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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陈静山洞遇囚徒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前腿再一次凌空六尺有余极速落地,陈静警觉的透过面纱斗笠,隐约的看见前方一绺绿叶如波骤然一动好似酒旗飘摇。

    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道寒光剑气闪过,那一绺绿叶旋即如雨飘落,之后一时又恢复了宁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兽啼,……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就连出入鼻孔的呼吸声都如雷贯耳。

    “有没有人?这里还有没有人?能出气的给一句准话?……”

    “喂,喂,喂!……”

    “……”

    陈静反复疾呼之间,一时又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除了激荡的回声在林中消散,再一次确定这里并没有人,这才宽心了许多。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一道白影斜身下马,又轻拍了一回马鞍。

    大白马一边摇曳着马尾,一边愤愤的往前走了数百步,止步盯住一方岩石山洞摇着耳朵。

    陈静一时倒也十分好奇,似眼下这一方岩石山洞,人烟稀少又没有野兽出没,确实世上少见。

    陈静抬望眼看来,这一方岩石山洞里幽暗的光明不知通往何处,洞口处的一步又一步台阶向里却是干净利索,越发让人好奇。

    要是一个平凡的山洞,好歹洞口一定有不少新旧枯藤,必定也有大小不一的不少蜘蛛网,更会有飞禽走兽留下的一些足迹印子。

    陈静缓缓扭头,又瞅了一眼大白马,一边悠悠问道:“马儿呀马儿,你说,像这么奇葩的地方,咱们是不是该下去看一看呢?”

    大白马盯住陈静一动不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甩尾巴,又或者前腿抬高六尺有余。

    陈静深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径直又悠悠说道:“马儿呀马儿,要不这样吧!你与本谷主确实一同到了这儿,本谷主也当问一问你。”

    “你要是同意一起去山洞里看一看,你就点头,意下如何?”

    “……”

    大白马闻言眼珠一滑,耷拉着脑袋低头嗅了一嗅林下绿草,双耳“劈劈啪啪”摇头了数十次。

    “哦,原本你不想去了呀?哎,咱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怎么能这样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那这样吧,你要是不同意去山洞里看一看,点头一次,如何?”

    “……”

    大白马闻言一阵愤愤,紧接着又耷拉着脑袋嗅了一嗅脚下的一地绿草,又是一阵猛烈的摇头。

    陈静一时懵了,旋即又低头看了一眼绿草,瞅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山洞,又白了一眼大白马道:“你这一个家伙,进去也摇头,不进去还是摇头,你让本谷主情何以堪?”

    “罢了,罢了,罢了。要是你在林中迷糊,本谷主可没有迷糊一分一毫。本谷主就领着你去这一个山洞看看,说一定还有其它发现。”

    “……”

    陈静倒也不再与大白马论理,径直拉着马缰绳往这一方岩石山洞里缓缓步了进去,山洞里空气清凉并未有一丝发霉或者窒息的感觉。

    踢踏、踢踏、踢踏,……

    、、,……

    此时此刻,马蹄声与脚步声越来越空灵,没有一只小鸟,也没有一只蝙蝠从岩石山洞里惊吓飞出。

    岩石山洞里幽暗的光明中没有一绺飘飞的尘烟,石壁上也没有多余的一绺溪流泉水浸湿的痕迹。

    如此看来,这一方岩石山洞里还真是一个上好的去处。

    洞里越走越远,山洞里的气息还是和洞口处的气息没有两样。

    突然,转过山洞里的小道,眼前是一排漂亮的石钟乳,在一根最为显眼的石钟乳上,赫然印着一行朱砂大字:郦道元到此一游。

    陈静见状心里一惊,莫非这就是七夜道宗郦道元得道之处?

    自从十年前白鸟城大战之后,江湖中不但没有了刘文之的下落,也没有了郦道元的下落。

    眼下,陈静骤看石钟乳上的这一行朱砂大字,七夜道宗郦道元确实一定是来过这一个山洞。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看山洞里一根又一根漂亮的石钟乳却又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大呼道:“太美了,太美了呀!美了,美了!”

    大白马低头一阵猛烈的撕鸣,听上去好似是一阵欢呼大笑,又好似在嘲笑陈静大惊小怪。

    陈静一时也顾不上大白马,径直紧握越女剑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接着好似有一阵百灵鸟一般的轻笑声回荡在洞中。

    回声如水波,一荡一尺远、九尺远、三丈远;接着又一荡一尺远、九尺远、三丈远;……

    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

    陈静又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止步于大白马跟前,一边悠悠又道:“马儿呀马儿,这感觉还真的极好,你也策马奔腾一回?”

    陈静左手在马鞍上重重一拍,马缰绳极速一收,径直又在马脖子上轻轻一拳,大白马摇头摆尾的在这一方山洞里一阵极速狂奔。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在这一方山洞里回荡的撕裂之声骤停,接着又是一阵狂躁的声音,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落地,反复如此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陈静一时紧握越女剑,极其警觉的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再一次立于大白马跟前。

    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跳入眼前的这一根巨大石钟乳下居然还绑着一个极其邋遢的糟老头子。

    这一个糟老头子一头长发卷曲又发霉,乱糟糟的样子还不如农家圈舍里的一个鸡窝;一身衣服破旧不堪,发腻又发臭,一层薄薄的白灰就好似上了一层陈旧的蜘蛛网。

    这一个糟老头子盘膝跪地,一双手臂捆绑平抬的肌瘦就只看见一条骨头,骨头上包裹着的那一层皮就好似火烧过的果子皮,青筋和血管好似一条又一条干枯的枝条。

    在这一个糟老头子后背各一只生锈的大铁钩反穿过肩胛骨;各一只生锈的小铁钩连环锁住锁骨;膝盖处也各一只生锈的铁钩扣住。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看样子这一个糟老头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旋即安抚一回马脖子止住大白马的惊鸣,紧握越女剑盯住这一个糟老头子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

    这一个糟老头子低头不语,也看不见一副面容,也不知道这一个糟老头子是否还能听得见。

    陈静再一次毕恭毕敬的拱手追问道:“不知前辈为何如此?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所伤?小女子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

    这一个糟老头子乱糟糟的头发这时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面容入眼吓退陈静极速跌去了三步之外。

    这一个糟老头子面上只剩下一层好似风吹窗花破的纸皮,倘若要是没有这一层面皮罩着,早就是一个白花花的骷髅头了。

    好可怜,也好渗人!

    陈静心中一怔,想不到江湖中还有如此歹毒之人把人囚在此地,被囚之人的痛苦必定生不如死。

    “老伯,老伯,老伯,你快告诉小女子这都是谁干的!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历来秉承‘天志’,自当与你出头,……”

    “老伯,老伯,老伯,……”

    “……”

    这一个糟老头子干瘪的眼神一时矍铄有光,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激动,径直薄如蝉翼的嘴唇支支吾吾着蚊音道:“白莲……现世……”

    陈静一时也没听明白这一个糟老头子在说什么,径直看这一个糟老头子好似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民以食为天,似眼前这一番光景,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说话?

    陈静急忙从大白马鞍下取出干粮,一边极速取下水袋,先与这一个糟老头子“咕噜咕噜”的喂了一会凉白水,接着又极速分出了一块雪白雪白的馒头送入嘴中。

    这一个糟老头子好似很久没进一滴水、很久没进一颗粮,看见吃的、喝的,也顾不得那么多,没有拒绝陈静。

    “老伯,你不要急。不要急,小女子所带干粮管饱、管够!”

    “老伯,你就放宽心,这吃的、喝的都不会有毒。这一切都是客缘斋掌柜为小女子路上准备的!”

    “老伯,你慢慢吃!一时半会没人能伤得了小女子。待缓过神来,再与小女子说道说道,如何?”

    “……”

    这一个糟老头子闻言面皮狰狞一闪,肌瘦的面容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嘲笑,径直吃力的点头,接着只顾一个人“吧嗒吧嗒”的咀嚼馒头,又“咕噜咕噜”咽下一口凉白水。

    陈静看这一个糟老头的样子,心中骤起一阵撕裂,径直又重复说道:“老伯,待你缓过神来,从头到尾与小女子说道说道。天煞的,这世上还有如此歹毒之人,该当杀千刀、斩万剑!”

    过去了好一会儿功夫,这一个糟老头子轻轻一仰头,接着又是一声“嗝”,之后再一声“嗝”,……

    陈静一时欣喜,收好干粮与水袋,悠悠问道:“老伯,现在可以长话短说了吗?”

第317章 刘文之缓道前尘

    “你,你,你不认得贫道吗?贫道就是白莲社社长刘文之啊!……”

    陈静闻言一惊,骤起一股翻江倒海似的五味杂陈,又好似一袭万丈巨浪凌空而下,一瞬间就能把人击成粉碎化为一绺尘烟飘散,看眼前刘文之这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又不得不紧握越女剑。

    有恨,满眼都是怒火!

    有仇,还是不共戴天之仇!

    陈静极其警觉的退后了三步,看刘文之眼前的模样确实也使不出天罡地煞阵,更使不出无声之雷。

    “你就是刘文之?白莲社与幽嫣谷墨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不怕本谷主越女剑一剑杀了你,为幽嫣谷墨家上一代谷主报仇吗?”

    刘文之干瘪的面皮一皱,就像一个煮过水的果子,低沉嘶哑着声音又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罢了,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来,贫道与幽嫣谷墨家争来斗去,想不到却被白莲社自家弟子算计,终了一顿饱饭还是惜日之敌喂食,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呐!”

    “……”

    刘文之言毕,又吃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陈静,接着一声长叹。

    陈静遥想从幽嫣谷北上燕国之际,一路上遇见了年幼的独孤信,回想独孤信当日之言,又不得不好奇的追问道:“莫非,这一切都是杨恩那一个杂毛干的?”

    刘文之吃力的点了点头。

    陈静觉得极其好奇,毕竟当初要是杨恩胁迫刘文之与释远,为何刘文之还能领着张伟去燕都?

    陈静越女剑缓缓一斜,看刘文之这一副模样一时也没有了敌意,径直淡淡追问道:“刘文之,杨恩当初无非是一个小小的白莲社弟子,又如何能让你这般难堪?”

    刘文之干瘪的眼眶中一闪干涩的秋波,眼球反复往右一斜。

    陈静见状极其警觉,这才发现刘文之旁边一丈远处一个巨大而且透明的石钟乳之间还有一个人。

    这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夜道宗郦道元。

    陈静见状一时怒火冲天,遥想十年前“七夜道宗之箭”伤亡了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二弟子贺兰佳琦、三弟子虞丘凌薇,更有万千无辜的燕国大小将士。

    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道寒光剑气一式云剑直劈那一根石钟乳。恨不能一剑斩了郦道元给幽嫣谷墨家弟子与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报仇。

    嘭嘭!

    旋即,石钟乳一声猛烈的撞击就似铜墙遇见了铁壁,在石钟乳面上只留下了头发丝细的一条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

    陈静极速收回越女剑,一边又瞅了一瞅越女剑剑锋,又瞅了一瞅石钟乳上的那一条痕迹。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瞅见石钟乳中的郦道元一脸镇定,面色与一身服饰和十年前无二。

    “七夜道宗郦道元,想不到你也窝在这里,杀了幽嫣谷墨家众多弟子,似尔等这般修道之人难道都以万物为刍狗没有一念善心?”

    “……”

    郦道元并没有睁眼,也没有说道一字半句,好似无视了陈静的存在,或者根本没把陈静放在心上。

    陈静见状怒火中烧,旋即又举起越女剑一道寒光而下,剑锋与石钟乳撞击声中又弹开了三步。

    刘文之在一旁吃力的说道:“没用的!这里是七夜道宗郦道元的得道之处,那一根透明的石钟乳里是千年寒冰,非世间之物!”

    “虽然,你手中的这一把越女剑也非寻常之物,但是也斩不开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

    “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是七夜道宗郦道元之师七夜天君之物,七夜天君在世间从来不见其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上天安排的一副棋局,于你、于贫道、于他都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自贫道被锁在这里十年以来,郦道元就没有开口说道一句话,也没有睁眼看过一个人!这就是七夜道宗的闭关修炼之法!”

    “……”

    陈静闻言一时极度无语,一边又瞅了一眼刘文之道:“难道先前所传杨恩与郦道元合谋是真?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被锁住,那释远呢?”

    刘文之摇头叹气又道:“说来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贫道本为孟婆江南之人,好歹也是刘氏宗亲。可这里是魏地,释远本为魏国拓拔皇族,虽然与冯太后有隙,魏人在魏地总比他人有办法!”

    “杨恩那一个混蛋,在幽嫣谷一战之后潜入了魏地。释远趁杨恩大意之际,一时溜之大吉。”

    “也不知道杨恩那一个混蛋与冯太后有何约定,之后贫道中了郦道元‘七夜道宗’之一毒,不得不听从魏国号令,领着张伟去灭了燕都!”

    “待贫道与张伟灭了燕都回军之后,殊不知郦道元与杨恩还有合谋。这不,贫道在此囚禁已有整整十年了,十年恍惚如昨!”

    “要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经独领白莲社了!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当初,杨恩那一个混蛋收买了贫道身边的几个随从,这才让杨恩乘虚而入,不然即使有一千、一万个杨恩,贫道也都不会放在眼里!”

    “……”

    陈静一声长叹,径直又道:“孟婆江南刘氏已经完了,如今孟婆江南已经不是刘家人的天下了!”

    “还有,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右护法申屠力夫,以及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都被我一剑杀了!”

    “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之仇不共戴天,眼下本谷主发誓要杀了释远,还有你,以及杨恩!”

    “……”

    刘文之闻言没有一丝怒火,也没有怪罪陈静,径直吃力又道:“心中有善,何惧荒凉。贫道终于理解当年白莲之苦,这才有了白莲社。只是,一念之差,万念皆错!”

    “贫道一步错,接着步步错。今日之事,咎由自取。贫道左护法张伟,该杀;贫道右护法申屠力夫,也该杀!贫道,还是该杀!”

    “白莲,杀吧!贫道生为白莲,而亡于白莲,死而无憾!”

    “……”

    陈静闻言一时警觉,又瞅了一眼左右,并没有再见到一个人,径直又悠悠问道:“小女子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何来白莲?”

    刘文之闻言一脸尴尬,接着又一声长叹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是白莲。当年,在孟婆庙中化为一朵白莲西去,十年前又从孟婆郡城隍庙中而来,……”

    “贫道原本也不相信贫道的眼睛,如今看姑娘这一身打扮,与贫道年幼时所见的白莲无二!……”

    “既然姑娘曾经为白莲为亡,如今又为白莲社而生,要杀要剐,贫道不说一字半句,出剑吧!”

    “……”

    陈静闻言好似想起了一些似曾相识的话语,但是如今再去追寻的时候,可怎么也想不出来是在那里听过这一种相同的言语。

    不过,到现在为止,也从来没去过孟婆庙,梦中的漂亮姐姐也不曾入梦,确实不知刘文之所言。

    陈静看刘文之这一番模样,虽然确实想一剑封喉,可怎么也下不去手,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陈静又想到杨恩不但会刘文之的掌法,还会释远的掌法,已然集“僧道双煞”于一体,径直又急切追问道:“刘文之,既然如此,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然会了你二人的功夫,又当以何法破之?”

    刘文之闻言又是一脸愧疚,径直吃力又道:“唉,白莲社杨恩那一个歹毒之人,必不得好死!杀千刀、斩万剑也不为过。如今白莲现世,贫道也无话可说!”

    “白莲的功夫贫道已然见识过,破杨恩之法,只在‘精明穴’!……”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看来刘文之这十年如一日受的痛苦,大概就是陈旭嫦先前在幽嫣谷中所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

    刘文之又白了一眼郦道元,径直又瞅了一眼陈静,悠悠又道:“贫道如今生不如死,那就让贫道死于越女剑下,死而无憾!”

    陈静一时懵了,没想到刘文之但求一死,看如今这一番可怜至极的模样,陈静实在也下不去手。

    毕竟,倘若越女剑就这样一剑下去必定有辱幽嫣谷墨家之名,更是摆明了的趁人之危。

    更何况,刘文之已然知错。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静一时手足无措。

    刘文之见陈静越女剑并没有靠近,径直狰狞了双颊,更似一个干枯的核桃果,吃力的大喝道:“白莲,杀吧,杀呀!杀了贫道,贫道这才心安;杀了贫道,贫道无怨!”

