几乎可以断定这只尸怪就是瞎伯。
“瞎——瞎伯——”万秋清颤声悲呼,泪水夺眶而出。
这些人当中她与瞎伯最为熟悉,她只看一眼就认出了瞎伯,无论是脸庞相貌,还是那只独眼,亦或是身上破烂的衣服,无不告诉她这只尸怪就是瞎伯。
“小卒,驱了他身上的尸毒。”张屠夫道。
张小卒应声走到前面,手掐印诀朝尸怪拍出蕴含鬼瞳之力的符印,符印落在尸怪身上化作流光渗入它的体内,随之它身上的尸毒迅速消解。
吼——
尸怪像是遭受到巨大伤害,愈加猛烈地挣扎,喉咙里甚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但随着尸毒的消解,它的挣扎越来越弱,直至瘫在地上完全没了动静。
大量腥臭的乌黑血水从他眼耳口鼻流淌出来。
“他的脏腑已经全部腐烂,死透了。”文不武开口说道。
张屠夫操控火元素之力化作烈焰,把瞎伯的尸体吞没,哀伤叹息道:“咱老哥俩几十年未见,本想这次见面好好喝一顿,不曾想再见面却是天人相隔。哀哉哀哉。”
烈焰很快就把瞎伯的尸体焚烧成灰烬。
万秋清从背后的行囊里取出一块青布,含泪上前,把瞎伯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包好,欲带回雁城厚葬。
瞎伯在戚家任劳任怨几十年,她和戚无为早就说好,待瞎伯百年之后为他披麻戴孝送终安葬。
砰!
文不武一掌把石棺拍碎,冷着脸道:“死了还要害人,生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脸躺在棺材里。”
瞎伯的惨死让他想到驴脸老者的下场定也不会好,心情瞬间变得极差。他和驴脸老者,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别看他一直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实则他心里的悲伤比在场的谁都沉重。只不过是心志坚定,把悲伤强压在心里没有流露出来而已。
“阿——”大和尚望着散落满地的石棺碎片,条件性地想念上一声佛号,却被文不武一眼瞪了回去,憋屈至极。可他却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开口,因为刚才文不武瞬间释放出的凛冽杀气,让他感受到了死神的眷顾。
“活人要紧,先去救牛鼻子老道。”出了墓室,张屠夫没让众人进对面的墓室,而是让大家先去救天武道人,无人反对。
一苇道人拿出古钱,施展道术,古钱再次浮空,继续往前飞去。
路上又经过四间墓室,皆被张屠夫和文不武施展手段把墓室石门封禁。
两扇紧闭的厚重石门挡住了去路。
古钱在石门前停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家师应该就在这两扇石门后面。”一苇道人微皱眉头说道。而后把古钱抓进手里,向张小卒要了九九诛邪金钱剑,将古钱重新绑好后,又把金钱剑还给张小卒,叮嘱道:“我们当中属你修为最弱,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发生,你且小心着点,莫要逞强。”
“多谢师兄关心,我定会十二分小心。”张小卒感谢道。
张屠夫祭出星辰之力按在石门上,提醒道:“门后应该就是主墓室,各自小心。”
说完星辰之力涌动推动石门,两扇沉重的石门喀吱喀往两边打开。
石门甫一开启一条缝隙,张小卒的入微心境就渗透进去,紧接着脸色一变,喝道
:“小心!”
他的喝声尚未落下,就见开启的门缝里射出大量颜色鲜艳的红毛,撞在张屠夫的星辰之力上,发出滋滋滋的灼烧声。红毛竟然往星辰之力中扎了一尺多深才被星辰之力灼烧掉。
张屠夫眼珠一瞪,被吓了一跳。
较之瞎伯尸变后身上长出的红毛,眼前这些红毛的威力强得可非一星半点。
张屠夫皱眉,没有继续推动石门,而是把感知力向石门后延伸过去,探查石门后的情况。随着感知力往深处延伸,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因为他发现石门后面的空气里密密麻麻全是红毛。若是把石门打开,红毛尽数涌出,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挡得下。
文不武的神情也格外凝重,显然他也察觉到了石门后面的情况。
呼——
文不武一弹指,一团鸡蛋大小的紫色火焰穿过张屠夫的星辰之力,从打开的门缝射了进去,随之在石门里面轰的一声炸开,巨大的火浪往四面八方奔涌,可下一瞬间奔涌的火浪就像凝结了一般,突然在空气里定格不动,紧接着光芒迅速暗淡,而后熄灭。
“!”文不武的眼角不由地抽了两下,磅礴的火元素之力竟然眨眼间就被红毛吞没。说实话,他真的吓到了。
“啊!”张小卒突的一声大叫,他浑身汗毛根根乍起,头皮下面似有无数条蚯蚓在蠕动,尾椎骨直往上窜寒气,身体每一块肌肉全部瞬间绷紧僵硬,他从未如此惊恐过。
站在他左手边的邬蛮儿被他的惊悚大叫吓了一跳,禁不住微皱眉头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你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这句话吗?”
“我——我——”张小卒的声音在颤抖,缓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惊恐说道:“我看见——看见了司徒前辈。”
众人闻言全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哪位司徒前辈?”邬蛮儿问出众人想问的问题。
“药王谷的司徒清前辈。”张小卒咽了口唾沫答道。
空气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张屠夫和文不武,因为他们来的时候经过雁北城外的临时营地,特意找到司徒清把这里的情况仔细了解了一遍。
当时司徒清还主动请缨要跟他们一起来,但是张屠夫见他伤势极重,便拒绝了他的好意。所以此时张小卒说在石门里面见到了司徒清,简直比大半夜说鬼故事还让人惊悚。
“真的假的?你可看清楚了?死的还是活的?”邬蛮儿接连问道。
“的确——应该是司徒清前辈,是——是死的!”被邬蛮儿这么一问,张屠夫突然有点不确定,忙解释道:“是一具身穿水墨清衣的干尸,他身上的衣服和司徒前辈一模一样,袖口镶着金丝线,面容有——有三四分相似。”
邬蛮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药王谷的人全都穿水墨清衣,袖口镶金线的也大有人在,又不是只有司徒清一个人。司徒清明明在雁城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抱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张小卒尴尬地挠挠头,觉得邬蛮儿说的很有道理,单凭三四分相似的容貌和一身衣服就判定干尸是司徒清,自己实在太不严谨,太莽撞。
“司徒清——”文不武紧皱眉头,“他说主墓室在左边的山洞里。”
砰!
身后的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第三百六十九章 背腹受敌
在山洞里遇到第一个岔路口时,众人是跟着古钱的指引,选择走右边的山洞,而后遇到坍塌的墓室,在墓室里找到了被尸毒变成尸怪的瞎伯,又一路追寻到主墓室门前。
根据古钱和天武道人之间的感应,天武道人就在这两扇石门后面的主墓室里面。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没有走错路,可是按照司徒清给他们的讲述,在第一个岔路口时应该走左边的山洞,他说古墓和红毛古尸都在左边的山洞里。
这让文不武不由地狐疑起来。
但是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背后的甬道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有东西破开了我留在墓室石门上的禁制。”文不武转身望向巨响传来的漆黑甬道,神色变得凝重,他在墓室石门上留下的禁制绝非寻常人能够破开的。
话音未落,他身体突然蹿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漆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什么情况?”邬蛮儿急声问道。
“不知道,不在我的心境感应范围内。”张小卒摇头道。
砰!
