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铁口神断
当四人乘着马车赶到城主府门前时,已经是中午十一时多,快到午饭时间。
擂台似乎一早就搭建好了,台上有两个使剑的年轻男子正在激烈比拼,剑招迭出,你来我往,一时间分不出高下。台下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足有上千人,叫好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好不热闹。幸好城主府门前地势开阔,否则不知得拥挤成什么样子。
擂台北边靠墙位置起了一个高架,比擂台高半丈,架子顶端搭了一个遮阳的棚子,棚子里坐着秦绰三兄妹,苏谋、戚哟哟和李昊天,还有秦柳氏、万秋清,以及秦家几位长辈。
秦如兰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裙,脸上略施粉黛,或许是害羞的缘故,双腮绯红,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清纯靓丽,美不胜收。
苏谋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似乎是因为老王爷断臂的事,心里不痛快。
秦心如坐在他的左手旁,一双眼睛虽看着擂台上的打斗,但目无焦距心不在焉,她心里正百般纠结,惶惶不安。
虽然说让苏谋上台打擂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并已决心要这么做,可今天早晨她悄悄说与苏谋听时,心里期盼的却是苏谋能一口拒绝,并把她臭骂一顿,再对她说一番让人脸红的情话,最终拧不过她的苦苦哀求,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可是结果却与她想的截然不同,苏谋竟然随意推脱两句就痛快答应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了,她瞧见苏谋点头答应下来时,在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这让她心里非常难过和不安,莫名的生出一种被苏谋欺骗和背叛的感觉,感觉苏谋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钟情与专一。可是她又说不出什么,因为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而不是苏谋主动要求的。
她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妹妹的幸福,是值得的。然而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并无多大作用,她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纠结、难过、心痛,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另外每当她的目光停留或是扫过戚哟哟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庞时,乃至是听到戚哟哟说话的声音,她心里都会窜起一股莫名的憎恨。觉得这一切都是戚哟哟造成的,认为她若是不来白云城,便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
戚哟哟坐在那里,本来兴致盎然,心情极好,因为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见比武招亲,情绪被台下热闹非凡的场面所带动感染。
可是秦心如时不时就投过来一道敌视的眼神让她莫名其妙,当她用她聪明的脑瓜子好不容易想明白大概缘由后,不禁哑然失笑外加郁闷至极,觉得秦心如实在是多疑善妒。
戚哟哟好想离开座位,逃离秦心如的怨妇气场,去到下面的人群里尽情地欣赏这场比武招亲盛宴,可是苦于找不到离开的借口。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厚着脸皮以肚子饿了为借口离开时,她的眼睛突然一亮,目光在远处人群的外围看到了张小卒的身影,当即找到了绝佳的借口。
“娘,张小卒来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我去一下。”戚哟哟起身朝万秋清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别人反应和说话的机会。
“这丫头——”万秋清望着戚哟哟眨眼间消失不见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城主府门前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马车靠不过去,张小卒四人只能自马车上下来。又见秦家人都在高台上,且擂台上比得正热闹,不好现在过去说事,就寻思等午饭时间暂停休息时再去找秦家人说明来意。于是四人就爬上马车,坐在马车车顶上欣赏擂台上的比斗。好在齐家的马车比较扎实,四个人坐在上面也没有不堪负重的迹象。
“小卒,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秦如兰的条件真的很不错,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才艺出众、闭月羞花、小鸟依人、娇柔可爱,等等等等,是你们男人的最爱,你确定要放弃这千载难得的好机会?”齐蓉儿掰着手指头向张小卒数着秦如兰一项项优点,并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不要因为对秦心如和苏谋心怀芥蒂而影响对秦如兰的好感,你娶的是秦如兰,不是秦心如,更不是苏谋——”
“停!停!停!”张小卒忙打断齐蓉儿滔滔不绝的话语,一脸哭笑不得道:“这都已经是第二十五遍了,你到底是媒婆啊还是媒婆啊?”
周剑来和牛大娃在一旁偷笑不已。
“我在最最最后一次申明,我对秦如兰小姐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半点儿女之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还敢再说,我就把你的嘴巴堵上。”张小卒咬着牙根恶狠狠地恐吓齐蓉儿。
“切!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本小姐愿意说啊。这一早晨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嘴皮子都快给我磨出泡了。”齐蓉儿气呼呼地白了张小卒一眼,觉得张小卒眼光未免太高了,竟然连秦如兰这么优秀的姑娘都瞧不上,那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瞧得上,仙女吗?
突然,齐蓉儿的目光猛地一亮,伸手急拍张小卒的肩膀,语调惊喜道:“哎哎哎,快看快看快看,说仙女仙女真就出现了!这位姑娘你要是再瞧不上,我就不得不怀疑你那方面的喜好问题了。”
“咳咳——”张小卒被齐蓉儿后一句话雷的呛到了,顺着齐蓉儿指的方向看去,道:“让我看看你说的仙女长啥样。嗯,确实不错。”
周剑来和牛大娃也好奇地顺着齐蓉儿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齐蓉儿说的仙女,因为个头高挑又容貌倾城的戚哟哟走在人群里实在太耀眼。
齐蓉儿看到的仙女不是旁人,正是看到张小卒后找过来的戚哟哟。
“那是相当不错!”齐蓉儿的目光全部被戚哟哟的身影吸引,看了一会后嘬着牙花子摇头道:“你瞧得上人家,可人家恐怕瞧不上你啊。这个女人的样貌和气质皆无与伦比,绝非一般人家的小姐,恐怕是从大宗门出来的。虽然你也是大宗门的弟子,但你毕竟是半路出家的,没正宗宗门弟子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气质。”
“你就直接说我长得丑就得了呗。”张小卒郁闷道。
“说的太直接,我不是怕打击你嘛。”齐蓉儿抿嘴笑道。
“——”张小卒无语。
“当然,你也不要未战先败。俗话说的好王八看绿豆,万一对眼了呢?万一人家小仙女就好你这样的呢?俗话还说得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说不定这颗大白菜就等着你这头猪去拱呢?”
“——”张小卒满头黑线。
周剑来和牛大娃被齐蓉儿一番话逗
得哈哈大笑。
“你将来不去当媒婆,绝对是媒婆界的一大损失。”张小卒看着齐蓉儿认真说道。
“少废话。”齐蓉儿翻白眼道,“快看,大白菜往这边来了,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她的芳名,家住何处,有无婚配?”
“不需要。”张小卒摇头道,“我可是三清观的高徒,这些小问题我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
“真的假的?”齐蓉儿半信半疑道,若不是见识过张小卒神鬼莫测的手段,她肯定疑也不疑,压根不信。
“稍等片刻,待我掐指一算既知。”张小卒装模作样道,胡乱掐了掐手指头,说道:“有了。”
“这么快?”齐蓉儿瞪眼,“你少糊弄我。”
“等我说完,你亲口问问她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张小卒忍笑道,“此女名叫戚哟哟,尚无婚配。”
“南境第一佳人戚哟哟?!难怪长得和仙女一般!”齐蓉儿惊呼道,压根没有怀疑张小卒,因为甫一从张小卒嘴里听见戚哟哟的名字,她心里当即就觉得这就是戚哟哟,也只有南境第一佳人能生得如此出众。
“我还算出,她会走过来主动和我们说话。”张小卒继续呼哟道。
“说话?说什么?”齐蓉儿问道。
“我算出她与你命中有缘,是缘分的指引让你们在此相遇。”张小卒道。
“你是说我会嫁给她吗?”
“咳——咳咳——”张小卒猝不及防,被齐蓉儿一句话惊得外焦里嫩。
“咳咳——”周剑来和牛大娃也都在风中凌乱。
“她——她真的过来了!”齐蓉儿没有理会三人的咳嗽,望着面带微笑一步步径直走过来的戚哟哟,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
瞧着齐蓉儿脸红心跳的激动模样,张小卒微微皱眉,有点担心她某方面的喜好问题。
“来了!来了!来了!”齐蓉儿兴奋地就跟几岁小姑娘似的,只不过她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像小姑娘,逮着张小卒的胳膊一阵猛掐,以此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张小卒吓得忙往一边挪屁股,与齐蓉儿拉开距离。
在齐蓉儿无比亢奋的目光注视下,戚哟哟款款而来,在马车侧方站定脚步,看着齐蓉儿张口说道:“我叫戚哟哟,很高兴认识你。”她大概已经猜出齐蓉儿的身份。
齐蓉儿一下张大了嘴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霎时间把张小卒奉为神人。好在她的大脑并未完全卡死,礼貌地出声回道:“我叫齐蓉儿,非常荣幸能够认识你。”
“经常听小卒提起你,果真如他说的一样漂亮聪慧。”戚哟哟赞美道。
齐蓉儿闻言一愣,问道:“你听——听小卒,听他提起我?”齐蓉儿伸手指向张小卒,以确认戚哟哟嘴上说的“小卒”就是她身旁的这位自称神算的张小卒。
“是啊。有问题吗?”戚哟哟肯定点头,并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张小卒!”齐蓉儿猛地转头看向张小卒,咬牙切齿地怒吼,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张小卒忽悠了。
“哈哈——”张小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同时忙转移齐蓉儿的注意力,道:“还不快请人家上来坐?”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有所属
在齐蓉儿的邀请下,戚哟哟跃上马车。刚好刚才张小卒闪躲齐蓉儿的魔爪时挪出一个空位,她不挑位置地坐了下来。
齐蓉儿慌忙想给戚哟哟让出大的空间,可是看到戚哟哟因为空间狭窄而紧挨着张小卒的身体,而脸上却无半点抵触或是抗拒之色,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她立刻就打消了念头,然后偷偷打量着张小卒和戚哟哟的神情反应,心里若有所思。
“他们三个刚才笑什么?”戚哟哟坐下后好奇地问齐蓉儿。
“哼,他们三个合起伙来逗我玩,气死我了!”齐蓉儿生气之余又不由觉得好笑,气呼呼地说道:“张小卒说他能掐会算,可以算出你的名字,还说你和我今生有缘,缘分的牵引会让你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真的一步步走过来并主动和我打招呼时,我心里是怎样一种反应,就要把他奉为神人了!谁知道这三个家伙竟然早就认识你,知道你是过来找他们的。”
戚哟哟莞尔一笑,道:“有一点他倒是没说错,咱俩今生确实有缘分,否则现在怎会坐在一起呢?”
“对对,这话不假。”齐蓉儿开心笑道。
戚哟哟顺势握住齐蓉儿的手,道:“我虚长你两岁,就喊你蓉儿妹妹吧。”
齐蓉儿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低下头神色黯然道:“我是庶女。”
在戚哟哟面前,“庶女”这个身份让她感到自卑。
“江湖儿女,不分嫡庶。”戚哟哟并不在意这些。
“真的?”齐蓉儿眼睛一亮,抬头期望地看着戚哟哟,想要确认自己没听错。
“真的!”戚哟哟肯定地点点头。
“那我——那我就斗胆高攀,喊你哟哟姐。”齐蓉儿激动且开心道。
她是真的激动开心,因为她自小到大都生活在嫡庶之分的环境里,就因她是庶女,许多地方不能去,许多场合不能出现,许多事不能做,许多话不能说,等等等等,感觉世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对庶女的恶意与歧视,庶女只配卑微的活着。
可她万万没想到像戚哟哟这般身份高贵的大小姐,竟然不在意她庶女的身份,她看得出戚哟哟的眼神是真诚的,不是在撒谎,这让她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开心。
“不要太在意这个,当今国母孝慈皇后也是庶女,你看金銮殿上的文武大臣有敢说半句闲话的吗?”戚哟哟说道。话虽如此,但安慰的成分居多,毕竟当今国母只有一位。皇子公主尚有嫡庶之分,何况乎平民百姓?
“谢谢姐姐!”齐蓉儿感激道。戚哟哟的话很管用,至少让她自信了许多。
“你们是单纯的来看热闹啊,还是打算要登台比武的?”戚哟哟问道。同时有意无意地用肩膀蹭了一下张小卒,似乎有质问张小卒的意思。
张小卒张口要答,却被齐蓉儿抢先一步,说道:“我苦口婆心地劝了小卒一晌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他死活不答应登台。我还寻思他眼光咋这么高呢,连秦家二小姐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都瞧不上眼,未曾想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
齐蓉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暧昧的眼神打量戚哟哟和张小卒,言外之意相当明显,搞得戚哟哟脸
颊通红,低下脑袋都不好意思看她了。
不过齐蓉儿这番话到让戚哟哟心里暗松一口气,因为她听出来齐蓉儿和张小卒之间是友情,而不是男女之情,让她不禁生出一种排除情敌的荒唐感。
尤其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远远地看着张小卒和齐蓉儿并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她心里竟抑不住地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主要是在雁城时曾几次听张小卒提起过齐蓉儿,张小卒言语间都透露着对齐蓉儿的感激、关怀和思念,让她下意识地想象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此时听出二人关系并非她想的那样,心里当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心里的一系列反应让戚哟哟不免觉得好笑,因为前一刻她还在笑秦心如疑心重善妒,未曾想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了另一个秦心如,突然间就理解秦心如的感受。
戚哟哟女儿家的羞态让齐蓉儿心中猜测得以印证,她暗暗为张小卒高兴的同时,又抑不住地有些失落和患得患失,有一种张小卒要被戚哟哟抢走的感觉。
女人总是多愁善感。
不过擂台上的精彩打斗很快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白衣男子一记漂亮的回头望月,蓝衣男子反应不及被白衣男子的剑洞穿肩膀,紧接着被白衣男子一脚踢中小腹踹下擂台,蓝衣男子手捂伤口愤愤不甘地挤开人群离去。
“好!”
“精彩!”
“下一位,下一位。”
台下围观的人群拍掌叫好,并催促下一个快点上台。
戚哟哟和齐蓉儿也跟着鼓掌,二人还交头接耳一番,猜测台上的白衣男子能坚持几个回合。
见没人紧接着上台,戚哟哟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那你们就是单纯来看热闹的呗。”
“那倒也不是。”张小卒摇头道,“我们听说秦家的大长老在与大牙狗战斗时身负重伤,而秦家一直在出大价钱收购对神魂有益处的奇珍或是宝物,想必应该是大长老伤了神魂,便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是这样啊。”戚哟哟听完就明白张小卒的意思。秦家出大价钱收购对神魂有益的宝物,可谓是正中张小卒下怀。只要张小卒愿意,他可以源源不断地为秦家提供这样的宝物,就怕秦家没有足够的财力。
张小卒给她的飞鸟项坠她一直贴身带着,益处之大令她咋舌,这才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就明显感觉到神魂增强了一丁点。
听起来好像效果一般似的,只增强了一丁点而已,但是要知道如果没有飞鸟项坠的帮助,她的神魂想要增强这一丁点,至少得四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飞鸟项坠戴在身上不到十天时间,对神魂的滋养效果就相当于她正常情况下修炼四个月到半年时间的效果。
如此对比下来,飞鸟项坠的强大功效就显而易见了。
神魂的增强让戚哟哟受益匪浅,各种感知力皆有极大提升,修为已经隐有突破的迹象,就连她一直没有进展的正义与审判心境都有一点点松动,似要突破枷锁束缚的迹象。
所以说,在戚哟哟看来,若秦家真的急缺此类宝物,张小卒可以轻松满足他们。她倒是担心张小卒狮子大开口,落一个乘火打劫的坏名声。
戚哟哟大概知道秦家眼下的艰难处境,或许是因为两家的交情,心里抑不住地同情他们,所以希望张小卒能少要一点,帮秦家一把。于是她身体往张小卒方向倾了倾,探头到张小卒耳边,小声问道:“秦家眼下的处境非常艰难,你能不能少要一点?”