    陈静闻言好似受了惊吓,又不得不后退三步,径直一脸尴尬的盯住刘文之,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白莲,杀,杀,杀呀!……”

    “白莲,你杀不杀?……”

    陈静又不得不再一次后退了一步,心中有恨,却止恨于胸口。

    刘文之仰头一阵苦笑,接着又吃力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又或是‘道可,道非,常道’!这通通都是假的!”

第318章 陈静初战郦道元

    “假的,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凡所有相,一切都是虚妄;一切诸事都如烟如尘,最终化为虚无,……”

    “……”

    正当刘文之嘶哑着声音缓缓念叨之间,龇牙咧嘴好似有一股洪荒之力要摆脱肩胛骨、锁骨、膝盖骨上生锈的那一条又一条铁钩。

    这一幕,像极了猛兽出笼!

    陈静见状一时心惊,倘若刘文之继续挣扎下去,铁钩没有挣脱,只怕会先折断肩胛骨与锁骨!

    这一幕,又像极了自残耍狠!

    让陈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白莲社大名鼎鼎的社长,如今也似血气方刚的江湖草莽一般,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刘文之,你,你,你!”

    陈静支支吾吾言语之间,一时感同身受,也明白刘文之心中的那一种锥心之痛与被囚禁的不甘。

    刘文之没有理会陈静,径直继续使劲往外蹦哒着,铁钩撞击拉扯之音骤然而起就似一个铁器铺。

    当、当当、当当当,……

    劈啪、哐当、,……

    突然,大白马前蹄抬高六尺有余,又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不得不让陈静再一次警觉起来。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突然发现石钟乳中的郦道元已然睁开了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盯住刘文之。

    陈静再一次惊呆了,方才一个人奔跑只顾沉溺于洞中美景,全然忘记了兴许还会有潜在之危。

    “七夜道宗郦道元,你,……”

    陈静见状旋即紧握越女剑,如今郦道元才是眼前的第一大敌。

    毕竟,如今郦道元在千年寒冰内闭关,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

    郦道元一时倒也并没有去理会陈静,而是厉声大喝道:“刘文之,似你这般还想逃走?你已无处可逃了,贫道在此守着,会一直等到你断气!生于不义,必将死于不耻!”

    “……”

    刘文之止住了挣扎,一时眼中闪出一湾点滴之水,铁钩上已然染满了斑驳血迹,干瘪的目光中生出了许多恨意,紧接着又吃力的反驳道:“七夜道宗郦道元,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十年前,你同样也忤逆了上天,早晚必不得好死!”

    “同为道门中人,相见皆是道友才是处事之道。如今,同道中人苦苦相逼,这又是那门子的道友?”

    “天下之道,源自一门。难道,你也想学燕国‘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那般让世人耻笑不成?”

    “……”

    郦道元不惊不奇、不急不躁,径直又道:“胡说八道!白莲社非佛非道,七夜道宗岂能与尔等同为道友?似尔等这般只为一己之私,这又如何能称之为道?似尔等这般明摆着就是羞辱佛道二门!”

    “似尔等心无苍生一物,也不知牺牲一己成全万物,何道之有?在贫道眼中就是旁门左道,贫道七夜道宗岂能与尔等旁门左道为伍?”

    “贫道之错,贫道自当会以命偿还,勿需你多言一句!贫道还需等候继承七夜道宗衣钵之人出现。有缘人一出,贫道死期也将至矣!”

    “……”

    刘文之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阵嗔怒,然后仰头嘲讽道:“想不到魏国鼎鼎大名的七夜道宗,也有做错事而知天命的时候。七夜道宗终归还是不能传于后世!”

    “七夜道宗就是旁门左道!七夜道宗就是旁门左道!七夜道宗它就是旁门左道啊!哈哈!”

    “……”

    郦道元闻言眉头一皱,好歹魏国朝廷一直也没把七夜道宗当成旁门左道,况且更是尊为座上宾,旋即厉声反驳道:“刘文之,与贫道住口。似尔等白莲社以一己之私祸乱孟婆江南北,罪过比贫道大了百千万倍,看来这一双双铁钩着实还不够味,应当多加几条倒钩刺!”

    “这十年来,想不到还没有被饿死、渴死,实在也让贫道难堪。要是依了贫道,借用白莲社弟子先前之言,早该送你上天看太阳了!”

    “如今,要不是与杨恩与冯太后有言再先,贫道早已不问世事周游孟婆江南北,以及西域各国、漠北各邦、南海诸州、东瀛诸岛,……”

    “……”

    刘文之虽然不能前进或者后退半步,但是也没有输掉半分气势,径直针尖对了麦芒,接着吃力反驳道:“依贫道看来,全然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五十步笑一百步呐!”

    “七夜道宗终归也上不得台面,更受不得万民香火!还自诩为道家同门同宗一派,实则与道家少有半点干系!实则与道家毫不相干!”

    “七夜道宗也是大骗子,郦道元你也是一个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与孟婆江南北沉溺于五石散兑酒中的汉子全然一个模样!”

    “……”

    郦道元面上骤起一绺怒火,石钟乳上突然泛起了一阵又蓝又黄的光芒,从千年寒冰中弥漫出了一绺又一绺飘悠而又虚无的雾气。

    陈静见状紧握越女剑,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回想白鸟城中的出现过的“七夜道宗之箭”就好似丘穆陵良的道家印记,出剑得驭剑破敌!

    嘭嘭、嘭嘭,……

    石钟乳中骤起一阵炸裂之音,从正中缓缓一分为二了一道缝隙,接着越来越宽、越来越长,郦道元一身凉气与雾气缓缓步了出来。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见状受惊一路狂奔,马蹄如踏燕疾飞闪去了数十步之外。

    陈静白影一闪,越女剑斜持盯紧郦道元道:“七夜道宗郦道元,伤本谷主众多幽嫣谷墨家弟子,虽然你已知错,但是本谷主绝不轻饶!”

    “十年前,七夜道宗纵容‘拓拔大王’拓拔子推屠杀白鸟城,拓拔子推在北山关已被本谷主一剑封喉了!”

    “拓拔子推如今已亡,七夜道宗今日也当亡于越女剑下。本谷主要为死去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燕国万千无辜大小将士报仇雪恨!”

    “……”

    郦道元轻飘飘如落叶下地一般瞅了一眼陈静,径直又漫不经心的一阵嘲笑道:“呵,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幽嫣谷墨家之名?这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还幽嫣谷墨家弟子?整个幽嫣谷墨家,实则当灭!”

    “……”

    陈静闻言极其恼怒,幽嫣谷墨家之名如今在孟婆江南无人能及,在孟婆江北也当如此,旋即越女剑心神合一一闪寒光而出,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七夜道宗,看剑!”

    陈静越女剑极速脱手之后,是一闪抹剑剑气直劈郦道元,这一式剑招可是一分为二的招式。

    郦道元见状先是一惊,接着手中乌木天师剑极速出鞘,兰花指极速化掌而出道:“七夜道宗之箭!”

    说时迟那时快,郦道元乌木天师剑上闪出一道又一道无形弓弩之箭,直逼越女剑脱手而出的剑气!

    当,先是一声空灵!

    嘭,再是一声炸裂!

    嘭嘭、嘭嘭、嘭嘭,……

    紧接着,在一连串石钟乳炸裂之声中,陈静越女剑回手三个后空翻一闪身影在十步之外落地。

    郦道元在石钟乳弥漫烟尘中站立不动,道袍左右极速一拂,面容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如烟如尘,似凄似切。

    眼下是:“七夜道宗之箭”没有伤着陈静一丝一毫;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也没有伤着郦道元一根头发。

    陈静心中一惊,想不到“七夜道宗之箭”比丘穆陵良道家印记厉害!

    也是,这一个山洞是郦道元得道之处,又岂能是寻常之地!

    陈静沉思之间,还得寻一条上好的计策来破郦道元的“七夜道宗之箭”,要是破不了“七夜道宗之箭”,只怕今天也走不出这一个山洞。

    陈静正了正身子,接着斜持越女剑,之后又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再一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郦道元。

    如今郦道元气势正盛,眉宇之间的气息好似和十年前一样,只是手中的乌木天师剑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也是,郦道元在千年寒冰中闭关修炼了十年,人是有灵性的,乌木天师剑一定不会有灵性。

    陈静又瞅了一眼郦道元一身奇葩的道袍,游离的眼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一根朱砂大字的石钟乳上。

    陈静见状微微一笑,径直计上心来,旋即又轻飘飘的一阵嘲笑道:“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略!郦道元到此一游,略略略略!……”

    郦道元一时眉头深锁,旋即道袍一扬,乌木天师剑一正,接着嘲笑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野丫头,贫道不到此一游,又如何能与世人证明贫道来过此地?”

    “贫道生性不好杀人,不似尔等白莲社弟子,走一路就要上香拜社一路;也不似幽嫣谷墨家弟子口口声声以‘天志’之名私刑万民!”

    “七夜道宗杀人,那已经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份上。恰如此刻,恰如此景,贫道不杀了你,贫道就会被你杀,贫道算定的死期还未到,又如何能命丧越女剑下呢?”

第319章 刘文之舍身成仁

    “无稽之谈,都是无稽之谈,七夜道宗郦道元也是‘怪力乱人’,与贫道的白莲社并无二样,哈哈!”

    刘文之极速打断了话茬子,径直再一次嘲笑郦道元就似一颗又一颗铁钉直戳郦道元的心肝脾肺肾。

    刘文之继续挣扎着,一根又一根血迹斑斑的铁钩好似清晨池塘中欢快的游鱼那般摇头摆尾。

    刘文之一时又对七夜道宗郦道元恨得牙痒痒!相捉相杀,同在一个洞穴十余年,由恨而爱、由爱而恨,已经都分不清爱恨了。

    郦道元乌木天师剑再一次指住刘文之的鼻子,厉声大喝道:“你放肆,白莲社岂能与贫道七夜道宗相提并论?七夜道宗是大海,白莲社它只是一条臭水沟;七夜道宗是高山,白莲社它只是一垄土堆!”

    “白莲社所谓的完美世界,从来就不完美,无非都是尔等欺骗世人的把戏,最终都将来去一场空!”

    “贫道如今以为:白莲社必亡,七夜道宗不败、七夜道宗当兴!”

    “……”

    刘文之干瘪的嘴唇像极了一对清水泡过而绽裂的黄豆皮,眼珠子像极了竹筒中过夜的果子,径直了无生趣的瞥了一眼郦道元,极其吃力又道:“想欲圆而行欲方,想欲圆而行欲方,只怕是七夜道宗灭了之后,白莲社也还灭不了,哈哈!”

    ”白莲社注定会千秋万代,岂是你七夜道宗能算定的?哈哈!”

    “……”

    郦道元乌木天师剑一正,眉头一皱对刘文之就如山顶俯视万物那般不屑,径直厉声又道:“住口,你住口,刘文之你要知道:即使你今日死了,贫道今日也不会死。”

    “贫道之命在于天,不似你,你命就如路边一棵低矮的野草,全在贫道一人掌握之中。贫道让你三更死,必定三更就得亡。”

    “刘文之,你信不信,贫道如今一剑就能送你上天看太阳,……”

    “……”

    刘文之一时圆睁双眼,身子吃力的往前又倾下了一寸,一头乱发就似风中摇曳的鸟窝,血迹斑斑的铁钩上再一次充满了咸湿之味。

    当当、当当、当当,……

    、劈啪、汩汩,……

    铁钩再一次剧烈的拖动,刘文之好似不把肩胛骨、锁骨、膝盖骨当成是自家身体的一部分。

    刘文之一时目不转睛的盯住郦道元,吃力的字字珠玑道:“来呀,七夜道宗郦道元你来呀!贫道就等着你一剑,贫道也就解脱了!”

    “七夜道宗郦道元,倒是杀呀?只怕你杀了贫道,与白莲社没法交代、与冯太后也没法交代吧!”

    “有道是:养敌而自安。要是贫道死了,七夜道宗当亡。鸟尽弓藏之理,难道忘记了魏国花木兰?”

    “七夜道宗郦道元,老实就在这一个山洞里与贫道待着吧。待到地老天荒,待到江海桑田,……”

    “哈哈,哈哈,哈哈!……”

    “……”

    郦道元心中虽然有怒,但是怒在胸口却发不出火来。毕竟以冯太后为人,刘文之说的也不算错。

    想当初,白莲社释远同为魏国拓拔宗室都不为冯太后所容、拓拔子推功高也不被冯太后所容,又何况眼下七夜道宗这样一个身份。

    况且,一直以来魏国朝堂对“黄金八部”有着无限纵容,是其他人、其他部族不能相提并论的。

    在魏国朝堂里,只要冯太后一人点头,万事皆可商量;要是冯太后不点头,可汗之言也无济于事。

    郦道元也深知七夜道宗是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生为魏人,又如何不被魏国朝堂左右呢?

    以郦道元如今看来,即使是冯太后手中一颗棋子,那也要放在紧要之处,不能成为冯太后棋局中过河的兵卒:不能轻易成为弃子!

    郦道元瞥了一眼远方的陈静,又轻蔑的看了一眼挣扎中的刘文之,径直悠悠一笑,念叨道:“养敌而自安。可惜,你刘文之并非贫道之敌,又如何自安?安者,自安;不安者,养敌倒成了寝食难安!”

    “刘文之,贫道再一次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待贫道先收拾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你还是老实与贫道在此待着吧!”

    “……”

    郦道元说话之间,已然正身弃了刘文之,径直又向陈静缓缓靠近,一步、一步、又一步,……

    刘文之见状心有不安,旋即猛烈一阵异响,接着金属与骨头撞击的破碎之声入耳让人心惊肉跳。

    刘文之狰狞了双颊,一边又厉声与郦道元吃力道:“啧啧啧,啧啧啧。七夜道宗啦,七夜真君啦,郦道元到此一游啦,笑话!”

    “以贫道看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会笑死人的大笑话!”

    “……”

    刘文之一时明了,白莲现世,又如何能让白莲再一次受到一丝伤害?数十年前白莲皆能为苍生,白莲社自当重回正道为苍生万物。

    刘文之自当以己之力,阻挡一日是一日、阻挡一刻是一刻,数十年前所犯的错,一并都要改过。

    “七夜道宗郦道元,有种就过来杀了贫道吧,一个大言不惭的得道之人,居然与一个女子过不去!”

    “七夜道宗郦道元,上天好生之德,如今德又从何而来?……”

    “……”

    正当刘文之骂骂咧咧之间,惊声一语又戳中了郦道元的痛处,郦道元又缓缓止住了步子。

    “刘文之,你应当比贫道更为清楚,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她是一般的女子吗?休要胡说!”

    “别以为贫道不知道,贫道也都心知肚明着呢!要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是常人,早在十年前,就被郁久闾阿史那杀死了!”

    “如今,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家寻上门来,寻到贫道闭关修炼之地,贫道岂能袖手旁观?”

    “贫道自告奋勇,贫道也不介意做郁久闾阿史那第二,‘七夜道宗之箭’也当戳她几个大窟窿!”

    “……”

    刘文之闻言再一次狰狞了双颊,一张面皮好似要从骨头上顷刻掉下去了一般,径直又极其吃力的说道:“七夜道宗郦道元,你休想!只要贫道还有一口气在,贫道就算豁出老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郦道元先是一怔,接着又转身再一次目不转睛盯住刘文之,然后仰头一阵摇头道:“啧啧啧,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让贫道真是没有想到,以一己之私的白莲社社长刘文之,居然能为她人着想了!”

    “这算是贫道耳朵背了吗?还是算贫道耳朵听错了?你能再与贫道大声说一次吗?贫道很想听,……”

    “……”

    郦道元又缓缓靠近了刘文之数步,乌木天师剑剑锋在刘文之肩胛骨上的一只铁钩上来回滑动,的声音之间落下了不少铁屑。

    郦道元又缓缓收回了乌木天师剑,正面瞅了一瞅铁屑,反面又瞅了一瞅铁屑,径直眉头一抬,轻轻一吹,一声“噗”荡起了一层灰烟。

    郦道元又轻蔑了一眼刘文之,一边悠悠又道:“贫道觉得,这一绺又一绺铁屑,也似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毕竟,如今尘归了尘,土归了土,王八的儿子不是小老鼠!”

