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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0章 马文骤变马太守

    杨一户思索已定,一时恍然大悟,旋即盯紧越女剑下的张锋,径直眉头深锁雷霆大怒道:“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拜张锋小儿所赐!张锋小儿实为罪魁祸首!”

    “遥想十年以前,张锋小儿借机夺了孟婆郡杨家人的太守之位,如今怎么夺的就该怎么还回来!”

    “都说风水轮流转,十年了,也该轮回到孟婆郡杨家了。杨家人岂能再容张家人在孟婆郡胡作非为?”

    “杨家人都听着,张锋小儿先害死了杨洪,又害死了杨紫。周有‘国人暴动’,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杀了张锋,还杨家人一个朗朗青天!”

    “……”

    费正太闻言心中一惊,果然费家与杨家不能联姻,不是一路人确实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费正太原本以为,杨家人能和费家人向张锋讨一句公道话。

    如今,似杨一户之言,杨家人新仇旧恨一时要泥沙俱下,始料未及还要夺了张锋太守之位。

    费正太也常读书,自然也知道周之“国人暴动”是从皇族宗室到平民奴隶的一场从上而下的暴动。

    但是,眼下仅仅只是杨家人为一家之私的噱头,完全混淆视听。

    费正太眉头一皱,白衣白袍缓缓让在了一边,也不与杨家人掺和在一起,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正当杨一户大呼之际,张锋极其恼怒,径直银枪一正,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想不到杨家人也犯上作乱了!好,好哇,好极了!”

    “众军听令,孟婆郡杨家人忤逆一郡尊长,格杀勿论!”

    “……”

    西门霸得令长刀一挥,率先一闪身影跃在杨一户跟前,步军军士腰刀紧随其后围了上来,杨家人身后的弓箭手再一次对准杨一户。

    杨家人见状一时鸦雀无声,手中尽是木棒、木棍、木锤之类,又如何能敌得过腰刀与弓箭。

    杨家人虽然也很想夺回太守之位,毕竟只要太守之位重回杨家人手中,杨家人必定会得许多好处。

    但是,眼前要以卵击石,杨家人一时也裹足不前。毕竟,鸡飞蛋打之后,没有一个人会是赢家。

    杨一户虎头拐杖重重一杵,旋即又仰头自嘲道:“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杨家人居然如此孬种,难道都不知道:富贵险中求吗?”

    “罢了,罢了,罢了。老夫已经尽力了。老夫身为杨家一族族长,与杨家人着想,居然还不领情!”

    “还说什么‘张杨费吴’之名,以老夫今日看来,确实就是‘张扬废物’了。‘张杨费吴’是孟婆郡第一大笑话,也是孟婆江南第一大笑话。”

    “……”

    杨家人闻言一时低头不语,步子不进也不退,眼神宛若鱼眼。

    杨一户半嗔半怒似的叹气,径直与杨紫身边的两个汉子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嘶哑又道:“郡城不是咱们杨家人该待的地方,杨家以后也不配来郡城,咱们都回去了吧!”

    “走一走,游一游,从今不问世事。老夫还想活到九十九,……”

    “……”

    杨家的两个汉子抬起杨紫,径直起身跟在杨一户身后,但是步军军士与弓箭手并未让出一寸之地。

    杨一户虎头拐杖一正,扭头又与张锋轻蔑说道:“张锋小儿,难道今日还想要老夫的人头不成?”

    张锋眉头深锁、一脸怒气,旋即身子极速一正,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孟婆郡杨家人一个也不要留,……”

    张锋言毕,步军军士与弓箭手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没有一个人对杨家人出刀,也没有一个人对杨家人放箭,径直僵直不前。

    陈静闻言大怒,越女剑再一次吃力的压重在张锋脖子上,剑锋再一次滋进了张锋的脖子里。

    张锋后背又骤起了一阵拔凉,呼吸再一次急促,但是身为孟婆郡一郡尊长,又岂能受要挟,径直厉声又道:“不要管本官,先杀光了这一些忤逆的杨家人,一个也不留!”

    “西门霸,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难道,步军头领你也不想干了吗?难道你又忘记巡城军令了吗?”

    “……”

    西门霸闻言极其无语,心中突然一阵猛烈的嘲笑,一时也不知道该嘲笑张锋,还是该去嘲笑巡城军令,方才遵从巡城军令还被张锋说成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道是:官字两个口。如今,还又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西门霸举起了长刀,但是却下不去手,一脸尴尬的盯住张锋。

    杨一户见状一阵轻笑,旋即悠悠又道:“想要杀了老夫,还得问一问建康城中陛下答应不答应,一刀下去倘若杀错了人,族人同罪!”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外围又如潮涌来一大片火光,火光中骤起了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刀下留人!陛下有旨,陛下有旨,张锋接旨!——”

    火光越近,人影渐明。

    火光最前面是马文领着建康城太监总管,马文身后东方胜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东方胜方天画戟一舞,辕门前让开了一条大道。

    陈静也不得不收回越女剑,见眼前这一副光景,想来张锋也不能再太监总管跟前滥杀无辜了。

    太监总管正了正身子,旋即环视了一眼四周光景,隐约之间也嗅出了方才的戾气,紧接着立在辕门前,扯开嗓子抑扬顿挫又道:“孟婆郡张锋听旨,尔等还不跪下!”

    扑通,……

    一干人等全部跪下,除已死的杨紫与费华外,无一人不从。

    太监总管缓缓撑开了圣旨,又瞅了一眼一脸狼狈的张锋,径直在跳跃的火光中字字珠玑道:“大齐皇帝诏,曰:孟婆郡张锋失德,念其祖上德行不予重罚,交割印信,不许再踏入太守府一步,皇恩浩荡,钦此。张员外,还不谢恩啦?”

    张锋眉头突然一皱、双颊骤起一掠狰狞就似被五雷轰顶一击,全然被这一道圣旨击得外焦里嫩,如今又被萧道成夺了实权官职,又成了空有虚名的员外散骑侍郎。

    如此,张锋已经被萧道成当成了一颗弃子,还不得不毕恭毕敬跪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总管一阵轻笑,旋即缓缓上前递过圣旨,径直悠悠又道:“张员外,好生回家读书。书中自有一番美妙世界。陛下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由,已定国号为‘齐’,还望张员外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张员外,齐国者,齐心也。君臣齐心,同为读书人都懂了吗?”

    “……”

    张锋自然知道太监总管话中有话,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兴许眼前这一个结果是各方都最满意的结果。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张锋与一众人等瞅见马文眉飞色舞的样子,心生好奇,手指来回一指惹得太监总管又一阵轻笑。

    太监总管环视了一回众人,径直又抑扬顿挫道:“马文已为孟婆郡钦点的太守,为防有心之人再存非分之想,御赐更名为:马太守。”

    “从即刻起,马太守即是孟婆郡新一任太守,马太守说几句吧!”

    “……”

    孟婆郡中一干人等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争来争去,最后得渔翁之利的全非“张杨费吴”任何一家。

    马太守径直身子一正,缓缓上前与众人拱手,厉声又道:“承蒙天恩眷顾,马某身居要职,定不负陛下,也不负孟婆郡中任何一个人。”

    “今夜,马某第一道太守令:撤了‘露水营’,营房中男女,明早全部放归乡里。费、杨二家丧葬之用全为府库拨银,费华与杨紫所为当为世之楷模,自当立传流传千古。”

    “第二道太守令:孟婆郡撤了步军校尉一职,升东方胜与西门霸同为太守府将军,守卫孟婆郡!”

    “第三道太守令:即刻起,孟婆郡除去‘张杨费吴’之名。从今往后,孟婆郡依然还选四家大户,但是以每年交租纳税前四为序!”

    马太守环视了一回四周,又见到白纱白袍的陈静在一旁,径直拱手又道:“第四道太守令:孟婆郡内若还有白莲社残余之众,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可先斩不奏!”

    陈静又不得不隔空抱剑相谢。

    太监总管又瞅了一眼四周,径直身子一摇,悠悠又道:“好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去了吧!”

    东方胜方天画戟一挥,厉声大喝道:“太守府众军听令:回营!”

    步军军士走了,弓箭手走了,马太守护住太监总管也走了。

    张锋拖着银枪瞅了一回圣旨,又看了一回“露水营”,径直低头失魂落魄的一个人也走了。

    费正太领着费家人抬着费华也走了,杨一户摇头晃脑之间也让杨家人抬着杨紫走了。

    如今,陈静眼前就只剩下西门霸伫立辕门内,径直口哨一响,大白马狂奔而至。斜身上马,抱拳又道:“西门将军,后会有期!”

第311章 静缘宫逐萧顺之

    白马逐暗夜,白影疾七星。

    陈静轻挽马缰绳一缓,半弓了身子紧握越女剑一斜,策马奔腾之间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抬头看见头顶上的北斗七星若隐若现,一时之间又想起了杨恩夜袭幽嫣谷时陈旭嫦一个人使北斗七星阵的样子。

    十年已去,孟婆江南白莲社弟子眼下确实不敢正大光明的上香拜社,前有萧道成的口谕,今有诸如马太守刚下的太守令,白莲社弟子从孟婆江南绝迹指日可待。

    陈静沉思之间一时心宽,旋即双腿极速一沉,紧接着又一声空灵的“驾”,白马狂啸似流星一闪白影已然远离了郡城不少路程。

    正当陈静缓缓抬望眼之间,九尺驿道回环曲折已然又一次路过了幽嫣谷外的那一片茂密的桃林。

    夜色中的桃叶清香与清爽,就好似一个又一个熟透了的桃果在鼻尖左边一晃、右边一摆。

    天色渐暗如漆,陈静又无灯笼火把,虽然极其想念陈旭嫦,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思念,毕竟从桃林的另一边骤起了一阵吵闹声。

    陈静策马缓缓靠近了静缘宫,旋即斜身下马寻了一处挨墙,接着剑鞘一点,凌空极速一跃,一道白影闪过,伏于静缘宫一处飞梁。

    天井内,左右各立一排十二个白衣白袍的静缘宫弟子,这一些静缘宫弟子左手一根水火棍、右手叉腰怒目而视正中跪地的两个人。

    跪在左边的是沈约、右边的是萧顺之,背对众人的是缘真子。

    在天井靠墙处是一群又一群白衣白袍的静缘宫弟子交头接耳,旋即又是各种指指点点,言语中夹杂一些讥笑,也有一些不屑。

    缘真子并未回头看沈约与萧顺之一眼,径直厉声追问道:“如今,可知有错?眼下,又当如何?”

    沈约面有一丝愠色,重重磕头道:“师尊,弟子全然不知!师尊,弟子全然不知,弟子是无辜的!”

    缘真子闻言旋即如风转身,鹤发童颜生出的怒气如浓烟弥漫了整个天井,径直厉声大喝道:“沈约,休得胡说!事到如今,还想隐瞒!难道不怕静缘宫宫规家法吗?”

    缘真子缓缓瞅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萧顺之,径直又厉声大喝道:“萧顺之,身为众人之师,你又是如何与静缘宫诸多弟子为人师表的?”

    萧顺之缓缓抬起了头,径直又悠悠说道:“师傅,师傅,弟子这也不都是全了同门之间的隔阂吗?”

    “师傅,弟子确实自作主张,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静缘宫、不都是为了师傅老人家你吗?”

    “师傅,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师傅,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师傅,君子成人之美啊!师傅,……”

    “……”

    缘真子一绺白发骤然一扬平肩而上,胸中好似盘旋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怒气,径直又厉声大喝道:“住口,你住口,你与为师住口!”

    萧顺之极速跪步上前,径直抱住缘真子白袍,哀怨道:“师傅,师傅,弟子所为全无一片私心啊!”

    缘真子闻言眉头突然一皱,旋即右脚重重一踢,踢开了萧顺之。

    萧顺之一个翻滚,径直又毕恭毕敬跪于缘真子三尺之地,缓缓又道:“师傅,弟子确实把千年人参送给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缘真子突然一脸阴沉如乌云笼罩,厉声又道:“好哇,好哇,终于说出大实话。究竟那一个女子与你什么好处?你尽然如此向着她?”

    “在你心里,是静缘宫重要?还是那一个女子重要?快说!——”

    “……”

    萧顺之心里骤起一阵纠结,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径直字字珠玑说道:“师傅,静缘宫自然很重要,幽嫣谷墨家‘天志’也很重要。”

    缘真子白衣白袍一拂,指住萧顺之鼻子大骂道:“你,你,你,你心无静缘宫!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静缘宫一步;从今夜起,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你走吧!”

    沈约闻言一惊,旋即跪步到缘真子跟前,重重磕头又道:“师尊,师尊,不要,不要啊!——”

    “师尊,师傅他老人家一心为师尊,师尊又何必为难师傅他呢?”

    “师尊,你不要逐了师傅他老人家,不要逐了师傅他老人家,……”

    “……”

    缘真子怒气未平,不与沈约说道一字半句,旋即重重一踢,也踢开了沈约,滚去了三步之外。

    沈约一脸委屈,径直盯住萧顺之又道:“师傅,你就与师尊认一次错,这事兴许就这样过去了!”

    萧顺之深情的看了一眼沈约,摇头悠悠又道:“为师何错之有?本就没有错,又为何要认错!”

    “沈约,从今往后,师傅离开静缘宫,你为众弟子之首。可不能辜负了师尊,你明白了吗?”

    “……”

    沈约闻言心有不快,就好似有一把刀子捅入了心窝,旋即又环视了天井四周的静缘宫弟子,径直又疾呼道:“你们都怎么了?你们就这样当是看戏?不求一求师尊?”

    “你们,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

    沈约言毕骤起一阵绝望,没有一个静缘宫弟子开口,也没有一个静缘宫弟子上前与萧顺之求情。

    毕竟,似这样的光景多说一字半句,倘若缘真子发怒执行静缘宫宫规,两排水火棍下去,必定皮开肉裂,说不一定命丧水火棍下。

    况且,缘真子如今是铁了心的要赶萧顺之走,静缘宫弟子也都心知肚明。萧顺之是萧道成的族人,身边怎么能容得下萧家人呢?

    即使求情躲过了一次,或者再又一次,萧顺之在静缘宫中的日子也长不了,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萧顺之也没有怪罪任何一个静缘宫弟子,径直一边又悠悠安慰沈约道:“从今往后,你是静缘宫大师兄,担得起、担不起的事儿,你都要一个人担起来,你都明白了吗?”

    沈约闻言缓缓点头,旋即又正了正身子,毕恭毕敬的跪地。

    萧顺之还是一脸镇定,缓缓跪步到缘真子三尺之地,白衣白袍极速一拂,从上而下作揖又一磕头。

    咚、咚、咚,……

    萧顺之九叩之后,旋即毕恭毕敬行礼又道:“师傅,从今往后,弟子不能长伴师傅左右了。弟子虽有不舍,也不敢忤逆师傅。”

    “从今往后,弟子一个人一定行走孟婆江南北,一定要寻着解‘无毒不丈夫’之毒的药方!”

    “师傅,弟子这就别过了!弟子愿师尊:吉祥、吉祥、吉祥!”

    “……”

    萧顺之旋即半弓了身子缓缓起身,又极其不舍的环视了一眼静缘宫中白衣白袍的弟子,之后正了正身子往宫门外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约旋即转身跪送,一边又急切追问道:“师傅,何日能再见?”

    萧顺之突然又止下了步子,径直轻声说道:“有缘再见!”

    萧顺之旋即正了一正身子,径直白衣白袍消失在静缘宫宫门外。

    陈静伏在飞梁处听得明白、看得明白,当初在客缘斋师徒二人所赠送的千年人参,原来并不是静缘宫心意,更不是缘真子心意。

    陈静觉得,缘真子心中的恨还未消释,这一次却苦了萧顺之。

    陈静一闪白影而下,接着从鞍下取出了那古色古香的盒子,原封不动的放在了静缘宫门前右边。

    静缘宫一众弟子见真的走了萧顺之,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径直又缓缓追出身来,一边疾呼道:“师傅,师傅,师傅啊!——”

    “师傅呀,师傅!——”

    “……”

    沈约白了一眼这一些静缘宫弟子,径直也极速追去了宫门外,抬望眼之间又见到了那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急切奔过去捧起来。

    “师尊,师尊,师尊!你看,你看,这一条千年人参并没有离开静缘宫,还在静缘宫呐!”