张小卒的耳朵被戚哟哟嘴里哈出的热气吹打得温热酥痒,感觉身体里好似有一根弦被撩拨开来,荡起一股异样的暖流,充斥心田,流向四肢百骸,暖流所经之处酥酥麻麻,舒服至极。
“我没打算要钱。”张小卒应声道。
戚哟哟闻言脸颊不由一红,心中羞愧,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却听张小卒接着说道:“我听说秦家大长老在白云城的威望不错,所以想让他老人家帮忙宣传一下,我打算拿出五枚玉佩售卖,从白云城各大家族手里换点丹药用用。”
“那你得快一点。”戚哟哟闻言道。
“什么意思?”张小卒没理解。
戚哟哟嘴巴贴到张小卒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军方正在准备对大家族动手,要让他们使劲放放血,至少要拿出家族三分之二的财富来支持接下来这场大战。谁敢反对,直接武力镇压。你想想,被拔过毛的公鸡,还会舍得出大价钱买一个有时间期限的消耗品吗?”
张小卒闻言大吃一惊,不过想了想后觉得恰该如此。
没有战争的和平岁月,这些大家族倚靠国家的庇护,安心的发展财富壮大家族,眼下国家有难,需要得到他们的反哺,合情合理。否则若是国家没了,大牙狗铁骑踏进白云城,还谈个屁的家族。
“那就今晚吧。”张小卒说道,“其实也不麻烦,就是把财力雄厚的大家族叫到一起,让他们竞标买一下,一个时辰就能搞定。”
“嗯。”戚哟哟点点头,道:“你全权交给秦家大长老做就好了,你自己尽量不要露面,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戚哟哟还是忍不住担心,怕张小卒的这项逆天本领会给他招来横祸。
“好。”张小卒点头答应,不过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远处的棚子里,秦心如看到张小卒和戚哟哟竟然毫不避讳地贴着身体并肩坐在一起,并且还咬着耳朵亲昵交谈,关系显然超出朋友的界限,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感到极其不可思议,戚哟哟一个高立云端的天骄之女,竟然——竟然会倾心于张小卒一个山野村夫,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然后她就呆在了那里,突然发现她对戚哟哟的提防和敌视,完全是她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就没瞧上她的苏谋。那么让苏谋上擂台比武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有必要了?
“李兄,戚姑娘好像和张小卒关系不错啊?”苏谋眼睛里压抑着阴沉,可脸上仍展露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李昊天。
“二人曾多次生死与共,感情极深。”李昊天笑应道。
苏谋眼底深处闪躲一抹忌妒的光芒,继而问道:“看得出李兄和戚姑娘的交情也不错,想必和张小卒的关系也应该不错。”
他想从李昊天嘴里打听一下张小卒的信息,只不过找错了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血染擂台
李昊天盯着远处正和戚哟哟谈笑风生的张小卒,神情骤然一冷,回答苏谋道:“我和张小卒有血仇!”
苏谋闻言一惊,一番回想恍然发现李昊天和张小卒确实形同陌路,且每当提到张小卒的名字,聊到张小卒的话题时,李昊天皆会闭口不谈,原来是因为他和张小卒有血仇。
“我和他亦有仇怨!”苏谋目露凶光言道。隐有表明立场,和李昊天统一战线的味道。
李昊天并未出声回应。
苏谋眼角余光斜睨李昊天一眼,眼睛里露出不快之色。觉得李昊天未免太傲气,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自小到大被众星捧月,做任何事都是一呼百应,他自觉已经放下身份有意和李昊天结交,可李昊天竟然冷酷的没有一点回应,自然让他心里不舒服。
秦心如在一旁听见李昊天的话,眼神一动,若有所思,而后开口对张小卒讥讽道:“张小卒不过是个山野村夫,泥土地里刨食吃的贱民而已。身份低贱,没有学识,不知礼仪,缺少教养,两个月前还在啃着发霉的食物苦苦度日,浑身上下散发着肮脏的气味,给戚姑娘提鞋都不配。戚姑娘定是一时不察,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在我看来,李将军相貌出众,官拜大将,威武不凡,与戚姑娘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苏谋突然转头扫了秦心如一眼,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可眼神却让秦心如心里一个激灵,感觉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
秦心如忙垂下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委屈至极。
苏谋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
“姑娘慎言。”李昊天向秦心如一拱手,说道:“我对哟哟乃是兄妹之情,绝无半点爱慕之情,不可乱言。”
“抱歉,是我妄言,望李将军莫怪。”秦心如低着头应声道。
“不知者不怪。”李昊天笑道。
对戚哟哟的感情,李昊天没有说谎,确实只是兄妹之情。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确迷茫过,以为那种感觉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便知道那并不是。他发现自己和戚哟哟之间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根本生不出一点朝朝暮暮、魂牵梦萦等书中描写的男女之情该有的感觉。
反倒让他发现在他脑海深处有那么一个女子,让他始终不能忘却,甚至时不时会让他生出一种迫切想要见到她的感觉。只可惜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牙女子,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一直没有站出来解释,任由坊间流传他和戚哟哟的暧昧关系,是因为私心作祟。他想让李家借助这个美好的误会,依附着城主府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可
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行为竟然在无形当中种下一颗恶果,最终害了李昊然。
他万般悔恨自责,不过这并不能减少他对张小卒的仇恨,因为每当脑海里想起李昊然死后的样子,就让他强烈感觉李昊然是被张小卒活活逼死的。这已然成了他心里不能拔除的刺,不让张小卒付出代价,这根刺就会永远卡在他的心里,最终变成他的心魔。
秦心如正伤心难过,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小手,强有力的手掌把她的手稳稳地攥在温热的手心里。
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差点失声惊叫,但马上就发现这是苏谋的手,急忙把到嗓子眼的叫声压了回去,随之脸颊红得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扭捏着想把手从苏谋的手掌里抽出来,可是又舍不得。最后干脆眼睛一闭,任由苏谋抓着。
这是第一次在公众场所,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谋与她这般亲密地接触,她一颗心羞臊得砰砰直跳,但是心里却荡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感觉好像被苏谋彻底征服占有,向所有人宣示她是他的女人。
秦心如心里的阴郁和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一颗心被甜蜜包裹着。只感觉心中豁然开朗,苏谋没有变,一直都深爱着她,是她疑神疑鬼、小气善妒,都是她的错。不,不是她的错,都是张小卒的错,是张小卒的出现影响了苏谋的心情,这个贱民应该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心里头冒出这样的念头,秦心如骤然抬头看向张小卒,眼睛里射出犹如实质的仇恨目光。她的目光甫一落在张小卒身上,张小卒好似心生感应一般,突然就抬头看了过来,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一起,她冷不丁吓了一跳,目光慌忙闪躲,可下一刻反应过来后,又禁不住恼羞成怒,觉得被张小卒一个贱民的目光吓到实在有辱身份。可她再去瞪视张小卒,张小卒却已经低下头不理她,气得她七窍生烟几近抓狂。
好在擂台上的状况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否则她非得被张小卒气出病来不可。
一位身穿青色劲装,手持宝剑的男子跃上擂台。
此人甫一登上擂台,台下紧接着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甚至有人叫骂着喊他滚下擂台,让他回家撒泡尿照照镜子,看哪里配得上秦二小姐。
只因此人右眼蒙了一块黑眼罩,竟是一个独眼龙。
“慕容大哥!”周剑来甫一看清独眼男子的相貌,当即认出此人身份,不由地失声惊呼。
徐慕容,徐家二公子。
他的眼是在黑森林被大牙狗追杀时,被大牙狗用箭射瞎的。
望着徐慕容的独眼,周剑来不由地心痛。
“徐
慕容,徐家二公子。”张小卒经周剑来的呼声提醒,依稀记起了徐慕容的身份,并记得他是周剑来一行五人当中最骄傲的那个。
可是看到此时擂台上的徐慕容,张小卒心里禁不住唏嘘感慨,或许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的缘故,徐慕容身上已经看不到往日的骄傲,反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霾气息。
“徐家,徐慕容。”徐慕容神色阴沉,手持宝剑朝高抬上拱手作礼,报上姓名。
擂台下围观的人群听见“徐家”二字,嘲笑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并吓得缩缩脖子,徐家乃白云城顶级豪门,可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徐慕容,你什么意思?”高台上秦心如不悦地问道,听她生硬冰冷的语气,似乎二人间往日的情分已经不在。
“当然是登台比武,争取夺魁,与二小姐成百年之好。”徐慕容勾起嘴角笑应道。
“你这副模样怎么配得上我妹妹?”秦心如不留情面地叱喝。
“你们定的规矩里有说不准瞎子登台比武吗?”徐慕容的表情一下阴沉了下去,喝道:“不要忘了我这只眼是怎么瞎的。”
高台上秦如兰闻言神色一暗,道:“姐姐,休要再说。”然后竟站起身向徐慕容说道:“慕容公子若能夺魁,并杀十万大牙狗为先父报仇,小女子愿侍奉公子终身。”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马车上周剑来的神情苦涩的快要滴出水来,摇头叹息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想当初他们五人的关系是如何要好,谁能想到短短两个多月就已形同陌路,甚至还互相仇恨起来。难不成友情在“利益”二字面前,就这么脆弱经不起考验?
周剑来看向张小卒和牛大娃,摇头否定了心里的念头,不是友情经不起利益的考验,而是他们的友情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所以才会经不起考验。
“一个瞎子也妄想一亲二小姐芳泽,痴人说梦!让我帮二小姐清理掉你这个碍眼的家伙!”擂台上已经连胜三场的白衣男子向徐慕容讥笑道。
徐慕容勾起嘴角回给他一个冷笑,缓缓抽剑出鞘。
“滚吧!”白衣男子怒喝着扑向徐慕容,长剑翻舞,剑影连成一片罩向徐慕容。
徐慕容一直未动,直到白衣男子冲到近前五步的距离,他猛然间往前一步踏出,剑随身动,一抹流光疾刺而出,穿透了白衣男子的剑影,噗的一声刺进他的咽喉,半截剑身从他后脖颈刺了出来。
“找死!”徐慕容这才冷骂一声,抽剑回身,刺目的鲜血顿时从白衣男子洞穿的咽喉喷射出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恶有恶报
血洒长空,尸体倒地,吓得台下的人惊叫骚乱,不过他们很快就镇定平静下来,因为眼下天灾**,死个人实在太正常不过,白云城的大街小巷每天不知道要拖走多少尸体,渴死的、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害的,各种都有。
所以死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白衣男子死的太突然,画面太血腥,稍微震动了他们早已麻木不仁的内心而已。
擂台比武,刀剑无眼,生死有命。
所以就算知道徐慕容是故意杀人,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在不伤白衣男子性命的情况下取胜,为白衣男子丧命感到心痛惋惜的人们,能做的也只是不满地谴责叫骂几句,无法把徐慕容赶下擂台。
白衣男子的尸体很快被人抬下擂台,比武继续进行。
徐慕容的狠辣震慑了一群想要登台一展身手的人,谁都想抱得美人归,可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君子剑变成了杀人剑,哎——”周剑来摇头叹息,觉得徐慕容心性大变,把徐家祖传的君子剑法使成了杀人剑术,在剑术上恐怕再难有大成就。
“富家,富宽,领教阁下高招!”一个皮肤白净的丹凤眼少年手持一柄长枪跃上擂台。此少年年纪十六七上下,生得眉清目秀,一张俏脸足以让许多女子黯然失色,十足一个初出茅庐的奶油小生。
徐慕容的目光在富宽身上打量一番,禁不住咧嘴一笑,问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要不要先去找个僻静的角落解开裤子瞧清楚后再来?”
“哈哈——”徐慕容的话逗得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你——辱人太甚!”富宽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的相貌开玩笑,是以听见徐慕容**裸的羞辱话语和台下的大笑声,当场面红耳赤,既羞且怒,手中长枪一挑直指徐慕容。
徐慕容目光扫向台下,冷喝道:“富家的人赶紧上来把你们家这个没断奶的奶娃子抱下去,若不然伤了惨了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对富家的人,徐慕容略有几分忌惮,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士可杀不可辱!”富宽气得咆哮怒吼,脚下一蹬扑向徐慕容,手腕疾抖,枪出如龙,刹那间就袭到徐慕容面前。
徐慕容神色大变,被富宽快如闪电的速度吓了一大跳,急忙挥剑格挡疾刺而来的长枪。
叮叮当当,剑与长枪的交击声如暴雨一般急促。火星四溅,劲气激荡。
所有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因为富宽竟把徐慕容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力,这是所有人未曾想到的。
富宽的枪灵活如蛇,鬼魅多变,同时又势大力沉,不缺刚猛狠辣。
“富家的小天才果然名不虚传!”有听说过富宽名字的人不禁被富宽展露的枪技所惊艳,对其大为赞赏。
“好!”
“精彩!”
台下的人不吝掌声,拍手喝彩。
高台上苏谋看向李昊天问道:“李兄是使枪的高手,不知对富宽的枪技作何评价?”
“枪技不错,就是稍显稚嫩,还需磨炼。”李昊天回道。
“李兄慧眼如炬。”苏谋道。
台上徐慕容被富宽一杆长枪逼得左支右绌,节节败退,已呈败势。
突地,富宽手腕猛地一抖,一股奇大的震颤力顺着枪
身传至枪尖,配合枪身的回旋之力,当的一声把徐慕容手中的长剑震开,长枪瞬间突破其防御,朝其身体要害刺去。
徐慕容神色慌乱,脚下蹬蹬后退,可富宽的枪就如毒蛇一般,紧咬不放。徐慕容见躲闪不开,只能尽量避开要害部位,哪曾想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体一歪,竟把咽喉要害暴露在锋锐的枪尖下。
嗤!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呵,幼稚!”徐慕容收剑后退,盯着捂着双眼在地上打滚惨叫的富宽讥笑了声。
黑白眼浆及血水顺着富宽的指缝汩汩流淌出来,凄惨的画面令所有人不禁毛骨悚然。
“卑鄙无耻!”
