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越女剑六出剑招
嘭嘭、嘭嘭、嘭嘭,……
七道剑气所过之处,飞石夹杂着七绺如箭出弦的细沙与七处似蝴蝶飞扬花丛的木屑,远近荡起微微如雾的滴水在辰光中越见冰冷。
“天火之光”落地,浓烟过处又是一个个血红的大窟窿,旋即融陷了一处处飞沙、走石、木屑。
七把越女剑安然无恙,虽然游走之间躲过了这一技“天火之光”,但是空气里并没有杜寿一丝哀嚎,又或者一绺斑驳的血迹。
看来,杜寿方才这一点细微的动静就是在试探越女剑掎角之势。
七人自然越渐警觉,倘若此时再有一丝大意,被“天火之光”伤着的就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
突然,东边一块木屑又一阵滚动极似后空翻;紧接着南边又一个木盆翻滚倾覆如走兽;之后西边又有一把长剑撞击地面铮铮异响;接下来北边又一处“天火之光”的浓烟被一脚踩下了袅绕的舞姿。
当!
长剑撞击地面的一声空灵,又一绺浓烟夹杂着晨雾裹挟而上,之后却没有“天火之光”落下。
当当!
不远处又一声长剑撞击地面弹开的声音,荡开了一绺尘烟,就似地面上骤生出一波三尺的涟漪。
当当当!
另一边好似一式挑剑剑气,极速荡开了一绺又一绺尘烟如雾,四散离去之际,又好似破裂的一个大水泡,啵,重归于无形与无踪。
这还是杜寿在寻破绽之计!
不要分散、不要分心!
陈静见状自是心知肚明,慕容白三人与曹小强三人一时会意,警觉的眼神如夜空苍鹰,手中张弛着的越女剑极速一收又一旋。
掎角之势除了要对付杜寿,目光游走四方之间,再一次落在了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身上。
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虽然心中绷紧如弦,但一时想来,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如何厉害,可眼下这是以七敌一,可不比一对一的打斗。
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倘若越女剑一剑杀了杜寿,杜安这一个太守就成了“孤家寡人”,也是时候现身了。
况且,夏侯玄德另有周全万一之策,即使杜安不出来。在太守府中也坐不住,天罗地网已成,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杀出来鱼死网破。
不过,无论结局怎样。杜安今日必死无疑。唯一不能左右的是,杜安是死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又或者是死在太阳升起来之后。
夏侯玄德只是微微一笑,如此一来,也只有天知晓了。既然天意如此,又岂能枉自猜测天意?
眼下,夏侯玄德能做的,只有和瓜田中二一通驱赶上前捣乱的这一些不要命的五斗米道道士。
夏侯玄德与瓜田中二手中兵器左右张弛之间,目光如炬落在了慕容白身上。毕竟,如今幽嫣谷墨家谷主陈旭嫦又不在,慕容白这一个大师兄,该当有所作为。
慕容白游离的目光正好与夏侯玄德与瓜田中二不期而遇,骤起一阵拔凉之感,突然觉得就这样被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牵着鼻子走,实在有失幽嫣谷墨家大师兄之名。
敌暗我明,大可诱敌杀敌。
要是故意留一个破绽与杜寿,也正中杜寿之愿,以自身为饵,诱敌杀敌方能最快结束这一场打斗。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白左肩向上一挤虞丘长乐,右肩向下一挤贺兰大山,紧接着又是一声三长两短的“咳咳”,旋即身子重重一沉。
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一时明白慕容白的用意,正当慕容白身子重重一沉之际,虞丘长乐没有慕容白后背的支撑,顺其自然向左倒地而下;贺兰大山旋即向右倒地而下。
咚、咚!
曹小强三人见状一惊,一时又不明所以,曹小强一通疾呼道:“堂堂正正的燕人,可得有瓜田中二燕人十分之威啊!如此这般,燕人成了咽气之人,不好,不好啊!”
就在曹小强一通疾呼之际,慕容白头顶着的薄雾轻飘飘一旋,又一团“天火之光”凌空直下。
慕容白三人眼疾手快,左右各自又一滚,越女剑三道交叉的一式提剑剑气一侧,从下而上;陈静越女剑一式云剑剑气斜身又一挥。
曹小强三人一时焕然大悟,旋即越女剑交叉各一式绞剑剑气。
上、中、下,又七道剑气而过之后,空气一时死寂而凝结。
没有一声哀嚎,没有一处滴血落地,更没有长剑与麻鞋落地声。
看来,杜寿又一次躲过了慕容白这一次舍身取义的引诱之计。
掎角之势各自一惊,慕容白三人又一式“鲤鱼打挺”起身,旋即玄色身影一闪,各自又背靠着背,目光从方才那一团“天火之光”一扫而过之后,极其警觉的目视八方。
突然,又一绺晨雾凌空如喷泉极速而上,之后又如盘龙出海左右极速又一旋,地面上又似着了一式又一式点剑剑气,接着从正上方三团“天火之光”极速而下,旋即又是三团,再又三团,……
呼呼、呼呼、呼呼,……
正当“天火之光”如暴雨落下之际,掎角之势左右移动之间,先一式接着一式抹剑剑气上、中、下七道交叉,而后又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躲开头顶落下的“天火之光”。
正当七道剑气交叉之间,斜地里又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凹陷下去的不大不小、又歪歪斜斜的坑洞。
不用说,这一次又是杜寿使点剑剑气斜身如弦出箭,又一次躲开了上、中、下交叉的抹剑剑气。
陈静突然觉得,以静制动眼下不是最好的法子。眼下,杜寿已经动起身来,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先动,我便乱动。
兴许,这还是出其不意的克敌之招,也正合“无招胜有招”之势。
陈静旋即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际,隔空又与六人使了一个上下游离不定的眼色,旋即缓缓说道:“乱敌之心,在下助诸位大侠一臂之力。”
慕容白一时明了,旋即越女剑先是一式点剑剑气借力使力一点,之后反手又一式点剑剑气,凌空一闪一丈高,就似冲天的一只玄鸟。
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会意,旋即越女剑向左前方、右前方各自又使一式点剑剑气,之后反手又一式点剑剑气,冲天而起了两只玄鸟。
曹小强三人见状心领神会,旋即越女剑如法炮制,又冲天而起了三只玄鸟,先是凌空一丈高,之后两丈高,而后三丈高,……
幽嫣谷墨家六个弟子这一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玄色身影,又似夜下荷叶上蹦跳的一只又一只青蛙,围住杜寿可能使“天光之光”的数十步圈子内,这一种天罗地网就似一个多面的包围圈。
陈静突然一闪灵光而过,有道是:敌未明,友已定。引友杀敌,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陈静思索已定之后,旋即心神合一,驭剑而出,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
越女剑脱手而出之际,一闪寒光剑影似燕掠长空,在幽嫣谷墨家六大弟子“天罗地网”中一旋穿过。
慕容白玄色身影率先一闪,立于陈静越女剑剑锋上,紧接着借力使力又极速往上一窜,更像一只冲天玄鸟。越女剑剑锋一旋之际,虞丘长乐五人如法炮制借力而上。
只是,这一次借力使力之后,幽嫣谷墨家六个弟子窜上去的高度各不相同,一个个玄色身影都像极了“草上飞”,但相同的都是一式抹剑剑气斜身杀气腾腾而下。
倘若杜寿就似着了隐形衣的一只大瓜,那么越女剑六道抹剑剑气凌空交错而下,必定一分为数块。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六道抹剑剑气交叉之间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哀嚎。与此同时,正下方的地面一通点剑剑气荡开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洞,杜寿必定心慌意乱了。
“埋汰旮旯,尔等幽嫣谷墨家弟子欺人太甚!留待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贫道这就去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
杜寿还能哀嚎,看来没有被六道抹剑剑气伤成数块,但是确实也伤得不轻,就在斜右方的地面上凭空滴下了一绺血滴,入地又是一树很长很长的海棠花枝。
慕容白六人先后“咚咚”落地,寻着那一树很长很长的海棠花枝追了出去,越女剑张驰之间,不是一式绞剑剑气,就是一式抹剑剑气。
直到追到数十步之远后,凭空又消失了海棠花枝的身影,六人旋即不得不一分为二,之后合三为一背靠着背,极其警觉的盯住八方。
陈静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旋即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轻声又道:“南山郡顶上三道已亡其二,如今已逃其一,又未除恶务尽,只怕南山郡今后会多生枝节!”
慕容白六人见状也无可奈何,杜寿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逃走,一路上又断了血迹,贸然追击,只怕会背后挨人刀子。
第452章 夏侯玄德藏后招
夏侯玄德见一众越女剑面上有三分难堪之色,又如何能长杜家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旋即仰头一通轻笑道:“诸位大侠,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的得失?如今,南山郡顶上三道已亡其二、逃其一,眼下就剩杜安一人。只要拿下杜安,即是釜底抽薪。倘若杜寿现身回来,无非是丧家之犬!”
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挥,旋即与夏侯玄德缓缓步了过去,急切又道:“夏侯掌柜,那就让中二杀进太守府,捉杜安那一个鼠辈出来!”
夏侯玄德软鞭一旋一收之间,一个眨眼又盘于右手腕处,微微扭头又道:“中二,你这急先锋,可不能急,事儿得一步一步的来!倘若步子迈大了,事儿那就乱套了!”
慕容白倒也觉得夏侯玄德言之有理,径直越女剑极速入鞘上前,一边对瓜田中二抱拳轻笑道:“嘿,燕人瓜田中二,幸会,幸会啊!”
虞丘长乐径直也越女剑入鞘上前,缓缓上前抱拳轻笑道:“嘿嘿,燕人瓜田中二,失敬,失敬啊!”
贺兰大山越女剑入鞘,上前也附和着抱拳轻笑道:“哈哈,燕人瓜田中二,久仰,久仰啊!”
瓜田中二自是一脸尴尬,旋即后背骤起一阵无地自容的拔凉,一时又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却是欲言又休。
毕竟,假燕人能得真燕人的肯定,一切尽在不言中。倘若再说一字半句,那就变了味道。佛曰:不可说。此刻看来也是万般有理。
越女剑一行七人,旋即又排于夏侯玄德身后,正当陈静想开口之际,突然从四面八方如孟婆江潮一涌而过来了翻滚的嘈杂人声。
夏侯玄德闻声骤起一脸得意,径直摆手一扬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只是,想来比老夫预计的时辰,确实晚到了一时半刻。”
陈静越女剑一旋,四方张望之后,急切又道:“夏侯掌柜,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当初,在悠然居中也并未听说有这一出啊?”
瓜田中二闻声也是万急,也不知道这一阵奔涌而来的嘈杂声是友是敌,旋即钩镰刀一扬,斜身又一拖,虬髯一张一合道:“倘若是杜安的救兵,中二先吓破他们的鼠胆!”
夏侯玄德左手极速一扬,止住瓜田中二道:“这可不是杜安的救兵,而是我等的援兵。哈哈!”
夏侯玄德自然心知肚明,一众越女剑自知悠然居中的计谋,悠然居外的这一些援兵,全然拜几日前的车马送信与信鸽传书所赐。
一众人等心弦一松,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静下来。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人声如潮涌越来越高声了,人影也越来越明了。放眼望去,有锄头、镰刀、棒子、木棍、砍柴刀,……
除了领头者的样子一身江湖穿戴、手中兵器各自有形,其身后的那一些来人就是南山郡中的乡民!
“夏侯掌柜,你这是?……”
夏侯玄德并未回答陈静,待乡民近身十步之际,右手一扬,急切又道:“南山郡的大小爷们儿,咱们日思夜念的陈留王,又回来了!”
乡民闻声急切挥舞着手中各自一应器物,紧接着兴奋高呼道:“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
夏侯玄德右手一扬,一副毕恭毕敬迎出曹小强的正经样子,径直又一脸舍我其谁的轻笑道:“南山郡人心所向,陈留王,你请吧!”
曹小强四面张望,一见这一些被夏侯玄德裹挟而下的乡民,旋即面有八色愧疚之色,剩下的两分尴尬,又不得不缓缓退后了两步。
曹小强自知身为幽嫣谷墨家六弟子,虽然秉承“天志”,但夏侯玄德所为一心一意为己,可万万又不能接受,只要迈开了第一步,即是抛弃了“天志”;只要开口与乡民说道一字半句,必定心魔始生。
曹小强缓缓低下了头,双颊一时火辣辣的不敢看夏侯玄德,也不敢正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更不敢看围上来的数千乡民。
夏侯玄德见状虽然心有不快,倒也并未用强。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用强,反而有失陈留王身份。旋即身子一正,仰头大呼道:“南山郡的大小爷们儿,杜安在太守府内吓破了鼠胆,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夏侯玄德这一言,轻飘飘的就戳中了乡民痛处,眼下非杜姓乡民苦杜家人已久,这一些年来受过的委屈,就如暴雨下的孟婆江水。
“杀了杜安!在杀之前,要先抽筋拔皮,然后浸猪笼,……”
“不,先让杜安在太守府前五体投地,学一回老鼠!杜家人皆是鼠辈,又如何不领这一个头呢?……”
“杜家人收过的五斗米,这么多年来,要双倍奉还!不,要三倍?要五倍?不,要十倍奉还!吃进去的米,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杜家人必不得好死,杜家的男人该当罚为奴隶,杜家的女人该当罚为奴婢,天亡杜家人,……”
“……”
夏侯玄德见乡民此起彼伏的一通谩骂,面上浮过一丝急促而短暂的窃笑,之后一副无可奈何之态与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摆手一扬。
“民心所向,曹魏兴,曹魏当兴啊,有朝一日,定要夺回帝位!”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左右相视之间,全然无言,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势,但又碍于眼下光景,一个个都当是睁眼瞎,什么也没有看见,或者又当是一场黄粱梦。
突然,太守府大门前冲出了不少明光铠军士,以及皂衣差役。从人群中又分出了一身孝服的杜安。
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刀口雪亮,全然如一个个将要出笼的猛兽。
杜安袭地一身白,双颊有一些微微红的淤青,眉心处好似还有一绺未干的泪痕,倔强的一字胡须下,又是倔强的满下巴虬髯。
“刁民,刁民,刁民,通通都是刁民!在本官治下,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多的刁民?本官万般有恨!”
杜安一言,数千乡民原本沸腾的热血之心,旋即凝结成霜,降为一根又一根冰挂子,戳得五腹六脏好疼,好疼!骤起这一阵又一阵的拔凉,又急剧生出一腔腔怒火。
夏侯玄德右手一扬,数千乡民很自觉的立于身后,仇恨的眼神与杜安面对面就似与敌军对峙。
夏侯玄德倒也不惊不奇,旋即轻飘飘的一通嘲笑道:“太守大人,身为南山郡父母官,生出了这么多刁民,又是何人之过?何人之过?你看,这一个非杜姓的乡民,那一个像刁民?那一个像刁民啊?这不都是你们杜家人逼出来的吗?”
“太守大人,《商君书》有言,驭民五术,无非: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可这刁民一说,难道是你杜安一家之言?千古未有,更是奇葩至极啊,……”
“……”
杜安孝服极速一扬,又瞅了一眼数千乡民与幽嫣谷墨家弟子,径直厉声反驳大骂道:“住口,老夫为南山郡死节!尔等刁民,老夫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没有尔等刁民,杜家人方能安居乐业!”
夏侯玄德轻蔑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杜安啊杜安,人如其名,只让杜家人安居乐业,非杜家人活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南山郡的乡民们,咱们的父母官杜安杜太守,不让咱们这一些人安居乐业,那么,又当如何?”
“杀了他!”
乡民齐心一言,惊天地、泣鬼神,夏侯玄德始料未及,紧接着面皮如孟婆江波中的游鱼一跳,看来这一些乡民心中的积怨,太深了。
“刁民,刁民,刁民!快快与本官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正当太守府大门前的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挥舞腰刀上前之际,瓜田中二钩镰刀一直,斜身一跳,立于夏侯玄德前方五步处,虬髯故意一张一合,厉声大喝道:“燕人瓜田中二在此,谁不要命了!来啊,来啊,来啊,来决一死战啊!”
