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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青色     悍卒斩天txt下载     悍卒斩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狼崽子

    “家师三清观天武真人。”张小卒恭敬地作揖行礼说道。

    张屠夫闻言神情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真没想到你师父竟然是天武老道,老夫与你师父颇有几分交情。”

    “晚辈代家师向前辈问好。”张小卒忙起身施礼道。

    “无需多礼。”张屠夫朝张小卒压压手,“回去见到你师父,代我向他问好。”

    “一定。”张小卒笑着点头,道:“前辈精通《杀人刀》,又是军中武将,肯定是张家军威名赫赫的人物。”

    他曾听天武道人讲过,《杀人刀》是张屠夫麾下张家军的军中绝技,类似于边境黑甲军重甲步兵的《三步杀》刀法,所以不难推断眼前这位肯定在张家军服役过,并且一定是一员威名赫赫的虎将。他暗暗叹息自己学识浅薄,对大人物们知之甚少,不然肯定能知道眼前这位的英雄事迹。

    他压根没敢想,眼前这位就是威名震天的张屠夫。张家军的统帅,《杀人刀》的创始人。

    主要是因为张屠夫人在北疆,北疆和南境在张小卒心里可以说是天南地北两个世界,他脑子里压根没有张屠夫会从北疆来南境的想法念头。

    再者,他知道张屠夫已经是一百零八岁高龄,可眼前这位年龄虽然不小,但看上去只有七八十岁高龄,所以单从年龄上他潜意识里就已经排除眼前这位是张屠夫的可能性。

    “呵呵,还行吧。”张屠夫听张小卒说他是张家军威名赫赫的人物,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他来南境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并不打算向张小卒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再者,他觉得眼下这个身份就挺好,和张小卒相处融洽,一个张老兵,一个张小卒,听着就亲切。

    “哦,对了,小子送前辈一个小物件。”张小卒突然想起来,从战利品里翻找出一块古韵精致的玉佩,在上面加持上养神符,然后递给张屠夫,道:“前辈传授我无上刀法,晚辈无以为报,谨以此物聊表寸心,希望前辈能够喜欢。”

    “小子,有心了。”张屠夫笑着接过玉佩,没有太往心里去,权当是张小卒的一片心意,因为他看得真切,张小卒只是在玉佩上加持了一个普通的养神符,虽有静心凝神的功效,但对他来说却也只是普通之物。

    可是当他把玉佩拿在手里过了片刻后,他突然眼珠子一瞪,惊诧地看向手中玉佩,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旋即猛地抬头看向张小卒,惊奇问道:“小子,老夫看得真切,你只不过在玉佩上加持了一个普通的养神符,为何竟有如此神奇功效?!”

    “晚辈道鬼兼修,双力加持,便有了此般功效,其中原理晚辈也不知道。”张小卒如实回答,接着又道:“晚辈此时道鬼二力空虚,仓促间绘出此符只能有两三个月的功效,待大战结束后晚辈调息至二力充盈,再精心给前辈重新加持一番,既能让它功效提升一截,还能使其持续时间延长数月时间。”

    听见张小卒说还能让玉佩的功效提升一截,张屠夫突然露出激动之色,盯着张小卒说道:“小子,可不要说大话哄骗老夫,你真能让它功效提升一截?”

    他膝下独子年轻时候在外闯荡被人伤了神魂,寻遍大川访遍名医也未能治好,这些年灵丹妙药、奇珍异果也吃了不少,也有随身携带可以滋润神魂的宝物,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疗效甚微,所以一直都未能痊愈,整日里拖着病恹

    恹的身子。

    这几十年下来,他都已经放弃了。因为实在找不到对神魂极具疗效的奇珍、灵丹或是宝物,这些东西古老世家或是传世宗门里有,但都是绝不出售的镇宗之宝。

    但此时听见张小卒说他还能让玉佩功效提升一截,如此一来,这玉佩的功效比他家里儿子用的那些宝物就强太多了,不禁让他心里生出一缕希冀,若是能把他儿子的病治好,生那么一儿半女,他张家就有后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怎敢欺骗前辈。”张小卒忙应声道,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张屠夫,道:“这是我自己用的,前辈可以感受一下它的功效。它是晚辈一个多月前加持的,晚辈修为又有精进,若静下心来重新给它加持一遍,功效应该还能提升一点。”

    “这不是瞎子视如珍宝的玉佩么,怎么会在你小子手里?”张屠夫接过玉佩并认出了玉佩的原主人,不由地好奇问道。

    这块玉佩是张小卒拜师时,瞎伯赠送他的见面礼。当然,亦有感谢他救了戚长空小命的情分在里面。

    “前辈也认识瞎伯吗?此玉佩是晚辈拜师时,瞎伯赠给晚辈的见面礼。”张小卒如实答道。

    “嗯,不错,效果确实比这块玉佩强许多。”张屠夫感应到玉佩的功效后点了点头,把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然后还给张小卒,说道:“小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前辈这么说可真真折煞小子也。前辈有事只管吩咐,小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小卒惶恐道。

    “我想要三块玉佩,最好在功效到期后还能再重新加持上。”张屠夫说道。

    “小事情,包在晚辈身上。”张小卒拍胸脯保证道。

    “你想要怎样的报酬都可以和老夫说,不用不好意思。”张屠夫道。

    张小卒摆手道:“前辈传我无上刀法,我感激都来不及,一点小事怎敢向前辈讨要报酬。再者,大禹宗门大家那么多,晚辈有这门手艺,还愁换不到好东西吗?这些丹药就是小子卖玉佩换的。”

    张小卒禁不住炫耀道。

    “你这小子重情重义,难能可贵。”张屠夫抑不住赞赏道,眼珠子一转,笑道:“等大战结束后你去帝都,老夫带你发大财。南境这些宗门都是穷光蛋,好东西都被张屠夫当年掏空了,搞不到啥好东西了。帝都不同,帝都里那些家伙个个肥的流油,保证你去了后赚得盆满钵满。”

    张小卒闻言眼前一亮,他和周剑来、牛大娃为了躲避苏阳的追杀正不知道去哪里,帝都显然是个不错的去处。

    “还要仰仗前辈庇护。”张小卒忙拱手作礼道。

    “好说好说。”张屠夫捋须欢笑,眼底深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忽然觉得帝都之行似乎会是一趟非常有趣的旅行。

    张小卒又吃了百多瓶丹药,年轻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

    张屠夫也缓过劲来,他和张小卒不同,他体内并不缺力量,他缺的是蓬勃生机和活力,这是丹药什么的都无法弥补的。除非他能踏出最后半步登顶成圣,向天夺五百年阳寿,可这最后半步谈何容易。

    张小卒再一次一马当先冲杀出去。

    战场上,苏翰举终于重新盘活大军阵型,可是依然难挡大牙军的凶猛进攻,节节败退。

    西边方向,大牙军的偷袭部队已经和三万重甲兵和弓弩营打起来,大牙军占据人数优势

    ,但重甲兵和弓弩营占据地利优势,暂时挡住了偷袭部队。

    东边方向,大牙军的偷袭部队尚未露面,斥候来报,东面偷袭来的大牙军被一堵堵土墙阻碍了行军速度,又被两位战神降世一般的大禹骑兵搅得鸡犬不宁,前方还有戚哟哟率领的一万重骑兵等着他们,他们一时半会肯定到达不了战场。

    苏翰举不用问也知道,斥候嘴里说的两位战神降世一般的骑兵,其中定有一位是张屠夫。

    张屠夫的存在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但也仅仅是几分底气,眼下的局势仍让他愁眉不展。

    东西方向只是暂时拖住,大牙军迟早会突破防线加入战场,到时候就会被包了饺子,而一旦被包饺子,再想翻身可就难了。可是大军眼下被大牙军死死咬住,除非做出极大牺牲,否则难以抽身撤退。

    苏翰举知道这样拖下去绝不是办法,优柔寡断是战场禁忌,必须刚断果决,立刻做出决断。

    他往后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还有五万一直未动的重骑,这是他手里最后一颗棋子,这颗棋子该往哪里下?

    突然他目光一凝,心中有了决断,手中令旗挥动,命令大军加快撤退速度。十全十美的战争自古难寻,必要时刻必须做出牺牲。

    撤退速度加快,阵型难以避免的被扯乱,大牙军更如疯狗一般扑上来撕咬。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大军阵型已经乱成一锅粥,伤亡在成倍增加,可苏翰举的目光却越来越火热,表情里渐渐露出疯狂的味道。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目光骤然一凝,手中令旗急速挥动,鼓令传遍全军。

    “杀!”苏阳闻令而动,率领红甲骑兵由守转攻,往左前方冲杀。

    “杀!”李昊天也率领骑兵由守转攻,往左前方冲杀。

    与此同时各个军阵都在闻令而动,有的继续撤退,有的回旋前压,有的——刚才还乱得没法看的阵型,一瞬间活了过来。反过来再看大牙军的阵型,他们刚才疯狂的追杀大牙军,阵型早已撕扯开,此时被突然反击的大禹军切断各处枢纽要害,霎时间乱成一锅粥。

    若有人在空中俯视观瞧,会震惊地发现苏翰举让大禹军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口袋,而大牙军已经一头扎进口袋里,眼下就看大禹军能不能扎紧袋口,再看扎紧袋口后能不能把闯进口袋里的大牙军吞掉。

    苏翰举手中令旗狠狠挥下,身后五万精锐铁骑闻令而动,滚滚铁骑如洪水猛兽一般冲杀出去。

    他把手里最后一颗棋用在了进攻上,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吞掉闯进口袋的大牙军,吞掉大牙军这股人马他就能在正面战场狠狠击溃大牙军,届时整个局面就能盘活,东西方向袭来的大牙军也将不足为惧。

    而他最担心的是大牙军再一次出动星辰大能搞自杀式攻击。

    那将打乱他所有的部署。

    嗷呜——嗷呜——嗷呜——

    喊杀震天的战场突然传来阵阵狼嚎声,苏翰举身后的地面在颤抖,他猛地转头往后看去,只见血红色的狼头大旗迎风招展,正从后方急速逼近过来。

    “前辈,听见没有,哪来的狼嚎声?”正在大牙军阵中冲杀的张小卒对狼嚎声极其敏感,因为他在黑森林里差点被狼群搞死,所以甫一听见狼嚎声,让他背脊不由地就窜起一股寒气。

    “是天狼山的狼崽子出动了。”张屠夫应声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说干就干

    血色狼头迎风招展,这是天狼山大寇的匪旗。

    望着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的天狼山铁骑,苏翰举既惊且喜。

    惊的是销声匿迹几十年的天狼山大寇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出山了,这伙令人头疼的土匪强盗,又将在南方大地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喜的是在这危急时刻,竟等来了意想不到的援军,这可真真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啊。

    “不知是天狼山哪位当家的仗义相助?请受苏翰举一拜。”苏翰举转过身面向北方,朝疾驰而来的天狼山铁骑朗声呼喝,并真心诚意地躬身下拜。

    天狼山的土匪强盗虽然尽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是在抵抗大牙狗侵略这方面从未含糊过。

    “苏翰举,少他娘的自以为是,老子可不是来帮你的。”自天狼山铁骑部队中冲出一骑,白马白衣、白发白须,慈眉善目,面带沧桑,颇具仙风道骨之姿,可他出口成脏的话语和他流露的气质完全不搭,倒是和他土匪强盗的身份很搭。

    直呼苏翰举姓名,且出口成脏,听得出他完全不把苏翰举这位王爷放在眼里,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不给苏翰举一点面子。

    苏翰举丝毫不以为意,拱手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三当家文先生,甚好,甚好。”

    此人名叫文不武,精谋略善用兵,是天狼山的三当家。至于他的修为,完全不像他的名字文不武,传言比大当家邬之秋还强。

    “好什么?”文不武听见苏翰举连喊两声“甚好”,不甚明白地问道。

    “先生文韬武略天下无双,用兵之道胜我百千倍,眼下危难之局,唯有先生大才可力勉狂澜。”苏翰举拱手说道。不吝言辞,对文不武大加赞扬,给足其面子。

    “呵,你苏翰举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别说,技术还不赖,听着让人浑身舒坦。哈哈——”文不武朗声大笑道。

    说话间天狼山铁骑已经奔到近前,文不武一声令下,铁骑令行禁止,行动如一,哪里像什么土匪强盗,分明就是一支纪律严明,军事素养极高的作战部队。

    苏翰举目光扫过天狼山铁骑,感受着迎面扑来的萧杀之气,心里禁不住悚然,那一副副彪悍的身板,冷峻坚毅的面颊,明光闪闪的铠甲,膘肥体壮的战马,无不告诉他天狼山沉寂的这几十年,前进的脚步从未停歇过。

    文不武看到苏翰举脸上难以掩饰地震惊表情,忍不住得意地勾起嘴角,自马背上纵身一跃登上战车,落在苏翰举身旁,目光扫向战场,微皱眉头道:“布局不错,若无意外,应是胜券在握。只不过军心稍显涣散,士气低沉,战斗力大打折扣,会增加大量不必要的战损伤亡。”

    “大牙军兵分三路,正前方有六十到七十万作战部队,另外两路各有二十万数量,正从东西两个方向袭来,想包我饺子。西边我派了两万弓弩兵和三万重甲兵,挡住了偷袭过来的大牙军,再坚持半个时辰不是问题。右边我派了一万骑兵,应该也可以拖延半个时辰。我准备击溃大牙军正面作战部队,然后再回头解决东西方向的偷袭部队。”苏翰举把战场局势向文不武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文不武闻言转头看了苏翰举一眼,笑道:“一万骑兵牵制二十万大军,看来有高人相助啊。”

    苏翰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突然纵身跃下战车

    ,落在他的战马马背上,仓啷一声抽出腰间利剑,朗声道:“谨遵先生号令!”

    “你这家伙——”文不武眼珠子一瞪,一脸郁闷的表情,说道:“老子怎么把这个忘记了,胁迫就范可是你苏家哥俩最擅长的计俩,早知道就不上你这台破战车了。”

    “先生受累。”苏翰举笑道。

    “击帅鼓!”文不武神色一敛凝声喝道。虽然他嘴上轻视着苏翰举,但心里却不由地高看苏翰举一眼。眼下大禹军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最迅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苏翰举这位王爷阵前冲杀,他没想到苏翰举当了几十年的王爷,年轻时的勇猛狠绝竟然还没有被温柔日子磨平,说干就干,依然是个狠人。

    咚咚咚——

    最大的那面鼓被击响,鼓声如雷,响彻战场上空。

    这面鼓叫帅鼓,鼓声一响即表示三军主帅将亲临阵前厮杀,是战场上凝聚军心、提升士气最有效的办法。

    帅鼓一响,要么胜,要么败。只有进,没有退。

    “小的们,跟着王爷冲杀一番,让王爷见识见识你们的英勇。都他娘的狠着点,别弱了咱们天狼山的威名。”文不武朝天狼山铁骑大声喝道。

    “狼群出征,寸草不生!”众骑兵大喝。

    “好!”文不武挥下手中令旗,喝道:“杀!”

    ……

    周剑来翻过一堵堵带刺的土墙,去往前方查探军情,越往前心里越觉困惑,按理说就算有牛大娃的土墙阻碍,大牙军的行进速度也不该慢这么多,直到听见前方传来呼喝打杀声,心里困惑才豁然解开,原来是有人拦下了大牙军。

    可他心里又禁不住好奇,心想哪里来的军队把大牙二十万大军拦了下来。而当距离拉近,前方的战场呈现在他视野里时,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望着那两个在大牙军军阵中冲杀的浴血身影,心里除了震撼只有震撼。

    “是小卒!”

    尽管张小卒从头到脚都已经被血水染红,就连手中的骨刀都已经染成了红色,但周剑来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影,望着张小卒浴血奋战,神勇无敌的雄姿,他心中愈加震撼。

    对另外一个身影的身份,周剑来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应该是那位追着他们误以为他们是逃兵的强者,也就是老王爷嘴里说的老将军。

    “快去把这里的战况告知等在外面的大校。”

    周剑来发现了一个大禹斥候,急切地命令他把情报禀报给戚哟哟,确定斥候听明白他的命令后,他手持魏王剑怒吼一声,翻过剩下的几道土墙奔向大牙军阵,挥剑斩杀一人夺了他的战马,向着张小卒和张屠夫所在的方向冲杀而去。

    然而只往前冲杀了百余步,他就被大牙骑兵拦了下来,陷入苦战,寸步难行。这才知道张小卒二人的冲杀有多艰难,不是想当然想做就能做到的。

    咔!

    紫雷天降,百里云雷剑。

    只可惜以周剑来目前的修为,只能落雷百步。

    与此同时土之域施展开,百步之内重力瞬间加倍,人仰马翻摔了一地。紫雷天降,剑气纵横,一口气斩杀两百多人。

    周剑来身旋紫雷,手持魏王剑,百里云雷剑施展开来,怒雷奔腾,无穷无尽,不止不息,一时间彷如雷神降世,所向披靡。

    可是大牙军中也

    不乏四五重天境的高手,纷纷扑将上来与其缠斗不休。这种级别的高手,一两个、两三个,甚至三四个一起上,周剑来也浑然无惧,有信心与之一战,可是五六个、七八个一拥而上,几十个回合过后他就感受到了极大压力。再加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偷袭,很快让他吃不消,身上接连负伤。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便是如此。

    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张小卒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周大哥,快上马!”

    周剑来急忙纵身跃起,将一人斩落马下,夺了他的战马,随着张小卒冲杀出去。霎时间,周剑来只感觉压力顿减,就像肩膀上少了一座大山一般。招式施展出来顺手顺气,比刚才他单打独斗时威力强了不止一倍。

    “小子,独闯万军,有魄力。”张屠夫朗声赞道。

    “差点死翘翘,让将军看笑话了。”周剑来苦笑道。

    “鏖战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张屠夫说道,“王爷怎么说?”