    “师尊,师尊,师尊!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又可以回来了?”

    “……”

    缘真子瞅了一眼那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旋即白衣白袍一拂,撤去了手着水火棍的静缘宫弟子。

    “哼!”

    缘真子并未搭理沈约,径直转身一个人离开了天井,只尴尬了沈约伫立在天井似一根木桩,其实在沈约心里早就成了一树冰挂子。

    陈静一路狂奔随着九尺驿道追了好长一段路程,可怎么也没有发现萧顺之的影子,径直一阵好奇之际,客缘斋已然近在眼前了。

    “小妹妹,你快吓死老娘了!还以为你又回不来了,哎!”

    “老娘担惊受怕这一夜啊,罢了,罢了,罢了,回来了就好!”

    “这一次,有没有伤着?让老娘看一看,让老娘好生看一看啊!”

    “……”

    陈静瞅见半老徐娘一副万分关切的样子,客缘斋一家人的样子确实也极其暖心,径直如实说道:“静静多谢老娘的关心,就是后背中了两刀,还中了烟毒,差一点又回不来了。嘻嘻,……”

    半老徐娘眉头一皱,裙摆极速一摇,大手又一扬,厉声对客缘斋内喊道:“店小三,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第312章 一马一剑一江湖

    店小三闻言一脸尴尬,径直慌慌张张的奔了出来,右手一迎急切说道:“掌柜的,一切都如你安排,一应疗伤药物早已准备妥当!”

    半老徐娘旋即右手一扬,陈静搭手斜身一跃下马,店小三捉紧马缰绳吆喝着极速拉去了后院。

    半老徐娘扭头先瞅了一眼陈静后背的伤形,长叹一口气又道:“还好,还好,还好啊!这一次没老娘想象中伤重。走,上药去!”

    半老徐娘摇摆了腰肢在前方领路,两个人径直去了阁楼上。

    此刻已然夜深人静,客缘斋内已无一个食客,店小二懒洋洋的一张嘴就是两个哈欠,耷拉着脑袋斜身靠近在过道旁的一方桌子上。

    眼下,店小二见回来了陈静,径直抹布一扬,缓缓去关板门。

    客缘斋,此刻打烊了。

    陈静随着半老徐娘上了阁楼,如今又有半老徐娘在旁,一应大瓶小罐子的疗伤药内服外敷下去,脑子里骤起一阵急促的昏沉,没多久的功夫全然失去了最后一丝知觉。

    如今,闭上眼睛不但是天黑,而且整个世间的一切游离声响和锦绣万象都作烟消云散。

    待陈静再一次睁眼醒来之际,客缘斋内早已热闹了起来。

    陈静侧耳极其警觉的听了出来,又是梁家老母的声音,真的又是来送带露水的“奇珍异果”了。

    陈静轻轻的摇了一摇脑袋,又缓缓长呼短吸了一口气息,之后又极速扭动了两回胳膊,内服外敷一夜之后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伤痛。

    陈静心里也明白,半老徐娘绝非等闲之辈,这一点伤对半老徐娘来说,还真的就是“药到伤除”。

    陈静一时心甜如泉涌,眉头轻舒之际,对着铜镜极速收拾了一番,接着头戴面纱斗笠、紧握越女剑,推门而出又缓缓下了阁楼。

    “姑娘,姑娘,姑娘呀。万幸,你终于醒了呀?还说要是再不醒,篮子里的露水都快干了。”

    “姑娘,姑娘,姑娘呀。来,可别错过了天地精华,……”

    “……”

    梁家老母在一方桌台上极速起身又来回一招手,桌台上的那一个破竹篮子里就只有乌黑的桑葚。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微微一笑,径直又道:“梁家老婆婆,真是万分辛苦你咯!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啊,多谢,多谢咯!”

    陈静越女剑抱拳与梁家老母步过来,像是一家人上前,越女剑又轻放在桌台上,左手一挽袖子,径直右手已然伸进了竹篮子里。

    “好吃,好吃,真好吃!——”

    “梁家老婆婆,你也来一个!”

    “……”

    陈静极速选了一个最长、最乌黑的桑葚往梁家老母嘴里送了去。

    梁家老母一时防不胜防,径直张口一阵咀嚼,满嘴都是幸福。

    陈静一边甜甜的咀嚼着湿漉漉的桑葚果,一边又安抚梁家老母坐下,接着幽幽说道:“梁家老婆婆,有道是:事不过三。小女子万分感激你了。明天就不用再送果子来客缘斋了哟,小女子要去别处了!”

    梁家老母闻言一脸忧伤,而后又一脸失落道:“姑娘,姑娘,姑娘呀。你真的就要走了啊?这天大地大的,何时又能再见到你呢?”

    陈静安慰梁家老母道:“小女子是刀口剑锋上活命过日子的人,一马一剑一江湖。那里不平,那里就有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如今,孟婆江南一时还相安,小女子想到孟婆江北之地去看看。但愿孟婆江北之地也相安无事!”

    “待小女子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名后,梁家老婆婆你愿意与小女子同处一方屋檐之下吗?”

    “……”

    梁家老母面有三分喜色,旋即又由喜转忧,接着又道:“老婆子多谢姑娘一番美意。想来,老婆子我可是没有这一番天大的福气了。”

    “想老婆子我得守住梁家的那一方数尺之地,可早年也是与夫君朝夕相处之地。夫君虽亡,老婆子我怎么能见异而思迁呢?”

    “姑娘,姑娘,姑娘呀。将来老婆子我要是随姑娘去了,要是过时过节夫君魂归故里,又寻不着老婆子我,老婆子我的罪过大也!”

    “……”

    陈静一时沉默无言,径直又缓缓安慰道:“梁家老婆婆,那小女子也都从了你。以后,小女子多来看一看梁家老婆婆,你说中不中?”

    梁家老母眼中一闪有泪花,一边激动说道:“中,中,中!——”

    此刻,半老徐娘也打着哈欠从阁楼缓缓而下,幽幽追问道:“什么中不中呀?说什么中不中呀?”

    陈静突然眼珠一转,扭头与半老徐娘又道:“老娘,这带露水的‘奇珍异果’可好吃了,来一把吗?“

    半老徐娘缓缓步上前来,径直立在桌前也不客气的捉起几个桑葚入嘴,一时倒也频频点头。

    “老娘,你看梁家老婆婆这果子也不错,不如借老娘客缘斋也换几个小钱,梁家老婆婆以后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没有难么苦了!”

    半老徐娘眼前突然一亮,虽然也知道陈静所想,径直又道:“嘿,什么时候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啊?”

    陈静佯装若无其事,指住梁家老母一身破烂的衣裳,道:“老娘,你不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呀!”

    半老徐娘又瞅了一眼篮子中的桑葚,一边又瞅了一眼稀稀拉拉的食客,旋即捉起破竹篮子一扬,幽幽喊道:“客缘斋里的爷们,这里有上等的‘奇珍异果’,想尝一尝的,一个铜钱尝一个,一个铜钱尝一个!”

    “客缘斋里的爷们,老娘可是第一次当众叫卖,有钱的都来捧一个钱场,没钱的捧一个人场。就一个铜钱尝一个,一个铜钱吃不了大亏,但也能救人于万急之处啊!”

    “……”

    客缘斋里的食客一听半老徐娘叫唤,也都纷纷起身往梁家老母奔了过来,瞅见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桑葚果,眉头一皱还是扔下一个铜钱就拿走了一个桑葚果。

    毕竟,半老徐娘是孟婆郡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一个铜钱对于这一些食客来说无非就是少夹了一筷子菜、少饮了几口五石散兑酒。

    食客来回一晃又各自回到桌台喝酒夹菜,半老徐娘把桌上的那一大把铜钱放进竹篮子里,接着还与梁家老母道:“这钱挣得可容易?”

    梁家老母一时目瞪口呆,一边又极其抗拒的样子,双手一止,扭头三尺斜身一边道:“掌柜的,这,这铜钱来得太快了,老婆子我心里不踏实,心里不踏实呀!”

    “掌柜的,如此这般,一定会毁了老婆子我呀。不成,不成,这铜钱老婆子我不能要,不能要!——”

    “不能要,不能要,……”

    梁家老母惊魂未定的样子,径直又一脸苍白的盯住陈静。

    陈静见状欲言又止,看梁家老母惊魂未定的这一副样子,好似这一个又一个铜钱上着了巨毒。

    半老徐娘盯住陈静,微微一笑道:“小妹妹,似此如之奈何呀?”

    陈静接过破竹篮子,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急切的送到梁家老母的手中,悠悠说道:“梁家老婆婆,虽然江湖中都道:救急不救穷。那么,这一次就当是江湖救急咯。至于穷嘛,梁家老婆婆还得想一想其它法子,意下如何?”

    梁家老母闻言脸色缓缓平静下来,一边又瞅了一眼躺在竹篮子里的那一大把铜钱,一边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双手合十与半老徐娘与陈静道:“两位都是菩萨心肠,让老婆子我说什么好呢?也罢,救急不救穷!这一把铜钱够置办一应酱洗缝补的行当了。老婆子我以后就与人缝缝补补、酱洗酱洗衣服了,……”

    “老婆子我多谢客缘斋掌柜,多谢幽嫣谷墨家谷主。原来这一个世上,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心啦!”

    “两位恩人呐,恩重如泰山,请受老婆子我虔诚一拜!”

    “……”

    半老徐娘一把拉住梁家老母的衣袖,急切又道:“老人家,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若如此,折煞人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呀!”

    梁家老母一脸愧疚,之后又安心的接住破篮子,激动说道:“那老婆子就多谢二位菩萨心肠了!”

    “多谢,多谢,老婆子我这就回去了,好生的添上一些行当!”

    “……”

    梁家老母心满意足的走了,陈静与半老徐娘相视一笑,陈静更似是一朵怒放的白莲花。

    陈静紧握越女剑,抱拳与半老徐娘又道:“老娘,小女子誓灭白莲社弟子,如今孟婆江南一时相安,又该去孟婆江北走一趟了!”

    半老徐娘见状虽有一些不舍,旋即半嗔半怒道:“原本让你多歇一歇脚,哎,罢了,罢了。无论以后你去到何方,你要记住:只要孟婆郡还在,老娘也就在!”

    半老徐娘旋即裙摆一摇,接着右手一扬,招来店小二道:“快去与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准备一些干粮,路上也少生一些事端!”

    “掌柜的,片刻就有!”

第313章 杨树村上香拜社

    晨风马踏燕,鸟鸣松荡林。

    陈静别了半老徐娘,又一次来到孟婆郡外的浮桥边上,瞅见孟婆江水依然烟波浩渺,马蹄声“踢踏、踢踏”缓缓而过,没多久功夫又一次路过了寒坡岭。

    天光尚早,策马狂奔。

    九尺驿道骤现一条岔路,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径直取小道准备往“十山八寨”而去,却见一路上稀稀拉拉的乡民结队向南。

    “听说孟婆江南官府不让一个乡民‘吃土’,可比孟婆江北强多了。咱们得去孟婆江南寻一分生计!”

    “是呀,孟婆江南比孟婆江北肥多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孟婆江南、江北原本就是一家,咱们也都不算是外人,对吧?”

    “言之有理,咱们又不是白莲社弟子,过了孟婆江也不怕。只是,孟婆江北那一些白莲社弟子过孟婆江南倒是死路一条。”

    “对,听说土城杨树村又有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了,咱们还是早一点离开孟婆江北之地好!”

    “……”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这一些乡民脸色大多愉悦,好似已经寻着了安居乐业的上好之处。

    倘若如此,夫复何求?

    陈静闻言一时心宽,但又听说还有人上香拜社,心中一紧,径直策马靠边问道:“各位,土城杨树村怎么走的呀?小女子第一次去寻一位久别的亲戚,可否指路?”

    一个衣裳破旧的长者杵了一条六尺长的棍子闻声止步,一边瞅了一眼陈静,径直摇头又道:“姑娘,别人都是绕着白莲社走,你还要到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的地方去,老夫该说你什么好呢?”

    “罢了,罢了,罢了。有道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愿你家亲戚没有被白莲社看上!哎!——”

    “一朝入了白莲社,生生世世也都是白莲社弟子;一家人中只要有一个男人入了白莲社,全家男人也都会是白莲社弟子咯!”

    “……”

    陈静闻言无语至极,径直又一次把剑毕恭毕敬说道:“老伯,小女子无非一介女流之辈,白莲社想必还看不上小女子。老伯,你可知土城杨树村该如何走呀?”

    长者又打量了一回陈静,一边摇头叹气道:“姑娘,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土城杨树村,‘黄金八部’步六孤父子经营了多年。哎!——”

    陈静突然眼前一亮,倒也没想到又有了步六孤父子的消息,土城杨树村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陈静微微一笑,悠悠又道:“老伯,去到孟婆江南要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去孟婆郡客缘斋,客缘斋掌柜可是菩萨心肠叻!”

    长者闻言突然一怔,又多瞅了一眼陈静,径直拱手又道:“多谢姑娘,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姑娘,从这一条大路走下去,前方那一个路口靠左,然后又选最右边的那一条羊肠小道,那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土城杨树村村后了。”

    “……”

    陈静闻言面有喜色,再一次抱拳相谢,目送长者离去,径直策马往土城杨树村一路狂奔而去。

    “驾,驾,……”

    白马止步,白影旋停。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之间,确实又见到了前方数百人围住着一处空旷之地上香拜社。

    在空旷之地最前方是一方三尺宽、四尺长、五尺高的铜鼎,铜鼎前方三尺处又有一副古色古香的案台,案台上横竖摆放着若干器物。

    陈静初眼看来确实也觉得奇葩至极,这一些白莲社弟子没见梳着道髻;没见插着道簪;没见青色道袍与麻鞋;手中也没有一把长剑。

    这一些白莲社弟子一身陈旧不堪的军中衣裳,头顶一只狼皮帽,腰中各有一把相同的弯刀。

    陈静一时明了,这一些是白莲社弟子是与官家合二为一者。

    案台前的那个中年汉子一身锦帽貂裘,正是步六孤沙木耳。

    步六孤沙木耳左右各十二个狼皮帽目光炯炯站立一旁,双腿平肩左手叉腰、右手紧握弯刀。

    数百狼皮帽跪于案台十步之外,步六孤沙木耳左手持一面黄色红边飘带的三角旗,上书:敕召万神;右手腰刀在空中极速画里一个大大的“令”字,口中嘀咕了一阵之后,极速转身面对跪地狼皮帽。

    “本官受杨社长之命,恰逢黄道吉日在土城杨树村村口开坛焚香,恭迎大魏国各位勇士入白莲社。”

    “大魏国诸位勇士谨记:一朝入了白莲社,生生世世都为白莲社。人法地,地法天,天地无法无天,只有大破之后才有大立。”

    “上香拜社之后,皆为白莲社弟子,必得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诸位与本官同为官家,白莲社天道昭昭,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数百狼皮帽抬头张望之际,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径直也没有一个人多言一字半句。

    毕竟,数百狼皮帽心知肚明,如今白莲社杨恩在魏国得势,当差倘若不入白莲社必定寸步难行。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一些年来本就如此,也就无话可说。

    而且,大多数人都把上香拜社仅仅看成是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都误以为只有上香拜社了,才能算是魏国真真正正的官家!

    步六孤沙木耳倒也没有多问一字半句,这十年来确实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旋即缓缓说道:“如此,就听本官一言。本官也知尔等心思,于公而言,确实是尔等之福;于私而言,确实也是与本官分忧!”

    “白莲社自有规矩: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白莲社弟子倘若攻击敌人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助攻之;白莲社弟子见白莲社弟子受难时,当牺牲项上人头以保之。……”

    “诸位大魏国的勇士,眼下勿忧也勿惊,白莲社杨社长心系大魏国百姓,为大魏国百年大计自是千秋万代。白莲社为魏国,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

    “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千秋万代!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千秋万代!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千秋万代!……”

    “……”

    步六孤沙木耳一阵激扬的疾呼长唤就似见着了一望无际的麦田,早晚都会变成雪白的馒头;又好似看见了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这就是要升官进爵的前奏。

    毕竟,十年前步六孤父子漏走了燕王府一家人,后来拓拔子推在北山关谋反不成又受牵连。

    故而,“黄金八部”步六孤一部受冯太后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杨恩的高枝,又如何能再一次失去重兴步六孤一部的机会呢?