“啊,啊,啊,……”
瓜田中二接着几声大喝,怒目圆睁之间,钩镰刀上一张一弛都是还未凝结的咸湿血迹,不由得又是白色泡沫横飞,明光铠军士与皂衣差役连滚带爬往府门内退去。
杜安一时面色铁青,无地自容又无可奈何,旋即嘴皮似翻滚的一卷孟婆江波,缓缓又吱声道:“丢,丢,丢,丢人,……”
“哈哈,哈哈,瓜田中二威武,燕人瓜田中二威武,……”
乡民一通豪迈言笑,杜安入耳就似有一只大手在拔后脊梁骨。
杜安长舒一口气息,径直凌空右脚一沉,跃起一丈高,左手拳头、右手化掌,重重与瓜田中二袭去,厉声又道:“埋汰旮旯,老虎不发威,当本官是病猫?本官要没有两下子,又如何做稳这一个太守!”
第453章 杜安斜身出大招
“拳打三山、脚踢四海!”
杜安又一次大呼之间,以泰山压顶之势极速落下,瓜田中二钩镰刀极速一正,接着又一斜,估摸着待杜安落地就一刀劈为两半。
与此同时,夏侯玄德极速盘算了一回:眼下幽嫣谷墨家弟子杀南山郡顶上三道其二、逃其一,瓜田中二已然出其不意,一刀斩杀了杜康,要是再让钩镰刀一刀结果了杜安,风头都让瓜田中二占尽了。
况且,瓜田中二即使是一个急先锋,当为他人留一点“功劳”,全然一个人占了“功劳”,太过“贪嘴”。
夏侯玄德旋即软鞭一扬,步子极速一旋,急切又道:“中二,你且先退下,让老夫来取杜安的性命!谁都不许上前来帮衬!”
瓜田中二言听计从,旋即钩镰刀一拖一拉,落地一斩,荡开了无数飞沙走石,极其不舍的退后了数步,昂首立于一众越女剑前。
一众越女剑自是心知肚明,夏侯玄德身为悠然居之主,又为瓜田中二之主,一同前来为民请命,又如何能让瓜田中二“功高盖主”?
一众越女剑也只是盯紧杜安。
毕竟,夏侯玄德有言在先,君子一言,自当驷马难追。
正当夏侯玄德软鞭一直,鞭打杜安三尺之际,杜安极旋三圈半,凌空三步一式后空翻落地,接着一式“秋风扫落叶”,飞沙走石就似弦上箭矢,直逼夏侯玄德。
“埋汰旮旯,该死的夏侯老儿!当初司马家怎么就不杀光、杀尽了尔等乱臣贼子,曹家人?呵,夏侯家人?无非都是一丘之貉!”
杜安自是心知肚明,当初司马家夺了曹魏家天下,不服司马家的曹家人与夏侯家人该杀的杀、该斩的斩。没想到,曾经臣服于司马家的这一些曹家人与夏侯家人之后,最终还是变成了留在世间的祸害。
杜安旋即又一式“鹞子翻身”,左手凌空一拳,向下重重一击,借力使力猛然弹高三尺,身子一斜,一式连环腿直逼夏侯玄德下盘。
咚咚、咚咚、咚咚,……
杜安双拳似狂奔的一对马蹄,孝服极速游走之间,如风又一旋,左脚踢中了夏侯玄德右大腿,右脚踢中了夏侯玄德左大腿,……
夏侯玄德一时怕被飞沙走石射出一个个血红的小窟窿,对于杜安的这一式连环腿躲闪不及,不得不退后了三步、四步、五步,……
之后,夏侯玄德软鞭一拉一直之间,正当回手想一鞭抽打杜安双手之际,杜安双拳凌空又一闪似飞燕,调转身子一斜,躲过软鞭一拉一直,双腿极速一沉,借力使力凌空又一闪白影如箭出弦,双拳如一对黄铜大锤,直逼夏侯玄德胸口。
嘭嘭、嘭嘭、嘭嘭,……
夏侯玄德躲闪不及,左胸中了一拳又一拳,右胸也中了一拳又一拳,胸腹中一股浓郁的咸湿之味一涌奔上了喉咙,张口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虽然夏侯玄德的软鞭也可以说是“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但是杜安赤手空拳的这一身敏捷的拳法与腿法,快速近身攻杀夏侯玄德已是“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
瓜田中二大吃一惊,没想到杜安这一身拳脚功夫了得,全然不占下风,一时怒目圆睁道:“夏侯掌柜,待中二来助你一臂之力!”
夏侯玄德一通轻微的“咳咳”,软鞭一拉一顺之间,厉声又道:“老夫有言在先,谁也不许上来帮衬!谁敢上来,老夫与谁急!”
瓜田中二意犹未尽,却也无可奈何闭嘴不言,一手紧握钩镰刀,一手捉紧了一拳空气,捉紧这一拳空气的架势,就似捏碎一块斗大的石头,瞬间就变成了一把齑粉。
杜安旋即凌空一式后空翻,一闪又退去三步,正当后空翻之际,一通嘲笑道:“待本官先杀了你,再去杀尔等刁民。之后,杀一个越女剑够本;杀两个越女剑赚了;杀三个越女剑,此生值了!……”
夏侯玄德也不甘落后,旋即长舒一口气息,软鞭极速一拉,之后反驳嘲笑道:“想得美,还不知道谁杀谁!老夫先一鞭杀死了你!”
杜安一时怒目圆睁道:“来啊,谁怕谁?谁怕谁!杀啊!……”
夏侯玄德附和道:“来就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夏侯玄德软鞭一直一旋,接着落地一抽一拉,之后一旋又一抽之间,平地里骤起无数飞沙走石与一条条不深不浅的坑道,厉声道:“滚地长龙,吃老夫一鞭,……”
鞭落地碎,鞭扬石飞。
鞭起如刀,鞭直似矛。
杜安面色一惊,要是被这一条软鞭击中,还不成了砧板上的一块五花肉,终将被击成一团肉酱。
夏侯玄德软鞭一抽一拉之间,面前四溅的飞沙走石中,就似一条滚地的长龙。软鞭一收一扬、一抬一放之间,又与杜安追了过去。
杜安不得不一式接着一式前空翻躲闪,又在极速躲闪之间,杜安突然发现这一条软鞭中间的力道最强,两头的力道逐渐减弱。
软鞭的最弱之处,一头在软鞭的尽头,自是鞭长莫及;另一头在夏侯玄德手中,一时恍然大悟。
杜安继续一式接着一式前空翻躲闪之际,手脚落地一斜,一边往软鞭的内侧前空翻了过去。
夏侯玄德软鞭顺势一拉一直,身子一旋一转,自以为杜安拳脚总会有先力竭的时候,以快制快,必能一鞭碎尸让杜安无路可走。
正当夏侯玄德自鸣得意、以为稳操胜券之际,杜安身子却极速一斜,双拳又重重斜地里一沉,胳膊一曲一直之间像极了一把弹弓。
“无敌螃蟹剪刀腿!……”
说时迟那时快,杜安大呼之间借力使力似出弦之箭,孝服在飞沙走石中一闪白影,双腿倒挂金钩一般直逼夏侯玄德脖子处。
嘭、嘭嘭、嘭嘭嘭,……
一个眨眼功夫,杜安左腿重重在夏侯玄德右脖子上一击、两击、三击;紧接着右腿重重在夏侯玄德左脖子上一击、两击、三击,……
夏侯玄德突然眼前一阵眩晕,眼前杜安的身影飘荡如孟婆江波中的一叶浮萍;若即若离的身影一明一暗就似烛台被阵阵狂风吹过。
杜安捉住夏侯玄德的这一次破绽,微微一笑,径直双拳重重一沉,身子极速调头,双腿回身落地又一沉,借力使力又似一只吊额大白虎出山一跃虎扑,双拳如铁锤。
“无敌野猪撞山拳!……”
与此同时,杜安已然双拳顺夏侯玄德左胸、右胸、左脸、右脸如一阵狂风暴雨而下。
嘭嘭、嘭嘭、嘭嘭,……
夏侯玄德中拳之际,不得不后退去了三步、四步、五步,……
噗嗤、噗嗤,……
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夏侯玄德胸腹之中一股游离的咸湿,不由得张口一通急促的气息,之后声声“咳咳”。
“夏侯掌柜,你别犟了!让中二助你一臂之力,先一刀劈了他!”
瓜田中二护主心切,见夏侯玄德被伤重如此,又岂能袖手旁观。
“呔,燕人瓜田中二在此,燕人瓜田中二在此!胆敢伤我夏侯掌柜,老子一刀先劈死了你!”
瓜田中二虬髯一张一合之间,怒目圆睁又大喝一声“啊”,极似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钩镰刀一横又一竖,无情直劈杜安。
杜安见夏侯玄德一时半会没有还手之力,左右疾行之间,总留一只脚踩住地上一动不动的软鞭。
呼呼,……
钩镰刀刀锋直下,一横一竖、一劈一挑之间,杜安眼下就似一只活泼至极的猴子,左蹦右跳之际,全然躲过了瓜田中二的攻杀之招。
瓜田中二心中一急又一紧,原本以为杜安是一个胆小如鼠之辈,眼下看来这一身赤手空拳的功夫,全然不输使刀弄剑的把式。
即使如此,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要拿下杜安,不拿下杜安,夏侯玄德还会受杜安拳打脚踢!
“埋汰旮旯,老子已经一刀劈死了杜康,老子也要一刀劈死你!一刀劈死杜康为两半,老子要一刀劈死你为三半、四半、五半,……”
瓜田中二粗中有细,杜康连肩的尸身还赫然在不远处,只要刺激杜安怒火攻心,乱了身形步法,钩镰刀一刀下去必死无疑!
“杜康两半,你会是三半、四半、五半;杜康两半,……”
瓜田中二故意刺激杜安之言,杜安入耳全然如一阵轻风过冈,身为南山郡一郡太守,如今南山郡大敌当前,已为南山郡戴孝死节,又岂能被瓜田中二一言两语所惑?
杜安觉得:虽然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不合时宜,但是将计就计兴许还能一招制敌。
杜安佯装一脸怒火,径直一通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该死的虬髯大黑鬼,杜康之仇,本官要打得你爹、你娘都不认识你!”
杜安斜身出拳又一式虎跃,大喝道:“无敌野牛撞南墙!……”
第454章 曹小强怒斩杜安
说时迟那时快,杜安双拳单竖大拇指,左右猛烈一击,旋即重重一撞,双臂张合就似一把巨大的钳子夹住凌空闪来的钩镰刀。
紧接着,双拳又似两只愤怒的水牛角,摇摆之间极速压低了钩镰刀,脚步急促如风,抵住了瓜田中二这一技攻杀之势。
之后,杜安双臂借瓜田中二钩镰刀上飘忽的力道,下身极速一旋,双腿凌空而起,钩镰刀一时如泰山压顶,不得不如落石下井。
正当钩镰刀离地三尺之际,杜安双腿早已一曲一沉,接着又似弹弓一放,双拳放开钩镰刀如两只黄铜铁锤直击瓜田中二双臂,双拳一曲一松之间,侧头又如重重一击闷锤撞上了瓜田中二心窝处。
瓜田中二先是双臂一阵酥酥麻麻,钩镰刀一时重若五岳,自觉双臂轻飘飘如浮云,捉不住也抓不紧钩镰刀,手心似抹了一绺极滑的温油,钩镰刀“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胸口如波一荡,骤起一阵撕裂之痛,就似一把剔骨尖刀,要把骨头与肌肉分离开来。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咸湿味道如孟婆江波拍岸一涌,极速奔上瓜田中二喉咙处,即使长吸一口急促而短暂的气息,也咽不下满腔的咸湿,忍不住张口一呕,“噗嗤”,一绺昙花骤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瓜田中二受此一击,下盘不稳失去了重心,不得不极速往后退去了三步,四步,五步,……
突然,后退之际不小心踩空了一个破木盆,往后又是一个踉跄,斜身顺势滚去了五步之外。
正当瓜田中二右手一撑、极速一式后空翻起身之际,杜安双拳落地似蹄,双脚极速一沉又一蹬,凌空踏燕就似一头愤怒的公牛,侧头再一次猛撞瓜田中二。
嘭!
瓜田中二被撞出去了数十步,连滚带爬之间,尽然挨着杜康连肩的尸身,又一口热血奔涌,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海棠花枝。
瓜田中二盯着早已冰凉的杜康,旋即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死人头,碍老子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瓜田中二双掌侧身撑地之间,右脚重重一踢,杜康连肩一滑,滚去了五步之外,又是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
杜安见状一时恼怒,旋即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人死为大,胆敢欺负杜家人,你就是找死!”
杜安双拳一曲,双腿一直,左右张驰双拳如风又一旋,厉声大喝道:“无敌长蛇摆响尾,虬髯大黑鬼,本官这就先送你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杜安双腿一曲一直之间,又盘又蹲又跪又疾行,像极了一条游走的响尾长蛇,双拳一左一右、一下一上,就似一条分叉的蛇信子,拳心所向之处,直指瓜田中二的太阳穴。
瓜田中二见势大吃一惊,旋即极速一式后空翻起地,紧接着挥舞拳头,一副前后攻击状,一时又像极了左步右行、右步左行。
瓜田中二失去了钩镰刀,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的优势全然消失,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豁出去了。
“燕人瓜田中二在此,老子要一拳打死你这一个不为非杜姓乡民的昏官、烂官、臭官、死官,……”
瓜田中二左拳攻杀上前之际,右拳顺势而上,拳拳力有千钧!
嘭嘭、嘭嘭!
四拳拳拳相撞,两个人面部极速浮过了一绺波浪,双颊骤起一波又一波涟漪,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气息,撕心裂肺又往后一仰,……
噗嗤、噗嗤,……
两绺昙花骤现,落地又是两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正当瓜田中二身子一仰之后,杜安双腿如白影长蛇疾行,双拳左右一旋,再一次重重还击而下。
杜安觉得:只要双拳下去,打中瓜田中二的太阳穴,重则脑花四溅而殁,轻则七窍流血而亡。
不远处的夏侯玄德一时脑袋昏昏沉沉,脑袋中好似装了一壶泥浆水,左右一倾一摇之间,眼前的人影这才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沉思之间脑袋极速一偏,又重重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极速一旋,目光最后落在瓜田中二与杜安打斗处。
夏侯玄德眼疾手快,软鞭一拉又极速一直,紧接着下盘极速一旋又一收,腰缠万钧之力,之后厉声大喝道:“杜安,休伤瓜田中二!滚地长龙,吃老夫一鞭,……”
飞沙与走石如烟又起,紧接着又一条坑道直戳杜安游走如蛇的双腿,之后软鞭步步逼近杜安,只要杜安中其一鞭,双腿不断即残。
瓜田中二有惊无险,完全有赖夏侯玄德解围及时,旋即又几式滚翻起身,极速捉回钩镰刀,回手一劈一斩之间,在软鞭之后极速追赶一式又一式后空翻的杜安。
瓜田中二心中暗喜,如此一来,杜安要不是被夏侯玄德软鞭打成残废,要么杜康就是前车之鉴。
杜安也没有退缩之意,更没有求饶之心,既然一身孝服为南山郡死节,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杜安更是心知肚明,只有为南山郡战死的杜太守,不会有苟活于世的杜太守,着这一身孝服,早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眼下估摸着该用什么拳法以一敌二,去胜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
杜安在飞沙走石中,突然又一阵轻微的“咳咳”,躲闪软鞭与钩镰刀,就似一只狂奔中的豹子。
软鞭在长而又绵长、钩镰刀在长而又嗜血,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赤手空拳越远越吃亏,取胜之法依然还是在近身一战。
杜安骤起诡异一笑,双腿一沉之间,又似弹弓出弦,极速出拳重重一击夏侯玄德道:“无敌白鹤亮双翅!夏侯老儿,你去死吧!……”
杜安极速如白鸟一闪,近身三步之际,软鞭一时又失去了先机;瓜田中二钩镰刀虽勇,但是投鼠忌器。这一刀下去,要是不小心伤着夏侯玄德,必定罪过大也。
杜安一闪身影落地,左手一拳重重一击夏侯玄德左脸,如水波一荡,双颊又浮过一圈涟漪。
嘭嘭、嘭嘭,……
瓜田中二拖着钩镰刀,右手重重一拳来击杜安后背为夏侯玄德解围,杜安眼疾手快反手又是一式重拳,一时打得瓜田中二嘴歪目斜。
围在数十步之外的乡民看这一场打斗,早就看得目瞪口呆,悬在空中的那一颗颗心,紧绷如弦!