    “元帅大人调派了一万骑兵,让尽可能拖住这二十万大牙军。”周剑来回道。

    “臭小子,真够看得起老夫的。”张屠夫笑骂一声。

    “骑兵被土墙挡在了外面,我已经命斥候前去禀报这里的战况。”周剑来道。

    “不着急,咱们还能再冲杀几个来回。”张屠夫说道。

    有了周剑来的加入,冲杀速度和击杀效率皆有提升。三人一点也不往后面去,就在大牙军队伍的前方搅动,使其停滞不前。

    一番冲杀下来,虽负伤无数,但有惊无险,没有致命伤。

    周剑来见识到了张屠夫的强大,总算明白他们二人怎么能把大牙二十万大军拖住的了。心说难怪老王爷那么放心,只调派了一万骑兵,原来有一位超级强者在这边。

    张老兵,张家军的老将。

    当张小卒向他介绍张屠夫的身份后,他不禁萧然起敬。心说原来是跟随张屠夫征战过的老将,难怪这么厉害。

    和张小卒一样,他也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位老将和张屠夫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

    北九城的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渐渐熄灭。

    裘战站在北九城的城墙上,望着北八城的城墙,张口喝道:“肖冲,速速率骑兵出击。白云城的援军正在雁北和大牙军厮杀,大牙军正集全军之力攻击援军,你速速领兵前去支援。”

    “将军,你怎么了?”肖冲没有立刻领命,而是望着裘战神情担忧地问道。

    “我中了红毛尸毒,千万不要让人靠近我。你快去吧,援军快支撑不住了!再啰嗦,按抗令不遵处置!”裘战喝道,“传令金武将军,雁城防守从现在开始全权交由他指挥。”

    说完,裘战转身竟了城门楼,去到一个空间狭小的房间,封闭门窗,然后在房间里盘膝坐下,抱守心脉,与体内肆虐的尸毒对抗。但他显然不是尸毒的对手,很快身上就变得乌紫,有细密的红毛从毛孔里长了出来。

    “喏!”肖冲当即领命,然后急切地看向戚无为,焦急道:“戚城主,快想办法救将军!”

    说完,咬牙忍痛离去。

    北八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以黑甲骑兵为首的十万骑兵尽皆出城,踏着北九城尚未熄灭的火星子冲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恶战

    想办法?

    如何想办法?

    连天武道人祭出心头血召唤四方神力都奈何不了红毛尸毒,他能想什么办法?

    对肖冲临行前的请求,戚无为苦笑连连,深感无力。

    除非能找到张小卒,否则裘战必死无疑。可是眼下硝烟四起,张小卒随军北上,一去便再无音信,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他。

    不过就在他无助绝望,觉得裘战恐怕凶多吉少,抑不住悲伤难过之际,“白云城援军”五个字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而后他眼前猛地一亮,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此前裘战曾给他分析过,万秋清等人极可能率军去了白云城。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肯定随白云城援军回来了,眼下就在雁北,正在和大牙军厮杀。

    那么只要张小卒没有战死,他十有**也跟着军队回来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极可能就在雁北。

    只要找到张小卒,就能救裘战,就能救雁城。

    “速速追上肖将军,让他在雁北援军里找一个名叫张小卒的少年,只有张小卒能救裘老将军。快去!”戚无为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向身边的传令官急声吼道。

    ……

    尽管张屠夫带着张小卒和周剑来拼上性命极力拖延,但终究力量有限,挡不住大牙二十万大军前进的步伐。

    牛大娃的土墙被一道又一道快速摧毁,但就在仅剩最后两面土墙时,早已在土墙外恭候多时的一万铁骑,张弓搭箭对大牙军发动箭雨突袭。

    一万铁骑,十轮箭雨,在二十个呼吸时间完成,不给大牙军反应的时间。

    短短一会儿,十万支箭矢从天而降,场面之宏大可想而知,大牙军先头骑兵全被射成了刺猬,伤亡惨重。

    “杀!”

    但大牙军浑然不惧,后面的骑兵悍然补充上来,推倒土墙向前冲杀。不过,就算他们惧怕,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嗖嗖嗖——

    迎接他们的是第二波箭雨攻击,又是短时间内.射出十轮箭雨。大牙军虽有防备,但仍然伤亡惨重。

    二十支箭是一个骑兵的标配,两波箭雨耗光一万铁骑的所有箭矢,但是战绩斐然。

    嗖嗖嗖——

    大牙军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开始发动箭雨反击,同时掩护骑兵冲锋。

    不能怪他们反应慢,是因为他们许多将官都被张屠夫三人砍杀了,战场决断及指令自然会慢许多。

    轰——

    大牙军终于推倒最后一面土墙,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发起冲锋,把挡在前面的大禹军用铁蹄踏平时,一道三丈宽两丈深,南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沟壑摆在了他们面前。望着这道又宽又深又长,底下还铺满锋利坚硬土刺的沟壑,他们感觉就像吃了屎一样恶心。

    这是牛大娃的杰作,他没有去支援张小卒,正是为了埋头刨坑。此时此刻他正吐着舌头趴在马背上,整个人已经虚脱累瘫了。不过他手里正握着妖丹,嘴里也在嚼着丹药,正在无比奢侈的恢复元气。

    张小卒把从白云城几大家族手

    里换取的三大箱妖丹全都给了他,已经被他消耗掉两箱半了。

    戚哟哟真正见识到牛大娃对元素之力操控的恐怖之处,感觉即便是七八重天境,甚至是一些九重天境的高手,对元素之力的操控强度都不如他。他不去特殊攻城部队,实在是埋没人才。

    军队里有一支攻城部队叫特殊攻城部队,里面全是身怀元素之域的修者,攻城时他们的元素之域通常会大放异彩,让守城者防不胜防。

    但元素之域的感悟是极难的,像七八重天境的顶尖高手,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不具备元素之域,就算是九重天境的半步大能,能同时身怀两种或者更多元素之域的,也是非常稀少的。

    这也是为何尽管军中身怀元素之域的人几乎都被招去特殊攻城部队,但特殊攻城部队的人数仍然极少的原因。

    像牛大娃这种年纪轻轻就身怀各种元素之域,操控强度还强的一匹的家伙,放在整个九州大陆都是凤毛麟角。

    狗爷能看上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眼前这道又宽有深又长的沟壑,可以有效阻止大牙军前进的步伐,至少可以让他们难以展开作战阵型,除非他们有能力把沟壑填上,而想要填出一条容二十万大军快速通过的路,肯定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除非这二十万大军中有许多身怀土之域的修者,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浪费大牙军的时间,这正是戚哟哟想要看到的,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拖延大牙军。

    沟壑南北望不到尽头,让大牙军一时犯了难。正面强突过去很难,两侧绕路突进又怕中了大禹军的埋伏。

    但还是被他们想到了办法,他们把刚才被箭雨射死的人和马统统扔进了沟壑,好几千人马扔进去很快就填出一条还算宽敞的大道。

    说实话,这一招让戚哟哟猝不及防,若早知如此她就不下令射杀大牙骑兵了。她心中甚是懊恼,感觉自己好像帮了大牙人一个大忙。

    “杀!”

    沟壑填平,早已怒气冲天的大牙骑兵,迫不及待地向戚哟哟率领的骑兵阵营发起冲锋。

    “杀!”

    戚哟哟毫不犹豫地下令冲锋,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退路。另外,大牙军虽然填出了一条通道,但是这条通道还不足以让大牙骑兵展开全部阵型冲锋,所以他们必须顶上去,让大牙骑兵不能快速跨过沟壑,并把步战兵挡在后面。

    “以吾之名恩赐,赐汝勇战之驱,疾风之速,金刚之力,不败之心!”戚哟哟一口气拍出四个圣洁罡印,圣光照耀每一个大禹铁骑,分别赐予他们四种力量。

    大禹铁骑的气势猛然上涨,每个人都感觉如战神附体一般。

    戚哟哟脸颊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眼前阵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口气四个恩赐之力,她已经超极限发挥。但是眼下不是她能休息的时候,她为主将,必须一马当先,所以急忙从纳物囊里取出丹药,服用后快速恢复消耗的精气神和真元力。

    这些丹药都是张小卒给她的,无一不是珍贵的上品灵丹。

    半盏茶的时间,戚哟

    哟终于缓过劲来,虽然精气神还有所欠缺,但真元力已经恢复充盈,可以战斗了。

    “杀!”

    恢复好体力的张小卒三人也从侧面冲杀上来,三人跨过沟壑与骑兵队伍会合一处。

    “丫头,会不会双龙绞杀阵?”张屠夫向戚哟哟问道。

    “会。”戚哟哟立刻回道。

    “好。”张屠夫大喜,道:“老夫带一队人马,上行阳龙,你带一队人马,下行阴龙。小卒、剑来,你二人去给丫头当龙头。”

    “喏。”张小卒和周剑来领命。

    戚哟哟已经从斥候的口中知道张屠夫的厉害,自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当即下令将队伍一分为二,一队交给张屠夫率领,一队她自己率领,张小卒和周剑来冲杀在最前方。

    “双龙绞杀阵,起!”

    随着张屠夫一声怒喝,两支骑兵队伍在龙头的带领下,快速地交叉旋绕起来,双龙龙头一会并一会分,一会同进退一会背道而行。若从空中俯视下来,犹如两条巨大的游龙盘旋环绕在一起。

    双龙绞杀阵威力甚强,杀得大牙骑兵不得寸进。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在张屠夫的率领下,一万骑兵硬是把大牙军挡了下来。只不过一个时辰过后,一万骑兵只剩下一千多一点。

    “困龙归海!”张屠夫突然大喝一声。

    戚哟哟闻言愣了一下,困龙归海其实就是撤退逃跑的意思,这和她的任务相违背,不过看着剩下的一千疲惫人马,并且正在快速被大牙军收割性命,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多再坚持半盏茶的时间,也无太大意义。当即率领残余部下,配合张屠夫朝外围冲杀。

    最终突破重围并摆脱大牙军的追杀后,一千多人又战死一半多,只剩下三百多人。

    一口气跑出三里地,彻底摆脱大牙军的追杀,一个个累得眼皮都抬不动,浑身是伤却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疼痛的人,扑通扑通跌落马背,有的直接昏死过去,有的望着天空呆如木鸡,思考自己到底活着还是死了,有的泪水从眼角汩汩流淌,有的张嘴无声惨笑——

    天上的太阳已经偏西,这场仗竟不知觉间打了快一天了。

    远处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是苏翰举率领天狼山的铁骑正面迎上东面冲杀出来的大牙偷袭部队。

    雁城铁骑的支援,让正面战场毫无悬念地落下帷幕,遂而抽出兵力回身解决东西方向的偷袭部队。

    “小子,老夫带你去一个僻静处修炼。”张屠夫在确定胜局已定后,提起张小卒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奔去。他急不可耐地想让张小卒给他加持三块滋养神魂的玉佩,若是让张小卒跟随大军行动,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是以他直接把张小卒掳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让张小卒专心休养生息。反正张小卒身上还有不少丹药,不会缺丹药修炼。

    此时此刻,前方战场上,雁城铁骑正一边追剿大牙逃兵,一边逢人就问认不认识张小卒,到最后干脆直接大声呼唤起张小卒的名字。

第三百四十八章 背锅

    兵败如山倒。

    随着正面战场的沦陷,大牙军全线溃败,残兵败将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大禹军全面追剿,不肯放走一个,也不要一个俘虏,唯有砍下所有大牙狗的脑袋方解心头之恨,方能告慰惨死在大牙狗屠刀下的数百万大禹冤魂。

    是以,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中午才慢慢落下帷幕,大牙军几乎被尽数斩杀,侥幸逃掉的寥寥无几。

    至此,大牙军对南境腹地造成的威胁终于解除。

    几十年的经营谋划以失败告终,近乎二百万大牙军有来无回。

    不为人知的是,还有二百多万大牙军惨死在黑森林里,包括近百位星辰大能。

    若是这股庞大的兵力没有折损在黑森林里,白云城会被摧枯拉朽地拿下,雁城孤立无援,并且背腹受敌,定扛不住再多加两百万兵力的猛烈攻伐。

    雁城失守,南境局势不堪设想。

    黑森林让大牙军越过雁城,直插大禹南境腹地,给了大牙军一个侵略大禹千载难得的好机会,但也是黑森林给予大牙军雷霆打击,让其侵略计划化为梦幻泡影。

    可谓是成也黑森林,败也黑森林。

    黑森林是禁地,并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若不然黑森林里资源那么丰富,大禹怎会不予开发利用。

    “兄弟,认识张小卒吗?”

    “不认识。”

    “认不认识张小卒,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认识,不知道。”

    大战停歇,全军上下都在找张小卒,张小卒的名字一下传遍四野,成了军中名人。可是张小卒是谁,找他干什么,却鲜有人知。

    雁城主帅身中尸毒,生死难料,说出去恐生事端,所以肖冲并没有把它告知太多人。

    “夫人,找到张小卒了吗?!”肖冲着急万分地问前去寻找张小卒回来的万秋清。

    万秋清血染战甲,脸上沾满了血污,显得极其狼狈。

    不过不会有人笑话她,因为全军几十万人都是相同的狼狈模样。

    “没有。”万秋清朝肖冲摇头,说道:“张小卒被一位老将军带走了,说是去一处僻静的地方修炼,至于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王爷已经加派人手前去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哪里来的老将军?添什么乱呢?!”肖冲怒气冲冲地埋怨道,“若是裘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他要负全责!诶——”

    肖冲急得来回踱步,满腹怨气无处宣泄。

    “裘老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者,以裘老将军的修为,坚持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这么长时间咱们肯定能找到张小卒。”万秋清安慰道。

    “希望如此。”肖冲无奈苦笑道。

    雁城城内尸毒肆虐,为了安全起见,大军在北十城十里外安营扎寨。

    天狼山铁骑也在城外安营,和苏翰举的大军保持着安全距离,毕竟他们是贼,苏翰举是兵,可不敢保证苏翰举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干掉大牙军后乘兴来一个剿匪,那他们哭都没地方哭,所以还是小心提防着点好。

    “先生来雁城做甚?”苏翰举的营帐内,文不武艺高人胆大,受邀前来做客,一个手下都没带。

    文不武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而后漫不经心地回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没用,大牙军解决不了,叛军也解决不了,以致于雁城岌岌可危,让我们大当家的身陷险地,狼崽子们不放心,特来接大当家的回家。”

    “邬之秋来雁城做甚?”苏翰举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闪出两道精光。

    文不武给自己把酒杯满上,挑起眼皮看着苏翰举,道

    :“老百姓日子没法过了,又到了替天行道的时候。大魏王朝是怎么亡的,你们苏家好像已经忘记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说起来毫无顾忌,并且还是当着苏氏皇朝王爷的面。

    苏翰举也不生气,只是道:“天灾肆虐,非人力可抗拒。”

    “天灾不假,但并不能成为你们不作为的借口。既然你们不作为,就别怪我们替你们作为。”文不武冷笑道。

    苏翰举没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雁城危机已经解除,怎么还不接你们大当家的回家,留在这里做什么?”

    “老驴被你们的人骗去当打手了,大当家的想再等他几日。怎么?不过是十万铁骑而已,你手握几十万大军,还怕我们不成?”文不武笑眯眯地问道。

    苏翰举目光一沉,道:“十万铁骑战力可抵我几十万大军,如猛虎睡在榻前,你说我怕不怕?”

    昨天他彻底领教了天狼山十万铁骑的凶悍,每一个人都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并非夸张之谈。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踏实,忍不住去想天狼山培养出如此凶悍的部队意欲何为?

    “怕就点上熏香,睡觉的时候应该能睡得踏实些。”文不武端起酒壶起身,朝苏翰举笑了笑,接着迈步离去。

    苏翰举望着文不武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后,低声自言自语叹道:“当年大哥执意不肯剿灭天狼山,希望不会变成养虎为患。”

    ……

    大牙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了雁南,传进了反王魏光复的耳朵里,气得他暴跳如雷。

    “陛下,大势已去,退兵吧。”夏侯宏远跪伏在魏光复面前,虽然心里有万般不甘,可是理智告诉他,没有大牙军在雁北牵制,凭他们一己之力很难再对雁城造成威胁。若是等雁城守军收拾好雁北的战场,配合白云城支援过来的几十万大军,他们一定不会再只守不出,肯定会出城迎战,到那个时候再收兵撤退,损失将不可估量。

    “退兵?你在说笑吗?!”

    然而魏光复完全无法理解夏侯宏远的提议,听见“退兵”二字,禁不住气急而笑,对着夏侯宏远斥吼道:“我们已经攻下三座外城,胜利就在眼前,你竟然要退兵?雁城城内正在闹瘟疫,逢此天赐良机,你竟然要退兵?是本王耳朵听错了,还是你夏侯宏远吓破了胆?”

    “陛下——”

    夏侯宏远刚想明理劝说,却被魏光复拂袖打断,冷声喝道:“无需再说,本王绝不会退兵。谁再敢言‘退兵’二字,就以蛊惑军心之罪军法处置!将军若是有时间,不如多想想破城之法。下去吧。”

    “臣——遵命!”夏侯宏远伏在地上无声叹息。知道魏光复是被眼前的微小胜果蒙蔽了双眼,眼下说什么他恐怕都听不进去,既如此就听他任他吧,让他吃吃败仗,尝尝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

    “前辈,所言当真?!”

    夜晚,城主府书房里,戚无为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表情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司徒清,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哎,虽然老夫也悲痛不已,不愿相信,但悲剧已生,我等也只能心怀悲痛坚强面对。”司徒清一脸悲伤地哀痛道。

    他面颊苍白,脸上多了许多皱纹,比初到雁城时显得苍老了一二十岁。这是因为他身负重伤,没有四五年的修养,伤势难痊愈。

    “这——这损失也太惨重了。”戚无为无力地跌坐回椅子里,一脸凄惨哀伤的表情。

    天宝山空相大师战死!

    三清观天武真人战死!

    瞎伯战死!

    天狼山二当家战死!

    为了消灭红毛尸毒古尸,去

    了六位星辰大能,结果只活着回来两人,这个结果让戚无为无法接受。

    若不是活着回来的司徒清亲口告诉他,他打死也不相信。

    “眼下雁城面临的危难你当早做决断。”司徒清紧皱眉头说道,“此尸毒厉害无比,空相大师和天武真人都对其束手无策,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它在雁城扩散传播,只需半个月雁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还好城内爆发的尸毒毒性不强,否则局面早已不可控。”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戚无为揉捏着眉心声音沙哑道。他也想控制雁城城内的局面,阻止尸毒继续扩散,可是没有任何手段对付尸毒,局面根本无法控制。

    司徒清神情凝重,声音低沉严肃道:“隔绝传染源,此乃控制尸毒继续传播扩散的唯一办法。北九城和北十城正好空出,我们把被尸毒感染的人全部安置到这两座城里。如此,尸毒就无法继续传播了。”

    “然后呢?”戚无为苦涩问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尸毒折磨致死,甚至变成尸怪,然后我们再把他们一把火烧成灰吗?”