张屠夫突然把石门闭合,向几人说道:“有古尸从墓室里闯了出来,你们呆在这里不要妄动,老夫去帮他一把。”
说完,他先在石门上布下禁制,然后才离开。
当当——咔——
轰隆——
咚砰——
很快甬道里就传来震耳欲聋的打斗声。
甬道剧烈地震动摇晃,似要随时坍塌一般,吓得张小卒几人不由地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过几人很快就发现甬道坚固异常,即便是如此剧烈的震动摇晃,甬道顶上都未曾落下一粒沙土,四壁也未有裂痕。这一发现让几人顿时安心些许,但一颗心依然高悬着,在为张屠夫和文不武担忧。
轰隆隆——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甬道深处的战斗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张小卒忍不住想要前去帮忙,但是被万秋清拦了下来,告诉他这种级别的战斗远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过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张小卒无奈苦笑,冷静了
下来。
喀——喀——
突然间,两道微弱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这两道微弱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战斗轰鸣声的掩盖下几乎微不可闻,可是张小卒几人每个人都听得格外清楚,因为这两道微弱的声音挑动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喀喀——
声音未停,接连响起。
几人汗毛乍起,不约而同地猛然转身,看向身后紧闭的两扇石门,惊恐地发现他们没有幻听,石门确实正在缓慢打开。
刚才张屠夫把石门打开一道缝隙,文不武操控火元素之力轰炸,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深知石门后面红毛的厉害。
眼下张屠夫和文不武都不在,若是石门打开,红毛漫天飞舞地涌出来,恐怕要糟。
一苇道人手掐印诀,往石门上连连拍出禁制,想要阻止石门开启,可是金光流转的符印甫一落在石门上,顿时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万秋清祭出空间之力,青莲道人、大和尚和邬蛮儿都先后祭出本领,可是非但没能阻止或是减缓石门的打开速度,反而发现喀喀声愈加急促,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石门后面拉拽石门。
比红毛更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究竟是什么正在墓室里拉拽石门?
是古尸吗?
然而时间紧迫,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眼看两扇石门就要分开敞出缝隙,可甬道深处的战斗依然激烈无比,可见张屠夫和文不武已经陷入苦战,短时间内恐怕难分胜负,眼下肯定无瑕分身来帮他们。
“必须坚持到两位前辈回来。”一苇道人急声喊道。
他们不能退往甬道深处的战场去寻找张屠夫和文不武的保护,因为这么做非但会让二人束手束脚战力大打折扣,还会让红毛或是石门后面的怪物加入战场,让二人背腹受敌,雪上加霜。弄不好甚至可能会害死他们两个。
轰隆隆——
一苇道人的话音刚落,张小卒几人尚未来得及应答,异变突生,一直在缓慢开启的石门在刹那间轰然打开。
呜——
一股刺骨阴风自石门里面扑面涌来,风里夹带着大量的
细密红毛。
说时迟那时快,大和尚往前一步跨出,一掌把手中九环禅杖拍向前方,九个金环哗楞楞作响,禅杖悬浮在空中绽放出刺目金光。
大和尚双手合十,背后浮现出怒目威严的金身罗汉神像,其口诵降魔咒,霎时间佛音淼淼铮铮隆隆,似有千万佛门弟子在一起诵经念咒。一道道佛咒罡印自大和尚禅口飘出,佛印迎风而长,射向扑面而来红毛。
嗤嗤——
佛印和红毛碰撞在一起,互相灼烧消融,飘起一缕缕青烟。但无穷尽的红毛显然比大和尚的佛印强势,只受到短暂的阻挡就迎面压了过来。
“天地浩然,正气涤荡。四方乾坤,唯吾独尊。鬼魅魍魉,尽皆斩除。太上道君,急急如律令!”
一苇道人手掐道印,口念咒语,猛然间一股无匹的浩然正气自他清瘦的身体里奔涌而出,他的道袍无风自鼓,古老的金色铭文在他体表流转盘旋,而后右手拍出,道道符咒自他掌心飞出,扑向压来的红毛。
青莲道人脚踩青莲,凌空而立,左手掐印,口念咒语,右手执雪白拂尘扫向红毛,根根尘丝迎风而长,化作一道道符咒链条,纵横交织,封锁抽打压来的红毛。
万秋清祭出空间之域结合火之域,挡住洞开的大门一角。
邬蛮儿娇喝一声,两只眼瞳突然射出紫色的妖异光芒,利剑出鞘,剑气交织,也挡下一角红毛。
“师弟,看看是什么在操控这些红毛,必须找到它并干掉它,否则这些红毛无穷无尽,早晚耗死我们。”一苇道人向张小卒喊道。
张小卒的入微心境早已往前铺展开,但是前方主墓室的空间极大,三百步范围内除了数百具干尸,没有其他任何发现。
踏踏踏——
正焦急间,身后突然转来脚步声。
张小卒心头一喜,当是张屠夫和文不武解决掉古尸返回来了,可下一刻惊喜就变成了惊吓,只见一只红毛尸怪自甬道深处闯进了他入微心境的覆盖范围,脚穿硬底靴,其脸极长,好似一张驴脸。
“是驴脸老者!”张小卒看到这张标志性的脸庞,瞬间想到了驴脸老者。
第三百七十章 开天眼(这章加更)
石门轰然开启,令众人猝不及防。
幸而大家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各自施展本领,联手挡下红毛的侵袭。
让众人暗松一口气的是,石门后面除了红毛,没有杀出来尸怪或者古尸。
可是尸怪却从甬道里逼近过来。
踏踏踏——
硬底靴踩在坚硬光滑的甬道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着张小卒的心门。
张小卒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九九诛邪金钱剑,向正在奋力抵抗红毛侵袭的五人说道:“有一只尸怪逼过来了,你们坚持一会,等我解决了它再来帮你们。”
“小卒,小心点!”万秋清忙叮嘱道。
“师弟,小心!”一苇道人和青莲道人也急忙出声提醒。
他们心中皆忍不住为张小卒担心,因为张小卒是他们当中修为最弱的,害怕张小卒不是尸怪的对手,可他们又腾不出手替张小卒去消灭逼近的尸怪。
眼下他们五人合力勉强挡住了红毛的侵袭,正处在不能进也不能退的僵持阶段,若是有一人冒然收手,防线必定瞬间崩塌。所以他们是有心帮张小卒,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心,我的道力天克尸怪,它奈何不了我。”张小卒应声道,而后身体化作一道流光,朝步步逼近的尸怪扑去。
嗬——
尸怪感受到了杀气腾腾冲杀过来的张小卒,竟隔着甬道里的黑暗朝张小卒张开几近被红毛填满的嘴巴,喉咙里发出愤怒沙哑的嘶吼,而后脚下骤然提速狂奔,如野兽一般冲向张小卒。
面对极可能是驴脸老者变成的尸怪,张小卒一点不敢大意,咬破食指指尖,以纯阳血融合鬼瞳之力在金钱剑上画下符印。
不到三百步的距离眨眼间就到眼前,狭路相逢唯有一战,张小卒气势已经提到极点,杀气奔涌驱尽心中畏惧,《杀人刀》悍然施展出来,金钱剑充当战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砍向尸怪。
尸怪招式很简单,照面的瞬间一拳轰出。
砰!