曹小强在远处看得极其尴尬,以二敌一,都打得这么艰难,倘若再过去一时半会,必定有辱悠然居夏侯掌柜之名、有辱“燕人”之名。
“夏侯二叔,容小侄助你一臂之力,即使你要拒绝,那也没用!腿在小侄身上、剑在小侄手中,……”
曹小强一言,既堵住了夏侯玄德方才之言,也为夏侯玄德留足了实打实的颜面,倘若再纠缠不清,夏侯玄德倘若落败,一众越女剑与热血沸腾的乡民,都将颜面扫地。
“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
乡民一通高声疾呼,曹小强越渐热血沸腾,紧握越女剑一式“移形换影”而过,旋即越女剑出鞘一道寒光剑影,先是一式绞剑剑气,之后又是一式抹剑剑气。
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见曹小强攻杀上前,各自往后退去了数步,离剑气太近容易误伤,况且软鞭御敌在于远距离一对一,如今人多纠缠在一起,反而无法施展鞭法。
瓜田中二自知几斤几两,也不与越女剑添乱,更不与越女剑抢风头,径直斜拖钩镰刀,护在夏侯玄德三步之处,深情盯紧曹小强。
“拳打三山、脚踢四海!”
杜安再一次大呼之际,一闪身影居然躲过了曹小强一剑封喉的招式,心中自是一阵暗喜。既然幽嫣谷墨家弟子此刻上前,要是先一拳拍死、或者一腿踢死,堪称完美。
其实杜安那里知道,方才曹小强那一式一剑封喉的招式,大约只用了三成力道。
毕竟,瓜田中二与夏侯玄德也纠缠在一起,倘若曹小强用十成力道出剑,剑气必定伤及无辜。
此刻,曹小强没有了夏侯玄德与瓜田中二的羁绊,接着怒目圆睁之际,又一式“移形换影”而过,正当杜安出拳出脚猛然而下之际,越女剑十成力道一闪寒光剑影而下。
这一次,曹小强一剑封喉了杜安,杜安双腿摔先落地,之后双拳轰然入地,一绺昙花落地,一树越来越怒放的海棠花枝骤现,……
“为南山郡死节,本官尽力了!杜家人,今后好自为之吧!……”
杜安轰然倒地,一阵抽搐之后一动不动,这一回真的死了!
“陈留王,万岁!陈留王,万岁!陈留王,万万岁!……”
夏侯玄德率先扬鞭一通疾呼,乡民齐声高呼道:“曹魏兴,陈留王;陈留王,万岁,万万岁!……”
一众越女剑微微轻笑,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提,轻笑道:“陈留王,猪肉肘子吃得多,该当全力一斩!夏侯掌柜的肉,可不能白吃啊!”
第455章 南山郡重见天日
曹小强眉头一皱,越女剑极速入鞘一扬,摇头面带三分不悦之色,轻叹道:“中二啊中二,说一千道一万,在下本为幽嫣谷墨家六弟子,陈留王与在下何干?毫不相干!”
瓜田中二自是不允,径直钩镰刀一扬,眉头一舒,旋即振臂高呼道:“诸位乡民啦,你们都看一看,你们都听一听,咱们这一位幽嫣谷墨家六弟子陈留王多谦虚啊,仁人君子之范,该当重登帝王之位!”
眼前的这一些乡民自是欢喜不止,径直锄头、镰刀、木棒等一应器物举头掠过三尺,旋即齐声高呼道:“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曹魏兴,陈留王;……”
曹小强一时骤起无地自容之感,旋即玄色衣襟一扬,低头步到慕容白身后,不看任何一人。
慕容白仰头一通轻笑道:“六师弟,你让大师兄说什么好呢?自古以来,天时、地利、人和皆不有其一者,揭竿为旗者甚众。你这倒是奇葩至极,世间之事无奇不有!”
夏侯玄德旋即收回软鞭,上前毕恭毕敬道:“陈留王,如今南山郡杜家恶首已除,南山郡大局初定。百废待兴,该当有一番作为!以南山郡为基,即为重登帝位之始。想当年,刘玄德借荆州而有立足之地,最终三分天下。如今,老夫已助陈留王拿下南山郡,乡民思归,陈留王终将重登帝位一统天下!”
曹小强躲在慕容白身后,像极了一个小姑娘,不言一字半句。
夏侯玄德自然觉得:曹小强这一番扭捏之态,本是人之常情。唯有三请而上位,也正合了方才谦虚之名,也成就曹小强谦虚之实。
正当夏侯玄德想上前三请曹小强为南山郡太守的时候,突然又从这一些乡民身后,极速分出了两个温文尔雅又喜悦的人声。
“恭喜夏侯掌柜,贺喜夏侯掌柜啊,南山郡杜家恶首已除,南山郡太守一职,那是非你莫属啊!”
“夏侯掌柜,在下与长风兄尾随乡民而来,比不过乡民、走得慢,虽然错过了一场旷古大战,但是眼下得胜之势,壮哉,快哉啊,……”
夏侯玄德扭头之际,面有八分喜色,这才看见是一手鹅毛扇的诸葛长风、一手蒲葵扇的蒯忠良。
曹小强沉思之间,旋即附和又道:“夏侯二叔,诸葛长风与蒯忠良言之有理。南山郡太守一职,可别再往小侄身上推了!小侄本为幽嫣谷墨家六弟子,向来秉承‘天志’,这是要行走江湖的!要说坐守一郡,实不相干,全然不相干啊!”
慕容白身为大师兄,自然明白曹小强心中所想,又不得不为曹小强解围,旋即附和着说道:“夏侯前辈,六师弟言之有理,如今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身为幽嫣谷墨家弟子,又如何能缠身在一郡之地、束手束脚于一郡之城?”
夏侯玄德一时无言以对,瓜田中二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夏侯掌柜,以中二看来,既然夏侯家与曹家从来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眼下这南山郡太守一职,夏侯掌柜你当与曹小强大侠去当,没区别啊!”
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扬,附和着又道:“这一位虬髯的壮士,言之有理,全然言之有理啊!”
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收,竖于身前,毕恭毕敬抱拳道:“诸葛前辈,在下燕人瓜田中二,是夏侯掌柜的小跟班,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诸葛长风鹅毛扇轻轻飘逸如风又一扬,之后上下打量了一回瓜田中二,极其满意的点头,旋即轻笑道:“堪比古之猛将再现,勇比大汉高祖的樊哙、昭烈皇帝的张飞!”
蒯忠良蒲葵扇一扬,抱拳与夏侯玄德道:“如此勇冠三军之人,太守府差役头领一职,舍他其谁?”
瓜田中二目中有光,旋即扭过身子,急切追问道:“夏侯掌柜,夏侯掌柜,你要是做了太守,中二做得这一个差役头领吗?夏侯掌柜,快快与中二一句准话,……”
夏侯玄德一时沉默不语。
瓜田中二脑子一晃,灵光一现好似明白了一些道理,旋即改口又道:“夏侯太守,夏侯太守,中二真的当得了太守府的差役头领?”
慕容白旋即右手一扬,仰头一通轻笑道:“燕人瓜田中二,当得,你自然当得!方才,以燕人之威,吓跑了多少杜家人。你又好动,这太守府差役头领巡视郡中各县府,鞭笞县府不力官吏,舍你其谁?”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频频点头,目光盯住沉思中的夏侯玄德。
夏侯玄德轻抚鬓发,旋即又抱拳与曹小强道:“既然陈留王自有安排,那二叔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侯玄德旋即抱拳又道:“既然两位高人也来到了郡城,来之、安之。如今杜家恶首虽除,但是出榜安民诸事,还得仰仗二位!”
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正,抱拳毕恭毕敬又道:“南山郡重见天日,诸葛长风愿听太守大人差遣,……”
蒯忠良蒲葵扇一正,半弓着身子,急切道:“愿效犬马之劳!”
围在一旁的乡民见势,无不欢喜,手舞足蹈径直齐声又道:“陈留王,夏侯太守;陈留王,夏侯太守;陈留王,夏侯太守;……”
夏侯玄德旋即身子一正,双手一扬,止住了高呼声,径直张口就道:“承蒙陈留王谦谦君子风范,老夫暂代南山郡太守一职。眼下,老夫与诸位乡民起誓:杜家余孽在南山郡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即日起,瓜田中二即为太守府差役头领,来日便开始巡视郡中各县府,……”
乡民又是一阵兴奋,径直齐声又道:“瓜田大人,瓜田大人,瓜田大人!燕人瓜田中二大人,……”
瓜田中二咧嘴一阵笑笑,一时又觉得如梦如幻,原本为寻兄仇追杀南宫崎而到悠然居,想不到几日之后,成了为民请命的官,看来确实是老天爷开眼,天赐缘分!
对于南山郡乡民的这一声声“瓜田大人”,虽然祖辈不是南山郡人,如今已然成了南山郡人,这比在悠然居啃食了三条猪肉肘子还得劲,不,比三十条、五十条还得劲!
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扬,旋即又止住乡民的呼声,高声又道:“诸位乡民,只要杜家余孽敢在南山郡作恶多端,老子手中这一把钩镰刀像劈杜康那般,一刀劈死了他,……”
瓜田中二见乡民眼神中有一丝惊悚之色,一时焕然大悟,旋即改口又道:“诸位乡民不要怕,瓜田中二以前不是官,眼下是太守府的差役头领,本官即使要劈,也得依南山郡律法再一刀劈了他,嘿嘿!”
乡民又一阵高声潮涌。
夏侯玄德让这一些乡民高声潮涌即将消退之际,旋即双手一扬,紧接着又道:“劳烦从南山郡各县来的乡民,与本官捎一句话回去。”
“先前五斗米道收的五斗米,本官即刻会与诸葛长风、蒯忠良商议一个万全之法,五斗米原本取之于乡民、本官得还之于乡民。”
“倘若再有五斗米道收米者,杀无赦!倘若杜家裹挟而下的五斗米道还不散去,本官太守令:各县县令应当每一天去那一些五斗米道家中收五斗米以充府库!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乡民无一不欢喜,紧接着鹊声又起,又是一通高呼道:“夏侯太守,夏侯太守,夏侯太守。……”
“陈留王,万岁!陈留王,万岁!陈留王,万万岁!……”
“……”
夏侯玄德自是欣喜,曹小强头又压低了五寸,无地自容之感,恨不能找一个洞钻进去。
夏侯玄德极其得意的环视了一众人等,又高声道:“诸位乡民,都安心回去了吧!本官文书手令,不日定会到达各县府,……”
乡民前的那一些江湖人士,一时不得不转身相送,这一些乡民们也不得不三步一回头、六步两回头、九步三回头,……
太阳,那第一绺红火的天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夏侯掌柜与一众人等相视微微一笑,径直相迎又道:“诸位大侠、两位高人,该当入太守府了!”
紧接着,对不远处的江湖人士道:“诸位英雄豪杰,眼下这一些杜家人,得好生周全。诸位今后就在太守府当差,归瓜田中二差遣吧!”
这一众江湖人士自是兴奋,旋即抱拳道:“我等愿听太守大人差遣,愿听瓜田大人差遣!”
瓜田中二旋即摆手一扬,一通轻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想我瓜田中二也有小弟了!诸位,都请放宽心,只要有本官一口猪肉肘子,诸位也少不了猪肉肘子!”
夏侯玄德眉头一皱,厉声责备道:“你当这是绿林强盗去打家劫舍啊?还收小弟当山大王?”
瓜田中二一脸尴尬道:“太守大人,卑职知错了。他们是属下,不是小弟!”
第456章 陶渊明南山种豆
“诸位,诸位,从今往后,尔等就是本官属下,大家都是太守大人的部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瓜田中二旋即钩镰刀一旋,正身重重一杵地,刀尾入地一尺有余之后,刀锋明晃晃的照映着初升的朝阳,就似高悬一面秦镜,旋即面上骤起一副得意之态,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然不错。
瓜田中二又瞅了一眼太守府大门前一片狼藉,如今夏侯玄德初为南山郡太守,眼下文有诸葛长风与蒯忠良、武有一众越女剑在旁。眼下这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该当一力担当下来,算为夏侯玄德解忧。
瓜田中二抱拳又与夏侯玄德招呼道:“太守大人,太守府外这一副破败相,就交与卑职!卑职与这一众属下,必当使之改头换面!”
夏侯玄德轻笑道:“该当如此,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啊!”
瓜田中二旋即两手齐肩叉腰,之后招呼一众人等上前,交头接耳之后,各自又四散忙活去了。
夏侯玄德见了了一桩大事,心头又宽慰三分,旋即入府与一众人等商议南山郡百废待兴之事。
夏侯玄德文有诸葛长风、蒯忠良,一应文书、手令,倒也传达及时;武有一众越女剑,兵符、印信在手,原本的府军与皂衣差役尽在掌握之中,逃走的杜家人也并未追踪,由着他们自行离去。毕竟,留着兴许也是一个个天大的祸害。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的文事倒也得心应手;一众越女剑帮着跑上跑下,新旧差事交替之际,全然如夏侯玄德身边的一个个小跟班。
慕容白六人也没有一丝抱怨,毕竟幽嫣谷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这一次也算是替天行道。
让慕容白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么大的一桩盛事,陈旭嫦这一个谷主居然还未归来,只能当是一个束之高阁的惊喜侯着陈旭嫦罢了。
陈静自然也没有落下,五斗米道先从南山郡而亡,只要五斗米道亡了一郡,接下来就会亡两郡、三郡、四郡,甚至更多,以至于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州郡。
太守府的一应大小事儿虽多,当此之际也少有宴席觥筹交错,故而,三日之内,南山郡一切恢复得井然有序。郡中没有逃走的杜家人一时如沉默的一只只羔羊。
陶谦之这一日得了太守府文书手令,径直领着一众正穿皂衣的大小差役,去五柳山庄寻陶渊明。
毕竟,南山郡已经不是杜家一姓的南山郡,而是南山郡人的南山郡,再反穿皂衣已不合时宜。
陶谦之自然觉得,眼下正是陶渊明重掌县府的大好时机。况且,这县令一职,陶渊明更比自己更得人心,也做得更得心应手。
陶谦之走遍了最后一个五柳山庄,终于找到了陶渊明,从头遍鸡鸣到日头正午,确实让人好找!
“二叔,二叔,二叔啊!南山郡已经变天了!南山郡重见天日了!二叔啊,你也该回县府理事了!”
陶谦之一边轻提白纱白袍,让皂衣差役侯在庄门外的那一棵柳树下,径直一个人奔去了草舍堂屋,晨曦中的露水湿漉漉了下白袍,好似是从井水中捞出的身子来。
“二叔,二叔,二叔,你人在哪儿啊?二叔,你人在哪儿?”
陶谦之大呼小叫之间,一闪身影奔入堂屋,只见竹榻上正趴着庞飞龙,上身一个个草药旮旯味道冲鼻而起,看着都让人难受至极。
“庞大人,我家二叔呢?我家二叔呢?庞大人,你知道吗?南山郡重见天日了,杜家人失势了!”
庞飞龙缓缓扭头,一副不可思议之态,旋即一声长叹道:“小子,终归是飞龙害苦了陶大人,飞龙这一身伤,陶大人怕是回不去了!”