    “但凡有一丁点办法,老夫也不会出此下策。”司徒清连声哀叹,但他目光格外坚定,说道:“危难当头,望城主大人早做决断,莫要等尸毒蔓延全城再悔不当初。老夫告辞!”

    “前辈,有一人能救雁城!”戚无为突然起身大喝道。

    “你说的应该是天武真人的弟子张小卒吧?”司徒清似乎已经听闻张小卒的能耐。

    “正是张小卒。”戚无为点头道。

    “雁城感染者已近百万之多,凭他一己之力如何救得?是他救的快,还是感染的快?另外,何时能寻到他?一天寻不到,雁城多十几万感染者,十天寻不到雁城就没了。两做打算,两手准备吧。”司徒清说完便转身离去。

    戚无为再一次瘫坐在椅子里。

    翌日天明,戚无为拖着一夜未睡的疲惫身躯,瞪着满目血丝,咬着牙根艰难地下达命令。

    他不敢拿整个雁城做赌。

    只能照司徒清说的,两手准备,先把感染者送去北九城和北十城隔离起来再说。

    命令一下,雁城大乱。

    未被感染者视感染者如蛇蝎,未等官家出面,他们就把感染者驱赶到北九城。

    感染者惊恐哀嚎,但如何敌得过大势。

    药王谷弟子全城劝说。

    告诉感染者不是要放弃他们,而是要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治疗。劝感染者们主动站出来,不要躲藏起来,害人害己。

    未感染者顿时奉药王谷弟子为神明,簇拥着药王谷弟子挨家挨户地搜查。

    药王谷弟子的行为激怒了感染者,有人开始对药王谷弟子破口大骂,有人恶毒诬蔑说瘟疫压根就是药王谷弟子带来的,是他们从城外运来的水里面携带了瘟疫。

    这本是某个感染者急红眼后的一句恶毒诬蔑,可被人听在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假变真,传遍全城。

    一时间,药王谷弟子的名声急剧直下,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药王谷弟子急忙站出来澄清,雁北运来的水不是他们发现的,他们只负责运送,真正发现水源的人是张小卒,是张小卒害大家中了尸毒。

    药王谷弟子甩锅张小卒,百姓的咒骂声顿时指向张小卒。

    可怜张小卒不在城里,无法辩解,不过就算他在城里,恐怕也是百口莫辩,只能骂一句药王谷弟子无耻至极。从雁北运水回来的时候被全城百姓称赞,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赞誉,提都不提张小卒一句,可现在水出了问题,立刻撇清干系,大锅小锅全都甩给张小卒,不是无耻又是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境界提升

    张小卒盘膝而坐,左手掐太阳向阴法印,右手掐太阴向阳法印,左上右下,抱于丹田,运转太极阴阳冥想诀,神念观摩三清日月图,已经入定三天三夜。

    张屠夫静静地守在一旁,一声也没有打扰张小卒,因为张小卒曾说过他的道鬼二力越是充盈,加持的效果就越好,所以他不愿打扰张小卒,想让张小卒恢复到最佳状态。

    再者,张小卒刚经历了一场残酷至极的生死厮杀,几度达到极限又超越极限,必定有诸多感悟,若是能趁热打铁把诸多感悟全部消化吸收,战力必有质的提升。

    这样的修炼机会,每个修者一生都不一定能有几次,而张屠夫对张小卒欣赏有加,自不会耽误张小卒这一难得的修炼机会。

    见张小卒浑然忘我地入定三天三夜还未醒来,张屠夫可以十分确定,此次入定张小卒必有大收获。

    张小卒体内的三个气海正在剧烈翻涌。

    云海像那煮沸的开水,剧烈地翻滚不息。云海深处巨浪滔滔、雷声轰鸣,被云海掩盖着的大海好似正在遭受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的摧残。巨大的水花不停地从云海中溅出,一次又一次地冲刷沙滩,把沙滩洗得溜光水滑,如镜面一般。

    张小卒听着大海的种种声音,感受着大海的愤怒和咆哮,突然间云海飘散,浪涛声、雷鸣声消失不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海风习习,波光粼粼。

    有一种豁然开朗,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但是天上并没有太阳,而是白蒙蒙一片,光线柔和,像是清晨太阳尚未从地平线升起时一样。

    这是观海境的表象,张小卒心里不甚欢喜,知道自己突破了听海境的瓶颈,晋升观海境。

    哗啦啦——

    沙滩上突然有流水声响起。

    有一条丈许宽的河流自石门外流淌而来,清澈的水流冲开沙滩流进大海。

    张小卒记得,这条河流原本只是一条一尺宽的细小水流。

    随着清澈的河水注入大海,储存在气海里的气势之力、道力和鬼力开始迅速增长,直至比原先翻了一倍才慢慢停止增涨。

    忽然,一道光线打在张小卒眼睛上,张小卒眼珠转动,睁眼醒来。甫一睁开眼,就见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上刚刚升起,朝气蓬勃,充满生机和活力。

    “醒了。”张屠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小卒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忙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张屠夫,深表歉意道:“抱歉,让前辈久等了。没想到竟然入定了一整夜,我感觉才过去一小会儿。”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天边刚刚升起的红日让他以为刚过去一夜。

    “哈哈——”张屠夫闻言大笑,道:“小子,这已经是第四日早晨了,你足足入定了三天四夜。”

    “啊?”张小卒闻言愣在当场。

    张屠夫朝他确定地点点头,提醒道:“小子,以后若是有所感悟,或是境界即将突破,需要入定时,切记找一个安全的

    地方,否则若是突发危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谨记前辈教导。”张小卒使劲挠了挠头,他真的感觉才过去一小会儿,顶多一个时辰那么久,万万想不到竟然过去了三天四夜,实在难以相信,这么大的时间差让他生出一种恍惚感。

    张屠夫笑问道:“此番入定是不是大有收货?”

    “修为好像提升了一个境界。”张小卒不太确定道,因为他的气海异于常人,他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战门境还是海之境,如果是海之境那就是境界提升了。

    张屠夫没有细问,站起身走过来,伸手到张小卒面前,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两块玉佩和一个圆环状的玉坠,其中一块玉佩是那天张小卒给他加持过养神符的那块,另一块玉佩应该是他自己随身佩戴的,玉坠也应该是他自己的,说道:“要麻烦你帮我加持一下养神符。”

    “前辈切莫这般客气,能帮前辈的忙是小子的荣幸。”张小卒诚惶诚恐道,先从张屠夫手里拿过那块加持过养神符的玉佩,摆在左掌掌心,随之静心凝神,道鬼之力现于右手剑指指尖,浓郁度比原先翻了一倍。

    简单的一道养神符他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绘完,最后手掐印诀点在光芒流转的符印上,符印嗖的射向躺在左手手掌的玉佩。

    “成了。”张小卒禁不住勾起嘴角笑道,但是他的嘴角刚勾到一半突然僵住,因为一道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躺在他左掌上的玉佩突然炸裂,碎成了七八块。

    “这——这——”张小卒盯着手中碎成七八块的玉佩愣住了,不理解玉佩为什么会突然炸裂,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但张屠夫神色一怔过后反而露出惊喜之色,把另一块玉佩递到张小卒面前,语气略有急促道:“试试这一块。我猜测可能是这块玉佩材质太差,承受不住符印加持之力。”

    张小卒觉得张屠夫说得蛮有几分道理,不过接过玉佩后还是先提醒道:“前辈,若是碎了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一块玉佩而已。”张屠夫摆手道。

    一刻钟后张小卒手掐印诀点在光芒流转的符印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躺在左掌上的玉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成——成了!”十几个呼吸过后,见玉佩完好无损,张小卒面露喜色,感受到玉佩上传来的暖流,又抑不住惊喜叫道:“功效比之前提升了差不多一倍。”

    “我看看。”张屠夫一把抢过玉佩,感受片刻后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连声叫道:“吾儿有救矣!张家断不了后了!甚好!哈哈,甚好!”

    说完猛地看向张小卒,感激道:“小子,老夫要谢你,必须谢你。说,你想要什么报酬,千万不要和老夫客气,也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嗯——”张小卒挠挠头,沉吟一会儿后,问道:“前辈,可不可以先存着,等晚辈想好要什么后再说。”

    “可以,当然可以。”张屠夫爽快应道。

    “那就先存着。”张小卒开心笑道。其实他根本没打算向张屠

    夫要报酬,是因为瞧着张屠夫态度坚决,不给他报酬誓不罢休的样子,所以才这么说,好安张屠夫的心。

    张小卒又给圆环项坠加持了养神符,圆环玉坠也未破裂,显然张屠夫随身佩戴的都不是凡品。

    “前辈,您瞧瞧这些个物件里面有没有好的,我不懂得分辨它们的品质。”张小卒从须弥芥子里拿出二十多个物件,都是从大牙高手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让张屠夫挑选一件品质好的。

    张屠夫目光扫过一干物件,拿起一个暗红色的翡翠扳指说道:“这个不错,你试试。”

    “嗯”张小卒接过翡翠扳指,立刻绘起养神符,一刻钟后成功加持上去。

    张屠夫把三件东西收起来,看着张小卒额头一层细汗,心知张小卒真的非常用心,心中禁不住生出感激之情,同时愈加欣赏张小卒这个年轻后生。

    “小子,老夫必须郑重提醒你,你的这个本领太过逆天,最好不要暴露,否则你将永无安宁之日。你想卖它换取修炼资源,卖那种功效低的就可以了。功效持久时间也不要弄的太长,三个月就可以了。既让人垂涎三尺,又不会让人为之疯狂。”张屠夫表情严肃道。

    “多谢前辈告诫。”张小卒感谢道。经张屠夫提醒,他觉得自己确实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一点的。

    “小子,你自己去雁城吧,我过几日再去雁城找你。”张屠夫说道。

    他着急把怀里的三件宝贝送去北疆,不过不是自己去送,而是找人送,需要去一趟白云城。

    “好。前辈若是来雁城,可以到中央城听雅轩找晚辈。”张小卒说道。

    张屠夫笑着点点头,旋即脚点地面破空而去,眨眼间就从张小卒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好快的速度。”张小卒望着张屠夫眨眼间消失的背影,抑不住惊叹,然后环顾四周景色,发现自己在百荒山中,辨别方向后纵身朝东南方向纵掠而去。

    翻山越岭一个时辰,前方的山谷里迎面驰来一道身穿大禹战甲的身影,这人甫一看见他就大声喊问道:“兄弟,见没见过张小卒?”

    张小卒闻言不禁一愣,随之眉头微皱,想到和苏阳的仇怨,心里顿生警惕,应声道:“见过,你找他干什么?”

    “啊,你见过张小卒?!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那人反应甚是激动,愈加让张小卒警惕。

    “你找他干什么?”张小卒再次问道。

    “整个大军都在找他,听说好像是雁城的将军有急事找他帮忙。”那人回道。

    张小卒听了后微皱眉头,说道:“我是昨天晚上碰见他的,他好像已经回雁城了。反正是往南去了,究竟有没有回雁城,我也不敢保证。”

    说完,张小卒就纵身离去,不理那人的呼喊。那人还试图追他,但速度相差太远,没一会儿就被他甩开了。

    “夫人——”往前翻过两座山头,张小卒惊喜地看见万秋清的身影,当即大声呼唤。

第三百五十章 罪该万死

    “小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万秋清乍一看见张小卒,当即三分气七分喜地叫道。两个纵身跨越数十丈的距离,到了张小卒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急说道:“快跟我走!”

    说完,不由分说强拽着张小卒往雁城方向飞掠。

    张小卒见万秋清满身污渍,身上甚至都有了异味,似乎从大战至今都没来得及洗漱换衣服,瞧她焦急万分的样子,再联想她见面第一句话,以及先前遇到的那个人说的话,禁不住问道:“您一直在找我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一个,是整个大军都在找你,就快要把雁北掘地三尺了。你小子一声不吭跑哪里去了?!”万秋清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气怒责怪,这几天为了找张小卒,她一直东奔西走脚不沾地,急得嘴角都起了水泡,实在是累坏了,所以见到张小卒后忍不住就抱怨两句。

    张小卒讪笑两声没答话。

    万秋清只是单纯的抱怨两句,没有追究问责的意思,所以也没在意张小卒答不答话,便接着说道:“红毛尸毒在雁城爆发了。”

    “什么?!”张小卒闻言大惊失色,想到红毛尸毒的恐怖之处,瞬间就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背脊直往上窜寒气,不敢去想雁城眼下的惨状。

    “已经有近百万人感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城里爆发的红毛尸毒比咱们见过的红毛尸毒毒性弱很多,感染者从毒发到昏迷要经历六七天时间,昏迷后再经四五天身体才会慢慢长出红毛,最后红毛覆盖全身生机衰竭而死。”万秋清把她大概了解的情况都说给张小卒听。

    但张小卒听了后仍然头皮发麻,近百万人感染,这个庞大的数字让他窒息。

    他总算明白为何全军都在找他了,应该是雁城里的人都对红毛尸毒束手无策,只有他的鬼瞳之力可以驱除红毛尸毒,故而他成了雁城的救命稻草。可是近百万这个数字,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力,以他一己之力如何救百万人?

    “但是裘老将军中了厉害的红毛尸毒。”万秋清忽的语气一沉说道,“有人在战场散播红毛尸毒,尸体感染红毛尸毒后变成红毛尸怪,受人操控攻击雁城。裘老将军追出城去,可能与那人发生了战斗,回来后就感染了尸毒,生命危在旦夕。我怀疑操控尸怪的人是方不同,只有他会这种邪术。”

    “嗯,极可能是他。”张小卒点头同意。

    万秋清速度全开,携着张小卒仅用一个时辰就到了雁城城下。路上恰巧遇到肖冲,激动得他差点落下泪来,五根手指如铁钳般抓着张小卒的胳膊不放,好似一撒手张小卒就会插翅飞走一样。

    到了雁城城下,张小卒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深深震撼。

    战场虽已经被打扫过,但战火洗礼后的痕迹仍在。

    巍峨高耸的城墙满目疮痍,就像被数以万计的人拿着巨大凿子凿过一样,有些地方甚至坍塌了巨大豁口,整面城墙不是被火油烧得焦黑一片,就是被鲜血染得赤红。

    张小卒一时间难以想象,是怎样激烈的战斗厮杀,才能在如此巍峨高耸的城墙上留下这些个累累疤痕。

    脚下的土地湿润粘脚,在阳光的照射下蒸腾起股股恶臭,那褐红色的土

    壤告诉张小卒,这片干燥的土地刚刚被鲜血灌溉过。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来。

    肖冲上前叫门,甬道侧门应声打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依次而入,穿过甬道进入北十城城内,沉沉死气伴着嘈杂的痛哭声、哀嚎声、咒骂声扑面而来。街道两旁以及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有人已经昏迷不醒,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有家人朋友陪在身旁,有的孤家寡人无人问津。

    “该死!”肖冲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声,这几日他都在城外找张小卒,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不过看到城中情景,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万秋清和张小卒悚然一惊,他们已经极力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可眼前的凄惨情景还是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这分明是全城人都已经被感染的情形。

    “看来城主大人是听了药王谷的建议,把感染者都驱逐到北九城和北十城来隔离了。”肖冲哀叹道。

    如此隔离很不仁道,可是这也是百般无奈之举,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雁城的人都被尸毒感染。

    眼下只求有人能站出来制住尸毒,解雁城百姓之苦。

    肖冲目光期望地看向张小卒,可是紧接着心里就一声哀叹,他觉得以张小卒一人之力,完不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他们——”张小卒眉头紧皱,看向万秋清和肖冲问道:“为什么都在咒骂我?”

    他耳力甚好,隔老远就听见了百姓们的咒骂,各种粗言秽语和恶毒至极的诅咒,不堪入耳。

    “有吗?”肖冲愣了愣,下意识地迈步往前走去,试图听清楚百姓们的咒骂声。

    万秋清细细聆听,随之脸色变得难看。她发现张小卒没有乱说,城中百姓确实都在咒骂张小卒,恶毒至极。

    张小卒跟在肖冲身后往前走去,他看见有一披头散发的老妇正在街边烧纸人,纸人身上扎着许多钢针,在纸人背上写着名字,赫然是“张小卒”三个字。

    “老妇,你和张小卒何怨何仇,竟要这般恶毒地咒他?!”肖冲也看见了老妇的行为,大步冲过去喝问道。

    老妇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听见肖冲的喝问,竟瞪圆眼珠子一骨碌爬起身,双手掐腰叫骂道:“老妇与那张小卒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害了我儿子、儿媳,还有我那可怜的乖孙,老妇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把他挫骨扬灰。”

    “他如何害的你儿子、儿媳、乖孙?”张小卒大步上前问道,他敢用人头保证,绝不认识眼前这个老妇,更不认识她的儿子、儿媳、乖孙。

    “张小卒把尸瘟带进了雁城,他罪该万死!”老妇跳脚怒骂道。

    “此话怎讲?他怎么把尸瘟带进雁城的?”张小卒急声问道。

    “是他在雁北发现水源,尸瘟藏在水里,我们喝了水后全都中了尸瘟。你说是不是他把尸瘟带进雁城的?他害了雁城这么多无辜老百姓,他早晚会遭报应的。我扎纸人,咒他不得好死,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老夫目眦欲裂,嘴角都骂出了白沫子。

    张小卒脸色惨白,若尸瘟真是藏在水里带进雁城的,

    他确实难辞其咎。

    “一派胡言!”肖冲大声喝道,“守城战士喝的全是雁北运来的水,怎么没见有人感染尸瘟?再者说,雁北水源不是药王谷的人发现的吗?什么时候变成张小卒发现的了?”

    “是——是药王谷的仙士们说的。”老妇被肖冲气势所迫,畏畏缩缩地说道。

    “好不要脸!”肖冲怒骂,“水运进城时全城欢呼,赞美药王谷的声音差点没把天顶塌咯,他们一个个洋洋得意,仰着下巴看人,无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救世主’三个大字。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水源不是他们发现的?现在水源出了问题,立刻拍屁股撇清关系。狗日的,有这么做人的吗?”

    军营里的汉子大都是直性子,肖冲听见药王谷的所作所为,当场破口大骂。

    张小卒完全不知道当中还有这些事,不过他眼下并不关心这些事,虽然药王谷的所作所为让人不齿,但相比于雁城百姓的性命,他没时间计较这些。

    “先去救裘老将军。”万秋清急忙转移话题,怕张小卒听多了百姓们不堪入耳的咒骂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甩袖离去,那雁城百姓可真就只能望天等死了,“裘老将军在哪里?”