    步六孤沙木耳瞅了一眼数百狼皮帽,好似打了一身激扬的鸡血,热血一涌极速奔上了百会穴。

    步六孤沙木耳旋即弯刀左右用力又一挥,三角旗一扬,声如洪钟又道:“上香拜社,一朝入白莲社,必能早日得见完美世界。……”

    步六孤沙木耳旋即弯刀入鞘,三角令旗毕恭毕敬放于案上,径直燃上三根清香持于胸前。

    数百狼皮帽毕恭毕敬于胸前同样缭绕了三根清香,目不斜视就只等步六孤沙木耳一声令下。

    步六孤沙木耳率先正了一正身子,接着又抬头看了一看天色,之后又与左右站立的狼皮帽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径直扯开嗓子厉声大呼道:“上香拜社,礼始!——”

    “白莲社杨社长急急如律令,恭迎诸位白莲社弟子:一拜天、二跪地、三叩上香拜社。……”

    步六孤沙木耳字字珠玑,数百狼皮帽手持清香三拜九叩、撞地有声,好似见着了堂上十八辈祖宗。

    三拜九叩之后,一旁的狼皮帽引着数百支清香一个又一个插入铜鼎香灰里,接着又守候在原地。

    之后,狼皮帽又排上了一碗叠一碗黄纸烧成了灰的上香拜社酒。

    陶碗里的黄纸有燃尽的、有半燃尽的,还有一绺青烟夹杂零星火苗的。无论怎样,都将入了眼前这数百白莲社弟子肚子里去。

    步六孤沙木耳又瞅了一个个陶碗,径直高声又道:“礼始!——”

    “白莲社杨社长急急如律令,白莲社各位弟子:喝了上香拜社酒,从此相见是道友;喝了上香拜社酒,不饮五石散兑酒;喝了上香拜社酒,完美世界手牵手。……”

    步六孤沙木耳字字珠玑又一言,数百狼皮帽把住陶碗就似看见熊掌羹、又似饮了羊奶,张嘴下肚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劈啪、劈啪,……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碗不摔地碗不碎。人声夹杂着陶碗破碎声又骤起了一阵惊叹。

    “哪咕叻,哪咕叻。……”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步六孤沙木耳看数百狼皮帽的这一副神情,一时也心花怒放。

    步六孤沙木耳接着镇定一言,字字珠玑如有千钧之力,大呼一声道:“上香拜社已毕,礼成!”

    陈静策马疾驰道:“十年不见上香拜社,白莲社规矩变了吗?”

第314章 陈静又战步六孤

    话音刚落,陈静已然驻马在清香缭绕的这一方铜鼎前,大白马前腿猛然又抬高六尺有余,急促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落地荡起一层香灰飞扬去了十步之外。

    步六孤沙木耳见状如临大敌,旋即弯刀出鞘一道寒光,指住陈静一身白纱白袍,厉声大喝道:“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胆大包天敢闯白莲社上香拜社,来人呀,安排!先捉住,再杀了她!”

    “来人呀,安排!来人呀,来人呀,安排!可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

    数百白莲社弟子闻言先是一脸狰狞,旋即弯刀极速出鞘,齐刷刷举过头顶前后一挥,同声大呼道:“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

    陈静见状心里一阵窃喜,倒也不惧一分一毫,旋即越女剑轻轻一抬,右手极速如风一旋,轻飘飘的说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此,谁敢上前?不怕一剑封喉吗?”

    鸦雀无声,静如永夜。

    数百白莲社弟子戛然而止,并未再吱声一字半句,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并未敢上前一步。

    步六孤沙木耳扭头瞅见这数百白莲社弟子一时僵直如冰冻着的一根又一根枯木桩子,心中一时发慌至极,就好似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勒住又反复拉扯着心肝脾肺肾。

    步六孤沙木耳自然也知道,十年前就杀不过越女剑,现在又如何能杀得过错负轮回剑呢?

    况且,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命丧于陈静剑下,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右护法申屠力夫同样命丧于陈静剑下,更有“拓拔大王”拓拔子推,近来新败的丘穆陵良,……

    步六孤沙木耳一想到这一些人心里就更发慌,技不如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又如何能不自量力呢?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留待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过了眼下这一道坎,还是魏国将军。

    步六孤沙木耳眼珠一转,灵机一动,佯装若无其事道:“哟呵,是不是真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啊?不过,即使你真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那你又能奈何?”

    “有胆你就去杀了白莲社社长杨恩,有胆你就去杀了冯太后。似咱们这一些人,无非迫于形势!”

    “倘若没有了白莲社,咱们这一些人也就不会上香拜社了;没有了冯太后,也就没人与杨恩撑腰了!”

    “既然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似我等这般身不由己之人,杀了一个还会又生一个、杀了一千还会又多生一万,只怕会脏了你的剑!”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觉得这一次步六孤沙木耳引祸东流的计策倒也十分不错,冯太后一定是要去见一见的,杨恩也是必须要杀的,这一条计策对于陈静来说一无是处。

    陈静半嗔半怒之际,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悠悠又道:“步六孤沙木耳你这个混蛋,‘伴道斋芒’逼死了幽嫣谷墨家七弟子,本谷主这一笔帐要与你先算一算!有道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伤母之仇睚眦必报。”

    “至于你方才说的冯太后与杨恩之事,也在本谷主酝酿之中,冯太后命必不久矣,杨恩必将杀千刀、斩万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步六孤沙木耳闻言脸色旋即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白,瞠目结舌之间皆是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步六孤沙木耳又瞅了一眼身后的数百狼皮帽,依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越见心慌,小心肝一阵急促的跳动,砰、砰砰、砰砰砰,……

    步六孤沙木耳弯刀极速一旋,忍不住又道:“十年前‘伴道斋芒’之事,这都是‘拓拔大王’下的军令,正所谓军令如山。‘拓拔大王’如今又命丧于你剑下,自当人死债消!”

    “倘若幽嫣谷墨家滥杀无辜,还算什么幽嫣谷墨家?倘若幽嫣谷墨家滥杀无辜,又算是什么‘天志’?”

    “杀我步六孤沙木耳一人可以,倘若伤了身后无辜军士,幽嫣谷墨家之名、‘天志’之名,也就臭了!”

    “……”

    陈静突然正了正身子,径直又一阵轻笑,斜持越女剑又道:“想不到十年不见,步六孤沙木耳你对幽嫣谷墨家还有这么深的理解,实在让本谷主感到意外至极啊!”

    “也罢,也罢,也罢!既然冤有头债有主。本谷主今日就只取你一个人的性命,为死去的娘亲报仇!”

    “步六孤沙木耳,你还有什么临终想说的话吗?赶快交代后事吧,本谷主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似你们狼皮帽那般无信义又野蛮!”

    “斩首又斩脚太过于野蛮,本谷主无非一剑封喉。本谷主出剑比较快,你要明白:不会太痛苦的!”

    “……”

    步六孤沙木耳一时又气得脸色发青,径直弯刀空中前后一晃,厉声与狼皮帽大喝道:“你们这一些人,难道都忘记了白莲社规矩吗?方才,振振有词还说什么来着?”

    “白莲社规矩: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白莲社弟子倘若攻击敌人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助攻之;白莲社弟子见白莲社弟子受难时,当牺牲项上人头以保之。……”

    “……”

    步六孤沙木耳言毕,在狼皮帽中间骤起了一个声音道:“步六孤将军,咱们一直也很纳闷啊!如今,咱们算是算道友?还是该算属下?”

    “要是算道友的话,每一个月的军饷能不能多分一些?如果算是属下的话,又如何能成道友?”

    “况且,步六孤将军眼下是该以将军之身下军令?还是该以步六孤沙木耳道友之身下道友令?”

    “以前,白莲社弟子和官府合二为一,就有不少人吃了哑巴亏。这一次,将军也与大家一句准话,大家以为在下说的可在情理之中?”

    “……”

    步六孤沙木耳闻言一脸铁青,陈静只顾掩面窃笑,看来魏国的狼皮帽也都一一开窍了,白莲社以后还想泥沙俱下,只怕越来越难了。

    就当这第一个狼皮帽的这一个声音过后,数百狼皮帽中更是骤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不知眼下该称之为步六孤将军,还是步六孤道友,方才已经都说喝了上香拜社酒,不饮五石散兑酒。可是,据我所知,步六孤将军或者步六孤道友没有五石散兑酒,完全不能入睡。如此,还能算是白莲社弟子吗?又或者说,这还是白莲社吗?你又当如何身体力行的?”

    “哪咕叻,哪咕叻,白莲社已经不是白莲社了,官府已经也不是官府了。难道,这就是白莲社所谓的完美世界?这算是完美世界吗?”

    “马拉个巴子的,老子就想着大碗五石散兑酒就烤羊肉,还有大碗五石散兑酒手撕干牛肉,如今说不能喝五石散兑酒,生不如死!”

    “步六孤将军,那一天要是你也不喝五石散兑酒了。咱们自然也就不喝五石散兑酒了。是不是?”

    “……”

    步六孤沙木耳身子极速一转,弯刀极速一扬,眉头一皱,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如今在这里无论是步六孤将军,又或是步六孤道友,天大地大我步六孤最大!”

    步六孤沙木耳说话之间,弯刀手中极速又一旋,接着厉声道:“谁要是忤逆不从,斩首又斩脚!”

    狼皮帽一时又鸦雀无声,低头没有一个应承步六孤沙木耳一字半句,也没有一个人挥刀向陈静。

    陈静紧握越女剑,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道:“啧啧啧,啧啧啧。步六孤沙木耳,来吧!让本谷主送你一程,伤母之仇一剑封喉!”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旋即身子一沉,接着凌空又一跃,越女剑极速出鞘一闪寒光一式绞剑而下。

    步六孤沙木耳微微一闪诡异之笑,弯刀极速一挥也不与越女剑正面力敌,全力一斩案台一脚。

    紧接着,案台前的这一方铜鼎凌空极速而起,满鼎香灰飘扬与陈静砸了过去,并在案台下飞出了一排又一排早已埋好的弩箭。

    陈静突然一惊,忘记了方才路上长者说过的话,步六孤父子在此经营了十年,一时确实太大意了,想不到这样的地方还暗藏机关。

    陈静见状不得不凌空一旋收回绞剑,径直越女剑反手一式截剑剑气一劈,铜鼎一分为二。

    清香如雨下,香灰作雪飞。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陈静斜持越女剑掩面落地,大白马一时受了惊吓扬蹄六尺高,又是一阵急促的“咴儿、咴儿”。

    正当陈静掩面落地之际,步六孤沙木耳弯刀又用力一挥,从不远处已然奔来了里外三层的弓箭手,在弓箭手外策马赶来了倒提长枪的步六孤铁木耳。

    “放箭,放箭,快快射死了她!已经十年了,害我等父子受‘黄金八部’嘲笑,今日要一雪前耻!”

第315章 步六孤狡兔三窟

    咻咻、咻咻,……

    箭雨直下,风声如鹤长唳。

    步六孤铁木耳快马又加一鞭,高鬃黑马一阵“咴儿、咴儿”的急促撕裂声中又凌空一跃而下,长枪一闪寒光如游龙出海直刺陈静。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极速一式后空翻闪去了三步之外,落地极速又一式“鲤鱼打挺”起身,紧接着一式抱剑剑气斩开了近身的弓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弓箭在骤然一闪剑光之中全部断为两截、三截,飘飘如雪落下。

    陈静眼疾手快之间,越女剑紧接着一式平剑剑气一挥,一道寒光剑影从高鬃黑马眼前一闪而过。

    噗嗤、扑通,……

    高鬃黑马一阵哀鸣,倒地后再也不能起身,弹腿之间,死了。

    正当高鬃黑马倒地之际,步六孤铁木耳身子一跃,枪尖虚晃向下又一点,借力使力往前凌空三步,长枪如长刀从陈静头顶一劈而下,怒目圆睁大喝道:“纳命来!”

    步六孤沙木耳见状也没有停下手中弯刀,弯刀极速一扬,厉声又道:“放箭,放箭,快快放箭!”

    咻咻、咻咻,……

    箭雨再下,划破长空。

    陈静见状心里一惊,此刻万万不能大意,当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招破敌,心神合一,越女剑驭剑而出一道寒光剑影,厉声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正当陈静越女剑驭剑脱手而出之际,越女剑左右各自纷飞出了无数道剑气,剑气如风直斩弓箭如蝗而下,近身的弓箭就似一朵朵无情的落花,其中一道剑气先与步六孤铁木耳长枪枪尖一声空灵的“当”,之后骤起一阵电光火石。

    越女剑剑气紧接着一斩万钧之力而下,步六孤铁木耳虎口一阵猛烈的撕裂之痛好似一双手掌压于万钧巨石之力不能动弹,紧接着长枪失手落地一声“哐当”,步六孤铁木耳胸前极速飞扬昙花一朵,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陈静白影一旋,越女剑极速回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目瞪口呆的狼皮帽,径直又道:“想要取本谷主性命,还得拿出真本事来!”

    步六孤沙木耳见状大为不妙,倘若再耗下一时半会,必定得步拓拔子推后尘,径直斜持弯刀急步上前一把扶住步六孤铁木耳,左右张望之间急切说道:“阿爹,咱们走!留待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爹,好汉不吃眼前亏。步六孤一部怎么就此又折一家人呢?”

    “……”

    陈静闻言一惊,旋即极速一式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越女剑先是一剑绞剑,之后一式抹剑。

    “伤母之仇睚眦必报,步六孤,十年前让尔等逃走了,今日尔等无处可逃,必将命丧越女剑下!”

    “步六孤铁木耳老贼、步六孤沙木耳小贼,纳命来!——”

    “……”

    正当陈静越女剑剑气前后攻杀之间,步六孤沙木耳突然又一阵窃笑,径直弯刀重重在面前地上一劈,轰隆隆极速一阵声响后,紧接着步六孤父子一同掉入了地下。

    “哟,这里还有机关?……”

    陈静自言自语之际,白影不得不戛然止步,越女剑绞剑与抹剑又一次落空,地面一时又恢复如初,完全寻不着步六孤父子的身影。

    嘭嘭、嘭嘭、嘭嘭,……

    陈静心有不甘,即使步六孤父子入地三尺,也要出剑逼其出来。旋即越女剑极速左一式点剑、右一式点剑,可是剑气横飞之间只伤着地面荡起草尘如烟,并没有让机关入口再现于众目睽睽之下。

    陈静见状旋即左边一旋,紧接着右边一旋,眼下一平如镜,步六孤父子又当从何处潜出?

    陈静斜持越女剑缓缓上前,左手指住这一些狼皮帽厉声又道:“谁知道步六孤铁木耳、步六孤沙木耳从那里出来?说,快说!——”

    狼皮帽径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一个又一个都只是摇头!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道白影极速上前,剑锋一式平剑压在一个狼皮帽脖子上,厉声大喝道:“尔等即是步六孤父子属下,又是所谓的白莲社道友,岂有不知之理!”

    这一个狼皮帽脸色闻言一惊,旋即弯刀“哐当”落地,接着“扑通”跪地道:“女英雄,你就行行好饶了咱们吧!咱们这一些人都是无辜的!”

    陈静心中一怔,旋即收回越女剑,又急切追问道:“此话怎讲?”

    狼皮帽左边瞅了一瞅,右边瞅了一瞅,接着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女英雄,你有所不知啊。这一些年来,步六孤父子已经在杨树村确实挖了不少机关暗道,孟婆江南的读书人说什么来着,狡兔三窟,对,就是狡兔三窟。”

    “女英雄,挖机关暗道的人都不是土城杨树村人。每挖好一条机关暗道之后,这一些人没两天就全部没有了踪迹,我等也只是怀疑被步六孤父子活埋在那一处暗道里了。”

    “女英雄,咱们这一些人当差无非混一口饱饭,不然全家人‘吃土’的日子,那是可泪流满面!”