陶谦之一时不得其解,旋即又急切追问道:“庞大人,如今南山郡初定,杜家失势,何出此言啊!如今正是二叔与庞大人用武之地!”
庞飞龙一时摇了摇头,这一身受“天火之光”道法的伤,要陶渊明天天去寻新鲜的草药。而且,这一些草药随伤情的变化会有改变。
最为重要的是,这一些药草的改变全然由葛洪一个人说了算。陶渊明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葛洪的所有行踪,故而凡事亲力亲为。
眼下,曾经的县令陶渊明一时倒成了庞飞龙身边的一个仆人。
“庞大人,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对于陶谦之的不解,庞飞龙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毕竟,在这一个世上,少一个人知道葛洪的一丝行踪消息,葛洪也就多一分安全。
“小子,在这一个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既然杜家人在南山郡失势,更没必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小子,县令就好生做下去吧!”
“庞大人,庞大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庞大人,你就告诉我,二叔如今人在何处?……”
庞飞龙见陶谦之目中一闪有光,旋即长叹了一口气息,一边又缓缓说道:“小子,陶大人在南山下种豆去了,一个人种豆去了!”
陶谦之一脸茫然,回头又看了一看这一方天地,如今的这一处五柳山庄正在南山下的山坳正中。
山坳偏左是一片苍翠的竹林,偏右是一方绿油油的菜地。
陶谦之抬望眼之间,一边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庄内、庄外,要说种豆,在五柳山庄远近也可以,又为何要去山坳之右那么远的菜地?
陶谦之一时想不明白,径直也不用去想了,拜别庞飞龙,让皂衣差役继续侯着,一个人拿着文书手令“嘿哟、嘿哟”往山坳之右奔去。
想不明白,那就张口去问。
南山郡陶家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下巴上长的那一张嘴巴,除了吃饭吃菜吃酒之外,与人问话也是万般有用的。
林荫小道上的露水确实也少多了,只是湿漉漉的一身泥尘,与湿漉漉的白袍相印,没多久的功夫白袍就不白了,染了半身土灰。
山坳之右的一处空地里,陶渊明光脚挽着已经沾满沙尘的白袍,白纱已经卷得老高,一排又一排豆叶淹没在绿草中,白纱上已经贴上了好几片支离破碎的叶子。
陶渊明旋即锄头一扬、身子一弓、眉头一皱、长袖拭汗;紧接着锄头再一扬、身子再一弓、眉头再一皱、长袖再一拭汗;……
可是,数个回合之间,陶渊明又蹲下了身子,头顶着烈日,用锄头除杂草,还没手拔来得快。
陶渊明自得其乐,似蹦跳的兔子丢出了一根根杂草,又抑扬顿挫的念叨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陶谦之小跑了好一阵子,心累也身累,好不容易近身陶渊明数十步之远,一时看得极其尴尬。
都说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眼下亲眼所见,全然只说对了一半。错的一半是四体不勤,对的一半是五谷不分。
方才,庞飞龙也都说得明白,陶渊明是来这里种豆的。
如今,这一些豆苗都长出了稀稀疏疏的花骨朵儿,还种什么豆?种出来的豆,还能得一二毛豆?
“二叔,二叔,二叔啦,你这又是何苦,你这又是何苦啊!……”
陶谦之忍不住心酸大呼一通,一时冷不丁的惊吓了陶渊明。
陶渊明旋即跌撞坐地,锄头滚去了一旁,之后又扭头瞥了一眼陶谦之,没有说道一字半句。
“二叔,二叔啊!南山郡杜家人已经失势了,这是太守府来的文书手令,小侄这就来接你回县府!”
陶谦之兴奋说道之际,一边毕恭毕敬的递过去了文书手令。
陶渊明轻飘飘的接过文书手令,又极其轻蔑看了一眼,之后放在一堆杂草上,旋即捉回锄头,紧接着极速挖了一个大深坑,文书手令索性丢进坑里,翻土,埋了,之后又重重的捶打了好几锄头。
陶谦之见状瞠目结舌!
“二叔,二叔,二叔啦!这是为何?你这究竟又是为何啊?……”
陶渊明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怒目而视道:“陶谦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南山郡重见天日又与我陶渊明何干?有多远,你走多远,赶紧的!别碍着老夫种豆,错过了天时,即使地利又有何用?”
陶谦之竟然无言以对。
正当陶渊明又半弓着身子、锄头又一阵微微晃动、轻拭了三回双颊之际,从陶谦之来时之路奔来了一个极其兴奋的声音大呼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昨夜畅谈,豁然开朗,贫道回去好似寻着破‘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的法子了,……”
陶渊明与陶谦之一惊,旋即扭头遥望,正是一脸轻松的葛洪。
陶渊明锄头一仰,径直白纱白袍一扬,隔空高声道:“葛道长,此事该当祝贺。待我把这一垄杂草除尽,回去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啊!”
第457章 黄天孙大圣孙秀
“那好,那好,贫道这就先去庄上看一看庞飞龙的伤势。”
葛洪拂尘一扬如雪飞,径直调头往五柳山庄一闪身影而去。
陶谦之面有三分不悦,旋即又急切追问道:“二叔啊二叔,五柳山庄里外,有那么多林荫之地,偏来这边烈日下,又是为何?要是晒出了冷热病,叫二婶怎么办啊!”
陶渊明缓缓止住了锄头,一边吃力的扶正老腰,光脚用力一跺,好似左脚踩着毛刺极速一收,扭头轻蔑道:“陶谦之,陶谦之!有多远,你就走多远。从前而后,说过多少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眼下我陶渊明顶天立地,上对得住昊昊苍天、下不愧莽莽大地。陶谦之你就当好你的县令,我陶渊明就种好我的豆子,官场上的事已然风马牛不相及,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天命!走好,不送!”
“……”
陶渊明一脸嫌弃,径直扭头不看陶谦之,紧接着又半弓着身子,锄头一扬,又一拭眉头;锄头再一扬,再一拭眉头,……
陶谦之看陶渊明这一副自虐的模样,骤起一阵翻江倒海的心酸,可眼下确实也无可奈何,子侄小辈又如何能说通长辈?
毕竟,要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说通了长辈,长辈先前的颜面何存?如果再用强,只会招来记恨。
况且,自古以来,大人说话小孩子是不能多嘴的。
多说无益,陶谦之不得不毕恭毕敬作揖,而后转身黯然离去。
陶渊明估摸着陶谦之走远了,旋即锄头一倒,极速坐在杂草上,扳起左脚一看,一条茅草根刺已经划破了一弦大口子,斑驳的血迹夹杂着泥土,像一团紫酱。
陶渊明小心翼翼的刨开了这一些泥土,微微有一些疼,之后自言自语又道:“都说:苛政猛于虎。这一些杂草,比苛政还猛!居然,扎出了血红,这可是父精母血啊!父精母血不能弃,天地不仁啊!”
陶渊明一时情绪低落,旋即左右张望之间,在杂草丛中摘了一小把青蒿枝叶,旋即放在手心用力一搓,接着又喷了少许唾沫星子,之后再用力一搓,没多久的功夫就搓出了一绺青青绿绿的汁液。
这一种最简单的自救法子,还得益于葛洪。虽然圣贤书中没有这一些记载,可是眼下万般有用。
陶渊明瞅了手心中的这一小把青蒿枝叶已经变成了面团状,旋即一边轻擦伤口,有一些酥酥麻麻的刺痛,张驰着跳跃了几回眼皮。
紧接着,左右张望之间,又掐了几张山芋头叶子,一把包上青蒿枝叶;之后扯起了几条野地瓜藤,一圈一绕、一圈一绕绑了起来。
此时此刻,陶渊明感觉天地万物都是有情有义,旋即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有好生之德!”
日头正午,锄去的杂草很快就似失去了生气,全部瘫软一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陶渊明好不容易锄完了这一垄上的杂草,之后如释重负起身,又长舒了一口气息、轻拭着湿漉漉的眉头。
陶渊明微微一笑,不得不轻扛锄头,一瘸一拐往五柳山庄归去。
遥想方才葛洪轻松之态,一时诗兴大发,旋即脱口而出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待陶渊明诗兴意犹未尽之际,已然立身在五柳山庄篱笆墙前,葛洪还在小心翼翼的与庞飞龙号脉。
“陶大人,陶大人,……”
庞飞龙吃力一呼,葛洪这才缓过神来,一边扭头轻笑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飞龙这一身伤,再过数日,便可下地走动了。”
陶渊明自是欣喜,径直一边轻放锄头于墙角,一边急步上前,拱手笑道:“葛道长,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好生之德啊,哈哈,……”
葛洪拂尘一扬,又看陶渊明下半身白袍尽是土灰,还有左脚上绑着的几绺野地瓜藤,忍不住仰头轻笑道:“五柳先生,看来上天这好生之德,已然入田园之乡随俗了。”
陶渊明倒也并没有生气,径直一身汗蒸的白纱白袍一扬,接着迎出葛洪到柳树树荫下的一方石桌上坐下,一边又对堂屋里轻笑道:“飞龙,这一次,可就先委屈你了。”
庞飞龙笑而不语,眼下伤未痊愈,又如何能喝得清酒?就算宫廷出来的御赐美酒,那也不能喝。
就在这一个时候,一个小书童担子一横,两个陶盏一放,紧接着“刷、刷、刷”如林中清泉而下。
“葛道长,五柳山庄的清酒不是一般水酒,可也最易醉人,请!”
“五柳先生,五柳山庄的清酒,可让贫道不能自己啊,请!”
陶渊明把盏仰头一饮而尽,旋即长叹一声“啊”;葛洪把盏一饮而尽,紧接着轻叹一声“呵”。
“五柳山庄的这一种清酒,似酒不是酒、是水不似水,贫道一饮如夏日里饮着冬日里的一口雪水;又如冬日里饮着夏日里的一口温泉,妙,妙啊,妙哉至极啊!……”
葛洪一言,陶渊明自是得意,沉思之间,淡淡说道:“葛道长,方才所言要是属实,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州郡顶上三道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自然就成了摆设!……”
刷、刷,……
书童服侍着又满了上两盏,陶渊明右手一扬,撤去了书童,轻声追问道:“葛道长,这是何法?”
葛洪目中有光,轻声道:“这,还得有赖五柳先生昨夜无心一句点拨,贫道这才有所大彻大悟啊。”
陶渊明一时茫然道:“何言?”
葛洪笑道:“萤火之光。……”
陶渊明一时顿觉不可思议,突然又大吃一惊道:“葛道长,萤火之光夜晚自然可行,白天要是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还不是一样让人当睁眼瞎吗?非万全之策啊!”
葛洪拂尘一扬,仰头一通轻笑道:“五柳先生,要是荧粉中加入磷粉呢?白天与黑夜,无处遁形!”
陶渊明抱拳轻笑道:“葛道长精通于丹药,此法可行!来,先祝贺葛道长为道家上清派正名,干!”
葛洪自是欣喜万分,把盏轻笑道:“要不是五柳先生无心一言,贫道如今还百思不得其解。看来破解道法,除了正面刚,还可侧面绕。真可谓:上善若水,滴水石穿!”
陶渊明一时佯装推辞道:“葛道长,你说那里的话!天道轮回,生而为人,无非是一场缘分罢了!”
葛洪也不推辞,径直把盏轻笑道:“好一个天道轮回,这也是道法自然,为这一场缘分,干!……”
咕噜、咕噜,……
葛洪把盏一仰,率先一饮而尽;陶渊明饮罢一通轻笑,……
“哈哈,哈哈,哈哈,……”
“五柳先生,这几日,贫道还得多备一些荧粉与磷粉。今日一醉方休之后,待歇上几日咯!”
“好,就依了葛道长!干,……”
“五柳先生,干,……”
……
数日之后,南山郡城内已然一派全新的繁华景象,正当太守府中一应皂衣差役准备出府办差之际,惊天一变叫出了破喉声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太守大人,五斗米顶上三道来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来了,……”
惊悚如电、哀嚎如雷。
太守府中一众皂衣差役紧握腰刀率先冲出了太守府,瓜田中二身着皂衣大氅,寿帽上斜插着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荷花,钩镰刀一直,奔出大喝道:“燕人瓜田中二在此,胆敢挑衅太守府,本官不许!”
旋即,一众越女剑一道身影闪出了太守府,紧随瓜田中二之后,诸葛长风与蒯忠良再随其后。
就在太守府外的这一方空地里,这一番阵势已然躲闪去了所有的路人,前方立着的正是杜寿。
在杜寿身后,盘膝于中的是五斗米道黄天孙大圣孙秀,左右各立着持剑的刘文之与释远。
在刘文之与释远前后左右,长剑入地摆着三三三阵型,这是一百单八个道士的天罡地煞阵。
孙秀眉目微微一闭,青色道簪泛着银光,后背斜插两把一模一样的天师剑,双掌平膝。面正耳厚,三绺长须而下,双颊一平如镜。
杜寿长剑出剑一扬,指住太守府这一众人等,厉声大喝道:“数日前,尔等刁民怎么夺了杜家人的南山郡,今日贫道请来五斗米顶上三道,黄天孙大圣亲临,必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瓜田中二左手钩镰刀重重的落地一杵,右手指着寿帽上的那一朵小荷花道:“本官原本以为,心若莲花就不再恨人!但是此刻,本官恨死尔等臭道士了,祸害天下,还有理了?谁给你们壮的胆子?”
“如今,南山郡是南山郡人的南山郡,还不快滚,那一刀剁了!”
“虬髯大黑鬼,休得猖狂,吃贫道一技道法!……”
第458章 越女剑七出剑招
正当瓜田中二与杜寿逞口舌之争之际,一众玄色行头见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阵势,却愣住了一小会儿。
毕竟,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先前命丧于孙秀一技道法“无声之雷”下。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仇人相见自然满腔怒火又眼红。
只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至今还未现身,又不能使北斗七星剑阵与之力敌,左右为难之际,确实倍感束手无策。
一个个,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陈旭嫦虽然是小师妹,又是谷主,对于这一个谷主小师妹,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只能哑口无言。
万幸,还有陈静在一旁。
不然,这一次与五斗米顶上三道相遇,即是落败之相。
陈静终于见到了孙秀,还记得年幼时绿珠在梦中嫣切授剑招、授错负轮回心法的样子,以及在金谷园中一脸绝望而消散的样子。
陈静与绿珠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孙秀所为确实为陈静不容。不但孙秀该死,就连这一群领来的五斗米道道士一样都该死。
看这一副光景,几日前杜寿受的剑伤该是痊愈了;刘文之在孟婆郡客缘斋外受的剑伤,也痊愈了。
看孙秀这一副模样,江湖都传闻过去了又是几个数十年,头顶却没有一绺霜发,《论语》有言:老而不死是为贼;又佐证了江湖中的一句古话:老而不死是为妖。
像孙秀这般老而不死的妖贼,祸害天下,终将死于越女剑下。
当此之际,又如何能再让五斗米道道士在太守府前耀武扬威?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的事,自然不许,南山郡已然今非昔比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正当瓜田中二钩镰刀想上前去敌杜寿的道法之际,陈静一式“移形换影”挡在瓜田中二身前,旋即心神合一,紧接着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驭剑而出,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
噗嗤、咔嚓,……
还未等陈静言毕,越女剑一式劈剑剑气从中一分为二了杜寿。
杜寿左右双颊已然飞出去了数十步之远,咕噜着志在必得的眼珠子,到死都没有明白,五斗米顶上三道在身后助阵,原本有恃无恐,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落败了。
这完全不应该啊!身后的五斗米顶上三道,全部都眼瞎了吗?
杜寿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一绺隐隐的伤痛,眼前的光景越来越黑、越来越暗。都说:闭上眼睛是天黑。如今,睁眼也见不着光明。
杜寿,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一绺绺昙花落地,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让一众人等气势如虹。
陈静越女剑一剑之下,挫其五斗米道的锐气,确实也大快人心。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刘文之与释远眼皮如波轻跳了一回。
“瓜田大人,这几个臭道士会使道法,非你钩镰刀能力所及,速速退下!小心保护好诸位大人!”