张小卒被一拳轰飞,而他的金钱剑压根没来得及碰到尸怪。他身体撞在甬道坚硬的墙壁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昏死过去。
所幸旋绕体表的三色之力抵消掉了尸怪这一拳的大部分力量,同时他身体抗击打能力远超常人,否则尸怪这一拳非得要他半条小命不可。
先前看张屠夫对付瞎伯变成的尸怪,就跟虐鸡崽子一样简单,压根感受不到尸怪有多强,此时正面与尸怪交手,他才知道不是尸怪太弱,而是张屠夫太强。
“星辰大能强悍至此,便是变成没智慧低下的怪物,便是没了星辰之力,可光凭肉身力量和速度就能轻松碾压我。”张小卒心中苦涩一笑。
尸怪的强大倒是契合了他起初
接触武道时的想法,力量够强,速度够快,可破万法。
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尸怪就已经扑到面前,张小卒躺在地上尚未来得及起身。
照面又是一拳,简单而又粗暴,但是很管用。
张小卒躺在地上,一拳轰出迎上尸怪的拳头。这一拳集聚了他周身之力,不求击伤击退尸怪,只求挡下尸怪这一拳。因为他握在左手中的金钱剑已经刺向尸怪肋下,以伤换伤,这是张小卒想到的对付尸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而不是和尸怪拼力量拼速度。
轰!
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张小卒的拳头连带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并且有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一口逆涌的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尸怪这一拳震移位了。
但拼着承受这一拳之伤,他换取到的战果亦是斐然。
画在右拳拳面的符咒成功印到了尸怪拳头上,金钱剑光芒大绽,噗的一声自尸怪肋下刺进他的身体。
携带鬼瞳之力的符咒在尸怪拳面炸开,金钱剑上的符咒之力在尸怪体内炸开。
嗬嗬——
尸怪顿时痛苦嘶吼,惊惧地从张小卒面前退开,它右臂上的尸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除,而它体腔内的尸毒驱除的更快。
它的嘶吼声越来越凄厉,身体摔在地上满地打滚,左手疯狂的撕扯腹腔,似乎里面有火焰在灼烧它的脏腑,它想撕开腹腔把火焰掏出来。
如此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尸怪才抽搐着身体慢慢没了动静,肚破肠流,腐烂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张小卒服下疗伤丹药,右臂基本已经恢复。
他屏住呼吸走向尸怪,看见尸怪褪去红毛的面庞,发现果然是驴脸老者。他操控不了火元素之力,无法把驴脸老者火葬,只好告一声罪,暂把驴脸老者扔在这里。
甬道深处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战斗声弱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张小卒顾不得去看,忙转身奔向石门方向。
石门前五人仍然在和红毛僵持不下,但是由他们失了几分血色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不难看出他们正在苦苦支撑。
张小卒一口气奔到近前,自须弥芥子里取出道符,这是来的路上他边赶路边画的。他一连取出六张,并排贴在金钱剑上,旋即掐印点在金钱剑上,道符经过金钱剑的加持,光芒大盛,威力剧增。
张小卒道一声急急如律令,横眉怒目,须发皆张,金钱剑骤然刺出,六张道符电射而出,在空中化作门板大小。
嗤嗤嗤——
只见道符甫一碰触到红毛,红毛顿时嗤嗤自燃起来,不过道符的光芒也极快的暗淡下去。
张小卒见状,连忙又取出六张道符,因为金钱剑长度有限,一次只能帖六张。经过金钱剑的加持,道符再次电射而出
万秋清五人的压力顿时大减,禁不住暗松一口气。
尤其是邬蛮儿,她的修为仅强过张小卒一点,能和红毛抗衡这么长时间实属不易。她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身体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张小卒往她面前接连打出十二张道符,缓解她承受的压力。
一张又一张道符打出,两百多张道符很快就没了,可墓室里的红毛依然无穷无尽,不停地从深处涌出来。
“师弟,必须找到它的源头!”一苇道人急声喊道。
张小卒急道:“里面空间极广极深,我的心境范围有限,没找到红毛的源头。”
砰——砰——
突然墓室里传出砰砰的响声,好似有人在用重物敲击地面。
“什么声音?”邬蛮儿皱眉问道,她脸上抑不住露出了恐慌表情,因为她听着传来的砰砰声像是脚步声,这让她联想到两丈多高的古尸走路时的脚步声。
“是——”张小卒咽了口唾沫,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苦笑,因为他发现自己进到墓室后,已经被吓得咽了好几次唾沫了,每次恐怖的东西出现他都会第一个看到,然后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吓。
“是古尸。”或许是受惊吓的次数太多,张小卒的声音里少了许多惊恐,他望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巨大古尸,又补充道:“两丈五尺多高的巨大古尸,满身红毛,手里还提着一杆三丈多长的长枪。”
空气瞬间安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强大的古尸绝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看看张屠夫和文不武依然还在和古尸战斗就知道了。
张小卒迈步走到最前面,从须弥芥子里掏出十多瓶丹药,这些丹药是他画道符时剩下的,他给偷偷贪墨了。万秋清睁一眼闭一眼,忍着心痛装没看见,把这十多瓶丹药当做给张小卒的奖励。
啵——啵——
张小卒拔开玉塞,把一瓶瓶丹药吞服,磅礴的灵力在他体内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流。
“小卒,你要干什么?!”万秋清见张小卒不要命地吃丹药,吓了一跳。
“请道祖,开天眼!”张小卒回答道。
两位星辰大能战一具古尸尚且打得昏天暗地,至今仍然未分出胜负,他们六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具古尸,更何况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恐怖红毛。
开鬼瞳,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
万秋清闻言,当即知道张小卒说的开天眼是何意。
张小卒一口气将十多瓶丹药尽数吞服,身体被灵力胀得如皮球般,眼看就要被灵力撑爆,好在有鬼瞳这个如无底洞一般的倾泻口,他拼命指引灵力灌入鬼瞳,同时嘴上装模作样道:“三清观第一百六十七代弟子张小卒,拜见道祖,恳请道祖降下天眼,大显威灵,降妖除魔,百打百胜。急急如律令!”