    “女英雄,步六孤父子这一些年来,在杨树村强买强卖,他们家倒是繁华富庶了,可是杨树村的乡民都快变成了流民,繁华落尽了!”

    “女英雄,咱们真的不知道,就算你杀光了这里所有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机关暗道出口在那里!”

    “……”

    陈静闻言不得不缓缓收起了越女剑,之后瞅了一眼数百刚上香拜社的狼皮帽,虽然先前说发誓要杀光白莲社弟子,可是眼下怎么也下不去手,毕竟这一些人没有道簪、道髻、青色道袍、麻鞋、长剑。

    陈静又缓缓瞅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的诸多弓箭手,想来也都是合二为一上香拜社的白莲社弟子。

    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杨树村所为全在步六孤父子之过;魏国之状全在冯太后与杨恩之过。

    陈静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仰天一阵长叹,之后与这一群数百狼皮帽道:“十年前,魏国宏王子赠送了本谷主一柄月牙刀,本谷主也是信义之人,今日就看在月牙刀份上,饶过尔等,还不快滚!”

    狼皮帽闻言面面相觑之后,径直也各自收好兵器,之后如鸟兽散般的从杨树村村口消失了身影,最后只剩上香拜社之地一片狼藉。

    陈静口哨极速一响,大白马旋即而至。正当陈静飞身上马之际,在杨树村来时之路的山坳处骤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来呀,来呀,有种来杀了我步六孤沙木耳呀?哈哈!”

    “想要杀我步六孤沙木耳,没那么容易!就算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再死一次,未必我就死了!”

    “哈哈,好吃好喝着,再活九十九,那也是没有一点难处的!”

    “……”

    陈静一脸紫青,想不到步六孤沙木耳蹬鼻子上脸,紧握越女剑策马奔腾厉声又道:“步六孤沙木耳,不要跑!追上了,一剑封喉!”

    步六孤沙木耳弯刀一扬,径直又高声嘲笑道:“想我步六孤沙木耳又不是傻子,不跑?难道等死?这大好的日子,还没活够呢!”

    “想要杀我步六孤沙木耳,那你还得先追上。追不上,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大言不惭吧,哈哈!——”

    “……”

    步六孤沙木耳言毕,一脸得意的搀扶着步六孤铁木耳在山坳里又没有了身影,再也没有一字半句。

    大白马一闪而过,转瞬之间就到了步六孤父子消失之处,陈静极速左边瞅了一瞅、右边瞅了一瞅,根本没有发现一丝可疑之处。

    咻咻、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又一挥,在山坳左右羊肠小道上一阵急促的剑气横飞,落下了飘悠的树枝与绿叶。

    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陈静突然觉得方才的狼皮帽说的极是,步六孤父子确实就是狡兔三窟。只是,既然是狡兔三窟,必定会在不经意之间留下破绽。

    有道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即使千算万算,那也有遗漏之处。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好似受惊一般,前腿猛然抬高六尺有余,落地之际又是一阵狂躁,陈静见状极其警觉。

    这一骑大白马也跟着陈静好一些日子,眼下如此必定事出反常,旋即又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低头俯视之间确实发现了斑驳的血迹。

    陈静见状心中一喜,一定就是步六孤铁木耳受伤流的血迹了。

    陈静紧握越女剑,极其警觉的一步步策马缓行,既然步六孤父子在杨树村经营多年,准保不会在野地里也挖出暗道、埋着陷阱。

    小心谨慎那是不会错的!

    路回锋转,山回路转。

    陈静策马走过好一段路程,全然远离了羊肠小道,抬头之间已然置身在一处阴暗的深林中。

    陈静后背突然一凉,这里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兽啼,……

    “这里有人吗?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此,……”

第316章 陈静山洞遇囚徒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前腿再一次凌空六尺有余极速落地,陈静警觉的透过面纱斗笠,隐约的看见前方一绺绿叶如波骤然一动好似酒旗飘摇。

    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道寒光剑气闪过,那一绺绿叶旋即如雨飘落,之后一时又恢复了宁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兽啼,……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就连出入鼻孔的呼吸声都如雷贯耳。

    “有没有人?这里还有没有人?能出气的给一句准话?……”

    “喂,喂,喂!……”

    “……”

    陈静反复疾呼之间,一时又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除了激荡的回声在林中消散,再一次确定这里并没有人,这才宽心了许多。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一道白影斜身下马,又轻拍了一回马鞍。

    大白马一边摇曳着马尾,一边愤愤的往前走了数百步,止步盯住一方岩石山洞摇着耳朵。

    陈静一时倒也十分好奇,似眼下这一方岩石山洞,人烟稀少又没有野兽出没,确实世上少见。

    陈静抬望眼看来,这一方岩石山洞里幽暗的光明不知通往何处,洞口处的一步又一步台阶向里却是干净利索,越发让人好奇。

    要是一个平凡的山洞,好歹洞口一定有不少新旧枯藤,必定也有大小不一的不少蜘蛛网,更会有飞禽走兽留下的一些足迹印子。

    陈静缓缓扭头,又瞅了一眼大白马,一边悠悠问道:“马儿呀马儿,你说,像这么奇葩的地方,咱们是不是该下去看一看呢?”

    大白马盯住陈静一动不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甩尾巴,又或者前腿抬高六尺有余。

    陈静深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径直又悠悠说道:“马儿呀马儿,要不这样吧!你与本谷主确实一同到了这儿,本谷主也当问一问你。”

    “你要是同意一起去山洞里看一看,你就点头,意下如何?”

    “……”

    大白马闻言眼珠一滑,耷拉着脑袋低头嗅了一嗅林下绿草,双耳“劈劈啪啪”摇头了数十次。

    “哦,原本你不想去了呀?哎,咱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怎么能这样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那这样吧,你要是不同意去山洞里看一看,点头一次,如何?”

    “……”

    大白马闻言一阵愤愤,紧接着又耷拉着脑袋嗅了一嗅脚下的一地绿草,又是一阵猛烈的摇头。

    陈静一时懵了,旋即又低头看了一眼绿草,瞅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山洞,又白了一眼大白马道:“你这一个家伙,进去也摇头,不进去还是摇头,你让本谷主情何以堪?”

    “罢了,罢了,罢了。要是你在林中迷糊,本谷主可没有迷糊一分一毫。本谷主就领着你去这一个山洞看看,说一定还有其它发现。”

    “……”

    陈静倒也不再与大白马论理,径直拉着马缰绳往这一方岩石山洞里缓缓步了进去,山洞里空气清凉并未有一丝发霉或者窒息的感觉。

    踢踏、踢踏、踢踏,……

    窸窣、窸窣、窸窣,……

    此时此刻,马蹄声与脚步声越来越空灵,没有一只小鸟,也没有一只蝙蝠从岩石山洞里惊吓飞出。

    岩石山洞里幽暗的光明中没有一绺飘飞的尘烟,石壁上也没有多余的一绺溪流泉水浸湿的痕迹。

    如此看来,这一方岩石山洞里还真是一个上好的去处。

    洞里越走越远,山洞里的气息还是和洞口处的气息没有两样。

    突然,转过山洞里的小道,眼前是一排漂亮的石钟乳,在一根最为显眼的石钟乳上,赫然印着一行朱砂大字:郦道元到此一游。

    陈静见状心里一惊,莫非这就是七夜道宗郦道元得道之处?

    自从十年前白鸟城大战之后,江湖中不但没有了刘文之的下落,也没有了郦道元的下落。

    眼下,陈静骤看石钟乳上的这一行朱砂大字,七夜道宗郦道元确实一定是来过这一个山洞。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看山洞里一根又一根漂亮的石钟乳却又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大呼道:“太美了,太美了呀!美了,美了!”

    大白马低头一阵猛烈的撕鸣,听上去好似是一阵欢呼大笑,又好似在嘲笑陈静大惊小怪。

    陈静一时也顾不上大白马,径直紧握越女剑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接着好似有一阵百灵鸟一般的轻笑声回荡在洞中。

    回声如水波,一荡一尺远、九尺远、三丈远;接着又一荡一尺远、九尺远、三丈远;……

    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

    陈静又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止步于大白马跟前,一边悠悠又道:“马儿呀马儿,这感觉还真的极好,你也策马奔腾一回?”

    陈静左手在马鞍上重重一拍,马缰绳极速一收,径直又在马脖子上轻轻一拳,大白马摇头摆尾的在这一方山洞里一阵极速狂奔。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在这一方山洞里回荡的撕裂之声骤停,接着又是一阵狂躁的声音,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落地,反复如此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陈静一时紧握越女剑,极其警觉的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再一次立于大白马跟前。

    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跳入眼前的这一根巨大石钟乳下居然还绑着一个极其邋遢的糟老头子。

    这一个糟老头子一头长发卷曲又发霉,乱糟糟的样子还不如农家圈舍里的一个鸡窝;一身衣服破旧不堪,发腻又发臭,一层薄薄的白灰就好似上了一层陈旧的蜘蛛网。

    这一个糟老头子盘膝跪地,一双手臂捆绑平抬的肌瘦就只看见一条骨头,骨头上包裹着的那一层皮就好似火烧过的果子皮,青筋和血管好似一条又一条干枯的枝条。

    在这一个糟老头子后背各一只生锈的大铁钩反穿过肩胛骨;各一只生锈的小铁钩连环锁住锁骨;膝盖处也各一只生锈的铁钩扣住。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看样子这一个糟老头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旋即安抚一回马脖子止住大白马的惊鸣,紧握越女剑盯住这一个糟老头子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

    这一个糟老头子低头不语,也看不见一副面容,也不知道这一个糟老头子是否还能听得见。

    陈静再一次毕恭毕敬的拱手追问道:“不知前辈为何如此?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所伤?小女子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

    这一个糟老头子乱糟糟的头发这时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面容入眼吓退陈静极速跌去了三步之外。

    这一个糟老头子面上只剩下一层好似风吹窗花破的纸皮,倘若要是没有这一层面皮罩着,早就是一个白花花的骷髅头了。

    好可怜,也好渗人!

    陈静心中一怔,想不到江湖中还有如此歹毒之人把人囚在此地,被囚之人的痛苦必定生不如死。

    “老伯,老伯,老伯,你快告诉小女子这都是谁干的!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历来秉承‘天志’,自当与你出头,……”

    “老伯,老伯,老伯,……”

    “……”

    这一个糟老头子干瘪的眼神一时矍铄有光,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激动,径直薄如蝉翼的嘴唇支支吾吾着蚊音道:“白莲……现世……”

    陈静一时也没听明白这一个糟老头子在说什么,径直看这一个糟老头子好似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民以食为天,似眼前这一番光景,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说话?

    陈静急忙从大白马鞍下取出干粮,一边极速取下水袋,先与这一个糟老头子“咕噜咕噜”的喂了一会凉白水,接着又极速分出了一块雪白雪白的馒头送入嘴中。

    这一个糟老头子好似很久没进一滴水、很久没进一颗粮,看见吃的、喝的,也顾不得那么多,没有拒绝陈静。

    “老伯,你不要急。不要急,小女子所带干粮管饱、管够!”

    “老伯,你就放宽心,这吃的、喝的都不会有毒。这一切都是客缘斋掌柜为小女子路上准备的!”

    “老伯,你慢慢吃!一时半会没人能伤得了小女子。待缓过神来,再与小女子说道说道,如何?”

    “……”

    这一个糟老头子闻言面皮狰狞一闪,肌瘦的面容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嘲笑,径直吃力的点头,接着只顾一个人“吧嗒吧嗒”的咀嚼馒头,又“咕噜咕噜”咽下一口凉白水。

    陈静看这一个糟老头的样子,心中骤起一阵撕裂,径直又重复说道:“老伯,待你缓过神来,从头到尾与小女子说道说道。天煞的,这世上还有如此歹毒之人,该当杀千刀、斩万剑!”

    过去了好一会儿功夫,这一个糟老头子轻轻一仰头,接着又是一声“嗝”,之后再一声“嗝”,……

    陈静一时欣喜,收好干粮与水袋,悠悠问道:“老伯,现在可以长话短说了吗?”

第317章 刘文之缓道前尘

    “你,你,你不认得贫道吗?贫道就是白莲社社长刘文之啊!……”

    陈静闻言一惊,骤起一股翻江倒海似的五味杂陈,又好似一袭万丈巨浪凌空而下,一瞬间就能把人击成粉碎化为一绺尘烟飘散,看眼前刘文之这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又不得不紧握越女剑。

    有恨,满眼都是怒火!

    有仇,还是不共戴天之仇!

    陈静极其警觉的退后了三步,看刘文之眼前的模样确实也使不出天罡地煞阵,更使不出无声之雷。

    “你就是刘文之?白莲社与幽嫣谷墨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不怕本谷主越女剑一剑杀了你,为幽嫣谷墨家上一代谷主报仇吗?”

    刘文之干瘪的面皮一皱,就像一个煮过水的果子,低沉嘶哑着声音又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罢了,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来,贫道与幽嫣谷墨家争来斗去,想不到却被白莲社自家弟子算计,终了一顿饱饭还是惜日之敌喂食,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呐!”

    “……”

    刘文之言毕,又吃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陈静,接着一声长叹。

    陈静遥想从幽嫣谷北上燕国之际,一路上遇见了年幼的独孤信,回想独孤信当日之言,又不得不好奇的追问道:“莫非,这一切都是杨恩那一个杂毛干的?”

    刘文之吃力的点了点头。

    陈静觉得极其好奇,毕竟当初要是杨恩胁迫刘文之与释远,为何刘文之还能领着张伟去燕都?

    陈静越女剑缓缓一斜,看刘文之这一副模样一时也没有了敌意,径直淡淡追问道:“刘文之,杨恩当初无非是一个小小的白莲社弟子,又如何能让你这般难堪?”

    刘文之干瘪的眼眶中一闪干涩的秋波,眼球反复往右一斜。

    陈静见状极其警觉,这才发现刘文之旁边一丈远处一个巨大而且透明的石钟乳之间还有一个人。

    这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夜道宗郦道元。

    陈静见状一时怒火冲天,遥想十年前“七夜道宗之箭”伤亡了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二弟子贺兰佳琦、三弟子虞丘凌薇,更有万千无辜的燕国大小将士。

    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道寒光剑气一式云剑直劈那一根石钟乳。恨不能一剑斩了郦道元给幽嫣谷墨家弟子与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报仇。

    嘭嘭!

    旋即,石钟乳一声猛烈的撞击就似铜墙遇见了铁壁,在石钟乳面上只留下了头发丝细的一条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

    陈静极速收回越女剑,一边又瞅了一瞅越女剑剑锋,又瞅了一瞅石钟乳上的那一条痕迹。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瞅见石钟乳中的郦道元一脸镇定,面色与一身服饰和十年前无二。

    “七夜道宗郦道元,想不到你也窝在这里,杀了幽嫣谷墨家众多弟子,似尔等这般修道之人难道都以万物为刍狗没有一念善心?”

    “……”

    郦道元并没有睁眼,也没有说道一字半句,好似无视了陈静的存在,或者根本没把陈静放在心上。

    陈静见状怒火中烧,旋即又举起越女剑一道寒光而下,剑锋与石钟乳撞击声中又弹开了三步。

    刘文之在一旁吃力的说道:“没用的!这里是七夜道宗郦道元的得道之处,那一根透明的石钟乳里是千年寒冰,非世间之物!”

    “虽然,你手中的这一把越女剑也非寻常之物,但是也斩不开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

    “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是七夜道宗郦道元之师七夜天君之物,七夜天君在世间从来不见其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上天安排的一副棋局,于你、于贫道、于他都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自贫道被锁在这里十年以来,郦道元就没有开口说道一句话,也没有睁眼看过一个人!这就是七夜道宗的闭关修炼之法!”

    “……”

    陈静闻言一时极度无语,一边又瞅了一眼刘文之道:“难道先前所传杨恩与郦道元合谋是真?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被锁住,那释远呢?”

    刘文之摇头叹气又道:“说来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贫道本为孟婆江南之人,好歹也是刘氏宗亲。可这里是魏地,释远本为魏国拓拔皇族,虽然与冯太后有隙,魏人在魏地总比他人有办法!”