    “在北九城城楼里,将军不准别人靠近。”肖冲答道。

    “走!”万秋清喝一声,风元素涌动,卷着三人朝北九城城楼飞去。

    一刻钟后三人落在城墙上,走进城门楼,分开寻找,很快就在那间狭窄偏僻的石室里找到裘战。

    “谁?”裘战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嗖的睁开眼睛,喝问道。尸毒已经蔓延到他的头上,整张脸已经是乌紫色,声音沙哑而又虚弱。

    “将军,是我。”肖冲应声道,“还有戚夫人和小卒兄弟。”

    “不要靠近我!”裘战扯着沙哑虚弱的声音厉声喝道,“此尸毒歹毒无比,以你们的修为若是中之,恐怕一两个时辰就得丧命。快离开这里,若是我不幸死在这里,就用火油灌进房间,然后点火连我一同烧了这里。切记,千万不能让人靠近我。若是此毒在雁城传播开,雁城就真的没救了。你们,快快离去吧。”

    “老将军,你死不了,我们把救星给你找来了。”万秋清笑道。

    “救星?”裘战目光疑惑地扫过三人,然后落在张小卒身上,问道:“你有办法对付此尸毒?”

    张小卒笑着点点头,接着迈步走向裘战。

    “慢着!”裘战却急声叫住张小卒,道:“小子,你确定?老夫再说一遍,此毒歹毒至极,便是以我星辰境的修为都压制不住它。若无十成把握,你还是离开吧,别误了自己小命。”

    张小卒闻言不禁对裘战心生敬佩,若是换成一般人,生死关头但有一线希望都会死死抓住不放,怎可能拒希望于门外,可裘战却不顾自身生死,先担心他的生命安全。

    只此一点,张小卒就能判断,眼前这位老将军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受人敬佩爱戴的好将军。

    “将军,信小子便是。”张小卒笑道。

    话音未落一步踏出,到了裘战面前,在裘战反应过来前,一指点在他的眉心,鬼瞳之力当即顺着指尖沁入裘战的眉心。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逆行者

    裘战只觉一股暖流进入眉心,接着暖流以眉心为中心,像水波一样往四周荡漾开。下一刻让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暖流所到之处尸毒瞬间消散,从毛孔里长出来的细密红毛,快速地褪去鲜艳色彩,随之枯萎脱落。

    裘战震惊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他拼尽全力都压制不住,眼看就要取他性命的尸毒,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驱除化解了。这前后差距让他不由地一阵恍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辈,感觉如何?”张小卒问道。

    “好——好了。”裘战慢慢地站起身,底气不足地应了声,然后试着活动四肢,麻木感尽数消失,星辰之力运转全身,确定身体各项技能全部恢复正常,这才猛地连连点头,难掩激动道:“老夫体内的尸毒被尽数驱除,身体各机能全部恢复正常!”

    “幸不辱命。”张小卒说道。

    肖冲对着面前空气猛地挥拳,压低声音连吼几声,以发泄内心的狂喜。

    万秋清倒无太大反应,因为她早就知道张小卒能解裘战的尸毒,不会有任何意外。

    裘战后退一步,朝张小卒躬身行礼,感谢道:“裘战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将军折煞小子也。”张小卒忙上前搀扶,“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裘战却是躬身不起,道:“还请小兄弟施以援手,救雁城百姓性命,解雁城之危难。”

    “将军你先起来。”张小卒强行扶起裘战,然后皱眉说道:“感染人数实在太多,小子能力有限,只能尽最大努力救治。”

    “小兄弟大仁大义,老夫代雁城百姓感谢小兄弟大恩。”裘战感激道。

    “将军谬赞了。小子身为大禹人,救同胞于危难,义不容辞。”张小卒谦虚道。

    “好,好,好一个义不容辞!大禹有尔等年轻俊杰,实乃大禹之幸!”裘战赞赏道。

    “好样的,比药王谷那群沽名钓誉之辈强一万倍。”肖冲朝张小卒挑大拇指道,“说实话,我肖冲打心底佩服你。换成是我,听见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恶毒咒骂,老子肯定扭头就走,是死是活与老子何相干。”

    “什么流言蜚语、恶毒咒骂?”裘战不解问道。

    “药王谷那群家伙说尸毒是藏在水里运进雁城的,又说水源是张兄弟发现的,所以现在百姓们都在咒骂张兄弟。”肖冲简单说了一遍。

    “一派胡言!”裘战闻言当即怒斥,道:“守城将士喝的水都是从雁北运来的,怎么没见有人感染尸毒?雁城九成以上的人都喝过雁北运来的水,要是水里真有尸毒,那现在九成以上的人都感染了。小兄弟,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也不要与没有脑子的老百姓一般见识。”

    张小卒摇头道:“水源确实是我发现的,而且水里真的有可能带有尸毒,若尸毒真的是夹带在水中运进雁城的,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万秋清打断三人的谈话。

    张小卒说道:“我需要大量朱砂和符纸,还需要大量人手帮忙,最好再有懂医术的人配合我。普通人不比咱们修者,他们体魄弱,被尸毒侵染过后,身体一定极其虚弱,尤其是那些中毒已久的,若是得不到后续治疗,就算给他们驱除了尸毒,恐怕也难救活。”

    “言之有理。”裘战点头道。

    万秋清说道:“说说你打算怎么救人,我们好给你安排人手。”

    “我需要先试验一下,然后才能告诉你们具体计划。”张小卒说道,然后伸手进怀里掏出笔、符纸和朱砂,当着几人的面快速地画了六张道符,收起笔、符纸和朱砂,给了三人一人一张,说道:“你们贴身带好,应该可以防止被尸毒感染。我们现在下去,试试这一张道符可以帮几个人驱除尸毒,以及驱除尸毒需要的时间。”

    三人依言把道符贴身收好,出了城门楼,直接从城墙上跃下,落在北十城里。

    张小卒找了一个中毒已深,身上长满红毛,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快要不行的人,让肖冲用匕首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挑开,然后取出一张道符贴在他的额头上。

    只见道符甫一碰触到那人的额头,符身顿时亮起金红光芒,紧接着那人身上的尸毒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鲜艳的红毛也在短时间内失去艳丽色彩枯萎脱落。

    张小卒展开入微心境,仔细观察着此人的身体变化,当乌紫的尸毒痕迹尽数消失,红毛尽数脱落,又在心中默数了十个呼吸,伸手把道符从此人额头上拿开,感受道符上剩余的符力,心里禁不住一喜,只消耗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符力,也就是说这样一张道符至少能救十个像这人一样的重症患者,并且时间也极短,四十个呼吸的时间富富有余。

    万秋清取了一粒丹药给这人服下,丹药蕴含的灵力助其身体快速恢复活力,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这人睁眼醒来。

    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到了阎王殿,愣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痊愈,甚至感觉比感染尸毒前还强壮了一些,顿时激动的泪流满面,跪地哭嚎,同时鸡啄米般向万秋清三人磕头道谢。

    张小卒早已经走远,半盏茶的时间他已经救了好几人,挑的全是中毒已深,生命垂危的人,男女皆有。

    最终,三张道符一共救了三十五个重度感染者,耗时最多的一个人也就才三十个呼吸的时间,也就是说一张道符至少能救十个人,若是救轻度感染者,二三十个也不无可能。

    这一实验结果让张小卒信心倍增。

    同时也印证了他的担忧,重度感染者必须有后续药物治疗,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尸毒侵蚀得虚弱不堪,若不用药物帮助他们恢复生机,便是驱了尸毒也救不了他们。

    有了实验数据,张小卒心里就有了计划,暗自琢磨了一会,觉得没有太大纰漏后,便向万秋清三人说出他的计划。

    他决定以北十城城门作为卡口,驱除尸毒的人全部送出城外,防止再度感染。重度感染者的后续治疗也都放在城外,至于怎么治疗,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需要军队维持秩序,还需要大量人手持道符为感染者驱尸毒,最好是懂一些医理的,效率能高一些。

    他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画道符,所以他需要大量补充灵力的丹药,来快速补充消耗的鬼瞳之力。

    万秋清听完张小卒的计划,各自琢磨一番后都点头觉得可行,然后立刻兵分三路前去筹备。

    张小卒登上北十城城墙,钻进城门楼,找了个干净的房间,从须弥芥子里拿出他储存的符纸和朱砂,开始画符。

    “雁城的子民们,我是雁城统帅裘战。”

    裘战的声音突然在整个雁城上空炸响,只见他立在中央城的天钟楼楼顶,身体环绕着璀璨的星辰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夺目,让整个雁城的人都能一眼看到他。

    “前几日本将军身染尸毒,差点一命呜呼,幸得一位年轻的勇士相救,现在已经完全痊愈康复。”

    此言一出,全城轰动。

    “痊愈康复”四个字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尤其是那些身染尸毒的人,裘战的话向他们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们还有得救。

    他们纷纷嘶吼着向裘战求救。

    “这位年轻的勇士仁心仁德,不忍我雁城百姓遭此劫难,遂愿意出手相助,救治每一个感染尸毒的人,解雁城之危难。在此,我代表雁城百姓,代表大苏帝国,向这位年轻的勇士致以最真诚的感谢。遇到你是雁城百姓之幸,是大禹之幸!”

    感染尸毒者闻言,无不喜极而泣。

    他们在绝望深渊里苦苦挣扎,终于等来了曙光

    “这位年轻的勇士,他的名字叫张小卒。”

    此言一出,全城哗然。

    只听裘战紧接着说道:“我知道,许多人对这个名字存在误会。我以我的军人荣誉向大家保证,张小卒绝对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勇士。请大家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恶意揣度,不要妄言咒骂,不要寒了一位年轻勇气的赤城之心。相信我,不需两日,诸位一定会高呼这位年轻勇士的名字,让‘张小卒’三个字响彻雁城上空。”

    “但是,现在年轻的勇士遇到了困难,需要咱们雁城子民的帮助,我希望咱们雁城每一个子民都是勇士,勇敢的站出来,和这位年轻的勇士一起解救被尸毒感染的同胞们。”

    “谁家有黄纸、朱砂,请全部拿出来,有偿出售或是无偿捐助都可以。麻烦你们送到各城的主干道边上,城主大人很快就会派人前去收购。”

    “另外,感染者的身体都已经被尸毒掏空,虚弱至极,驱除尸毒后还需要后续药物治疗。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希望懂医理的先生们可以勇敢的站出来,帮助这些受苦受难的同胞。如果你们愿意,也请去各城主干道边上等着,城主大人很快就会派人前去组织大家。”

    “后续治疗需要大量的药物,希望各医馆、家族都能积极地贡献出你们的力量,不需要你们无偿捐助,我们会按市价收购,只求你们把库存拿出来售卖,不要在这危难关头还想着囤积居奇,想着发灾难财。”

    “话不多说,因为本将军相信,咱们雁城子民都是好样的,危难关头绝对可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雁城从来不缺勇士,在人人视尸毒如蛇蝎,争相退避三舍的时候,定然会有勇士站出来,无所畏惧,迎着退避的人群逆流而行。来吧,勇士们,本将军在最前线等着你们。”

    “最后,雁南的守城将士们,你们辛苦了。再坚守两天,两天后本将军带你们出城杀个痛快!”

    ……

    “阿水,快吩咐人把滋补身体的药全部装车,运送到主干道去。记住,咱们不要分文。”一家医馆的掌柜向跑趟的伙计吩咐道。

    坐馆的老先生起身收拾药箱,向伙计说道:“走的时候捎老夫一程,雁城有难,匹夫有责,老夫也要尽一把力。”

    ……

    “当家的,你要去哪里啊?”一农家小院里,妇人拦住一个汉子问道。

    “我要去前线。”汉子瓮声应道。

    “可——你是个兽医啊。”

    汉子猛一瞪眼,喝道:“兽医怎么了?兽医也有用武之地。”

    “哎,你等一下,我给你揣几张饼。”

    ……

    类似的一幕正在雁城各处上演,在裘战的鼓舞下,许多人战胜了对尸毒的恐惧,勇敢的站了出来。

    在危难来临之际,总有一些人敢于逆行。

    ……

    北十城一座小院的房间里,一个身穿水墨服的药王谷女弟子,正眼含泪水跪伏在床边,向躺在床上的一个男子说道:“师兄,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求张小卒来救你。”

    “别、别去,他不会救我的。”男子声音虚弱,苦涩道:“咱们药王谷弟子那么对他,害他被雁城百姓百般咒骂,他一定恨咱们药王谷入骨,怎会救我一个药王谷弟子呢?”

    “那都是其他师兄弟说的,师兄你从未说过张小卒半句坏话,与他无冤无仇。而且,师兄你是为了寻找破解尸毒的办法,以身试毒才会中毒的。老将军说张小卒仁心仁德,他听了后肯定会被师兄之大义感动,一定会出手救师兄的。师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他若不来,我就跪下给他磕头,一直磕到他来为止。”女子语气坚决道。

    “没、没用的。”男子摇头苦笑。

    然而女子已经风一般的冲出房间。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心头之恨

    药王谷的弟子正在各城大街上宣传尸瘟防疫措施,鼓励感染者们勇敢地站出来,自主去北九城和北十城隔离,鼓励未感染者互相监督,不要放过任何死角。

    水墨的衣衫,一尘不染,超凡脱俗,被百姓们奉为拯救世间疾苦的仙士、仙子,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赞美颂扬声不绝于耳。

    可是裘战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药王谷弟子的处境一下变得很尴尬。他们这些时日一直在澄清事实,雁北的水源是张小卒发现的,他们药王谷只负责运送,水源里有没有尸毒他们完全不知情。

    言外之意很明白,尸毒若是从水里传进雁城的,你们要打要骂都找张小卒去,别来找我们药王谷的麻烦,我们药王谷就是个搬运工,啥都不知道。

    于是百姓们的怒火直指张小卒,喊打喊杀、谩骂诅咒,歇斯底里地宣泄愤怒情绪,而药王谷的弟子再次沐浴在赞美颂扬声中,重新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

    然而裘战振聋发聩的一番话,把张小卒直接推上救世主的位置,却对药王谷弟子只字不提,还让全城百姓不要相信流言蜚语,放下对张小卒的误会,与张小卒携手同心,共同战胜尸毒。

    裘战在雁城百姓们心中的威望甚高,他的话百姓们听得进去。而当他们压下心中怒气,抛却对张小卒的误会,再看药王谷弟子时,目光都不由地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歌功颂德的时候,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出事后立刻拍屁股撇清干系,这种做法未免过于小人行径,为人所不齿。

    “诸位药王谷的大人们,医理医道渊博天下,岐黄之术妙手回春,不去前线和张小卒大人联手对抗尸毒吗?”有人当街拦下药王谷弟子,言语举止虽然恭敬有加,但话语里明显带着质问的意思。

    “呵,无知真是可怕。”一个药王谷男弟子嗤鼻冷笑,眼角斜睨拦路之人,问道:“你可知道这尸毒有多厉害?一旦染上就如跗骨之蛆,无药可医,无法可救。我药王谷的医术天下无双,可目前仍然对此尸毒束手无策,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难道比我药王谷还厉害不成?这种骗人的鬼话,也就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会信。”

    “你的意思是裘老将军说的话是骗人的鬼话?”拦路之人心生怒气,神色不悦地问道。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药王谷弟子轻摇折扇冷笑道,“是与不是,过两日自见分晓。”

    他心中笃定,断然不信张小卒有办法对付尸毒。认为裘战的话只是为了安抚人心,阻止城内不断滋长的恐慌和骚乱。

    “宇文公子,你也不相信张小卒有能力对付尸毒吗?”

    宇文睿恰巧也在街上,有人直接向他发问。

    “我相信我们药王谷的实力。”宇文睿微笑回道。虽没有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已经说得很明白,药王谷没办法对付的尸毒,张小卒怎么可能有办法。

    “宇文公子,我听别人说你们药王谷和张小卒有仇,所以你们乘张小卒随军北征之际抢了他发现水源的功劳,可是现在水源出了问题,你们就立刻撇清关系,这才告诉大家水源是张小卒发现的,让大家去找张小卒问责。这种做法是不是过于小人行径,有损药王谷的威名?”有人不怕得罪药王谷,揭开遮羞布,言语犀利狠辣地问道。

    宇文睿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合起手中折扇,语气生硬地回道:“这件事我不清楚,可能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请大家擦亮眼睛,明辨是非

    ,莫要被坏人利用了。”

    “宇文公子,裘老将军号召懂医理的先生们去往抗击尸毒的前线,请问药王谷愿意响应老将军号召吗?”

    宇文睿皱眉,他非常清楚尸毒的可怕,在没有十成十对付尸毒的办法前,他内心是拒绝和感染者密切接触的,可是如果如实回答,那药王谷肯定会背上一个贪生怕死的骂名,药王谷的声誉必然一落千丈。

    他突然发现张小卒这一步棋走得极绝,把他和所有药王谷弟子逼得无路可走,心思歹毒至极。

    “愚蠢至极!”在宇文睿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他身后的一名药王谷女弟子突然厉声斥责,并严厉警告道:“在没有十足把握对付尸毒前,我们必须远离感染者,掐断尸毒传播途径。只凭一腔热血盲目接触感染者,是极其不理智的愚蠢行为。这种愚蠢行为会加剧尸毒的传播速度,最终在全城蔓延开,局面再也无法控制。”

    “师妹说的极是。”另一个男弟子出言附和道,“早在五天前我们就建议城主大人隔离感染者,那时候全城感染的人数只有一点点,可是城主大人犹豫不决,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近百万人被感染。请诸位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再不对感染者隔离控制,让尸毒在肆无忌惮的在城里传播几天,那将会感染多少人?两百万?三百万?还是五百万?”

    “对,我觉得仙士、仙子们说的有道理,必须隔离感染者,掐断尸毒的传播途径,否则咱们雁城所有人都会被感染,到时候不用大牙狗和叛军攻打,雁城就自己变成死城了。”有百姓附和道。

    “我也觉得有道理,确实不能凭一腔热血盲目地接触感染者。”

    “我们必须向城主大人,向裘老将军反应这个问题,让他们理智行事。”

    “对!”