第三百七十一章 鬼瞳战古尸
张小卒的咒音甫落,众人只觉一股磅礴威势自张小卒身上席卷开来,逼迫得他们生出窒息感,又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似来自那远古战场,湮灭天地的杀伐。
除了见识过鬼瞳之威的万秋清外,其他四人无不为之动容、惊骇,感觉张小卒不是请来了道祖的天眼,而是请来了万古魔神的魔眼。
一苇道人和青莲道人不约而同地皱眉,感觉张小卒施展的开天眼颇为怪异,和他们熟知并不止一次使用过的开天眼大相径庭。
不过眼前的惊变没有给他们细思深究的时间。
张小卒只觉眉心滚烫,磅礴灵力如洪流一般灌进鬼瞳。他被灵力撑得鼓胀愈裂的身体马上就消瘪下去,而后感到眉心皮肤慢慢撑紧,如睁眼一般缓缓睁开。下一刻他的视线突然一片血红,就像被血气遮挡了眼睛,但是并没有被遮挡的模糊感,一切事物都看得非常清晰。
红芒自他的眉心鬼瞳射出,光芒所至摧枯拉朽,红毛尽皆化作糜粉。
一苇道人几人全都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巴,万秋清便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因为张小卒正盘坐在最前面,背对着大家,所以除了知道鬼瞳存在的万秋清外,其他四人都以为红芒是从张小卒的一双眼睛里射出来的。
砰砰——
步步逼近的古尸似是感受到张小卒身上的危险气息,突然提枪冲锋,两个大步就跨到张小卒面前。两只空洞的巨大眼眶居高临下地俯视张小卒,手中长枪猛然刺出,寒光闪闪的枪尖直袭张小卒眉心鬼瞳。
这一下若是刺实了,别说鬼瞳会被刺瞎,就连张小卒的整颗脑袋都会被巨大的枪头刺爆。
这一枪之威甚是凶猛,张小卒只感觉似天塌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芒刺骨的枪尖刺到眼前,既不能挥剑格挡,也不能翻滚闪躲。
不过张小卒知道,就算他的身体行动自如,也躲不过这快如闪电,且蕴含无尽奥义的一枪。
这是他第二次遇到完全看不透的招式,第一次是在白云城秦家门口的擂台
上,元泰平与白无尽对战时反败为胜的那一刀,其次便是眼前这一枪。
要知道便是张屠夫的《杀人刀》,他只看一遍就能照葫芦画瓢施展出来。可见能让他完全看不透的招式,其中定蕴含着极深的变幻与奥义。
就在枪尖与眉心鬼瞳只差寸许的千钧一发之际,眉心鬼瞳突然传出一股磅礴吸力,张小卒的身体瞬间干瘪,就像被抽了气的皮球,只剩皮包骨头,甚是骇人。
但眉心鬼瞳射出的红芒瞬间大盛。
刺到眼前的枪尖猝然而止。
嗤嗤嗤——
古尸满身红毛在鬼瞳红芒的照射下尽数化作糜粉,它灰黑色如干枯炸裂的老树皮一样的皮肤,正被鬼瞳红芒剧烈灼烧,庞大的身躯冒起大量青烟,似要烧起来一般。
吼——
古尸喉咙里发出痛苦嘶吼,可它手中的长枪却未退寸毫,力量反而又迅猛地提升一截。
它似乎知道,这一枪进则生退则亡,遂使出周身力量。
“助我!”张小卒着急大吼,他感受到力量不济,鬼瞳即将闭合,他急需力量。
“贫僧助你!”大和尚距张小卒最近,一手驱九环禅杖携佛门罡印砸向尸怪脑袋,一手拍向张小卒,磅礴真元注入张小卒体内。
“师兄助你!”一苇道人没有分神去攻击尸怪,而是把道力和真元力全部向张小卒倾注过去。
青莲道人双手飞快掐诀,口中喝道:“天地乾坤,以吾之心,心之所通,通往八方,八方相助,乾坤倒转,请道宗万千师兄弟助我灭魔!”
瞬息之间,成千上万道道力穿越虚空而来,尽皆灌住到青莲道人体内。有磅礴如大江者,亦有微弱如萤火者。
青莲道人又将这些道力尽数转给张小卒。
万秋清和邬蛮儿亦毫无保留,把真元力渡给张小卒。
他们心里都清楚明白,眼下只有张小卒能凭借他的特殊力量与古尸抗衡,若他败了,他们恐怕全都难逃一死。
诸多力量加身,鬼瞳似那无底深渊,来者不拒,疯狂汲取。
张小卒清楚感觉
到,随着力量的汲取,鬼瞳又睁大了一点,红芒也愈强愈盛。
嗷——
古尸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道凄厉嘶吼,但依旧未退半寸,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压。
吼——
张小卒也被激起了凶性,猛地站起身,仰头瞪着古尸空洞的眼眶咆哮怒吼。黑巨猿的凶性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显露了,本来都快忘记了,不曾想此时又被激发出来。
可是他凶性一发,却苦了身后的五人。
五人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抗的吸扯力自张小卒袭来,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体内的力量就被瞬间吸干,皆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张小卒脚蹬地面纵身而起,踏着古尸手中长枪枪杆往古尸脑袋扑去,左手掐指在胸口一牵一引,一滴殷红灿灿的黄豆大小血珠从他胸口飘出,由指尖牵引在右手金钱剑上画下符咒。
此血珠乃他的心头血。
他道行尚浅,取心头血对道魂损伤极大,可眼下他凶性大发,状若疯狂,哪还顾得上天武道人的告诫。
道符甫成,九九诛邪金钱剑顿时金光大盛,张小卒右手执剑,朝古尸的脑袋猛地挥砍下去。
嗤的一声,古尸脑袋被金钱剑一砍两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旋即整个身躯冒起大量青烟,以极快的速度湮灭,一团墨绿色的能量自他湮灭的身躯里飘出,被张小卒的鬼瞳吸取吞噬。
张小卒片刻不敢耽搁,乘着鬼瞳发威的时间,纵身奔向墓室深处。
所到之处,鬼瞳红芒所及,红毛尽皆化作糜粉。
往前奔五百余步,又一具古尸出现在张小卒心境范围内。
这具古尸正盘膝坐在地上,似乎在闭目修炼。在它面前不远处,有一身穿金黄道袍的人也在盘膝而坐,此人怀里抱着一盏黑色古灯,古灯无油无芯,但却在燃烧,只不过灯光极其微弱,且忽明忽暗,眼看要熄灭的样子。
张小卒精神为之一振,身穿道袍,怀抱古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尊天武道人。
盘膝而坐的古尸似感应到张小卒的到来,倏地睁开双眼。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可撼天下
古尸倏地睁开双眼,和张小卒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这是一双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的人类眼睛。就是有点大,比张小卒的拳头还大。其目光淡漠而又不失威严,宛如君王巡视天下,扫视自己的领地和臣民。
甫一被这双眼睛盯上,张小卒的心脏猛地颤栗,膝盖打弯,差一点当场跪地臣服。
同时令他震惊不已的是,他发现这具古尸完全不同于刚刚被他斩杀的那具古尸,这具古尸非但一双眼睛看上去很正常,刨除大以外,和人类的眼睛一般无二,身体其他各部位看起来也都正常。
它**着身躯坐在那里,身上没有长一根红毛,没有一块尸毒斑痕,没有一点枯朽腐烂,也没有恶臭气味,除了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病态苍白外,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甚至都能看见他皮下青筋里正常流淌的血液。
“吾乃上古战神休斯,九天诸神,九幽诸魔,九府诸鬼,见吾都要跪地参拜,汝一蝼蚁,见吾如何不跪?”
