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大丰收
“你今天心情很好。”林妙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事实上，林父林母也看得出来，凌攀脸色一直带着微微笑容，显得发自内心的愉悦。
“最近我收购的实验室取得了一些技术上的重大突破。”凌攀随意找了个借口。
林妙却信以为真了，颇有点吃醋地说：“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凌攀笑道，“以为是因为你今天的打扮特别漂亮？”
“恩。”
“这套凤凰图案的裙子确实漂亮。”凌攀真心实意地赞美。
这是现世第一次出现凤凰图案，当然，凤凰形象是由神国科技有偿授权使用的。
林妙买了这套裙子，所花的钱其实有不少进了凌攀的腰包。
林妙喜滋滋地笑了。
开心是因为得到了爱人的关注。
“你陪叔叔阿姨看电视吧，我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情。”凌攀起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样子要做足。
虽然他实际上根本不会用电脑处理什么公务，而是要去福地里转悠。
“恩，你去吧，”林妙温柔地说，“不要偷偷摸摸干坏事，我会来查房的。”
林妙本来只是很正常地一句话，本意是让凌攀不要在社交软件上撩别的女孩子。
结果凌攀笑嘻嘻地，小声说道：“那当着你的面干坏事行不行啊？或者你帮我干坏事？”
林妙的脸“刷”地红了。
别问，问就是乖女孩，听不懂。
林父林母默契地讨论起了电视剧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林妙有点受不了，偷偷看了父母一眼，确认他们听不到，才啐道：“你是越来越皮了。”
说完还狠狠地拧了凌攀一下。
两人虽然还没突破最后的界限，但一些十分亲密的举动不时会发生。
但林妙还是受不了凌攀说这种荤段子，更不能适应这种画风的转变：好好的一个男神，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还是说，这就是男人的本质？其实每个男人最后都会如此？
当然，林妙也不是说真的很讨厌凌攀这样。
只是，女孩子嘛，总要矜持一下滴。
……
走入书房，凌攀布置了一个小法术，让华胥监控动静，自己则进入了福地当中。
大致了解了一下整个世界各个地区的发展之后，他瞬移到一座玉石砌成的宫殿，端坐在一张白玉榻上。
低头看了一眼，心念一动，立刻换了一套古风衣服。
“清风！”
门被推开，一个垂髫小道童进来，肉乎乎的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掌教，有何吩咐？”
凌攀垂着眼帘说：“外边有谁？”
“太乙真人已经等了掌教一月有余了。”
“唤他进来。”
“是。”小道童蹦蹦跳跳地出去。
过了一会，皋氏的利，道号太乙真人的修行者进来，低头行礼：“师尊。”
凌攀的语气古井不波：“找我何事？”
太乙真人沉默着。
凌攀也不催促。
过了许久，太乙真人才开口：“师尊，人死后真有灵魂么？”
“这个道理，我早就教过你，人人皆有灵魂，但是，灵足够强大，魂才能不朽。以你现在第五境巅峰的实力，肉身死后，如无外力干涉，灵魂只能留存在世上七天。七天之内，必须得寻得新的肉身夺舍，或者转世去。”
太乙真人低着头：“师尊，我有一位好友去世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寻得他的转世身？”
“寻得了又如何？”凌攀淡淡地说，“此世之他，非彼世之他。”
太乙真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凌攀又道：“我那位三师弟灵宝，调教徒弟的本领倒是比我高一些。他座下弟子无当圣母，不久前已经晋升第六境了。”
“而你们这些孽徒，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晋升第六境的。一个个不努力修行，等寿限到了，即将化作灰灰，我看你们急是不急！”
太乙真人嘴角抽了抽，道：“师尊，修行这事，不是急得来的，总得时机成熟，才能瓜熟蒂落。而且，广成子师兄不是早就第六境了么。”
“我那三师弟灵宝，虽然只收了四个亲传弟子，但已经有两个晋升第六境，其余两个也有第六境的潜质。还有几个外门弟子，也是良才美质。至于二师弟道德，他座下两个弟子，我看未来也必成第六境。”
“是弟子不争气，师尊您别动气。”太乙真人愁眉苦脸地说，“弟子资质不佳，不如弟子出去物色几个好苗子，好好培养咱们玉虚宫第三代弟子。”
“你这孽徒，还不快滚！”凌攀故作生气。
太乙真人笑嘻嘻地退下。
他知道这位老师，最是面恶心善，对他们师兄弟可以说是宠到天上去了。
退出老师闭关之所，太乙真人慢慢走出玉虚宫，架起祥云，回归自己的洞府。
只是又想到了俞，便是心下一痛。
他对老师十分了解，根据刚才的对话，他清楚，老师绝对不会帮他去寻找俞的转世身。
恐怕，再难有相见之日。
……
现世。
凌攀看着手表。
从开始引导玩家意识，直到现在，24小时已经过去了。
而福地里，则经历了150年。
这150年里，如他预料的一般，收获极大，可谓是大丰收。
玩家们虽然被屏蔽了主观意识和知识，但是在潜意识的作用下、以及在华胥的刻意引导下，还是发挥了极大的创造力。
这150年间，福地总共诞生了三十四种全新的超凡功法（包括只创造出第一重的），一百五十余种从轩辕阴符经、黄帝道原经等衍生出来的功法。
虽然这三十四种全新功法和一百五十多种衍生功法并不是都有潜力，但其中确实有几种不错的。
比如《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这门功法虽然只由俞推演到第四境，然后被无当圣母和太乙真人联手勉强推演到第五境，但已经展现了很大的潜力，而且比较接近凌攀心目中的完美超凡功法，能被大多数人修行。
接下来，他还要想办法将这门功法在福地里大力推广，让更多的天才来继续推演它。
当然，这一天的尝试，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被创造出来的功法太过于集中出现在黄河世界区域。
第240章 我何须向你证明
总共三十四种全新的功法，只有七种是在黄河世界区域之外创造出来的，其余二十七种都诞生在黄河世界区域。
这让凌攀忍不住想吐槽。
外国人真不给力，还是咱们大唐人想象力丰富。
凌攀其实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现世里，各个不同的文明，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哲学内核。
在这些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哲学内核下，理应出现种种多姿多彩的超凡力量体系。
百花齐放才是春，在大唐人的思维方式和哲学内核下形成的超凡力量体系，不应该表现出一统天下的姿态。
凌攀希望别的区域也诞生出灿烂的超凡文明，最后让他能够优中取优，选出几种最优秀的、最容易推广的超凡力量体系，在现世推广，将现世引导进入科技与超凡结合的道路，以应对未来必然到来的大战。
……
“我今天凌晨乘飞机去京城，办点事，过几天再回来。”凌攀在电话里说。
林妙显得不太高兴，拉长了声音：“啊，你才回来几天啊，又要走。”
不过她很快补充：“我不是要干涉你办正事，只是……”
“只是希望我多陪陪你，我知道的，”凌攀笑道，“我陪你一辈子。”
“肉麻。不跟你说了！”
话虽这么说着，她却舍不得挂电话。
凌攀又跟她肉麻了几句，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凌攀在房间里，稍稍想了想，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京城，李峯荻亲王府的书房。
身为第七境巅峰的修行者，他自然可以轻松瞬移。
只不过没有福地里世界之力的加持，他的瞬移没有那么随心所欲，消耗的法力也是极大的，不可能像在福地里那样，连续不断地瞬移。
华胥对他说过，第七境，是脱离原生星球的束缚、探索宇宙的开始。
到了这个阶段，修行者可以前往广袤的宇宙空间里，去获取修行资源。
但是第七境、第八境的修行者，实力有限，在太空中步步为艰，危险重重，往往只能在地-月系统内转悠，大多数只能到月球上探索，只有少数特别强悍的第七、第八境修行者能脱离地-月系统，但也无法离开自己所在恒星系。
只有登临仙位，才能离开自己出生的恒星系，探索更遥远的地方，获取更多的修行资源。
凌攀有着福地的支持，其实可以不用冒险在第七境时就去外太空探索、搜集资源。
不过为了更快的成长，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报备一下。
李峯荻正在翻看一本古旧的线装书，根本没有意识到凌攀的到来。
“咳！”凌攀轻咳一声。
李峯荻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法术随时准备脱手而出，与此同时迅速转身。
看到凌攀的刹那，李峯荻脑子里“哄”地炸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他的腿不由自主地打颤，想要逃离。
尽管眼前这人看起来毫无修为，只是个年轻英俊的普通人。
但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可想而知这人绝不普通！
而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胁……李峯荻心知，此人绝对是第四境以上的修行者！
他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尊驾是何人？为何不请自来？”
凌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李峯荻心中一动，一些回忆迅速涌上心头。
“你是……你是妙妙的朋友，那晚的聚会，我是借你住的别墅举行的！”
凌攀点点头：“李亲王记性不错。”
李峯荻的心直往下沉，他刚刚明明是故意大声说话，可是到现在，他的侍卫们还没有赶来。他问道：“你意欲何为？”
“李亲王放心，我没有恶意，”凌攀笑道，“事实上，前些日子我还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你是说……”李峯荻将信将疑。
凌攀笑着说：“沈呙是我门中晚辈。”
曾经他只是第五境的修行者，顾虑重重，所以要用沈呙这个马甲来与官方接触。
但是现在，他已经是第七境巅峰，说句不客气的话，他想毁灭整个大唐也不算太难，当然不用再看人眼色。