    “杨恩那一个混蛋,在幽嫣谷一战之后潜入了魏地。释远趁杨恩大意之际,一时溜之大吉。”

    “也不知道杨恩那一个混蛋与冯太后有何约定,之后贫道中了郦道元‘七夜道宗’之一毒,不得不听从魏国号令,领着张伟去灭了燕都!”

    “待贫道与张伟灭了燕都回军之后,殊不知郦道元与杨恩还有合谋。这不,贫道在此囚禁已有整整十年了,十年恍惚如昨!”

    “要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经独领白莲社了!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当初,杨恩那一个混蛋收买了贫道身边的几个随从,这才让杨恩乘虚而入,不然即使有一千、一万个杨恩,贫道也都不会放在眼里!”

    “……”

    陈静一声长叹,径直又道:“孟婆江南刘氏已经完了,如今孟婆江南已经不是刘家人的天下了!”

    “还有,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右护法申屠力夫,以及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都被我一剑杀了!”

    “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之仇不共戴天,眼下本谷主发誓要杀了释远,还有你,以及杨恩!——”

    “……”

    刘文之闻言没有一丝怒火,也没有怪罪陈静,径直吃力又道:“心中有善,何惧荒凉。贫道终于理解当年白莲之苦,这才有了白莲社。只是,一念之差,万念皆错!”

    “贫道一步错,接着步步错。今日之事,咎由自取。贫道左护法张伟,该杀;贫道右护法申屠力夫,也该杀!贫道,还是该杀!”

    “白莲,杀吧!贫道生为白莲,而亡于白莲,死而无憾!”

    “……”

    陈静闻言一时警觉,又瞅了一眼左右,并没有再见到一个人,径直又悠悠问道:“小女子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何来白莲?”

    刘文之闻言一脸尴尬,接着又一声长叹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是白莲。当年,在孟婆庙中化为一朵白莲西去,十年前又从孟婆郡城隍庙中而来,……”

    “贫道原本也不相信贫道的眼睛,如今看姑娘这一身打扮,与贫道年幼时所见的白莲无二!……”

    “既然姑娘曾经为白莲为亡,如今又为白莲社而生,要杀要剐,贫道不说一字半句,出剑吧!”

    “……”

    陈静闻言好似想起了一些似曾相识的话语,但是如今再去追寻的时候,可怎么也想不出来是在那里听过这一种相同的言语。

    不过,到现在为止,也从来没去过孟婆庙,梦中的漂亮姐姐也不曾入梦,确实不知刘文之所言。

    陈静看刘文之这一番模样,虽然确实想一剑封喉,可怎么也下不去手,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陈静又想到杨恩不但会刘文之的掌法,还会释远的掌法,已然集“僧道双煞”于一体,径直又急切追问道:“刘文之,既然如此,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然会了你二人的功夫,又当以何法破之?”

    刘文之闻言又是一脸愧疚,径直吃力又道:“唉,白莲社杨恩那一个歹毒之人,必不得好死!杀千刀、斩万剑也不为过。如今白莲现世,贫道也无话可说!”

    “白莲的功夫贫道已然见识过,破杨恩之法,只在‘精明穴’!……”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看来刘文之这十年如一日受的痛苦,大概就是陈旭嫦先前在幽嫣谷中所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

    刘文之又白了一眼郦道元,径直又瞅了一眼陈静,悠悠又道:“贫道如今生不如死,那就让贫道死于越女剑下,死而无憾!”

    陈静一时懵了,没想到刘文之但求一死,看如今这一番可怜至极的模样,陈静实在也下不去手。

    毕竟,倘若越女剑就这样一剑下去必定有辱幽嫣谷墨家之名,更是摆明了的趁人之危。

    更何况,刘文之已然知错。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静一时手足无措。

    刘文之见陈静越女剑并没有靠近,径直狰狞了双颊,更似一个干枯的核桃果,吃力的大喝道:“白莲,杀吧,杀呀!杀了贫道,贫道这才心安;杀了贫道,贫道无怨!”

    陈静闻言好似受了惊吓,又不得不后退三步,径直一脸尴尬的盯住刘文之,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白莲,杀,杀,杀呀!……”

    “白莲,你杀不杀?……”

    陈静又不得不再一次后退了一步,心中有恨,却止恨于胸口。

    刘文之仰头一阵苦笑,接着又吃力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又或是‘道可,道非,常道’!这通通都是假的!”

第318章 陈静初战郦道元

    “假的,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凡所有相,一切都是虚妄;一切诸事都如烟如尘,最终化为虚无,……”

    “……”

    正当刘文之嘶哑着声音缓缓念叨之间,龇牙咧嘴好似有一股洪荒之力要摆脱肩胛骨、锁骨、膝盖骨上生锈的那一条又一条铁钩。

    这一幕,像极了猛兽出笼!

    陈静见状一时心惊,倘若刘文之继续挣扎下去,铁钩没有挣脱,只怕会先折断肩胛骨与锁骨!

    这一幕,又像极了自残耍狠!

    让陈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白莲社大名鼎鼎的社长,如今也似血气方刚的江湖草莽一般,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刘文之,你,你,你!——”

    陈静支支吾吾言语之间,一时感同身受,也明白刘文之心中的那一种锥心之痛与被囚禁的不甘。

    刘文之没有理会陈静,径直继续使劲往外蹦哒着,铁钩撞击拉扯之音骤然而起就似一个铁器铺。

    当、当当、当当当,……

    劈啪、哐当、窸窣,……

    突然,大白马前蹄抬高六尺有余,又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不得不让陈静再一次警觉起来。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突然发现石钟乳中的郦道元已然睁开了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盯住刘文之。

    陈静再一次惊呆了,方才一个人奔跑只顾沉溺于洞中美景,全然忘记了兴许还会有潜在之危。

    “七夜道宗郦道元,你,……”

    陈静见状旋即紧握越女剑,如今郦道元才是眼前的第一大敌。

    毕竟,如今郦道元在千年寒冰内闭关,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

    郦道元一时倒也并没有去理会陈静,而是厉声大喝道:“刘文之,似你这般还想逃走?你已无处可逃了,贫道在此守着,会一直等到你断气!生于不义,必将死于不耻!”

    “……”

    刘文之止住了挣扎,一时眼中闪出一湾点滴之水,铁钩上已然染满了斑驳血迹,干瘪的目光中生出了许多恨意,紧接着又吃力的反驳道:“七夜道宗郦道元,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十年前,你同样也忤逆了上天,早晚必不得好死!”

    “同为道门中人,相见皆是道友才是处事之道。如今,同道中人苦苦相逼,这又是那门子的道友?”

    “天下之道,源自一门。难道,你也想学燕国‘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那般让世人耻笑不成?”

    “……”

    郦道元不惊不奇、不急不躁,径直又道:“胡说八道!白莲社非佛非道,七夜道宗岂能与尔等同为道友?似尔等这般只为一己之私,这又如何能称之为道?似尔等这般明摆着就是羞辱佛道二门!”

    “似尔等心无苍生一物,也不知牺牲一己成全万物,何道之有?在贫道眼中就是旁门左道,贫道七夜道宗岂能与尔等旁门左道为伍?”

    “贫道之错,贫道自当会以命偿还,勿需你多言一句!贫道还需等候继承七夜道宗衣钵之人出现。有缘人一出,贫道死期也将至矣!”

    “……”

    刘文之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阵嗔怒,然后仰头嘲讽道:“想不到魏国鼎鼎大名的七夜道宗,也有做错事而知天命的时候。七夜道宗终归还是不能传于后世!”

    “七夜道宗就是旁门左道!七夜道宗就是旁门左道!七夜道宗它就是旁门左道啊!哈哈!——”

    “……”

    郦道元闻言眉头一皱,好歹魏国朝廷一直也没把七夜道宗当成旁门左道,况且更是尊为座上宾,旋即厉声反驳道:“刘文之,与贫道住口。似尔等白莲社以一己之私祸乱孟婆江南北,罪过比贫道大了百千万倍,看来这一双双铁钩着实还不够味,应当多加几条倒钩刺!”

    “这十年来,想不到还没有被饿死、渴死,实在也让贫道难堪。要是依了贫道,借用白莲社弟子先前之言,早该送你上天看太阳了!”

    “如今,要不是与杨恩与冯太后有言再先,贫道早已不问世事周游孟婆江南北,以及西域各国、漠北各邦、南海诸州、东瀛诸岛,……”

    “……”

    刘文之虽然不能前进或者后退半步,但是也没有输掉半分气势,径直针尖对了麦芒,接着吃力反驳道:“依贫道看来,全然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五十步笑一百步呐!”

    “七夜道宗终归也上不得台面,更受不得万民香火!还自诩为道家同门同宗一派,实则与道家少有半点干系!实则与道家毫不相干!”

    “七夜道宗也是大骗子,郦道元你也是一个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与孟婆江南北沉溺于五石散兑酒中的汉子全然一个模样!”

    “……”

    郦道元面上骤起一绺怒火,石钟乳上突然泛起了一阵又蓝又黄的光芒,从千年寒冰中弥漫出了一绺又一绺飘悠而又虚无的雾气。

    陈静见状紧握越女剑,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回想白鸟城中的出现过的“七夜道宗之箭”就好似丘穆陵良的道家印记,出剑得驭剑破敌!

    嘭嘭、嘭嘭,……

    石钟乳中骤起一阵炸裂之音,从正中缓缓一分为二了一道缝隙,接着越来越宽、越来越长,郦道元一身凉气与雾气缓缓步了出来。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见状受惊一路狂奔,马蹄如踏燕疾飞闪去了数十步之外。

    陈静白影一闪,越女剑斜持盯紧郦道元道:“七夜道宗郦道元,伤本谷主众多幽嫣谷墨家弟子,虽然你已知错,但是本谷主绝不轻饶!”

    “十年前,七夜道宗纵容‘拓拔大王’拓拔子推屠杀白鸟城,拓拔子推在北山关已被本谷主一剑封喉了!”

    “拓拔子推如今已亡,七夜道宗今日也当亡于越女剑下。本谷主要为死去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燕国万千无辜大小将士报仇雪恨!”

    “……”

    郦道元轻飘飘如落叶下地一般瞅了一眼陈静,径直又漫不经心的一阵嘲笑道:“呵,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幽嫣谷墨家之名?这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还幽嫣谷墨家弟子?整个幽嫣谷墨家,实则当灭!——”

    “……”

    陈静闻言极其恼怒,幽嫣谷墨家之名如今在孟婆江南无人能及,在孟婆江北也当如此,旋即越女剑心神合一一闪寒光而出,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云雨巫山枉断肠。七夜道宗,看剑!——”

    陈静越女剑极速脱手之后,是一闪抹剑剑气直劈郦道元,这一式剑招可是一分为二的招式。

    郦道元见状先是一惊,接着手中乌木天师剑极速出鞘,兰花指极速化掌而出道:“七夜道宗之箭!”

    说时迟那时快,郦道元乌木天师剑上闪出一道又一道无形弓弩之箭,直逼越女剑脱手而出的剑气!

    当,先是一声空灵!

    嘭,再是一声炸裂!

    嘭嘭、嘭嘭、嘭嘭,……

    紧接着,在一连串石钟乳炸裂之声中,陈静越女剑回手三个后空翻一闪身影在十步之外落地。

    郦道元在石钟乳弥漫烟尘中站立不动,道袍左右极速一拂,面容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如烟如尘,似凄似切。

    眼下是:“七夜道宗之箭”没有伤着陈静一丝一毫;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也没有伤着郦道元一根头发。

    陈静心中一惊,想不到“七夜道宗之箭”比丘穆陵良道家印记厉害!

    也是,这一个山洞是郦道元得道之处,又岂能是寻常之地!

    陈静沉思之间,还得寻一条上好的计策来破郦道元的“七夜道宗之箭”,要是破不了“七夜道宗之箭”,只怕今天也走不出这一个山洞。

    陈静正了正身子,接着斜持越女剑,之后又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再一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郦道元。

    如今郦道元气势正盛,眉宇之间的气息好似和十年前一样,只是手中的乌木天师剑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也是,郦道元在千年寒冰中闭关修炼了十年,人是有灵性的,乌木天师剑一定不会有灵性。

    陈静又瞅了一眼郦道元一身奇葩的道袍,游离的眼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一根朱砂大字的石钟乳上。

    陈静见状微微一笑,径直计上心来,旋即又轻飘飘的一阵嘲笑道:“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略!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略略!……”

    郦道元一时眉头深锁,旋即道袍一扬,乌木天师剑一正,接着嘲笑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野丫头,贫道不到此一游,又如何能与世人证明贫道来过此地?”

    “贫道生性不好杀人,不似尔等白莲社弟子,走一路就要上香拜社一路;也不似幽嫣谷墨家弟子口口声声以‘天志’之名私刑万民!”

    “七夜道宗杀人,那已经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份上。恰如此刻,恰如此景,贫道不杀了你,贫道就会被你杀,贫道算定的死期还未到,又如何能命丧越女剑下呢?”

第319章 刘文之舍身成仁

    “无稽之谈,都是无稽之谈,七夜道宗郦道元也是‘怪力乱人’,与贫道的白莲社并无二样,哈哈!”

    刘文之极速打断了话茬子,径直再一次嘲笑郦道元就似一颗又一颗铁钉直戳郦道元的心肝脾肺肾。

    刘文之继续挣扎着,一根又一根血迹斑斑的铁钩好似清晨池塘中欢快的游鱼那般摇头摆尾。

    刘文之一时又对七夜道宗郦道元恨得牙痒痒!相捉相杀,同在一个洞穴十余年,由恨而爱、由爱而恨,已经都分不清爱恨了。

    郦道元乌木天师剑再一次指住刘文之的鼻子,厉声大喝道:“你放肆,白莲社岂能与贫道七夜道宗相提并论?七夜道宗是大海,白莲社它只是一条臭水沟;七夜道宗是高山,白莲社它只是一垄土堆!”

    “白莲社所谓的完美世界,从来就不完美,无非都是尔等欺骗世人的把戏,最终都将来去一场空!”

    “贫道如今以为:白莲社必亡,七夜道宗不败、七夜道宗当兴!”

    “……”

    刘文之干瘪的嘴唇像极了一对清水泡过而绽裂的黄豆皮,眼珠子像极了竹筒中过夜的果子,径直了无生趣的瞥了一眼郦道元,极其吃力又道:“想欲圆而行欲方,想欲圆而行欲方,只怕是七夜道宗灭了之后,白莲社也还灭不了,哈哈!”

    ”白莲社注定会千秋万代,岂是你七夜道宗能算定的?哈哈!”

    “……”

    郦道元乌木天师剑一正,眉头一皱对刘文之就如山顶俯视万物那般不屑,径直厉声又道:“住口,你住口,刘文之你要知道:即使你今日死了,贫道今日也不会死。”

    “贫道之命在于天,不似你,你命就如路边一棵低矮的野草,全在贫道一人掌握之中。贫道让你三更死,必定三更就得亡。”

    “刘文之,你信不信,贫道如今一剑就能送你上天看太阳,……”

    “……”

    刘文之一时圆睁双眼,身子吃力的往前又倾下了一寸,一头乱发就似风中摇曳的鸟窝,血迹斑斑的铁钩上再一次充满了咸湿之味。

    当当、当当、当当,……

    窸窣、劈啪、汩汩,……

    铁钩再一次剧烈的拖动,刘文之好似不把肩胛骨、锁骨、膝盖骨当成是自家身体的一部分。

    刘文之一时目不转睛的盯住郦道元,吃力的字字珠玑道:“来呀,七夜道宗郦道元你来呀!贫道就等着你一剑,贫道也就解脱了!”

    “七夜道宗郦道元,倒是杀呀?只怕你杀了贫道,与白莲社没法交代、与冯太后也没法交代吧!”

    “有道是:养敌而自安。要是贫道死了,七夜道宗当亡。鸟尽弓藏之理,难道忘记了魏国花木兰?”