    越来越多的人依言附和。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张小卒有对付尸毒的办法。

    “呵——呸!”突然一口浓痰自人群中飞向一名药王谷男弟子。

    “大胆!”那名药王谷男弟子闪躲的同时朝吐痰之人眦目怒喝,他的反应和速度都极快,轻松便闪躲开了,但是万没想到那口浓痰飘在空中突然转了个弯,旋即骤然加速,啪的一声正糊在药王谷男弟子脸上。

    “呕——”药王谷男弟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恶心的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慌忙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痰液,然后躬身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谁?滚出来!竟然敢公然侮辱我药王谷弟子,找死吗?!”当即有药王谷弟子厉声呵斥。

    “是你爷爷我!”人群中走出一个穿敞襟衫的黝黑汉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满脸络腮胡子,面相凶狠,瞪着一双牛眼喝道:“一群沽名钓誉的奸诈小人,怕死就怕死呗,偏偏要把怕死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爷爷我听了恶心,吐口痰不行吗?”

    “你——”

    “你什么你,若不服,大战三百回合!”黝黑汉子瞪眼喝道,手里钢刀扬起,摆出干架的架势。

    “休要和一个浑人计较。”宇文睿出声道。

    “哼!”药王谷弟子怒哼一声,便忍下怒气不再与黝黑汉子计较。

    黝黑汉子把钢刀往肩膀上一扛,讥笑道:“前两日老子听说你们药王谷一位好汉,为了寻找破解尸毒之法,甘愿以身尸毒,老子还对你们药王谷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不想你们药王谷竟是一群这种货色,白瞎老子的感情。”

    “浑人,那是

    我秋鸣师兄,不容你侮辱他。”有药王谷弟子怒喝道。

    黝黑汉子眼皮一挑,道:“那家伙叫秋鸣吗?是条汉子,老子佩服。至于你们嘛,乘早扒了这身人模狗样的皮,整天四处乱窜尽丢药王谷的脸面。老子要去前线了,没时间和你们瞎逼逼。宇文睿,你不去吗?”

    “去,当然去。”被人指着鼻子问,数百双眼睛盯着,除了点头,宇文睿别无选择,不过他还是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说道:“许多救人的工具都在住处放着,我需回去准备一下。兄台先走,我随后就到。”

    “呵,别让人小瞧了。”黝黑汉子朝宇文睿冷笑一声,扛着钢刀往主干道方向走去。

    “兄台,稍等一步,我与兄台一起前去。”自药王谷弟子的队伍里突然跑出一个年轻弟子,追上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驻足,上下扫量年轻人一眼,笑问道:“你小子不怕死吗?”

    “怕。”年轻人一口答道,但紧接着说道:“但是我想对得起身上这身水墨衣衫,我拜入药王谷,刻苦学习治病救人的本领,就是盼着有一天能行走天下救死扶伤,可是现在遇到厉害的疾病我就吓得畏惧不前,实在有负‘医者’二字,我要战胜内心恐惧勇敢地站出来,我要向秋鸣师兄学习。无畏无惧,死即死矣,只求不忘初心。”

    “好一个不忘初心,老子喜欢。”黝黑汉子一巴掌拍在年轻人肩膀上,差点把年轻人拍趴下,然后伸出胳膊攀上年轻人的肩膀往前走去,边走边道:“你这小子勇气可嘉,可就是不会说话,不会行事,不会做人。”

    “啊?为什么?”年轻人诧异不解道。

    “傻小子,你可知道你这么走出来,便已经把你身后所有药王谷弟子得罪了个通透。你是战胜内心恐惧勇敢地站出来了,可是你就这么傻愣愣地走出来,岂不是等于打你身后这群家伙的脸,你让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放?你啊,应该等人群散去后,先向这些师兄师姐们请示一番,在他们的鼓励声中奔赴前线,这样既不会得罪他们,还能讨他们欢喜,两全其美。”黝黑汉子嗓门天生大,声音洪亮,这一番话传遍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人们听了后禁不住连连点头,觉得黝黑汉子说的非常有道理。不禁向药王谷的小年轻投去同情的目光,觉得他太不会做人,一下得罪这么多师兄师姐,今后在药王谷的前程堪忧啊。

    “啊?那我——那我等会再去。”年轻人局促不安道,想转身回去。

    “嗨,已经晚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吧。”黝黑汉子按住年轻人的肩膀说道。

    “那,好吧。希望师兄师姐们能够原谅我。”年轻人嗫嚅道。

    宇文睿和一群药王谷弟子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烫,挤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

    “小师叔,你真的要去吗?”远离人群后,牧昭昭压低声音问宇文睿,脸上挂着担忧之色。

    宇文睿目光一寒,冷声道:“张小卒这一步棋走得够绝,把我们药王谷逼上绝路,我们别无选择非去不可,不然药王谷的名声必将一落千丈,甚至还可能引起官家不悦。”

    “睿哥哥别怕,小影陪你一起去。”陪在宇文睿身旁的小影俏声说道。

    听见小影的声音,宇文睿脸上的阴沉之色顿时消退,道:“张小卒,希望你真有对付尸毒的办法,否则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神魂灼烧之痛,犹在昨天,心头之恨,不报不快。

第三百五十三章 愿赌服输

    肖冲调来两千黑甲骑兵维持秩序。

    冷冽刺骨的萧杀之气在城门口弥漫开,嘈杂的闹腾声顿时乖乖安静下来。

    大量的朱砂、符纸和毛笔运送过来,堆满了张小卒所在的石室。

    张小卒挥笔如飞,一个呼吸就能画一张道符。

    万秋清送来一箱丹药,约莫有三十瓶。

    瞧着万秋清放下箱子时无比肉疼的模样,张小卒知道箱子里装的肯定是上好的丹药。

    大量药品物资被运送出城,去往城北五里外干净的地面。

    苏翰举正在那里指挥着几十万大军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又一个草棚被快速搭建起来。好在不需要担心下雨,所以只需要搭建最简单的遮阳草棚即可,大大加快了搭建速度。

    尤为振奋人心的是,来自北方的赈灾物资送到了。清水、粮草、药材等等,几万车的物资浩浩荡荡地排列在宽敞的雁北道上,阵仗恢宏浩大,让人禁不住生出十足底气,感受到帝国的强大。

    北十城内戚无为亲自带队,人力物力尽皆到达。

    按照张小卒的要求,在城门里旁设下三十条通道。

    感染者可通过这三十条通道排队驱除尸毒,驱除完毕后穿过通道进入城门甬道,出了城门由马车拉去五里外的临时营地接受后续治疗。

    张小卒一口气画了一万多张道符,直到眉心刺痛才停下来。

    一万多张道符看似很多,可是负责维护秩序的,负责后续治疗的,负责在城内帮感染者驱毒的,包括车夫、后勤等等人员,每人一张分下来后,就只剩下九百多张,还不到一个零头。

    万秋清不建议张小卒这么做,她觉得等这些人感染后再帮他们驱除尸毒便是,如此就可以省下这一万多张道符,但是张小卒说必须首先保证这些敢于直面尸毒的勇者的安全,否则未免让人心寒。

    张小卒让万秋清把负责帮感染者驱除尸毒的人召集到城门下,他要教这些人驱除尸毒的方法。

    三十个通道,每个通道暂时安排了六个人,每两个人一组,实行三组轮替,三十个通道一共是一百八十人。

    这一百八十人当中有二十多个身穿水墨衣衫的药王谷弟子,听见张小卒要召见大家,传授大家驱除尸毒的方法,他们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怕张小卒见到他们后把他们驱赶出队伍。不过见到张小卒后他们才知道自己多虑了,张小卒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药王谷的弟子而对他们冷眼对待,提都没提一句他和药王谷的恩怨。

    这让药王谷的弟子不禁对张小卒刮目相看,觉得张小卒心胸豁达,在大是大非面前可以暂置个人恩怨,是个人物。

    张小卒先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然后拿出一张道符刚要讲解,旁边突然走过来一行十多人,清一色的水墨衣衫,领头者赫然是宇文睿。

    乍一看见宇文睿,张小卒目光嗖的一冷。

    宇文睿亦是微眯着眼睛与张小卒对视。

    颇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既视感。

    但张小卒的目光很快就被跟在宇文睿身旁的小影的身上,望着这张纯净漂亮的面庞,张小卒只觉尾椎骨往上窜寒气,身上抑不住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张脸给他留下了诸多不敢回忆的惊恐画面,见到它就难以自控的害怕,直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身怀道力的道爷,精通十二道神力符、二十四路降妖驱魔符、三十六天罡符,无需惧怕区区女鬼,这才壮起胆子,反过来好奇地打量起小影,想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幻化

    成一个大活人的,还把宇文睿给迷惑了。

    被张小卒目光肆无忌惮地扫量,小影抑不住缩缩身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往宇文睿身上靠了靠。

    “张小卒,麻烦把你恶心的目光从本公子朋友身上拿开,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宇文睿语气不悦地喝斥道,张小卒色眯眯的眼神让他怒气横生,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非得给张小卒好看不可。

    张小卒微眯眼睛,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小影。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这个女鬼把尸毒带进雁城的?不过看到女鬼红光满面的样子,感觉不太像,便暂且收起这个念头。

    张小卒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宇文睿以及他带来的十几个药王谷弟子,重新看向面前一百八十人,举起手中的道符说道:“你们每人都发了这样一张道符,请贴身收好,它可以帮助你们抵御不被尸毒感染。你们在帮助感染者驱除尸毒的时候,记得每隔一个时辰把道符拿出来看一眼,若是发现朱砂的颜色变暗,就找负责相关事宜的人换一张崭新的道符。下面我给大家讲讲怎么用道符帮助感染者驱除尸毒。”

    “你们只需要把道符贴在感染者的额头上,就像这样。”张小卒两指捏着道符,将之抵在自己额头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不需要用浆糊之类的东西黏贴,就单单贴住感染者的皮肤就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感染者躺下,把道符放置在他额头上即可。然后心里默数四十个数,他们身上的尸毒就会被驱散,把道符拿开即可。

    我已经实验过,即便是最重的感染者,一张道符也至少可以驱除十个人身上的尸毒。若是轻度感染者,应该能驱除二三十个人,甚至更多。驱除的时候你们需要注意,一旦朱砂颜色变黑,就要更换新的道符。很简单,应该都听明白了吧?”

    “哈哈——”张小卒话音刚落,一道轻浮的狂笑声骤然响起。

    众人顺声望去,发现是宇文睿身后的一名药王谷弟子在笑。

    这人名叫毛承业,是宇文睿的忠实拥护者。

    他一阵轻蔑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轻摇折扇不紧不慢地从宇文睿身后走到前面来,目光环视一周,抱拳道:“诸位,我敢用人头保证,这小子肯定是个江湖骗子。此尸毒我药王谷至今没有研制出解毒之法,就凭这么区区一张道符如何解得?更何况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张道符可以解二三十个人的尸毒,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多么无知可笑。在下提醒诸位,一定要擦亮眼睛,切莫被他的鬼魅计俩蒙骗了。”

    张小卒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站在一旁的肖冲杀气凛冽地叱喝道:“哪里冒出来的黑厮?竟敢来这里捣乱。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一刀劈了你。”

    说着怒目横眉,手握刀柄,仓啷一声,出鞘三分,长久在战场上厮杀磨炼出来的杀气汹涌地扑向毛承业,那令人窒息的凛冽气息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唬人,而是真的动了杀心。

    肖冲是真的生气,因为他亲眼见识过张小卒道符的能耐,张小卒说的话里半句夸张之谈都没有。另外,张小卒大度地不与药王谷的人计较,以大局为重,这药王谷的黑厮竟还觍着脸找上门来闹事。他这暴脾气,不能忍。

    噔噔噔——

    毛承业哪扛得住肖冲的杀气,往后连退三大步,脸色煞白,神情惊恐慌乱。紧抿着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感觉肖冲手里的刀好似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再说一句话,肖冲就会抹了他的脖子。

    “肖将军,莫要动气。

    ”张小卒劝说道,接着看向站在一旁观看的戚无为,拱手请求道:“城主大人,可否找一位重度感染者过来?我知道许多人心里肯定也有相同的猜疑,俗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那咱们就用事实说话。”

    “可以。”戚无为点头,然后吩咐人去寻一个重度感染者过来,他见识过张小卒鬼瞳的威力,上次戚长空被红毛尸毒侵蚀的那么厉害,张小卒都能在瞬息间帮他体内的尸毒驱除干净,现在面对毒性弱了几十倍不止的尸毒,张小卒对付起来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

    “你要是能驱——能在四十个呼吸内帮一个重度感染者驱除干净体内的尸毒,我就——”毛承业感受到肖冲撤去了杀气,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本想说张小卒要是能驱除尸毒,他就吃屎。可是看到张小卒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禁不住一虚,急忙改了口。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是等于承认张小卒可以驱除尸毒,已经是输了。可就是咽不下一口气,非要杠一下不可。

    “不用四十个呼吸,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够了。”张小卒打断毛承业的话,笑问道:“你就怎样?”

    听见张小卒说三十个呼吸,毛承业禁不住嗤鼻冷笑,觉得张小卒实在太张狂,短短三十个呼吸够干什么的?

    他见过那重度感染者,浑身乌紫长满红毛,三十个呼吸毛都拔不光,何谈驱毒?

    “是你自取其辱,可怪不得我。”毛承业心里冷笑连连,他想到了让张小卒必输的点子,等会只要感染者身上还有一根红毛,他就一口咬定尸毒没有驱除干净。如此,张小卒岂有半点胜算?

    “你要是能在三十个呼吸内帮一位重度感染者驱除尸毒,我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毛承业掷地有声道。

    “一言为定。”张小卒开心笑道。

    “慢着。若是你做不到呢?”毛承业亦是笑得满脸开心。

    “那我就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张小卒道。

    “愿赌服输?”毛承业喝道。

    “愿赌服输。”张小卒道。

    万秋清在一旁苦笑摇头,心说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肖冲负手而立,等着看毛承业给张小卒磕响头。

    戚无为有心化解矛盾,但是想到药王谷对张小卒的所作所为,若是此时还站出来帮药王谷弟子解难,不免有偏向药王谷之嫌。万一惹张小卒不快,张小卒气怒之下撂挑子不干,那可就有好戏唱了。所以念头刚生就被他掐灭。

    在张小卒面前的一百八十人中有一位身穿水墨衣衫的药王谷女弟子,她两手紧攥在一起,指节全都捏白了。

    她心中甚是紧张,在不停地祷告,祈求师兄们不要和张小卒闹矛盾,因为她还要求张小卒给自己的师兄驱除尸毒。

    若是张小卒和药王谷的矛盾不断激化,她还怎么求张小卒帮忙?张小卒又如何肯帮忙?

    虽然她分到了一张道符,而张小卒说这张道符可以帮至少十人驱除尸毒,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一定要求张小卒亲自走一趟,因为她师兄的情况与别人不同。

    她师兄是以身试毒,在自己身体里实验了成百上千次,尸毒一次次被激化,早已侵入他的骨髓深处,所以她不确定身上这张道符是否对师兄有用。

    可是她内心的祷告并没有起作用,毛承业已经和张小卒彻底杠上了,不管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这一刻,她甚是恨毛承业,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两个嘴巴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噩耗

    没过多久一位重度感染者就被抬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名感染者身上,而后皆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双目紧闭,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已然陷入昏迷状态。

    他敞着前怀,胸襟裸露,但已经看不到他裸露的胸膛和肚子,因为他的皮肤已经被细密红毛覆盖。他的脸已经呈乌紫色,细密的红毛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眼看就要爬上他的脸颊。

    “这人已经死了吧?”有人骇然道。

    许多人纷纷皱眉,觉得抬这样一个明显已经没救的人给张小卒救治,非但有失公允,而且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和意义。

    “他明显还有呼吸,怎么能说他已经死了呢?诸位都是悲天悯人的侠义之士,怎可因为他病重就漠视他的生命呢?他尚有呼吸,就有活下去的权利。”毛承业义正言辞地说道。只是他遮鼻掩嘴,脚下急忙后退与感染者拉开距离,生怕被感染的举动,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人忍不住鄙视于他,甚至有人想唾他一脸浓痰。

    毛承业心里乐开了花,目光扫向抬担架的两个人,忍不住想上前狠狠夸奖他们一番,觉得这两人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他的救兵。

    抬担架的两个人站在那里,两只手无处安放,局促而又不安。刚才去找感染者时他们只想着找一个重度感染者,恰巧在街边看到这么一位,不知是本来就没有家人,还是被家人遗弃了,孤零零地躺在街边,非常符合重度感染者这个条件,于是没多想就抬了回来。可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别怕,你们身上有道符护身,即便和感染者有肌肤接触,尸毒也感染不了你们。”张小卒迈步走到近前,没有着急给地上的感染者驱毒,而是先开口安慰两个抬担架的人,因为他瞧见刚才两人抬着这位感染者过来时,眼神既是恐慌又是坚定。

    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是恐惧尸毒的,但是他们同时又有坚定的勇气和信念,似乎心里已经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

    所以张小卒先安慰他们,让他们完全抛却对尸毒的恐惧,安心地干活。

    两人听见张小卒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心里莫名温暖。其实他们心里已经做好被张小卒责骂的准备,未曾想张小卒非但没有怪罪他们,反而关心他们的安全,心里甚是感激感动。

    “公子,用不用换一个?”其中一人红着脸小声问张小卒,心里禁不住自责愧疚,觉得是自己的愚笨给张小卒惹了麻烦。

    “不需要。”张小卒摆手拒绝道,以两指夹着道符,举在面前向众人示意一番,然后在感染者身旁蹲下,两指一松把道符自然放置在感染者额头上,同时嘴上开始数数:“一、二、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感染者。

    随着张小卒一个数一个数数出来,他们渐渐地瞪目张嘴,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清楚地看见,道符甫一落在感染者额头上,感染者脸上的乌紫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他们知道这是感染者体内的尸毒毒素被驱散了,随着尸毒的驱散,细密红毛根根枯萎脱落。

    “——二十九、三十。”

    “三十”说出口,张小卒伸手把道符从感染者额头上拿开,站

    起身来看向毛承业,问道:“尸毒驱除干净,你敢过来检验一下吗?”