虽然他其实还是想隐藏在幕后，但是一些关键人物必须得照面，他可没那个心思去玩扮猪吃老虎。
他需要让够层次的人都知道：别来招惹他！
李峯荻还是没有全信，但语气已经尊重了一些：“前辈如何证明？”
凌攀哂笑：“我何须向你证明！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我完全不在乎。我来找你，只是通过你告诉大唐皇室。接下来我将去外太空修炼，搜集一些资源，让你们的卫星、空间站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向外界透露我的存在。”
李峯荻默默地消化着凌攀的话，半晌才道：“前辈请自便，我会向有关部门打招呼的。”
凌攀对他点点头，身影倏地消失。
李峯荻站在原地，后怕不已。
凌攀当着他的面表现了一手瞬移，李峯荻非常清楚，这是第七境以上才能有的神通。
而第五境和第六境的修行者，在古代的时候，往往被无知凡人看作是：陆地神仙。
他们拥有莫大神通，举手投足能毁城、断江，移山、填海。
至于第七境的修行者，在整个历史上也只出现了数位，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仙人、神灵，被各个教派顶礼膜拜。
李峯荻默默地抚平了自己受惊吓的心灵后，马上打了几个电话。
然后他强作镇定，又坐下继续翻书，虽然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过了一会，他的私人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显得很奇怪，带着点兴奋又带着点疲惫，仿佛是异常激动的发射后之后进入了贤者时间，“哥，刚刚我接到了通知，你说让我们留意外太空的动静，就算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也不用大惊小怪，保持冷静，不得向外泄露，对吧。”
“是的。”李峯荻沉稳地说。
“你看看你的邮箱。我用加密渠道发张照片给你。”
第241章 你就认为他是神仙吧
李峯荻走到电脑面前，唤醒电脑，进入邮箱。点开刚刚送达的未读邮件。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背景是星空，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人站在虚空中，对着镜头招手。
李峯荻很快辨认了出来。
电话里，声音在继续：“看到了吗？这是‘探索者号’空间站发回来的，他们刚刚拍的照片，那个人就站在太空站外面，对他们招手。这也太惊悚了吧，哥，这到底什么人呐？”
李峯荻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静：“你是傻的啊？你觉得他还是人吗？正常人能这样吗？不要多想，你就认为他是神仙吧。”
……
想象着，几名宇航员在远离星球的孤岛，一个空间站中，孤独地生活着。
每天与星球进行通讯，汇报情况，检查设备，按照日程进行一些简单的试验，就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全部。
每天看见的都是彼此的面孔，他们已经厌倦了。
虽然他们的关系其实不错。
他们无比渴望见到新的，陌生的面孔。
能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但绝对不能是突兀地出现在空间站的舷窗外，没有穿宇航服，只穿着流行的休闲装。
毕竟，他们并不生活在惊悚小说中。
他们都是一群讲科学，爱科学，信科学的人。
哪怕他们有宗教信仰，但那份宗教信仰最多是一种寄托，而不是真的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
再也没有比突兀地出现在太空站舷窗外的笑脸更毁三观的事情了。
“地面指挥中心回复我们，不用理会，一切照旧。”太空站的第一负责人，出身皇室远支的李岫裕说。
剩下的几位宇航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保持了沉默。
……
凌攀与空间站打过招呼后，又几次瞬移，终于来到月球上。
以凌攀的实力，也感到有些许吃力。
不过他有福地作为后盾，以常理来看的话，是他这个境界绝对无法拥有的大杀器。
他随时可以动用福地里的资源快速恢复。
所以可以这么说，尽管凌攀只是第七境巅峰，但是在很多方面，他比第八境巅峰的修行者还要强得多。
当然，这个“很多方面”，不包括斗战。
凌攀的战斗经验不足，而且也没有修习太多用于斗战的法术和神通。
只能说，他的战斗力不弱，但是想越级战斗，还是力有未逮。
踩着厚厚的灰尘，感受着月球上的孤寂与苍凉，凌攀与华胥交流：“其实月球上有非常丰富的资源，对吧。”
“是的，管理员，其中一些可以用来修炼，有的可以用来炼丹、炼器。”
“那为什么你不介意我取用这里的资源？”
“这里的资源分布得比较散，若是取用，需要你用大神通、**力，将这颗星球炼化。根据我的计算，有点得不偿失。你实在想取用这颗星球的资源，等晋升第八境以后再来，性价比会更高。”
凌攀笑了笑：“炼化这颗星球？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月亮了，你信不信会引发巨大的社会危机！”
“那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凌攀的目光眺望远方：“我们这个恒星系里，还有哪几颗星球的资源丰富，适合我现阶段取用的？”
“此恒星系的第六行星，被你们命名为‘公正之神’的那颗巨行星。其环形带有丰富的灵气和灵材，星球表面有数处珍贵的灵材矿脉，对于你的修行和炼器都有极大的帮助。”
“那就去那儿吧。不过以我现在的实力，不可能短时间内瞬移到那里，需要一些时间。”
“你的实力已经很不错了。正常来说，第七境巅峰的修行者是难以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月系统的。”
凌攀笑了笑，身影从月球上消失。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宇宙空间。
前往公正之神行星，他需要瞬移多次，中途肯定也是需要休息多次。
正常的第七境修行者，绝对无法保持如此频率的瞬移。
而他有着福地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相当于开了个挂，自然可以做到。
……
虽然华胥被凌攀带得远离了星球，但这颗人类星球上，“入梦”还是在继续着。
福地的存在，并不能以现世的距离来衡量。
相对于这个三维空间来说，它是既在此处，又在彼处；既不在此处，又不在彼处。
不管凌攀与星球相隔多远，华胥都能瞬间将玩家们的意识引导进入福地当中。
每一刻，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进入梦乡，然后其自我意识被屏蔽，接引进入福地，“转生”在某个新出生的婴儿身上。
虽然其中大部分婴儿活不到成年，但还是有许多能顺利地长大，然后在华胥不断地暗示下，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修炼，投入到改良或者创造功法中，或者根据各自的兴趣，投入到炼丹、炼器、阵法、符箓等副业中。
……
李峯荻应付完各方面的询问，并且和他的亲哥哥，当代大唐皇帝进行了一次私底下的会晤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疲惫地躺下。
各方面的态度，要在未来一段时间慢慢地表现出来。
面对一位远超凡人想象的修行者，一位神仙、佛祖一般的大神通者，人们的想法肯定难以统一。
有担忧的，有憧憬的，有崇拜的，有想要限制对方乃至杀死对方的，有想要从对方身上谋取好处的……李峯荻能想象那些人的嘴脸。
他也懒得去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那些人终究会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谋算都没有丝毫意义。
第七境的修行者，究竟能做到一些什么，李峯荻也不清楚，只能靠猜测。
移山填海，灭族焚城，这些词都太俗，不能真正体现第七境修行者的威能。
但想来，如果此人想让整个大唐的文明倒退二十年，应该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幸好，这个……名叫凌攀的年轻人，似乎与林家小公主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皇室可以依靠的力量。
幸好如此。
这么想着，李峯荻又掏出私人手机，给林家那位老人打了个电话。
不过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林家老太爷的人估计有很多，一直是忙音，李峯荻尝试了好几次才拨通。
他与林家老太爷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清楚地传达出这样一个信号：你家孙女的男朋友很不错，皇室想和他交朋友。
挂掉电话，李峯荻拿出头戴式助眠设备戴好，沉沉睡去。
第242章 第二夜（一）
“挚，你又在偷懒！”
说话的是琮，一个才十三岁，但个子已经堪比成年人的少年。
伊氏子挚斜躺在灶台旁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调整了一下用来垫在背后的枯枝，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琮有些好奇。
挚比他大两岁。
虽然身材并不高大，也因为出身的问题而没有修行，但在年龄相近的少年里，挚却是以头脑灵活、机智著称的。
认真论起来，挚的身份只是一介奴隶。
虽然他的父亲是有莘国国主最喜爱的庖厨；尽管他有一个显赫的姓：姒姓，与夏后主同姓，说明他祖上是黄帝血脉。
可他奴隶的身份却不会因此而消除。
但挚从来不以自己的身份自卑，说话永远有条不紊，遇到事情总会据理力争，因此在同龄的少年中，挚颇有威信。
而琮也一直对挚既有着不服，又有着好奇，还有一点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小崇拜。
挚懒洋洋地说：“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琮有了些微的怒意：“你不说，我怎么懂。”
“我并不是鄙视你，”挚看了琮一眼，“只是，我现在思考的问题，是你不感兴趣的，既然你不感兴趣，自然不会想着要去弄懂。”
“你又知道了。”琮不满地说。
挚笑了笑：“你感兴趣的，只有修行，不是么。除了修行之外的事情，你一概不感兴趣。”