“阴损至极!”
“无耻小儿,纳命来!”
“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对徐慕容破口大骂,甚至有富家的人跃上擂台,要杀徐慕容。亦有大量的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脸困惑的表情,不明白明明是徐慕容眼看落败,怎么眨眼间变成富宽倒地,还被徐慕容刺瞎了双眼?
“怎么,你们这群年过半百的家伙也想登擂比武,想老牛吃嫩草吗?”面对富家跃上擂台的长辈,徐慕容全无惧意,甚至还出言嘲笑,“可惜你们全都超龄了,只有低于二十五岁的人才有资格登台比武。”
“有人不遵守擂台规矩,秦家没人管吗?!”徐慕容无视袭杀过来的富家人,转身望向高抬上喝问道。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跃上擂台,拳脚齐出,把扑向徐慕容的富家人尽数逼退。
“擂台规矩不可坏。快把小辈带下去疗伤吧。”一位老者横在徐慕容面前,看向被其逼退的富家人说道。他是秦家的长老供奉,七长老鲁达石。
“前辈,这种卑鄙无耻、阴损毒辣的小人,你也护着吗?!”富家人气怒不平地喝问道。
“老夫并非护着他,老夫护的是擂台规矩。你们若想报仇,找个符合条件的人上台来,就算把他剁成肉泥,老爷也不会说半个‘不’字。”鲁达石神色平淡道。
富家的人被鲁达石说得哑口无言。
擂台规矩不能坏,这是习武之人公认的规矩。
“徐慕容,为什么?!为什么?!”富宽突然捂着眼睛从地上蹿了起来,朝徐慕容所在的方向歇斯咆哮道:“我好心饶你一命,你非但不领情,反而对我暴起发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啊?!呜呜,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呜呜——”
富宽哭得凄厉,所有人无不为之心痛惋惜,多好的一个少年,转眼间竟变成了一个瞎子。
“少年,你家大人没教过兵不厌诈吗?没教过你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吗?没教过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吗?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最后那一个踉跄是被你逼迫的吧?告诉你,那是我故意卖给你的破绽,谁曾想你真的上当了。真是个憨货!”徐慕容连连冷笑。
“啊——”富宽听后仰天怒吼,随之身子一晃昏死了过去。
“卑鄙啊!”
“这也太无耻了!”
“有没有人能上去弄死他?”
台下没看清发生什么事的人,听了徐慕容不要逼脸的话,这才明白过来。禁不住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徐慕容一巴掌拍死。
“徐慕容,好,很好!你且在这台上站好了,老夫这就回去叫人来弄死你!”富家的人抱起昏死过去的富宽,留给徐慕容一句狠话,跃下擂台去。
“富家三爷,我来给宽哥儿报仇!”一道喝声自远处传来,只见远处的大道上有一人骑马狂奔而来,当胯下的马即将和人群撞在一起时,他猛的一拉马缰,马儿嘶鸣扬蹄,他自马背上纵身而起,踩着围观人群的肩膀几个纵身跃上擂台。
“白家,白无尽。”此人一身大红长袍,胸前斜跨一朵大红花,竟是一身新郎的打扮。
白无尽登上擂台,高台上秦家人突然表情阴沉地站了起来,擂台下响起哄哄的议论声。
“此人什么来头?”张小卒看见白无尽引起的骚动,不由地好奇问道。
“秦家与白家仇深似海。”齐蓉儿答道,“去年秦大小姐参加孤岛求生时把白家家主的小儿子给杀了,白家扬言一定会让秦家血债血偿。”
“可是据我所知,白无尽已经娶妻成家了,他不符合登台比武的条件吧?”周剑来皱眉道。
擂台上徐慕容的脸色极其难看,喝道:“白无尽,你已经成家,你没有资格登台比武。”
白无尽手一扬,一张白纸黑字的纸张被他高高举起,道:“我已休妻,谁敢说我不符合条件?”
徐慕容盯着白无尽手里的休书神情一阵阴晴不定,随之手腕一抖反手持剑,朝白无尽拱手道:“白兄大名,如雷贯耳,我不——”
徐慕容的声音戛然而止,前一刻还在二十步开外的白无尽,这一刻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他根本没看清白无尽的动作。他是想投降认输的,可惜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一道冷光在徐慕容眼前划过,白无尽手中的弯刀自徐慕容的左腮切入,自右腮切出,把他的嘴巴整个切了开来。
“呜——”徐慕容魂飞天外,想大叫认输,可嘴巴张开却说不出清楚的话音。
一柄弯刀在白无尽手里旋转飞舞,每一次出刀都必定溅起一团血雾。鼻子、耳朵、右臂、左腿,徐慕容身体各部位相继脱离身体,掉落在擂台上。
“滚!”白无尽一脚踢中徐慕容胸口,徐慕容惨叫着倒飞摔下擂台。他没有杀徐慕容,因为这比杀了徐慕容残忍多了。
徐慕容跌落的地方人群一哄而散,被徐慕容的惨状吓得浑身冒鸡皮疙瘩,之前他们恨不得把徐慕容一巴掌拍死,此时却禁不住同情起徐慕容。
“白无尽,你什么意思?!”秦心如一点也不同情徐慕容,她只想知道白无尽耍什么阴谋诡计。
“我四弟昨夜托梦给我,说他在那边缺一个暖床的,我觉着二姑娘不错,就想把她娶回白家,送给我四弟暖床。”白无尽盯着秦心如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神经病!”秦心如破口大骂,挥袖喝道:“我秦家与你白家水火不容,你来参加我秦家的比武招亲,我看你是病的不轻。鲁长老,麻烦您把这个不受欢迎的家伙轰下去。”
“慢着!”白无尽喝道,目光落在秦绰身上,笑道:“秦二公子,是你让我来参加比武的,不站出来给我说句话吗?”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秦绰,你——你疯了吗?!”秦心如当即朝秦绰怒吼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未战先怯
“他没有疯。”白无尽替秦绰答道,“他只是想把在我赌场里输的一百多份地契拿回去而已。”
“什么?!一——一百多份?!”秦心如眼前一阵眩晕,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高台上,她急忙伸手扶住椅把稳住身体。不是她反应过激,而是秦家的产业一共就才一百多份,恐怕是被秦绰全部输掉了。
“秦绰,你个混球!”
“小王八蛋,你是不是把秦家产业全都输光了?”
“荣盛街的铺子是我四房的,你凭什么拿去赌?!今天你要不是给我一个交代,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绰的大伯和两个叔叔全都从椅子里蹿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秦绰破口大骂。他们都在等着分秦正豪的家产呢,此时听见产业竟然被秦绰全部输掉了,当场急红了眼。
秦绰脸色惨白地瘫坐在椅子里,指着白无尽嘶吼道:“是他,是他设局诓我。你们找他,别找我。”
“绰儿,你——你怎可这般糊涂哟?!”秦柳氏脸上血色全无,哆哆嗦嗦地指着秦绰恨铁不成钢道,“你把秦家产业全输光了,你让你父亲和大哥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呜呜,这可怎么办哟?”
“妹子,别慌,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呢。”万秋清忙安慰道。
“对,还有转机。”秦绰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指着白无尽急吼道:“他答应我的,只要我们允许他参加比武招亲,不论输赢他都会把地契还给我。白无尽,是不是这样?”
“是。”白无尽笑着点点头,“白某说话算话,无论输赢都归还地契。若有半句反悔,只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只要让他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就行了,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秦绰听见白无尽的承诺后抑不住狂喜道。
“我明白了。”秦心如眼神要吃人一般,痛恨地盯着秦绰,喝道:“什么比武招亲?什么为父亲大哥报仇?全都是你和白无尽商量好的阴谋!秦绰,你好狠啊!竟然勾结仇恨算计自己的亲妹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还不是怪你!”话已经完全挑明,秦绰破罐子破摔,逮谁咬谁,盯着秦心如叱骂道:“还不是怪你冷血无情,在孤岛上杀了白无情。他都已经下跪给你磕头道歉,你还不肯放过他,将其残忍杀害!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白家会和我们结下血仇吗?秦心如,你才是罪魁祸首!”
“他该死!”秦心如目光嗖的阴冷,一点不后悔杀白无情。
“不就是——”
“闭嘴!”秦绰想说什么,却被秦心如喝断,她脸上露出慌张之色。
“切!”秦绰撇嘴哼了声,没再说下去。
“停!”白无尽不耐烦地叫道,目光扫视一干秦家人,问道:“告诉我,我现在可以参加这场比武招亲了吗?”
秦绰的大伯、三叔、四叔全都目光闪躲,不与白无尽对视,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坐回椅子。
沉默,那便代表同意了。
秦柳氏沉默,秦绰沉默,秦心如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秦绰一声轻咳把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也便低下头沉默无声。
可怕的沉默像座大山一样压在秦如兰身上,压得她不能呼吸。她身体蜷缩在椅子里,像只正在被狂风暴雨淋浇的流浪猫,浑身冷
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为了利益,所有亲人都抛弃了她,就连最爱她的姐姐都——
想到姐姐,秦如兰颤抖的身体突然一震,想到昨天晚上姐姐的承诺,忙泪眼朦胧地看向秦心如,可怜虫一般卑微地哀求道:“姐姐,救我!救救我!”
听见秦如兰的求救声,秦心如心痛如刀割,朝秦如兰痛苦地摇摇头,道:“只有我一个人反对是没用的。放心,姐姐肯定不会让你嫁给白家人的。”
秦如兰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点头如捣蒜。
“点香吧。”白无尽朝擂台边上做裁判的人说道,一炷香的时间若无人上台挑战,那他就是魁首。
裁判皱眉,但片刻后还是拿出一根香点燃,插进香坛里。
场上陷入长长的沉默,只有台下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声。香一点一点燃烧,直至烧去三分之二也没人登台挑战。
白无尽淡然自若地站在台上,一身大红新郎服煞是刺眼。
“怎么没人上台挑战了?白家在你们白云城的势力这么强大吗?都没人敢惹。”牛大娃问周剑来和齐蓉儿。
“不是没人敢惹白家,而是没人敢挑战白无尽。白无尽很强,且手段极其残忍,刚才他对付徐慕容的手段已经算和蔼的了。”周剑来凝声说道,“他善使两把弯刀,最喜雕刻技艺,但凡死在他手里的人都会被他一双弯刀割肉削骨,活活雕刻成一件艺术品,然后再摧毁斩杀。他比苏谋大五岁,已经算不得年轻一代,否则白云城年轻一代第一奇才的名号压根没有苏谋什么事。”
对徐慕容的凄惨下场,周剑来除了心痛之外没什么好说的。以牙还牙,江湖向来如此残酷。
“你是说苏谋也打不过他?”牛大娃惊讶道。
“不知道。”周剑来摇头道,“二人已经很久没在公众视野下展露最强战力,无法确定他们二人孰强孰弱。”
“香快烧完了。”张小卒皱眉道,心里不禁为秦如兰担忧。
“你们三个不准备英雄救美吗?”戚哟哟笑问道。
“别去!”齐蓉儿一口否决,道:“不是我不同情秦二小姐,而是白无尽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你们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必然非死即残。想想徐慕容的下场,你们承受得起吗?退一步讲,就算白无尽夺了魁首,他也不一定能娶到秦二小姐,别忘了还有一个击杀十万大牙狗的条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可万一他做到了呢?”张小卒说道。
“那——那就怪秦二小姐命不好。”齐蓉儿道。
“想去就去,看我作甚?”戚哟哟发现张小卒时不时用眼角偷瞄她,笑着白了张小卒一眼。
“二小姐对我有恩,若无她赐我一瓶续骨生肌丸,就没有我今天。我只是想帮她渡过难关,并无其他念想。”张小卒解释道。
“我知道。”戚哟哟应声道,“不过你可以再等等,我娘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哦,对。我怎么把伯母给忘了。”张小卒笑着挠挠头,万秋清的存在让他安心许多。
眼看一炷香即将烧尽,也不见有人登台挑战,秦心如心急如焚,一把抓住苏谋的手,小声央求道:“二哥,帮帮如兰吧。”
“你确定?”苏谋问道。
“——”秦心如突然沉默下来,心里经过一番剧烈争斗后,向苏谋肯定点头,道:“我确定!”
苏谋反手拍拍秦心如的手,既是安慰亦是答应下来的意思,他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看向下方擂台作势起身,恰与白无尽投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不知为何,甫一与白无尽的目光对视,苏谋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随之心里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感,他身上汗毛倒竖,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苏谋皱起眉头,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凝重,盯着白无尽笑吟吟的目光,刚离开椅子的屁股竟落了回去。
“二哥?”秦心如目光催促地看向苏谋。
苏谋扫了她一眼,竟改变主意,义正言辞地说道:“荒唐,我乃如兰的姐夫,我若上台比武,岂不乱了纲常,惹天下人笑话?!我的名声倒也无所谓,可是家父视名声如生命,今早还为维护名声而自断一臂,我身为人子岂能让他老人家万年蒙羞?!你的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
“——”秦心如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谋,她不明白苏谋明明才刚答应,可为什么眨眼的时间就反悔了?
苏谋没有看秦心如,他望着白无尽,目光闪烁不定。事实上他心里是很想下去比武的,秦如兰的小鸟依人恰是他喜欢的类型,若能把她收入金屋,当是美事一件。
可是刚才那股子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让他突然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隐隐感觉白无尽不是冲着秦家来的,而是冲着他苏谋来的。
这让他心里惊疑不定,再联想白无尽的狠辣威名,他心里禁不住胆怯了。
未战先怯,此乃比武大忌。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同时他眼角余光冷冷的扫视秦心如,感觉秦心如似乎隐瞒了他什么。
秦如兰听见了苏谋的话,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苏谋是她最后的希望,结果连苏谋也抛弃了她。
“姐姐——”秦如兰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回应她的是秦心如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甚至都不敢转头看她一眼。
秦如兰惨然一笑,环抱双膝,整个身体缩进了椅子里。
万秋清看见只剩一点的香,看向李昊天说道:“李将军不想领教领教白云城俊杰的高招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李昊天帮秦家解围。
李昊天皱眉,应道:“我对秦二姑娘并无感觉。”
“没让你娶她,你就下去把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打下擂台便可。”万秋清道,“就当帮本夫人的忙。”
“好吧。”李昊天略显不情愿地点点头,拿起竖在身旁的长枪站起身。
远处张小卒等人看到起身的李昊天,都松了一口气。李昊天的强大,毋庸置疑,有他出手,比他们三个出手还稳。
噔噔噔——
然而,李昊天刚想纵身跃下高台,却见一个跛脚罗锅男子踏着擂台的阶梯往擂台上攀登,他的脚步极重,每一步都把木板阶梯踩得噔噔响。木板甫一被他踩中,顿时往下凹陷一大截,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吱声。
噔噔噔——
此人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登上擂台,人们看清他的长相无不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跛脚、罗锅、歪嘴、斜眼、头顶还秃了半边。
第三百二十章 我尽力了
“元泰平,十八,无婚配。”跛脚男子登上擂台,在白无尽的对面站定,然后自报姓名、年龄和婚配状况,表明他符合登台比武的条件。
他的声音又粗又哑,听在耳朵里让人感觉快要腐朽了一般。又因为嘴歪的缘故,声音还含糊不清。
“俺滴个娘咧!这长得也太——太磕碜了吧!”