    刘文之“咕噜、咕噜”的眼球轻蔑的打量了一回郦道元,径直又吃力说道:“郦道元,找死!要是贫道好手好脚,必定与七夜道宗大战三天三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郦道元缓缓摇了一摇头,径直乌木天师剑一横,悠悠又道:“都是笼中之兽了,困兽犹斗只会让你更为痛苦。贫道还是劝你安分一点!”

    刘文之怒目圆睁之间,并未听进去郦道元的一字半句,突然再一次使出洪荒之力一挣,一股铮铮之音从身边极速响起。

    哐当、啪啪、汩汩,……

    一阵急促异响过后,刘文之上身一对锁骨已经挣断,血迹斑驳的铁钩已然如风摇曳一般落地。

    劈啪、咔嚓,……

    紧接着,绑好的手臂像极了折断的一双榆木条,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干涩的海棠花枝。

    咕嘎、咕嘎,……

    肩胛骨一阵拔凉的异响,刘文之依旧目光如炬,好似一头要与郦道元撞过去同归于尽。

    刘文之龇牙咧嘴又道:“七夜道宗郦道元,贫道与你同归于尽!”

    正当刘文之吃力嘶哑之际,肩胛骨一阵异响的同时,骤起一绺干涩的昙花,接着一头撞向郦道元。

    哐当、扑通,……

    郦道元身子极速一斜,极速又一旋闪去了三步之外,一副冷漠的样子伫立一旁宛若置身世外。

    刘文之血溅三尺扑了一个空,血迹斑驳倒地之间如河蚌一张一合了嘴唇,一双眼睛似鱼眼。

    刘文之,这一回真的死了!

    郦道元道袍一拂又一扬,乌木天师剑斜身一收,径直不看已死的刘文之,继续往陈静逼来。

    陈静惊魂未定,从来没见过刘文之这样的阵势,心中极速平复之际,又不得不厉声追问道:“七夜道宗郦道元,方才说本谷主并非寻常之人,此话怎讲?”

第320章 陈静再战郦道元

    陈静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知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是白莲的刘文之已然自残舍身而亡,可是眼下七夜道宗郦道元又为对阵之敌!

    陈静缓缓沉思之间,突然觉得在这一个世上知道自己身世的人要么三缄其口不愿说道一字半句,要么像陈旭嫦、刘文之一样都死了。

    眼下比如已死的刘文之知道陈静的身世,也就能理解江湖中的传闻:刘文之初见错负轮回剑,一时惊吓过度。以现在想来,刘文之惊吓的不是错负轮回剑,而是使错负轮回剑的人,即是所谓的白莲。

    陈静有时候也觉得眼前这一身飘飘欲仙的白纱白袍像极了一朵白莲花,可又如何能成为刘文之口中年幼时的白莲?确实不得而知!

    并且,刘文之口中的白莲和白莲社又有何渊源?陈静心中虽然极其好奇,但是最后还是无从得知。

    现在唯一让陈静奢望的是,能从七夜道宗郦道元口中探得一丝消息,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郦道元斜持了乌木天师剑,闻言先是一怔,之后极速止步,接着仰头一声长叹,而后左手一阵极速的掐算,沉吟了片刻才又缓缓开口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以孟婆江南流传已久的祖传美德说来:看破不说破!倘若说破了,贫道就算泄露了天机,只要贫道泄露了天机,那可就是忤逆了上天的大罪!”

    “天意如此,休想从贫道口中探得一字半句,也不要煞费苦心。一切皆为缘分天注定,道法自然!”

    “贫道既然已知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为非常之人,想来贫道‘七夜道宗之箭’捅上几个大窟窿也无妨了。贫道自从习得七夜道宗之法以来,一直还未曾遇见敌手!”

    “如此,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今日就当是贫道的剑靶子好了!那就恕贫道多多得罪了,哈哈!”

    “……”

    郦道元一时有恃无恐,旋即又正了正身子,大踏步与陈静逼近,一身道袍飘逸如风,风中的道袍暗藏一股拨凉透底的杀气。

    陈静大吃一惊,如今没能从郦道元口中问得一字半句也就罢了,居然还成了郦道元口中的剑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陈静极速思索之间遥想“七夜道宗之箭”的厉害之处,当初在白鸟城中都把万千大活人当成蚂蚱一般刺穿一个通透;方才越女剑驭剑一剑之下又没能伤着郦道元半分,确实还需寻一条万全之策。

    陈静警觉之间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头顶与地面无数石钟乳,这一根又一根石钟乳就是神兵利器!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心中便有了八分底气,旋即正了正身子,厉声又道:“七夜道宗郦道元,想要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成为你的剑靶子,还真是痴心妄想!”

    “以本谷主看来,今日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剑靶子!‘七夜道宗之箭’又能如何?似拓拔子推那般魏人第一,还不是一样命丧越女剑下!”

    “如今‘七夜道宗之箭’准是拓拔子推第二。郦道元,看剑!”

    “……”

    正当陈静大呼之间,先是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越女剑左右一式绞剑,接着一式抹剑,一副要一剑封喉郦道元的样子。

    郦道元兰花指一翘,口中极速念念有词之后,旋即乌木天师剑极速出手一晃,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先戳上她几个大窟窿!”

    正当乌木天师剑上一道又一道无形弓弩之箭射向陈静之际,陈静眼疾手快之间大呼“移形换影”,紧接着心神合一,越女剑脱手而出极速又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看剑!”

    陈静迷惑的白影早已离开了无形弓弩之箭正前方,越女剑驭剑出手并未从郦道元身后出招,而是一道又一道剑气直斩郦道元头顶的石钟乳,这一根又一根石钟乳一剑下去就是一排泰山压顶的利器。

    错负轮回剑这一式乱红飞花,飞的是极速下落如锥的石钟乳。

    陈静越女剑极速又一回手,又一式“移形换影”闪去了另一边,心神合一再一次驭剑出手,一道寒光剑气又斩下了数排石钟乳!

    当当、当当、当当,……

    嘭嘭、嘭嘭、嘭嘭,……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早就受到了惊吓,一路狂奔冲出了这一方岩石山洞。

    郦道元瞅见“七夜道宗之箭”又一次落空,如今又见越女剑斩下了如此多的石钟乳,这就是砸场子!

    毕竟,这一个山洞可是郦道元得道之处,还是闭关修炼之地。

    郦道元极其恼怒,突然眉头一皱,旋即身子极速一转,乌木天师剑凌空一晃,接着平肩向东极速一挥,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

    郦道元一剑之后又好似意犹未尽,接着平肩向南极速一挥,又厉声大喝道:“七夜道宗之箭!”

    然后,郦道元并没有停下乌木天师剑,继续向西、向北极速又一挥,厉声又道:“七夜道宗之箭!”

    ……

    无形弓弩之箭从四面追赶陈静一身飘逸的白影,陈静越女剑躲闪石钟乳与“七夜道宗之箭”极速回手之间,再一次心神合一驭剑而出,紧接着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看剑!”

    说时迟那时快,越女剑左突右进、右突左进一道寒光剑影极速而下,骤变出千剑、万剑,就似一只白影凤凰尾羽,飘逸而又若即若离直冲四方“七夜道宗之箭”。

    嘭、嘭嘭、嘭嘭嘭,……

    噼里啪啦、哐当咔嚓,……

    落石如雨,飞尘如烟。

    陈静极速左一闪“移形换影”,之后右一闪“移形换影”,已然退出去了这一方岩石山洞数百步之外。

    陈静半掩面纱斗笠,在洞内又一处石钟乳上凌空又一式平剑剑气而下,一排又一排石钟乳如锥落下就似门栅栏一拉隔开了郦道元。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突然瞅见石钟乳烟尘中的“七夜道宗之箭”好似失去了方向,郦道元就似一个睁眼瞎在乱劈乱刺不远处的石钟乳。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眼下这可大为不妙,可不能就这样被“七夜道宗之箭”埋在这一方岩石山洞内。

    幽嫣谷墨家可不能亡了!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斜持越女剑极速一式“移形换影”,再一式“移形换影”,之后还一式“移形换影”,已然立身在这一个岩石山洞口,大白马抬腿六尺一阵猛烈的“咴儿、咴儿”声像是在喜迎陈静出洞。

    岩石山洞内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坍塌之声中极速弥漫出了一股尘烟,一阵又一阵的撞击就如雨点敲打在陈静心上,一对眼皮就如夏日里的孟婆江波一般跳跃不止。

    “七夜道宗,还会回来的!”

    郦道元在山洞里骤起一阵撕裂的疾声呼喊之后,突然又一块巨石从山洞门口猛然落下完全堵住了这一方岩石山洞的出口。

    紧接着,又从山洞里隔山传出来了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坍塌声,可是再也没有弥漫出一绺尘烟。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在这一方岩石山洞前也缓缓恢复了宁静,此时此刻抬望眼,好似从来也没有存在过这一方岩石山洞。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轻舒了一口气息,越女剑极速入鞘,斜身上马伫立一旁,突然觉得无论功夫有多么厉害,也抵不过天地万物。

    陈静突然又觉得:或许这就是另类的无招胜有招吧!

    陈静旋即眉头轻舒一声长叹,径直把剑对洞口那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一拱手,正了正身子,悠悠说道:“七夜道宗,再见了;七夜天君,再见了;郦道元,再见了!”

    陈静伫立了一刻,林中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是时候该离开了。

    “驾,驾,……”

    陈静双腿极速一沉,快马一鞭往深林中的一边狂奔了出去。

    可是,大白马在深林中狂奔跑了好一阵子路程,居然又回到了这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跟前。

    陈静心中突然一惊,旋即拉直了马缰绳,大白马“咴儿、咴儿”又一阵撕裂,接着往方才反方向的地方又是快马又加一鞭。

    咴儿、咴儿、咴儿,……

    大白马又跑了好一阵子路程,一阵撕裂声止蹄,如今却又回到了这一块浑然一体的巨石跟前。

    陈静紧握越女剑,拉直了马缰绳,大白马也是一阵狂躁,也不知该往东,还是该往西,又或者……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看了一看天色已经大不如前,径直自言自语道:“该死的七夜道宗,该死的郦道元,死了还要拉一个人垫背不成?没在山洞里被乱石砸死,如今在洞外也要变成孤魂野鬼不成?”

    “堂堂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一个大活人难道被这样逼成一具荒山野岭的骷髅不成?”

    “七夜道宗、七夜真君郦道元,一切妙计都将落空了!”

第321章 一家人客栈易主

    陈静抬望眼之间,越女剑再一次极速出鞘,一式点剑一闪寒光而下,身子极速一沉,旋即借力使力一道白影从马鞍凌空而上,之后再一式点剑,接着又一式点剑,……

    白影如燕,脚步绿叶飞。

    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后,陈静已然立于林中一棵最高的树梢顶端。极速张望眼之间,瞅见远方松林中的九尺驿道,旋即越女剑回手又无数道剑气而下,斩落无数枝叶。

    落叶一时飘飞如蝴蝶,就这样过了没多久的功夫,越女剑已然斩出了一条绿叶大道,径直取道上了九尺驿道,接着又是策马狂奔。

    踢踏、踢踏、踢踏,……

    陈静一时策马狂奔之间,又自言自语嘲笑道:“七夜道宗,有天地万物之便,那是困不住本谷主的!”

    “七夜道宗,永别了;七夜天君,永别了;郦道元,永别了!”

    “驾,驾!”

    “……”

    没过多久的功夫,陈静趁着黄昏落日余辉,大白马已然再一次路过了“十山八寨”,“十山八寨”里一副狼狈之相确实惨不忍睹。

    山回路转,水长流沙。

    又当陈静抬望眼之间,一家人客栈的青色幡布赫然映入眼前。

    门对张扬:门前走过七**只鹿,山后曾落一二三朵花。

    亭台立楼阁,镂空窗飞花;琉璃青瓦台,矮墙黄泥沙;……

    陈静见状一时欣喜万分,径直马缰绳一拉止蹄,接着极速斜身“咚咚”落马,看一家人客栈眼前这一番景象,墨夷秋文武全才确实不假。

    陈静一时沉溺在曾经离开“十山八寨”时的样子,径直又往一家人客栈中大声疾呼道:“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

    一家人客栈中火光幽暗,没有一个人应,也没有一个人出门来。

    “墨夷秋,墨夷秋,……”

    陈静再一次大声疾呼,一家人客栈中还是没有人一个人应承。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旋即缓缓靠近拉着大白马往客栈门前步去。

    蹬、蹬蹬、蹬蹬蹬,……

    突然,一闪数十把弯刀从一家人客栈中如潮一涌而出,径直刀口相向旋即就围住了陈静。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旋即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这一些狼皮帽就是“黄金八部”身边所领的勇士!

    陈静斜持越女剑,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客栈,悠悠问道:“一家人客栈何时变成是魏国官家的了?墨夷秋人呢?独孤信人呢?……”

    狼皮帽闻言一时面面相觑,旋即其中一个狼皮帽厉声说道:“一家人客栈已经充公了。独孤信和慕容川东欠了咱们尉迟将军不少银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了太多赌债还不了银子,以一家人客栈做抵,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

    陈静一时懵了,好端端的一家人客栈,居然就这样变成了别人家的。心中虽然不甘,但是这一些狼皮帽言辞凿凿,确实也没有错。

    自古以来确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陈静又长叹了一口气息,径直也不再为难这一些狼皮帽。

    “既然如此,敢问各位官爷,一家人客栈中原来的那一群人,如今又去了何处?但求直言相告!”

    狼皮帽闻言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其中一个狼皮帽径直又道:“那一大家子人,挤在前方十里外一间破屋子里,……”

    陈静闻言心中巨石落地,旋即抱拳毕恭毕敬与狼皮帽道:“各位官爷,请恕小女子打扰了!”

    狼皮帽见陈静也没有敌意,径直收刀让开了一个口子,目视陈静斜身上马,从一家人客栈离开。

    “驾,驾,……”

    陈静再一次策马奔腾,沉思之间心里一阵嘀咕,回想当初在野店外遇见的那几个“黄金八部”汉子,十之**就是那几个人使诈。

    天色渐暗隙,小道渐窄迷。

    灯影鱼游离,唉声风骤起。

    “吁、吁,”

    大白马缓缓止蹄,极速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这一间破屋子中游离的灯影骤然而灭,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器撞击声,之后一闪人影从屋子中如猴左右跳了出来,明晃晃的五把腰刀相向,厉声大呼道:“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

    陈静闻言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知道这一群人究竟还欠了多少人的赌债。

    陈静斜身下马,“咚咚”落地疾呼道:“墨夷秋?独孤信?……”

    五把腰刀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陈静,旋即极速收回了腰刀,其中一个人隔空对破屋子里疾呼道:“二当家的,大当家如今又回来了!”

    “二当家的,大当家一回来,咱们就可以杀了一家人客栈中的狼皮帽,重新夺回一家人客栈咯!”

    “一家人客栈可是咱们这一些人的心血,又不是咱们赌输了银子,凭什么要对一家人客栈动手?”

    “是呀,要是‘黄金八部’尉迟将军领大军来,独孤家不忍出手,咱们大当家的功夫一人足矣!”

    “二当家,二当家,……”

    “……”

    五把腰刀疾声大呼,从屋子里缓缓步出了一脸沮丧的墨夷秋,耷拉着脑袋好似失去了三魂七魄。

    墨夷秋缓缓步到陈静跟前,旋即“扑通”跪地,接着哀嚎道:“大当家的,恕墨夷秋无能。没能守住‘十山八寨’赌坊,也没能守住一家人客栈。墨夷秋该死,真该死啦!”

    陈静一惊,旋即又扶正墨夷秋道:“嗨,你这是说那里的话。如今‘十山八寨’都亡了,那里还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

    “还是孟婆郡客缘斋半老徐娘说的极好: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咱们还是顺势而为吧,……”

    “……”

    墨夷秋缓缓正了正身子,一边嘶哑了声音又道:“孟婆江北是待不下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没了就没了。伤心之地,伤心之地啊!”