琮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这倒也没错……”
一时间，他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这个同龄人中最有威信的少年，竟然很了解自己。
琮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
“以后呀，你就做我的贴身武士吧，保护我的安全。”挚继续用懒洋洋的，甚至有点欠揍的语气说。
这下琮真的怒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只是奴隶，而我是国主的侄子，是一个贵族，你竟然要我做你的贴身武士？”
“我又不会一辈子保持奴隶的身份。”挚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他，和微微眯眼的他，简直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睁开眼睛的他，目光炯炯有神，目光中闪烁着智慧和坚决；而平时微微眯眼时，他给人的感觉是无害的，乃至慵懒的。
挚说：“我会是一个大人物，甚至有一天，我会成为尹。”
琮虽然平时从不关心，但也知道，“尹”是最大的官员，地位仅在国主以下。
“你要成为尹？哈哈，伊氏子，你在做白日梦吧！”琮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古往今来，哪个尹是奴隶出身的？”
挚也不动气，微微笑着：“没有么？那就让我成为第一个吧。伊尹，这个称呼听起来不错。”
琮愣住了。他从挚的语气中感觉到了自信，和坚定。
或许这个家伙未来会成为一个贵族呢。
虽然这很难。
贵族生下来就是贵族。到死也是贵族。
国人生下来就是国人。或许会变成奴隶。但很难变成贵族。
至于奴隶，生下来就是奴隶，到死也会是奴隶，有很小的可能会被主人解除奴隶身份，成为国人，但几乎从没有奴隶成为贵族的。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琮从没听说过。
所以，当琮觉得挚能成为贵族时，说明他对挚其实已经非常崇拜了。
竟然相信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会在挚身上发生。
……
“今日修行怎么样？”琮的父亲，国主的亲弟弟“卢”温和地问道。
“谢谢父亲大人，我最近修行非常顺利，估计很快就能突破到第二境。”琮用非常得体的礼仪回答。
卢是一位亲切的父亲，但是对子女、家人的要求也非常严格。
琮绝对不想再尝试皮鞭的滋味。
“那就好，我这里最近获得了一份《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这是从大夏那边流传过来的，据说是大夏顶级贵族们创造出来的一门功法，你拿去看看，或许会对你有帮助。”卢温和地笑道。
他自己没有修行的天赋，但也知道修行的重要性。
尽管他是国主的亲弟弟，但如果他的后代子女不能有所建树，几代以后，也会泯然众人。
而修行，当然是一种极其快捷的上升途径。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国人，如果能修行到第四境以上，立刻就能获得贵族身份，得到封地。
若是成为第五境，那将立刻跻身最顶尖的贵族。
毕竟，第五境的修行者已经有着灭族焚城的威能。
不给对方顶尖贵族身份，难道等着对方来灭你的国？
当然，这里说的“国”，都是小国。
比如有莘国这样，被大夏的夏后氏册封为“方国”，下辖一城到十数城，有子民数万到十几万之间。
一个第五境的修行者，自然能够毁灭一个小国。
但面对大夏王朝这种庞然大物，一个第五境修行者连水花都掀不起来。
琮活了16岁，对别的都生不出兴趣，唯独对于修行，却是情有独钟。
以16岁稚龄，即将成为第二境的修行者，他的天赋在古往今来都算是第一流了。
听到父亲为他寻觅来了一门新的功法，琮立刻笑容满面，差点把礼仪都忘光了：“谢谢父亲大人！”
卢自然看出了儿子的迫不及待，他笑道：“你别急，雕刻着功法的骨片还在路上，还要几天才能运来。”
“这样啊……”琮拉长了声音，语气中的遗憾谁都听得出来。
“对了，你平日和伊氏的挚交好，他这几天怎么样？”卢突然问道。
“挚？”琮回忆了一下，“他没怎么样啊，据说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说，他最近似乎思考的时间更长了，”琮问道，“父亲大人，他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卢想了想，决定还是讲给儿子听：“伊挚之前与有施氏的一个名叫妺喜的女子相好，两人已经定下婚期。但不久前大夏征伐有施，有施氏无法抵挡，献上钱帛女子求和，妺喜被送给了帝发之子，夏后履癸。”
琮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情？似乎也不必要。
挚那个人，从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在乎什么。
第243章 第二夜（二）
“你有空的话，去安慰安慰他。”卢微笑着说。
“我才不去！”琮脱口而出，“他不过是个奴隶之子！”
卢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挚是个非常有才干的人，尽管他才18岁，却比许多三、四十岁的智者更有智慧，”想了想，卢没有大声批评，而是对琮讲起了道理，“而由于他的父亲受到国主的赏识，也经常带着他出席一些宴会，使得他能当众发表自己的观点。”
“挚抓住了每一次机会，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称赞有加，他的智慧和贤德已经远近闻名。否则你想，有施氏的贵女妺喜怎么可能看上他？”
“而且你知道，挚的姓是姒，而我们的姓也是姒，他的祖上与我们是同宗，同样是黄帝的后代。只是由于挚的先辈犯下犯错，被贬为奴隶。他的身体里，仍然流着高贵的血液，国主大人只等一个机会，便会恢复他的贵族身份。”
“如果挚真的仅仅是个普通奴隶，他怎么可能与妺喜订婚！没这个资格的！”
琮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他一直都知道挚的才能。也曾经有过嫉妒。
但是他从没想到，挚的名声竟然已经那么大了。
琮颇有种自己由于聪明而偷偷发现的小秘密突然变得举世皆知的感觉，很是失落。
“我知道了，父亲大人，我会去安慰他的。”
……
琮找到挚的时候，挚正坐在城外一个小丘旁，靠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为了舒服，他还在背上垫了一些草料，嘴里则叼着一支鼠尾草，眼睛眯眯的，似笑非笑。
“喂。”琮率先开口。
“琮，”挚头也不回，“恭喜你啊，几日不见，你这么快就突破到第二境了。”
琮的脚步停下了。
秘密被拆穿，他一时不知所措。
他已经突破到第二境的事，甚至并没有告诉父亲。
虽然年幼，虽然不关心身边的事，但琮很清楚，国主能允许自己的侄子是一个有天赋的少年，但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侄子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特别是这位国主自己的亲儿子也还值得培养的情况下。
琮按捺下杀意，“不要告诉其他人。”
“你知道我的，”挚懒洋洋地说，“我从来不多嘴。”
“谢谢，以后等我更有地位，能护住你了，我教你修行。”琮许诺道。
奴隶是不允许修行的。
琮许下这个诺言，也是冒着风险。
“谢谢啊，不过我估计自己很快就可以解除奴隶身份了。到时候请你教我一门简单的功法吧，我对修行没有太大兴趣，只想强身健体，活得久一点。”挚的声音仍然懒洋洋的，但琮也听得出来，他的谢意是真诚的。
“对了，我听说了你的事，你不要难过了，我会帮你再找个漂亮女人。”琮模仿着长辈们老气横秋的口气。
挚失笑道：“是么，你听说了？不过谢谢啊，我不需要安慰，我也并没有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抢走，你的心都在流血吧！”琮说，“你是不是想向大夏复仇？等我修炼到第六境，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你还真是天真单纯啊……”挚感叹了一句，这种语气让琮生出怒气。
“不过，我并不想向大夏复仇，也真的不难过。我和妺喜本来就没什么，她的族人想将她嫁给我，以此为条件让我加入有施氏，去当有施氏的臣，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这个条件。”
“你疯了！”琮脱口而出，“去当有施氏的臣，你就能成为贵族了！”
挚摇摇头：“我如果想要成为贵族，是非常简单的。已经有好几个方国的人来招揽我，愿意给出重要的官位，和贵族的身份。但我都拒绝了。”
琮一时不能确认，挚究竟是在吹牛呢，还是在吹牛呢，还是在吹牛？
挚斜着眼看了看他，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拒绝么？”
琮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挚露出满意的神情，“因为，他们都没潜力成为足以匹敌大夏的强大国家。”
“你还说不想向大夏复仇！”琮嚷道，为发现了挚心底的秘密而欢欣。
挚摇摇头，他这次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流露出失望之色：“虽然我知道你一心只想修行，但你好歹也是有莘国国主的侄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草包？在你心目中，只有男女之情是重要的？只有复仇是重要的？”
琮被他数落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赌气地问：“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寻找一个足以匹敌大夏的国家？还不是想向大夏复仇！”
“这跟复仇无关。只因为，夏必亡矣！”挚的眼神显得很危险。
“扑哧！”琮笑出声来，“挚，你在危言耸听。大夏怎么可能会亡呢！大夏已经存在好几百年了！”
挚抬头看了看琮，摇摇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向你解释是浪费时间，反正你听不懂。你还是专心地去修行吧！”