瓜田中二方才本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胡乱逞英雄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如今又有一众越女剑在旁,确实也轮不到钩镰刀逞英雄,径直钩镰刀落地一拖,转身急步退后到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后。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见陈静出其不意杀死了杜寿,慕容白三人越女剑出鞘立于陈静左边,曹小强三人越女剑出鞘立于陈静右边。
孙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眼前这一副光景,青色道袍一扬,眉头微微又一皱,眼中尽是鄙视。
刘文之还是一阵心惊,指住陈静与孙秀道:“黄天孙大圣,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剑法好生厉害,上一次贫道就吃了她的大亏!”
孙秀又轻飘飘的多瞅了一眼陈静,目光最后落在陈静手中的那一把越女剑上,咯噔一下,之后佯装若无其事,又一通讥讽道:“贫道这是大白天见鬼了吗?一身白,是来送死?还是来送葬?想那天罡地煞阵借阴兵,还需是夜里才行。”
“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上一次被贫道一技无法无天之法,加上无声之雷,一命呜呼!你这一个女子,手中之剑好生面熟啊!”
“……”
孙秀轻飘飘一言,一语戳中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悲痛之心,恨不能越女剑上前一剑封喉了孙秀。
只是,眼下孙秀有备而来,一时又不能鲁莽行事逞匹夫之勇,但愿陈旭嫦能早一刻现身。
陈静自是翻江倒海的满腔怒火,旋即越女剑剑鞘一直,故意刺激孙秀,接着厉声反驳大骂道:“孙秀,你这一个该死的臭道士,在下是为绿珠报仇雪恨而来!”
孙秀闻声一惊,绿珠都已经死了数十年,如今这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要与绿珠报仇雪恨,一时如听了一个天大的冷笑话,再一次冷笑出了声,冷冷又道:“这都是何时的陈年往事了?幽嫣谷墨家弟子都拿贫道莫奈何,又何况是你?”
“贫道与天地日月同辉、与山川江海共寿!如今想要杀贫道,即使绿珠那样的世外高人,再来三五个,贫道也不惧她一分一毫!”
“天大,地大,唯有黄天孙大圣最大;天玄,地玄,唯有黄天孙大圣众妙之门;天道,人道,唯有黄天孙大圣是正道。黄天孙大圣无法无天,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
孙秀眉舒眼笑侃侃而谈,一时越说越得劲头,陈静也不与之争辩一字半句,毕竟多说无益。
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争辩无非空费口舌,终归伤神。
陈静也一时明了,如今看来那一日金谷园中的那一副凄惨的光景全然属实,绿珠确实为孙秀所害。
“孙秀,在下定要取你首级,为绿珠报仇雪恨,至死不渝!”
“好,好,好,好一个至死不渝啊。那贫道今日就让你死不瞑目!”
正当孙秀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凌空一闪蓝、白道袍的身影,紧接着又一通疾呼道:“如此大事,又岂能少得了贫道,上清派葛洪来也!”
葛洪一通疾呼之际,手中拂尘一张一收似雪、一旋一转如霜,从拂尘中飘出了如烟如雾如梦似幻的一绺又一绺丹药粉,确切的说,那是荧粉中掺和了一半的磷粉。
这就是葛洪破五斗米道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的法子。这一些荧粉与磷粉,都暗藏在拂尘机关中。
“咳咳、咳咳,……”
天罡地煞阵中的五斗米道道士一阵轻微咳嗽,东倒西歪之间,掩面左右擦拭,面上如泼了辣椒水,又似一只只看不见的蚂蚁在叮咬。
磷粉遇白日之光而自燃,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正在太阳底下,白日里又很难看见磷粉自燃,故而面上浮过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恐。
刘文之与释远护住孙秀,没让荧粉与磷粉入脸,只是青色道袍上早就着满了荧粉与磷粉。
倘若这一些五斗米道敢使“天火之光”,“天光之光”中的落地火光定将让这一些磷粉燃得更旺。
葛洪自以为:待天罡地煞阵与一众越女剑打斗之际,再从旁补上一些荧粉与磷粉,堪称完美。
既然五斗米道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是障眼法,这一破解之法也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秀见状一时感到莫名其妙,旋即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上清派旁门左道葛洪,都是道家中人,自是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胳膊肘往外拐,你对得起道祖老子吗?”
葛洪旋即一个转身,落地于陈静右侧,拂尘轻飘飘一扬,止住了将要上前出剑的陈静,旋即反唇相讥道:“大胆孙秀,既然都言同为道家中人,贫道是道家嫡传上清派,又如何成了旁门左道?”
“既然贫道被五斗米道口口声声都成是旁门左道,又何来胳膊肘往外拐?贫道要为道家嫡传清理门户,尔等才是旁门左道!”
“……”
孙秀自是不服葛洪,旋即仰头一通大笑道:“谁是旁门左道,还用贫道说道说道?如今,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天下万民信奉、臣服五斗米道,五斗米道就是大道,就是正道,就是天道!”
“旁门左道葛洪,还敢大言不惭清理门户?贫道今日顺道也清理你这一个上清派弟子,哈哈,……”
“好,好,好极了!老子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该来的,差不多已经都来了。一二个漏网小鱼,贫道也会布下天罗地网。今日,先一锅烩了尔等,看贫道手段如何!”
“……”
孙秀面带八分喜色,径直青色道袍一扬,两把天师剑极速出鞘,两道幽暗煞气的剑光凌空而起,紧接着厉声大喝道:“天罡地煞阵,列阵破敌。老子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今日就让尔等去见老子,让老子与尔等说道说道,……”
突然,凌空一闪玄色行头奔来,高头大白马上正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
第459章 现北斗七星剑阵
陈旭嫦玄色斗篷齐手肘,两绺玄色丝带飘逸于脖子下五寸,抹额紧束如泉秀发,镶在抹额上的那一颗蓝色水晶石一闪光芒而过。
惊鸿一现,自是振奋人心。
自陈旭嫦收到曹小强飞鸽传书之后,越女剑八剑重聚虽然不可思议,但确实也兴奋不已,原本还估摸着早一日回南山郡商议大计。
可是转念又一想,只要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高调重聚南山郡,必定会引来五斗米顶上三道。
这不,确实也如陈旭嫦所想,自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一路策马奔腾赶来,虽然说晚到了一时半刻,但也还算为时不晚。
这一些五斗米道士行踪极其诡异如夜空中的乌云,连高头大白马也追之不及,确实非等闲之辈。
紧接着,左手鞍前一撑又极速一旋,凌空一闪玄色身影弃了高头大白马,高头大白马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奔去太守府一边的角落,猛然抬高前腿六尺有余轰然落地,荡开了鬃毛上一绺雾气如烟。
陈旭嫦越女剑一斜,在陈静左侧“咚咚”落地,极速打量了一回陈静白纱白袍,而后目光落在陈静手中的那一把越女剑上,确实大吃一惊,眼下大敌当前,胸腹之中一切想问的话,待此战之后细细问来。
陈旭嫦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出鞘,旋即一通厉声大呼道:“白白、乐乐、山山、崎崎、木木、强强,结北斗七星剑阵,破敌!”
此时此刻,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闻声而动,面有八分喜色。即是谷主小师妹亲临,北斗七星剑阵自可与五斗米顶上三道一决高下。
况且,还有陈静的错负轮回剑法、道家嫡传上清派葛洪在旁。
慕容白凌空一闪玄色身影,大胆的放开了步子,玄色靴子向北五步,在一绺尘灰中一式挑剑撩起一道寒光剑气,剑气中东升的太阳光芒就似一团燃烧的烈火,张口声如洪钟,道:“瑶光、破军”。
虞丘长乐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玄色靴子极速向右转身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开阳、武曲”。
贺兰大山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玄色靴子一溜滑出去了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玉衡、廉贞”。
南宫崎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玄色靴子继续溜出去了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天权、文曲”。
乌图木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玄色靴子极速往左折回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天玑、禄存”。
曹小强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玄色靴子极速往右折回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天璇、巨门”。
陈旭嫦身子半倾一斜,玄色靴子又往正前极速奔出了五步,一式挑剑撩起一道映着太阳光芒的寒光剑气,张口就道:“天枢、贪狼”。
此时此刻,越女剑光上映着的太阳光芒,放眼望去就似夜空中灿烂的北斗七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玄色身影急步之间更似一绺清风过山冈,扫去世间一切尘埃;又似一场及时雨,润万物而驱蚊虫。
眼下,北斗七星剑阵已经摆好了攻杀阵势,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自然心知肚明:敌不动、我不动;敌若一动,我必千变万化。
天罡地煞阵中的刘文之与释远脸色有一些葱白,毕竟与这一种北斗七星剑阵打了好几次交道。
不同的是,先前只是与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之间力战,如今又多了一个陈静与葛洪,万不可大意。
孙秀自是有恃无恐,上一次幽嫣谷墨家九十八代谷主,在一旁指点着北斗七星剑阵,却被孙秀出其不意,命丧“无声之雷”下。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个自不量力,还想与黄天孙大圣斗,贫道该说什么好呢?罢了,罢了,罢了,长话短说。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正当孙秀极其得意之际,两道灵符从天师剑上跃起,紧接着从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身前的剑影上,蓝色的幽暗之光冲天而起。
刘文之与释远旋即左右错开了青色道袍,一前一后盯住左右。即是孙秀的左、右护法,自然是在孙秀使道法的时候,不让他人偷袭。
孙秀面上骤起一阵诡异之笑,径直天师剑左右一扬,旋即字字珠玑大喝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大小如意,破!……”
紧接着,一道道无声蓝色雷点凌空似暴雨而下,雷点中的闪电似刀、如剑、像长枪、若戈矛,……
陈旭嫦立在北斗七星剑阵的天枢之位,也是中枢总领之位,径直左手一扬,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齐声高呼道:“北斗七星,人剑合一,游离身外,力斩千钧!……”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率先凌空又一闪玄色身影,越女剑一式云剑剑气一挥,之后又一式点剑剑气一荡,身子一倾一斜之间,极速往一边拉直了北斗七星剑阵。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如法炮制,径直各自一闪身影落地,围在了天罡地煞阵五步之外。
与此同时,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先是一式绞剑剑气,紧接着又是一式抹剑剑气而下。
嘭嘭、嘭嘭、嘭嘭,……
越女剑剑气与无声之雷雷点相接相撞之际,骤起了一绺又一绺电光火石之影,炸裂声不绝于耳。
葛洪在一旁眉笑眼舒,旋即又轻抚鬓发,接着拂尘一扬,一闪身影左右一旋,又是一绺绺如烟如雾的荧粉与磷粉飘悠而下。
“道可,道非,常道!……”
葛洪在天罡地煞阵外极速一闪身影游走之后,旋即麻鞋“咚咚”落地,拂尘一扬又立于陈静一侧。
瓜田中二在远处看得明白,径直钩镰刀一扬,与身后的皂衣差役与府兵一个游离的眼色,旋即齐声高呼道:“孙秀必亡,五斗米顶上三道必亡,五斗米道必亡,……”
陈静微微一笑,看来这一次孙秀总领的天罡地煞阵想胜,难!
刘文之与释远见状一时急火攻心,走不开,只得怒目而视葛洪。
刘文之长剑指着葛洪,一通大骂道:“该死的旁门左道,待黄天孙大圣收拾了这一些越女剑,一并把你也收拾了,与贫道记住了!”
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受了葛洪荧粉与磷粉,一时火辣辣的面孔,在太阳底下与剑光骤起的电光火石之中,更加辣眼睛、辣额头、辣鼻子、辣嘴巴,……
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先忍受了一阵子,可是一阵急促的“咳咳”之后,骤起一阵左歪右斜的哀嚎。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我等道友快受不了了,这是什么旁门左道?太邪门了,受不了了啊!”
“哎呀,哎呀,贫道的眼睛快辣出哈喇子了,这是旁门左道!……”
“哎呀喂,贫道的鼻子都快辣出了鼻血,好似有虫子在啃噬,……”
“……”
天罡地煞阵形一时乱了套。
陈旭嫦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旋即一通大呼道:“一剑封喉!”
释远见状大吃一惊,旋即长剑入地一尺,紧接着由掌化拳、由拳化掌,鹤立比划了三个如风似影的招式,之后又半蹲马步双臂更似锄头引流,极速招来无声之雷雷影,然后双掌又托天而起,怒目圆睁,顺势大呼道:“排山倒海!”
释远双掌全力出击之后,无声雷影与掌力交织,在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方圆十步之内又一阵地裂山崩,如箭射出了一块块飞沙走石。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不得不放弃一剑封喉天罡地煞阵中的五斗米道道士,只得使各自越女剑或撩剑剑气、或挑剑剑气、或荡剑剑气斩开近身的飞沙走石。
嘭嘭、嘭嘭、嘭嘭,……
当当、当当、当当,……
飞石如蝗,飞沙若云。
剑光逐日,剑气如虹。
释远虽然看见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不能攻杀上前,旋即又双掌一通比划,左突右进之间托天而起,一通大喝道:“风卷残云!”
释远掌心所向之处,夹杂着寒冬一般凛冽的风声,从天罡地煞阵中鬼哭狼嚎一般极速吹过。
“右护法,右护法,……”
“好凉爽,好清爽啊,……”
一阵风后,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一时恢复了平静,各守各位。
孙秀面有八分得意之色,径直又一通高呼道:“贫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顺五斗米道者昌、逆五斗米道者亡,此乃大势也!”
葛洪自是笑而不语,早知会如此,自然也备足了荧粉与磷粉。
陈旭嫦见飞沙走石渐渐消散,旋即又一通大呼道:“变阵!”
慕容白闻声先动,旋即一式“移形换影”,之后一式点剑剑气凌空而上,紧接着再一式点剑剑气,……
第460章 越女剑八出剑招
慕容白这一动,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紧随其后,先是一式点剑剑气而上,紧接着又一式点剑剑气。
南宫崎、乌图木、曹小强三人越女剑极速一横,之后侧空翻而过,紧接着又一式点剑剑气而上。
正当陈旭嫦越女剑回手一收一旋之间,北斗七星剑光映着太阳光芒已然斜放在天罡地煞阵上空。
慕容白率先又一式点剑剑气直下天罡地煞阵,紧接着一式接一式点剑剑气而下,身子一侧又接力使力,立体的北斗七星剑阵在天罡地煞阵上空,又缓缓旋转起来。
刘文之与释远不得不手持长剑一式又一式剑气而上,或劈剑剑气、或云剑剑气、或截剑剑气、或抱剑剑气、或提剑剑气,……
当当、当当、当当,……
剑气与剑气正面相撞,再一次骤起了一阵急促的电光火石。
刘文之与释远其一护住阵中心的孙秀不被剑气所伤;其二自身不被剑气所伤;其三尽量不让天罡地煞阵中的五斗米道道士暴亡。
刘文之与释远觉得,虽然先前与北斗七星剑阵交过手,但对这一些幽嫣谷墨家弟子也算知己知彼,想要一剑封喉孙秀,谈何容易!
葛洪在一旁微微一笑,旋即又一闪身影一式侧空翻而去,在天罡地煞阵外围拂尘极速一张一扬,又是一绺绺荧粉与磷粉如烟如雾。
北斗七星剑阵七人点剑剑气借力使力,在天罡地煞阵上空三尺到一丈高不等。葛洪使的荧粉与磷粉一时并未有影响,反倒是电光火石之影再一次让这一些荧粉与磷粉弥漫、四溅去了天罡地煞阵中。
“咳咳,咳咳,咳咳,……”
旋即,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又忍不住咳出了声,咳出了声之后也便乱了阵型;只要乱了阵型,孙秀的道法威力只会缓缓减弱。
“哎呀,哎呀喂,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旁门左道又来了!……”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先杀了这一个旁门左道啊!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啊!道家一家人干两家事,等同于背后捅刀子,……”
“……”
葛洪又一轮荧粉与磷粉四散而下,接着回身陈静一侧,也不与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争辩一字半句。
毕竟,荧粉与磷粉也是世间寻常之物,只有这一些五斗米道心怀一己之私,才会如此说道。
所谓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才是掩人耳目。都是道家中人,又不明道家丹药之法,枉自为道家。
葛洪拂尘轻轻一扬,缓缓一抚鬓发,只看幽嫣谷墨家弟子力战五斗米道,倘若幽嫣谷墨家弟子力斩顶上三道,也不必亲自动手。
刘文之与释远在天罡地煞阵中骤起一阵心慌,毕竟,一时也无法分身来对付葛洪。旋即长剑左右还击越女剑剑气攻杀之间,刘文之厉声大喝道:“诸位道友,诸位道友,顶住,顶住,都要顶住!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五斗米道的!”