古尸一双眼睛审视着张小卒,竟突然张嘴口吐人言,其声音洪亮,如晨钟暮鼓,蕴含着无尽威严,在墓室里回荡不息,不停地震慑张小卒的心神。
“它活了不成?!”听着古尸洪亮的声音,张小卒心神俱惊,心里冒出一个恐怖猜疑。
“跪下!”古尸突的横眉怒目,舌绽惊雷,高声怒喝。
怒雷横空,威压盖顶,张小卒心神溃荡,膝盖一弯就要下跪臣服。眉心鬼瞳突然射出一束精光,照射在古尸身上,张小卒眼前景色突变,哪里还有什么像活人一般的古尸,分明就是一具浑身长满红毛的尸怪。
它的一只手正五指曲张按在天武道人头顶,如触手一般的红毛想往天武道人眼耳口鼻里面钻,但是被天武道人怀里古灯散发出的光芒抵挡。
“干!”张小卒这才知道自己被古尸制造的幻想所迷惑,耽搁了大量时间,不禁气急怒骂,当即脚蹬地面,身体爆射而出,扑向两百步外的古尸。
连取两滴心头血,张小卒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其道魂剧颤,差点溃散。
降妖诛魔之诛仙符!
这是张小卒学的威力最强的符咒。
虽然他不明白明明是降妖诛魔,为何要取“诛仙”这个名字,但这并不影响他施展此符咒。
“去死!”张小卒身体冲天而起,九九诛邪金钱剑携带蕴含鬼瞳之力的巨大的符箓斩向古尸的脑袋。同时眉心鬼瞳红芒灿灿,照耀古尸全身,灼烧它的身体。
“区区蝼蚁,也敢对吾挥剑?吾赐汝一死!”古尸巨大的
嘴巴张合,口吐人言道。
说着,它左手猛地拍向张小卒,竟后发先至,速度快到张小卒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啊——”张小卒不甘怒吼,这是他的最强一击,若是被古尸挡下,他将再无机会,因为已经没有力量支撑鬼瞳开下去。可这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根本躲不开古尸的拍击。
就在张小卒悲愤绝望之际,周围空气中突然金光乍现,一条条由金色符箓链接而成的巨大锁链从天空垂落,瞬间缠绕上古尸身体,把它的躯干四肢牢牢禁锢住。
吼——
古尸愤怒咆哮,身躯一震便将捆绑周身的符箓锁链尽数挣断。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就为张小卒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金钱剑狠狠地斩在古尸的脑袋上,蕴含鬼瞳之力的诛仙符咒爆发威力,嗤的一声斩进古尸脑袋一尺多深。
没有任何犹豫,张小卒驱动剩余的所有鬼瞳之力,经由金钱剑剑身注入到古尸体内。
啪!
古尸的巴掌来迟片刻,但仍然拍苍蝇一般把张小卒拍飞出去。所幸在紧急关头一道星辰墙幕挡在他身前,替他挡下古尸这一巴掌的大部分力量。
叮当当——
金钱剑亦被这一掌拍碎,八十一枚古钱散落各处。
张小卒的身体如流星坠地,直撞在几百步外的墙壁上才停下来,摔落地面直接昏死过去。
古尸抱头惨嚎,可很快就没了声音,因为它的整颗脑袋已经在青烟中湮灭,庞大的身躯随之轰然倒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
墓室里漂浮的红毛瞬间失去色彩,尽数枯萎落地。
“狗日的,总算侥幸逃过此劫!”天武道人苦涩一笑,抱着熄灭的黑色古灯两眼一闭,亦昏死过去。
危急关头两次出手救张小卒的正是他。
两道身影自石门方向电射而来,张屠夫和文不武姗姗来迟。
文不武甫一进门直接扑向摔在墓室墙根处的张小卒,眼睛里闪烁着灼热贪婪的光芒,张屠夫突地挥刀斩向文不武,文不武怒骂一声,被迫挥剑抵挡,随之与张屠夫战在一处。
二人如有血海深仇,手上毫不留情,招招致命,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转眼间交手百余招,谁也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反倒累得气喘吁吁,最后互对一掌拉开距离。
“老家伙,几十年不见,还是这么厉害。”文不武目光阴沉地盯着张屠夫。
“彼此彼此。”张屠夫亦面色不善地盯着文不武。
“天现异宝,能者居之。老家伙,你
是何意?”文不武问道。
“你敢动他,老夫杀你全家,灭你狼窝,一个不留!”张屠夫目光狠绝,字字如钉地说道。
张屠夫会撒谎,比如说他告诉张小卒自己名字叫张老兵便是撒谎,但是在杀人这件事上,他向来严谨认真,从未说过片字谎话。
“呵,当老夫是吓大的不成?”文不武身出狼穴,亦不是好惹的主,讥讽道:“当你还是当年的张屠夫吗?”
“老夫虽不在南境几十年,但振臂一呼,灭你一个天狼山当不是什么难事。你若不信,可现在回去,老夫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张屠夫嗤鼻冷笑,完全不把天狼山放在眼里。
文不武目光闪烁,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对张屠夫的话颇为忌惮。
人们只知道张屠夫是从南境逃也似的跑去北疆的,却把他在南境的威望忘得一干二净。当年他在南境的威望已经到了振臂一呼万军跪地称王的高度,这才会被苏翰林调去北疆。当然,也是他自己愿意去北疆,否则苏翰林还真不一定能调的动他。
人们不知道,但是文不武知道,所以听见张屠夫说振臂一呼,他心里还真少了些许底气。且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张屠夫为何会出现在南境,他来南境目的为何?
文不武没有问张屠夫,因为知道问了张屠夫也不会告诉他。
他目光看向被张屠夫挡在身后的张小卒,语气缓和了一些,问道:“这小子和你什么关系?”
“一位战场并肩杀敌,可托付生死的忘年小友。”张屠夫应道。
文不武神情略显不甘道:“他身怀此等异宝,老夫不夺,也总有人会夺。”
“呵呵”张屠夫捻须一笑,道:“老夫很看好他,打算护他十年。”
“十年?”文不武撇嘴冷笑,“老夫还以为你要护他一百年呢?哦,忘记了,你怕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彼此彼此。”张屠夫道。
“护他十年又能如何?”文不武问道。
“十年可撼天下。”张屠夫道。
“你就这么看好这小子?”文不武不禁动容,目光审视着张小卒,而后沉默,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怕某些人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做些监守自盗的龌龊事。”得不到张小卒身上的异宝,文不武实在难甘心,可有张屠夫横加阻拦,眼下定然难以得手,所以只能恶心张屠夫两句,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只可惜张屠夫压根不鸟他的垃圾话,因为骂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像文不武这种垃圾话压根排不上号。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夺路狂奔
天武道人曾一再地叮嘱告诫,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鬼瞳的存在,否则恐惹人眼红,横招杀人夺宝之灾祸。且格外强调,越是被修为境界高的人看见越是危险,甚至包括圣人在内。
张小卒谨记于心,不敢大意,可这才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开了两次半鬼瞳。
第一次,在薛家的深井密室里,面对大牙星辰大能,生死一线,不得不开。
第二次,在去营救戚哟哟的行军路上,遭受到半人半鬼的方不同的袭击,亦是生死一线,不得不开。不过那一次只开了一点,并且有道门法术开天眼作掩护,勉强算半次。
第三次,便是在这墓室内。当时情况之危急危险,他亦是别无选择。
这般细数下来,倒也不能怪他,因为每一次都是面临“开则有机会生,不开则必死”的绝境,眼看小命就要没了,哪还顾得上天武道人的叮嘱告诫。
好在他运气不错,前两次开启鬼瞳都未招来杀人夺宝的灾祸,唯有一个方不同是不确定因素,但自那次交手过后就没再和方不同碰过面,张小卒渐渐也就把这个不确定因素淡忘了。
然而这第三次开启鬼瞳终于印证了天武道人的担忧,招来文不武的觊觎,若非张屠夫出手阻拦,张小卒怕是已经一命呜呼。
半圣修为的文不武,只是远远地感应到鬼瞳的威力,就对鬼瞳生出觊觎之心,甚至让他急切到不顾身份,不念同行和共同作战之情,当场翻脸不认人要杀张小卒夺宝,能让一位半圣修为的大能乱心智,可见鬼瞳的诱惑之强。
鬼瞳的诱惑力对文不武来说不能不强,因为鬼瞳所展现出的威力明显已经达到天地至宝的级别,而像这种级别的至宝往往都蕴含着深奥的天地法则,若有幸得一件参悟其中法则,极可能助其踏出剩下的半步,登临圣人大道,阳寿再添五百年。
对半圣修为的人来说,世间再无其他事情能比登临圣人大道更为诱惑。
就像他和张屠夫的对话,他们的阳寿都已经快到尽头,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摆在面前的极可能是成圣的机缘,同时亦是五百年阳寿,让文不武如何不激动,不急切?