琮不服气地说：“有本事你就说服我啊！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你说得有道理的话，我当然会信你。你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夏必亡矣’，谁会信你啊！”
“我又不需你信我，”挚又眯起眼睛，“那些方国的国主信我就够了。”
“我也懒得听你鬼扯！总之，我今天安慰过你了，是你自己说不需要安慰。”琮骄傲地说。
“是，你安慰过我了，谢谢了啊！你快回吧！”
琮觉得受到了侮辱：“为什么赶我走？”
挚白了他一眼：“因为你在耽误我思考。人这短短一生，学习和思考的时间是很有限的，经不起浪费。。”
“而且大夏虽然将亡，但没有谁规定，究竟哪个方国将站在大夏的尸体上崛起。我必须找到那个有潜力挑战大夏的方国，想办法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在未来几十年中一起努力，直到灭亡大夏。”
琮则做了个鬼脸，回击道：“你的人生才是短短的。我会成为第五境，乃至第六境的大神通者，寿元数百年，上千年。你看不到的后世风景，我会代替你看的。”
第244章 第二夜（三）
琮得知芷要嫁人，是在他过完20岁生日不久。
芷是琮的堂妹，国主的嫡亲女儿。
今年才16岁，但是生得花枝招展，性格也是极温柔的。
琮虽然早就知道，芷迟早会嫁人。
而且也很清楚，这一天不会太久，毕竟有许多贵族家的女孩儿14岁就嫁了。
但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突然。
这天，琮在自己的屋内修炼完，出来透透气，却看到一个黑影闪过，藏在那丛蔷薇花下。
“咦，是哪里来的小老鼠？”琮已经是第二境的巅峰，目力远超常人，早从那惊鸿一瞥中看清了来人，只是没有拆穿。
这是他和芷以前经常玩的小游戏，虽然两人现在长大了，不怎么会玩这样幼稚的游戏了，但琮此时却鬼使神差地开启了童年游戏模式。
“这里是一只饿得快要死了的小老鼠，外面有猫么？”芷那脆脆的声音响起。
“外面没有猫。小老鼠想吃什么呢？”
“小老鼠想吃……想吃……”芷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然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琮急忙跑过去，一把抱起芷：“你怎么了？”
芷嚎啕大哭着，几次想说话又说不出。
琮耐心地拍着她瘦削的背：“慢慢说，别急。”
过了好一会儿，芷的大哭变成了抽泣，她泪眼婆娑地说：“父亲要把我嫁出去了……嫁给商国的国主……”
“这不是坏事，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琮绞尽脑汁想着，“额，那个商国的国主我好像听谁说过，是叫汤，对吧，据说是个很不错的人，年纪也不是很大，嫁给他好像也不错……”
芷嘴巴一瘪，又哭了起来。
琮只好继续安慰。
但这一次芷哭得天昏地暗，琮在一旁哄了半天也没有效果，只能手足无措，他宁愿去面对一只第三境的大妖，也不想面对一个哭泣的女孩子，尤其这个女孩子还是他的堂妹！
别说女孩子哭起来很美，其实很丑的！而且鼻涕都擦到他身上了！
过了许久，芷才哽咽着说：“我想嫁给挚！”
琮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意外，他平静而略带恼火地训斥：“你想害死挚么！”
芷不敢做声了，离开琮的胸膛，怯生生地看着他：“我当然不想害死他！”
“你这话要让别人听到了，挚就活不到明天！”琮严肃地说。
芷低头玩弄着衣角，嘟着小嘴：“知道了，别凶我嘛。”
琮抓住她的胳膊，小声问：“你是真的喜欢挚么？”
芷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琮说：“我去帮你问问他。”
……
当琮找到挚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你这是做什么？”琮奇怪地问。
“准备远行，离开，”挚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我本打算明天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省的我跑一趟。你去跟国主说，这次你要参与护送芷嫁去商国。”
“为什么我要护送芷嫁去商国？”琮暂时忘却了来意，好奇地问。
“因为我要去，”挚指着自己的鼻子，“而你说过，以后你要当我的贴身武士。”
“胡说，没有，不是我！”琮断然否认，“这话是你说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总之你快去告诉国主吧。我可不想身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身边却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保护。”
“不对，被你绕晕了，”琮摇摇头，“芷说她喜欢你，想嫁给你。要不，你们两个私奔吧。”
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琮，直到琮讪讪地低下头，挚才摇摇头，用责备的语气说：“那小丫头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事呢？这国与国之间的事，能开玩笑么？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女色，对家庭生活，没有半点兴趣，你确定芷跟着我能够幸福？嫁给商国国主，至少一辈子能够钟鸣鼎食，总比跟着我去流浪要好吧。”
琮搔了搔脑袋：“你说的有道理……”
“而且我也不同意啊。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终于能够离开有莘国了。你知不知道，之前国主一直不肯放我走？但我留在有莘国又没法一展抱负。”
“直到我上次遇到商国的国主汤，经过交谈，我知道他是个值得辅佐的国主，商也有潜力取代大夏。汤也很想让我去担任他的重臣，他向我们的国主大人索要我，只是我们的国主大人拒绝了。”
“于是我给汤出了个主意，我说你们商国非常强大，如果能与有莘国联姻，我们的国主肯定非常乐意。这个时候，你再指定，充当陪嫁的奴隶中必须有我，这样我就能跟着去商国了。”
“所以才有了这场联姻。”
琮不敢置信地说：“这场联姻是你推动的？你知不知道芷那么喜欢你！”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刚刚不是分析给你听了么，对她来说，嫁给商汤是她最好的归宿。”挚冷酷地说。
琮显得无精打采：“你说的总是很有道理，可我不认同。我不会陪你去商国的，我要留在这里修炼，我很快就能成为最年轻的第三境修行者，第四境、第五境也不会太遥远。”
挚劝道：“有莘国资源匮乏，你留在这里，很难晋升第四境的。不如跟我去商吧！国主汤答应我，他会先让我当个小臣，过渡一下，等我熟悉了商国的国情，便让我当右尹。”
看着挚野心勃勃的眸子，琮只能沉默。
他不能昧着良心说挚是错的。
好男儿胸怀大志，何错之有？
男儿至死心如铁，谁也挑不出挚半点错处。
但琮也不觉得自己能接受。
从理智上，琮知道，芷嫁给商汤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她本人恐怕更愿意与挚浪迹天涯吧！
而这个世界，又有谁会来在意一个小女孩的心事呢！
终究无人会在意！
而琮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如果这个时候，我有第五境了，我就能带着芷远走他乡，让她嫁给她喜欢的人。如果我已经是第五境了，我就能带着挚离开有莘国，去寻找一个明君辅佐，帮助他实现他的野心，他就不用牺牲一个小女孩的爱情来给他的野心添加燃料了。”
“归根结底，是我实力不够！”
琮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245章 第二夜（四）
此后好些年，琮都没有听到挚的消息。
琮已经成年了，在国都任了一个管理城市治安的官员，由于他修为高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第三境巅峰，颇为受到尊敬和重视。
谁也不想得罪一个未来有很大可能成为第四境、乃至第五境的年轻人。
哪怕你能压制他一世，你信不信等你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把你抄家灭族？
所以尽管琮不善交际，也不会去笼络人心，但从没人敢说他半句坏话，更不敢背地里对他使绊子。
琮一直心无旁骛地修行着。
当初挚走后，琮花了两年时间也没能突破到第三境。
心里一急，他就暗地里违背了父亲卢的嘱咐，改修了《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
卢此前并不允许琮修炼《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因为这门功法来路不明，不知其中是否有错漏或故意混淆之处，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主修。
而“轩辕阴符经”则是有莘国一直流传下来的，被证明是可以修行的功法。
琮和《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似乎非常契合，重修这门功法后，他很快就回复了第二境巅峰的修为，然后势如破竹地突破了第三境。
现在他年仅31岁，却已经是第三境的巅峰，古往今来，恐怕也没几个人在他这样的年纪，拥有这样的修为。
但是对于突破第四境，琮的把握并不大。
关键还是在于有莘国国力不足，资源匮乏，无法弄到用于辅助突破的丹药。
琮很心急，但也毫无办法，只能等待机缘。
根据流传下来的修行经验，在50岁之前都有晋升第四境的可能，超过50岁，气血衰败，晋升第四境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同理，在100岁前，都有机会晋升第五境，但超过100岁，晋升成功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
唯二的例外是初代炎帝和黄帝，但他们那个时候是有天命所钟，在晋升的时候得到了天意相助。
除了他们两人，再没听说过有谁能在50岁以后晋升第四境，100岁以后晋升第五境。
留给琮的时间还有很多，但时间如白驹过隙，如果不抓紧，20年也会转眼即逝。
琮下定决心，再过十年，如果还没法晋升第四境，他就辞去官位，离开有莘国，去外面寻找晋升的契机。
……
这一天，琮下值回家，有隶妾跑来告诉他：“老大人找你。”