“诸位道友,心不乱则神不乱,心神不乱则天罡地煞阵无敌!诸位道友,暂且忍耐一时,暂且忍耐一时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
刘文之与释远虽然一时护住了孙秀,也护住自身,但是天罡地煞阵中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骤起的这一通骚乱,被幽嫣谷墨家弟子捉住了破绽,一式又一式点剑剑气如雨而下,像定点拍打一个又一个冒出脑袋的地鼠,起伏之间一片哀嚎。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快杀掉越女剑,中剑了,中剑了,……”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快快动手,快快动手啊,……”
“……”
刘文之与释远越渐心慌,旋即还击越女剑之间,刘文之扭头轻声急切道:“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该当如何?该当如何啊?……”
孙秀天师剑极速一旋,旋即又扭头环视了一回头顶上的北斗七星剑阵,沉思之间,面露诡异之笑。
“哈哈,哈哈,哈哈。头顶玄色身影似飞蛾,蚍蜉撼树笨如鸟鹅。贫道今日当使新悟道法,一技破了尔等飞蛾,飞蛾扑火终归一场空!”
孙秀一通嘲笑过后,两把天师剑左右一张一弛之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两道灵符穿剑而上,旋即厉声大呼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雷动九天,破!”
旋即之间,凌空如雨而下了无数方圆一尺、两尺、三尺;一寸、两寸、三寸的大小雷影。
这一些蓝光闪烁的大小雷影,像极了夏日午后的电闪雷鸣,不同之处在于无声且更为密集。
葛洪见状眉头一皱,旋即拂尘一扬,大呼一声道:“不好!”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旋即急切追问道:“葛道长,何意?”
葛洪一时面色发青,接着字字珠玑道:“孙秀这一技道法,怕是要连天罡地煞阵也要一起毁掉!”
陈静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要是孙秀发了狠心,要让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一同与幽嫣谷墨家弟子殉葬,那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不亡也残。
回想江湖中的传闻,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命丧于孙秀无声之雷下,倘若这一技道法下去,幽嫣谷墨家弟子兴许还会全员覆没。
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容孙秀得手?况且,孙秀迫害绿珠之仇未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陈静不经意的扭头之间,却发现葛洪已然拔出了身后长剑,左手拂尘轻飘飘一扬、右手长剑极速一挥,一副要攻杀上前的姿态。
陈静极速一式“移形换影”,挡在葛洪身前,轻声又道:“葛道长,请留步。道家皆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似出剑伤人之事,由在下一力担待。天道昭昭,日月可鉴。”
葛洪拂尘轻飘飘一扬,一时感慨万千,旋即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此乃: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必使厚德载物。佛家都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心善者为侠,与佛性相通。如今看来,道家亦然,道家亦然啊!佛即是道,道即是佛!”
“纯依香儿女侠心怀天下,足可为我辈之师,贫道佩服。不以个人生死为念,名可名、非常名啊!”
“……”
陈静一时也不与葛洪多说一字半句。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是再晚一时半刻,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兴许有性命之虞。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旋即心神合一,接着驭剑而出,之后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该死的孙秀,看剑!……”
越女剑脱手而出,一道寒光剑影骤现千剑、万剑,就似一只乘着蓝色雷点的白色凤凰展翅而下。
慕容白一听陈静剑招出手,旋即越女剑一式点剑剑气,斜身虚晃借力使力,如箭出弦离开天罡地煞阵上空,同时大喝一声道:“散!”
余等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也见识过陈静的这一剑招式,旋即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斜身虚晃借力使力,如箭出弦四散射开。
陈旭嫦虽然一时不明所以,但是北斗七星剑阵中六人一同闪开,即使在天枢位置,全然不是北斗七星剑阵,旋即也一式后空翻,极速一式点剑剑气荡去了数十步之外。
刘文之与释远一时面色大惊,旋即长剑又一式点剑跃出,疾声大呼道:“黄天孙大圣,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时不我待,快,……”
刘文之与释远虽然一道白烟一闪而出,但是匆促使出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却也没来得急脱身,消失在大小雷影与白色凤凰之间。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已然安全落地,全部立在天罡地煞阵数十步之外。
嘭嘭、嘭嘭、嘭嘭,……
白色凤凰光影与蓝色大小雷影炸裂、两色光影弥漫之际,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哀嚎不止,紧接着又骤起一个惊嚎的声音嘶哑道:“天地无法无天,……”
不用说,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不但中了自家道法雷动九天,还中了错负轮回剑。
渐渐的,渐渐的,飞沙与走石缓缓消停、浓烟与白雾缓缓消散,哀嚎着的人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低沉。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越女剑一直,各一式“移形换影”而过,极速围上了这一方哀嚎之地。
天罡地煞阵中的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无一个活口,一个个被无声之雷炸裂的外焦里嫩,……
又停歇了好一阵子,看这一方哀嚎之地没有动静,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挥,极速上前,大声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看还有没有一个活口,……”
一闪皂衣差役而至,各自腰刀出鞘左右倒腾,又过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有发现刘文之与释远,也没有发现两把天师剑的踪迹。
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旋,高声大呼道:“五斗米顶上三道,这一回,自家当了鼠辈,逃了!”
第461章 越女剑八剑重聚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已成最大的三只老鼠,逃了,逃了,真的逃了,……”
正当瓜田中二再一次与夏侯玄德高声道喜之际,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玄色身影一闪疾行,在这一方空地的方圆数百步之外、以至于各个街道口都没有寻着点滴血迹。
葛洪见状拂尘轻飘飘一扬,眉头一皱,面有三分不甘之色,旋即又环视了一众人等,紧接着如风过山冈似的云淡风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莫奈何偏偏就好五斗米顶上三道之生?天地不仁、上德不德,贫道也是万般无可奈何啊!”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远眺,一声长叹之后,面带三分喜色。
叹的是未能手刃孙秀与绿珠报仇雪恨,心中有恨且愧疚不止;喜的是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南山郡一败之后,不日便可传遍江湖,想必在孟婆江南、江北州郡必如星星之火,终成北斗七星之势。
如此以来,孟婆江南、江北州郡五斗米道败势初现,接下来只需借力使力,又或者接力打力,孟婆江南、江北州郡苦五斗米道者甚众,必定会是墙倒众人推。
虽然这一次孙秀逃了,但是大势颠覆之始,自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孙秀必将声败名裂。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旋即毕恭毕敬一扬,接着抱拳又道:“葛道长,无需愧疚。兴许,正如葛道长方才所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与孙秀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葛洪拂尘一收一旋之间,旋即轻抚鬓发,仰头张望,一时感慨万千道:“终归是天道不明,大道混沌不堪啊!生而为道家中人,却无力回天,心痛不已,心痛不已啊!”
陈静自是无言以对,要是五斗米道都与上清派一般道法自然,也便没有了今日这般针锋对麦芒,终归是一己之私害苦了五斗米道。
道祖老子追寻无为,倡导无为而自化,是以天地灵气万物更新于自然;庄子追求逍遥,梦蝶而为无为,天地万物似虚无如清轻上浮之气,风也逍遥、云也逍遥。
至于这五斗米道,虽说道家下山是为救人,只可惜救天下万民而成一己之私,心魔始生道亦为盗。
始作俑者,莫过于五斗米道前身太平道张道陵张氏一门,故而孟婆郡张家人还想取孙秀而代之,终归也是一己之私,残念轮回啊!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虽然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然而黄天孙大圣孙秀这一个五斗米道终归还是一统了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黄天”二字,是为继承太平道衣钵;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比圣贤,故而称“孙大圣”。
陈静突然觉得,如今从南山郡为始,“黄天孙大圣”之名破碎,要是孙秀改过自新也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必定会少许多无谓的纷争。
但愿昊昊天意如世道最底层人心所想,陈静一时又如释重负。
这时,夏侯玄德领着诸葛长风与蒯忠良急步上前,左右抱拳,毕恭毕敬又道:“本官多谢纯依香儿女侠、多谢葛道长,若是今日没有两位高人在旁,只怕陈留王一众人等必将又是一场僵持的苦战!”
“佛家中言:众生皆苦;道家也言:上善若水。以本官今日看来,两位才是老天爷派来救万民于苦难的世外高人啦,真善美,善哉!”
“……”
夏侯玄德还未言毕,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扬,蒯忠良蒲葵扇一扬,毕恭毕敬又是一通作揖上前。
“长风身为武侯之后,先祖未能一战而灭司马氏,今日有幸得遇两位世外高人相助,南山郡万福!”
“方今天下思治,两位世外高人可是万千忠良之辈的楷模,南山郡万福、孟婆江南州郡万福!”
“……”
葛洪面有三分尴尬之色,旋即拂尘一扬,指着陈静手中越女剑又道:“两位大人,要谢,还得多谢这一位纯依香儿女侠。贫道之功,不足言表,也不及女侠万中之一。”
诸葛长风鹅毛扇轻摇三回,仰头一通轻笑道:“葛道长有所不知,长风在孟婆郡就与纯依香儿女侠相遇了,幸得女侠仗义出手啊!”
葛洪一时倍感意外,似诸葛长风的功夫,除非一郡顶上三道的道法不能力敌,余者皆是摧枯拉朽。
蒯忠良急切又道:“忠良一家老小,也受幽嫣谷墨家众大侠之恩,也受纯依香儿女侠之恩。恩重如山,忠良无以为报,只得追随太守大人,尽心为南山郡万民谋划了。”
蒯忠良扭头又与夏侯玄德一拱手,面有八分喜色。夏侯玄德见状从心底里高兴,骤起八分喜色。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没有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不得已也只有扭头回来了。
先瞅了一眼皂衣差役与府兵清理这一众五斗米道道士,又瞅了一眼谈笑风生的众人。
陈旭嫦在前,余等幽嫣谷墨家弟子身后一字排开,一个个面带八分喜色,径直抱拳齐声高呼道:“幽嫣谷墨家弟子,多谢纯依香儿女侠仗义出手。越女剑八剑重聚,从此天下无敌,五斗米道必亡!”
陈静见状双颊发烫,一时受宠若惊,眼下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除了陈旭嫦之外,早已亲如一家人,故而又多看了一眼陈旭嫦。
初次相见,陈静心中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倍感意外,没想到年轻时候的陈旭嫦如此惊艳。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失了礼数,旋即毕恭毕敬道:“在下陈静,见过幽嫣谷墨家谷主!”
陈旭嫦自是欣喜,又瞅了一眼陈静手中的越女剑,缓缓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太见外啊!看你我年纪相当,无需如此见外。况且,越女剑八剑本为一家,你又姓陈,更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嘿嘿。”
夏侯玄德拱手轻笑道:“诸位英雄豪杰,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南山郡败逃,数十年未遇之盛事。本官欲与诸位英雄豪杰接风洗尘,……”
“嘤嘤嘤、嘤嘤嘤,……”
陈旭嫦一通轻笑之后,旋即越女剑一直,抱拳道:“夏侯太守,这一次就免了吧!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有愧啊!”
夏侯玄德眉头一皱,如今南山郡杜家人已然失势,越女剑八剑重聚,又杀逃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似此每一件大事都值得庆贺一番。
“谷主,你这是为何?难不成,你是怕本官今后成了杜家人第二,将来越女剑下不去手?”
“谷主,你且放宽心。那都没有的事。本官不做杜家人第二,也不屑杜家人第二,本官只是陈留王鞍前马后的一个小卒,……”
“……”
陈旭嫦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打断了夏侯玄德的话茬子,一边摆手,一边又扭头环视了一回六个师兄,缓缓说道:“夏侯太守,你多虑了。幽嫣谷墨家这一众馋猫,在悠然居吃太守大人的、住太守大人的、用太守大人的,这一些年,多不胜举!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万分有愧啊!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不明不白多了,万般不好啊!”
夏侯玄德有一些急了,眉头一横,官服一扬,悠悠又道:“谷主,看你说的什么话。悠然居一切所有,皆为陈留王重夺帝位之始。这天下本就该属陈留王,悠然居无非似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足挂齿!”
陈旭嫦一时也不与夏侯玄德争辩一字半句,径直扭头道:“强强,你都听见了吗?我等皆是托你之福啊,嘤嘤嘤,嘤嘤嘤,……”
曹小强面有三分愧疚之色,低头不语,也不看任何一个人。
此时此刻,夏侯玄德面带三分喜色,径直又道:“谷主,这一次不在悠然居,而在太守府。本官要为南山郡乡民谢过众位英雄豪杰。不然,要是南山郡需要众位英雄豪杰的时候,本官才不至于脸皮薄啊!”
夏侯玄德这一番话,先逗乐了一众人等,而后乐呵了夏侯玄德。
陈旭嫦又环视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脸色瞬间冰凉,一边正色又道:“小女子多谢夏侯太守抬爱我辈。莫奈何,师傅她老人家命丧无声之雷。小女子又如何咽得下宴席中的一口菜食呢?”
夏侯玄德闻言一时面色凝重,旋即长叹一口气息,缓缓问道:“那么,依谷主之见,该当如何?”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光,缓缓又道:“夏侯太守,五斗米顶上三道新败,南山郡一时半会相安。小女子正好与一众师兄回幽嫣谷墨家,与师傅她老人家立一方石碑。”
夏侯玄德无言,毕竟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已然烟消云散,之后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被杀得四散而逃,眼下重聚该当如此。
“如此,那本官就等诸位从桃花源中归来,再商大计!”
第462章 九马同入桃花源
陈旭嫦自是点头不语,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也是时候该回桃花源一趟了。诸葛长风轻摇鹅毛扇、蒯忠良轻摇蒲葵扇盯紧陈旭嫦。
相逢时难别亦难,空气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能听见的只是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皂衣差役与府兵一时先缓过神来,又安心忙活倒腾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骤起的声响,又惊回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
慕容白接着抱拳道:“谷主小师妹啊,你看纯依香儿女侠,还有葛道长,也与我等一路同行吧!纯依香儿女侠手中越女剑本为一家,葛道长也正好与庄严子论道,……”
陈旭嫦又一阵“嘤嘤”轻笑,之后又瞅了一眼陈静与葛洪,字字珠玑道:“本谷主,没说不让啊!”
慕容白这才眉头轻舒,一时如释重负道:“要没有葛道长与庄严子论道,我等说不过他,又要受他言语欺负。在桃花源外受人欺负,技不如人那就罢了;要是在桃花源内受自己人欺负,那才更难受哩!”