“我敢打赌,恶鬼长的都比他好看!”
“希望今晚不会做噩梦!”
台下的人看看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元泰平,再看看高抬上如花似玉的秦如兰,想象二人在一起的画面,抑不住一阵恶寒。
“怪物,滚下来!”
“恶心的老子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许多人开始对台上的元泰平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元泰平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神情恐慌。他使劲缩了缩身子,好似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被别人看到。但是他的双脚未动分毫,像是钉在了擂台上一般。似乎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鼓足勇气站在这里。
白无尽嫌恶的往后退了六七步,歪着头不愿看元泰平,嘴上恶狠狠地说道:“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赶紧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他因为酷爱雕刻,所以时常把对手视作雕刻的原料,而战斗即是雕刻,他享受这个过程。若是遇到好的“原料”,他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以至于对手会死得无比凄惨。
一直以来白无尽都无比坚信一点,无论多么丑陋的原料,他都可以用手里的双刀让其焕发美丽色彩。
可是此时此刻他发现他的这一信念竟然被无情摧毁了,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让他发自灵魂的嫌恶。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腹中连连作呕,比吃了只苍蝇还要恶心万倍。若是可以的话,他早就跳下擂台逃之夭夭,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
白无尽把手中的弯刀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生怕被元泰平沾染了。
“这是我一直所后悔的事。”元泰平扯着粗糙沙哑的声音回应道,似乎已经适应了台下的辱骂声,他慌乱的神情平静了许多,缩成一团的消瘦身躯也舒展开来一些。
“那你怎么不去死?!”白无尽怒骂道。
“因为我怕死!”元泰平回答道。随之伸手到背后,把背在身后罗锅上的一柄长刀慢慢抽了出来。这柄刀看似极重,因为甫一从罗锅上拿下来,他弓如大虾的驼背顿时往上提了一截。
“那我送你去解脱!”白无尽神情阴冷道。
元泰平手握长刀,横于胸前,左手剑指缓缓从刀身上划过,神色郑重地说道:“此刀名妖刀,长三尺三寸,重九百一十八斤。”
这是一柄直刃长刀,刀刃窄薄,刀背漆黑,刀锋灰白。听见元泰平报出的重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这把刀撑死也就三五斤重。唯有注意到元泰平沉重步伐的人,是一副原来如此的反应。
“这把刀看上去很怪异。”张小卒盯着元泰平手里的长刀皱眉道,只是怪异在哪里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周剑来昂头望了望头顶高悬的太阳,说道:“太阳这么大,阳光这么强烈,刀身上竟然没有一点光泽,就好像光线照在它身上就被它全部吸收了。”
“对!”张小卒使劲点点头,他说的怪异正是这个。
“从来没听说过元泰平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白云城的人?”齐蓉儿说道。
“我感觉这家伙不一般。”牛大娃说道。
元泰平面朝白无尽,双手握刀,往前猛地一送,喝道:“来战!”
随着音起,一股狂暴气息自他身上骤然奔涌出来。他身体周围气流激荡,打着旋儿往四周吹卷,衣角被激荡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竟然剧烈震颤嗡鸣起来,好似迫切地渴望一战。
白无尽神色骇然。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元泰平露出骇然之色,万万想不到这个丑陋的家伙竟然身怀不俗修为,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重新看待元泰平。
“好吧,我尽力,让你变得完美。”白无尽从腰间抽出双刀。先前对付徐慕容时他只用了一把弯刀,此时两把弯刀都抽了出来,可见他心里已经认可元泰平的实力。
元泰平一步踏出,脚落地时竟到了白无尽面前,长刀自上而下竖劈下来。黑灰色的刀影没有一点光泽,似劈开了光照。
白无尽没想到元泰平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好在他的速度也不慢,身影一晃就从妖刀下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元泰平身后,双刀齐出,削向元泰平的罗锅。这个丑陋的罗锅实在太碍眼了,他必须将其切掉。
可元泰平不给他机会,妖刀由下劈转为横扫,换招时动作竟无一丝停顿,让人禁不住怀疑他手中的长刀是不是真的有九百八十一斤重。同时他脚下一旋,像陀螺一样灵活。
当!
白无尽挥刀格挡,可两刀交击的瞬间他神情大变,只听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得横飞出去。若不是反应及时,急忙施展身法卸力,他的身体恐怕会直接摔下擂台。
“倒是小瞧你了。”白无尽在擂台边缘稳住身体,望着元泰平,眼睛里精光闪烁。
言罢他双臂一振,气势徒然暴涨,浓郁的真元力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同时元素之力自他脚下往元泰平伸展过去。
“六重天境!”高台上苏谋感受到白无尽展露出来的修为,抑不住惊呼出声,接着心里暗道一声“幸好”,幸好及时嗅到危险的气息,没有上台挑战白无尽,否则肯定会输得非常惨。
他冷冷地扫了秦心如一眼,觉得差点被秦心如害死。
秦心如似是感受到了苏谋的冰冷凝视,勾着头不敢看苏谋,嗫嚅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秦如兰依然瑟瑟发抖地缩在椅子里,因为台上的两个人都让她恐惧。
“战!”元泰平长刀一举,丝毫无惧,再次一步踏向白无尽。
白无尽冷笑,这次可不会再给元泰平机会,身体一纵迎了上去,同时土之域将元泰平笼罩,重力领域立刻施加上去。可是元泰平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缓,反而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白无尽心惊,当即知道元泰平有办法抵抗土之域。
妖刀在元泰平手中化作黑白流光,刀法诡异多变,与白无尽战在一起,一时间竟不分高下。
白无尽心里极其震惊,因为他发现元泰平手里的妖刀竟然能吸收他的真元力,他一刀下
去十成的威力至少会缩减两成。
“土之域恐怕也是被此刀化解的,好一把妖刀,端是诡异!”白无尽心里震惊道。
“刀虽厉害——”白无尽突然勾起嘴角冷笑出声,道:“奈何修为差距太大,可不是一把好刀就能抹平的。你的罗锅实在太碍眼了,我这就帮你削了它。”
言罢,白无尽的真元力猛地暴涨,左手弯刀当的一声与妖刀撞击在一起,竟把妖刀生生震开,同时他手腕一旋,使出一道柔劲,把妖刀带偏了方向。
元泰平顿时露出破绽,被白无尽抓住机会绕到身后,右手弯刀狠狠地削向他背上的罗锅。
嗤的一声,元泰平的抹布小褂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溅射出来。好在元泰平在关键时刻抽刀回斩,堪堪挡住白无尽的半截招式,没让白无尽这一刀全力施展开来,否则他背上的罗锅真的会被削掉。
但是败势一露就再难止住,白无尽战斗经验何其丰富,这这么一会儿就找到了元泰平的弱点,他发现元泰平刀法虽然诡异多变,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对他造成危险,可是元泰平的招式格式感太重,不能把刀法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一看便知是一个极其缺乏实战经验的雏鸟。
“妖刀!”白无尽眼睛里射出一道火热光芒,对元泰平手里的妖刀起了贪婪之心,但他立刻就打消了念头,因为自古以来凡是和“妖”字沾边的兵器,谁用谁倒霉,全都不得好死,无法善终。
白无尽仗着修为强横,又欺元泰平战斗经验匮乏,手中一双弯刀凭凭突破元泰平的防御,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只是让他不满的是,元泰平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闪躲或是格挡,让他不能尽兴雕刻。
元泰平仍在苦苦支撑,可他的招式明显已经慌乱。一抹流光自面前袭来,他下意识地偏了下头,右边嘴角被白无尽的弯刀割开一道血口。
“呵呵,终于对称了一点。”白无尽望着元泰平割裂的嘴角满意地点点头。
元泰平心生绝望,突然不顾随时会袭来的白无尽,站在那里费力地直起驼背,昂头看向高台上的秦如兰,目光变得柔和、疼惜,以及包含着深深地痛苦,用粗糙沙哑的声音吼道:“二小姐,对不起,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两行泪水自他眼角滑落。
秦如兰听见元泰平的吼声,蜷缩在椅子里的娇弱身躯猛地一颤,那粗糙沙哑的声音难听至极,她从未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可声音里包含的关心、怜爱、难过和心痛、绝望,她心里全都真切的感受到了。
她猛然抬头看向元泰平,这才发现元泰平已经被白无尽蹂躏得不成人样,血水早已把他的身体染红,那两行滑落的清泪让她心中莫名一痛。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元泰平的相貌不再丑陋,她好想问一问元泰平,为什么在她的亲人都已经把她抛弃的时候,他这个素味蒙面的陌生人会不顾生死地站出来?
“住手!”看见白无尽的身影化作光影扑向元泰平,秦如兰惊恐地嘶吼,泪水自她眼睛里奔涌而出。
然而白无尽已经沉浸在雕刻的过程中,一心想要展现精湛的雕刻技艺,哪会被秦如兰的声音阻止。
元泰平望着秦如兰眼里涌出的泪水,心头突然一颤,隐约间有一缕明悟袭上心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剥夺五感
当!
元泰平堪堪提刀,挡下向眼睛袭来的弯刀,却没挡住白无尽的另一把弯刀。弯刀自他左肩削过,削去一大块皮肉,露出了白森森的肩骨。
元泰平强忍疼痛,脚下连点,纵身后跃,与白无尽拉开了距离。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让我把你雕刻完成,让你带着刹那芳华结束这悲惨的一生。不好吗?”白无尽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迫切地想要完成元泰平这个作品。
元泰平没有理他,兀自双手握刀,刀身慢慢扬起,摆出劈砍的姿态。
“冥顽不灵!”白无尽一声冷哼,杀气迸发,不想再和元泰平浪费时间,道:“看我一气呵成把你完成。”
说罢,再一次扑向元泰平。
望着袭来的白无尽,元泰平手中的妖刀猛然斩落。
白无尽只觉脑海里突然嗡鸣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没了视觉,耳朵里死一般的寂静没了听觉,之后是触觉、味觉、嗅觉,五感全部被剥夺。
一瞬间白无尽吓得亡魂皆冒,凭借五感丧失前的知觉,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往斜侧里狂奔。五感尽失,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离元泰平的攻击范围,只知能逃多远是多远。
轰!
木屑纷飞,尘土漫天,擂台被元泰平一刀劈没了四分之三。
万秋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擂台下方,挡在围观的人群前面,青花剑横扫,帮人群挡下元泰平的一刀之威。
她隔着漫天飞舞的木屑和尘土,神情凝重的盯着元泰平,被他这一刀惊吓到了。她的五感差一点被这一刀剥夺,能够剥夺五感的刀法,她闻所未闻。
砰!
元泰平突然双膝一屈,双手拄着妖刀跪倒在擂台上,大口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咳出,似乎这一刀非但耗尽了他的力气,还让他受了内伤。
不过他浑然不在意,咧着被鲜血染得殷红的嘴,朝擂台下的白无尽笑道:“你输了!”
白无尽并未受伤,但是被元泰平这一刀逼下了擂台。擂台规矩,跌落擂台即为输。
“切!”白无尽神情阴郁,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和不甘,郁闷的想要吐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筹划多时,
看上去没有一丁点破绽的计划,竟然会毁在一个长得半人半鬼的怪物手里。
白无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冲着报仇来的,他要让秦家的女人给他四弟守活寡,让秦心如这个心肠毒辣的女人悔恨终生。
苏谋的直觉没错,白无尽筹划的这场阴谋最大的猎物就是他。白无尽要让秦心如失去她最引以为傲的男人,尚未出嫁就变成寡妇。
白无尽认为苏谋有八成的可能登台,因为白云城满足比武条件的,并有自信与他一战的只有苏谋。只可惜苏谋并未登台,但并不打紧,这都在他的计划当中。猎不到苏谋这条最大的猎物,猎到秦如兰也算成功。
可是白无尽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元泰平,毁了他筹划完美的计划。
“那是什么刀法?”白无尽虽愤怒不甘,不过并没有输不起,很快就敛去负面情绪,收起弯刀,背负双手向元泰平问道。
“不知!”元泰平摇头应声,不是他不愿告诉白无尽,而是他真的不知道那一招刀法叫什么,是手中的妖刀在危难关头传授给他的。
“你赢了。”白无尽淡然一笑,说完转身即走。
秦家长老鲁达石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自觉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契纸。
鲁达石把地契接过手里,检查了一番才放白无尽离开。
“秦大小姐,咱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敬请期待后续惊喜。”白无尽走之前不忘和高台上的秦心如挥手打招呼。
“放马过来便是!”秦心如喝道,可她眼睛里的慌乱之色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秦如兰望着狼狈跪倒在擂台上的元泰平,抑不住喜极而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元泰平身上,没有人想到他能获胜。
“荒唐!”突然一道雄厚有力的叱喝声在高台上响起,苏谋拍着椅把愤怒起身,目光环视四周,喝道:“堂堂秦家二小姐,身份何等之尊贵,岂能嫁给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腌臜之物!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秦伯伯的名声何存?我镇南王府的颜面何存?”
听到最后一句人们才恍然大悟,秦心如是苏谋的未婚妻,若秦如兰嫁给元泰平,那苏谋和元泰平就是连襟关系。镇南王府的
门槛何其之高,若让元泰平攀上这层关系,简直就是镇南王府的污点,乃至是耻辱。
人们听了苏谋的话后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虽然对元泰平太过不公,但不得不承认苏谋的话并无过错。
“卑鄙、无耻、下作、孬种!”齐蓉儿听见苏谋的话当即破口大骂,道:“元泰平拼上性命获取的战果,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否定了。难道穷人就活该被富人践踏糟践?长得丑就活该一辈子活在臭水沟里吗?刚才白无尽在台上耀武扬威时,他怎么不说话装哑巴?现在却人模狗样地蹦跶出来!”