琮来到父亲的房间，卢正坐在椅子上，摩挲着一块龟甲。
“你来了。”卢眼皮子都没抬，淡淡地说。
“父亲大人。”
卢像是陷入了沉思，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琮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父亲大人！”
卢惊醒一般看了琮一眼，点点头：“你来了。”
“我来了。”
“后日，商国的国主将带着他的宠妃和几位重臣来到有莘国，届时你要负责保护他们在有莘国期间的安全。”
琮已不是当初满怀激情的少年。
沉吟片刻，他平静地问：“芷会来么？挚会来么？”
卢回答：“芷早已不受宠。但她当然会来，商国的国主是位贤德之君，他会给有莘国保留颜面的。另外，挚也会来，但你记住，不得称呼他为‘挚’，太无礼了。他现在是商国的右尹，乃是商国国主倚重的左臂右膀，你得称呼他‘伊尹’。”
“是，父亲，请放心，我不会失礼的。”琮平静地应道。
离开父亲的居室后，琮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或许离开的契机已经到了。
……
看着远方徐徐靠近的玄鸟旗，琮心里回想起商国的历史。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国的祖先契，是帝喾的儿子，他的母亲是一个来自有戎氏的女子，名为“简”。
据说，简和别的女子外出洗澡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三足金乌飞走，只留下一枚鸟蛋。
简把鸟蛋捡起来吞吃了，然后就怀孕，最后生下了契。
不过估计帝喾是觉得这种说法不靠谱，他感到脑袋上绿油油的，因此在契稍稍长大一点之后，便把契远远地发配走，眼不见为净。
契在远方开枝散叶，传至主癸是第十三代。
这位主癸一生没太大名声，但是他成功地让自己的部落得到了大夏的册封，成为一个方国，赐“侯”之爵位。
主癸和扶都生下了汤，汤就是契的第十四世孙。
这位汤继承了商侯之位后，一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不停地任贤选能，鼓励农耕。
然后在去年，汤突然宣布迁移国都，将国都从商丘迁到了亳。
琮心中闪过这些信息。
他一直都很清楚挚的雄心壮志，既然挚愿意辅佐商汤，那商汤也肯定是以灭夏为目标。
迁都，意味着他们将要开始动手了。
……
琮在城门外迎接商侯车架的时候，并没有机会与随侍的挚说话。
不，现在不能叫他挚了，该尊称其为伊尹，否则将引起商国的不满。
琮远远地看着伊尹。
伊尹的相貌成熟了许多，留着漂亮的胡须，举止优雅而富有魅力，说话不疾不徐，但周围的人都会表现出倾听的姿态。
这样一个人，谁会想得到，他曾经是一名奴隶呢。
一直到晚宴的时候，琮才有机会和伊尹说上第一句话。
这些年来，琮想过很多次，自己再度看到伊尹的时候，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结果是平平无奇。
“琮，你更壮了。”当伊尹借口更衣，离开宴席时，他走到琮的旁边，笑眯眯地说。
琮全身肌肉一紧，然后无声地笑了笑：“你也开始修行了啊，不过你这微末功夫，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是啊，我不擅长修行嘛，要不，像我们说好的那样，你来做我的贴身武士，保护我的安全？”
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行啊。”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改口时，已经晚了。
琮尴尬地移开目光，看着高台上显得有几分憔悴的芷。
“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伊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漫不经心地说：“不清楚，应该还不错吧，她为商侯生了两个儿子。虽然她现在不受宠，但是地位还算稳固。”
琮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但那股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后只化作深深的无力。
因为太弱小，所以什么都不能改变。
第246章 第二夜（五）
商侯汤这次对有莘国的访问，从表面上来看，是宾主尽欢，一片和谐。
至于商侯与有莘国的国主达成了什么协议，琮就没去关心了。
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想要打听，会是很容易的事。
但他根本不关注。
商侯访问期间，琮的一半注意力用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伊尹和芷身上。
琮一直没有机会和芷说话。
其实也不是没机会，而是看到机会时，琮又心生怯意。
有许多次，他与芷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芷的目光是如此陌生。
或许，相见不如不见吧。
琮向国主和父亲提出，在商侯离去时，他要跟着走。
国主欣然同意。
他的父亲，卢，则淡然地说：“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反正你已经娶妻、生子，留下了血脉，尽到了对家族的责任。你去吧，如果以后你飞得更高，才能更好地庇护家族。”
琮有些羞愧。他从没考虑过家族。
他心里只有自己的修行。
修行之路，是如此寂寞，但又如此迷人。
大道是如此奥妙，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永远无法靠近，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索。
琮已经迫不及待要晋升第四境，去看看后面的风光。
这一年，琮第一次离开了家。
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卢。
他跟随着商侯的车队，沉默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伊尹也没有和他多说话，只是交给了他一些珍贵的丹药，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琮服用丹药后，感觉瓶颈在松动，很快就能突破到第四境了。
车队没有立刻返回亳，而是中途改道前往亳的西边。
琮找到了伊尹，直言不讳，“西边是葛国，葛国对大夏一直非常忠诚。你们是打算灭了葛国么？”
伊尹微笑道：“或许是。”
“我要上战场，寻找突破的契机。”琮毫不犹豫地说。
“可以，”伊尹先是微笑，然后叹了口气，“你能为我们征战的机会不多了。”
“这是为何？”琮愣道。
伊尹眯着眼，露出懒洋洋的笑容：“因为你快要晋升第四境了。就算我不说，那个时候也会有人来告知你。”
“告知我什么？”
“告知你，等你晋升第五境，就不得再参与凡俗间的战争。”
“谁规定的？”
“据说是三清。”
“三清？”琮疑惑地问。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这三位是此世之神灵，无敌的存在。他们定下了规矩，第五境以上的修行者，不得再参与凡俗间的战争，不得对凡人使用武力。”
“如果我不听，结果会如何？”
“那样，或许千里之外会飞来一柄诛仙剑，取你性命。”
琮并没有被吓倒，反而不服气地说，“等我晋升第五境，我也可以御剑千里之外。”
“据说三清都是第八境的存在。”
“……谨遵三清法旨。伊尹，不知三清会开门授徒么？你有门路可以将我推荐至三清门下么？”
伊尹微笑道：“等你辅助我们灭了大夏，我会考虑的。”
“一言为定，”琮说，“不过为什么你那么笃定，大夏将亡？”
“等灭了葛国我再告诉你。”
灭葛之战，非常轻松。葛国的实力不弱，但是商国的武备显然更胜一筹。
而且商国的军队几乎是采取偷袭的方式，葛国的军队匆匆组建，来不及训练。
两军甫一接触，葛军就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商军长驱直入，来到葛都城墙下。就在这个时候，琮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第五境的修行者。
这位第五境的修行者是葛国的贵族，他站在葛都的城墙上，只是随手一道法术，就灭杀了数百名商军精锐。
那道法术，就落在琮身边不远，琮手脚冰凉，感觉到了那法术中的毁灭气息。
若是那位第五境的修行者，出手稍稍偏一点，琮就会陨落于此，绝无幸存之理。
琮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在商军士兵的哀嚎声中，天边突然闪过一道银光，迅若奔雷，几乎立刻来到那名第五境修行者面前。
然后只见那银光一晃，化作千万道剑光。
那位第五境的修行者悲愤地叫道：“我不服！通天教主，是他们先侵略我的国……”
话音未落，万剑穿心，这名第五境的修行者就化作一堆烂泥。
琮打了个寒噤。
接下来的战事非常顺利。
商军轻易破城，斩杀了葛伯。
当夜，琮突破至第四境。
……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再有战事。”
在返回亳邑后，伊尹胸有成竹地告诉琮。
“这是为何？”
“灭夏的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商国还不够强，还需要多做准备，”伊尹坦然说，“这一次灭葛，由于那名第五境的修行者出手，导致我们损失了数百精锐，元气大伤，数年之内，我们不可能继续用兵。”
“我要去夏都一趟，了解大夏现在的政治生态，各权贵家族的情况，大夏中枢地区的民心。然后再剿灭几个对大夏忠心耿耿的方国。或许十几年，二十年后，我们就可以向大夏发动最终的攻势了。”
琮对伊尹的眼光从未怀疑过，“你要去夏都？我陪你去。”
“这是当然，你是我的贴身武士嘛。而且夏都有不少修行资源，或许可以对你有所帮助。你回去准备准备，我们过几日就出发。”
大夏在少康之后，数次迁都，现在的都城在斟鄩。
位于亳的西边。
伊尹带着一个小型车队，轻装上阵。
他没有带太多护卫。
“琮是第四境的修行者，有他一人，胜过千军万马，足以保护我的安全。”
一路上，琮大部分时间会骑行在车队最前面，有时候也会受邀来到伊尹并骑。
伊尹此行带了不少美丽的女子准备献给夏后，但他本人对这些美丽动人的女子从不多看一眼。
琮很能理解这种状态。
当心中有一个伟大的目标时，是很难因为美色而分心的。
他自己就对美色毫无兴趣，一心扑在修行上。