余等幽嫣谷墨家弟子面上浮过一阵轻笑,旋即又似乐开了花。
夏侯玄德也不多挽留,抱拳半开玩笑道:“本官要没公务,也很想去桃花源中一睹为快。莫奈何,一时又分不开身。既然幽嫣谷墨家弟子俱在,来日方长,总会寻着合适的机会。长风兄、忠良,下一次,咱们也寻一个吉日,一同前去。”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点头微微一笑,自是欣喜万分。江湖中传言:桃花源,有缘者必能得入。
况且,桃花源本是幽嫣谷墨家所在之地,只要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交厚,去桃花源自然水到渠成。
瓜田中二在远处眉头一皱,旋即右手一扬,急切嚷嚷又道:“太守大人,你怎么能忘记了卑职呢?下一次,可千万别忘了叫卑职。卑职也很想去桃花源中看一看,……”
夏侯玄德扭头一通轻笑道:“中二,想去桃花源,可得尽心竭力为南山郡乡民。要是某一天粗鲁误了大事,本官可就不带你去了,……”
瓜田中二袖子一撸,旋即仰头正色道:“太守大人,天地为证,众位英雄豪杰皆可旁证。从今往后,太守大人叫卑职干什么,要卑职有一丝不顺之心,喝水噎死、吃饭撑死、喝酒醉死、吃肉腻死、走路摔死、睡觉睡死,还有,还有,……”
夏侯玄德闻言,旋即摆手一通轻笑道:“中二,要是果真如此,本官要你何用?你这差役头领之职也没法继续当下去了。倘若如誓言那般,太笨、太傻、太呆了,……”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一通哈哈大笑之后,余等众人笑声未止。
瓜田中二这才明白其中的道理,面上浮过一丝尴尬,之后又若无其事道:“嘿嘿,太守大人,卑职说不过你们这一些读书人,那么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下一次要去桃花源,捎上卑职就成了。万语千言,不如一行!”
瓜田中二也不矫情,径直埋头用心清理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
夏侯玄德三人一同目送葛洪与一众越女剑离开了这一方空地,旋即又转身回府,轻声又道:“长风兄、忠良,咱们一时半会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哈哈,哈哈,……”
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摇,心弦一松如巨石落地,悠悠又道:“太守大人言之有理,今夜大可睡一个安稳觉了。不用再担心半夜被五斗米顶上三道取了脑袋,当官可比归隐危险多了。这一个世道,当官也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差事,万难!”
蒯忠良轻摇蒲葵扇,旋即附和也道:“幸好有一众越女剑,不然,只怕我等已经看不见这头顶的一轮太阳了。佛云:众生皆苦。但愿上善若水,苦尽甘来。官,管!”
夏侯玄德一时沉默不语。
陈旭嫦一行九人,高头大白马穿城而出,径直往南山而去。
其时,庞飞龙已经伤愈可以下地行走了,正尽心竭力陪着陶渊明种菜、浇水、挖土、捉虫,……
“咴儿、咴儿、咴儿,……”
一行高头大白马在一处五柳山庄外停歇,葛洪拂尘一扬,疾声高呼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在吗?在吗?……”
陶渊明着一身土灰长衫极速奔了出来,倒也像一个下地的乡民,一双光脚一半是湿漉漉的泥巴、一半是支离破碎的杂草叶子,……
“葛道长,你这是?……”
“五柳先生,方才贫道与幽嫣谷墨家谷主言道,破解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主意出自你口,故而前来接你,一同去桃花源,……”
陶渊明一时欣喜无比,一双泥浆、泥尘双手在长衫上擦了又擦,擦了再擦,又好似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来回又一阵急步,……
“葛,葛道长,此话当真?此话当真?可是,可是飞龙他,……”
“五柳先生,不必担心,谷主准许了,庞飞龙也一起,一起!”
陶渊明又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惊喜一个接连一个,防不胜防又还妙不可言,旋即大声疾呼道:“飞龙,飞龙,收拾一下,赶快收拾一下。走,去桃花源!……”
庞飞龙闻声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缘,极速去溪边清理了一回双手掌中的泥尘。
陶渊明自然也不能以这一身穿着去桃花源,极速回屋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袍,又去溪边清理了一回光脚,极速穿上一双布鞋,兴奋至极的立在庄外的那一棵老柳树下。
葛洪右臂一伸,道:“与贫道一骑,一骑,一骑,来,来,……”
陶渊明斜身上马,坐于葛洪之后,面有十分喜色,一扫这一些天来的阴沉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慕容白右手一伸,道:“这一位英雄,青锋大刀使得不错。来,与在下一骑,一骑,来,……”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斜,纵身一跃,高头大白马后背一沉,……
慕容白轻拍高头大白马右侧耳朵,一边轻声道:“老伙计,先委屈你了。待回了桃花源,好生休养一回,多与你吃五升豆子!”
一众人等骤起一通轻笑,旋即快马又加一鞭,一闪九尘绝迹于五柳山庄外的林荫小道中。
“驾,驾,驾,……”
高头大白马跑着跑着,就不由自主的让着陈旭嫦走在了最前方。
一行人绕着南山下趟过了几条小溪,又穿过了几片松林,一时林中落叶纷飞如蝴蝶,林中鸟兽啼鸣似轻歌,林上风声好比天籁之音。
渐渐的,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白雾,白雾四散而开像极了张牙舞爪的一只神兽。
白雾越厚,白雾越浓。
路途渐迷,路道渐离。
高头大白马在白雾中又走了好一段路程,抬头除了白雾还是白雾,置身其中全然不知东西南北。
突然,弥漫着的白雾中出现了一团巨大的空心光亮,空心光亮四周数十步之远便无一绺白雾。
在这一处空心光亮处,是一堵不知有多高、多宽、多厚的青石苔藓墙,青石干爽无一绺水渍,苔藓肆无忌惮的长势,就似青石外衣。
虽然青石上没有水渍,但是不远处的这一些白雾,漂浮在空气中的水气养活这一些苔藓绰绰有余。
陈旭嫦率先止步于这一堵青石苔藓墙前,旋即越女剑剑鞘在一处凹进去的地方轻轻一点。
汩汩、汩汩、汩汩,……
一阵如千钧石磨滚动的声音从这一堵青石苔藓墙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在凹进去的地方旋出了一块像石头又不似石头、像木头又不似木头,且又古色古香的一方器物。
看样子,这一方器物就是开启这一堵青石苔藓墙的机关了。
陈旭嫦在这一方器物上缓缓一旋又一转、一套又一滑,……
片刻之后,陈旭嫦坐下高头大白马一阵轻微撕鸣,旋即退后了三步,一众人等默默的看着这一方器物一旋一转之间又退回凹陷处。
汩汩、汩汩、汩汩,……
这一次巨大的声响,猛烈而笨重就似城门洞上放下吊桥,又似开山一劈分开了一道又一道山门。
紧接着,这一堵青石苔藓墙正中的苔藓开始一分为二,落下了不少新鲜的苔藓。
从苔藓正中,青石一线天似的越张越开,紧接着一线幽暗的天光伸入到青石苔藓墙内一丈远。
在青石苔藓墙内的一丈远外,还是一方望不着边际的白雾,更看不清白雾另一头是何山川地形。
待这一堵青石苔藓墙现出两马并驱而入的距离,之后戛然而止。
陈旭嫦策马当先,余等高头大白马紧随其后。
待高头大白马全部过完这一堵青石苔藓墙之后,又一阵“汩汩、汩汩、汩汩”的声响,青石合二为一。
高头大白马在这一方白雾中没走几步,回头一看之际,那一堵青石苔藓墙全然淹没在白雾中,再也找不着一丝踪迹。
陶渊明惊叹道:“妙啊!”
第463章 桃花源由来已久
葛洪已不是第一次入桃花源,故而镇定自若,紧接着仰头一通轻笑道:“五柳先生,你文墨甚好,今日一见,他日必定诗兴大发。待落笔成章止砚,贫道可得一睹为快啊。”
陶渊明自是欣喜万分,旋即又疾声往前追问道:“谷主,今番一见,可否留文墨于桃花源外?”
陈旭嫦倒也不介意桃花源内之事留传于桃花源外。
况且,要没有桃花源内的人引路,想要入桃花源一切都是枉然,压根就连方才那一堵青石苔藓墙也都寻不着。
“五柳先生,你自斟酌!”
陈旭嫦淡淡一言,倒也让陶渊明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就方才那一路行来,要没有陈旭嫦领路、启动机关,一切也都是枉然。
陶渊明一时兴起,旋即张口又极其满意的答道:“多谢谷主成全,待桃花源一游之后,就写一篇《桃花源记》留于桃花源外吧!”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一通轻笑,既然是陈旭嫦亲口准允,也并未再多说一字半句。
天大、地大,眼下谷主最大。
前方的白雾越渐消散,天光也越渐明亮,白雾中又缓缓出现了绿树、红花、杂草、灌木,还有潺潺的水声、布谷鸟的啼叫声,……
坐下马蹄也越渐平缓,抬头一看天色:蓝天、白云、飞鸟,……
马蹄下软绵绵的绿草如茵,紧接着前方又出现一弯数十丈宽而又平静如镜的清水。
只是,一不知深浅,二不知是河水还是湖水。
在这一弯清水远处,四方围着一刃又一刃高耸入云的青山。
在这一弯清水之中,是一块方圆数百里的陆地。远远望去,陆地上还有粉红的桃花朵朵开。
“这?这?这里是何时节啊?”
陶渊明大吃一惊,毕竟,在桃花源外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
“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切莫见怪。既然此地能称之为:桃花源,自然一年四季都有桃花开。”
“桃花源四面环水,要说是桃花岛,也不算错。只是似这等四面环水之地又在群山下,实属罕见!”
“水上陆地,四面清水冲刷为:塬,四水环绕之地又为:源,塬源同音,又是四时桃花落地之源头,故此名副其实为:桃花源。”
“……”
陶渊明一时明了,看来这一处桃花源由来已久。只是,为何人所建,桃花源外确实鲜有人知。
“众位幽嫣谷墨家大侠,这桃花源是何时所建、是何人所建啊?”
不但陶渊明,就连庞飞龙与陈静也很想知道。毕竟,这一个地方确实如世外桃源,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也非虚幻缥缈之物。既然并非虚幻缥缈之物,必定为人所建。
陈旭嫦率先策马止蹄,九骑高头大白马已然并行一排,离这一弯清水一丈之地,各自斜身下马。
庞飞龙看这一弯清水尽照天空中的蓝天与白云,捉起一个拇指大的石子往水中一掷,一绺“咕噜、咕噜”的水花往下沉了好久,惊得庞飞龙面色铁青又发紫,要是不经意踩下水去,不被淹死也被呛死。
陈旭嫦越女剑一指,旋即又悠悠说道:“这一弯清水,可以叫它湖水,也可以叫它河水。然,虽是清水,但常年倒映天空之色,辩不出深浅。其实,有百尺之深。在桃花源中的乡民都称之为:相思水。”
陈旭嫦旋即越女剑一斜,盘膝而坐,一众人等也围住陈旭嫦。
慕容白附和又道:“可别被这相思水的名字给迷惑了。相思水,想死谁。诸位明白了吗?这关乎一对有情人,也关乎桃花源建立者。”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旋即忍不住追问道:“桃花源,和谁有关?快说道说道,可别卖弄玄乎了!”
慕容白越女剑一直,旋即眉头一舒,轻笑道:“还是让谷主小师妹,与尔等三人说道说道吧!”
陈旭嫦又轻轻的扭头看了一回桃花源,沉思之间,缓缓说道:“庄严子应该知道我等回桃花源了。我等就在此守候他驾船来接,小女子那就长话短说,长话短说了吧。”
“桃花源本为妹喜与夏桀所建,桃花源外只知妹喜与夏桀被商汤流亡,而后不知所踪。与此同时,失踪的部分九夷之师也到了此地。”
“在桃花源中最高处的阁楼,号流莺阁。是妹喜与夏桀终老之地。不过,桃花源中的乡民有说妹喜与夏桀双双跳入相思水中殉情;也有人说夏桀先亡,妹喜越过了梦中的蓝色海洋,一个人得道成仙了。太过于久远,确实无从分辨真假。”
“……”
陈静三人一时还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倘若真如陈旭嫦所言,这一处桃花源以及桃花源中的那一座流莺阁,已经存在千年之久了。
陶渊明自是大吃一惊,闲暇之余读书也不少,旋即追问道:“依谷主之言,桃花源中这一些乡民,都是九夷之师的后人?可是桃花源外的史书有说,九夷之师被商汤的丞相伊尹杀灭;也有说九夷之师远赴扶桑,去了太阳落下的地方。”
陈旭嫦微微一笑,却道:“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桃花源中的这一些乡民,远非九夷之师之后,还有周王来的一些乡民。”
“在流莺阁一旁的山谷中,正是小女子所掌的幽嫣谷墨家,幽嫣谷墨家八把越女剑,源自褒姒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黑土。黑土原本就是周王铸剑坊的第一铸剑师。他以九州为尊,一共铸造了一等一的九把越女剑。黑土掌一把越女剑,余者八把皆让褒姒妥善保管。”
“可是,自周王‘国人暴动’之后,史书中又说,褒姒在乱军中不知所踪。其实,褒姒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桃花源中。黑土的继承者在桃花源外创立了墨家。墨者,黑土也。褒姒的继承者也在桃花源中创立了幽嫣谷墨家。”
“桃花源外的墨家弟子随秦始皇一统六国而亡。黑土传下的那一把越女剑,从此下落不明。但是,幽嫣谷墨家并不常与外界相通,这八把越女剑世代相传,传到小女子这一代,已经是第九十九代了。”
“墨家与幽嫣谷墨家,本就同根同源。只是,听老人们说,当年褒姒思念黑土,泪流成河,又越过了梦中的蓝色海洋,得道成仙了。”
“嘤嘤嘤,嘤嘤嘤,本谷主至今都还没见过神仙是什么样子,……”
一众人等“噗嗤”一笑,不经意之间又举目张望,确实从桃花源远处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长者,撑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木船过来了。
陈旭嫦越女剑一正,轻声又道:“葛道长,待会儿,你可得多与庄严子说道说道。咱们这一些凡夫俗子,说不过他口若悬河。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蝴蝶梦了他、他也梦了蝴蝶,纠结,纠结至极啊!”
陈静又瞅了一眼这一弯清水中的涟漪,一边缓缓问道:“庄严子,他又是何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那不是道家庄周梦蝶吗?”
葛洪拂尘一扬,轻声又道:“庄严子,即是庄周之后。道家老庄之名,可是贫道上清派源头之所在。”
庞飞龙一时若有所悟道:“以诸位方才之言,莫非这一个桃花源,就是桃花源外世间万物之根?”
慕容白面面八分喜色,旋即点头又道:“飞龙所言在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源,确实为世间万物之根。在桃花源外的一切,无一处能出桃花源之右。”
陈静三人倒也希望庄严子能快一刻过来,早一刻登上桃花源。
毕竟,已历千年之地,左脚先踏上去就好比右脚年长五百岁。
“嫦嫦,嫦嫦,嫦嫦。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这一次,可得多待一些时日了。桃花源内安静平和,又何必去桃花源外染指尘埃?乱糟糟的天下,让人心烦意乱啊!……”
庄严子一边气闲神轻的靠了岸,抬望眼之间,又看见来了这么多人,旋即一通大呼道:“嫦嫦,嫦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死了师傅,可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来桃花源啊?你就不怕,出意外吗?”
陈旭嫦极速起身,毕恭毕敬作揖又道:“庄严子前辈,嫦嫦确实万分感激,拜托你了。这一次人多船小,那就分两次去桃花源吧!”
陈旭嫦旋即转身又道:“白白,这一次,你上船。余下的幽嫣谷墨家弟子,下一次你再过来接!”
慕容白身子一正,抱拳又一阵轻笑道:“弟子,领命!”
庄严子旋即指住陈旭嫦道:“哈哈。死了师傅,还这么大的架子,不好啊!死了师傅,笑了几天?”
陈旭嫦一时倒也习以为常了,这是道家庄周一派的逍遥之风,人死不能复生,故而要大笑相送。
“庄严子前辈,如今幽嫣谷墨家弟子齐聚,待寻一个黄道吉日,让前辈与师傅她老人家笑上七天七夜,意下如何啊?”
第464章 庄严子论道葛洪
“七天七夜,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七天七夜,那就七天七夜!贫道向来一口唾沫一个坑,那就这样说定了!天打雷劈也不动摇!”
庄严子倒也答应得极其爽快,毕竟道家庄周一派,与桃花源外的那一些老顽童确实有得一比。
甚至,还会过犹而不及!
庄严子看到葛洪,旋即正了正身子,之后眉头一舒,好似看见了一胞所生的兄弟姐妹,紧接着毕礼又道:“道友,幸会,幸会啊!”