    “七夜道宗郦道元,老实就在这一个山洞里与贫道待着吧。待到地老天荒,待到江海桑田,……”

    “哈哈,哈哈,哈哈!……”

    “……”

    郦道元心中虽然有怒,但是怒在胸口却发不出火来。毕竟以冯太后为人,刘文之说的也不算错。

    想当初,白莲社释远同为魏国拓拔宗室都不为冯太后所容、拓拔子推功高也不被冯太后所容,又何况眼下七夜道宗这样一个身份。

    况且,一直以来魏国朝堂对“黄金八部”有着无限纵容,是其他人、其他部族不能相提并论的。

    在魏国朝堂里,只要冯太后一人点头,万事皆可商量;要是冯太后不点头,可汗之言也无济于事。

    郦道元也深知七夜道宗是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生为魏人,又如何不被魏国朝堂左右呢?

    以郦道元如今看来,即使是冯太后手中一颗棋子,那也要放在紧要之处,不能成为冯太后棋局中过河的兵卒:不能轻易成为弃子!

    郦道元瞥了一眼远方的陈静,又轻蔑的看了一眼挣扎中的刘文之,径直悠悠一笑,念叨道:“养敌而自安。可惜,你刘文之并非贫道之敌,又如何自安?安者,自安;不安者,养敌倒成了寝食难安!”

    “刘文之,贫道再一次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待贫道先收拾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你还是老实与贫道在此待着吧!”

    “……”

    郦道元说话之间,已然正身弃了刘文之,径直又向陈静缓缓靠近,一步、一步、又一步,……

    刘文之见状心有不安,旋即猛烈一阵异响,接着金属与骨头撞击的破碎之声入耳让人心惊肉跳。

    刘文之狰狞了双颊,一边又厉声与郦道元吃力道:“啧啧啧,啧啧啧。七夜道宗啦,七夜真君啦,郦道元到此一游啦,笑话!——”

    “以贫道看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会笑死人的大笑话!”

    “……”

    刘文之一时明了,白莲现世,又如何能让白莲再一次受到一丝伤害?数十年前白莲皆能为苍生,白莲社自当重回正道为苍生万物。

    刘文之自当以己之力,阻挡一日是一日、阻挡一刻是一刻,数十年前所犯的错,一并都要改过。

    “七夜道宗郦道元,有种就过来杀了贫道吧,一个大言不惭的得道之人,居然与一个女子过不去!”

    “七夜道宗郦道元,上天好生之德,如今德又从何而来?……”

    “……”

    正当刘文之骂骂咧咧之间,惊声一语又戳中了郦道元的痛处,郦道元又缓缓止住了步子。

    “刘文之,你应当比贫道更为清楚,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她是一般的女子吗?休要胡说!”

    “别以为贫道不知道,贫道也都心知肚明着呢!要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是常人,早在十年前,就被郁久闾阿史那杀死了!”

    “如今,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家寻上门来,寻到贫道闭关修炼之地,贫道岂能袖手旁观?”

    “贫道自告奋勇,贫道也不介意做郁久闾阿史那第二,‘七夜道宗之箭’也当戳她几个大窟窿!”

    “……”

    刘文之闻言再一次狰狞了双颊,一张面皮好似要从骨头上顷刻掉下去了一般,径直又极其吃力的说道:“七夜道宗郦道元,你休想!只要贫道还有一口气在,贫道就算豁出老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郦道元先是一怔,接着又转身再一次目不转睛盯住刘文之,然后仰头一阵摇头道:“啧啧啧,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让贫道真是没有想到,以一己之私的白莲社社长刘文之,居然能为她人着想了!”

    “这算是贫道耳朵背了吗?还是算贫道耳朵听错了?你能再与贫道大声说一次吗?贫道很想听,……”

    “……”

    郦道元又缓缓靠近了刘文之数步,乌木天师剑剑锋在刘文之肩胛骨上的一只铁钩上来回滑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之间落下了不少铁屑。

    郦道元又缓缓收回了乌木天师剑,正面瞅了一瞅铁屑,反面又瞅了一瞅铁屑,径直眉头一抬,轻轻一吹,一声“噗”荡起了一层灰烟。

    郦道元又轻蔑了一眼刘文之,一边悠悠又道:“贫道觉得,这一绺又一绺铁屑,也似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毕竟,如今尘归了尘,土归了土,王八的儿子不是小老鼠!”

    刘文之“咕噜、咕噜”的眼球轻蔑的打量了一回郦道元,径直又吃力说道:“郦道元,找死!要是贫道好手好脚,必定与七夜道宗大战三天三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郦道元缓缓摇了一摇头,径直乌木天师剑一横,悠悠又道:“都是笼中之兽了,困兽犹斗只会让你更为痛苦。贫道还是劝你安分一点!”

    刘文之怒目圆睁之间,并未听进去郦道元的一字半句,突然再一次使出洪荒之力一挣,一股铮铮之音从身边极速响起。

    哐当、啪啪、汩汩,……

    一阵急促异响过后,刘文之上身一对锁骨已经挣断,血迹斑驳的铁钩已然如风摇曳一般落地。

    劈啪、咔嚓,……

    紧接着,绑好的手臂像极了折断的一双榆木条,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干涩的海棠花枝。

    咕嘎、咕嘎,……

    肩胛骨一阵拔凉的异响,刘文之依旧目光如炬,好似一头要与郦道元撞过去同归于尽。

    刘文之龇牙咧嘴又道:“七夜道宗郦道元,贫道与你同归于尽!”

    正当刘文之吃力嘶哑之际,肩胛骨一阵异响的同时,骤起一绺干涩的昙花,接着一头撞向郦道元。

    哐当、扑通,……

    郦道元身子极速一斜,极速又一旋闪去了三步之外,一副冷漠的样子伫立一旁宛若置身世外。

    刘文之血溅三尺扑了一个空,血迹斑驳倒地之间如河蚌一张一合了嘴唇,一双眼睛似鱼眼。

    刘文之,这一回真的死了!

    郦道元道袍一拂又一扬,乌木天师剑斜身一收,径直不看已死的刘文之,继续往陈静逼来。

    陈静惊魂未定,从来没见过刘文之这样的阵势,心中极速平复之际,又不得不厉声追问道:“七夜道宗郦道元,方才说本谷主并非寻常之人,此话怎讲?”

第320章 陈静再战郦道元

    陈静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知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是白莲的刘文之已然自残舍身而亡,可是眼下七夜道宗郦道元又为对阵之敌!

    陈静缓缓沉思之间,突然觉得在这一个世上知道自己身世的人要么三缄其口不愿说道一字半句,要么像陈旭嫦、刘文之一样都死了。

    眼下比如已死的刘文之知道陈静的身世,也就能理解江湖中的传闻:刘文之初见错负轮回剑,一时惊吓过度。以现在想来,刘文之惊吓的不是错负轮回剑,而是使错负轮回剑的人,即是所谓的白莲。

    陈静有时候也觉得眼前这一身飘飘欲仙的白纱白袍像极了一朵白莲花,可又如何能成为刘文之口中年幼时的白莲?确实不得而知!

    并且,刘文之口中的白莲和白莲社又有何渊源?陈静心中虽然极其好奇,但是最后还是无从得知。

    现在唯一让陈静奢望的是,能从七夜道宗郦道元口中探得一丝消息,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郦道元斜持了乌木天师剑,闻言先是一怔,之后极速止步,接着仰头一声长叹,而后左手一阵极速的掐算,沉吟了片刻才又缓缓开口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以孟婆江南流传已久的祖传美德说来:看破不说破!倘若说破了,贫道就算泄露了天机,只要贫道泄露了天机,那可就是忤逆了上天的大罪!”

    “天意如此,休想从贫道口中探得一字半句,也不要煞费苦心。一切皆为缘分天注定,道法自然!”

    “贫道既然已知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为非常之人,想来贫道‘七夜道宗之箭’捅上几个大窟窿也无妨了。贫道自从习得七夜道宗之法以来,一直还未曾遇见敌手!”

    “如此,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今日就当是贫道的剑靶子好了!那就恕贫道多多得罪了,哈哈!”

    “……”

    郦道元一时有恃无恐,旋即又正了正身子,大踏步与陈静逼近,一身道袍飘逸如风,风中的道袍暗藏一股拨凉透底的杀气。

    陈静大吃一惊,如今没能从郦道元口中问得一字半句也就罢了,居然还成了郦道元口中的剑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陈静极速思索之间遥想“七夜道宗之箭”的厉害之处,当初在白鸟城中都把万千大活人当成蚂蚱一般刺穿一个通透;方才越女剑驭剑一剑之下又没能伤着郦道元半分,确实还需寻一条万全之策。

    陈静警觉之间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头顶与地面无数石钟乳,这一根又一根石钟乳就是神兵利器!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心中便有了八分底气,旋即正了正身子,厉声又道:“七夜道宗郦道元,想要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成为你的剑靶子,还真是痴心妄想!”

    “以本谷主看来,今日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剑靶子!‘七夜道宗之箭’又能如何?似拓拔子推那般魏人第一,还不是一样命丧越女剑下!”

    “如今‘七夜道宗之箭’准是拓拔子推第二。郦道元,看剑!——”

    “……”

    正当陈静大呼之间,先是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越女剑左右一式绞剑,接着一式抹剑,一副要一剑封喉郦道元的样子。

    郦道元兰花指一翘,口中极速念念有词之后,旋即乌木天师剑极速出手一晃,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先戳上她几个大窟窿!”

    正当乌木天师剑上一道又一道无形弓弩之箭射向陈静之际,陈静眼疾手快之间大呼“移形换影”,紧接着心神合一,越女剑脱手而出极速又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看剑!——”

    陈静迷惑的白影早已离开了无形弓弩之箭正前方,越女剑驭剑出手并未从郦道元身后出招,而是一道又一道剑气直斩郦道元头顶的石钟乳,这一根又一根石钟乳一剑下去就是一排泰山压顶的利器。

    错负轮回剑这一式乱红飞花,飞的是极速下落如锥的石钟乳。

    陈静越女剑极速又一回手,又一式“移形换影”闪去了另一边,心神合一再一次驭剑出手,一道寒光剑气又斩下了数排石钟乳!

    当当、当当、当当,……

    嘭嘭、嘭嘭、嘭嘭,……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早就受到了惊吓,一路狂奔冲出了这一方岩石山洞。

    郦道元瞅见“七夜道宗之箭”又一次落空,如今又见越女剑斩下了如此多的石钟乳,这就是砸场子!

    毕竟,这一个山洞可是郦道元得道之处,还是闭关修炼之地。

    郦道元极其恼怒,突然眉头一皱,旋即身子极速一转,乌木天师剑凌空一晃,接着平肩向东极速一挥,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

    郦道元一剑之后又好似意犹未尽,接着平肩向南极速一挥,又厉声大喝道:“七夜道宗之箭!”

    然后,郦道元并没有停下乌木天师剑,继续向西、向北极速又一挥,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

    ……

    无形弓弩之箭从四面追赶陈静一身飘逸的白影,陈静越女剑躲闪石钟乳与“七夜道宗之箭”极速回手之间,再一次心神合一驭剑而出,紧接着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看剑!——”

    说时迟那时快,越女剑左突右进、右突左进一道寒光剑影极速而下,骤变出千剑、万剑,就似一只白影凤凰尾羽,飘逸而又若即若离直冲四方“七夜道宗之箭”。

    嘭、嘭嘭、嘭嘭嘭,……

    噼里啪啦、哐当咔嚓,……

    落石如雨,飞尘如烟。

    陈静极速左一闪“移形换影”,之后右一闪“移形换影”,已然退出去了这一方岩石山洞数百步之外。

    陈静半掩面纱斗笠,在洞内又一处石钟乳上凌空又一式平剑剑气而下,一排又一排石钟乳如锥落下就似门栅栏一拉隔开了郦道元。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突然瞅见石钟乳烟尘中的“七夜道宗之箭”好似失去了方向,郦道元就似一个睁眼瞎在乱劈乱刺不远处的石钟乳。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眼下这可大为不妙,可不能就这样被“七夜道宗之箭”埋在这一方岩石山洞内。

    幽嫣谷墨家可不能亡了!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斜持越女剑极速一式“移形换影”,再一式“移形换影”,之后还一式“移形换影”,已然立身在这一个岩石山洞口,大白马抬腿六尺一阵猛烈的“咴儿、咴儿”声像是在喜迎陈静出洞。

    岩石山洞内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坍塌之声中极速弥漫出了一股尘烟,一阵又一阵的撞击就如雨点敲打在陈静心上,一对眼皮就如夏日里的孟婆江波一般跳跃不止。

    “七夜道宗,还会回来的!”

    郦道元在山洞里骤起一阵撕裂的疾声呼喊之后,突然又一块巨石从山洞门口猛然落下完全堵住了这一方岩石山洞的出口。

    紧接着,又从山洞里隔山传出来了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坍塌声,可是再也没有弥漫出一绺尘烟。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在这一方岩石山洞前也缓缓恢复了宁静,此时此刻抬望眼,好似从来也没有存在过这一方岩石山洞。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轻舒了一口气息,越女剑极速入鞘,斜身上马伫立一旁,突然觉得无论功夫有多么厉害,也抵不过天地万物。

    陈静突然又觉得:或许这就是另类的无招胜有招吧!

    陈静旋即眉头轻舒一声长叹,径直把剑对洞口那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一拱手,正了正身子,悠悠说道:“七夜道宗,再见了;七夜天君,再见了;郦道元,再见了!”

    陈静伫立了一刻,林中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是时候该离开了。

    “驾,驾,……”

    陈静双腿极速一沉,快马一鞭往深林中的一边狂奔了出去。

    可是,大白马在深林中狂奔跑了好一阵子路程,居然又回到了这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跟前。

    陈静心中突然一惊,旋即拉直了马缰绳,大白马“咴儿、咴儿”又一阵撕裂,接着往方才反方向的地方又是快马又加一鞭。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又跑了好一阵子路程,一阵撕裂声止蹄,如今却又回到了这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跟前。

    陈静紧握越女剑,拉直了马缰绳,大白马也是一阵狂躁,也不知该往东,还是该往西,又或者……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看了一看天色已经大不如前,径直自言自语道:“该死的七夜道宗,该死的郦道元,死了还要拉一个人垫背不成?没在山洞里被乱石砸死,如今在洞外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不成?”

    “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一个大活人难道被这样逼成一具荒山野岭的骷髅不成?”

    “七夜道宗、七夜真君郦道元,一切妙计都将落空了!”

第321章 一家人客栈易主

    陈静抬望眼之间,越女剑再一次极速出鞘,一式点剑一闪寒光而下,身子极速一沉,旋即借力使力一道白影从马鞍凌空而上,之后再一式点剑,接着又一式点剑,……

    白影如燕,脚步绿叶飞。

    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后,陈静已然立于林中一棵最高的树梢顶端。极速张望眼之间,瞅见远方松林中的九尺驿道,旋即越女剑回手又无数道剑气而下,斩落无数枝叶。

    落叶一时飘飞如蝴蝶,就这样过了没多久的功夫,越女剑已然斩出了一条绿叶大道,径直取道上了九尺驿道,接着又是策马狂奔。

    踢踏、踢踏、踢踏,……

    陈静一时策马狂奔之间,又自言自语嘲笑道:“七夜道宗,有天地万物之便,那是困不住本谷主的!”

    “七夜道宗,永别了;七夜天君,永别了;郦道元,永别了!”

    “驾,驾!——”

    “……”

    没过多久的功夫,陈静趁着黄昏落日余辉,大白马已然再一次路过了“十山八寨”,“十山八寨”里一副狼狈之相确实惨不忍睹。

    山回路转,水长流沙。

    又当陈静抬望眼之间,一家人客栈的青色幡布赫然映入眼前。

    门对张扬:门前走过七八九只鹿,山后曾落一二三朵花。

    亭台立楼阁,镂空窗飞花;琉璃青瓦台,矮墙黄泥沙;……

    陈静见状一时欣喜万分,径直马缰绳一拉止蹄,接着极速斜身“咚咚”落马,看一家人客栈眼前这一番景象,墨夷秋文武全才确实不假。

    陈静一时沉溺在曾经离开“十山八寨”时的样子,径直又往一家人客栈中大声疾呼道:“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

    一家人客栈中火光幽暗,没有一个人应,也没有一个人出门来。

    “墨夷秋,墨夷秋,……”

    陈静再一次大声疾呼,一家人客栈中还是没有人一个人应承。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旋即缓缓靠近拉着大白马往客栈门前步去。

    蹬、蹬蹬、蹬蹬蹬,……

    突然,一闪数十把弯刀从一家人客栈中如潮一涌而出,径直刀口相向旋即就围住了陈静。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旋即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这一些狼皮帽就是“黄金八部”身边所领的勇士!