而伊尹，全部心神都在考虑该如何灭夏，再美丽的女子，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件工具。
“伊尹，你说过要告诉我的，究竟为何你断言大夏必亡？”
“此事，说来话长……”
第247章 第二夜（六）
伊尹道：“这里面的东西太复杂了。我简单讲几句，你听得懂就听，听不懂也无所谓。我估计你是听不懂的。”
“如果我听不懂，那不一定是我笨，也可能是你说得不够好。”琮反唇相讥。
他从没把伊尹当作上司，而视作与自己平等的人。
作为一名31岁的第四境，有极大的可能突破到第五境，他确实有底气平视人间一切权贵。
伊尹也不以为忤，笑了笑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你且听我道来！”
“大夏必亡，其实从百多年前，东夷九部臣服进贡，就已经露出了苗头。你知道这段历史么？”
琮显得非常不满：“我是最顶级的贵族，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夏后槐在位时，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向大夏称臣纳贡。只不过，大家都说那是大夏最强盛时代的开始，为什么你说那是亡国之兆？”
伊尹微微一笑：“盛极，而衰！”
琮一摊两手，表示听不懂。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大道！”
琮心中一震，似乎抓到了一些修炼上的灵感。
不过伊尹继续说着大夏必亡的话题，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东夷九部臣服，从此大夏可以不再担心东方动乱，可以全力向西推进。”
“夏后槐死后，芒继位；芒死后，泄继位。泄在位期间，他做了一件大事，我且考考你，他做了什么？”
琮低头想了想：“夏后泄开始册封方国。将忠诚于大夏的，又有着一定实力、至少拥有一城之地的部族，册封为方国！”
“没错！”伊尹侃侃而谈，“从夏后泄开始，每一任夏后都在重复这样的故事。他们攻打不服的部落，烧杀掠夺。顺从的部落，则册封其为方国，国主封为公侯伯子男。”
“这有什么不对么？”琮虚心请教，“我觉得这样让大夏变得更强了啊。”
“是表面上更强了。其内里，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其实已经虚弱不堪，”伊尹用肯定的口吻说，“大夏的精锐士兵一茬一茬地消耗在战场上，大夏的农夫竭尽全力也没办法喂饱所有的嘴。大夏只能不断地向外扩张，去掠夺。”
“但在掠夺的同时，大夏自身也在失血。”
琮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的场景：一个巨人，他不断地挑战着其他勇士。虽然这位巨人身强力壮，但是他的身体已经疲劳不堪，几处伤口一直在流血。
这巨人要抢夺其他勇士的口粮，来填饱肚子；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失血越来越多……
琮觉得自己对于伊尹想表达的东西，多少明白一点点了。
伊尹平缓而懒散的声音仍在继续：“夏后泄，夏后不降，夏后扃，夏后廑，夏后孔甲，夏后皋，夏后发，然后是当前在位的，夏后履癸。”
“履癸是一名强有力的领袖，而且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他已经是第四境，有望第五境。我对他不太了解，但我想，就算他真的是贤明之主，面对大夏历经七代的对外征伐、不断地失血，他也无力回天。”
“所以，”琮总结道，“你认为大夏必亡，是由于他们之前太过强大，然后不断对外征伐而导致的？”
“不，这只是表面，”伊尹平静地看了琮一眼，“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琮觉得整个人都混乱了，“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大夏征伐了那么多的部族，册封了那么多的部族，但是其自身的实力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在下降。这是一个现象，而不是原因，”伊尹道，“原因在于，大夏的制度有不完善之处。他们击败了对手，只能掠夺一番，却没法将对方的力量化为己用。他们册封了方国，但那些方国只是表面臣服，却没有给大夏输送足够的好处。”
琮这一下子只觉茅塞顿开。
“那商国呢？商国能有所不同么？商国如果有完善的制度，是不是能称霸百世、千世？”
伊尹摇头了：“哪有什么完善的制度。只有在一个时期内，相对合理的制度。然而世易时移，任何制度都得时时做出调整。商国就算能取大夏而代之，也不见得能千秋万代。”
“但我们也不需要去管千秋万代的事情，我们都是凡人，只要管我自己这一代就好。”
“你是凡人，我可不是！”琮不乐意了，“我必将成为第五境，甚至第六境，活到千年以后！”
“对，”伊尹宽厚地笑了笑，“琮是修行天才，必然能晋升第五境的。到了夏都斟鄩，你要保护好我，但也不要惹事，我会想办法为你弄来修炼资源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琮忍不住说，“以我现在的境界，需要的修炼资源都是价值连城。而你供给我修炼，等我到了第五境，又无法再出手帮你了，否则会有一柄诛仙剑从天而降，取我性命。”
“哈哈！”伊尹大笑。却没有给出回答。
……
到了斟鄩，伊尹每天去拜访夏都的高官、权贵，将珍贵的宝石、贵重的皮毛、各色礼物和美人一件件送出去。
琮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对伊尹和大夏官员的交谈，琮从来没兴趣听。
听也听不懂。
那些人呢，说话都喜欢绕圈子，云里雾里。
有时候琮就站在那里发呆。
但其实也不是真的发呆，而是在思考第四境的修行。
那天和伊尹的交谈，听伊尹描述大夏将亡的道理，让琮有许多感触。
他隐隐感到，其中很多道理，与修行是相通之处的。
大道总以不同的方式来表现。
但大道的本质是不变的。
治理国家是道。
吃喝玩乐也是道。
杀伐暴虐是道。
推行仁义也是道。
都是道的不同侧面。
道就像传说中的神龙。
从不同的方向去看，都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在晋升第四境之后，琮曾经迷惘，因为他觉得《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对于第四境修行的描述似乎有许多错误之处。
现在他明白了。
那并非是错误。
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琮距离第五境还遥遥无期。
但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辅助伊尹，辅助商汤，成功灭夏，他将能顺利登临第五境。
第248章 第二夜（七）
自从悟通了这些道理，琮的修行速度陡然加快。
伊尹在斟鄩住了一年时间，每天拜会不同的权贵。
甚至多次与夏后的元妃妺喜私会。
琮当然不会认为，伊尹是在与妺喜做苟且之事。
尽管这两人之前差点就要成婚，但伊尹和妺喜以前是只见过一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的。
推动他们订婚的，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有施氏与有莘国之间的利益。
“所以你为什么要与妺喜私会？你就不怕夏后履癸得知此事，将你驱逐出去，甚至直接斩杀了你？”
伊尹慢条斯理地回答：“这确实是有风险的，但这个风险值得我去承受。因为妺喜可以从另一个侧面，让我了解夏后履癸的为人，了解大夏最高层的政治生态。”
琮糊涂了：“可她为什么会帮你？”
伊尹扫了琮一眼，“你平时也太不关心这些事了吧。夏后履癸在去年找了个借口征伐山民氏，山民氏战败，不得不进贡财帛女子。山民氏进贡的美女中，有二人，名为‘琬’‘琰’，此二女天香国色，姿容绝世，得到了夏后的专宠。而妺喜毕竟年老色衰，被夏后不喜，已经数年不曾同房。”
琮这才明白过来。
“那你从妺喜那里，得到了一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伊尹想了想，说道：“比如，我了解到，夏后履癸能力出众，精力旺盛，但刚愎自用，如果他做出了决定，没人能劝阻他。”
“他做事只凭自己喜好，不会考虑后果。或者他认为自己不需考虑后果。”
“履癸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第四境，但这些年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修行，他既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晋升第五境，也不想冒着晋升失败丧命的风险，所以干脆放弃了修行，现在已经几乎快要堕境了。”
“大夏权力中枢，有不少权贵对夏后不满。有的是因为家族没有得到重用。有的是因为在前几次对外征伐后，夏后分配战利品不公。有的是因为夏后提拔了他们的对头……各种各样的原因。”
琮有点振奋：“既然这样，伐夏的时机应该成熟了吧？”
伊尹摇摇头：“未必。”
“为什么说未必？”
“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诸侯的态度，”伊尹道，“大夏册封了数千大大小小的方国，大的占据数城，小的只有一个小邑。这数千方国的力量，加起来比大夏自身要强大数倍。”
“我们商国如今兵强马壮，有数千精锐，一百四十多位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还有一百多辆战车，足以在正面战场上与大夏抗衡。毕竟大夏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们拥有的第五境修行者数量，可是在三清的约束下，第五境修行者不能参与凡俗之间的战争，所以大夏对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没有了。”
“然而，尽管我们已经能与大夏抗衡，但那些诸侯之中，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出兵支援大夏，我们就必遭失败。”
“所以我们必须要先确定诸侯们的态度。争取能争取的，征伐必然会帮助大夏的，不去理会那些中立的。”
说完这番话不久，伊尹就带着琮离开夏都，返回商国。
琮看上去仍然每日只管修行，但其实他也在关注商汤、伊尹的举动，从商汤、伊尹的策略中，他能感受到一丝“大道”的意境，加速他的修行速度。