葛洪自是拂尘轻飘飘一扬,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人情世故,来而不往非礼也,旋即毕礼轻呼道:“庄严子前辈,久仰,久仰啊!”
庄严子与葛洪四目相对之间,就似夜空中一闪流星极速划过,又似水中一尾大鱼跃水蹦跳过。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两人皆是一门修道,必定少不了一场天花乱坠的论道之战。
庄严子轻挽白纱白袍,又轻抚了一回鬓发,闪烁的眼神中就似有一颗又一颗珠光宝器要掉出来。
慕容白率先一跃上了木船,接过庄严子手中船桨,一边又急切大呼道:“谷主小师妹,来;纯依香儿女侠、葛道长,还有五柳先生、飞龙兄弟,请,都请快快上来,……”
咚咚、咚咚、咚咚,……
眼下,该上船的人,也都一一上船来了;该下一轮上船的人,也都在不远处席地而坐一动不动。
慕容白船桨一扬,极速往后一点,骤起一阵又一阵清波,之后一圈又叠一圈,荡去了数步之外。
陈静与陈旭嫦并立在前头;陶渊明与庞飞龙并立在后头;慕容白自在中间行船;庄严子与葛洪再一次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一股荡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洪荒之力。
“道友,似眼下这般,究竟算是船在渡人,还是人在渡船呢?又或者是人在水中,还是水在人中?”
“庄严子前辈,请容贫道一一说来。既然前辈能梦见变为蝴蝶,如今,人渡船与船渡人,又有何区别呢?人在水中、水在人中,又有何区别?无非,是前辈心动了。前辈心若不动,如何变为蝴蝶;要是变成了蝴蝶,又当如何变身还为人?”
“以道友所言,要是心不动,人还有出入之气吗?心动而行动,行动而精气神动,如此,一动百动,所谓的一动不动,心也在动!”
“庄严子前辈,心动是为,心不动是无为,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又何尝去计较是否变为了蝴蝶,道法而自然,三生万物。”
“心动是逍遥,齐物而万物始生,蝴蝶亦是万物之一,又如何能不算是道法自然?人生而有涯,而梦蝶无涯,故而蝴蝶无涯。道友,你能感受此刻蝴蝶的快乐吗?”
“庄严子前辈,果然世外高人,既然能感受到蝴蝶的快乐,是造天地之极、万物之灵。道可道,非常道啊!贫道只想问询一二,此刻蝴蝶心中的快乐,能否言传一二?”
“道友,蝴蝶心中的快乐,亦是贫道心中的快乐。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蝴蝶与贫道、贫道与蝴蝶,本为一道一体,贫道心中的快乐,道友自然也能感同身受,……”
“……”
慕容白只是专心行船,对于庄严子的这一通唠叨,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丝新鲜感,如今有葛洪在一旁应付,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只当没听见,也便清净了许多。
陶渊明与庞飞龙一时瞠目结舌之间,聚精会神的看庄严子与葛洪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又或者是绵里藏针,全然分不开心神来观看这一路行船的风景。
船在水中行,如游画中天。
陈旭嫦与陈静只顾各自盯紧桃花源中密密麻麻的桃林。
陈旭嫦在心里默念着,上一次第九十八代谷主烟消云散之际,一个人偷偷溜回幽嫣谷墨家大哭了一场,还被庄严子逮了一个正着。
庄严子是桃花源中唯一的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要是桃花源是一座郡城,庄严子就是一郡的太守;要是桃花源是一座私墅,庄严子就是一个讲经授道的圣人。
故而,只要青石苔藓墙中机关一扭动,幽嫣谷墨家门前的那一座水车就会顺时针旋转起来。只要桃花源中有人出了青石苔藓墙,那一座水车就会逆时针旋转起来。
桃花源中的一切机关与图纸,都埋在流莺阁地下。这一些年来,也都是庄严子一个人在看管。
如今,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一同重归幽嫣谷墨家,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也该与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一个交代了。
陈静盯着这一树又一树桃花,比年幼时在孟婆郡中,潘府前的那一片桃林宽了许多、广了许多。
这要说人间仙境,思来想去,无一地能出桃花源之右。
即是人间仙境,自然也希望早一刻,再早一刻,还早一刻踏入到桃花源中一睹为快。
对于葛洪与庄严子的争论,一时并不上心。毕竟,葛洪道家上清派主张无为,所以才不似五斗米道那般敢为天下先;庄严子这一派主张逍遥,如今隐居在桃花源中,也算是得遇其地,更是随遇而安。
似这般学派口舌之争,即使争胜了,下一次兴许又输了。都说道法自然,输赢也便自然。这世间没有只输不赢、也没有只赢不输。
幸好,庄严子与葛洪还只是君子之争,要不是君子之争,只怕有了第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
清水影长空,花飞落从容。
船行水中天,人过云霄头。
嘭!
木船在不知不觉中靠岸了,庄严子与葛洪争得面红耳赤,但是也没有一丝怨愤之色,这一副光景倒也让陶渊明与庞飞龙受益匪浅。
“到了,到了,桃花源到了。诸位英雄豪杰、前辈高人,下船了,都下船了,都赶快下船了,……”
慕容白一通大声疾呼,好似还未把庄严子与葛洪惊开,两个人全然还没有想要下船的架势。
“庄严子前辈、葛道长,该下船了,该下船了,快快下船了,……”
陈旭嫦急切一言,还是并未打断庄严子与葛洪的学派争论。
陈静与陈旭嫦率先下船,陶渊明与庞飞龙紧随其后。
陈静不得不开口说道:“庄严子前辈、葛道长,空口论道,不如亲历一行。在下这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可以魂化成蝶,只不过变成了蝴蝶之后,不一定能变回人形。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两位道长,有没有人想要试一试的?”
庄严子与葛洪一惊,旋即止住了争论,紧接着急忙跳下了木船,庄严子急切追问道:“这一位女侠,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不就正应了佛家之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佛本是道,道亦是佛啊!”
葛洪闻言一时笑而不语,只在一旁轻抚鬓发,不经意扭头之间,看见慕容白驾着木船已在水中央。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拱手又问道:“庄严子前辈,既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等同于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桃花源之外,又如何要分佛道呢?如此,该算是佛心动,还是该算道心动,又或者佛道皆不动?”
庄严子一时语塞,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道:“佛云:六道轮回;道曰:五道轮回。倘若佛即是道、道即是佛,这该算是佛心多一动,又或是道心少一动,费解!”
庄严子旋即扭头与葛洪毕礼又急切追问道:“道友,似此何解?”
葛洪拂尘轻轻一扬,旋即轻飘飘又道:“贫道愚钝,兴许,只有拜托庄严子前辈去问一问道祖了!”
庄严子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眉头一皱,又道:“这可难为贫道太甚了。贫道只能梦见变为蝴蝶,要是能梦见道祖,一问便知!”
陈旭嫦见状,右手一迎,迎上一众人等往幽嫣谷墨家行去。
陶渊明与庞飞龙早就先人一步穿过了数百步宽的桃花林,映入眼前的是阡陌交通,极似周朝前的“井田制”。远近高低、新旧的木屋虽然错落有致,但也无一户左邻右舍的孩子串门,各玩各家院子。
在右边的是一座九层高的精致阁楼,上书:流莺阁。在中间凹下去大约三步台阶高的地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书:幽嫣谷。再往里一探,一座建筑群左边立着一座九尺高且一动不动的水车。
“桃花源,桃花源,终于到了桃花源,终于见到了桃花源,……”
庞飞龙一通大呼,陈静一行人又不得不加快步子赶上前去。
庄严子急切上前道:“这一位小英雄,桃花源中有理不在声高,即使你叫破了喉咙,除非阿猫阿狗与飞鸟,也没有人理你。老死不相往来,信奉先祖之道,乐呵逍遥。”
庄严子旋即又扭头道:“道友,贫道想换一个清净的地方继续论道,三天三夜,敢应战吗?”
葛洪自是点头应允,紧随其后。
第465章 幽嫣谷墨家前尘
庄严子与葛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扬长而去,本为同根同源的道家中人,又能口舌之争做君子论道,大有志同道合之势、任重道远之态。
更何况,有朋自远方来,庄严子自然落得不亦乐乎。
陈旭嫦自知庄严子的秉性,葛洪也不是第一次来桃花源,故而就由着两人乐呵逍遥去了。
突然,从陈旭嫦身后簇拥着一波盖一浪的人声,扭头一看,那是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赶来了。
“白白、乐乐、山山、崎崎、木木、强强。尽地主之谊,领五柳先生与庞飞龙四处去走一走!”
陈旭嫦一声令下之后,骤起一声声眉开眼笑的“得令”,紧接着玄色身影左拥右护,围着陶渊明与庞飞龙往流莺阁先奔了过去。
“纯依香儿女侠,你随我来。他们这一群男人,先由着他们去吧!”
陈静一时无言以对,自是紧随其后,随着青石小道步下幽嫣谷,又路过那一座水车,穿过曲径通幽,在一处小桥流水、亭台塘荷的清净镂空飞梁小屋前停下了步子。
咕嘎、汩汩,……
陈旭嫦轻轻的一推,古色古香的玄色木门从这一方玄色屋子前一分为二,亮出一绺幽暗的天光。
地面有一些阴沉,但不潮湿。
空气有一些急促,但不闷人。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之间,发现四方林立的桐油灯盏火光中,入鼻还夹杂着一绺又一绺新鲜桃叶的清香,正前方一层又叠一层的灵位,与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所见的摆放如出一辙。
“谷主,这里可是真正的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之地?”
陈静此时无心一言,陈旭嫦眉头深锁,极其警觉的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莫非,你还在别处见过假的幽嫣谷墨家的灵堂之地?”
陈静一时半会也无从与陈旭嫦说起,况且,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中所见的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之灵位,也不能算是假的。
陈静只得支支吾吾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之位,怎么会有假的呢?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今日第一见,第一见!”
缓缓抬望眼之间,灵堂上一个挨着一个的灵位,上书从幽嫣谷墨家第一代谷主之灵位到第九十八代谷主之灵位,与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所见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当时年幼,陈旭嫦也只告知了幽嫣谷墨家第一代谷主是褒姒,之后的历代谷主无一人留名。
如今,又置身在桃花源真正的幽嫣谷墨家中,正好一问究竟。
“谷主,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除了第一代谷主褒姒之外,为何都不留一个姓名与后世弟子呢?”
陈旭嫦扭头一阵轻笑,旋即又环视了一通新旧的灵位,紧接着悠悠说道:“纯依香儿女侠,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啊!可是,我连师傅她老人家的姓名也不曾得知,师傅她老人家也不曾告知,我又能奈何?”
“幽嫣谷墨家除了第一代谷主能口传、也不许写真名实姓在灵位上之外,之后的谷主姓名,师傅她老人家也是无从知晓。秉承‘天志’,不留姓名自是无名,牺牲自家之名,故而方能全力造福于后世。”
“……”
陈静一时焕然大悟,世间浪得虚名之辈何其多,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不留其名,自非虚有其表。
在悠然居的时候,也曾听幽嫣谷墨家弟子说过他们这一代弟子的身世,都有一番不同凄苦的经历。
苦后而思甜,寒中自生暖。不经历最底层的卑微之痛,又如何能胸怀天下,“兼爱”与“非攻”呢?
看来,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收徒也算是一番用心良苦。
陈静一时明了,只是幽嫣谷墨家与墨家同根同源,墨家之名,桃花源外人尽皆知,可幽嫣谷之名又从何时而起,也值得一问究竟。
“谷主,桃花源本为水上之岛,幽嫣谷之名,要是第一次听起来,让人觉得在山谷中更为贴切,……”
“纯依香儿女侠,你这一问,师傅她老人家也曾有过相同的发问,所以一代一代又口传了下来。”
“听说,幽嫣谷原本是褒姒养父母居住的地方,后来再一次‘国人暴动’之后,幽嫣谷便名噪一时。哦,对了,褒姒原本是从周王护城河中飘出来的一个弃婴。……”
“幽者,周幽王也;嫣者,囡囡也,囡囡为褒姒的乳名;……”
“谷主,你方才说的再一次‘国人暴动’?言下,这又是何意?”
“嗨,纯依香儿女侠,再一次‘国人暴动’那是桃花源中口传之言,在桃花源外可叫‘烽火戏诸侯’咯!”
“你想呀,周幽王被臣子赶出了王,之后被杀死。秦国先祖本就与犬戎有世仇,为何偏偏放犬戎洗劫了周王,这就是灯下黑啊!”
“故而,秦国一统六国之后,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最终难逃覆灭之祸。唯独只有桃花源中的这一支幽嫣谷墨家幸存了下来。”
“……”
陈静全然明了,年幼时想不通的、没有想到的,全部知晓了。
陈静一声长叹,想起半老徐娘说过的一句话:要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要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
如此,说的全然不假!
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又真真,生而为人,人生七十古来稀,又能看透世间多少真假呢?
有道是:江山自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江山洪流一代王朝更替一代王朝,如今就只剩下秉承“天志”的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了。
扑通,……
陈旭嫦急切跪在了正前方的一块玄色的蒲团上,越女剑横放蒲团前一尺,一边“咚、咚”磕起头来。
旋即,凄切着声音又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见过历代谷主,小女子无能,小女子无能。”
陈静一时五内俱焚,也看得极其揪心,紧接着一把上前想扶起陈旭嫦,陈旭嫦推开着就是不起身。
“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小女子越女剑剑法技不如人。眼下有纯依香儿女侠陈静,剑法绝妙,手中越女剑极似第九十八代谷主所佩之剑。如今,越女剑八剑重聚,小女子愿以谷主之位相让,……”
还未等陈旭嫦说完,陈静眉头一皱,就似晴天霹雳,急切打断话茬子,接着厉声大呼道:“谷主,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泪光,旋即缓缓扭头,悠悠道:“纯依香儿女侠,有何不可?剑法精妙,足可为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师,也担得起第九十九代谷主之位!”
陈静旋即在陈旭嫦边上的另一个玄色蒲团上“扑通”跪下,越女剑横放蒲团前一尺,一时嘶哑着声音又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陈静有罪,有罪,有大罪,……”
陈旭嫦一时尴尬至极,又觉万分意外,旋即急切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前番解了我等之危,何出此言?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陈静身在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中,又岂能明言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之后便消亡于无影。
况且,陈旭嫦青春年华,眼下正当全力助陈旭嫦发扬光大幽嫣谷墨家,兴许幽嫣谷墨家不至于重蹈年幼时的那一番揪心覆辙。
陈静沉思之间,缓缓又道:“谷主,你且放宽心。在下与孙秀之仇不共戴天,此一行,只为取孙秀的性命而来。在下一定会助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至死不渝。……”
陈旭嫦支支吾吾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可是,这,那么,……”
陈静正了正身子,再一次三磕头,旋即正气又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陈静愿竭力助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发扬光大幽嫣谷墨家之名,至死不渝!”
陈旭嫦一时感动,就似一江奔腾的孟婆江水,极速立起身来,上前扶正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让我说什么好啊!既然幽嫣谷墨家与你有缘,你又不愿为第九十九代谷主,不如,咱们义结金兰,如此可好?”
陈静诡异一笑,又瞅了一瞅陈旭嫦,旋即“噗嗤”一笑,脱口而出道:“既然你是谷主,咱们又如何能义结金兰做姐妹呢?本来,该叫你一声‘姥姥’的,可是必定会招来你的谩骂,我看还是直呼其名的好!”
陈旭嫦一时莫名其妙,反复念叨道:“你‘姥姥’的,‘姥姥’的,嗨,纯依香儿女侠,你可不能占人欺头。在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灵位之前,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啊!”
陈静面有八分喜色,旋即又一通轻笑道:“罢了,罢了,罢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你我以姓名相称,你我皆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孙秀!”
“好,就依陈静!”
“陈旭嫦,一言为定!”
四目相对,不是同胞姐妹却又胜似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