说实话,便是张屠夫也有一瞬间杀人夺宝的念头,只不过念头刚生就被他掐灭,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不允许他这么做。
“切!”见张屠夫绝无让步的可能,文不武只能愤愤不甘地甩袖,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张小卒一眼,然后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张屠夫眉头不展,因为文不武的眼神告诉他,文不武并未收起对张小卒的歹意,若有机会他必然会对张小卒下毒手。被一位半圣修为的星辰大能时刻惦记着,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眼下他也拿文不武无可奈何,只能先小心提防着。好在文不武尚且惧他三分,所以应该不会再当着他的面对张小卒下毒手。
张屠夫先检查了张小卒的伤势,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首先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说是
干尸也差不了多少。其次经脉几乎寸断,就像被洪水肆虐过的小沙流,完全没了原样。另外骨头和脏腑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张屠夫急忙取出疗伤丹药给张小卒服下,再以星辰之力慢慢修复他受损的经脉。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他受损的经脉修复好。
让张屠夫惊奇的是,他发现张小卒的丹田气海竟然是闭塞的,不是受伤受损,而是从未打开过。可气海未开,张小卒的道鬼二力来自哪里,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家伙,过来看一下。”
远处传来文不武的呼唤,张屠夫闻声提起张小卒纵身跃了过去。走到近前发现文不武正和醒过来的万秋清、大和尚和邬蛮儿三人站在一起,皱眉看着面前地上的两具尸体,确切点说是两具干尸。
一具干尸身穿水墨清衣,一具干尸身穿青色长袍。
“我们在这具干尸身上发现了这个。”文不武指了指身穿水墨清衣的干尸,朝走过来的张屠夫晃了晃手里一块小巧的翠绿色玉牌。
“药王谷的身份玉牌。”张屠夫一眼就认出文不武手中的玉牌是何物,而后问道:“是谁?”
“司徒清。”文不武看着张屠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后把玉牌扔给张屠夫。他扫了一眼被张屠夫提在手里的张小卒,眼神平淡无波,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张屠夫接过玉牌放在眼前一看,只见玉牌上赫然篆刻着三个字:司徒清。
“面相也有六七分相似。”张屠夫盯着干尸的面庞观察了一会,然后点头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地上躺着的这具干尸极可能就是司徒清。
他的神情和语气虽然都很平静,可心里一点也不平静。因为如果这具干尸是司徒清,那雁城的司徒清是谁?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
“这个呢?”张屠夫目光落在另一具干尸身上问道。
“没有在他身上找到可以辨别身份的物品,不过晚辈观其面相和雁城唐家的唐九彩前辈有五六分相似。”万秋清应声道。
在场的除她之外,没人见过唐九彩,所以无法判断。
如果这具干尸是唐九彩,那雁城那位重伤闭关的又是哪位?
张屠夫沉默了一会后摇摇头,想不通。抬头往四下扫了一眼,问道:“空相和你们二当家呢?牛鼻子老道呢?”
“阿弥陀佛,师伯的遗骸已被小僧收敛。”大和尚答道。
“驴老头也已经烧成灰了。”文不武随口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他说话时神情中难以掩饰的悲伤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天武前辈伤得极重,一苇师兄和青莲师姐正在帮他老人家疗伤。”万秋清说道。
张屠夫点点头,道:“这两个到底是不是司徒清和唐九彩,待牛鼻子老道醒来后一问便知。”
轰隆隆——
突然间墓室剧烈震动起来,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巨石、沙土自
头顶落下。
哗啦——
嘭——
轰——
之前诸般大战都未能使其坍塌一角的坚固墓室,竟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坍塌起来,并且不是一点点坍塌,而是瞬息间大面积整个塌陷。
他们来时的通道顷刻间被巨石沙土填埋。
“走!”文不武大喝一声,带头向尚未坍塌的方向奔去。他刚才已经查探过整间墓室,发现司徒清并未说谎,左边的山洞也是和墓室相连的,而尚未坍塌的方向就是连接左边山洞的甬道。
轰隆隆——
天崩地裂,不给众人一点思考时间,跟着文不武朝唯一的逃生方向狂奔。
一苇道人背着天武道人,青莲道人紧跟在二人身后,及时追上了逃亡的队伍。
坍塌的速度极快,撵着众人的屁股追赶。好在一路上都没有岔路口,否则他们恐怕早就已经跑散了。
一口气夺路狂逃一个多时辰,可身后的坍塌速度非但没有一点减缓,反而又快了一些,且前方的洞顶也开始有大量石块沙土塌落,好像山洞即将整个坍塌下来。
“狗日的,你是不是跑错路了?!怎么一直是在往地底深处前进?!”吊在队伍最后面殿后的张屠夫突然开口向队伍最前方开路的文不武吼道。
“就他娘的一条路,老子怎么可能跑错?”文不武怒道。
“那怎么一直在往地底深处前进?”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又没来过。除非,除非这条路压根就不是通往地面的出路。”
“狗日的,那是通哪里的?地狱吗?”