从第四境开始，一般人的修行速度会非常缓慢，许多人十几年都难有寸进。
可琮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接近了第四境中期。
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念：他的修行方法是对的。
他一边修行，一边记载自己的心得，几乎创造出了一部新版本的《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
次年，中原大地遭遇大旱。
商汤决定起兵进攻大夏。
右尹伊挚和左尹仲虺都劝他，时机尚未成熟。
这次大旱，虽然大夏遭受了损失，但商国的损失也很大。
而大夏的底蕴毕竟更加充足，如果战事僵持下去，局面对商国不利。
而且，各诸侯的态度也尚不明朗。
劝商汤再观望一阵。
商汤是个能虚心听取别人意见的领袖，他决定再等等。
没多久，夏后履癸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会盟诸侯，向诸侯展示肌肉，镇压不服。
“此人确实雄才大略，”伊尹在私底下和琮交谈时，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夏后履癸的赞美，“大夏经此大旱，国力受损，一些方国和部落或许会动摇。但大夏立刻举行会盟，人心从众，许多方国的立场又会偏向大夏。而且大夏还可以借此机会，甄别不服，进行镇压。”
商汤自然派出了使者，带上贡品，准时参与盟会。
然而还是有一些方国和强大的部落没有及时参与会盟。
夏后履癸反应迅速，他立刻让大将带兵攻打那些方国和部落。
没有参与会盟的方国中，以有缗国最为强大，也成为大夏主要的作战对象，夏后履癸亲自提兵，带领三千精锐，八十名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攻打有缗国。
而其余诸侯也有力出力，有人出人，最终攻伐有缗国的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一千人，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共计150余人，战车200乘。
如此盛大的军势，有缗国自然难以抵挡，节节败退。
但是有缗国有两名第五境的修行者，这两人在最后关头悍然出手，重创了大夏的直系军队，让大夏的精锐和修行者损失惨重。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天外飞来的一柄诛仙剑剁成肉泥，但大夏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商汤容光焕发，“大夏遭此重创，正是我们起兵的好时机！”
伊尹和仲虺立刻劝他：“此时有一些强大的方国仍然忠于大夏，特别是韦国、顾国和昆吾国，此三国挡在我们西进的路线上。三国不除，我们就无法长驱直入，直接与大夏对决。而且我们身后还有东夷诸部，东夷的态度尚不明朗。若是我们起兵攻打大夏的时候，东夷在我们背后出兵，我们将两面受敌。”
商汤陷入沉思。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没多久，从大夏传来一道命令：“商国无故攻打其他诸侯，夏后震怒，要商汤亲自来斟鄩，向夏后解释！”
第249章 第二夜（八）
这道命令，让商汤头痛不已，也让他的左臂右膀伊尹和仲虺抓耳挠腮。
“还是不该去吧？此去太过凶险。”商汤说。
仲虺摇摇头，却不说话。如果他劝商汤前去，而导致商汤丧命，他自己肯定也会被愤怒的商国继承者破家灭族。
琮站在角落，一言不发，静观其变。他觉得伊尹肯定会有不同意见。
果然，伊尹在沉思良久后开口：“主上，小臣觉得，你不得不去。”
在商汤拒绝之前，伊尹道：“且听小臣分析。”
“大夏刚刚会盟诸侯，天下三千诸侯几乎全部到场。没有到场的诸侯，立刻被大夏攻打，就连强大的有缗国也被破灭了。此时，正是大夏威望最盛之时。”
商汤插嘴说：“但大夏也遭受了损失！”
“可还有诸多诸侯！”伊尹道，“战事一起，三千诸侯中，有多少会发兵助夏？又有多少会发兵助我们？请主上三思。”
“若侯不去斟鄩，大夏必然怒而兴兵。大夏一旦兴兵，此时交战，我们胜算不足一成！”
商汤摸了摸下唇的胡须，默不作声。
“主上担心此去会遭遇不测。可小臣却认为，不必担心。”
“哦，此言为何？”商汤眼中有了亮光。
伊尹从容不迫地分析：“首先，夏后指责商国攻伐别的诸侯。可是，商侯是得授斧钺，有代夏后征伐诸侯之权的！”
商汤一愣，随即露出喜色。
那还是在夏后履癸继位不久的时候，那时候伊尹还没有被聘为商国的右尹，但已经开始发声。
在伊尹的劝说下，年轻的商汤献上了大量的宝物，讨得了履癸的欢喜，被履癸授予了斧钺。
斧钺代表征伐，得授斧钺，意味着商侯从此能够代表大夏征讨诸侯，而不用征求大夏的同意。
履癸当时估计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商国那个时候还不算强大，没有征伐别国的实力。
没想到商国崛起那么迅速，已经剿灭了好几个忠于大夏的方国。
商汤脸上仍有忧色：“从法理上来说，我是可以为自己辩护的。但是若履癸不讲道理，一定要杀我，那怎么办？”
伊尹仍然从容不迫：“请主上放心。小臣将携带重宝，与你一起前往斟鄩，贿赂大夏的权贵重臣，特别是贿赂夏后履癸的几个宠妃，让他们替侯美言。让夏后以为主上会甘心臣服，让夏后惧怕杀死主上之后，商国会全面反叛。这样，夏后就不敢轻易下手杀死主上了。我会伺机将主上救回！”
商汤沉吟良久，才道：“还是有些冒险。”
伊尹和仲虺表情严肃，但都没有再开口。
接下来的决定，必须得是商汤自己作出。
他们作为下臣，已经尽到了职责。
琮冷眼旁观，觉得商汤肯定会答应。
商汤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绝对不甘心在只有一成胜算的情况下仓促起兵。
他宁愿会赌一把，把自己作为赌注，去拖延时间！
果然，商汤最后决定说：“我意已决，亲自前往斟鄩，向夏后请罪！”
……
琮又一次来到了夏都斟鄩。这里并没有太多变化。
但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人们更加面黄肌瘦一些。
这次大旱，对大夏造成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商汤刚刚踏入斟鄩，就被士兵拿下，关押在夏台。
夏后履癸根本就没见他。
但也没有第一时间杀他。
商汤在短暂的惊慌后，立刻恢复了镇定。
既然没有马上死，那就还有机会脱身。
至于伊尹，他则按照事先的计划，将礼物一车一车地送出去，贿赂大夏的权贵，和夏后的宠妃们。
一时间，为商汤说好话的权贵络绎不绝。
夏后有些犹豫，而且也没有下定决心杀死商汤，但也不甘于就这样将商汤赦免。
伊尹又让仲虺大肆搜罗宝玉和美人，送给夏后履癸。
夏后履癸觉得这是商汤表示臣服，开始动摇了。
他将商汤从夏台提出来，装模作样地审问了一番，问了些诸如“为何连征11国”之类的话题。
商汤用之前和伊尹等商量好的借口，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授予斧钺，有征伐诸侯之权；之所以连征11国，是因为这11国的国主桀骜不驯，不尊重大夏。
夏后履癸明知道他在说鬼话，但看在那些珍贵礼物的份上，还是赦免了商汤。
他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等这些美女玩腻了，再囚禁商汤一次，商汤的臣子到时候又会搜罗一些更漂亮的美女来进贡……
返回商国的途中，因为亲眼目睹了夏后囚禁和释放商汤的全部过程而有所领悟，琮突破到了第四境中期。
“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其道不同，其理却有相通之处。《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度的是人，是从人道而升华至天道的过程。”
琮觉得，第四境的整个修炼过程，都是一片坦途，前路再没有瓶颈，只需花费一些时间就行了。
……
商汤被囚禁，然后又毫发无损地被释放，竟然让不少诸侯觉得，商汤有大气运在身。
不少方国国主派出自己的子侄，来亳邑为商汤效力。
甚至一些国主亲自来亳邑担任职务，直接成为商汤的臣。
这是有先例的，商国的左尹仲虺就是一个方国的国主。
但之前这只是特例。
而大量的方国表示臣服，意味着，在这些方国国主心目中，商国是能与大夏抗衡的大国！
“大邑商”的称呼，一时广为流传。
商汤见叛夏归商的人愈来愈多，就和重臣伊尹、仲虺商议征伐韦国和顾国的事。
经过一番谋划和准备之后，商汤和伊尹就率领了助商各方国的联合军队，先对夏的方国韦国展开进攻。商汤率大军压境，韦国连求援都来不及，很快就被商军灭亡。
韦国被灭，顾国势单，汤接着又挥师东进，乘胜也将顾国灭了。韦、顾二国的土地、财产、人口尽归商所有。
在这两场战争中，琮总是冲杀在前。
虽然伊尹答应无偿供给他修行的资源，但琮却不想被人背后议论，宁愿用战场商的功绩，来换取资源。
韦、顾两国被灭后，夏后履癸大怒，征调军队，准备征伐商国。
这时商汤又派使者，带着大量的礼物、美女，进献给夏后。
夏后见商汤表面上仍然臣服，便不再追究。
第250章 第二夜（九）
仲虺喜形于色：“主上，大事可成矣！”
商汤矜持地抚须微笑，但连连颔首，显然非常认同仲虺的话。
只有伊尹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自斟自饮。
商汤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伊尹恭贺他，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右尹，你怎么看？”
他们君臣是在一间小偏殿饮酒，陪坐的都是商国高层，或者高级的修行者。
此时对商汤的尴尬，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另一方是炙手可热的伊尹，大家也不好说话，都自觉地移开目光，装作没注意到席间这个小插曲。
琮也在席间。
他的身份地位不低，作为有莘国国主的侄子，又年纪轻轻成为第四境中期的修行者，他只比商国那两位第五境的修行者稍低。
而那两名第五境的修行者都在闭关潜修，所以在武将方面，琮是今日席间第一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伊尹和商汤之间的这种小尴尬。
以他的地位，根本不怕得罪商汤。
商汤敢对他说重话，他就敢去投奔别的方国，甚至投奔大夏，以他的实力境界，到哪里都会享受上宾待遇。
琮觉得，伊尹肯定是对仲虺的话不以为然，但他也想不出伊尹会如何反驳。
却见伊尹平静地摇头：“大夏将亡，这是大势所趋。我们将会取而代之，这也是目前的大势所趋。”