张小卒几人听见齐蓉儿义愤填膺地为元泰平鸣不平,全都禁不住老脸一红,因为他们心里也都或多或少装着元泰平配不上秦如兰的想法。
元泰平确实配不上秦如兰,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要知道,元泰平这个魁首不是走在大街上捡的,也不是抽奖抽的,更不是在赌场里赢的,而是在秦家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狠心把秦如兰抛弃后,他才在最后关头站出来,赌上性命赢来的。
元泰平对秦如兰的这份赤城决绝的守护之心,本不应该被人说三道四才是。
“二哥别气,我这就下去轰他下台!”秦心如语气狠绝道。她心里盘算的很好,擂台塌了,比武势必无法继续下去,现在把元泰平轰走,再随便找个借口把比武推迟,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秦心如说到便做,站起身跃下擂台,在十步之外嫌恶的以手遮鼻,就像元泰平身上臭气熏天似的,声音不带感情地说道:“以你现在的状况显然不适合接着比武,恐怕随便上来一个人就能把你轰下擂台。但我秦家绝非无情之辈,心里甚是感谢你出手相助,准备赏赐你极其优厚的酬劳。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一番话当是无情至极,顾左右而言他,完全把元泰平赢得比武的战果抹杀掉了。
元泰平拄着妖刀,艰难地站起身,昂头看向高台上的秦如兰,道:“在下不求任何报酬,只要二小姐平安我即心安。告辞!”
说完他竟朝秦心如一拱手,真的迈着蹒跚的脚步往擂台下走去。
“等一下!”高台上秦如兰突然站起身,大声叫住元泰平。
第三百二十二章 咄咄逼人
听见秦如兰的喊声,元泰平身子一颤,停下了脚步。低头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脚尖,不由地握紧拳头。他心中恐慌不安,生怕听见秦如兰说出和秦心如同样冰冷无情的话语。
他登台比武不是为了奖励报酬,更不敢有夺魁娶秦如兰的奢念,只是不想秦如兰落在白家人手里受苦受难,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若非要谈奖励报酬,要是秦如兰能对着他展颜一笑那便再美好不过了。
元泰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配不上秦如兰,而他也从未奢求过,哪怕是在梦里,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远远地默默地守护着秦如兰,她快乐就是他快乐,她平安他的世界就是晴天。
所以他不想听见秦如兰嘴里说出无情的话语,那样他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你转过身来。”秦如兰走到高台边沿,低头望着擂台上的元泰平说道。
“小的样貌丑陋可怖,恐惊了二小姐。”元泰平嗫嚅应道。
“你——我让你转过身来!”秦如兰气得娇嗔跺脚,喝道:“你刚才登台与人家拼命的勇气去哪了?!”
“哦——哦——”秦如兰的喝声非但没激出元泰平的勇气,反把他吓了一大跳,身体一哆嗦,声若蚊蝇地连应两声。
元泰平转过身,可脑袋垂得更低了,配上他背上的罗锅,就跟趴在地上一样。
“抬头!”秦如兰喝道。
“这——”
“我让你抬头!”秦如兰展露出难有的霸道,不给元泰平一点拒绝的机会。
元泰平咬牙握拳,视死如归,缓缓挺起腰杆,慢慢地抬起头。
说实话,虽然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可当元泰平抬起头的那一刻,秦如兰仍然被吓了一跳。
那半秃的头顶,血红外翻的眼睑,几乎可以看到后槽牙的歪嘴——
对她来说,这副长相确实可怖了一些。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元泰平身上的伤转移,急忙从腰间的纳物囊里取出丹药,自高台上跃下,走过去递到元泰平面前,说道:“这是疗伤的药,你赶快吃两粒。”
闻着扑鼻而来的幽香,望着近在迟尺的靓丽容颜
,元泰平只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幸福的快要晕厥。眼前这一幕是他梦境里都不敢奢求的。
“快点!”秦如兰皱眉催促。
“哦哦”元泰平从呆愣中惊醒,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从秦如兰手里接过丹瓶,生怕一不小心碰触到秦如兰,沾染了她凝脂般的肌肤,然后照秦如兰的吩咐倒出两粒丹药服下。
秦如兰又从纳物囊里取出一瓶止血生肌粉,众目睽睽下她不好有过于亲近的动作,只是抖动药瓶往元泰平的伤口上撒了些。
“我——我——我自愈能力强,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元泰平涨红着脸说道,手里拿着丹瓶很是尴尬,想还给秦如兰又不好意思,因为丹瓶已经被他手上的血渍弄污了。
“都这个惨样了,还充什么英雄好汉?”秦如兰白了元泰平一眼,把止血生肌粉塞进他手里,叮嘱道:“回去后再自己包扎一下,六个时辰换一次药。”
“谢二小姐赏赐!”元泰平忙不迭点头道谢,脑门都快磕到地上了。
秦如兰看着一躬到底,背上顶着高高罗锅的元泰平,眼睛里露出挣扎的目光,可转瞬间就被坚定决绝取代,她低声说道:“你稍等片刻,我有事宣布。”
说完她转身跃上高台,面无表情地环视全场。
秦柳氏、秦家的长辈、秦绰、秦心如,包括苏谋在内,看到她投来的目光无不露出怜悯、心痛、疼惜的表情,以及庆祝她逃过一劫的喜色,可是当他们被秦如兰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注视片刻后,纷纷心虚地闪躲目光,不敢再与秦如兰对视。他们从秦如兰的目光里感受到了灵魂拷问。
秦如兰的目光从一干亲人身上收回,望向台下,以真元力夹带着声音,神色郑重严肃地大声宣布道:“我宣布,这次比武招亲的魁首——是——元泰平!”
声音掷地有声、铿锵响亮,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传遍每个角落。
“什么?!”
不只元泰平一个人听了后呆立当场,所有人都被秦如兰石破天惊的惊得呆若木鸡。
“混账!”
“胡闹!”
“不可!”
“舍不得!”
甫一从震惊中醒过来,秦家人个个如炸毛的猫,想都没想就对秦如兰大声呵斥。
秦如兰并无太大反应,因为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她调转目光看向三位伯叔,语气冷淡道:“大伯,三叔、四叔,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挖空心思瓜分家产,要与我们二房分家另过,甚至扬言老死不相往来。既如此,你们有什么权利过问我的婚事?”
“你——即便我们无权过问,你母亲和绰哥儿也断然不会同意这门滑天下之大稽的婚事。要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和大哥已经不在,你就得全权听你母亲和二哥的安排。”秦如兰的大伯吃瘪,不过依然搬出大道理压秦如兰。
秦如兰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母亲和秦绰,先是冲二人下拜行礼,而后问道:“恕不孝女斗胆,敢问母亲大人和二哥哥,还打算用我的婚姻换取多少家族利益?让我打消念头可以,把赢回来的地契都给我,任由我处置挥霍。”
“不行!”
“不可以!”
“休想!”
秦如兰的话音尚未落下,她的三位叔伯就厉声呵斥否决。
“这——这——”秦柳氏被秦如兰问的哑口无言,秦绰目光闪躲不与秦如兰对视,输掉的地契已经拿回来,他才懒得管秦如兰的婚事。当然,若是能用秦如兰的婚事攀上一门高枝,他也乐见其成。
“如兰,大胆,怎能用这般语气和母亲大人说话?!”秦心如怒视秦如兰,大声斥责。
秦如兰目光落在秦心如身上,凄然一笑,道:“姐姐,昨夜耳边窃语仍在耳畔。你若是嫌弃我的婚事会影响你镇南王府夫人的高贵身份尊荣,我愿意自逐家门,此生不再踏进秦家半步。”
“你——”秦心如被秦如兰一番话噎得脸色苍白,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秦如兰,主要还是因为她心虚。
秦家人全都神色诧异地望着秦如兰,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体了,要不然一向乖巧懂事、言听计从的秦如兰,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强势,咄咄逼人。
秦心如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元泰平身上,没有人何人征兆,突地拔剑袭杀过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心已定
嗤!
秦心如的剑锋利无比,轻松洞穿了元泰平的身体。
利剑自他后心插入,由前胸穿出。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人猝不及防。
谁都没想到秦心如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元泰平动手,且动手就是必杀一击,一剑洞穿其心脏。
这一剑干净利落,果决狠辣。
元泰平还沉浸在秦如兰认定他为魁首的巨大震惊中没醒过来呢,但秦心如这一剑帮他醒了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胸前洞穿出来的剑刃,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啊——”秦如兰惊叫着从高台上跃下,冲秦心如愤怒咆哮道:“秦心如,你个疯子!”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秦心如,也是第一次骂秦心如,可见她心中是多么的愤怒。
噔噔噔——
秦心如似乎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吓到了,手触电般松开剑柄,神色慌张地往后连退数步,猛摇头道:“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时失去理智,冲动之下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若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种行为实在太愚蠢了。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并且杀的还是一个对她秦家有恩的人,想都不用想,她秦心如定会落一个恩将仇报的骂名,她的名声会立刻臭大街,会被白云城的百万百姓戳着脊梁骨骂。
她的名声毁了,秦家的名声也会因她而一落千丈。而对她来说最最可怕的是,她和苏谋的婚事告吹。
堂堂镇南王府怎会允许一个名声臭大街的女人进门?
所以,但凡有一点理智,她都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高台上,苏谋望着惊慌失措的秦心如,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说实话,他是真的喜欢过秦心如,喜欢她高高在上,让人无法征服的高贵气质,聪慧精明、雷厉风行的性格,还有那美丽的容貌。但是他不明白,秦心如怎么突然变得庸俗、愚蠢,惹人厌。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可秦心如偏偏就做了,并且做得干净利落,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你——你——怎么办?怎么办?”秦如兰手足无措看着元泰平,想上前搀扶可又不敢,生怕牵动他的伤,可是剑是贯穿元泰平的心脏刺出来的,眼看是活不成了,她伤心得直掉眼泪。
“别——别哭。”元泰平强撑一口气,安抚秦如兰说道:“没事,我死——死不了!”
可是大量鲜血正从他歪斜的嘴巴流淌出来,让秦如兰如何相信他的话。
元泰平左手执刀拄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夹住了从前胸洞穿出来的剑尖,接着深吸一口气往怀里猛地一推。
当啷!
利剑自他后背.飞出,摔落在秦心如的脚前面。秦心如“啊”的一声惊吓,再次往后连退好几步。
鲜血自元泰平的前胸后背飙射而出,秦如兰急忙捡起跌落在地上的止血生肌粉药瓶,眼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会
不会被人说闲话,直接把药粉倒在掌心捂在元泰平胸前的伤口上,接着把另一手心也倒满药粉,丢了药瓶,捂在元泰平背后的伤口上。
万秋清跃上擂台,她本以为元泰平很快就会死去,未曾想元泰平的生机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快速流失,令她万分惊讶。她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元泰平的背上,将自己的真元力缓缓地渡入元泰平体内,一来是帮其疗伤,二来是查探心中好奇。
很快她就知道元泰平为何没死了,原来秦心如的剑并没有贯穿他的心脏,而是擦着他的心脏边缘穿刺过去的。可能是因为身体畸形的缘故,他的心脏以及其他脏腑器官,都比正常人的低很多。
万秋清心里禁不住啧啧称奇。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万秋清收手撤身,道:“行了,他没事了。”
“真——真没事了?”秦如兰既惊喜又不安地问道。
“他的心脏位置比咱们正常人低许多,帮他逃过一劫。”万秋清解释道。
秦如兰闻言顿时喜极而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二小姐,血已经止住了,你可以把手松开了。抱歉,染脏了你的手。”元泰平向秦如兰歉意说道,待秦如兰松开手,他忙转身朝万秋清躬了一躬,感激道:“尊贵的夫人,多谢您出手相助,元泰平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万秋清摆摆手,说完脚下一点跃下擂台。按理说她应该回高台上的,可现在高台上的气氛尴尬无比,又完全没法劝说,所以想避一避。
确定元泰平真的没事后,秦如兰又笑又气,跺脚嗔怒道:“你这家伙,死不了也不早说,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我不是说了嘛。”元泰平嗫嚅道。回想刚刚秦如兰为他着急落泪的伤心模样,他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觉得这一剑挨得值了。
不远处,秦心如见元泰平“死而复生”,心里禁不住长舒一口气。
元泰平突然转身看向秦心如,神色愠怒,说道:“大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元泰平生——生来残疾,长相丑陋,形似恶鬼,心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二小姐,也断不会毁了二小姐的幸福前程。大小姐即便不说不做,我也会自觉离开的。”
“我——我向你道歉。我一时冲动,差点害了你性命,是我错了。”秦心如朝元泰平拱手作揖赔礼道歉,只不过语气略显生硬了些。
“咯咯——”远处马车上齐蓉儿笑得前仰后合,远远指着秦心如道:“看她的表情,让她向身份低贱的人道歉简直比杀了她还残忍。自作自受,活该!”
张小卒点了点头,这点他深有体会。
“你们两个似乎对她有很大意见啊?”戚哟哟观察到齐蓉儿和张小卒的反应,忍不住笑问道。
齐蓉儿说道:“有时间你让小卒把他在黑森林里的遭遇和你详细说一遍,你就知道秦心如这个女人有多可恶了。”
“是吗?那有时间可得好好听你讲讲。”戚哟哟笑道。
“尽是糗事,不讲也罢。”张小卒脸一红说道。
元泰平朝秦心如摆摆手,道:“我确实有些生气,但也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二
小姐未来的幸福着想。关心则乱,此乃世间常情。”
“多谢你的理解。我确实是太过关心如兰,一时着魔乱了心神,所以才会做出这般蠢不可及的事。”秦心如急忙就坡下驴,略微提高了音量,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她是着魔了,不是真的要杀元泰平。
秦如兰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话,向元泰平问道:“你体内的伤不要紧了吗?”
“不要紧了。”元泰平答道,“先前吃了两颗你给的疗伤丹药,又得那位尊贵的夫人用真元力帮我疗伤,再加上我身体自愈能力强,三管齐下,已经好了七八分。”
“我不信。”秦如兰道,“拿起你的刀,挥两下我看看。”
“哦”元泰平听话地拿起妖刀,嚯嚯有声地武起来。
“停!”秦如兰叫停,把从地上捡起来的两个药瓶递给元泰平,然后说道:“往右转半个身子。”
元泰平听话的就像一只提线木偶,秦如兰说什么他做什么。
“滚!”只听秦如兰突然一声怒喝,同时一脚踹在元泰平屁股上。
元泰平猝不及防,被秦如兰一脚踹得飞起,摔下擂台。不过他心惊但不气,因为能明显感觉出秦如兰这一脚用的是柔劲,没有伤他的意思。
“元泰平,你给本小姐竖起耳朵听好了!”秦如兰突然朝摔下擂台的元泰平大声呼喝,“我心已定,今生非你不嫁,此生不悔!你这一去,不求你杀敌十万,只盼你活着回来。我会在家里吃斋念佛,为你求平安。亦会裁剪缝绣,做好那大红嫁衣等你来娶我!你若不幸战死沙场,我会在门口点上火把,为你照亮回家的路!我秦如兰在此立誓,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直叫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秦如兰,没想到她在这件事上竟已决心至此,甚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立下毒誓,不给别人劝说的机会,亦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元泰平站在那里愣神许久,似乎是秦如兰的决绝给了他勇气,他突然直起身体朝秦如兰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骑士礼,道:“元泰平必不负小姐所托!”