    “这——”毛承业脸色难看,因为他看见感染者脚上的红毛也都尽数枯萎脱落,他睁大眼睛使劲寻找,也未发现一根颜色依旧鲜艳的红毛。

    “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肯定没这个胆量。”张小卒冷笑着大胆毛承业的支吾声,转而看向宇文睿,说道:“想必宇文公子定能不负药王谷威名。”

    “哼。治病救人乃我药王谷弟子的职责和使命,何须你激将?”宇文睿不悦冷哼,接着迈步上前,在感染者身边蹲下,轻吹一口气把感染者手腕上枯萎脱落的红毛吹开,然后伸指搭上他的脉搏。

    检查完感染者的身体情况,宇文睿面上表情平静,可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小卒竟然真的有办法驱除尸毒,并且还是用这般简单快速的手段,这让他有一种被张小卒比下去的挫败感,心里极是不悦。

    不过他还是站起身,点头承认道:“此人体内的尸毒的确已经被尽数驱除,只需再以药物调养过度亏损的身子,有极大可能痊愈康复。”

    他的格局远高于毛承业,有足够的勇气承认敌人的优秀。

    但承认并不代表原谅,他和张小卒的仇怨永远也解不开,因为他还惦记着周剑来的剑心意志,同时惦记着张小卒的入微心境。

    在他眼里周剑来和张小卒不过是他武道路途上的两块跳板,总有一天他会踩着这两块跳板纵身飞跃,往武道巅峰跨出一大步。

    宇文睿的确认和肯定,激起一片兴奋的呼喝声。他们忍不住朝面前的空气狠狠挥动拳头,发泄内心激动亢奋的情绪。

    雁城,有救了!

    张小卒看向毛承业,忍不住勾起嘴角,笑道:“愿赌服输。”

    毛承业脸色惨白,目光闪躲,不敢与张小卒对视。他这辈子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尴尬难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切!”张小卒撇撇嘴,目光从毛承业身上收回,懒得与他一般计较,看向一百八十人,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队伍里突然冲出一个身穿水墨衣衫的药王谷女弟子,三两步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张小卒不明所以,侧身让过女子的大礼参拜。

    “张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师兄!我给你磕头!”女子跪在地上向张小卒恳切哀求,脑门照着坚硬的地面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光洁的额头被沙子硌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张小卒悚然,忙上前搀扶,可女子硬是跪地不起。

    “张公子若是不答应,小女子便长跪不起,一直求到公子答应为止。”女子语气决绝道。

    “璀璨,药王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就是。你可知道谭师弟就是惨死他手,他与我药王谷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对,求谁也不能求他!”

    宇文睿身后的药王谷弟子,有几人认出跪在地上的女子,怒不可遏地向其大声呵斥,觉得璀璨丢尽了他们药王谷的脸。

    叫璀璨的女子听到师兄们愤怒的呵斥后,虽然脸色惨白,神情恐慌,可她紧抿着嘴唇,目光坚决,跪地不起。

    “你若能救我师兄,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璀璨跪在地上,没有理

    会师兄们的叫喊,语气决绝地向张小卒说道。

    “璀璨,你想被逐出师门吗?!”

    “药王谷没有你这么没有骨气的弟子!”

    药王谷弟子见璀璨理都不理他们,便如火上浇油一般,愈加气恼愤怒。

    “张公子,请你大人大量,务必救救秋鸣师弟。”从一百八十人队伍中又走出一位药王谷男弟子,拱手向张小卒请求道。

    “张公子,求你救救秋鸣师兄!”

    “张公子——”

    在这人的领头下,队伍里的药王谷弟子全都走了出来,不同于宇文睿身后药王谷弟子的强势霸道,他们皆放低姿态向张小卒请求,求张小卒救秋鸣。

    “你们——你们——”

    “药王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宇文睿身后的药王谷弟子被这些人气得头冒青筋。

    宇文睿面无表情,始终没有表态。

    “张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师兄,求求你!”璀璨暗恨自己嘴巴太笨,求人都不会求,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说不出好听的话,也只能磕头,祈求能用诚意打动张小卒。

    “姑娘,你先别激动。”张小卒急忙躬身搀住璀璨的胳膊,阻止她继续磕头的举动,问道:“你师兄他怎么了?需要我怎么救他?”

    他不知道这个叫秋鸣的人怎么了,所以不敢打包票一口应承下来。

    “我师兄他中了尸毒。”璀璨忙回答道,“师兄他为了寻找驱除尸毒的办法,以身试毒,尝试了成百上千种办法,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驱除尸毒的办法,反而因为以身体为病灶进行药物试验,一次又一次令尸毒毒性增强。师兄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眼看——眼看快要坚持不住了。张公子,你仁心仁德,救救我师兄吧。师兄他是个好人,他从未在背后诋毁过你。”

    张小卒闻言不由地对这个叫秋鸣的人萧然起敬,竟然以自己的身体试毒,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反正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张小卒相信,面对无解的尸毒,敢以身试毒,绝对不是为了“名利”二字,此人应是真心怜悯雁城百姓,急于找出解药救人,而置自身生死于不顾,定是一位大义无私、心善慈悲、品德高尚的医者。

    “你先起来,我交代两句就随你去看望你师兄。”张小卒往起搀扶璀璨说道。

    璀璨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惊喜地抬头看着张小卒,确认道:“真的?”

    “自然!”张小卒向其使劲点了下头。

    璀璨这才顺着张小卒的搀扶站起身来,看着张小卒脸上和善的笑容,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哗哗落下,她非常开心,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

    “张公子,大人大量,在下佩服。”

    “多谢张公子!”

    “张公子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定义不容辞。”

    璀璨身后的一干药王谷弟子纷纷向张小卒致以感谢的话语。

    张小卒一一拱手回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张小卒,你得意什么?!”宇文睿身后的药王谷弟子有人看不惯张小卒春风得意的样子,突然扯起嗓子冷言讥讽,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师父已经死了,今后已无人庇护你,你还得意的起来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心魔

    “你说什么?!”张小卒猛地转头看向说话的药王谷弟子,大声喝问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莫名心慌不安,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闭嘴!”戚无为突然怒声喝斥,打断了张口欲说的药王谷弟子。

    众人皆目光狐疑地看向戚无为,谁都听得出来,他这一声喝斥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那药王谷弟子被戚无为骤然间一声喝斥吓了一跳,可发现喝斥之人是戚无为后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然后无惧戚无为警告的目光,看向张小卒,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讥笑,道:“我说你师父天武真人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将无人庇护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药王谷斗?小子,今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卞勇,麻烦注意你的言辞!请不要把你的个人恩怨牵连整个药王谷,我们六谷的人愿意结交张公子这位朋友,我们六谷的大门永远向张公子敞开。”张小卒面前一位年级稍大的男子向那人呵斥道。

    “我们四谷的人也愿意和张公子结为朋友。”

    “我们三谷的人也随时欢迎张公子来谷中做客。”璀璨也怒视着那人说道。

    药王谷共有六谷,六谷弟子在外看似团结一致、同气连枝,实则在药王谷里互相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六谷各有谷主,亦是互相不服气,掌门谷主聂弈木整日周旋于六谷的矛盾纠纷中,难有清闲,每每唉声叹气,说自己阳寿至少折损十年。

    叫卞勇的药王谷弟子面对几人的喝斥,丝毫不以为意,冷笑讥讽道:“就你们几个无名小卒,做得了主吗?赶紧闭嘴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

    “至少我们现在站在这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对得起药王谷的谆谆教导,对得起身上的水墨清衣,不像你们一谷的人,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劝你赶紧离开这里,省得尸毒染身,横死街头。”

    “你——”卞勇被这人一番话呛得面红耳赤,有心反驳,可张了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张小卒慢慢转身看向戚无为,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戚无为,恐慌不安地小声问道:“城主大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万秋清也看向戚无为,悬着一颗心等待答案。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说张小卒竟然是三清观天武真人的弟子,都感到非常震惊,但是天武真人陨落的消息更让他们震惊,他们都无声地盯着戚无为,等待答案。

    “他说的是真的,天武真人不幸陨落了。”戚无为神色黯然地朝张小卒点点头,并说道:“红毛尸毒的源头来自一具古尸,为了消灭这具古尸,解除红毛尸毒的威胁,我们一共出动六位星辰大能,古尸被成功封印,但只活着回来两位星辰大能。三清观的天武真人,天宝山的空相大师,天狼山的二当家,和——和瞎伯,四位星辰大能不幸战陨!”

    说完,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卞勇,恨不得把他的嘴撕烂。他之所以藏着不说,就是怕说出来打击张小卒,若张小卒经不住打击一蹶不振,雁城危难谁来解?

    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被药王谷的弟子捅了出来,让他防不胜防。

    众人闻言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出了最后一位瞎伯他们不清楚是谁,另外三人全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万万想不到竟然说陨落就陨落了。

    呜——

    城外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阵阵悲切的狼嚎声,似是在为这一悲伤的消息哀嚎。

    张小卒听过这种狼嚎声,那一日在黑森林里,他干掉三目天狼王时,狼群就是这么哀嚎的。

    天狼山的十万铁骑带着悲凉的哀嚎声,踏着沉重悲伤的步伐启程回天

    狼山去了。

    噗——

    张小卒身子猛地一晃,一口血箭从嘴里喷出。他目光涣散,没了焦距。天武道人战陨的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锥心之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气息全乱了,三色之力自战门溢出,在脉络里四处乱窜。

    “咳——咳咳——”大口大口鲜血不停地从他嘴里咳出,流过嘴角落在胸前冰冷的铠甲上,让他身上尚未来得及换下来,被大牙军砍得破烂不堪,被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染红一遍又一遍的战甲,再添一抹鲜红。

    张小卒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冰冷,他的父母亲人弃他不要,柳家村的亲人们惨死在大牙狗的屠刀下离他而去,刚遇到一位慈祥和善,对他呵护备至的师父,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温情,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竟然就已经天人相隔。

    “我是被世界遗弃的煞星吗?是不是和我亲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张小卒心里突然咆哮自问,突然觉得活着毫无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厌世的念头甫一在他心里冒出来,顿时如魔念一般疯狂滋长,一发不可收拾。

    万秋清正沉浸在瞎伯战陨的悲伤中,突然感受到身旁张小卒的气息在急速溃散,骤然惊醒,看向张小卒,发现张小卒不仅是气息在溃散,体内的力量和生机都在溃散,这是走火入魔修为自解的显像。

    “呔!”万秋清舌绽惊雷,在张小卒耳边大喝一声,急声道:“小子,速速醒来,切莫着了心魔!人固有一死,你会死,我会死,天武前辈会死,瞎伯也会死,谁都会死。死不可怕,若是死得有意义,何惧一死?

    小子,你好好想想,若是天武前辈事先知道此行有去无回,他还会不会去?我相信,他一定不会皱一下眉头,去得毅然决然,去得义无反顾。

    天武道人和几位前辈牺牲生命封印古尸,你要继承他们勇于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和意志,把剩余的尸毒从人世间抹除掉,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你听明白了吗?”

    啪!

    万秋清甩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张小卒脸上,力气之大直接把张小卒抽得摔在地上,嘴角都抽破了。

    “咳咳咳——”张小卒突然翻身趴在地上剧烈猛咳,但已经不再咳血,混乱的气息缓缓平静下来,体内暴走的三色之力也渐渐回到战门里。

    万秋清见状顿时长舒一口气,知道张小卒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了,战胜了心魔。

    其他人也都抑不住暗松一口气,刚才张小卒身上散发出的绝望而又悲凉的气息,让他们感受到了张小卒内心的悲伤、无助、孤独和绝望,他们忍不住揪心,心疼起张小卒。所以看见张小卒从悲伤中缓过劲来,揪成一团的心顿时舒展开来。

    “啧啧,死无葬身之地,真是可怜呐!”卞勇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极不和谐的声音。

    这是一句恶毒至极的诛心之言,他要诛张小卒的心。

    他眼角余光斜睨万秋清,有阴毒的光芒自眼里一闪而逝,他眼看着张小卒就快完蛋,不曾想这个臭女人多管闲事,竟然用几句话就让张小卒缓了过来,实在可恶。

    他心有不甘,于是说出这句诛心之言,欲乘虚而入击溃张小卒的精神防线。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气突然扑面而来,紧接着响起张小卒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道歉!”

    卞勇从未感受过这般浓烈的杀气,心脏突突直跳,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可他嘴上却是不服软:“我有说错吗?难道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个做徒弟的给他老人家收尸了吗?”

    “我自会去给家师收尸,这点无需你操

    心。现在,我让你道歉,若不然废你修行!”张小卒面无表情地说道,骨刀出现在他手中,手握刀柄,咯吱作响。

    “废我修行?你算哪根葱?我没说错,拒绝道歉!”卞勇表情不屑地拒绝道。

    “拒绝道歉”四个字刚出口,张小卒身上骤然窜起三色流光,带着凛冽杀气,如嗜血猛兽一般扑向卞勇。

    “住手!”一直没说话的宇文睿突然厉喝一声,长剑出鞘,挡在卞勇面前。

    张小卒早已知道会如此,气势骤然猛涨,压向宇文睿。

    宇文睿瞳孔一缩,气势喷薄而出,迎上张小卒的气势。他心中甚是震惊,因为张小卒的气势竟然比上一次交手时强大了数倍,并且极其凶猛狂暴,竟可以和他的气势拼一个不相上下。

    他却不知,张小卒心里正失望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气势比和大牙军战斗时弱了十倍不止,这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真正的气势,而是被老兵的气势带起来的。

    骨刀携带着三色之力斩向宇文睿,宇文睿手中长剑绽放光芒,旋绕八道光彩夺目的剑气迎向骨刀。

    原本他是有九道剑气的,但是被周剑来抢走了一道白色剑意,以至于缺少了一道白色剑气。

    叮叮当当——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二人的招式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只看到一片刀影和剑影,以及被刀气和剑气卷起的激荡气流。

    宇文睿再次大吃一惊,张小卒的刀法狂暴无匹,且阴狠毒辣、刁钻诡异,招招致命,竟让他有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上次交手时,他以一敌二,力抗张小卒和周剑来两个人不落下风,那还是因为他抢夺周剑来的剑心意志和真龙剑意大大限制了他的战力,若不然这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须臾间就能让他们俯首称臣。

    可是这才过去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张小卒竟然成长到了如此高度,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有一种即将被张小卒超越的危机感。

    “战争历练真的这么强吗?”宇文睿心中禁不住自问,他突然后悔错过了这场战争,错过了这个绝佳的历练机会。

    万秋清本来想出手阻止二人,可是张小卒施展的刀法让她愣在了原地。她虽然没修炼几招刀法,但她刚好认识这套刀法,这是张家军的杀人绝技《杀人刀》。

    而张小卒施展的竟然还是完整版的《杀人刀》,而非军中精简过后的《杀人刀》,并且她一眼就看出张小卒的《杀人刀》是在行刀心法的加持下施展出来的。

    是谁教的张小卒《杀人刀》?

    这个问题一下占据了万秋清整个大脑,成了她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住手!”

    突然一声叱喝自远处传来,同时一道星辰之力从天而降,把宇文睿和张小卒向两旁推了开来。二人心惊,顺势收手。

    一道水墨身影破空而至。

    “是四师祖!”卞勇惊喜大叫道,而后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张小卒。

    万秋清望着破空而至的司徒清,不由地皱起眉头,不明其来意为何。若是他偏向宇文睿欺压张小卒,局面势必难以收场。

    “见过四师祖!”药王谷弟子皆向司徒清躬身行礼。

    司徒清目光落在卞勇身上,淡声道:“你过来。”

    “是。”卞勇欣喜万分,急忙乖乖走过去。

    啪!

    卞勇刚在司徒清面前站定脚步,司徒清骤然一掌拍在他小腹丹田处,星辰之力奔涌,直接将卞勇的气海摧毁,而后冷冷说道:“你已经被逐出药王谷,自此不得再踏进药王谷半步,不准再以药王谷弟子自居,否则药王谷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第三百五十六章 嘱托

    司徒清雷霆手段惊愕全场。

    谁都没想到司徒清登场后非但没向着本门弟子,反而对本门弟子施以雷霆手段惩处。

    废除修行,逐出师门。

    这是仅次于处决的残酷惩罚。

    甚至对有些修者来说,废除修行远比杀了他们更残忍无情。

    宇文睿眼皮猛跳,他也被吓了一跳。

    毛承业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颗心卡在嗓子眼砰砰直跳,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司徒清点他的名字。

    “为——为什么?!”卞勇瘫倒在地,绝望而后痛苦地喃喃问道。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做一个恐怖至极的噩梦。

    司徒清眼角斜睨卞勇一眼,冷哼道:“其一,英雄不可辱。天武真人为灭尸毒保南境太平,毅然牺牲自我,乃大英雄也。

    其二,良心不可泯。

    眼下雁城百万百姓饱受尸毒折磨,你身为一名医者,没人强求你必须有牺牲自我的大无畏精神,因为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所以纵使你远远躲开也无可厚非。可你万不该在这些勇于牺牲的勇者面前耀武扬威,我药王谷的威名不是让你用来逞威风的。你的敬畏、怜悯、感激、宽容、仁德,都去哪里了?

    你良心已泯,药王谷留你不得。

    你且去吧,以你在药王谷修习的医术本领,即便没有这一身修为,今后的日子也无需为生计发愁。

    但是,你若敢把所学本领用在邪门歪道上,一旦被药王谷弟子发现,绝不会饶你性命!”

    这一番言辞训斥,让人禁不住心生敬佩,对药王谷的印象大为改观。心想不是药王谷名不副实,而是某些品行有失的人在败坏药王谷的名声。药王谷那么大,弟子那么多,有几颗老鼠屎也实属正常。

    宇文睿半低着头,脸颊火辣,心中惶恐,他知道四师祖不止是在说教卞勇,也是在说给他听。他从四师祖的话语里听出了司徒清对他的不满和责备,这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他自小到大受尽百般宠爱,在药王谷里几乎没被长辈们责骂过。即便上次在城主府里闹出那么大的事,致谭俊彦惨死,还牵连四师祖一剑败给魏国公,在众多宗门弟子面前丢尽颜面,四师祖也未半句责怪于他。可现在四师祖话语竟这般之重,可见他老人家是真的生气了。

    宇文睿心思聪慧,脑子飞快旋转,很快就想明白司徒清为何生气,定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以及对感染者生命的漠视,激怒了他老人家。

    需时刻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此乃药王谷祖训。

    他们触犯了祖训,师祖如何不气。

    想明白后,宇文睿急忙躬身受教,诚惶诚恐道:“谨遵四师祖教诲!”

    “谨遵四师祖教诲!”其他药王谷弟子也急忙躬身受教。

    卞勇脸色惨白,翻身跪伏于地,向司徒清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沙哑道:“弟子谨记四师祖教诲,从今往后定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他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哀嚎,因为气海已废,说什么都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字——认命!