“闭上你的狗嘴,有种你回去另选一条路走。”
又往前连奔近四个时辰的时间,身后的坍塌之势才终于减缓下来,而后慢慢止住。
一行人不敢冒然停下,继续往前奔逃。
山洞依然在往地底深处延伸,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不停地下沉。
“有——有光?!”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文不武骤然停下脚步,嘴里吐出三个字,语调极其不可思议,同时还有一丝丝惊疑惊恐。
若山洞不是一路往地底延伸,而是一路往上延伸,突然看见前方有光亮,他的心情肯定会放松下来,知道前面的光亮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可是山洞是一路往地底延伸的,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突然见到光亮,未免让人毛骨悚然。
万秋清等人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心里都抑不住惊悚起来。不过他们眼力差文不武太多,暂时看不到前方的光亮,所以惊吓程度远不比文不武。
“狗日的,不会真的到地狱了吧?”文不武嘟囔着骂了声,可不管前面为何会有光,是不是地狱,都得继续往前走,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往前走了千余步,万秋清五人才相继看到前方的光亮,已然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们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恐。
第三百七十四章 伤心
七月六日早晨八时,戚无为在中央城广场敲响八次天钟,宣布全城军民共庆战争胜利,共庆解除尸毒之危,整座雁城上空顿时飘起震天的欢呼声,全城军民都沉浸到巨大的喜悦当中。
这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聚贤酒楼里甚是热闹,从战场上下来的宗门弟子齐聚于此,载歌载舞、舞文弄墨、推杯换盏,庆祝劫后余生。
尚记得那一夜张小卒等四百余人欢聚于此,曾酒后相约战争结束后再聚于此,而今日却只来了八十六人,缺席未到者除了十几个有事耽搁来不了的,剩下的几乎都已经战陨沙场,和张小卒同坐一桌的缥缈宫仙子温凌晓也不幸香消玉殒,让人不甚惋惜。
四百多人战陨近三百人,战争之残酷可见一斑。
这个数字让气氛一度压抑悲伤,但逝者已逝,而活得人还得好好活下去,他们只能按照事先约定,帮战陨的兄弟姐妹们多喝几杯烈酒。
牛大娃和周剑来如约到场,暂时压下心中对张小卒的担忧,与众人齐聚一堂,杯觥交错,共庆劫后余生。
“周兄,牛兄——”席间,阮心远端起酒杯向周剑来和牛大娃敬酒,言道:“劳烦二位兄弟见到张兄弟时,代在下向张兄道一声抱歉,那个冒犯张兄弟的飞仙宗弟子已经被宗门严惩,是他个人打着我飞仙宗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我飞仙宗绝无和张兄弟交恶的意思。”
“也代在下向张兄弟道一声抱歉,阳神殿也绝无和张兄弟交恶的意思。”百里景胜亦举杯说道。
“好说。”牛大娃点头应声,道:“话我二人一定带到,至于卒子是何反应,我二人可不敢作保。只希望咱们他日不会刀剑相向。”
牛大娃一句话把立场表达的很明确,他和周剑来会无条件地站队张小卒,若张小卒不原谅飞仙宗和阳神殿的冒犯,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飞仙宗和阳神殿视为敌人。
“好说。”阮心远和百里景胜笑着点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百里景胜放下酒杯接着说道:“还要劳烦二位给张兄弟带一句话,我阳神殿愿意出高价收购张兄弟的——玉佩,张兄弟若有出售的意向,一定不要忘记通知我阳神殿。”
“我飞仙宗亦是此意。”阮心远附言道。
“没问题。”牛大娃一口应下。
他和周剑来早就知道张小卒会出售玉佩换取修炼资源,这种找上门的生意自然要替张小卒爽快应下。
酒过三巡,三楼雅间突然热闹非凡,传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三楼雅间坐的是药王谷、苍空派和光明殿等宗门的弟子,包括金芷卉也在三楼雅间和宇文睿同桌共饮,若不是碍于和宇文睿的敌对关系,牛大娃早跑上三楼和金芷卉纠缠去了。
“楼上在搞什么?”牛大娃向一个端着酒杯从门口路过的宗门弟子问道。
“听说是缥缈宫的金仙子答应舞一曲给宇文公子和苏公子等人助兴。”从门口路过的人回答道。
“干!”牛大娃闻言顿时便不乐意,拍桌而起,叫骂道:“敢叫老子的婆娘卖弄舞姿给他们喝酒助兴,当老子不存在吗?”
阮心远几人听了牛大娃的叫骂,全都忍俊不禁,看着牛大娃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的模样,心说这厮可真是浑人一个,至今都还没忘记这茬呢,真就三言两语把人家缥缈宫的金仙子当成自己婆娘了?这和强掳良家民女上山做压寨夫人的强盗有何区别?
上次牛大娃当着众人的面喊金芷卉婆娘的事,他们谁也没当真,因为牛大娃的尊容和身份和金芷卉实在有差距,直白点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不是有张小卒的玉佩从中帮忙,金芷卉哪会鸟他一眼。所以众人都把此事当一个乐呵看了,谁都没往心里去,看完也就忘了。
此时听见牛大娃旧事重提,他们才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药王谷的人都是乌龟王八蛋。走,上去干他娘的!”阮心远跟着牛大娃拍桌而起,只要是和药王谷为敌的事,他都乐意之至。
酒壮英雄胆,色字头上一把刀。
轰!
哗啦啦!
牛大娃怒火上头,突然冲天一拳,把房间顶棚轰了个大窟窿。
正坐在楼上雅间吃菜喝酒的一桌人全都愣在当场。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喝得好好的,桌子怎么就飞了?
出现在面前的这个大窟窿是什么鬼?
直到他们看见一道身影从窟窿里跃上来,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楼下的人干的。
“都是并肩战斗过的好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矛盾不是一杯酒就能化解的?一杯不够那就再来一杯。”
楼上一人还以为是楼下的人闹矛盾打起来误伤了他们,连忙出言安抚,欲当和
事佬平息矛盾,却见楼下的人一个接一个跃上来,除了第一个跃上来的家伙一脸怒气外,其他人都笑吟吟的,不像打起来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
“想打架吗?!”
其他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尤其是两个药王谷弟子,看见牛大娃、周剑来和阮心远三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
“宇文睿在哪个房间?”牛大娃向一个药王谷弟子喝问道。
“哼!”那名药王谷弟子冷哼一声,眼角斜睨牛大娃,道:“你算哪根葱,宇文师叔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劝你赶紧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胡搅蛮缠,扰了宇文师叔喝酒的雅兴。”
“聒噪!”牛大娃瞥了他一眼,没与他计较,转身朝房门走去,欲顺着传来的掌声和喝彩声找过去。
“我与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药王谷的人反倒不乐意,觉得被牛大娃藐视了,面子挂不住。也怪是酒过三巡,酒劲上头,多了几分张狂,少了几分自制,竟怒喝着朝牛大娃扑了过去,右手探出欲抓牛大娃的后脖颈。
牛大娃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回手往身后一捞,一把扣住药王谷弟子的手腕,往前猛地一甩。
那人身体直接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把房门撞得稀碎,而后撞破门前走廊的护栏摔下一楼大堂,恰摔在一张酒桌上,把那一桌人吓了一跳。
“三楼打起来了!”
也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嗷唠喊了一嗓子。都是刚从沙场上下来的杀才,身上的煞气尚未散尽,又喝了些酒,所以甫一听见打起来,整个酒楼瞬间就沸腾起来。
三楼甲字号雅间里,宇文睿、苏谋、令狐裘等人围坐一桌,正一边品着美酒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金芷卉的翩翩舞姿,惬意无比。
金芷卉今天穿了一身雪白长裙,脸上略施粉黛,似那雪山之巅刚刚盛开的雪莲,美得令人窒息。
忽听见房间外的吵闹,尚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两扇房门直接脱离门轴摔进房间,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房间里霎时间木屑纷飞。
宇文睿等人全都冷不丁吓了一跳。
待看清闯进来的人是牛大娃后,宇文睿砰的一声拍桌而起,喝道:“牛大娃,你发什么疯?!”