说完深深地看了秦如兰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好!”
“英雄儿女,本应如此!”
“祝福你们!”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纷纷为二人送上祝福。穷人逆袭迎娶富家小姐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眼前,一时间让这群看戏的老百姓们热血沸腾。
只不过,秦家人的脸全都黑成了锅底。急匆匆地下了高台,躲进府里,自觉没脸见人了。
“喂,小子——”周剑来叫住从马车旁边路过的元泰平,问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大寇团?”
“我这样一个怪物你们也敢要?”元泰平自嘲地摇摇头,然后就不再理会周剑来,自顾往前走去,只听周剑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的大寇团找的就是怪物,有兴趣的话记得找我。记住,我叫周剑来。”
“咦,你们发现没有,他的脚好像不跛了!”齐蓉儿盯着元泰平远去的背影诧异地叫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今非昔比
烈日骄阳下,少年渐渐远去的消瘦背影,透着深深的孤寂,但又迸发着坚定与顽强的信念。
他一直像个怪物一样苟活着,受尽世人的嘲笑、谩骂、侮辱、欺凌,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出没在夜深人静的黑夜。
他后悔来世间走这一遭。
可是他实在怕死,因为死了后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尽管活着也几乎看不到,但总归有希望、有机会,并且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修为再强一点,希望和机会就会越大。
所以他一直拼命苟活着,或许是上天垂怜,真就让他活了下来。
对这可悲的一生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隐藏在黑暗里,默默地守护着她。
他本以为自己的世界里不再会有烈日骄阳和蓝天白云,却不料这二者来得如此迅猛和猝不及防,猛然间照亮了他的漆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隐藏在黑暗里的阴霾和戾气驱除殆尽。也让他没有了色彩的世界重新焕发色彩,并且是光彩夺目、绚丽无比。
少年的脚步坚定而又轻快,那背上的罗锅似乎都轻了一些,让他的腰杆挺直许多。
“活着真好!”少年抬头仰望烈日蓝天,心中无限感慨。
张小卒几人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神情恍惚,心里一阵迷糊。
齐蓉儿没看错,元泰平的脚确实不跛了,可是他们明明记得元泰平是跛脚的。
是他们记错了?还是元泰平佯装跛脚迷惑白无尽?还是打了一架后跛脚自愈了?
答案无从得知。
他们也没有追上去问个明白的念头,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不礼貌。
人群逐渐散去,秦如兰站在残破的擂台上,望着敞开的秦家大门,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突然袭上心头。这个温暖而又安全的避风港湾,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她想哭,但咬着牙硬把泪水憋了回去。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必须坚强,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
“二小姐,打扰一下。”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秦如兰的思绪。
秦如兰顺声望去,发现是张小卒几人走到了擂台下,忙整理情绪,羞臊地说道:“今天让诸位看笑话了。”
“二小姐真性情,令我等钦佩不已,岂敢笑话。”张小卒忙说道。
“不向家族利益低头,勇敢地表达出自己的心声,你真的很棒!”戚哟哟朝秦如兰竖起大拇指赞道。
齐蓉儿却说道:“虽然元泰平长得有些磕碜,确实配不上你,但是他为了保护你可以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既不图财也不贪权,就是单纯的要保护你,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何等重要。我敢保证,你若嫁给他肯定能过得非常幸福。至于长相不长相的,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别人说什么呢。”
秦如兰被齐蓉儿一番话说得羞臊难当,哪敢接她的话茬,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几位这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件事需要麻烦二小姐。”张小卒点头道,“听说贵
府的大长老神魂受损,一直在高价求.购对神魂有益的灵物或是物件。不知二小姐可否帮在下引荐一下?”
秦如兰闻言大喜,盯着张小卒迫切问道:“莫非张公子有此类宝物?”
张小卒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秦如兰禁不住拍掌撑庆,一个纵身跃下擂台,急切地朝张小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便前头引路,边走边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姐——姐姐,她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她敢如此信誓旦旦地做保证,是因为秦家现在急需一个能够服众,即使有人不服但屈于威慑却又不敢不服,并且是全心全意为秦家将来考虑的这么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而秦家里里外外唯一能担当此重任的只有大长老一人。
奈何大长老神魂受损,修为大跌,眼下正在闭关疗伤,否则秦家也不会落到似今天这般让人看笑话的窘迫境地。
秦家人,至少他们二房的人是这么想的,迫切地想帮助大长老找到可以修复神魂的宝物,助他老人家早日出关。奈何此类宝物极其稀有,实属可遇不可求。再者,就算谁家里有,肯定也不会拿出来卖。
所以自大长老受伤至今,秦家都已经把求.购价格抬到天上去了,也没有收到,甚至都没人登门询问的。
是以此时听见张小卒说他有,并且有出售的意向,秦如兰心中的惊喜和激动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张小卒却没有迈步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摇头拒绝道:“在下想和贵府大长老面谈。”
秦如兰闻言停下脚步,转身一脸为难地表情,说道:“大长老正在闭关疗伤,恐怕不好打扰——”
张小卒直接抬手打断秦如兰的话,道:“若不能和大长老面谈,那此事不谈也罢。”
“可以,我这就带你去见大长老。”秦如兰哪能让张小卒走掉,忙不迭点头。
“劳烦二小姐前头引路。”张小卒说道。
“那个——我就不和你一起进去了,不然被大小姐见到,肯定会让我帮忙劝说二小姐。”周剑来一脸为难道。
“抱歉,我见不了大小姐和苏谋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也不进去了。”牛大娃也摇头说道。
戚哟哟朝张小卒笑着摇摇头,表示她也不进去了。眼下秦府里的气氛定是尴尬无比,何必进去找不自在。
齐蓉儿没吱声也没摇头,因为她和秦心如势同水火,两家还是敌对关系,她肯定不会进秦府。
最后只有张小卒一人跟着秦如兰进了秦府,他完全不担心会有危险,因为万秋清正在秦府里陪着秦柳氏,万一真有危险只需要吼一嗓子即可。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秦府大门,往前没走几步迎面撞见一脸焦急之色往外急走的秦心如。
“姐姐——”秦如兰嗫嚅的喊了声。
秦心如见到秦如兰,禁不住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焦急忧虑之色敛了下去。
她急匆匆地往外走正是出来寻秦如兰的。
她在秦如兰的小院里等了半天也不见秦如兰回来,还以为秦如兰真的自逐家门,自此不再进秦家大门了。
所以甫一看到秦如兰回来了,心里当即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又被几倍于它的怒气顶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跟在秦如兰身后的张小卒。
秦心如刷的一下面如寒霜,两步上前一把将秦如兰拽到自己身后,横在中间挡下张小卒,斥骂道:“谁允许你进秦家大门的?!快给我滚出去,秦家不欢迎你!”
张小卒扭头看向一旁,懒得搭理秦心如。
秦如兰急忙向秦心如解释一番。
“你这傻丫头,他说你就信啊?他一个山野村夫怎么可能有这等宝贝?定是不怀好意而来!”秦心如听了秦如兰的解释后反而把秦如兰说教了一顿,然后看向张小卒冷冷地问道:“有本事把宝物拿出来看看。”
张小卒本想转身就走,不过想到大战在即,急需大量丹药支撑,而他们三人在李家搜刮的丹药,几乎已经耗尽,急需补充,便强忍一口气,冲秦心如冷笑道:“你这女人,头抬的比天都高,何时能放下你虚伪的尊容,正眼瞧一瞧别人呢?你想看,给你看一下又何妨?”
说着张小卒从腰间解下玉佩,随手丢向秦心如,并提醒道:“只需握在手里片刻即可。”
秦心如想回怼张小卒,可又倍感无力。
眼下已今非昔比,张小卒的修为远高于她,三清观弟子的身份也比她现在一个即将没落的秦家大小姐的身份高贵。尽管非常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认,张小卒已经强于她。
“啊!”秦如兰被张小卒随手一丢的动作吓得失声尖叫,生怕玉佩掉在地上摔碎了。
秦心如也被吓得心里咯噔一声,慌忙伸手接住玉佩,可接住后又不禁勃然大怒,认为张小卒是在戏耍她。因为这玉佩若是可以滋养神魂的宝物,张小卒怎么会随意的挂在身上,更不可能随意丢来丢去。
是以她甫一把玉佩接在手里,就立刻扬手要把玉佩摔了。
“姐姐!”秦如兰一把抓住秦心如的胳膊,道:“你就不能信他一次?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难道大长老的安危连这点时间都不值吗?”
不用秦如兰再劝说,因为秦心如已经感受到了玉佩对神魂的滋养功效,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越长越大,脸上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而她握住玉佩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要多少钱?”好一会之后秦心如方从震惊中稍微缓过神来,握玉佩的手一下别到了身后,向张小卒问道:“你要多少钱?”
“先把玉佩还给我。”张小卒朝秦心如招招手。
“说吧,你要多少钱?”秦心如直接忽略了张小卒的话,再一次问道,完全没有归还玉佩的意思。
“我不想和你谈,只和贵府大长老谈。把玉佩还我!”张小卒再次讨要玉佩,语气冷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家徒四壁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秦如兰的手在背后偷偷拽了一下秦心如的衣服,同时压低声音在其耳边叫道。
她脸颊臊红,尴尬难当,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张小卒。
秦心如的反应和说的话无不明确地告诉她,张小卒的玉佩真的是对神魂有益的宝物,可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秦心如竟然把玉佩别到身后,话语强硬,摆出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这和街头恶霸有何区别,实在有失风度。
经秦如兰提醒,秦心如神色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不禁脸颊臊红甚是难堪,忙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情绪,但是依然没有把玉佩还给张小卒,而是用比刚才柔和许多的语气说道:“不管和谁谈,你都得报出你的价格不是吗?或许你现在说给我听,我就——”
“你不行。”张小卒摇头打断了秦心如的话,“要么带我去见大长老,要么把玉佩还给我,我立刻转身走人。”
“我要是不还呢?”被张小卒打断话语,又见张小卒洋洋得意、趾高气扬,一副吃定自己的表情,秦心如的怒气噌的一下又窜了起来,盯着张小卒冷声说道。
“不还——”张小卒神色一冷,说道:“那你可得拿好了,千万别让它磕了碰了。万一碎了,可就完蛋了。”
说完张小卒不再理会秦心如,看向秦如兰道:“二小姐,麻烦引路,我真的要见贵府大长老。若是不行,那我另寻他家,把这玉佩卖给他们。”
“这边请。”秦如兰也算看出来了,秦心如始终不愿正视张小卒的身份,非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张小卒,这笔交易若是让他们两个谈,非得谈崩不可,所以干脆不理秦心如,直接给张小卒引路往前走去。
二人绕过秦心如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去。
秦心如站在那里,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张小卒一句让她把玉佩拿好了,着实让她紧张了一下,握玉佩的手既不敢用力,怕力大了把玉佩攥碎了,又不敢太松,怕玉佩脱手摔碎。
当她反应过来时,张小卒二人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当即气冲冲地要去追,耳朵边突然响起咔的一声脆响,她将抬未抬的脚猛然顿在原地,紧接着身体如筛筐般剧烈颤抖起来。
咕噜——
秦心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表情极度恐慌不安,低头看向右手。随着右手五指一点点张开,裂成两半的玉佩真切地呈现在她视野里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嘭的一声瘫软在地上。瞪着双眼,却没有焦距。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
“啊——”
“啊——”
“啊——”
当秦心如从呆滞状态醒来,双手捧着断裂的玉佩,嘴里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时,张小卒二人已经转过影壁走出很远。
“出什么事了?!”秦如兰听见秦心如的尖叫声,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急忙驻足往身后看去,但视线被影壁遮挡,看不见什么情况。
“可能是不小心把玉佩弄碎了吧?”张小卒若无其事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催促秦如兰道:“我们继续走吧。”
“玉佩弄——弄碎了?!”秦如兰却一下瞪圆了眼珠子。
张小卒摆手笑道:
“没事,我这里还有一块。走吧,天都快黑了。”
秦如兰抬头望了眼高悬当空的烈日,见鬼的天快黑了。
“哎——”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由张小卒似乎早有预料的淡定反应,以及嘴角那一抹掩藏不住的坏笑,她知道姐姐定是被张小卒捉弄了,捉弄惨了。
秦如兰转身走进一条花园小道,因为秦心如的尖叫声太具穿透力,秦家人闻声而来,怕秦家人与张小卒撞面后再生事端,所以急忙走了小路。
左穿右拐,秦如兰把张小卒带到一个僻静的小院,朝张小卒说道:“公子稍等,容我通禀一声。”
“嗯。”张小卒点点头。
咚咚咚——
秦如兰走上前去,屈指轻敲房门,片刻后房间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何事?”
秦如兰听见声音顿时一喜,急道:“大长老,是我,如兰。是这样,有一位张姓公子说他有可以滋养神魂的宝物,并且有出售的意向,想与您见面详谈,您见吗?”
“带他进来吧。”大长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语气淡然,听不出是惊是喜。
秦如兰听从吩咐,与张小卒知会一声,然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张小卒踏进房间,神情不由地一愣,只见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圆桌和几张圆凳再无其他家具,四面墙上甚至都没有挂一副山水字画。
“大长老素来俭朴,衣食住行向来从简。”不知是察觉到了张小卒心中的惊愕,还是着急解释城主府没有虐待他们的大长老,秦如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这也太俭朴了点。”张小卒愕然地嘀咕了声。
“哈哈,老夫只是觉得房间里摆多了东西碍眼,是个人习惯,并不是俭朴。”大长老笑着从里间卧室走了出来。
白须白发,面颊苍老,但面色红润,上身一件灰白色短袖小褂,下身一件麻布宽脚裤,脚上撒了一双草拖鞋。
这身打扮给张小卒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他们柳家村的老爷子们大夏天都这么穿,一下就让张小卒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长老生出几分亲切感。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老者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像神魂受损、修为大跌的样子。
“如兰见过大长老。”
“小子张小卒,见过前辈。”
二人先后朝大长老见礼。
“无需拘束,坐下说话。”大长老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桌边说道。
二人待大长老坐下后再一一坐下。
“张公子,可否把宝物拿出来给老夫看一眼?”大长老坐下后直入正题。
“宝物在进秦府大门的时候被秦大小姐抢了去,不过没关系,小子这就给前辈弄一件出来。”张小卒笑言道。
说完,看向秦如兰问道:“二小姐,可否借腕上玉镯一用?”