    若是有后悔药可买,他必定不惜一切代价买一颗。

    但世上灵丹妙药千万种,唯独没有后悔药。

    他只能认命。

    卞勇艰难地爬起身,神色凄苦地向一干药王谷弟子拱手作别道:“诸位,多保重!”

    说完,脚步蹒跚地向城门甬道走去,他的老家在北边,眼下没了修为,只能回老家过普通人的生活。

    从身份尊荣的药王谷弟子一下沦落为普通人,心中之凄苦悲凉,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自张小卒身边路过,他突然停下脚步,朝张小卒躬身一揖,道歉道:“先前多有冒犯,望张公子大人大量,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言语恭敬,姿态放低,全无先前的盛气凌人。

    张小

    卒神情微微一怔,没想到卞勇会向自己道歉,微微皱眉,道:“你言语冒犯家师,我只要你一句道歉而已,事情本不至于此。”

    “张公子大量!”卞勇朝张小卒拱拱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向张小卒道歉,其中或许可能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更多是求饶的意味。他现如今已是普通人一个,张小卒想要整治他简直易如反掌,甚至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他不想有这么恐怖的一个敌人。而眼下他凄惨可怜至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张小卒道歉,他有十成的把握张小卒会原谅他。

    如他所料,张小卒确实原谅了他,让他心里松快许多。

    待卞勇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甬道里,司徒清迈步走到张小卒面前,探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柄金钱剑,送到张小卒面前。

    张小卒颤着双手接过金钱剑,霎时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是你师父临终前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对你感到十分抱歉,不能再给你传业授道,让你去三清观找你掌门师伯,他会代替你师父继续传授你道门本领。最后,让你不要伤心,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命数,他无惧、无怨、无悔。”司徒清神情哀伤,把天武道人的临终嘱托一一转述给张小卒。

    “师父——”张小卒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九九诛邪金钱剑仰天悲呼。声音悲切,若那离群的孤雁。清泪横流,难诉他心中悲痛。

    许久许久,张小卒方才从无尽悲伤中缓过神来,收拾心情站起身来,朝司徒清躬身致礼,感谢道:“多谢前辈!”

    司徒清点点头,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希望你能继承你师父的意志,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嗯”张小卒用力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前辈,请问家师陨落何处?”

    司徒清神色一变,郑重严肃道:“不是老夫不告诉你,而是你修为太弱,去了十死无生。你师父陨落之地,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师门。”

    说完转身不再理会张小卒,看向宇文睿十几人说道:“这里人手暂时不缺,你们随老夫去城外帮忙。”

    “是。”宇文睿等药王谷弟子莫敢不从。

    张小卒望向北方,想起那夜在深山丛林行军时,突然心血来潮,慌乱难安,当时他以为是戚哟哟出事的缘故,此时回想起来恐怕不是。他隐隐已经知道师父陨落的大体方向,心中便就打定主意,待雁城事了就去走一遭。

    再次收拾心情,用师父教他的方法,把悲痛锁进一个小盒子里,默默地藏在内心角落里,然而似乎并无太大效果,他的心依然痛如刀割,只能等待时间流逝将其慢慢抚平。

    张小卒看向一百八十人,说道:“你们按照我说的方法去救人吧。”

    而后看向璀璨,道:“走吧,带我去见你师兄。快去快回,我时间紧迫。”

    “哦,好!”璀璨惊喜过望,她没想到张小卒遭此巨变,心里竟然还记得她的事,心里不禁对张小卒充满感激,同时愈加同情张小卒。

    望着张小卒跟着璀璨飞掠而去的背影,有人禁不住好奇问道:“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张少侠的威名,看他年纪似乎比宇文公子还要年轻几岁吧,竟然能和宇文公子拼个不相上下,当真是少年英豪!”

    “是啊,我刚才都被惊得说不出话了!”有人点头附和道。

    “他们两个早在一个月前就交过手,据说落败的是宇文公子。不过不是一对一单挑,是张公子和另外一个公子联手战宇文公子。现在看来,宇文公子落败也属正常,毕竟只张公子一人就能和他打个平手。”有人说道。

    戚无为亦是望着张小卒离去的背影感慨道:“这小子的成长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个月前他还远不是宇文睿的对手,一个月后他已经能和宇文睿打平,再过一个月他是不是就能压宇文睿一头?”

    “宇文睿只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接着战下去,他——”万秋

    清本想说再战下去张小卒不是宇文睿的对手,但是突然想到张小卒眉心鬼瞳,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觉得张小卒若是用上鬼瞳之力,宇文睿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戚无为正竖起耳朵听呢,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下文,不由地好奇催问。

    “关你屁事!”万秋清狠狠瞪了戚无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她对戚无为的气仍然未消,一想到戚哟哟和戚长空差点战死在雁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戚无为自讨没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敢惹万秋清,忙逃也似地远去,指挥众人干活。

    璀璨展开身形在前头带路,一路踩着房檐屋顶,以最快的速度纵身飞掠,跨过几条街巷落进一座小院的院子里。

    甫一落进院子,张小卒顿时鼻头一皱,因为院子里弥漫着浓郁而又刺鼻的药味。

    “张公子,这边请。”璀璨急匆匆地在前面带路,引张小卒往屋里走去。

    推开门进到房间,药味更浓,几近呛鼻。

    房间里摆着好几张桌子,桌子上瓶瓶罐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

    看着这些瓶瓶罐罐,张小卒觉得璀璨的话**不假,这个叫秋鸣的家伙确实是试了成百上千种药,心里对他不禁再生几分敬佩之情。

    “师妹,是你回来了吗?”里间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

    璀璨闻声当即应声道:“是的,是我回来了。我把张公子也请来了。”

    “是——是吗?张公子,请恕在下不能出门相迎。”

    “无妨。”张小卒应声道。

    说话间,张小卒跟在璀璨身后.进了里间。

    秋鸣躺在床上,正偏着头望向房门这边,他的脸已经是一片乌紫之色,脸颊消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窝凹陷,目光无神,整个人已经被尸毒折磨得不成人样。

    秋鸣脸上起初露出一抹喜色,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璀璨脸上,看到璀璨额头上的淤青,脸色一下沉了下去,再看张小卒时,眼神里满是不悦之色。

    “张公子,救便救,不救便不救,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秋鸣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语气不悦地一口气说道。

    “啊?师兄,你误会了。”璀璨愣了愣神后反应过来,忙一把捂住额头上的淤青,却不知她这个动作在秋鸣眼里是欲盖弥彰。

    张小卒心情不好,懒得解释,迈步走到床边,一指点在秋鸣眉心,刚恢复了一点的鬼瞳之力沁入他的眉心。眨眼间秋鸣脸上的乌紫就退去,片刻之后他裸露在外面,长满细密红毛的手脚,也都尸毒尽除,红毛枯竭脱落。

    尸毒有无变异不知,但有一点没有变,依然惧怕张小卒的鬼瞳之力。

    “应该无碍了。”张小卒确认秋鸣身上的尸毒被尽数驱除后,说一声后转身就走,他时间紧迫,没功夫在这里闲谈。

    璀璨想送张小卒,却见张小卒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只好作罢。

    “此人甚是高傲。”秋鸣望着张小卒消失的背影评价道,尸毒尽除,声音稍微有了点力气。

    “师兄,你误会张公子了。”璀璨转过头来使劲瞪了秋鸣一眼,替张小卒辩解道:“张公子待人极其和善,是个大好人。”

    “那你额头上的淤青?”秋鸣困惑问道。

    璀璨脸蛋一红,解释道:“是我乘他不注意,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跪下去磕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磕完了。”

    “那是我错怪他了。等我身体恢复些,我就给他道歉去。”秋鸣说道。

    “哎,张公子也是可怜,他的师父战陨了。”璀璨摇头叹息道。

    “发生了什么事?”秋鸣皱眉问道。

    “四师祖和张公子的师父天武道人,还有——”璀璨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当听到张小卒和宇文睿交手几十招未落败时,秋鸣不禁瞪圆眼珠子惊问道:“你说他和宇文睿打了个平手?!”

第三百五十七章 邬蛮儿

    鬼瞳之力既不是力门的气势之力,也不是速门的道力,也不是气门的鬼力,它存在于张小卒眉心之处,自成一体。

    张小卒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也能驱使它,可是不知道该如何修炼它。

    肉身力气或是战门里的三种力量,亦或是其他能量,灌注进眉心鬼瞳,只要足够强,都能催使鬼瞳睁开,显现威力。但是这些外来能量却无法主动转化为鬼瞳自身的力量,只能靠鬼瞳自己慢慢吸收转化成自身力量,这点一直深深困扰着张小卒,让他有一种有力却使不上劲的感觉。

    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画道符需要的是鬼瞳之力,所以鬼瞳之力耗尽,道符便画不出来。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修炼鬼瞳之力,只能等待鬼瞳自己慢吞吞的吸收转化,这可急煞了他。好在他知道一点,当体内能量充盈时,鬼瞳之力的恢复速度会快一些。

    所以他需要丹药,大量的丹药,好让体内的能量时刻保持充盈。

    其实除了用道符驱除尸毒,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开启鬼瞳,让鬼瞳显威,红芒扫过,尸毒尽除。

    可是如此一来他眉心鬼瞳的秘密势必要暴露,师父的叮嘱警告犹在耳畔,他万不敢冒这个险。

    除此之外,开启鬼瞳需要消耗极其磅礴的能量。他吸食了一只鬼王的魂力,也只才勉强开启了一次半鬼瞳而已。而雁城感染了近百万人,那得需要开启多少次鬼瞳,需要消耗的能量根本不敢想象。

    所以这个方法既有极大风险,又耗资巨大,难以付诸实际行动。但如若能解决问题,鬼瞳一开,驱除尸毒的速度绝对飞快,怕是只需一天时间就能让百万人脱离尸毒的折磨。

    三十条通道,九百多张道符,很快就用尽,总共救治了一万四千多人。

    随之通道关闭,等待道符补充。

    北十城的感染者看见有人被治好抬走,当即轰动。幸亏有两千黑甲骑兵维护秩序,否则必然大乱。就这还是砍了好几十个人的脑袋才把场面稳住的。

    道符能驱尸毒的消息在雁城很快传开,尽管官家几次三番强调申明,只有张小卒画的道符才有驱除尸毒的功效,可是早已深陷尸毒恐慌的人们哪里听得进去,好似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惜重金四处求.购道符,也不管是什么符,似乎只要有一张揣在怀里就能安心。

    城里的道士一下成了香饽饽,包括那些平日里靠坑蒙拐骗为生的假道士,黄纸、朱砂价格涨得飞快。所幸北十城城门楼里已经堆满了朱砂黄纸,张小卒说足够用了,否则又得被奸商坑一笔。

    对城内的这些乱象,官家起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爱管,也没时间管。可事态发展的极其迅猛,并且是朝着一个极其恶劣的方向,竟有人昧着良心发黑心财,公然售卖道符,并声称自己的道符能够驱除尸毒,许多百姓信以为真,砸锅卖铁、卖儿卖女、卖房卖地,求着买一张道符。

    戚无为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直接下令胆敢打着驱除尸毒的幌子售卖

    道符的杀无赦。办法很管用,砍了几排脑袋后,再没人敢胡乱售卖道符。

    ……

    一张、两张、三张——十张——

    自学道符开始,张小卒就没画错过一次,可此时他却连连出错,不是这里多了一画就是那里漏了一画,或是这一画歪了那一画斜了,状况百出。

    啪嗒——

    接连失败,好不容易恢复的鬼瞳之力白白浪费,张小卒又急又气,把手中的毛笔狠狠摔在地上。

    “你需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万秋清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提醒张小卒。

    “我静不下来,完全静不下来!”张小卒十指插进头发里,抱着脑袋痛苦说道。

    毛笔、朱砂、符纸、符咒,所有人的一切都让他想到天武道人,一想到天武道人他的心绪就震荡难安。

    “或许我可以帮你。”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接着走进来一位身穿白色广袖留仙裙的绝美女子。

    “你怎么进来的?”万秋清皱眉,她明明吩咐过守在外面的肖冲,不经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绝美女子朝万秋清盈盈一拜,道:“天狼山邬蛮儿,见过戚夫人,夫人万安!”

    万秋清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邬蛮儿道:“你就是天狼山大当家邬之秋的孙女邬蛮儿?不错,不错,却如传言所说,是个美人儿。”

    “与令爱相比如何?”邬蛮儿问道。

    “她不如你。”万秋清道。

    “那真是太好了。”邬蛮儿毫不谦虚,而后目光从万秋清身上移开看向张小卒,再次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让你的心安静下来。”

    张小卒却是打量着邬蛮儿不语,微拧着眉心,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眉心舒展,惊讶道:“我记得姑娘,姑娘是那日马车里的那位小姐。”

    邬蛮儿在门外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听着熟悉,但当邬蛮儿走进来后他却发现不认识,于是就忍不住回想,想知道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结果还真被他想到了,这个声音正是他和周剑来初识那日,在雁北道上打劫的那辆马车里那位女子的声音。

    想到那日之事,自然而然就想起驴脸老者,老人家非但没计较他和周剑来的瞎胡闹,反而赐了他和周剑来一场机缘,他和周剑来尚未对老人家说道一声谢谢。

    “你记性倒是不错。”邬蛮儿点头道。

    张小卒朝邬蛮儿拱手致谢道:“那日姑娘和驾车的老前辈解囊相助,一直感恩在心,今日终于有缘再见,需和姑娘说一声谢谢。再劳烦姑娘大驾,替在下给老前辈带一声好,祝他老人家体态安康。”

    “带不了。”邬蛮儿说道。

    “为何?”张小卒不解。

    “驴老他战陨了。”邬蛮儿神色一暗道。

    “啊?”张小卒闻言大惊失色,突然想起今天戚无为说四位战死的星辰大能时,其中有一位是天狼山的二当家,现在想来顿时明白,驴脸老者就是天

    狼山的二当家。

    “姑娘节哀顺变。”张小卒只能如此安慰道。

    邬蛮儿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可节哀的,人固有一死,看开点就好。况且驴老是为南境太平而死,我为他感到高兴和骄傲。”

    “姑娘心胸豁达,我不及姑娘。”张小卒惭愧道。

    “等你生死离别经历的多了,就看得开了。”邬蛮儿说道,而后转移话题道:“我此次来是想问你,你去不去给你师父收尸?让其魂归故里。若是去,便与我们结伴通行,我们想借助你对付尸毒的能力。”

    “去!”张小卒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本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事,现在有人要结伴通行,求之不得。

    “小卒,不可。司徒前辈告诫过你,那里凶险之极,你的修为太低,去了十死无生。”万秋清急忙阻止道。

    “总是要去看看的,即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张小卒神色黯然道。

    “即便非去不可,你也该和你师门长辈一起去。”万秋清说道。

    邬蛮儿开口道:“戚夫人是信不过我们天狼山吗?觉得我们天狼山的人会害他性命?”

    “姑娘误会了。本夫人只是想让他听听师门长辈的建议。”万秋清说道。

    张小卒向万秋清说道:“夫人好心小子心领了,但不必再劝我,便是邬姑娘不来,我心里也早已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司徒前辈虽不告诉我地方,但我已经大概猜到在哪里了。您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

    “罢了。”万秋清苦笑摆手,道:“既然你早已打定主意,我便不再劝你,走的时候记得叫上我。瞎伯在戚家任劳任怨几十年,我当让他入土为安。”

    张小卒和邬蛮儿闻言愕然,没想到万秋清竟然也要一起去。

    张小卒向万秋清点点头,而后向邬蛮儿说道:“我要等此间事了再动身。”

    “可以。”邬蛮儿点头道,“等你处理完这些事,去中央城聚贤酒楼找我。”

    “好的。”张小卒道。

    邬蛮儿转身即走。

    “姑娘不是说可以帮我心静下来吗?”张小卒忙问道。

    邬蛮儿闻言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张小卒,道:“看着我的眼睛。”

    张小卒虽有不解,但依言照做。

    邬蛮儿的眼睛清澈透亮,很漂亮。

    “睡一觉就好了。睡吧。”二人目光对视,邬蛮儿突然开口说道。

    砰噔——

    她话音尚未落下,张小卒身体突然瘫软,仰面摔进他身后的椅子里,紧接着呼噜声响起,竟真的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

    “你对他做了什么?!”万秋清大吃一惊,一个对视就让张小卒睡死过去,这是什么本领?

    “没做什么,就是让他睡一小觉,放松一下心情。半个时辰后他会自己醒过来,心应该就静下来了。”邬蛮儿说道。说完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随之身影消失在门口。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溃千里

    邬蛮儿所言不假,张小卒果然在半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甫一睁眼醒来时,他眼睛里是一片茫然之色,目光涣散没有焦距,表情亦是恍恍惚惚,像是睡蒙了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小卒确实睡蒙了,他感觉自己这一觉好似睡了好几年那么漫长,睁眼醒来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在椅子上坐起身,看见堆在面前桌案上的黄纸和朱砂,这才猛然惊醒,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空白的大脑。

    “感觉如何?”

    万秋清一直守在房间里没有离开半步,眼下张小卒是雁城的救世主,她可不敢疏忽大意,一定要确保张小卒的安全。见张小卒睁眼醒来,并且目光渐渐恢复神采,她忍不住满含期待地问道。

    “我睡了多久?!”张小卒不答反问,语气略显急切,因为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恐耽误事情。

    “不久,才半个时辰。”万秋清答道。

    “才半个时辰?”张小卒目露疑惑,抬手拍了拍尚有一些恍惚的脑袋,喃喃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一觉好像睡了好几年那么漫长?竟然只有半个时辰吗?”

    他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邬蛮儿那双眼睛,禁不住背脊发凉,感觉那双眼睛太可怕。他只不过盯着看了一眼,就像被剥夺了思想和灵魂,只剩下肉身躯壳,被邬蛮儿所操控,说一声“睡”他就真的睡着了,并且还睡得深沉,和死过去没差别。

    若是邬蛮儿不是让他睡觉,而是让他挥刀自刎,或是做一些其他可怕的事情,他是不是也会不假思索地照做?