    “一家人客栈被‘黄金八部’尉迟将军收去的那一天,真是一万种想死的心都有了。花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费了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哎,这里已经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地,胸腹之中所长又不能施展,要‘吃土’被活活恶死的路上了吗?”

    “……”

    陈静闻言感同身受,自从“十山八寨”毁了又建,建好了又被毁,好不容易建好的一家人客栈如今又易主。换了谁,谁也都会难过。

    陈静又瞅了一眼墨夷秋,还有五大使腰刀的汉子,沉思之间缓缓又道:“罢了,罢了,罢了啊!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好!本谷主这一路向北行来,孟婆江北万民往孟婆江南寻生计者多不胜数。”

    “依本谷主看来,墨夷秋你文武全才,倘若去孟婆江南必定有一番作为。江南王家,你们想去吗?”

    “……”

    五个汉子闻言面有喜色,墨夷秋也不再抗拒江南王家,径直沉默不语。有道是:沉默就是点头。

    陈静仗剑缓缓长舒了一口气息,一时又寻思着对比江南王家老王镖局和大将军府,想来王俭更需要像墨夷秋这样的文武全才。

    陈静环视了五个汉子与墨夷秋一眼,接着又道:“你们去建康城中大将军府吧!王俭大将军更需要你们,况且公良全忠也是‘燕人’,正好也有个照应,堪称两全其美呐!”

    五个汉子腰刀一正,旋即毕恭毕敬又道:“多谢大当家的引荐。建康城大将军府确实上好的去处!”

    陈静闻言一时嗔怒,接着缓缓又道:“‘十山八寨’都亡了,那里还有大当家。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又或是纯依香儿女侠也成!”

    五个汉子闻言大喜,旋即抱拳再一次毕恭毕敬道:“我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正当陈静摆手之后,五个汉子围住墨夷秋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吧。这么多人待在这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既难受又心慌!”

    “是啊,如此早去早宽心!一张又一张脸都快愁破了。只要去过了孟婆江南岸,那就是重获新生!”

    “……”

    陈静瞅见这五个汉子一路向南的急切心情,旋即悠悠又道:“早去一天,晚去一天也不打紧。飞鸽都会比你们先到建康城的!”

    墨夷秋正了正身子,旋即又毕恭毕敬抱拳说道:“多谢谷主周全,那我等就先去建康城了!”

    陈静一时明了,也没再做一丝挽留,径直抱拳又道:“一路顺风,愿诸位奔一个好前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墨夷秋领着五个汉子,没有再看这一间破屋子一眼,头也不回上了大道一路往南疾行。

    陈静不得不目送六个汉子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牵马往破屋子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踢踏、踢踏、踢踏,……

    “孤独老婆婆,你在家吗?独孤老婆婆,你在家吗?……”

    陈静疾呼之间已然立在了这一间破屋子大门前。

第322章 宇文武再现破屋

    愁容飞满面,愧疚无地容。

    陈静看眼前这一副光景,后背也骤起了一阵拔凉之感,在一旁的独孤信与慕容川东耷拉着脑袋就似一对难兄难弟,独孤老太婆一双冷峻的眼神就似恨铁不成钢。

    “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陈静再一次追问,破屋子里幽暗的光亮又才明亮了一些,独孤老太婆缓缓挑拨着灯芯,一边唉声叹气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身在低矮处,又能奈天何?”

    陈静初看独孤老太婆嘴唇干裂且飘飞着无数皮屑,不用说,那一定是又气又饿又急憋成的模样。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斜,从马鞍前极速取下了水袋,还有不少的干粮,径直极速步进了破屋子。

    这一间破屋子独屋而简陋,泥墙上还破出了好几道大口子。倘若是风雨之夜,只会更为心寒。

    破屋中没用一方案台与桌椅,就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木桩或者石头做的简易墩子。头顶上的小青瓦东边空出了一巴掌之地,右边也空出了两巴掌之地,……

    这更不用说,倘若遇见风雨交加,不但心寒,还会身寒。

    陈静把水袋先递与独孤老太婆,独孤老太婆不客气的接过之后“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接着长叹一声满意的“啊”,又“吧嗒、吧嗒”咀嚼着一个凉凉的大馒头。

    陈静极速又把水袋递与了慕容川东,看慕容川东也是饥渴难耐的模样,轻声又道:“世子,你看你们这都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慕容川东一点也不客气,极速接过水袋之后,只顾一个人“咕噜、咕噜”的喝水,并未说道一字半句。

    陈静又把干粮袋递与独孤信,独孤信眼中一闪愧疚,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干粮袋,掏出了一个饭团锅巴“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

    陈静寻了一个木墩子,持剑缓缓坐下,盯住慕容川东与独孤信急切追问道:“方才,本谷主已经去过一家人客栈了。说你们两个人的赌债欠了太多银子,怎么一回事?”

    “独孤信,你说,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从来不欠别人银子么?见好就收,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

    独孤信脖子一噎好似饭团锅巴卡住了,径直极速一把夺过慕容川东的水袋,接着“咕噜、咕噜”长饮了一嘴之后一声满足的“啊”,之后像极了一只激怒了的公鸡,脸红脖子粗说道:“凭我独孤信混迹‘十山八寨’赌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输?怎么会不知道见好就收?”

    “这里面一定有人布局,其中一定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猫腻,有猫腻,一定还有更多的猫腻!……”

    “……”

    慕容川东旋即也捉起了两个饭团锅巴,一边干涩的咀嚼着,一边悠悠叹气道:“想我堂堂慕容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都是什么世道!”

    “燕国被灭,也就罢了;复国不成,还是罢了;如今,不给人一条活路可走,是逼人揭竿为旗吗?”

    “揭竿为旗还有一线生机,总比有朝一日‘吃土’来得强。男子汉大丈夫,该当轰轰烈烈一场!”

    “……”

    独孤信闻言旋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轻蔑说道:“似你这身板,还想揭竿为旗?不怕凉凉了木竿子?复国都不成,还说什么揭竿为旗!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吧!”

    慕容川东一时恼怒,旋即眉头深锁,厉声与独孤信说道:“杀不尽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

    “燕国人不会就此罢休的!虽然我慕容川东被尔等嘲笑为烂泥扶不上墙,总有燕国人会扶上去!”

    “……”

    独孤信不想听慕容川东像一个老妇人一般婆婆妈妈,旋即右手极速一摆,止住慕容川东又道:“得,得,得了吧。你们燕国不灭,将来还会复国,这总该得了吧!”

    “可我独孤信该怎么办?‘黄金八部’又回不去,官府又不让人安生,想让我独孤信‘吃土’?那可没门!”

    “……”

    陈静闻言一阵纠结,本是询问一家人客栈之事,却又把话茬子带开了十万里,天南地北不着调。

    陈静旋即越女剑轻轻一斜,“哐当”倒地之后,又缓缓扶正。

    “独孤信,世子,你们都还没回答本谷主方才所问呢!你们究竟欠了多少赌债?欠了多少人赌债?”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许打迷糊,也不许岔话!说吧!”

    “……”

    慕容川东与独孤信又低头沉默不语,只顾如鼠啃食饭团锅巴,一点一低头、一点再一低头,……

    独孤老太婆一边收拾着笸箩筐子,一边好似绝望至极又道:“多,多啦,多得不能再多了,只怕祖宗十八辈子,已经都还不完了!”

    “咱们独孤家只怕会这样世世代代无家可归寄人篱下,又或者生生世世都要颠沛流离了。”

    “……”

    陈静一时无语,径直盯紧独孤老太婆急切追问道:“此话怎讲?”

    独孤老太婆缓缓止住了鼓捣笸箩筐子,悠悠又道:“这都是‘黄金八部’布的局,我儿与慕容川东都涉世不深,又被人算计了呗!”

    “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一家人好活,即使没办法杀死咱们,也在想方设法的逼死咱们啊。哎,……”

    “江湖险恶啊!孟婆江北万民涌入孟婆江南之地者甚众,可是老婆子我已经在魏地待习惯了,孟婆江南之地也是老婆子伤心之地啊!”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即使有人要逼死咱们,老婆子我又能奈何?总比客死他乡来的强!”

    “……”

    陈静自然也知道,当初在孟婆郡客缘斋中第一次初遇独孤老太婆的时候,就是从孟婆江南“典妻”逃回孟婆江北之地的,孟婆江南自然不被独孤老太婆讨喜,合情合理。

    可是,如今在孟婆江北之地,魏国官府一步一步逼得独孤信一家没有活路,确实也极其棘手。

    在“十山八寨”靠山吃山,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家人客栈原本是一份不错的生计,可是也易主了!

    如今,倘若独孤信一家人就靠着这一间破屋子,以后的日子用一个字说来,苦;两个字说来,极苦;三个字说来,很苦的!

    鉴于眼前此景,又鉴于独孤老太婆多次仗义出手相助之情,陈静很想知道独孤信一家人的想法。

    “独孤老婆婆,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一间破屋子里?”

    “独孤信,世子,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汉子要是整天待在家里算怎么一回事?好男儿,志在四方!”

    “……”

    独孤老太婆闻言轻飘飘的瞅了一眼慕容川东与独孤信,一边又哀叹道:“老婆子我就剩下这一把老骨头咯,能在这一间破屋子里待上一日就是一日咯,花无百日红啊!”

    “至于年轻人嘛,老婆子我倒是想让他们出去闯一闯。可是眼下的光景出去闯一闯,只会闯出大祸!”

    “与其这样,我儿还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那就刀耕火种了吧。奄奄一息的吊着一条命,总比‘吃土’来的强,总比大祸临头来的强!”

    “况且,读书人不是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

    慕容川东闻言心中不快,已经在孟婆江南苦了十年,想不到还要在孟婆江北继续苦下去,小心肝好似被人猛戳了一阵,鲜血淋漓!

    独孤信闻言也不大情愿,有一身蛮力又何苦去刀耕火种?况且要是刀耕火种的话,独孤信不也成了一家人中唯一的老黄牛?

    独孤信一个人觉得,去山里手撕吊额大白虎、拳打六尺大灰熊、棒槌林中大野猪来的强!

    毕竟,都穷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过一过有肉吃、有肉汤喝的滋润日子,何必过得那么凄迷又寒酸。

    先苦后甜,世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难道,世人又说错了不成?

    独孤信一时眉头深锁,旋即右手极速一扬,狠狠咬了一口饭团锅巴急切说道:“娘,要孩儿当老黄牛种地,孩儿一万个不乐意!”

    独孤老太婆面有愠色,旋即笸箩筐子重重一拍,厉声大喝道:“你不种地,难道让娘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去种地?这才是世风日下!”

    正当独孤信怒目圆睁想反驳之际,突然从破屋子外响起了一阵三长两短的“啪啪”掌声。

    “好,好,说的极好!年轻人不为大魏国种地,谁又种地?”

    “几日不见,本官还以为你们都饿死了!欠人的银子都备好了吗?本官今日又来取利钱了啊!”

    “……”

    陈静极速扭头之间,只见斜地里闪出了一身锦帽貂裘的宇文武,宇文武左右各十二个“黄金八部”勇士,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

    独孤信怒火中烧,旋即捉起一块石墩子与宇文武砸了过去,厉声大骂道:“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有多远,滚多远!”

第323章 宇文武咄咄逼人

    “哪咕叻,同在大魏国,如今又同处一屋,何苦这般讥笑他人?”

    宇文武斜身一晃轻松的躲过了石墩子,说话之间又白了一眼独孤信,接着大手一挥,“黄金八部”勇士威风凛凛的立在破屋子外两旁。

    正当宇文武急步靠近破屋子门槛之际,抬望眼之间又看见了在屋子内角落边上的陈静,一时脸色苍白旋即止步,半嗔半怒道:“哟,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这算是有缘相会呢?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要说有缘,确实还真是有缘,一到紧要关头都少不了你,魑魅魍魉一般,让本官也万分棘手啊!”

    “这要说有仇嘛,好似一直以来也都没有私仇,无非公仇为大!几次三番与本官为敌就是与冯太后为敌,与冯太后为敌就是与大魏国为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

    陈静仗剑起身,盯住宇文武心中有怒,特别是听到“冯太后”三个字眼的时候,恨不得眼下就已到了魏都平城,并且剑指冯太后。

    既然是与冯太后为敌,越女剑剑指冯太后那本就理所当然。

    但是,要说似宇文武这般言辞凿凿,与冯太后为敌就是与魏国为敌,陈静听来实在不敢苟同!

    墨夷秋是魏人,但不是敌人;独孤信一家人也是魏人,依然不是敌人;似慕容兰西、耶律达斡尔胡东这般的新魏人,更不是敌人!

    要说与魏国为敌,何从说起?

    陈静轻蔑的白了一眼宇文武,径直轻飘飘又道:“呵,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知,这一回又做了谁家的看门狗,又在狗仗人势了!”

    “不知是‘黄金八部’谁家圈养的一只狗崽子,又或者是‘黄金八部’的头儿冯太后圈养的狗崽子?”

    “一家人客栈都易主了,难道还不让人好活?真要活生生的把人逼死了才甘心?这是什么道理?”

    “……”

    宇文武突然眉头一皱,旋即又佯装若无其事道:“也罢,也罢,也罢。既然幽嫣谷墨家谷主张口要讲道理,那本官就与你讲一讲道理。也是,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独孤信欠人不少银子,也欠了不少人的银子,要不是咱们‘黄金八部’之一的尉迟将军出手,眼下你们这一家子人,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尉迟将军好心相助收了一家人客栈抵债,可这才十之一二,余下十之**,何时有钱?利钱何时有?”

    “谷主,那你就说一说,你就评一评理,这能怪本官吗?这能怪咱们尉迟将军吗?本官今日来此只问何时有钱?利钱都备好了没有?”

    “……”

    陈静闻言极其无语。钱,自古以来还真是好东西!无论在孟婆江南北,同样都是好东西。如果,有足够多的钱能把宇文武打发走,这一间破屋子也就恢复安静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被钱害的!

    只是,如今独孤一家人都挤在这一间破屋子里了,钱又从何来?要足够多的钱,兴许只有喝多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了吧!

    哎!千言万语说到底,出了“十山八寨”赌坊里的赌局,这才是如今的万恶之源,害人又害己!

    此赌非彼赌,一赌毁一生!

    宇文武厉声一问,听得慕容川东在一旁瑟瑟发抖好似寒风中的一只小鸟,连咀嚼饭团锅巴都是心惊肉跳生怕影响到了宇文武。

    独孤信闻言极其恼怒,旋即身子一弓,左手捉起一只石墩子、右手捉起一只石墩子,虎背熊腰极速一正,径直反驳大骂道:“扯,扯,扯!宇文武,你就使劲鬼扯吧!”

    “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丘之貉!你就老实交代,尉迟将军是不是也受了冯太后的军令?尽整一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你们都愧不愧?”

    “生为魏人,居然要被魏人整得死去活来,能不能给我独孤信一个痛快?总有一天,我独孤信要把魏国的狡诈之徒砸他一个稀巴烂!”

    “……”

    宇文武眉头一舒,轻拍手掌又一阵三长两短的“啪啪”,接着有恃无恐又道:“有种,有种,有种!大好,大好,真是好极了!”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你砸光了狡诈之徒前,得先把欠尉迟将军的银子交割清楚,利钱也准备好了。不然,哼哼!”

    “……”

    独孤信完全没把宇文武的话放在心上,径直提着两个石墩子往前靠近了门槛,门槛内外四目相对,你恨不得给我一刀、我恨不得给你两墩子,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独孤信旋即又扭头白了一眼门槛外的“黄金八部”勇士,又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想挑衅我独孤信,尔等都是土鸡瓦狗!一石墩子就是一个大窟窿;两石墩子就是粉身碎骨;三石墩子下去定叫尔等化为齑粉;四石墩子下去你爹你娘都找不着一撮土灰,……”

    宇文武倒也没有服输,径直怒目圆睁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要顶牛,得先把欠尉迟将军的银子如数奉还;今日的利钱也全数拿出来!”

    “拿得出银子,随你顶牛;倘若拿不出银子,休怪本官不客气!”