牛大娃却是不理他,径直走向金芷卉。
倒是随后跟进来的阮心远应声道:“听说宇文公子在楼上喝得兴起,还让金仙子起舞一曲,故来蹭两杯水酒,沾沾眼福,欣赏一番金仙子的优美舞姿。”
“阮心远——”宇文睿看向阮心远,冷声道:“今天是全城同庆的特殊日子,我不想和你闹。赶紧带着这个疯子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若不然——”
他以为是阮心远怂恿牛大娃来闹事的。
阮心远朝宇文睿耸肩道:“可不是我让牛兄弟来的,而是牛兄弟自己找上门来的。宇文睿,你这人可真是不地道。难道你不知道金仙子是牛兄弟已经认定了的女人吗?你竟然让金仙子卖舞给你们喝酒助兴,实在太过分了。牛兄弟听了后自然是不能忍,没上来直接和你开干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阮心远,注意你的言辞!”宇文睿闻言大喝,因为阮心远字里行间包藏祸心,欲陷他于不义。“卖舞”二字直接将金芷卉的身份降到如歌姬一般,眼下之意就是金芷卉在他宇文睿的眼里不过是个卖弄紫色的歌姬而已。此乃诛心之言,若他沉默不应声,听在金芷卉耳朵里,金芷卉难免不会多想。
遂而辩解道:“缥缈宫金仙子,身娇体贵,何等高贵身份?在下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她舞曲助兴。是金仙子自己要舞曲为大家助兴的,在做的都可以作证。”
“放你娘的狗臭屁!”他话音未落,阮心远就破口大骂,道:“你若不开口,金仙子会答应?我就不信金仙子已经自贱到给一桌臭鱼烂虾舞曲助兴的田地。瞅瞅你们这桌子坐的都是什么人,除了尊贵无比的苏公子外,还有哪个有资格和金仙子同坐一桌的。”
说完朝苏谋歉意地拱拱手。
苏谋听见阮心远骂他是臭鱼烂虾,正要发怒,不曾想阮心远紧接着一句把他抬得高高在上,当即挺了挺腰杆,心里的不悦一扫而空,朝阮心远拱手回礼,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阮心远目光再次看向宇文睿,不等他开口辩解,接着说道:“你这家伙看似斯斯文文,实则心机深沉,腹黑无比。你明知道金仙子钟情于你,可你并不喜欢金仙子,但你并没有强硬拒绝,让金仙子死心,而是欲拒还迎,玩弄金仙子的感情。啧啧,老子只看一眼就知道,坐在你身边的这位水灵灵的小姑娘,肯定是你另寻的新欢。”
阮心远的嘴巴着实厉害,
他也不管对还是不对,反正只要能摸黑宇文睿,听上去又合情合理的话,他都往外说。始终秉承一个原则,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说出来老子心里就舒畅,就高兴。
“阮心远,你放屁!”宇文睿被阮心远气得爆了粗口。
“你敢对天发誓你对身旁的这位小姑娘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吗?”阮心远冷笑问道。
“哼!”宇文睿衣袖一甩,道:“你让本公子发誓本公子就发誓,你当本公子是街边的阿猫阿狗吗?”
“就知道你不敢。不敢便是心绪,心绪便是承认。”阮心远嘴角不由地勾起,感觉又捏住了宇文睿的痛处,心里甚是开心,“宇文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最了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所以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便是我,你撅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你——”宇文睿双手十指猛地握起,指节攥得咯吱作响,恨不得一拳打烂阮心远的嘴,然后扯出他的舌头割下来下酒,让他变成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牛大娃走到金芷卉面前,脸上的怒气顿消,对起灿烂的笑脸道:“婆娘,跟我们下去喝酒吧,保证比在这里喝得舒畅尽兴。”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金芷卉冷脸看着牛大娃,愠怒道。
阮心远和宇文睿的对话她都听在耳朵里,心里苦涩不舒服,正如阮心远说的,她还没下贱到随便给人舞曲助兴的田地,若非宇文睿开口她怎会自降身份,可宇文睿却一推干净。
然而让她更伤心的是,宇文睿被戚哟哟拒绝后,竟然这么快又找了一个女子,压根就没考虑过她。
她心痛如绞,既伤心又窝火,牛大娃这个时候蹭上来,便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出气筒。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压根就不喜欢你。”牛大娃郁闷道。
“那也不关你的事。”金芷卉冷声道。
“跟我走。”牛大娃伸手去抓金芷卉的手,但被金芷卉后退一步躲开,并激起了金芷卉心头怒火,脱口喝道:“再敢对本仙子动手动脚,本仙子就砍了你的手剁了你的脚。”
“呵呵——”牛大娃反倒乐了,因为他以前经常听见他娘这么骂他爹。
看见牛大娃憨傻的笑容,金芷卉心中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气道:“牛大娃,看看你憨头呆脑的样子,十足一个山野村夫。你自己说,你凭什么配得上本仙子?这满屋子人本仙子随便找一个,都比你强一百倍。”
“鲜花插在牛粪上,越长越鲜艳。”牛大娃乐呵道,他爹就是这么对他娘说的,每次都把他娘逗得咯咯笑。
可以说,他完全在照搬他爹讨好他娘的招式,可是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爹和他娘那么说那么做是以夫妻感情为基础的。
适当的油嘴滑舌和玩笑打闹会成为感情的润滑剂,让二人之间的感情愈加甜蜜。
可他和金芷卉之间是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的,这么说这么做反而会让金芷卉觉得唐突冒犯,会让她反感厌恶。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行不行?!”金芷卉突然爆粗口怒吼道。
牛大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房间里也一下静了下来,周剑来等人不由地皱起眉头,宇文睿等人则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金芷卉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觉得这么说对牛大娃过分了些,不过为了能摆脱牛大娃的纠缠,她没有开口解释。
牛大娃盯着金芷卉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伸手入怀,从须弥芥子里取出那日用玉佩和金芷卉换的香囊,递还给金芷卉,道:“对不起,打扰了!”
金芷卉见牛大娃拿出香囊,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因为按理牛大娃归还她香囊,她就要归还牛大娃玉佩,可她还不了牛大娃玉佩,不是不舍得,而是玉佩不在她身上。她得知宇文睿受损的神魂尚未完全恢复,便将玉佩暂时借给宇文睿使用了。
“送给你了。”金芷卉目光闪躲,不敢与牛大娃的眼睛对视。
牛大娃挠挠头,道:“俺娘说了,女孩子的东西不能随便要,除非你要娶她做婆娘。听得出,你是打心底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反正就是打扰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那个——你若是觉得香囊被我这个村夫碰过,嫌它脏,你就一把火烧了它就好了。”
金芷卉硬着头皮从牛大娃手里接过香囊,不由地紧张起来,生怕牛大娃开口向她讨要玉佩。
但牛大娃转身便走,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牛大娃却被周剑来伸手拦了下来,指了指宇文睿说道:“你送给她的玉佩在宇文睿手里,要回来咱们再走。”
金芷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一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