    细思极恐,张小卒背脊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感觉好些了吗?”万秋清见张小卒表情阴晴不定,不由地露出担忧之色。

    张小卒摇摇头,把邬蛮儿那双可怕的眼睛从脑海里甩掉,没有急着回答万秋清,而是端坐身体,拿起一支新毛笔沾了朱砂,扯过一张黄纸,凝神下笔,一气呵成。

    万秋清神色大喜,知道张小卒已经能够控制住悲伤的情绪。

    张小卒却是看着眼前没有瑕疵的道符,神情又不禁一阵恍惚。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的悲痛竟然变得平淡,感觉就像师父已经逝去多年,悲痛早已被时间冲淡。看着毛笔、朱砂、黄纸等物品睹物思人,浮现在脑海里的都是温馨往事,怀念胜过悲伤。

    这让张小卒感到不可思议,猛然惊醒,一觉睡了好几年的感觉并非只是错觉,而是真的过去了好几年,是他的悲痛在睡梦中被时间冲刷了好几年。

    真真假假,如梦似幻,让张小卒生出一种记忆错乱的感觉,极不舒服。

    既能剥夺他人的思想和灵魂,控制他的肉身躯壳,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一个人的时间感,下手稍微重一点就能让一个人记忆完全错乱,这样一个女子,让张小卒禁不住感到害怕和恐惧。

    “这个邬蛮儿太可怕了!”张小卒忍不住感慨道。

    “确实不简单。”万秋清点头同意道,负责在门外守卫的肖冲到现在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呢,要知道肖冲的修为可不低,竟然在无声无息间就着了邬蛮儿的道,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二人没时间闲谈邬蛮儿,张小卒以最快的速度画起道符,万秋清在一旁打下手,研磨朱砂、收拾画好的道符等。

    半个多时辰,张小卒好不容

    易恢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鬼瞳之力再次耗尽,成果是三千多张道符。

    万秋清嘱咐张小卒赶紧服用丹药调息恢复,自己则把三千多张道符送去城下,交给负责分发道符的人员。

    夜幕已经降临,但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灯笼火把、火炬火盆,把三十条通道照得如白昼一般通亮。

    戚无为见三十条通道负重不堪,又招来一百八十人,新增了三十条通道。

    六十条通道一起运转,三千多张道符没到后半夜就消耗完毕。虽然为六万多人驱除了尸毒,但相较于感染者的庞大数字,三千多张道符仍是杯水车薪。

    奈何张小卒的鬼瞳之力恢复速度有限,急也急不来。

    凌晨一时,城下的火光突然熄灭,北十城陷入一片漆黑。

    过了半个时辰,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黑压压的大军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进城。

    北十城的主干道不知何时已经被清扫干净,大军轻装上阵,沿着宽敞的主干道飞速疾驰,仅用一刻钟的时间就驶进北九城,然后行经北八、北七、北六三城,最后消失在北五城,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南五城。

    清晨六时,在城南安营扎寨的叛军开始埋锅造饭,今天的早饭竟然有肉,好几日没见油水的士兵个个围着锅灶流哈喇子,可一些头脑活络的士兵却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肉不会给他们白吃,今天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心里开始为能不能熬过今天而伤感。

    六时半,他们吃得正香,突然号角呜咽,战鼓雷鸣,可是却不是他们的号角和战鼓在响。

    轰隆隆——

    一支黑色铁骑部队,一支红色铁骑部队,宛若两条怒龙,由远及近,眨眼间杀到叛军阵前,而后一头扎进叛军营地。锅翻汤撒,人头滚滚。

    “敌袭!”

    “敌袭!”

    叛军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慌乱逃窜,一边惊恐尖叫。

    他们攻打了雁城一个月的时间,雁城从未出城迎战过,以致于他们早已麻痹大意,忘了雁城除了龟缩防守外还能出城迎战。

    在黑甲骑兵和红甲骑兵的凶猛冲击下,叛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而后镇南王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大队杀到,直接把叛军阵地冲成一盘散沙,再也无法组织反击。再然后是步战兵杀到,横扫平推。

    叛军一败涂地,向南亡命奔逃。

    魏光复一边逃跑一边大骂裘战老贼不守信用,明明说还要再坚守两天,结果一天不到就出城偷袭,可耻至极。

    夏侯宏远脸颊火辣,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禁不住开始怀疑父亲大人的决断,眼前这位魏氏遗子真的值得扶持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说出这么幼稚可笑的话。

    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战场上哪有什么礼义廉耻,能赢就是王道。

    富丽堂皇的凤辇里,苏皖莹满脸的阴沉,杯碟茶碗、瓜果糕点被她摔得满地都是。她披肩散发,衣衫糟乱,面容狰狞,状若疯狂。

    几十年的忍辱偷生,几十年的精心谋划,本以为天赐良机,胜券在握,却不料一朝间全部付诸东流,她好不甘心呐。

    “魏子焸,你不得好死!”苏皖莹恶毒咒骂,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把魏子焸剥皮吃肉。

    她把失败全都怪罪到魏子焸身上,若不是魏子焸杀了身经

    百战的夏侯楼将军,让他们临阵换帅;若不是魏子焸只身一人杀了十几万大军,磨杀了将士锐气;若不是魏子焸破坏了大量攻城器械,让他们面对雁城的巍峨城墙无计可施;若不是魏子焸,他们怎会败?

    “王若愚,你个贱人,竟然敢抢本宫的男人,即便是本宫不要的男人,那也不行。荡妇,婊子!”苏皖莹骂完魏子焸又开始咒骂王若愚。

    叛军一溃千里,苏翰举领兵乘胜追击,大有不把叛军消灭誓不罢手的架势。

    ……

    “一个个全都是疯子!”张小卒一边画符一边无奈苦笑。

    昨夜大军偷偷进城时,他在城门楼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当时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裘战和苏翰举的用兵之道,而是气得跳脚大骂。

    眼下北十城和北九城内全是感染者,大军横穿这两座城根本就是瞎胡闹,一个弄不好尸毒就会在军中传染开,甚至可能把尸毒从雁城带出去,让尸毒在整个南境传染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心想要阻止,可是人轻言微,怎可能挡得住洪流猛进般的滚滚大军,是以只能硬着头皮祈求苍天眷顾,别让尸毒蔓延到军营里。

    第二日,张小卒一共画出九千多张道符。

    戚无为把道路两旁的房屋推平,又增加了六十条通道。一百二十条通道全力运转,九千多张道符跟不上消耗。但鬼瞳之力恢复速度有限,张小卒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得不说的是,万秋清送来的丹药果真都是上品灵丹妙药,许多丹药张小卒只吃一两粒就能让体内能量充盈。

    说实话这两天一夜的间断修炼,没能让鬼瞳之力的恢复速度提升多少,反倒让他的道鬼二力增长了不少,修为大有精进。

    不过在鬼瞳之力的恢复方面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张小卒发现服用的丹药品质越好,鬼瞳之力的恢复速度就会快一点点。

    但是这一发现让万秋清很是怀疑,怀疑张小卒是不是借机谋私,张小卒自然是坚决否认。

    怀疑归怀疑,万秋清还是送来了品质更高的丹药。

    看着张小卒隔半个时辰就嚼一颗,就跟吃糖豆似的,万秋清心疼得滴血的同时也暗暗震惊。

    她拿来的这两瓶丹药那可是真正的上品灵丹,蕴含的灵力之强便是她一天最多也只能服用两粒,再多就会造成灵力过盛来不及炼化吸收,最后溢出体外白白浪费,甚至可能会有灵力过盛爆体而亡的危险。

    但是张小卒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体内就像有一个无底洞,吃多少灵丹妙药都填不满,即便填满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空缺出来。

    其实早在昨天万秋清就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张小卒消耗丹药的速度实在快的令她瞠目结舌,她有问张小卒,但张小卒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看着张小卒半个时辰嚼一颗,万秋清也只能不停地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张小卒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为雁城的百万百姓吃的,只要不浪费,怎么吃都可以。

    好在上品灵丹的效果斐然,大大缓解了万秋清的心痛。

    第三天,张小卒一共画出一万六千多张道符。

    与此同时,张小卒的修为又提升了一截。

    尝到甜头的张小卒,理直气壮地找万秋清讨要更好的丹药,万秋清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 老友到访

    裘战那日在天钟楼顶的话应验了,张小卒的名字响彻雁城上空。数百万雁城百姓同时振臂高呼他的名字,呼声冲云霄传四野,山城震动,大地颤抖。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辉给雁城披上一层金沙,让这座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古城愈加庄重威严。

    张小卒在北十城的城墙上负手而立,披着金色的余辉,沐浴在久久不息,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万秋清整理好张小卒今天下午画的道符,从城门楼里走了出来,听着“张小卒”的名字旋绕天空经久不息,笑着上前问道:“你化解了尸毒之危,成了雁城的救世主,有何感想?”

    “没堕师父他老人家的威名,甚幸!另外,功劳并非我一个人的,他们无所畏惧地战斗在最前线,远比我值得敬佩。”张小卒指着城墙下一道道忙碌的身影说道。

    在这七天七夜与死神赛跑的时间里,他们每一个人都秉着一口气,最终他们战胜了尸毒,跑赢了死神,救回了雁城百万人的生命。

    此时一百二十条通道只留下十条通道,其他通道都已关闭,因为北九城和北十城的感染者,除去还没来得及救治就已经死亡的,剩下的都已经被救治,眼下只剩零星的感染者被从其他城送来。而道符算上今天下午画的,还剩六千多张,想必是足够了,张小卒不打算再画。

    “别亏待了他们,凉了人心。”张小卒说道。

    “这些自不必你多说,反正你小子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万秋清开玩笑道。

    “为了雁城百姓,义不容辞。”张小卒大义凛然道。

    万秋清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问道:“准备去了吗?”

    “是。最好明天就出发。”张小卒知道万秋清问的什么,没有隐瞒她,点头答道。

    “哟哟他们追剿叛军,应该这两天就能凯旋而归,不等他们回来后道一声别再走吗?”万秋清问道,但话刚一问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不待张小卒应声她就摇头哑然笑道:“你之所以这么着急离去,正是怕他们回来后非要和你一起去吧?”

    张小卒点头应道:“太危险了,没必要拉上他们一起冒险。您也不用去,瞎伯与家师乃莫逆之交,是我长辈。若有机会,我已定把瞎伯一起带回来。”

    此一去生死难料,张小卒心里头是非常想等戚哟哟、周剑来和牛大娃三人回来后,和三人道一声别再去的,可是他知道若是等他们回来,周剑来和牛大娃二人必然会和他一同前往,他不愿二人陪着自己一起冒生命危险,所以便想着在他们回来之前尽早出发。

    “我同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天狼山的人亦正亦邪,多少得提防着点。尤其是那个邬蛮儿,手段诡魅莫测,更得小心着点。”万秋清说道。

    张小卒点头表示明白,对邬蛮儿颇有忌惮。

    向万秋清讨了一块通行腰牌,张小卒下了城墙往北而去,欲回中央城。

    万秋清说她把这边的事情交代一下,明天早晨八时去听雅轩找他。

    ……

    听雅轩这几日来了一位上年纪的客人,看相貌应有七八十岁高龄,但精神矍铄,且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威势。

    说是张小卒的忘年交,想在听雅轩住些时日。

    负责照看听雅轩的梅兰竹菊四侍女,常年跟在戚哟哟身边,看人的眼力自是有一些的,她们一眼就看出这位老人威势不凡,绝非一般人,当即不敢怠慢,邀请进院子里好生招待起来。

    老人慈祥和善,一点也不端架子,还喜欢唠家常,如邻家老爷爷一般,让人忍不住

    想与其亲近。

    四女本来正闲得无聊至极,老人的到来让她们死水一般的无聊日子突然有了活力。每天伺候完老人吃饭,就簇拥着老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然后就坐在花园里的长竹椅上,或是坐在凉亭里、屋檐下,陪老人聊天解闷。既是解老人的闷,也是解她们的闷。

    老人见识渊博,天南地北什么都知道,总是给她们讲一些有趣的人和事,让她们听得津津有味。

    她们便给老人讲一些雁城的趣事,聊眼下声名正望的张小卒,聊她们的主子戚哟哟,聊戚无为和万秋清,聊戚家的里里外外。

    老人似乎很爱听戚家的事,无论是大事小事,还是琐事碎事,他都会很认真的听,还会时不时地问上几句。

    背地里聊自家主子的事,乃是以下犯上的重罪,可四女就是忍不住地想讲给老人听,一开始她们还只是捡一些能说的讲,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像着魔了一般,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悄悄地讲给老人听。

    今天吃过晚饭,四女陪老人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然后就坐在院子中凉亭里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聊到了戚哟哟的婚事上,便把她们觉得配得上戚哟哟的三个人拎出来比较起来。

    这要是被戚哟哟听见,非得扒她们一层皮不可。

    “我觉得昊天少爷蛮不错的。”春兰拖着腮帮子,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昊天少爷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官拜大将,并且还身怀六重天境的超高修为,便是放眼整个大禹,也绝对是数得上号的年轻俊杰。论相貌,昊天少爷也不差。他还和小姐志同道合,两人在一起时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而且比小姐大三岁,知道疼人。”

    “二十一岁,修为六重天境,官拜大将,确实是年少有为,算得上一个良配。”老人捋着雪白的胡须点头笑道。

    “我觉得宇文公子也不错。”秋菊说道,然后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论身世,他是医仙的关门弟子,还是药王谷未来的掌门人,世间能有几人比?论学识,通古博今、学富五车;论修为,虽然是五重天境,比昊天少爷低了一个境界,但我感觉他的战力不一定比昊天少爷低;论相貌,那就更没得说了,他简直生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连女子见了都要羡慕嫉妒;论缘分,他和咱们小姐有三世之缘,并且药仙大人亲自做媒。”

    “药仙的关门弟子,想必应该不差。”老人亦是点头笑道。

    “切!”冬梅撇嘴不屑道,“什么三世之缘,还不是冲着咱们小姐的九阴之体来的。竟然把咱们小姐当成修炼工具,可恶至极。而且这家伙心思重、城府深,看他是怎么算计张公子三人的就知道了,一般人谁能想出那么高明又狠毒的办法。最最最可恶的是,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去了一趟雁北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人,并且还有一个缥缈宫的金芷卉对他念念不忘。这样的男人,绝对绝对得敬而远之。”

    冬梅举起胳膊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显而易见她对宇文睿的意见很大。

    老人微皱眉头道:“看人确实不能只看光鲜华丽的外表,一定要看内心。”

    “其实我觉得张公子不错。”夏竹说道,“虽然身世和相貌都差了些,但天资悟性一点也不输你们说的两位,他的成长速度完全可以用‘飞’来形容。且张公子生性纯良,对人真诚,没有花花肠子。说成就嘛,听听下午整个雁城经久不息的高呼声就知道了,他现在已经成了雁城百姓心中的超级大英雄。当然,最重要的是,咱们小姐明显喜欢张公子。嘻嘻——”

    “这小子确实不错,老夫看好他。”老人捋须笑道。

    “前辈,您和张公子是朋友

    ,您当然向着他咯。”春兰嘟嘴道。

    “哈哈——”老人乐得大笑。

    咚咚咚——

    几人正聊着,院门突然被敲响。

    “谁这么晚敲门?”秋菊疑惑地嘟囔了声,起身朝院门走去,问大声问道:“谁啊?”

    “是我,张小卒。”张小卒在门外应声。

    “啊,张公子,您稍等。”秋菊闻言甚是惊喜,忙应声加快脚步。

    秋菊打开院门引张小卒进院,边在前面引路边说道:“张公子,家里来了一位老前辈,说是您的朋友。”

    “老前辈?”张小卒先是疑惑,紧接着大喜,因为他已经看见秋菊说的老前辈,正笑着往这边走来,忙加快脚步迎上去,同时惊喜叫道:“前辈,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张屠夫笑问。

    “欢迎,热烈欢迎!”张小卒热切道,“我还以为前辈您也去南方追剿叛军了呢。”

    张屠夫不屑道:“一群乌合之众,没什意思。老夫来的时候见你正忙着画符,就没打扰你,直接来你家里了。不唐突吧?”

    “前辈,您太客气了。”张小卒惶恐道,“今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着。”

    “哈哈,好。”

    张小卒看向梅兰竹菊四女,拱手作揖道:“劳烦四位姑娘去准备些酒菜,我要陪老前辈好好喝一顿。”

    “公子客气,有事只管吩咐贱婢便是,切莫再这般多礼,贱婢四人万万受不起。”春兰说道。

    “不敢不敢。”张小卒拱手客气道。

    四女依吩咐去准备酒菜,张小卒与张屠夫携手而行,说说笑笑走向客厅。

    这一夜张小卒喝得酩酊大醉,抓着张屠夫的手嚎啕大哭,像个孩子般向长辈委屈倾诉自己的不幸遭遇。

    惹得梅兰竹菊以及一干婢女全都哭肿了眼睛。

    虽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很丢人,但他憋在心里的悲痛好歹找着机会宣泄出来,天武道人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

    “主子,张小卒回听雅轩了。”

    李家府邸,李洪勇之子李乾前的书房里,一个奴才扮相的下人向坐在书桌后的李乾前禀报道。

    李乾前闻言眼睛里射出两道仇恨的光芒,咬着牙根恨声道:“是吗?锣鼓鞭炮都给小爷准备好了,明天天一亮就去听雅轩前面的大街上敲锣打鼓放鞭炮。”

    他的父亲李洪勇是被张小卒打死的,身为人子他自然是恨张小卒恨得要死,一心想找机会报杀父之仇,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去找张小卒报仇,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己找死。

    眼下张小卒威震雁城,俨然成了雁城的救世主,风光无限。

    李乾前只恨自己没有通天之能,否则一定一巴掌把张小卒拍成肉泥,看他还如何风光。

    然而就在他气急败坏却又对张小卒无可奈何时,一个惊天的好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听说张小卒的师父天武道人死了,张小卒悲痛得当场吐血。

    于是他就想出一个阴毒损招,准备好好杀一杀张小卒的威风。

    “主子,眼下张小卒声威正盛,咱是不是该避其锋芒,暂时别惹他?若是被家主知道了,恐怕要受责罚。”

    “我又不是找他打架,怕什么?眼下战事连连大捷,尸毒也马上被消灭,不应该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好庆祝一番吗?惹不起他,我恶心死他。”

    “应该,应该。”

    “快去准备。”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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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卒斩天介绍:
戏子门前客不绝,将军坟前蒿草深;
美人要看风和雨,枯骨坟上起楼台;
才子俊杰楼上豪情泼墨,无名小卒楼下血染浊泪;
悍卒一怒横刀行,砍了这个太平盛世!
悍卒斩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悍卒斩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悍卒斩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