    “上一次伤了无数魏国好儿郎,本官未与你计较、冯太后也未与你计较、朝廷更未你与计较,如今这还又蹬鼻子上脸了?”

    “……”

    独孤信心中不快,径直厉声反驳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我独孤信还以为只有孟婆江南的官,官字两个口!如今孟婆江北的官,除了官字两个口之外还要秋后算账!”

    “难道,这一出,似尔等不是明目张胆的秋后算账?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骨子里就是想让我死!”

    “生而为人,你想让我死,我就得死?没门!除了我娘之外,要命谁也不给!想要我的命,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好牙口!”

    “……”

    宇文武倒也不与独孤信争辩,径直微微一笑之间大手一扬,从远处奔来了无数弓箭手,弓箭手对准了这一间破屋子,谁要是出了破屋子的屋檐,准保变成一只草垛。

    在弓箭手之外,又缓缓点燃了一排火把,里外三层的弓箭上沾了火油星子,只听宇文武一声令下。

    独孤信一时又安静了。

    宇文武一阵得意,径直眉头一扬,轻笑道:“既然本官来收银子,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么从了本官,要么从了军士手中兵器!”

    “说吧,欠尉迟将军的银子怎么办?今日的利钱,又怎么办?”

    “……”

    独孤老太婆径直一阵摇头,并未再说一字半句,陈静见宇文武咄咄逼人,实在也看不下去了。

    陈静急步上前,越女剑剑鞘一晃分开了独孤信,撇去独孤信去了身后,径直对宇文武道:“与人方便,与自家方便!本谷主鞍下还有一些银子,就当是今日的利钱!”

    宇文武眉头一舒,一副得意的样子又道:“哟,哟,哟。真是路见不平的幽嫣谷墨家呐!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谷主呐!……”

    宇文武径直也不客气,大手一扬,隔空对身边“黄金八部”的勇士厉声说道:“来呀,安排!”

    一个“黄金八部”勇士极速奔去了大白马跟前,大白马突然一阵惊悚的“咴儿、咴儿”声抬高了前腿六尺有余,之后又一阵狂躁!

    马鞍下的银子,这一回又变成宇文武的了,宇文武一阵窃笑。

    宇文武再一次轻蔑的瞅了一眼独孤信,径直又对陈静说道:“这一点点银子,以本官眼下看来,只够一炷香时间的利钱,太少了,真的是太少了。一炷香之后,交不出更多的利钱,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陈静见状来气,径直也不客气的针尖对麦芒道:“宇文武,本谷主一念是善,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你就不怕本谷主一剑封喉了吗?”

    宇文武一时佯装极其惊恐的样子,旋即双手面前一摆,接着支支吾吾似的说道:“怕,怕,怕呀!谁说不怕?怕得要死呀!哪咕叻,本官可不想就这样命丧越女剑下!”

    “谷主你是知道的,本官又不是拓拔子推,也不是‘黄金八部’将军,无非只是一个跑腿的!哦,就如你方才所说,那就是一只看门狗!”

    “既然我宇文武就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看门狗,那就得安守狗狗的本分,狗狗咬人自然天经地义。谷主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

    陈静气得鼻子冒烟,想十年前文武双全的宇文武,真的变了,变得连他自己或许都不认得了。

    “宇文武,休要得寸进尺。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本谷主今日一定要挫一挫败家奴的锐气!既然你也自诩为看门狗,本谷主今日这就打狗以扬天地正气!”

    陈静说话之间斜身持剑,一副要出剑伤人的阵势。

    宇文武极速一闪退去了五步之外,仰头轻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还不配!”

第324章 宇文武真相大白

    “先打完了狗,咱再去打主人!配与不配,都在越女剑一剑之下!”

    陈静大怒之间凌空一跃,接着剑鞘笔直做棍子状,极速又与宇文武锦帽貂裘上重重砸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武右手极速一扬,弓箭齐发的“咻咻”声又不得不让陈静极速一个转身,之后越女剑极速出鞘一旋,一道寒光剑气斩下了一绺弓箭,紧接着身子又一斜,一式连续的后空翻起地,越女剑又斩下了一绺弓箭。

    就在越女剑剑气斩下无数弓箭之间,在极速的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一道白影中,越女剑剑锋斜地里一闪已然压在宇文武脖子上。

    陈静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正要拔刀动手的“黄金八部”勇士,越女剑剑锋旋即使力滋进去了宇文武的脖子,径直剑鞘一扬,紧接着厉声又道:“来呀,来呀,安排呀!倘若上前一步,本谷主一剑封喉!”

    “黄金八部”勇士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除了眼珠子和鼻息能动之外,宛若僵直的一根根棍子。

    不远处的众多弓箭手虽然箭在弦上,如今一无宇文武军令,倘若贸然出箭只会害了宇文武。

    宇文武一时面色发青,一双失魂落魄的大手,前后、上下摇曳。

    独孤信提着石墩子立在门口,仰头轻笑道:“看来,打架一事,还真有人比我独孤信更顶牛!”

    独孤信旋即左手抡起石墩子甩了两圈半,右手抡起石墩子甩了三圈半,接着隔空对“黄金八部”勇士一阵嘲笑道:“哪咕叻,尔等弯刀虽快,快不过这对石头;尔等虽勇,勇不过我独孤信,信不信?”

    就在这一个时候,慕容川东一边用力咀嚼着饭团锅巴,一边右手一扬大呼道:“静静小姐姐,快杀了宇文武,这家伙就是燕国的耻辱!不杀了他,不知还会祸害多少人!”

    “宇文氏一族,就是‘一门分三宗’的奇耻大辱。只要杀了他,正好以儆效尤,为燕国雪恨!”

    “……”

    宇文武倒不与独孤信和陈静说道一字半句,径直白了一眼慕容川东,接着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要不是慕容氏一族不给宇文氏一族一条活路,能有燕国今日吗?这一切,都拜慕容氏一族所赐,‘一门分三宗’,败家的只此慕容氏一族,与本官宇文氏又有何相干?”

    独孤信闻言额头一皱,石墩子再左右一晃,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都不要吵了!吵得我头疼又发慌,还六神无主!无论慕容氏又或是宇文氏,燕国都已经灭了十年!当初,你们都干嘛去了?”

    “眼下,我现在得好生问一问,咱们欠尉迟将军的银子是不是不用还了?利钱也该一笔勾销了?”

    “……”

    宇文武眉头一皱,泛了一回大白眼,厉声大喝道:“休想!”

    独孤信闻言仰头轻笑道:“啧啧啧,啧啧啧。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嘴硬,难道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宇文武白了一眼独孤信,厉声又道:“今日杀了本官,难道你就能安生了吗?今日杀了本官,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收银子、收利钱!”

    “今日本官要是死了,本官也不信幽嫣谷墨家谷主会护你们一辈子,后来者早晚生吞活剥了你们!”

    “……”

    独孤信石墩子左肩一抬、右肩一扬,极速步出了门槛,一边又扭头环视了一眼“黄金八部”勇士,径直又仰头轻笑道:“听一听,都听一听,这不就是秋后算账的吗?”

    “宇文武,你与‘黄金八部’蛇鼠一窝。想要杀我独孤信,还真有一点儿难。在赌坊里布局让我输了那么多银子,按赌坊里的规矩,是不是要先斩了布局者一双手?”

    “不斩也没关系,这一对石墩子要是砸下去,嘎巴脆的声音,必定也极其悦耳,要不要试一试?”

    “……”

    独孤信步步紧逼,一步,一步又一步,石墩子一旋一旋又一旋,要是一双大手置于石墩子之间重重一击,还不如锅里的热豆子,“劈啪”一声就没有了踪迹。

    宇文武见状眉头一皱,又抬高了一寸,心神一时发慌,好似有一双无情大手拉扯着胸腹,要把胸腹之中的一切秘密大白于天下。

    宇文武突然一抖擞,陈静以为宇文武要跑,旋即越女剑重重又一压,滋进宇文武的脖子更深。

    宇文武后背突然一阵拔凉,旋即失魂落魄一般“扑通”跪地,紧接着一通哀嚎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呀,这都不关本官的事!这一切都不关本官的事!本官,无非也只是一个跑腿的伙计!”

    “只要今日放过了本官,本官一定辞官不再当跑腿的伙计!你们想知道什么,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总该行了吧?”

    “……”

    陈静闻言这才越女剑缓缓松开了三成力道,又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黄金八部”勇士,似眼下这等光景正是被人偷袭的大好时机。

    可是,“黄金八部”勇士没有一个人妄动,弓箭手也没有一个人动,陈静这才平复了警觉之心。

    独孤信闻言石墩子一挥,极速撇开了“黄金八部”勇士,径直三步上前蹲下,石墩子重重一杵就是两个一尺深、一尺宽的大坑。

    独孤信一时盯住宇文武闪烁的双眼,急切追问道:“那一日,赌坊里那三个‘黄金八部’公子哥,是不是受人指使布局而来?说!”

    宇文武知事已如此,存身保命才是上策,可不想步拓拔子推的后尘身首异处,也不想步丘穆陵良的后尘重伤依然卧床不起。

    “哪咕叻,是的。他们三个人不都被你羞辱怀恨在心的吗?”

    “况且,冯太后几次三番有令要置尔等与死地,无论是那三个人,还是尉迟将军,又或者是在下,都只是一颗棋子,你都懂了吗?”

    “……”

    独孤信旋即立身,正色对“黄金八部”勇士轻蔑又道:“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是要我独孤信去死!还是冯太后要我独孤信去死!”

    “我独孤信让冯太后就这么担惊受怕吗?哈哈,哈哈!不能入‘黄金八部’的魏人,居然让‘黄金八部’的头儿如此煞费苦心,真没有谁了!”

    “我独孤信,拉基阿路!哈哈,我独孤信,拉基阿路;……”

    “……”

    正当独孤信得意之际,宇文武却是一阵轻微的嘲笑。

    独孤信眉头一皱,旋即厉声反驳大骂道:“有这么好笑吗?要担心石墩子下去砸你一个粉身碎骨!”

    宇文武倒也并没有发怒,径直一阵轻笑道:“独孤信,太把你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冯太后要你死确实是真的!但是,要说冯太后只图你一个人去死,又何须劳师动众?”

    “你独孤信只是这一盘棋局中的一条小泥鳅,冯太后图的可是自投罗网的一条大鱼。哈哈!”

    “……”

    陈静闻言一怔,看来这又是冯太后布的一场**局,要不是宇文武这么一说,还真的又蒙在鼓里。

    独孤信一时明了,听宇文武把自己比成一条小泥鳅,一时受不了这种侮辱,旋即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泥鳅虽小也能乱了一洼水田,冯太后还真是小看人!”

    “什么时候,待我独孤信入宫,也去鼓捣鼓捣一回,看一看我这一条泥鳅不搅她一个天昏地暗!”

    “……”

    陈静旋即白袍一拂,越女剑一闪极速入鞘,接着厉声又与宇文武大骂道:“既然冯太后图本谷主,那你赶紧滚回去告诉冯太后,这一些天里可别在梦中丢了脑袋!滚!”

    “……”

    独孤信一脸吃惊又无语,慕容川东止住咀嚼,急切道:“静静小姐姐,你怎么能放跑了他?不杀了这一个祸害,天理不容啊!”

    陈静微微一笑,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漫不经心又道:“既然本谷主能放了他,谁时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他要是继续当祸害,那就让他多祸害冯太后一会儿吧!”

    宇文武连滚带爬奔去了数十步之外,“黄金八部”勇士极速跟了上去,又威风凛凛的立在一旁!

    陈静缓缓又拿出了拓拔宏赠的月牙刀一扬,厉声大喝道:“还不快滚回去,有多远滚多远!”

    宇文武总算心满意足,拓拔宏这一把月牙刀身为魏人自然不能忤逆,“黄金八部”也不得忤逆。

    宇文武旋即身子一正,又瞅了一眼月牙刀上的那一个“宏”字,径直又隔空毕恭毕敬一拱手道:“今日看在王子的面上,咱们走!”

    宇文武旋即大手一扬,里外数层的弓箭手极速收箭转身与“黄金八部”勇士一同消失在远处夜色里。

    慕容川东气得捶足顿胸道:“静静小姐姐,让你杀了他,你又把他放跑了,一日纵敌、百日大患!”

    陈静旋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看慕容川东极其纠结的样子,缓缓又道:“你想杀了他,那你还得一个人先捉住他!”

第325章 相见容易别时难

    “我捉,我捉,我捉,……”

    慕容川东一时支支吾吾,瞥了一眼宇文武逃去的方向,径直低头又继续咀嚼饭团锅巴,“吧嗒、吧嗒”的眼神中全然乐不思蜀。

    嘭、嘭!

    独孤信捉起石墩子又重重的砸了下去,好似已经把宇文武砸得稀巴烂化为一绺青烟消失在空中。

    “下一次宇文武胆敢再来,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跑了!”

    “这杂碎比兔子跑得还快,比狐狸还要狡猾,无人能出其右!”

    “……”

    独孤信言毕,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墩子上,无意之间扭头却发现独孤老太婆如针刺的目光。

    独孤信见状心生疑惑,径直又隔空问道独孤老太婆:“娘,难道孩儿方才说错话了吗?宇文武这一个老混蛋,要是用孟婆江南的话来说,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独孤老太婆狠狠的白了一眼独孤信,瞥了一眼沉醉在饭团锅巴中的慕容川东,悠悠又道:“扯,什么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想一想,你也是堂堂正正的一个魏人,‘黄金八部’容得下去吗?魏国容得下咱们娘儿吗?冯太后是要娘儿俩都去死!同为魏国人,其心如此,与族类何干?难道,在孟婆江南就没有二心之人?”

    “读书人的话虽然有理,但有时候读书人的话确实有失偏颇。正是如此,白莲社才说儒生以文乱法!”

    “……”

    独孤信闻言眉头一皱,径直又摇了一摇头,反驳道:“娘,以你如此说来,难道白莲社都没有错?可白莲社弟子都害死了孟婆江南北多少人?‘十山八寨’前事都忘了吗?”

    “娘,孩儿知道你年事已高,可不能黑白不分!孩儿也知道你缝缝补补、酱洗很辛苦,可咱们魏国不给孩儿机会,是让孩儿去死呐!”

    “娘,以后可不许打胡乱说,那会凉了人心。也会凉了孩儿的赤胆忠心。要是听娘再这样说一次,孩儿寻一个赌坊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冯太后原本也非魏人,新魏人整得这一出,让咱们这一些真真正正的老魏人情何以堪?非我族类,非我族类啊,娘!”

    “……”

    独孤老太婆眉头一皱,不再与独孤信说道一字半句,径直一声长叹,又只顾一个人鼓捣笸箩筐子。

    慕容川东“咕噜、咕噜”饮了一口凉白水,右手极速一扬,急切又道:“独孤信,无论你以后去那里,可不能把兄弟我忘记了,咱们这一对苦难的异姓兄弟,世间少有!”

    独孤信眉头一皱,无可奈何一笑道:“啧啧啧,是呐,一辈子的好兄弟,以后可不能坑了自家兄弟。做兄弟的,一辈子都得两肋插刀,将来可不能背后插人两刀!”

    慕容川东脸色一阵尴尬,极速又道:“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嘿嘿,一点儿也不像吧!”

    独孤信一时沉默无语,缓缓扭头又盯住面色凝重的陈静。

    陈静仰头一阵轻叹,沉思之间缓缓又道:“看来,本谷主也该是时候去会一会冯太后了!”

    慕容川东大吃一惊,独孤信大喜跳起身来,道:“好,好,好哇!我也很想去见一见冯太后了,我独孤家都是堂堂正正的魏人,思前想后也没有那一点对不住冯太后!”

    “顺便也能把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了结了!江湖都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我这一身功夫,可比‘黄金八部’大多将军、勇士强多了!”

    “……”

    独孤信话音刚落,独孤老太婆一脸铁青,旋即厉声大喝道:“不许你去!为娘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好生的待着。你要是走远了,为娘要是被人欺负了,谁与为娘出头?”

    独孤信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道:“娘,你这是不是在逗孩儿啊!娘,你那么好的功夫,难道还需要孩儿强出头?”