    陈静斜持越女剑,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客栈,悠悠问道:“一家人客栈何时变成是魏国官家的了?墨夷秋人呢?独孤信人呢?……”

    狼皮帽闻言一时面面相觑,旋即其中一个狼皮帽厉声说道:“一家人客栈已经充公了。独孤信和慕容川东欠了咱们尉迟将军不少银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了太多赌债还不了银子,以一家人客栈做抵,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

    陈静一时懵了,好端端的一家人客栈,居然就这样变成了别人家的。心中虽然不甘,但是这一些狼皮帽言辞凿凿,确实也没有错。

    自古以来确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陈静又长叹了一口气息,径直也不再为难这一些狼皮帽。

    “既然如此,敢问各位官爷,一家人客栈中原来的那一群人,如今又去了何处?但求直言相告!”

    狼皮帽闻言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其中一个狼皮帽径直又道:“那一大家子人,挤在前方十里外一间破屋子里,……”

    陈静闻言心中巨石落地,旋即抱拳毕恭毕敬与狼皮帽道:“各位官爷,请恕小女子打扰了!”

    狼皮帽见陈静也没有敌意,径直收刀让开了一个口子,目视陈静斜身上马,从一家人客栈离开。

    “驾,驾,……”

    陈静再一次策马奔腾,沉思之间心里一阵嘀咕,回想当初在野店外遇见的那几个“黄金八部”汉子,十之八九就是那几个人使诈。

    天色渐暗隙,小道渐窄迷。

    灯影鱼游离,唉声风骤起。

    “吁、吁,——”

    大白马缓缓止蹄,极速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这一间破屋子中游离的灯影骤然而灭,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器撞击声,之后一闪人影从屋子中如猴左右跳了出来,明晃晃的五把腰刀相向,厉声大呼道:“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

    陈静闻言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知道这一群人究竟还欠了多少人的赌债。

    陈静斜身下马,“咚咚”落地疾呼道:“墨夷秋?独孤信?……”

    五把腰刀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陈静,旋即极速收回了腰刀,其中一个人隔空对破屋子里疾呼道:“二当家的,大当家如今又回来了!”

    “二当家的,大当家一回来,咱们就可以杀了一家人客栈中的狼皮帽,重新夺回一家人客栈咯!”

    “一家人客栈可是咱们这一些人的心血,又不是咱们赌输了银子,凭什么要对一家人客栈动手?”

    “是呀,要是‘黄金八部’尉迟将军领大军来,独孤家不忍出手,咱们大当家的功夫一人足矣!”

    “二当家,二当家,……”

    “……”

    五把腰刀疾声大呼,从屋子里缓缓步出了一脸沮丧的墨夷秋,耷拉着脑袋好似失去了三魂七魄。

    墨夷秋缓缓步到陈静跟前,旋即“扑通”跪地,接着哀嚎道:“大当家的,恕墨夷秋无能。没能守住‘十山八寨’赌坊,也没能守住一家人客栈。墨夷秋该死,真该死啦!”

    陈静一惊,旋即又扶正墨夷秋道:“嗨,你这是说那里的话。如今‘十山八寨’都亡了,那里还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

    “还是孟婆郡客缘斋半老徐娘说的极好: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咱们还是顺势而为吧,……”

    “……”

    墨夷秋缓缓正了正身子,一边嘶哑了声音又道:“孟婆江北是待不下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没了就没了。伤心之地,伤心之地啊!”

    “一家人客栈被‘黄金八部’尉迟将军收去的那一天,真是一万种想死的心都有了。花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费了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哎,这里已经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地,胸腹之中所长又不能施展,要‘吃土’被活活恶死的路上了吗?”

    “……”

    陈静闻言感同身受,自从“十山八寨”毁了又建,建好了又被毁,好不容易建好的一家人客栈如今又易主。换了谁,谁也都会难过。

    陈静又瞅了一眼墨夷秋,还有五大使腰刀的汉子,沉思之间缓缓又道:“罢了,罢了,罢了啊!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好!本谷主这一路向北行来,孟婆江北万民往孟婆江南寻生计者多不胜数。”

    “依本谷主看来,墨夷秋你文武全才,倘若去孟婆江南必定有一番作为。江南王家,你们想去吗?”

    “……”

    五个汉子闻言面有喜色,墨夷秋也不再抗拒江南王家,径直沉默不语。有道是:沉默就是点头。

    陈静仗剑缓缓长舒了一口气息,一时又寻思着对比江南王家老王镖局和大将军府,想来王俭更需要像墨夷秋这样的文武全才。

    陈静环视了五个汉子与墨夷秋一眼,接着又道:“你们去建康城中大将军府吧!王俭大将军更需要你们,况且公良全忠也是‘燕人’,正好也有个照应,堪称两全其美呐!”

    五个汉子腰刀一正,旋即毕恭毕敬又道:“多谢大当家的引荐。建康城大将军府确实上好的去处!”

    陈静闻言一时嗔怒,接着缓缓又道:“‘十山八寨’都亡了,那里还有大当家。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又或是纯依香儿女侠也成!”

    五个汉子闻言大喜,旋即抱拳再一次毕恭毕敬道:“我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正当陈静摆手之后,五个汉子围住墨夷秋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吧。这么多人待在这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既难受又心慌!”

    “是啊,如此早去早宽心!一张又一张脸都快愁破了。只要去过了孟婆江南岸,那就是重获新生!”

    “……”

    陈静瞅见这五个汉子一路向南的急切心情,旋即悠悠又道:“早去一天,晚去一天也不打紧。飞鸽都会比你们先到建康城的!”

    墨夷秋正了正身子,旋即又毕恭毕敬抱拳说道:“多谢谷主周全,那我等就先去建康城了!”

    陈静一时明了,也没再做一丝挽留,径直抱拳又道:“一路顺风,愿诸位奔一个好前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墨夷秋领着五个汉子,没有再看这一间破屋子一眼,头也不回上了大道一路往南疾行。

    陈静不得不目送六个汉子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牵马往破屋子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踢踏、踢踏、踢踏,……

    “孤独老婆婆,你在家吗?独孤老婆婆,你在家吗?……”

    陈静疾呼之间已然立在了这一间破屋子大门前。

第322章 宇文武再现破屋

    愁容飞满面,愧疚无地容。

    陈静看眼前这一副光景,后背也骤起了一阵拔凉之感,在一旁的独孤信与慕容川东耷拉着脑袋就似一对难兄难弟,独孤老太婆一双冷峻的眼神就似恨铁不成钢。

    “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陈静再一次追问,破屋子里幽暗的光亮又才明亮了一些,独孤老太婆缓缓挑拨着灯芯,一边唉声叹气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身在低矮处,又能奈天何?”

    陈静初看独孤老太婆嘴唇干裂且飘飞着无数皮屑,不用说,那一定是又气又饿又急憋成的模样。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斜,从马鞍前极速取下了水袋,还有不少的干粮,径直极速步进了破屋子。

    这一间破屋子独屋而简陋,泥墙上还破出了好几道大口子。倘若是风雨之夜,只会更为心寒。

    破屋中没用一方案台与桌椅,就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木桩或者石头做的简易墩子。头顶上的小青瓦东边空出了一巴掌之地,右边也空出了两巴掌之地,……

    这更不用说,倘若遇见风雨交加,不但心寒,还会身寒。

    陈静把水袋先递与独孤老太婆,独孤老太婆不客气的接过之后“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接着长叹一声满意的“啊”,又“吧嗒、吧嗒”咀嚼着一个凉凉的大馒头。

    陈静极速又把水袋递与了慕容川东,看慕容川东也是饥渴难耐的模样,轻声又道:“世子,你看你们这都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慕容川东一点也不客气,极速接过水袋之后,只顾一个人“咕噜、咕噜”的喝水,并未说道一字半句。

    陈静又把干粮袋递与独孤信,独孤信眼中一闪愧疚,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干粮袋,掏出了一个饭团锅巴“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

    陈静寻了一个木墩子,持剑缓缓坐下,盯住慕容川东与独孤信急切追问道:“方才,本谷主已经去过一家人客栈了。说你们两个人的赌债欠了太多银子,怎么一回事?”

    “独孤信,你说,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从来不欠别人银子么?见好就收,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

    独孤信脖子一噎好似饭团锅巴卡住了,径直极速一把夺过慕容川东的水袋,接着“咕噜、咕噜”长饮了一嘴之后一声满足的“啊”,之后像极了一只激怒了的公鸡,脸红脖子粗说道:“凭我独孤信混迹‘十山八寨’赌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输?怎么会不知道见好就收?”

    “这里面一定有人布局,其中一定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猫腻,有猫腻,一定还有更多的猫腻!……”

    “……”

    慕容川东旋即也捉起了两个饭团锅巴,一边干涩的咀嚼着,一边悠悠叹气道:“想我堂堂慕容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都是什么世道!”

    “燕国被灭,也就罢了;复国不成,还是罢了;如今,不给人一条活路可走,是逼人揭竿为旗吗?”

    “揭竿为旗还有一线生机,总比有朝一日‘吃土’来得强。男子汉大丈夫,该当轰轰烈烈一场!”

    “……”

    独孤信闻言旋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轻蔑说道:“似你这身板,还想揭竿为旗?不怕凉凉了木竿子?复国都不成,还说什么揭竿为旗!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吧!”

    慕容川东一时恼怒,旋即眉头深锁,厉声与独孤信说道:“杀不尽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

    “燕国人不会就此罢休的!虽然我慕容川东被尔等嘲笑为烂泥扶不上墙,总有燕国人会扶上去!”

    “……”

    独孤信不想听慕容川东像一个老妇人一般婆婆妈妈,旋即右手极速一摆,止住慕容川东又道:“得,得,得了吧。你们燕国不灭,将来还会复国,这总该得了吧!”

    “可我独孤信该怎么办?‘黄金八部’又回不去,官府又不让人安生,想让我独孤信‘吃土’?那可没门!”

    “……”

    陈静闻言一阵纠结,本是询问一家人客栈之事,却又把话茬子带开了十万里,天南地北不着调。

    陈静旋即越女剑轻轻一斜,“哐当”倒地之后,又缓缓扶正。

    “独孤信,世子,你们都还没回答本谷主方才所问呢!你们究竟欠了多少赌债?欠了多少人赌债?”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许打迷糊,也不许岔话!说吧!——”

    “……”

    慕容川东与独孤信又低头沉默不语,只顾如鼠啃食饭团锅巴,一点一低头、一点再一低头,……

    独孤老太婆一边收拾着笸箩筐子,一边好似绝望至极又道:“多,多啦,多得不能再多了,只怕祖宗十八辈子,已经都还不完了!”

    “咱们独孤家只怕会这样世世代代无家可归寄人篱下,又或者生生世世都要颠沛流离了。”

    “……”

    陈静一时无语,径直盯紧独孤老太婆急切追问道:“此话怎讲?”

    独孤老太婆缓缓止住了鼓捣笸箩筐子,悠悠又道:“这都是‘黄金八部’布的局,我儿与慕容川东都涉世不深,又被人算计了呗!”

    “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一家人好活,即使没办法杀死咱们,也在想方设法的逼死咱们啊。哎,……”

    “江湖险恶啊!孟婆江北万民涌入孟婆江南之地者甚众,可是老婆子我已经在魏地待习惯了,孟婆江南之地也是老婆子伤心之地啊!”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即使有人要逼死咱们,老婆子我又能奈何?总比客死他乡来的强!”

    “……”

    陈静自然也知道,当初在孟婆郡客缘斋中第一次初遇独孤老太婆的时候,就是从孟婆江南“典妻”逃回孟婆江北之地的,孟婆江南自然不被独孤老太婆讨喜,合情合理。

    可是,如今在孟婆江北之地,魏国官府一步一步逼得独孤信一家没有活路,确实也极其棘手。

    在“十山八寨”靠山吃山,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家人客栈原本是一份不错的生计,可是也易主了!

    如今,倘若独孤信一家人就靠着这一间破屋子,以后的日子用一个字说来,苦;两个字说来,极苦;三个字说来,很苦的!

    鉴于眼前此景,又鉴于独孤老太婆多次仗义出手相助之情,陈静很想知道独孤信一家人的想法。

    “独孤老婆婆,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一间破屋子里?”

    “独孤信,世子,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汉子要是整天待在家里算怎么一回事?好男儿,志在四方!”

    “……”

    独孤老太婆闻言轻飘飘的瞅了一眼慕容川东与独孤信,一边又哀叹道:“老婆子我就剩下这一把老骨头咯,能在这一间破屋子里待上一日就是一日咯,花无百日红啊!”

    “至于年轻人嘛,老婆子我倒是想让他们出去闯一闯。可是眼下的光景出去闯一闯,只会闯出大祸!”

    “与其这样,我儿还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那就刀耕火种了吧。奄奄一息的吊着一条命,总比‘吃土’来的强,总比大祸临头来的强!”

    “况且,读书人不是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

    慕容川东闻言心中不快,已经在孟婆江南苦了十年,想不到还要在孟婆江北继续苦下去,小心肝好似被人猛戳了一阵,鲜血淋漓!

    独孤信闻言也不大情愿,有一身蛮力又何苦去刀耕火种?况且要是刀耕火种的话,独孤信不也成了一家人中唯一的老黄牛?

    独孤信一个人觉得,去山里手撕吊额大白虎、拳打六尺大灰熊、棒槌林中大野猪来的强!

    毕竟,都穷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过一过有肉吃、有肉汤喝的滋润日子,何必过得那么凄迷又寒酸。

    先苦后甜,世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难道,世人又说错了不成?

    独孤信一时眉头深锁,旋即右手极速一扬,狠狠咬了一口饭团锅巴急切说道:“娘,要孩儿当老黄牛种地,孩儿一万个不乐意!”

    独孤老太婆面有愠色,旋即笸箩筐子重重一拍,厉声大喝道:“你不种地,难道让娘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去种地?这才是世风日下!”

    正当独孤信怒目圆睁想反驳之际,突然从破屋子外响起了一阵三长两短的“啪啪”掌声。

    “好,好,说的极好!年轻人不为大魏国种地,谁又种地?”

    “几日不见,本官还以为你们都饿死了!欠人的银子都备好了吗?本官今日又来取利钱了啊!”

    “……”

    陈静极速扭头之间,只见斜地里闪出了一身锦帽貂裘的宇文武,宇文武左右各十二个“黄金八部”勇士,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

    独孤信怒火中烧,旋即捉起一块石墩子与宇文武砸了过去,厉声大骂道:“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有多远,滚多远!”

第323章 宇文武咄咄逼人

    “哪咕叻,同在大魏国,如今又同处一屋,何苦这般讥笑他人?”

    宇文武斜身一晃轻松的躲过了石墩子,说话之间又白了一眼独孤信,接着大手一挥,“黄金八部”勇士威风凛凛的立在破屋子外两旁。

    正当宇文武急步靠近破屋子门槛之际,抬望眼之间又看见了在屋子内角落边上的陈静,一时脸色苍白旋即止步,半嗔半怒道:“哟,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这算是有缘相会呢?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要说有缘,确实还真是有缘,一到紧要关头都少不了你,魑魅魍魉一般,让本官也万分棘手啊!”

    “这要说有仇嘛,好似一直以来也都没有私仇,无非公仇为大!几次三番与本官为敌就是与冯太后为敌,与冯太后为敌就是与大魏国为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

    陈静仗剑起身,盯住宇文武心中有怒,特别是听到“冯太后”三个字眼的时候,恨不得眼下就已到了魏都平城,并且剑指冯太后。

    既然是与冯太后为敌,越女剑剑指冯太后那本就理所当然。

    但是,要说似宇文武这般言辞凿凿,与冯太后为敌就是与魏国为敌,陈静听来实在不敢苟同!