“啊?”秦如兰没明白张小卒什么意思。
“玉镯。”张小卒晃了晃手腕示意。
“哦”虽然依然不明白张小卒什么意思,但是她听懂了,摘下翠绿玉镯递给张小卒。
结合张小卒的言行,大长老隐
隐猜到张小卒想做什么,只是他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哑然失笑,觉得张小卒是个玩弄旁门左道的骗子,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点破,想看看张小卒玩什么把戏。
张小卒也没有藏着掖着,当着大长老和秦如兰的面给翠绿玉镯加持上养神符符咒之力,为了让效果好一些,他有意放慢速度,往符咒上多凝聚了些道鬼之力。
“请大长老辨明真假。”张小卒将翠绿玉镯双手呈给大长老。
“有趣。你是鬼修还是道修?”大长老察觉出张小卒同时施展了道力和鬼力,禁不住好奇问道,同时伸手接过翠绿玉镯。
“道修。”张小卒应道。
“师出何门?”大长老问道。
“家师三清观天武真人。”张小卒答道。
听见天武真人的名号,大长老不由地吃了一惊,诧异地打量起张小卒,可下一刻他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手中的翠绿玉镯上,瞪圆了眼珠子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妙哉。妙哉。”大长老很快就从震惊中醒来,捋着白须惊叹连连,道:“不过是普通的养神符,但是用道、鬼两种极端相克的力量绘出来,竟然就具备了滋养神魂的功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大长老法眼金睛,一语道破真相。”张小卒叹服道。
大长老摇头道:“你在老夫眼前无遮无掩地画符施咒,老夫自然知道的清楚。可若你在别处做好后再拿过来给老夫看,老夫可瞧不出这玉镯上有何种玄机。符咒之力隐于无形,打起架来岂不是阴招频出?”
“咳——”张小卒一下被口水呛到了。
“看来你小子没少用。”大长老笑道。
“——”张小卒抬头望房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老夫和牛鼻子老道也算多年好友,你小子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大长老又道。
“小子代家师向前辈问好。”张小卒忙起身朝大长老行礼。
大长老摆摆手,说道:“说吧,多少钱?老夫家徒四壁,你小子心里有点数哈。”
“——”张小卒一头汗,心里暗暗庆幸道:“幸好不是冲着您老的钱来的,否则我能不能搬张凳子走都难说。”
“——”秦如兰在一旁听着,脸颊臊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吭声。
“前辈和家师是多年好友,晚辈怎敢向前辈要钱。”张小卒道。
“这才差不多。”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
“咳——张公子,大长老和你开玩笑的,秦家会给你一个满意地价格的。”秦如兰实在听不下去了,忙开口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大长老当即板着脸冲秦如兰喝道。
“——”秦如兰吓得忙又低下脑袋。
“不过,晚辈有一事相求。”张小卒说道。
“说。”大长老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晚辈想多弄几件卖给白云城的各大家族,不要银钱,只要丹药和妖丹,想请大长老出面主持一下。嗯,小子恐怕不便露面。”张小卒说出来意。
“意思就是让老夫给你当一回卖货郎呗。没问题,三七分账。老夫三你七。”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冤无仇
张小卒有点凌乱。
眼前这位大长老的行事风格怎么像极了商贩?
说好的德高望重、仙风道骨、淡泊名利呢?
这分明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啊。
张小卒好想问问身旁的秦如兰,他们秦府是不是有两位大长老,可是当着眼前这位主的面,实在不敢开口。
“小子,你可别觉得亏得慌。”大长老似乎知道张小卒内心所想,捋着胡须一脸深意道:“老话说得好:没有利益,哪来的动力。就拿这只镯子来说吧,老夫可以给你卖五文钱,也可以给你卖十文、二十文,甚至是更多,你觉得多少是亏多少是赚啊?”
张小卒听完不禁深觉有理,心里的膈应劲一下尽消全无,点头答应道:“那就依您老之言,咱们三七分账。嗯,您三晚辈七。”
他最后不放心地强调了一句,生怕现在不说清楚,明天事成后这位老奸巨猾的大长老给他把谁三谁七掉个个,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放心,老夫肯定会帮你卖一个好价钱。”大长老拍着胸脯保证道,那表情和动作哪有一点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活脱一个逐利的商贩模样。
大长老打量着手里的玉镯,问道:“若老夫没猜错,它的功效应该是有时限的吧?说说,你想卖几件,心里的目标价格是多少?”
“前辈法眼,它的功效确实有时限,一般在三到四个月左右,好一点的应该能持续半年多一些时间,但晚辈只想卖一般品质的。晚辈准备卖五件,毕竟物以稀为贵嘛。至于目标价格,晚辈心里也没数,全由大长老做主。”张小卒答道。
……
接下来的交谈很顺利,与大长老约好明天早晨来取丹药,张小卒便起身告辞。
秦心如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一直没来找他麻烦。
秦如兰把他送出秦府大门。
在门前与秦如兰道别,张小卒上了一直等在不远处的齐家马车。
车里只剩周剑来、牛大娃和齐蓉儿三人,戚哟哟随万秋清去西北大营了,临走前交代他们尽快回军营,说大军再修整一日就可能会出征。
“出征”二字,让张小卒心头笼上一层紧迫感。
在周剑来的建议下,几人去了一趟白云城最大的丹阁,进门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因
为三人身上从李家搜刮了不少银票,可谓腰缠万贯,可是出门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挂血丝,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因为眼下丹药价格已经到了天价,三人的银票加在一起才买了十几瓶中等品质的。
接下来三人没有再到处闲逛,周剑来另叫了一辆马车回了周家,张小卒和牛大娃随齐蓉儿回了齐家,准备在齐家过一夜,好给齐高瞻吃颗定心丸,也是变相警告齐高瞻,他们和齐蓉儿关系匪浅,省得他们走后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再欺负齐蓉儿母女。
一夜修炼,无事发生。
但白云城的四大军营里却上演了一夜的腥风血雨,伪装成大禹军人的大牙奸细全部被绿色药液揪了出来,上到将官下到大头兵,几乎遍布全军,甚至就连从雁城来的三万多人中都隐藏着十三个大牙奸细。
大牙奸细的无孔不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白云城的将官们无不捶胸顿足,他们这才知道他们为何会输得这么惨,原来他们军中竟藏着这么多大牙奸细,他们的战术安排皆被大牙军洞晓,打起仗来不输才怪。他们心中庆幸老王爷下令死守,拒不出战,否则白云城早就被大牙军攻陷了。
陪齐蓉儿母女吃过早饭,张小卒向二人辞别。
虽然早就知道张小卒今天就会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互道珍重的时刻,齐蓉儿终究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我这一去生死难料,你当另有谋算,明白吗?”张小卒贴在齐蓉儿耳边小声叮嘱道。意思是让齐蓉儿做万全准备,万一他沙场战死或是有什么意外,不能在明年孤岛求生前赶回来,她能有办法应对齐高瞻的发难。
“嗯”齐蓉儿含泪点头,她是聪明的,自然一听就明白,但立刻又摇头问道:“就不能不去吗?千军万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国仇家恨,如何能不去?”张小卒道。
“那——活着回来!”齐蓉儿恳求道。
活着回来,这或许是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身后的亲人们最卑微的祈求。
“拼尽全力!”张小卒点头道。
“不是拼尽全力,是一定!”齐蓉儿道。
“好,一定。一定活着回来。”张小卒答应道。
齐蓉儿把张小卒送出府外,给他叫了马车,最后含泪挥
手告别。
张小卒坐着马车来到秦府,周剑来和牛大娃已经早来一步,正在门口和守卫聊天。
三人见面简单打了个招呼。
守卫早就得到指令,没用通报,直接把张小卒领去大长老的小院。
五个物件换回四十大箱丹药,在大长老空荡的房间里堆了高高一大堆。虽然木箱里装的是丹瓶,丹瓶里装的才是丹药,纯算丹药的话远不足四十箱,但也远远超出张小卒的预料。在他看来,能有眼前这些的一半就不错了。尤其是经过昨天买丹药的事,更让他清楚地知道眼下丹药的珍贵。万万想不到,大长老竟是这么给力。
“咳,这些都是你的,赶紧拿了逃命去吧。”大长老说道。
“啊?”张小卒正高兴地合不拢嘴,猛然间听见“逃命”二字,不明所以地看向大长老。
“老夫昨夜卖你那些小物件的时候忘了一件事。”大长老目光与张小卒的眼睛错开,似乎有点心虚的味道。
“什么事?”张小卒还是不明白,忘记一件事而已,干嘛让他赶紧逃命去?
“老夫忘记告诉他们,功效是有时限的。”
“——不是吧?”
“老夫觉得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找老夫兴师问罪,所以老夫准备了这个。”大长老把负在身后的手拿到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个头像,“老夫也是受害者,定要帮自己,帮每一个受害者主持公道,誓要找到这个江湖骗子,将其就地正法,为武林除此一害。”
张小卒盯着大长老手中的画像嘴角直抽,问道:“前辈,这画像为何与我这般相像?”
“废话,照着你的模样画的,能不像吗?”大长老没好气地说道。
“小子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为何害我?”张小卒欲哭无泪。
“哦,你师父和我有仇。”大长老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们不是多年好友吗?”张小卒眼珠子一瞪。
“谁说的?”
“您啊!”
“老夫何曾说过?”
“你——你——欺人太甚!”张小卒瞠目结舌,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小子,要打一架吗?”大长老撸起袖子问道。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滚一边去
“啊——”
张小卒一声惨叫,身体在秦府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砰的一声,狠狠地摔在秦家大门外,溅起一地尘土。
正在府门前聊天打屁的周剑来、牛大娃和四个守卫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摔在地上的人是张小卒后,慌忙呼唤着围了上去。
“狗日的,谁干的?!”牛大娃跳脚大骂,撸起袖子只等张小卒说出名字就要进秦府找人拼命。
“怎么回事?不是说谈得很顺利吗?”周剑来皱眉道。
“哎哟,疼死我了!”张小卒龇牙咧嘴地爬起身,闷声道:“心情一时烦闷难解,就和秦家大长老过了过招,被他一拳轰了出来。”
他看似摔得厉害,其实也只是摔疼,外加擦破了点皮,其他伤一点没有。
牛大娃闻言嘴角直抽,悄悄地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并安慰张小卒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咱们再来,去他坟头尿尿。”
“——”若不是看牛大娃虎背熊腰,极可能打不过,四个守卫非得把牛大娃按在地上弄一顿不可。
“没听明白。”周剑来说道。
“边走边说。”张小卒苦笑摇头,和二人上了马车,然后把事情说缘由说了一遍。
周剑来和牛大娃听了后颇为无语,觉得秦家大长老实在是老奸巨猾,还无赖至极。不过当张小卒从须弥芥子里一大箱一大箱往外拿丹药,一箱又一箱分到他们手里时,他们突然觉得秦家大长老好像也没啥大毛病。
秦家小院,秦如兰望向张小卒消失的天空,凌乱道:“大长老,这样可以吗?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吧,老夫没下重手,伤不着他。这小子心眼倒是蛮多的,借机试探老夫是不是真的修为大损。不知是担心老夫保护不了你的安全呢?还是担心老夫扛不住几大家族的讨伐?”大长老捋须笑道。
“您说他找您打架目的是试探您的修为?”秦如兰诧异问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他是气您
让他得罪了五个大家族呢?”秦如兰道。
“你这傻丫头,啥时候能多长点心眼?”大长老笑着摇摇头,却耐心解释道:“他怎么会怕五大家族呢?你想想,他全程都没有露面,没留下任何把柄,他有什么好怕的。三清观弟子的身份往外一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白云城哪个家族敢对他动手?再者说,他这一去会不会再回白云城都难说,若是不回,或是过十年、几十年再回,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但凡他心里有一点怕,他收取丹药时就不会笑的那么开心。”
“大长老,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秦如兰听了后恍然大悟,旋即神色黯然,心中突然有一种挫败感,觉得自己脑子太笨,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笨不要紧,勤能补拙,但一定不能蠢,蠢了无药可救。你大姐,你二哥,没有一个笨的,却一个比一个蠢,难堪大任。秦家这大梁,你来扛。”大长老突然看向秦如兰说道。
“啊?”
……
下午二时,白云城守城军和雁城来的三万多将士突然出动,穿盔戴甲全副武装,将城内大小街道全部封锁,一桶桶墨绿色药液被从军营里搬出来,对城内进行了一场最严厉的排查。
与此同时各大家族全部被重兵包围,强行征收物资。许多家族看了军方对他们下达的征收数量后,当场气得骂爹骂娘,不过锋利的军刀很快让他们闭上嘴巴,乖乖交出只多不少的物资。
下午五时,白云城北门外出现五十万装备精良,高举着“苏”字大旗的大军。
北边的援军终于到了。
盼星星盼月亮,白云城的百姓和战士,煎熬多少个日夜,终于把援军给盼来了,城内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夜里十时,白云城城内灯火通明,因为排查仍在继续。大街小巷严密封锁,并且官民.联动,一起对未排查区域盯防,令大牙奸细无所遁形。
镇南王苏翰举披着衣衫倚着床头坐在床榻上,脸上已经露出浓浓地疲倦之色,可是他心
里装着深深地忧虑,辗转难眠所幸就坐了起来。他在等一份报告,一份五十万援军中隐藏着多少大牙奸细的报告。
五十万大军,排查起来可没这么快,至少也得后半夜才能出结果。
十二时,老仆磨破嘴皮子终于把苏翰举劝睡下。
然而刚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尚未睡沉的苏翰举被脚步声惊醒,忙吩咐候在床边的老仆:“快去看看,是不是排查结果出来了?”