    “这,这,这,娘,你是不是太累了!今天尽说胡话!哎,娘,你还是早点歇歇去吧!”

    “……”

    独孤信缓缓摇头叹气之间,突然觉得独孤老太婆太过于反常。

    独孤老太婆倒也没有闲着,径直自言自语又道:“我儿,娘的功夫再好,那也得讲天道规矩。无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就是武德!”

    “以德服人方能长久,你想以武服人?那是服不了人的,正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阴沟里正好翻船!”

    “我儿,以你之见,要是以娘的功夫也进宫杀光了拓拔氏一族,也让你成为魏国一国之主?”

    “……”

    独孤信闻言一阵惊悚,慕容川东在一旁目瞪口呆了一刻之后,旋即又字字珠玑道:“好,好呀!这要是行得通,独孤信要是做了魏国之主,咱燕国不是复国又有望了?”

    “如此一来,咱们可是一个屋檐下待过的燕魏兄弟之国。比当初一纸盟约空谈的兄弟之国强多了!”

    “你说是不是?独孤信,这可是一趟上好的买卖。不如选一个黄道吉日,咱们一起杀进宫去,如何?”

    “……”

    陈静扭头瞅见独孤信一脸吃惊的眼神,又瞅见慕容川东一脸得意的眼神,一时五味杂陈骤起。

    以陈静想来,独孤信倒没有这样的心思;至于慕容川东,思念光复燕国已久,有心却无实力!

    独孤老太婆一时脸色苍白,斩钉截铁道:“想要老婆子杀入宫中逞一己之私,休想!简直白日做梦!”

    “老婆子我穷得正气,穷得独善其身正好与人雪中送炭!达则兼济天下与人锦上添花之事,不屑!”

    “独孤信,你要是去宫中了,要是为娘被人欺负,为娘又不舍得出手还击,你还能走远吗?况且,江湖中都说道:父母在,不远游!”

    “……”

    独孤信一时无语,径直缓缓平复了脸色,旋即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独孤老太婆道:“哎,这一辈子,都要被娘坑咯。娘,孩儿哪儿也都不去,这一回你该满意了吧?”

    慕容川东闻言一脸纠结,之后又一阵失落,紧接着又愤愤不平的一个人重重的坐回了木墩子。

    独孤老太婆一时无言,径直也没有理会慕容川东,依然只顾鼓捣着笸箩筐子的物件。

    陈静一时好似也明白了慕容老太婆的煞费苦心,独孤信与慕容川东还需磨去身上的耐性与棱角。

    陈静倒也并未强求任何一个人一路同行而去,况且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也早都习惯了,径直先瞅了一眼天色,之后又瞅了一眼这一间破屋子里外的三个人,镇定的缓缓说道:“事不宜迟,本谷主今夜就去魏都平城会一会冯太后。”

    陈静斜身上马,大白马一阵撕裂又惊出来了独孤老太婆。

    独孤老太婆见状一阵长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之后,眼中一闪有微微泪光全然不舍,径直又悠悠说道:“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但愿一路顺风,保重!”

    “罢了,哎,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在世,早晚总有一别!”

    “……”

    陈静越女剑一斜,抱拳与独孤老太婆道:“你且放宽心,想来冯太后也伤不着我。就是去魏都平城走一遭而已,完事了还来看你,独孤老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了,保重!”

    独孤老太婆一时沉默无语。

    陈静又瞅了一眼一时并排站立的独孤信与慕容川东,独孤信虽不是燕人,却极似‘燕人’;慕容川东这一个燕人却最不像‘燕人’。

    但是,无论是与否,‘燕人’都已经淹没在过往的尘埃之中,无论独孤信也好,还是慕容川东也罢,如今都是实实在在的魏人。

    陈静旋即一声轻叹,世事如棋莫过于此。天意,这都是天意!

    陈静缓缓拉直了马缰绳,毕恭毕敬抱拳与这一对像极了的难兄难弟道:“独孤信,世子,保重!”

    “……”

    慕容川东脸色一沉,似有一些不舍,方才吃多了饭团锅巴重重打了一个“嗝”,之后又一个“嗝”,……

    慕容川东一时顾不上说话,径直只得深情相送,慕容一家人自然也得有一个慕容一家人的样子。

    独孤信正了正身子,一边急切又道:“谷主,你要小心一点啦,好歹咱们也是‘十山八寨’一家人啦!”

    “虽然,‘十山八寨’已经亡了两次,还有一家人客栈;不,一家人客栈也没有了。不,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客栈也该回来了!”

    “……”

    陈静闻言先是一惊,之后面有喜色,旋即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径直幽幽又道:“在幽嫣谷墨家眼里,孟婆江南、江北,都是一家人。诸位,再会咯,后会有期!”

    陈静双腿极速一沉,大呼一声“驾”,之后四蹄如踏燕疾飞,径直一闪白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再会,嗝!”

    “后会有期!”

    “再见,何时才见?……”

    独孤老太婆抬起了衣角,轻拭了一回眼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步进了这一间破屋子里。

第326章 冯太后一鸣惊人

    魏都平城灯火辉煌,确实比孟婆郡郡城繁华了不少,但是这要与建康城比起来,却也无法与之相比。

    毕竟,孟婆江北与孟婆江南有天光时辰、地利山川之别。况且,境内还有旧时二都长安与洛阳。

    陈静马不停蹄尾随宇文武一行进入了平城,待宇文武一行人进入宫中之后,调头寻了一处安静清幽之地藏好了大白马,旋即一闪白影凌空而上,接着在灯火辉煌的阁楼与亭台之间如流星划过夜空。

    当、当,……

    要是路过的阁楼与亭台距离太过于遥远,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凌空而下借力使力,之后白影正如江湖中传言的“草上飞”一般,又接上了下一个阁楼与亭台。

    平城宫墙中各式狼皮帽弯刀有声,牛皮靴子撞击地面青砖铮铮之音就似山中林泉、河中瀑布。

    一身锦帽貂裘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渐渐多了起来。

    陈静寻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既然是来“单刀赴会”自然不会是在人多的地方,万一误中机关那还真如宇文武所说是自投罗网。

    唯一可行之法,就是远离“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

    突然,陈静低头之间瞅见一行双髻斜插绒花簪、青衣长裙袭地的女子从阁楼下急步而过,绒花飘逸就似头顶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领头的青衣女子急切催促道:“哪咕叻,哪咕叻,要是误了太后打晃的时辰,可汗怪罪下来谁能担当?”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

    陈静见状一时心喜,旋即止住了飘逸的步子,调头尾随这一行绒花簪青衣女子在阁楼上急步潜行。

    陈静原本以为魏国说一不二的冯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当高坐平城宫中最为明亮的华丽之处。

    如今,这一行绒花簪的青衣女子越行越往僻静处奔去,要不是尾随宇文武一同入城,没准一定会以为这是引陈静人圈套的棋局。

    陈静马不停蹄前来平城,即使宇文武已经见过了冯太后,想来冯太后还未做好万全的准备。

    光影越暗,前路幽清。

    前方又无阁楼与亭台,陈静又不得不斜身一道白影落地,径直半蹲身子藏在一处假山石后。

    石径通幽,蚂蚱撕鸣。

    陈静极速一道白影左避右闪、右避左闪之间,径直又尾随这一行绒花簪青衣女子过了一片清幽的斑竹林,林中突现一方八角亭台。

    八角亭台每一角都挂上了一只火光跳跃的大红灯笼,亭台栅栏之下是一泉的流水,流水两旁招摇了各色大小不一的花枝。

    在八角亭台正中黄花梨摇摇椅上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虽然也是锦绣华衫,但是与这般身份确实不太匹配,却也显得与众不同。

    这一个老妇人左右是八个太阳穴凸起、锦帽貂裘的“黄金八部”内侍,一双双眼睛警觉如夜鹰,弯刀不离右手、外寸步又平肩。

    这一行绒花簪青衣女子极速上前,礼毕道:“启禀太后,可汗恭请太后早些歇息,愿太后金安吉祥!”

    果然不错,这一个老妇人便是魏国大名鼎鼎的冯太后了。

    冯太后右手轻轻一扬,背对着这一行绒花簪青衣女子,径直摇摇椅又“咕嘎、咕嘎”的摇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都是明白人,可汗已经没多少时日了。真难为他一番孝心!”

    “只是,这么多年来,可汗一直身弱,把国事尽数托付于老身,老身不敢有半点怠慢呀!”

    “虽然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治国就是治国,又如何能比作是烹小鲜?小鲜若是烂了,还可以再来一次;要国治出了窟窿,就是大厦将倾之兆啊,就一个难字了得!”

    “……”

    这一行绒花簪青衣女子点头径直又的离开了八角亭台。

    冯太后一边又“咕嘎、咕嘎”的摇了一摇椅子,径直仰头自言自语道:“整日里与国事打交道,只有这一个地方才让老身放松一回!”

    “哎,虽然老身从不以太后自居,毕竟老身也是实实在在的燕国人呐。朝堂之上,为夫国必定顾不了娘家。自古都道:忠孝两难全!”

    “有道是:嫁夫而随夫,夫死后从子。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一瓢水。娘家人早就不是一家人咯,各为其主、各为其国,……”

    “哎,世事无常如此,又岂能容老身一个人左右?老身无非也只是各方周全取一个恰到好处。世人就由他们去说吧。谁人身后不说人,谁人身后不被说。”

    “为了夫家,老身就是剐了这一身皮,也都豁出去了。就如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刀没有回旋腿!”

    “……”

    陈静伏在斑竹林中大道旁的一方巨石后,一时也感同身受,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孟婆江南、江北就似救火奔波于疲命。

    陈静一时陷入了沉思,什么时候也该寻一个机会,好好的静下来想一想幽嫣谷墨家如何重兴。

    冯太后又“咕嘎、咕嘎”的摇了一回椅子之后,径直又缓缓立起身来,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

    陈静初眼看来,冯太后云鬓高耸,额头微微有一丝霜华,一副雍容却极其神似陈旭嫦。

    陈静心中突然一惊,遥想十年前杨恩夜袭幽嫣谷之后,在客缘斋昏睡了几天,还是半看徐娘葬了陈旭嫦,陈旭嫦也不可能是冯太后。

    可是,陈静极其迷糊,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渊源完全不得而知,旋即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姥姥”。

    “哪咕叻,哪咕叻。……”

    “……”

    “黄金八部”内侍闻声全部拔出了明晃晃的弯刀,径直左右张望之间极速大呼,如临大敌之感。

    冯太后倒也并未惊慌,左手护住右手一横,径直镇定说道:“道上的客人,现身吧!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又何故躲躲闪闪?老身这么多年来,大风大浪见得可多了!”

    “这么多年来,该见的,不该见的,都曾入过老身这一双眼睛。”

    “……”

    陈静顺势一个后空翻起身,之后仗剑极速一式前空翻“咚咚”落地,紧接着一身飘逸的白影似云不是云,立于八角亭台十步之外。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再一次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悠悠说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此。听说太后图谋小女子已有多时,不知太后有何说辞?小女子洗耳恭听!”

    “黄金八部”内侍闻言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好似木桩子僵直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接着挥舞着弯刀围住了陈静。

    正当“黄金八部”内侍弯刀齐刷刷举过头顶之际,冯太后却轻飘飘如风喝道:“住手!”

    “黄金八部”内侍接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又瞅了一眼一脸镇定的冯太后,旋即也都收好弯刀退去五步防御于外。

    冯太后缓缓上前了一步,径直左右踱步了三回,一边又如风一般说道:“不错,老身一直图谋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老身身为一国之主,你私刑杀戮魏国臣民,老身为江山社稷岂能不图你?”

    “无论好人也罢,坏人也好。在魏境伤大魏国子民,老身岂能置之不理?倘若不理,颜面何在?”

    “虽然白莲社弟子固然该死,拓拔子推固然也该死,但是他们都是老身的人。死与活,都将老身一个人说了算。这才是天威浩荡!”

    “姑娘,你都听明白了吗?”

    “……”

    陈静一时无言,但是一想到对独孤信一家人以及“十山八寨”赶尽杀绝,心中又骤起一阵不快。

    “太后倒是一番好说辞。三言两语就推脱得一干二净,不愧一国之主。不知道独孤信一家又是为何?难不成,独孤信一家对不住你?”

    “还有,本谷主与白莲社杨恩有不共戴天之仇。十年前,杨恩合谋灭了燕国,有多少无辜将士、多少无辜幽嫣谷墨家弟子死于非命?”

    “这一笔笔血债,太后又当如何与本谷主三言两语说道清楚?”

    “……”

    冯太后闻言倒也实诚,并没有发怒,也没有摆官架子,更没有打官腔,左右踱步三回,缓缓云淡风轻一般说道:“姑娘,独孤信一家之事,老身与你说了也没用。姑娘你自孟婆江南而来,你当知道孟婆江南祖传的美德:看破不说破!”

    “至于,要说老身与白莲社杨恩有什么盟约,自始至终本就没有什么盟约,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

    “老身希望孟婆江北邦国都合为一国,饮马孟婆江逐鹿天下。姑娘幽嫣谷墨家都不分孟婆江南北,老身生平之愿又何尝想分南北?”

    “天下原本一家,老身一切所为,只为天下一家。至于白莲社杨恩,那人如今已然成了气候,魏国朝堂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在私下图谋魏国江山社稷!”

    “姑娘,杨恩是不是该死?该不该杀千刀、斩万剑?”

第327章 冯太后缓道前尘

    陈静闻言一怔,倘若以冯太后如此说来,倒也并不算错。如今,白莲社杨恩让冯太后都头疼不已,确实也是一个心头大患。

    冯太后瞅见陈静一时陷入了沉思,缓缓又道:“拓拔子推之死,老身想来在这里还得感谢你一回!”

    “要不是你在北山关一剑杀了那一个乱臣贼子,真的起兵不知又有多少无辜魏人死于祸乱。”

    “方今天下战乱已经够多了,唯有止战,万千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战者,两败;止战,方有生机!”

    “姑娘,咱们都是女人,老身这是在掏心窝子的与你说话!”

    “……”

    冯太后说话之间一时又见陈静一动不动,径直右手轻轻如流沙一扬,“黄金八部”内侍收刀入鞘,旋即退身回去毕恭毕敬立于左右。

    冯太后旋即长舒了一口斑竹林中清幽的气息,一时脑清目明,径直缓缓说道:“姑娘,听说孟婆江南皇权特许:凡是遇见白莲社弟子,可先斩后奏、先斩不奏!”

    “姑娘凭一己之力斩杀白莲社左、右护法之事也都传入了老身耳中。老身也算一国之主,巾帼不让须眉,又岂能输给孟婆江南之主?”

    “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杀了白莲社杨恩,过往之事一笔勾销,老身也特许姑娘在魏国境内斩杀白莲社弟子:先斩不奏!”

    “……”

    陈静这才缓过神来,倘若冯太后所言属实,从此之后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都可先斩不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天大恩赐。这不正是幽嫣谷墨家当兴的前兆吗?

    陈静越女剑一斜,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一脸平静的冯太后,径直急切追问道:“太后此话当真?”

    冯太后张口就道:“姑娘,难道还信不过老身?老身为一国做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咱们都是女人呐!”

    陈静极速而又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看样子冯太后并没有要为难人的意思,径直又缓缓平歇了一回心情,一时如释重负。

    杨恩是必须要杀的,此仇不共戴天,如此也正好解了冯太后魏国之难,于公于私堪称两全其美。

    冯太后心系魏国,幽嫣谷墨家又岂能不心系魏国?

    陈静越女剑剑鞘如风一旋,径直白纱白袍一扬,拱手追问道:“敢问太后,杨恩如今又人在何处?”

    冯太后闻言面有喜色,旋即右手一扬,隔空指着东南方向道:“平城外十里有一座杨柳山庄,那可是白莲社杨恩在魏国的第一落脚处。”

    “姑娘,虽然听说你功夫不错,也斩杀了不少白莲社高手,可如今的杨恩非比十年前的杨恩!”

    “如今的白莲社长杨恩不但会天罡地煞阵,还会无声之雷,更会释远的掌法,万万不可大意啊!”