    墨夷秋是魏人,但不是敌人;独孤信一家人也是魏人,依然不是敌人;似慕容兰西、耶律达斡尔胡东这般的新魏人,更不是敌人!

    要说与魏国为敌,何从说起?

    陈静轻蔑的白了一眼宇文武,径直轻飘飘又道:“呵,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知,这一回又做了谁家的看门狗,又在狗仗人势了!”

    “不知是‘黄金八部’谁家圈养的一只狗崽子,又或者是‘黄金八部’的头儿冯太后圈养的狗崽子?”

    “一家人客栈都易主了,难道还不让人好活?真要活生生的把人逼死了才甘心?这是什么道理?”

    “……”

    宇文武突然眉头一皱,旋即又佯装若无其事道:“也罢,也罢,也罢。既然幽嫣谷墨家谷主张口要讲道理,那本官就与你讲一讲道理。也是,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独孤信欠人不少银子,也欠了不少人的银子,要不是咱们‘黄金八部’之一的尉迟将军出手,眼下你们这一家子人,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尉迟将军好心相助收了一家人客栈抵债,可这才十之一二,余下十之八九,何时有钱?利钱何时有?”

    “谷主,那你就说一说,你就评一评理,这能怪本官吗?这能怪咱们尉迟将军吗?本官今日来此只问何时有钱?利钱都备好了没有?”

    “……”

    陈静闻言极其无语。钱,自古以来还真是好东西!无论在孟婆江南北,同样都是好东西。如果,有足够多的钱能把宇文武打发走,这一间破屋子也就恢复安静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被钱害的!

    只是,如今独孤一家人都挤在这一间破屋子里了,钱又从何来?要足够多的钱,兴许只有喝多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了吧!

    哎!千言万语说到底,出了“十山八寨”赌坊里的赌局,这才是如今的万恶之源,害人又害己!

    此赌非彼赌,一赌毁一生!

    宇文武厉声一问,听得慕容川东在一旁瑟瑟发抖好似寒风中的一只小鸟,连咀嚼饭团锅巴都是心惊肉跳生怕影响到了宇文武。

    独孤信闻言极其恼怒,旋即身子一弓,左手捉起一只石墩子、右手捉起一只石墩子,虎背熊腰极速一正,径直反驳大骂道:“扯,扯,扯!宇文武,你就使劲鬼扯吧!”

    “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丘之貉!你就老实交代,尉迟将军是不是也受了冯太后的军令?尽整一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你们都愧不愧?”

    “生为魏人,居然要被魏人整得死去活来,能不能给我独孤信一个痛快?总有一天,我独孤信要把魏国的狡诈之徒砸他一个稀巴烂!”

    “……”

    宇文武眉头一舒,轻拍手掌又一阵三长两短的“啪啪”,接着有恃无恐又道:“有种,有种,有种!大好,大好,真是好极了!”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你砸光了狡诈之徒前,得先把欠尉迟将军的银子交割清楚,利钱也准备好了。不然,哼哼!——”

    “……”

    独孤信完全没把宇文武的话放在心上,径直提着两个石墩子往前靠近了门槛,门槛内外四目相对,你恨不得给我一刀、我恨不得给你两墩子,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独孤信旋即又扭头白了一眼门槛外的“黄金八部”勇士,又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想挑衅我独孤信,尔等都是土鸡瓦狗!一石墩子就是一个大窟窿;两石墩子就是粉身碎骨;三石墩子下去定叫尔等化为齑粉;四石墩子下去你爹你娘都找不着一撮土灰,……”

    宇文武倒也没有服输,径直怒目圆睁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要顶牛,得先把欠尉迟将军的银子如数奉还;今日的利钱也全数拿出来!”

    “拿得出银子,随你顶牛;倘若拿不出银子,休怪本官不客气!”

    “上一次伤了无数魏国好儿郎,本官未与你计较、冯太后也未与你计较、朝廷更未你与计较,如今这还又蹬鼻子上脸了?”

    “……”

    独孤信心中不快,径直厉声反驳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我独孤信还以为只有孟婆江南的官,官字两个口!如今孟婆江北的官,除了官字两个口之外还要秋后算账!”

    “难道,这一出,似尔等不是明目张胆的秋后算账?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骨子里就是想让我死!”

    “生而为人,你想让我死,我就得死?没门!除了我娘之外,要命谁也不给!想要我的命,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好牙口!”

    “……”

    宇文武倒也不与独孤信争辩,径直微微一笑之间大手一扬,从远处奔来了无数弓箭手,弓箭手对准了这一间破屋子,谁要是出了破屋子的屋檐,准保变成一只草垛。

    在弓箭手之外,又缓缓点燃了一排火把,里外三层的弓箭上沾了火油星子,只听宇文武一声令下。

    独孤信一时又安静了。

    宇文武一阵得意,径直眉头一扬,轻笑道:“既然本官来收银子,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么从了本官,要么从了军士手中兵器!”

    “说吧,欠尉迟将军的银子怎么办?今日的利钱,又怎么办?”

    “……”

    独孤老太婆径直一阵摇头,并未再说一字半句,陈静见宇文武咄咄逼人,实在也看不下去了。

    陈静急步上前,越女剑剑鞘一晃分开了独孤信,撇去独孤信去了身后,径直对宇文武道:“与人方便,与自家方便!本谷主鞍下还有一些银子,就当是今日的利钱!”

    宇文武眉头一舒,一副得意的样子又道:“哟,哟,哟。真是路见不平的幽嫣谷墨家呐!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谷主呐!……”

    宇文武径直也不客气,大手一扬,隔空对身边“黄金八部”的勇士厉声说道:“来呀,安排!”

    一个“黄金八部”勇士极速奔去了大白马跟前,大白马突然一阵惊悚的“咴儿、咴儿”声抬高了前腿六尺有余,之后又一阵狂躁!

    马鞍下的银子,这一回又变成宇文武的了,宇文武一阵窃笑。

    宇文武再一次轻蔑的瞅了一眼独孤信,径直又对陈静说道:“这一点点银子,以本官眼下看来,只够一炷香时间的利钱,太少了,真的是太少了。一炷香之后,交不出更多的利钱,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陈静见状来气,径直也不客气的针尖对麦芒道:“宇文武,本谷主一念是善,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你就不怕本谷主一剑封喉了吗?”

    宇文武一时佯装极其惊恐的样子,旋即双手面前一摆,接着支支吾吾似的说道:“怕,怕,怕呀!谁说不怕?怕得要死呀!哪咕叻,本官可不想就这样命丧越女剑下!”

    “谷主你是知道的,本官又不是拓拔子推,也不是‘黄金八部’将军,无非只是一个跑腿的!哦,就如你方才所说,那就是一只看门狗!”

    “既然我宇文武就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看门狗,那就得安守狗狗的本分,狗狗咬人自然天经地义。谷主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

    陈静气得鼻子冒烟,想十年前文武双全的宇文武,真的变了,变得连他自己或许都不认得了。

    “宇文武,休要得寸进尺。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本谷主今日一定要挫一挫败家奴的锐气!既然你也自诩为看门狗,本谷主今日这就打狗以扬天地正气!”

    陈静说话之间斜身持剑,一副要出剑伤人的阵势。

    宇文武极速一闪退去了五步之外,仰头轻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还不配!”

第324章 宇文武真相大白

    “先打完了狗,咱再去打主人!配与不配,都在越女剑一剑之下!”

    陈静大怒之间凌空一跃,接着剑鞘笔直做棍子状,极速又与宇文武锦帽貂裘上重重砸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武右手极速一扬,弓箭齐发的“咻咻”声又不得不让陈静极速一个转身,之后越女剑极速出鞘一旋,一道寒光剑气斩下了一绺弓箭,紧接着身子又一斜,一式连续的后空翻起地,越女剑又斩下了一绺弓箭。

    就在越女剑剑气斩下无数弓箭之间,在极速的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一道白影中,越女剑剑锋斜地里一闪已然压在宇文武脖子上。

    陈静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正要拔刀动手的“黄金八部”勇士,越女剑剑锋旋即使力滋进去了宇文武的脖子,径直剑鞘一扬,紧接着厉声又道:“来呀,来呀,安排呀!倘若上前一步,本谷主一剑封喉!”

    “黄金八部”勇士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除了眼珠子和鼻息能动之外,宛若僵直的一根根棍子。

    不远处的众多弓箭手虽然箭在弦上,如今一无宇文武军令,倘若贸然出箭只会害了宇文武。

    宇文武一时面色发青,一双失魂落魄的大手,前后、上下摇曳。

    独孤信提着石墩子立在门口,仰头轻笑道:“看来,打架一事,还真有人比我独孤信更顶牛!”

    独孤信旋即左手抡起石墩子甩了两圈半,右手抡起石墩子甩了三圈半,接着隔空对“黄金八部”勇士一阵嘲笑道:“哪咕叻,尔等弯刀虽快,快不过这对石头;尔等虽勇,勇不过我独孤信,信不信?”

    就在这一个时候,慕容川东一边用力咀嚼着饭团锅巴,一边右手一扬大呼道:“静静小姐姐,快杀了宇文武,这家伙就是燕国的耻辱!不杀了他,不知还会祸害多少人!”

    “宇文氏一族,就是‘一门分三宗’的奇耻大辱。只要杀了他,正好以儆效尤,为燕国雪恨!”

    “……”

    宇文武倒不与独孤信和陈静说道一字半句,径直白了一眼慕容川东,接着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要不是慕容氏一族不给宇文氏一族一条活路,能有燕国今日吗?这一切,都拜慕容氏一族所赐,‘一门分三宗’,败家的只此慕容氏一族,与本官宇文氏又有何相干?”

    独孤信闻言额头一皱,石墩子再左右一晃,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都不要吵了!吵得我头疼又发慌,还六神无主!无论慕容氏又或是宇文氏,燕国都已经灭了十年!当初,你们都干嘛去了?”

    “眼下,我现在得好生问一问,咱们欠尉迟将军的银子是不是不用还了?利钱也该一笔勾销了?”

    “……”

    宇文武眉头一皱,泛了一回大白眼,厉声大喝道:“休想!”

    独孤信闻言仰头轻笑道:“啧啧啧,啧啧啧。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嘴硬,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宇文武白了一眼独孤信,厉声又道:“今日杀了本官,难道你就能安生了吗?今日杀了本官,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收银子、收利钱!”

    “今日本官要是死了,本官也不信幽嫣谷墨家谷主会护你们一辈子,后来者早晚生吞活剥了你们!”

    “……”

    独孤信石墩子左肩一抬、右肩一扬,极速步出了门槛,一边又扭头环视了一眼“黄金八部”勇士,径直又仰头轻笑道:“听一听,都听一听,这不就是秋后算账的吗?”

    “宇文武,你与‘黄金八部’蛇鼠一窝。想要杀我独孤信,还真有一点儿难。在赌坊里布局让我输了那么多银子,按赌坊里的规矩,是不是要先斩了布局者一双手?”

    “不斩也没关系,这一对石墩子要是砸下去,嘎巴脆的声音,必定也极其悦耳,要不要试一试?”

    “……”

    独孤信步步紧逼,一步,一步又一步,石墩子一旋一旋又一旋,要是一双大手置于石墩子之间重重一击,还不如锅里的热豆子,“劈啪”一声就没有了踪迹。

    宇文武见状眉头一皱,又抬高了一寸,心神一时发慌,好似有一双无情大手拉扯着胸腹,要把胸腹之中的一切秘密大白于天下。

    宇文武突然一抖擞,陈静以为宇文武要跑,旋即越女剑重重又一压,滋进宇文武的脖子更深。

    宇文武后背突然一阵拔凉,旋即失魂落魄一般“扑通”跪地,紧接着一通哀嚎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呀,这都不关本官的事!这一切都不关本官的事!本官,无非也只是一个跑腿的伙计!”

    “只要今日放过了本官,本官一定辞官不再当跑腿的伙计!你们想知道什么,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总该行了吧?”

    “……”

    陈静闻言这才越女剑缓缓松开了三成力道,又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黄金八部”勇士,似眼下这等光景正是被人偷袭的大好时机。

    可是,“黄金八部”勇士没有一个人妄动,弓箭手也没有一个人动,陈静这才平复了警觉之心。

    独孤信闻言石墩子一挥,极速撇开了“黄金八部”勇士,径直三步上前蹲下,石墩子重重一杵就是两个一尺深、一尺宽的大坑。

    独孤信一时盯住宇文武闪烁的双眼,急切追问道:“那一日,赌坊里那三个‘黄金八部’公子哥,是不是受人指使布局而来?说!——”

    宇文武知事已如此,存身保命才是上策,可不想步拓拔子推的后尘身首异处,也不想步丘穆陵良的后尘重伤依然卧床不起。

    “哪咕叻,是的。他们三个人不都被你羞辱怀恨在心的吗?”

    “况且,冯太后几次三番有令要置尔等与死地,无论是那三个人,还是尉迟将军,又或者是在下,都只是一颗棋子,你都懂了吗?”

    “……”

    独孤信旋即立身,正色对“黄金八部”勇士轻蔑又道:“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是要我独孤信去死!还是冯太后要我独孤信去死!”

    “我独孤信让冯太后就这么担惊受怕吗?哈哈,哈哈!不能入‘黄金八部’的魏人,居然让‘黄金八部’的头儿如此煞费苦心,真没有谁了!”

    “我独孤信,拉基阿路!哈哈,我独孤信,拉基阿路;……”

    “……”

    正当独孤信得意之际,宇文武却是一阵轻微的嘲笑。

    独孤信眉头一皱,旋即厉声反驳大骂道:“有这么好笑吗?要担心石墩子下去砸你一个粉身碎骨!”

    宇文武倒也并没有发怒,径直一阵轻笑道:“独孤信,太把你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冯太后要你死确实是真的!但是,要说冯太后只图你一个人去死,又何须劳师动众?”

    “你独孤信只是这一盘棋局中的一条小泥鳅,冯太后图的可是自投罗网的一条大鱼。哈哈!——”

    “……”

    陈静闻言一怔,看来这又是冯太后布的一场迷魂局,要不是宇文武这么一说,还真的又蒙在鼓里。

    独孤信一时明了,听宇文武把自己比成一条小泥鳅,一时受不了这种侮辱,旋即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泥鳅虽小也能乱了一洼水田,冯太后还真是小看人!”

    “什么时候,待我独孤信入宫,也去鼓捣鼓捣一回,看一看我这一条泥鳅不搅她一个天昏地暗!”

    “……”

    陈静旋即白袍一拂,越女剑一闪极速入鞘,接着厉声又与宇文武大骂道:“既然冯太后图本谷主,那你赶紧滚回去告诉冯太后,这一些天里可别在梦中丢了脑袋!滚!”

    “……”

    独孤信一脸吃惊又无语,慕容川东止住咀嚼,急切道:“静静小姐姐,你怎么能放跑了他?不杀了这一个祸害,天理不容啊!”

    陈静微微一笑,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漫不经心又道:“既然本谷主能放了他,谁时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他要是继续当祸害,那就让他多祸害冯太后一会儿吧!”

    宇文武连滚带爬奔去了数十步之外,“黄金八部”勇士极速跟了上去,又威风凛凛的立在一旁!

    陈静缓缓又拿出了拓拔宏赠的月牙刀一扬,厉声大喝道:“还不快滚回去,有多远滚多远!”

    宇文武总算心满意足,拓拔宏这一把月牙刀身为魏人自然不能忤逆,“黄金八部”也不得忤逆。

    宇文武旋即身子一正,又瞅了一眼月牙刀上的那一个“宏”字,径直又隔空毕恭毕敬一拱手道:“今日看在王子的面上,咱们走!”

    宇文武旋即大手一扬,里外数层的弓箭手极速收箭转身与“黄金八部”勇士一同消失在远处夜色里。

    慕容川东气得捶足顿胸道:“静静小姐姐,让你杀了他,你又把他放跑了,一日纵敌、百日大患!”

    陈静旋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看慕容川东极其纠结的样子,缓缓又道:“你想杀了他,那你还得一个人先捉住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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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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