“喏”老仆应喏而去,脸上挂着寒霜怒气。因为他明明已经吩咐过,就算是军中的排查结果出来,也要候在院子外面,不得进院打扰王爷睡觉,可竟然有人敢违抗他命令,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怕光线太强影响王爷睡觉,老仆很早就吩咐下人把院子里的灯灭了,但是今夜整个白云城灯火通明,所以小院即便没点灯也被映得亮堂堂的。
老仆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身影,张口就要喝斥,可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只见他身躯突然猛地一颤,同时惊骇地瞪眼张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弹出来,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院子里的身影瞧见他,迈步朝他走了过来。
此人上身穿一件银灰色的对襟衫,下身一件银灰色宽松长裤,没扎裤脚,脚上一双千层底黑布鞋。身形高大魁梧,大方脸,高鼻梁,粗眉大眼,唇厚嘴大,雪白胡须半拃长,头上顶着一头半寸长的雪白钢针。
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位须发皆白,但仍身躯魁梧,精神烁烁的老人。
“小顺子,挺能活啊,还没死呢?”老人走到老仆面前,笑着打招呼,只是话忒不让人欢喜。
可是老仆反而一点不恼,反而高兴地要跳起来一般,忙朝老人躬身行礼,颤声应道:“托老将军的福,小仆还活着呢。”
“谁啊?”房间里传来苏翰举的问话。
“回老爷,是——是张老将军。”
“狗日的,老子哪里老了。滚一边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屠回来了
苏翰举听到老仆的答话,脑子里快速翻了一遍,发现自己认识的几位将军里面并没有姓张的,可是隐隐听见来人的声音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心里顿时如猫挠一般痒,迫切的想知道来人究竟是谁。
“张将军?是哪位张将军啊?”他忍不住好奇问道,同时披上衣服起身下床。
“你这小子,臭脾气没改,记性却差了许多,竟然连哥哥我都忘记了,实是该打!”老人竟快步穿过外间,直接闯进了苏翰举的卧房。
这可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房间里的还是一位王爷,但老人做起来毫无顾忌,就好像进的是自己的卧房一样。
卧房里,苏翰举已经愣在床前,泪花从他的眼角涌了出来,片刻间就填满了眼眶,他已经听出来来人是哪位张将军了,简直如做梦一般。
当老人踏入卧房,出现在他面前的瞬间,苏翰举瞬间老泪横流,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只恨自己学问太浅,找不到可以表达心中欢喜的词句。
“你这小子,几十年没见,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见面就哭呢?来,给爷乐一个。”老人看着老泪横流的苏翰举打趣道,只不过他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二人快步上前,张开怀抱狠狠地拥抱在一起。
老仆看着这一幕,禁不住泪染衣衫。
二人拥抱许久方才松开怀抱。
苏翰举擦掉脸上泪水,依然惊喜不已地问道:“青松大哥,你怎么来南境了?北疆的战乱平息了吗?”
青松,张青松。
这个名字或许没几个人记得或是听说过,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人屠——张屠夫。
没错,眼前这位身形魁梧,精神抖擞的老人,就是几十年前把大牙狗杀得闻风丧胆,也把南境的旺族豪门、帮派宗门杀得哭爹喊娘的人屠张屠夫。
今年一百零八岁高龄的他,看起来比九十六岁的苏翰举还要年轻十多岁。
张屠夫人在极北的北疆,而这里是完全相反方向的南疆,相隔十万八千里,是以苏翰举如何也想不到张将军竟然会是他。
“北疆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大哥还天天叽叽歪歪的,嚷的老子心烦,老子一气之下就撂挑子不干了。突然念叨起你小子,这不就跑来找你了嘛。”张屠夫笑道。
“对,早该不干了!给他打了一辈子仗,工钱没给几个,屁事倒是不少。这都老了,还当牛使,滚犊子去!”苏翰举点头称快,顺口却问道:“大哥他身体还好吗?”
“哎”张屠夫叹了口气,道:“天天累的像条狗,还得受一群文武大臣的窝囊气,拉屎撒尿都得转着脑子想阴谋阳谋,你觉得他能好得了吗?恐怕没几年活头咯。”
这番大不敬的话若是传到帝都去,参他的折子肯定会堆满苏翰林御书房的书桌。不过,苏翰林看都不会看一眼。参折子的人也只是象征性地参一下,谁也不会追究下去,因为毛结果都不会有,他们早已经对张屠夫这个泼皮
无赖黔驴技穷了。
“哎,我这身体也眼看不行了。”苏翰举闻言神色黯然道。
张屠夫没好气道:“一生气就把胳膊砍下来扔了,啥样的身体能经得起你这样造啊?”
苏翰举神色一窘,忙转移话题问道:“嫂子没和你一起来吗?”
“没来,留在北疆守她的家业呢。”张屠夫摇头苦笑道,“年前也不知找哪个老瞎子算的命,说她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孙子,再过几年就会回北疆认祖,死老太婆正馋孙子馋得发疯,听了后整个人当时就魔怔了,老子吃饭多啃两根骨头,她都得数落老子一顿,说老子败家,不给孙子留家业。得亏那死瞎子跑得快,否则老子非打断他一双狗腿不可!”
张屠夫恨得牙痒痒,胡子一颤一颤地骂道。同时他眼底露出一片黯然忧伤之色,人到晚年精神一旦出问题,那恐怕就离死不远了。孙子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了,但多年没见的女徒弟倒是有一个,就在这南疆,带回去说不定能缓解一下老太婆的相思之苦,让她再多活几年。
“听说你家那小子伤了身子,绝了生育,一直也没治好吗?”苏翰举问道。
“人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万幸,哪还敢求其他呀!”张屠夫长叹一声道。
“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顺子,快吩咐厨房备酒菜,我要和青松大哥好好喝一顿!”苏翰举吩咐道。
老仆应声道:“王爷,已经吩咐下去了。老仆再去催催。”
“去!快去!”苏翰举急不可耐道。
“等一下。”张屠夫叫住老仆,叮嘱道:“老夫是悄悄来南境的,切不可声张出去。”
“将军放心,老奴定当守口如瓶。”老仆应道。
张屠夫笑道:“要是被朝堂的文武大臣们知道,北疆平北王张屠夫在这敏感时期突然出现在南疆,且深夜密会镇南王,那还不得炸锅。”
“炸就炸,管他个蛋球!”苏翰举骂道。
“行了,别瞎咋呼。哥哥我是来看望你的,不是来给你添乱的。帝都几个皇子拉帮结派,正干的热火朝天。怎么,也想让你家俩小子进去掺和一脚?”张屠夫问道。
“要是想的话我就不至于窝在南境哪里都不去了。”苏翰举摇头苦笑,转而问道:“小辈们闹腾的厉害,大哥也不管管吗?”
“管?”张屠夫哑然失笑,道:“你大哥正暗中怂恿他们掐架呢,说什么肉只有一块,想吃肉先把爪子和獠牙磨锋利再说。”
“王爷,将军,酒菜来了,出来坐下边喝边聊吧。”老仆在外间喊道。
“好。”
二人去到外间,在桌边坐下,满了酒杯,先往地上倒了三杯,敬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兄弟们,然后才举起酒杯。
苏翰举端起酒杯,眼泛泪花道:“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恐是活不过明年春分了,本以为这辈子再无缘见大哥一面,万万想不到大哥竟从遥远的北疆跑来探望弟弟我,我可真是开心死,快活死了!这一杯我敬哥哥,祝哥哥吃
得香睡得好,再活他一百年!”
“哈哈,好!”张屠夫开心大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对着虚空一抓,手里凭空现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锦盒,放在桌上推到苏翰举面前,道:“给你求的仙丹,就着酒吃了,保你龙精虎猛痛痛快快地活五年!别天天拖着个病秧子身子,整天腰酸胳膊疼地哼哼,活得可怜又卑微。”
苏翰举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颗花生米粒大小的一颗血红色药丸。药丸晶莹剔透,内有波光流转,好似里面孕育着生命一般。且香气扑鼻,诱人神魂,只片刻间苏翰举就被馋的嘴角挂涎。
咕噜——
没有任何怀疑,苏翰举迫不及待地就酒将其吞服。
老仆在一旁看着,也无一点担忧,丝毫不担心张屠夫会害他家主子。这若换成别人给的丹药,不检查个百八十遍他可不会让苏翰举乱吃。
丹药下肚,整个腹腔立刻似着火一般,苏翰举的脸瞬间涨血通红。
“稍微有点难受,忍着点。”张屠夫提醒道。
“这点疼痛相较于我夜里旧疾复发时的疼痛就像挠痒痒一般。”苏翰举道。
可是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因为腹腔里如火海在翻涌,并且逐渐往身体各部位蔓延燃烧过去。
“唔——”苏翰举竭力硬撑,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痛苦闷哼声。他感觉烈火正在灼烧他的身躯,并且是从骨头里面往外一点一点烧,痛苦至极。
整个过程约么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苏翰举却感觉像过了几十年一般漫长,当身体的灼痛感逐渐消退后,他整个身体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靠!这劲也忒猛了点吧?得亏老子骨头硬,否则非得满地打滚嗷嗷惨叫不可。”苏翰举抹了把脸上的大汗,心有余悸道。
“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张屠夫笑问道。
“嘿,淤塞的气脉全都贯通了,气血饱满,脉搏有力,呼吸也他娘的顺畅了!靠,有一种回到正当年的感觉!大哥,这药也太神奇了!”苏翰举挥动着拳头越说越亢奋。
张屠夫道:“老子在北疆挖了一座墓,得了两粒药,一粒我自己吃了,这一粒本是要给你大哥的,他不舍得吃,让我给你。让你吃了后赶紧滚去帝都见他一面,不然就真的见不着了。”
“大哥他——”苏翰举眼珠子一红,知道这是大哥疼他,想让他多活几年,多享几年清福,“等南境局势稍稳一点我就动身去帝都。”
“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想上战场拼杀一番?”张屠夫笑问道。
“之前是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嘛,可以一试。”苏翰举跃跃欲试道。
“那咱哥俩进棺材前再并肩杀一次,找找当年的感觉。”张屠夫眼睛里精光迸射道。
“恐怕不行。”苏翰举摇头道。
“为何?”张屠夫不解。
“因为圣人令:九重天之上不能参与凡俗战争。大哥你应该早就踏入星辰境了吧?”苏翰举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遭遇刺杀
张小卒三人甫一回到军营,就被戚哟哟逮到,并派遣任务。
三人领五百人,负责封锁西庆街。
西庆街是白云城一条主干道,街道两侧各种商铺林立,人流密集。
五百人力封锁一条街道,看似绰绰有余,实则相形见绌。
街道一封,老百姓恐慌骚乱,当时就乱成了一锅粥,冲撞封锁线,哭喊着要回家。五百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忙得焦头烂额。最后实在没办法,抓了几十个闹事的刺头,扒光了上衣摁在街上一顿狠揍,来了个杀鸡儆猴,整条街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深夜,恐慌并闹腾一天的百姓早已疲惫入睡,可是劳累了一天的五百战士却瞪着眼珠子不能睡,因为越是夜深,心虚的大牙奸细越会借着夜幕的掩护逃窜或者搞动作,绝对不能给他们机会。
张小卒三人沿着街道来回巡视几番,在街口坐下来休息一会。
正闲谈间,两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袭来,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破空声就到了面前。能让他们三个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可见其速度之快。
是箭矢,竟有人躲在暗处射箭偷袭。
一支箭矢射向张小卒,一支箭矢射向牛大娃。
叮!
张小卒用手中长刀刀身堪堪挡住射来的箭矢,可身体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翻滚出去。
牛大娃皮肤化作金色,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出金刚不坏之身,但是却被箭矢破了金身,半只箭头射进了身体。
“狗日的!”牛大娃愤怒大吼,虎躯一震,直接将扎在身上的箭矢震了出去。
嗖!
破空声紧接着再次响起,又是两道箭矢袭来,又是瞄准张小卒和牛大娃。但这一次二人有了警惕和防备,反应快了许多,闪身躲到了墙下。
“咳——”牛大娃甫一躲到墙下,嘴里突然咳出一大口黑血,神色大变,惊叫道:“小心,箭上有毒!剧——”
他想说“剧毒”,但“毒”字尚未出口
,人就一头栽倒。
“大娃!”张小卒和周剑来惊呼,慌忙贴着墙边扑了过去,发现牛大娃摔在地上,脸色青紫,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不止,人已经没了意识。
二人吓得冷汗直冒。
周剑来忙将手掌抵在牛大娃身上,真元力源源不断地渡入牛大娃体内,想把毒从他体内强逼出来,却发现毒早已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以他三重天境的修为,根本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真元力帮牛大娃护住心脉。
张小卒找出解毒丸,掰开牛大娃的嘴,给其连服好几颗。
然而,并无一点效果。
街上巡逻的战士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急忙跑了过来。张小卒指了两个方向,他们立刻搜了过去。
“周大哥,怎么办?!”张小卒看见牛大娃的情况非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又恶化了许多,不禁开始慌神,急切地问周剑来。
周剑来神色凝重,道:“是剧毒,已经侵蚀他整个身体,我只能以真元力帮他暂时护住心脉。眼下想找解药显然不可能,除非有一粒上品解毒丹百毒清,或许能解此剧毒。或者找一位高手来,帮他把体内的毒素强行逼出体外,但恐怕最少要半步大能级别的。”
“好,我这就去找!”张小卒嘴上应声,可是脚下却无动作。
修为最少半步大能级别的,他只知道两位,一位是万秋清,一位是秦家大长老。可是这两个人一个在北门外,一个在秦家,距离此处都是极远,一来一回的时间恐怕牛大娃的尸体都凉透了。至于寻一粒上品解毒丹百毒清,那更是没有头绪,不知去哪里寻。
所以即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却也一筹莫展,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你可以去镇南王府试一试。”周剑来猜出张小卒心中所难,出声提醒道,“镇南王府有没有上品解毒丸百毒清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半步大能级别的高手。只不过想要请到,恐怕不容易。但如果你能惊动老王爷,老王爷宅心仁厚,一定会出手帮你
。”
“好!”张小卒眼睛一亮,镇南王府就在东边两道街之外,当即就要动身,耳边却突然响起牛大娃的声音:“不——不用。这毒我——自己能解。”
“靠!性命攸关,不带吹牛逼的啊!”张小卒着急叫道,不过他心里却是一喜,因为牛大娃意识已经苏醒过来,且脸色看上去略微好看了一点。
牛大娃没理他,拿出两颗妖丹各攥在左右手心,并示意周剑来无需再往他体内渡真元力。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妖丹化作粉末从他手里洒落,里面的妖力已经被他吸食干净,而他脸上的青紫色已经变得很淡。
“咳咳——”牛大娃睁开眼,嘴里连吐好几口腥臭黑血,随着这几口黑血从体内吐了出来,他脸上剩余的一点青紫色尽数褪去。
“狗日的,差点死翘翘!”牛大娃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破口大骂。
周剑来和张小卒见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好了,没事了,你们继续巡逻去吧。刺客已经逃遁,别搜得太远,小心中了大牙奸细的奸计。”张小卒吩咐战士们继续去巡逻。
牛大娃从地上捡起一根箭矢,盯着淬了毒的箭头边看边道:“还好狗爷传授了我一招解毒的绝学,否则今天真要嗝屁在这里。这他娘的是谁啊,下手这么狠毒?偷偷摸摸地射箭不说,还他娘的在箭上淬剧毒,生怕咱们死不了。”
“是冲着你们俩来的。”周剑来神色凝重道。
偷袭者两次出手,射的全是张小卒和牛大娃,而按理说第一次偷袭的时候,他才是三人当中最佳的射杀对象,并且他是独臂,一看就是三人当中最好射杀的一个,但是偷袭者并没有射他。
“冲我们两个来的?”牛大娃眼珠子一瞪,道:“肯定是苏谋那小子!”
张小卒从墙上跃下,落在二人身旁,道:“对方绝对是受过极其专业训练的高手,因为我用入微心境竟然追踪不到他们的逃走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