    “……”

    陈静听冯太后一席话,一扫之前的各种阴云,反倒心中暖暖的,抬望眼之间看冯太后一副面容,就好似曾经幽嫣谷中的陈旭嫦。

    陈静感激就如孟婆江上的一绺涟漪,鼻子一阵酸楚就如滴水入石,旋即又道:“太后请安心,小女子若不杀光了白莲社弟子、不斩杀了白莲社杨恩,誓不罢休!”

    冯太后闻言仰头轻笑之后,旋即斩钉截铁一阵大呼道:“好,好,真是好极了!如此一来幽嫣谷墨家当兴,定当应在姑娘身上!”

    “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咱们女人,一样能顶天立地!姑娘,老身心慰,相见恨晚呐!”

    “……”

    此刻,“黄金八部”内侍全部面有喜色,全然无一人对陈静有敌对之意,径直右手松开了弯刀,左手举过头顶疾呼道:“太后吉祥,拉基阿路;太后吉祥,拉基阿路;……”

    陈静闻言虽然欣喜,但是小心谨慎从来也都不会错,径直把剑抱拳又道:“太后,过奖了!”

    陈静微微一笑,径直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又想到刘文之已经亡了,临终之前还指出了破敌之法,只是释远很久不见了身影与踪迹,况且原本也是皇族中人,兴许能从冯太后口中探得一字半句。

    陈静不得不毕恭毕敬道:“太后之言,小女子羞愧至极。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望太后指点一二。太后可知释远如今人在何处?”

    冯太后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右手如风一旋又一直,接着一个“黄金八部”内侍调头摆正了摇摇椅,之后另一个“黄金八部”内侍半弓着身子扶正冯太后缓缓坐了下去。

    咕嘎、咕嘎、咕嘎,……

    冯太后双眼微闭,一时若有所思,径直又极其放松的背靠在椅背上,接着一声长叹如一弯林泉。

    “姑娘,原本这都是魏国皇家之事,本不当与外人说道。只是,姑娘要问,老身自当如实相告!”

    “释远乃魏国禅宗弟子,皇室宗亲一个人修佛修道也就罢了,自古以来也有不少先列。只是,一个人修佛修道,又如何能怂恿众多皇族以及‘黄金八部’通通都入禅宗?”

    “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矩,无以规矩何能成方圆?大争之世,虽说大破之后是大立,可大破之后与大立之前是多少尸骨堆出来的?”

    “为此,老身谋国在先,不得不逐了释远宗籍。自从释远入了白莲社之后,也做出了不少荒唐事,老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年前,杨恩绑了刘文之与释远入魏,要不是老身暗中派人做了手脚,释远又岂能脱身?只怕下场比刘文之更为不堪入目!”

    “后来,释远易容在路边开了一家野店。只是近来听说逃去了孟婆江南,还救了曾经的幽嫣谷墨家四弟子刘一腾,一念是善舍身而亡,想来确实比拓拔子推强呐!”

    “……”

    陈静心里一惊,想不到曾经遇见的那一个糟老头子就是释远,一时又骤起了一阵五味杂陈。

    释远使了易容术,确实让陈静没能认出来,确实也好险!

    还是半老徐娘说的极好,要用心去看、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啊!

    不过,释远舍身亲眼目睹,与刘文之舍身如出一辙,陈静除了一阵哀叹之后,还是又一阵哀叹!

    只是,那一个糟老头子就是释远的话,可释远口中的“姥爷”又算怎么一回事?兴许,这就是机会!

    陈静一时又来了兴致,如此大好时机,正当不耻下问。

    “太后,以你说来,释远舍身之地在孟婆郡倒海寺,小女子也亲眼所见。只是释远临终自称是小女子的‘姥爷’,莫非小女子也是魏人?”

    “太后,当初杨恩夜袭幽嫣谷大战中,小女子感觉姥姥与释远话中有话,莫非其中还有什么渊源?还有,太后也极似小女子的姥姥!”

    “……”

    此刻,陈静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既然冯太后知道一些旧情,自然也希望真相大白于天下。

    咕嘎、咕嘎、咕嘎,……

    冯太后径直一个人又摇了好一会儿摇摇椅,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姑娘,释远已亡,至于与幽嫣谷墨家前谷主有何瓜葛,老身实在也不清楚,毕竟太过于久远!”

    “倘若释远自言是姑娘‘姥爷’,真若如此,老身与姑娘也算是一家人咯?咱们都是与魏国皇族关联之人,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姑娘,斩杀白莲社杨恩之事,老身这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老身一定诏令孟婆江北州郡!”

    “眼下很多事已然物是人非,该见到的人,迟早都会见到的。就好似姑娘你,咱们不是见面了吗?”

    “可遇而不可求,万事都得讲一个缘字,还有天意。你们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不也如此吗?”

    “……”

    冯太后一席话说得陈静一时尽然也无言以对,毕竟,这说的也都是实情,没有一处可反驳的余地。

    陈静思索已定,看来宇文武只是唬人的,那有什么自投罗网。要真有罗网,冯太后岂能如此安闲?

    陈静一时明了,径直越女剑一旋又一正,毕恭毕敬抱拳说道:“太后,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就不多问了。择日不如撞日,小女子这就去杨柳山庄取了杨恩项上人头。”

    “待事成之后,还望太后心系魏国万民,都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也不要再为难孤独信一家人了。一家人客栈,也让尉迟将军还回去,太后意下如何?”

    “……”

    冯太后极速止住了摇摇椅,笑容满面道:“好,好,好极了!只要姑娘做到了,老身又如何做不到?都是女人,自然好说好商量!”

    陈静越女剑一正,径直镇定又道:“一言为定,绝无戏言!”

    陈静转身离开八角亭台,先穿过这一片斑竹林,径直一闪白影而上阁楼与亭台,原路返回城外。

    冯太后见陈静已然走远,径直右手一扬,对身边的一个“黄金八部”内侍轻声呼道:“来呀,安排!这么重要的事儿,老身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第328章 杨柳山庄现杨恩

    轻风疾影行,快马又一鞭。

    十里地的路程极速奔来好似转瞬即至,如今杨柳山庄已然近在眼前,平地里拔起的数耸金碧镂空阁楼与几多琉璃亭台之间是无风也轻微飘摇的长短柳枝,就好似一个又一个优雅的舞者恭迎陈静。

    杨柳山庄庄门前一对九尺高、张牙舞爪的汉白玉石狮子,石狮子头顶上各自还撑着一朵木雕的白莲花,庄门左右各立两个青色道簪、青色道袍、长剑的白莲社道士。

    杨柳山庄庄门内依稀的剑锋互砍之音时起彼伏,“哎呀、嘿哟”的拳打脚踢声也隐约入耳。

    如此看来,冯太后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也并非只为了打发陈静离开而说的一套无关痛痒的说辞。

    咴儿、咴儿、咴儿,……

    白马一阵急促的撕裂声过后,止蹄在杨柳山庄百步之外。

    陈静又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四周,接着越女剑剑鞘一直,大呼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在此,杨恩快快出来受死!”

    四个白莲社弟子极其警觉,在慌乱中狂奔疾入庄内,又没过多久的功夫,在一阵嚎叫声中奔出了杀气腾腾的上千白莲社弟子。

    这一些白莲社弟子,仗剑的仗剑,打灯笼的打灯笼,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陈静围了一个通透。

    目光如炬,剑锋着霜。

    从杨柳山庄正前方白莲社弟子身后,分出了白莲社社长杨恩。

    十年不见,初眼看来相比于十年前来说,杨恩确实已经老了。

    此刻,杨恩半尺鬓发两绺,美髯一绺,斜地里倒提刘文之用过的那一柄天师剑,面色在夜光灯笼中有一些泛黄,游离的步子比当初在客缘斋中打斗时更为稳健。

    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杨恩这样的道士。

    大白马又一阵警觉的呼呼声,好似也恨透了杨恩,突然凌空抬高六尺荡起一绺尘烟弥漫去了十步之外,灯笼中的火光一暗又一明。

    “白莲社杨恩老杂毛,不共戴天之仇,今夜当做一次了断!”

    “整整十年了,又让你苟活了十年。今夜终于能一雪前耻了!”

    “……”

    陈静厉声大喝之间,再一次警觉的环视了一眼,看四周并未有高墙,依然还是空空如也的样子,想来这里也不会再暗藏机关。

    不过,万事还得小心为上!

    毕竟,十年未见,陈静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一个小孩子了。

    杨恩见陈静一个人前来,倒也并未有一丝畏惧,毕竟地盘是白莲社的地盘;人多势众也一目了然。

    杨恩缓缓上前,天师剑上的一对半尺青丝像极了池塘中欢快的游鱼,一步、一步、又一步,……

    杨恩仰头又一阵轻笑,径直双掌轻拍笑道:“十年了,十年了,都已经整整死了十年的人,如今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寻上门来,诸位道友以为,这不是自寻死路的吗?”

    “贫道还未来得及寻一个机会杀光幽嫣谷墨家弟子,如今这倒好,居然送上门来,贫道心慰呐!”

    “十年前死了一回,十年后还想再死一回,这让贫道说什么好呢?”

    “……”

    白莲社弟子骤起一阵暴雨似的嘲笑如孟婆江波决堤一般直冲进陈静一双耳中,更似一根根银针。

    陈静闻言倒也并没有发怒,毕竟与这一些白莲社弟子计较再多全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陈静不语又魏然不动,一身白纱白袍在无风的夜里缓缓飘逸如烟如云,胜过庄门前的白莲花。

    杨恩见状先是一惊,后背突然一阵拔凉,遥想左、右护法惨死越女剑下一时极其警觉,旋即左手一扬,白莲社弟子即刻止住了笑声,一双双眼睛好似夜鹰盯住陈静。

    杨恩旋即天师剑剑鞘重重一杵入地一尺立于身前,身为白莲社社长已有十年,又如何能输了气势,径直厉声又道:“想必小妮子是受冯太后指点而来。女人,女人呐,说了成百上千年终归还是祸水!”

    “居然胆大一个人来贫道杨柳山庄寻死,当年幽嫣谷墨家前谷主之死将在杨柳山庄再一次重现!”

    “好,好,极好啊!小妮子十年前不但杀了诸多白莲社道友,近来更是杀了白莲社左、右护法,此仇于白莲社而言,也是不共戴天!”

    “只要杀了你,白莲社自此天下无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管白莲社之事了,白莲社主宰的完美世界指日可待,白莲社千秋万代!”

    “……”

    杨恩一时喜形于色,白莲社弟子全部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长剑举过道髻,高呼道:“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杨社长,拉基阿路;……”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

    杨恩得意的一边来回轻抚了三次美髯,一边又极速环视了面前这一方开阔之地,左手极速一扬止住了白莲社弟子的欢呼声,径直又道:“真可惜了这一块上好的地方!贫道杨柳山庄庄门前居然会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的坟场!”

    “也罢,幽嫣谷墨家之名十年前就已经亡了。如今死灰复燃,贫道以一己之力就让幽嫣谷墨家再亡一次,从今以后再无幽嫣谷墨家。”

    “小妮子,白莲社与幽嫣谷墨家这么多年来的诸多恩怨,就在今夜一战。贫道誓灭幽嫣谷墨家,……”

    “……”

    杨恩一时面色阴沉,右手天师剑一斜,左手由拳化掌、由掌为绵掌,之后胸前来回游走之间又念念有词,急切大呼道:“无声之雷。”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下手自然能快人一步。

    陈静先是一惊,眼疾手快之间感觉有一闪天光从头而下,径直身子微微一斜之际,瞅见一闪电光火石极速而下就如江流夹杂滚石,紧握越女剑凌空一跃“咚咚”落地。

    之后,又不得不半弓了身子,极速三式后空翻闪去了十步之外。

    大白马一时躲闪不急,被杨恩这一条三尺宽的电光火石击中,顷刻之间血肉横飞,“咴儿、咴儿”的撕裂之声卡在马鞍子中一同飞去了这一方空地的四方角落里,面前还骤现了一个六尺宽的大坑。

    昙花纷纷落地就好似是一方花海,落地之后又骤变为一方怒放的海棠花枝,那么艳,那么咸湿。

    陈静见状怒火中烧,大白马就这样轻易的命丧“无声之雷”下。

    “我的马,我的大白马,本谷主的大白马啊,你死的好惨,好惨!”

    “杨恩你这一个该死的老杂毛,今夜必将命丧于本谷主越女剑下!”

    “……”

    正当陈静大骂之际,眼珠突然一滑,旋即又想到刘文之的临终之言,想要破敌得攻杀杨恩的“精明穴”,可眼下杨恩有“无声之雷”,如何近身确实需要运筹一番。

    况且,刘文之在山洞已经被囚禁了十年,攻杀“精明穴”或者只是十年前的法子,眼下更不能大意。

    陈静缓缓又正了正身子,紧握越女剑极其警觉的看了一眼杨恩,江湖中传言确实没错,如今的杨恩就似白莲社所言无法无天之法了。

    杨恩又缓缓上前了三步,天师剑平肩一横,径直轻蔑笑道:“小妮子,别以为就你功夫有了长进。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贫道从来也没有荒废一天功夫,学无止境才能接近无法无天之法。”

    “贫道还正想着白莲社一统孟婆江北之地,之后挥社南下,孟婆江南、江北划为白莲社一统,再去捉了孟婆郡张锋报杀父之仇!”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夜就先杀了你来祭白莲社以故的诸多道友,白莲社一统孟婆江南北之后,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之墓必定挫骨扬灰,哈,哈哈,哈哈哈!”

    “……”

    陈静闻言极其恼怒,似杨恩这般万恶之人杀千刀、斩万剑还太过于便宜,要是眼下就有地狱入口,必将一剑送杨恩下陈莫地狱!

    陈静缓缓抬头,透过面纱斗笠看杨柳山庄眼下漆黑的天色与十年前幽嫣谷中的样子极其相似。

    睹物而思人,十年前的惨象一时历历在目,径直心中微微一颤,但是又想到这十年来越女剑上功夫的长进,一时又宽心了许多。

    “杨恩老杂毛,还想着以一己之私欺骗世人,还想着一统孟婆江南北?简直痴人说梦!”

    “今夜,本谷主越女剑必将取你项上人头,为姥姥报仇!为死去的幽嫣谷墨家众弟子报仇!”

    “……”

    杨恩闻言一脸镇定,青色道袍极速一拂,天师剑极速出鞘一道寒光而下,一闪剑影骤起一条三尺远的光芒;左手由掌化拳、由拳化掌,鹤立比划了三个如风似影的招式,径直又半蹲马步左臂如快浆行船、更似锄头引流,左手极速一式绵掌而起顺势大呼道:“排山倒海!小妮子,再吃贫道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白影一闪,越女剑一道寒光极速出鞘。

第329章 杨恩大战越女剑

    越女剑极速虚晃往后先一式点剑,陈静借力使力凌空而上,极速三步之后“咚咚”落地,紧接着回身又一式截剑剑气斩下“排山倒海”平地里骤起的一块又一块横飞巨石、一层又一层飞沙走雾、一道又一道冰冷的百尺无声浪头,……

    嘭嘭、嘭嘭、嘭嘭,……

    剑影绕流光,沙石作雨下。

    陈静一道白影极速又一旋,凌空又一式挑剑剑气而下,骤起一绺沙石迎面撞击而去,想要再近身的沙石与浪头在一剑之外戛然而止。

    陈静再一式后空翻闪去了三步之外,越女剑又一式撩剑而下,骤起一绺沙石如箭直戳杨恩咽喉。

    杨恩见势不为所动,待那一绺沙石近身一剑之地,天师剑右手一旋,一道光芒而下,那一绺沙石就似空中飘忽的柳絮纷扬而下。

    杨恩一时镇定自若,旋即左手收回掌法,紧接着右手天师剑倒提于后,径直仰头轻笑道:“十年未见,小妮子剑下功夫还真的是见长了啊,贫道心慰,万分心慰啊!”

    “如此,这可让贫道大开了一回眼界,也能大显身手了啊!”

    “妙,妙,妙极了!也省了贫道不少周折。哈,哈哈,哈哈哈,……”

    “……”

    杨恩又一阵轻笑之后,接着又与近身不远处的诸多白莲社弟子一个游离的眼神,之后又正了正青色道袍,再一次碎步逼近陈静。

    白莲社弟子受了杨恩之令,打灯笼的白莲社弟子三人一组往后退去了数十步之外,一个灯笼向左、一个灯笼向右、一个灯笼向上。

    一时之间,在这一方空地里的外围就好似一只又一只三眼的猛兽从远处盯紧白纱白袍的陈静。

    杨恩这一种阵势是对陈静心理的一种无形打击,这样让陈静觉得有那么多双红红的大眼睛盯着就如茅刺在背,虎视眈眈之感一者能乱人心智、二者能让攻杀招式出错。

    仗剑的白莲社弟子长剑一正,虽然并未攻杀上前,但是一个又一个白莲社弟子眼中的目光恨不能上前左劈一剑、右砍一剑,……

    杨恩左手旋即凌空而上,极速又一扬,仗剑的白莲社弟子再一次往后退去了数十步之外,人群最中间如今就只剩下了杨恩与陈静。

    不用说,杨恩身为白莲社一社之长是想以一己之力胜了陈静,最好是一剑或者一掌劈死了陈静。

    杨恩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来一个人修习刘文之与释远的功夫,借眼下大好良机,正好一试强弱。

    况且,杨恩身为白莲社一社之长身先“士卒”,更能收得诸多道友的人心,此刻在杨恩眼中,陈静就似一只闯入猫窝的小白鼠。

    杨恩这一只老猫,心里想着一定得使出这一些年来习过的所有功夫,要把陈静这一只小白鼠玩腻。

    毕竟,与白莲社弟子陪练还时常担心误杀、误伤了道友;如今陈静来此,正当毫无一丝拘束。

    杨恩方才已经出手了两招,虽然“无声之雷”和“排山倒海”一时没能伤着陈静,但是杨恩又非只会“无声之雷”和“排山倒海”,既然是猫玩老鼠的游戏,自然玩法多多。

    杨恩一时镇定自若,侧着身子由掌化拳、由拳化掌,径直左突右进比划了三个招式,半蹲了马步左掌气沉丹田力似有千钧,青色道袍一扬又一佛,径直左手托掌而是厉声大呼道:“风卷残云,看掌!”

    杨恩大呼之际,旋即掌心所向之处凭空闪出了一阵又一阵翻滚的地狱幽云,幽云之间夹杂了渗人后背的一绺又一绺鬼哭狼嚎声;弥漫的幽云好似又染上了无穷无尽的哀怨之气;幽云中更卷起了一块又一块大小飞石,飞石回旋好似一张无形的血盆大口在吞噬天地万物。

    “风卷残云”中的飞石一时又如万箭齐发往陈静纷飞不停,幽云更似大漠里目空一切的龙卷风,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陈静卷入云中。

    陈静在十年前虽然早已见过这一式“风卷残云”,但是在那一个时候上有陈旭嫦、中有陈小英,还轮不到陈静越女剑一个人去面对。

    如今,陈静只身一个人面对“风卷残云”,可不能被“风卷残云”卷入了幽云之中,倘若卷入了幽云之中即使铜墙铁壁也会伤得体无完肤。

    当初,陈静亲眼目睹了陈旭嫦闯入“风卷残云”之后的惨状,即使有金刚不坏之身也不能幸免。

    陈静极速寻思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心神合一离剑极速脱手,越女剑一道寒光剑气驭剑而出,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杨恩老杂毛,看剑!”

    正当陈静一脸镇定又厉声大喝“凤舞九天”之际,越女剑脱手回旋了数圈,剑锋上闪出的剑影似有千剑、万剑,剑影左突右进、左闪右避之间就似一只白色凤凰,一道又一道剑影就似凤凰飘逸的尾羽。

    这一道又一道寒光剑影,又似从九天而下,千剑、万剑与“风卷残云”相接相撞,先是凌空一声天籁一般的“当”,紧接着又如泰山压顶一般“噗嗤、噗嗤”的声音化为越渐猛烈的“嘭嘭、嘭嘭”声。

    “凤舞九天”千剑、万剑而下的气息“”的划破了夜空;千剑、万剑如霜的光芒荡开了大红灯笼的光芒,就似月下的一盏烛台失去了光华黯然失色如跌入永夜。

    “风卷残云”中地狱幽云里的哀嚎与鬼哭狼嚎声渐渐消逝,越女剑极速回手之间,千剑、万剑的光芒已然驱散了地狱幽云,斩下了如雪飘扬的飞石化为如雾的飞沙。

    、,……

    眼下,这一方空地里像极了大漠中的无尽流沙所过之处,一层轻微的飞沙尘烟薄薄的铺在眼下。飞沙接着又弥漫去了数十步之外,落去了诸多白莲社弟子青色道袍上。

    咳咳、咳咳,……

    白莲社弟子骤起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之后,这一些白莲社弟子不得不再一次退后了数十步。

    陈静面纱斗笠轻轻一摇,如烟如尘似波浪离开了面纱,一时掩面轻舒了一口气息,径直隔空又对杨恩轻蔑说道:“老杂毛,十年未见,看来这么多年来的恩怨今夜必定是一场恶战,本谷主奉陪到底!”

    “如今,不是你白莲社老杂毛一剑而死,就是本谷主幽嫣谷墨家亡于杨柳山庄。不过,本谷主以为,天灭白莲社,不在话下!”

    “……”

    杨恩闻言倒也没有恼怒,径直天师剑一旋,旋即左手兰花指胸前一捻,接着一阵轻笑道:“十年来,贫道自始至终还未曾遇见敌手,今夜一战必定名垂千古。方才三招,贫道只当是活动活动了筋骨!”

    “白莲社千秋万代自当从贫道而始。贫道为孟婆江南、江北白莲社弟子千秋万代计,喜迎完美世界。”

    “白莲社岂能败?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滑天下人之大稽!”

    “……”

    杨恩一时得意,青色道袍极速又一拂,再一次碎步逼近陈静。

    “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

    “杨社长,拉基阿路;杨社长,拉基阿路;杨社长,拉基阿路;……”

    “杨社长,打死了她,为死去的白莲社诸多道友报仇,打死她!……”

    “对,为白莲社已故去的‘四大天王’、‘八大金刚’报仇,杀了她!……”

    “……”

    白莲社弟子一时士气高涨,并且瞅见陈静白纱白袍分外眼红,恨不能长剑上前在白纱白袍上斩出一朵又一朵咸湿的海棠花枝。

    陈静倒也并没有畏惧一丝一毫,在白鸟城时千军万马都见识过了,又何惧这数千白莲社弟子。

    曾经闻风丧胆的七夜道宗郦道元都不是越女剑的对手,如今又何惧杨恩手中的天师剑呢?

    客缘斋半老徐娘说过,凡事得用心去听、用心去看,眼下又是白莲社的地盘,自然不能大意。

    陈静越女剑一收,旋即身子一正,紧接着又一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一道寒光剑影如风一旋,接着一式绞剑剑气而下,之后极速又一式抹剑剑气而过。

    杨恩一时极其警觉,旋即左手绵掌极速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又一闪电光火石从天无声而降,“无声之雷”一击而下荡开了越女剑一剑封喉的剑气招式,剑气一偏斩去数十步之外,骤起几声哀嚎,落下了几个大红灯笼、又掉下了几柄长剑。

    扑通、哐当,……

    倒下的白莲社弟子麻鞋一阵极速抽搐,顷刻之间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在跳跃的火光中支离破碎,斑驳的血迹染满了青色道袍。

    陈静剑招失势,这本是诱惑杨恩之策,斜持越女剑再一次警觉的瞅了空空如也的四周,径直又小心翼翼上前轻蔑道:“本谷主为白莲社而来,白莲社岂有不亡之理?”

    “白莲社当亡,天下要没有了白莲社,也便少了多少杀戮!”

    “……”

第330章 天罡地煞阵再现

    铮铮之音巾帼不让须眉,冉冉白影飘逸如烟如云。陈静一时又骤起了一阵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来在幽嫣谷中的记忆今夜将一扫而光。

    杨恩今夜是必须要死的,只是眼下看杨恩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样子,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毕竟,杨恩已然知晓了陈静越女剑使过的所有招式,而陈静确实还不知道杨恩已会什么招式,还只是停留在十年前幽嫣谷一战中刘文之与释远一同出招时的残余记忆,故而陈静一时还略微处于下风。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静一时明了,还得继续以诱敌迷惑之招让杨恩再一次出招,然后寻其破绽一剑封喉实为上策。

    陈静一时思索已定,径直越女剑一正,一式平剑剑气随心一挥,紧接着厉声大呼道:“移形换影”。

    正当陈静大呼之后,一闪白影云淡风轻一滑,径直在杨恩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停歇,紧接着先是一式绞剑,之后又是一式抹剑。

    杨恩一时警觉,径直天师剑轻飘飘一带,旋即青色道袍一旋,天师剑剑锋上一道光芒而下,先荡开了那一式平剑剑气,之后急步而上与越女剑短兵相接相撞。

    当、当当、当当当,……

    杨恩双手握紧天师剑,先是全力一抡、再是用力一劈、之后反手一挫、再然后回身又一剁,……

    陈静一时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还击之际,越女剑剑锋已然和天师剑剑肚纠缠在三步之内,一时剑不离手、步不离寸,使不了剑气。

    杨恩天师剑越战越勇,一边激扬了神情。在眉飞色舞之间,美髯飘逸又道:“好,好,真是好极了。如此,贫道奇经八脉正好温热,贫道但求大战一场,哈哈!”

    杨恩本就显得虎背熊腰,如今天师剑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一时逼得越女剑退后三步,越女剑一滑回手,力道再一次逼退三步,……

    陈静一时心惊,一个女子怎么与杨恩去比力道?长此下去,不用说越女剑也会屈居于天师剑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静一时明了,旋即身子极速一斜,故意失足的样子一倾,与杨恩极其明显的卖了一个破绽。

    杨恩眼疾手快一回剑,心中一阵窃喜,谁说女子不如男?那都只是未遇见虎背熊腰的汉子,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汉子那就不是汉子!

    杨恩自然知道:喝多了五石散兑酒,似宫中矫揉造作的太监而不是太监;似女子而又不是女子。

    杨恩自以为天师剑回手一滑,必定一剑封喉,得来全然不费半点功夫,胜得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杨恩见状突然想来,当初白莲社李霸天、张伟、申屠力夫之流必定违背了白莲社定下来的规矩,私底下不知喝了多少五石散兑酒。

    不然,眼下这么容易就能胜了越女剑,又为何要命丧越女剑下?

    正当杨恩得意之际,陈静越女剑顺势一滑,剑尖落地一荡,瞅见天师剑剑肚一闪光芒封喉而来,旋即一字马轰然而下,极速向后半弓了白纱白袍,越女剑剑鞘极速又一式“横扫千军”、越女剑极速一式挑剑剑气直戳杨恩前后马步的麻鞋。

    嘭、嘭嘭、嘭嘭嘭,……

    夜色中荡起的泥沙尘烟似孟婆江波上的乌黑涟漪,一时阻挡了杨恩天师剑攻杀之势,天师剑一时欲罢不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其时,陈静捉住了这一次千载难逢的空挡,眼疾手快之间,一字马左右极速一旋,剑鞘一式点剑后空翻着地起身,紧接着又一连串侧空翻闪去了十步之外。

    杨恩天师剑没能一剑封喉了陈静,虽然心中不甘,但眼下自以为是老猫玩小白鼠的游戏,只是麻鞋不轻不重一闪,只逼退后了三步。

    杨恩天师剑极速回手倒提,径直左手轻抚了一回美髯,一副极其沉醉而又得意之态,旋即左脚脚尖着地轻轻的抖擞了一回麻鞋里的尘沙,然后右脚脚尖着地再轻轻的抖擞了一回麻鞋里的尘沙。

    “好,好,好极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贫道还真信了!”

    “十年不见,比曾经幽嫣谷墨家的七弟子确实强出了许多。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哈哈!”

    “不过,以贫道今日看来,完全也没什么用处。口口声声说他人是浪得虚名之辈、虚有其表之徒,真是身在局中不知对局者是何人?”

    “以贫道今日看来,小妮子也是虚有其表之徒,幽嫣谷墨家也是浪得虚名。区区一个‘名’字,还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世事如棋啊!”

    “小妮子,贫道已经热乎得七七八八了,经脉血气正旺。贫道可是一早就提醒了你的,哈哈!”

    “……”

    杨恩得意之际,面色红润有光泽,气不短也不长,一副气闲神清的样子让白莲社弟子吃了定心丸。

    诸多白莲社弟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径直在远处又一次齐声高呼道:“白莲社,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

    “杨社长,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陈静缓缓正了正身子,径直也轻抚了一回白纱白袍,越女剑寒光一正斜持轻飘飘拖地,径直左手轻弹了一回面纱斗笠上的尘灰。

    噔、噔噔、噔噔噔,……

    一绺尘烟如雾一闪小圈圈;又一绺尘烟如雾一闪小圈圈;再一绺尘烟如雾一闪小圈圈;……

    陈静一时也无视了白莲社弟子的呼叫,气得白莲社弟子一时咬牙又切齿,径直又是一阵嘈杂。

    “刘社长,一剑杀死了她,……”

    “哪咕叻,快杀死了她,……”

    “……”

    陈静见白莲社弟子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却也觉得万分好笑,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将归于平静,白莲社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陈静一时止住了左手,并未再去弹面纱斗笠,只是剑鞘一扬,半嗔半怒道:“杀吧,都来杀吧,只要杀得了本谷主,尽管上前!”

    “……”

    白莲社弟子闻言一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遥想白莲社‘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之惨死状,一时又不再吱声,缓缓如孟婆江潮退却。

    杨恩倒也并未再与陈静反驳一字半句,径直大手如风一扬,白莲社弟子全然鸦雀无声。

    杨恩微微一笑,青色道袍一正又一拂,径直盘膝而坐,天师剑横放于膝盖三寸处,兰花指一翘,微微闭目之间又念念有词。

    突然,杨恩眉头一舒,旋即厉声大喝道:“诸多道友,急急如律令:天罡地煞阵,摆剑阵!”

    白莲社弟子闻言,大多知趣的又退后了数十步,只涌上来了一百单八个太阳穴突起的白莲社弟子。

    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均分出三个“无敌天罡阵”,以三三三的阵型互为掎角在杨恩前后。

    咻!

    杨恩右手极速一扬天师剑,一道寒光闪过之际,一纸道符燃着幽幽发绿的光芒格外显眼。

    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见杨恩第一纸绿光道符而起,长剑旋即如雨纷纷入地一尺,旋即“扑通”盘膝,紧接着右手二指于胸前微微闭目张口整齐划一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天地无法无天,……”

    “道,可道非,常道。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天地无法无天,……”

    “……”

    待杨恩左手中那一道幽幽发绿的道符最后化为一绺青烟之际,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戛然而止声。

    杨恩闻声而止,猛然睁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游离如地狱而来的嗜血之光,双手由掌化拳、由拳化掌之力纷飞出了一层乌黑的尘埃,尘埃又荡起了一层阴鸷之风。

    “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敕!”

    杨恩旋即天师剑一正直刺暗夜长空,一道绿色光芒自上而下映着一百单八道绿色光芒在剑锋上。

    远处仗剑的白莲社弟子和打灯笼的白莲社弟子一时沸腾了,就似热锅里的滚水,又似狂风中的飘零落花,更似漩涡中的浑浊奔流。

    “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拉基阿路;白莲社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拉基阿路;……”

    “白莲社千秋万代,白莲社杨社长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杨柳山庄外所有白莲社弟子的呼声如百尺巨浪荡去了百步之外、千步之外、万步之外,……

    陈静看这一幕十年前极其相似的光景,虽然已经物是人非,可眼下的陈静并非十年前的陈静。

    陈静一时极其警觉,思索之间又悠悠轻笑道:“啧啧啧,啧啧啧。老杂毛,终于出手了!本谷主今夜真是幸会,还是万般荣幸啊!”

    杨恩见陈静面不改色,旋即深邃的双眼突然仰头,额头泛着绿、掌心两道符托天而起,紧接着又气势如虹厉声大呼道:“急急如律令,掌心五雷无声破敌,敕!急急如律令,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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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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