“但如果我们此时就裹足不前，自以为高枕无忧，到那个时候，自然会有别的方国取代我们的地位，去击败大夏，建立新的王朝，而我们大商只能仰人鼻息，能保留侯的爵位就算不错了。”
商汤的脸色阴沉了起来，重重地放下酒爵，谁都看得出他心中不悦。
伊尹举起一只三足青铜酒爵，轻轻摆手，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
琮以为他会继续说话，但伊尹却是眯着眼微微笑着，没有再开口。
而商汤本在等待，想寻找伊尹话中的漏洞加以驳斥，但伊尹说了两句就不开口了，商汤就像蓄势已久的一拳打在了空处，非常难受。
他又不得不去重新思考伊尹之前说的那番话，这番重新思考，却让他品出了新的滋味。
商汤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脸色却渐渐舒展开来。
过了半晌，商汤摇摇头：“伊尹说得有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大事可成，但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我们自己松懈了，最终也成不了事。伊尹，敬你的金玉良言！”
伊尹从容不迫地举起酒爵：“敬主上的虚怀若谷，宽厚仁慈。正是因为知道你的宽厚仁慈、虚心纳谏，我才敢于畅所欲言！”
商汤哈哈大笑，一时间显得君臣相得。
琮轻轻摇头，收回目光。
……
接下来一年，商国在努力训练新的士兵，消化灭韦、顾两国的所得。
而夏后履癸仍然忙着东征西讨，可以说一直到这个时候，夏后仍然不把商国视作威胁，觉得商国不过如此。
从妺喜传来的绝密消息来看，夏后履癸对商汤颇为不屑，认为如果商国再有异动，大不了再动兵教训商国一番，到时候商国还是得乖乖地献上宝物、美女求饶。
“我不想东奔西走，我现在需要时间来巩固修为，确定未来方向，你在耽误一个第五境修行者的诞生你知道么？”琮骑在马上，发着牢骚。
伊尹微眯着眼睛：“此行也算你的贡献，可以给你提供修炼资源。”
“右尹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伊尹懒洋洋地说：“保护我的安全。然后，用武力折服那些蛮夷！”
他们的身后，是长长的车队。而前进的方向，赫然是东方！东夷诸部！
“这次我们要与东夷诸部达成协议。他们不需要派兵帮助我们，只要夏后要求他们起兵从背后攻打我们时，他们装作听不见就行了，”一路上，伊尹不时给琮上课，“所以，此行的目标其实不难达成。而且根据我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夏后履癸不断要求东夷诸部进贡更多的宝物、大妖身上的材料、各种修行的资源和美女，东夷诸部已经不堪重负。”
“虽然东夷诸部不敢起兵与大夏对抗，当如果我们打头阵，他们是愿意跟在后面摇旗呐喊的。”
“东夷蛮子崇尚武力，喜爱勇士，到时候你要去主动挑战他们最著名的勇士，不需要刻意留手，打得对方滚地求饶最好。你做得越好，我这趟出使的目标就越容易达成。”
琮的注意力却放到了别的方面：“东夷有丰富的修炼资源么？”
“以前是的，但是现在……”伊尹摇摇头，目光眺望远方，“你知道么？我觉得，修行的盛世就快过去了。”
琮有些心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天地间的修炼资源是有限的。比如千年灵草，数量只有那么多。采完了，就要再等一个千年。”
琮不是笨蛋，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大部分的修行功法都比较依赖资源……”他感叹道，“所以，一般的国人和奴隶，就算侥幸得到了修行功法，就算有很好的天赋，也最多修行到第一、第二境，不可能修行到更高境界。因为他们根本拿不到修炼资源。”
“是啊，那些不需要消耗太多资源的功法，比如黄帝道原经，就有着苛刻的修炼条件，要借助万民之气。”
“你说，有一天，会不会有人创造出不需要太多资源也能修炼的功法？”琮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伊尹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不能成为那个人呢？”
琮没有再说话。
他的神色很平静，但心中却似有惊雷在轰鸣。
是啊，为什么我不能成为那个人呢？
创造出一门不需要太多资源也能修行的功法，造福千秋万代，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舍我其谁！
虽然创造一门新的功法很难。
但是我可以借鉴许多别的功法，然后以《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为基础，创造出一种新版本的《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
我完全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啊！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压抑。
琮忽然觉得，晋升第五境、第六境，对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他的毕生目标，已经悄然改变！
第251章 第二夜（十）
东夷之行，诸事顺利。
小半年后，琮和伊尹回返商都亳邑时，身后的车队更长了：那是东夷诸部送上的礼物，以及自愿帮助商国作战的勇士。
而琮的修为，不但没有进步，反而稍退化。只不过他自己却是觉得，自己的境界更加稳定了。
他这小半年，除了四处挑战东夷的勇士，就是思考怎样修改《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使之能不那么消耗资源。
在东夷地区，他了解到了许多的功法，东夷诸部对修行功法并不敝帚自珍，特别愿意和他这个远近闻名的勇士讨论修行和战斗心得。
琮用自己学习过的轩辕阴符经、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以及别的几门功法，换取了几种东夷地区流传较广的功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琮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思路打开了许多。
当然，想要在《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经》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功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一方面是他了解的功法还不够多，另一方面，是他修行的经验还有不足。
所以琮觉得，自己恐怕只有晋升第五境之后，才有机会将这门功法创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下更多的功勋，换取更多的资源！
又半年。
昆吾国与商国发生了冲突！
商国说，本国一群贩卖货物的国人在昆吾国遭到了权贵的掠夺和杀戮，为此，商国采取了报复，将商国境内的昆吾国人全部斩杀！
昆吾国的国主夏伯大怒，立刻发兵攻打商国。
一场战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爆发了。
这件事，谁是谁非，外人已经很难厘清了。
不过琮很清楚，从头到尾，这都是伊尹和仲虺的计划。
而昆吾国夏伯，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按照伊尹和仲虺的设想做出了反应。
昆吾国出动了总兵力3500精锐，三、四境的修行者二十多人，战车25乘，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兵力了。
按照夏伯所想，商国被动迎战，应该来不及组织军队。
可是没想到，在战场上相遇后，商国的精锐士兵一波一波地涌来，目测竟有5000以上，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更是超出昆吾国一倍，甚至可以见到东夷部的勇士混迹其中。
普通的精锐士兵3500对5000，尚且能支撑。
但是战局是从修行者们的战斗开始崩坏的。
夏伯眼中，只见一名商国阵营中的第四境修行者，看上去十分年轻，却是威风凛凛，连续斩杀多名昆吾国修行者，凭一己之力杀得昆吾国的修行者们接近崩溃。
商国那边传来兴奋的呐喊声：“琮！琮！琮！百战无敌！”
夏伯怒得双目赤红，盯着那个名叫“琮”的修行者，想要将他的相貌牢牢记住。
昆吾国虽然没有系统地搜集商国的情报，但作为商国周边的国家，自然知道，商国出现了一位天才修行者，年纪轻轻就晋升了第四境，在多场战斗中所向披靡。
夏伯本想用琮的首级来做自己的酒杯，没想到反而是自己麾下的修行者成全了对方的威名！
当昆吾国最后几名修行者被杀得落荒而逃后，商国的修行者们如虎入羊群，杀入了昆吾国普通精锐士兵的队列。
这些第三境以上的修行者随手一道法术，或是御剑一斩，就有数十名精锐士兵丧命。
结果可想而知，昆吾国的精锐尽丧于此。
夏伯仅以身免，逃回昆吾国的国都，并立刻向夏后求援。
但他的使者才刚刚走出一半，商军就攻破了昆吾国都，杀死了夏伯，兼并了昆吾国的人口和土地。
此战胜后，琮又获得了不少赏赐，获得的修行资源足够他修炼到第四境后期。
又半年，伊尹提议：“我们应该试探一下大夏的虚实。”
商汤请教：“该怎么试探？”
“我们停止进贡吧！”伊尹说，“但是请主上做好准备，备好丰厚的宝物和美人，一旦大夏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号令诸侯向我们进攻，而确实有不少诸侯响应，我们就立刻低头认错，献上宝物和美人，恳求夏后的原谅。”
商汤沉吟许久，道：“可！”
于是今年，商汤低调地停止了进贡。
……
夏都斟鄩，夏后履癸发出愤怒的咆哮：“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隶妾们噤若寒蝉，知道是夏后在摔东西发泄。
“传令诸侯！传令东夷诸部！去替我惩罚商国！我要让商汤到我面前叩首认罪！”
在夏后的命令下，大夏的国家机器开动了起来。
大夏自己也动员了2000精锐，50乘战车，三十余名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
而附近的方国也闻风而动，你出500人，我出300人，从各个方向朝商国进发。
……
商国，亳邑。
“大夏坐拥四百年天下，即使现在日薄西山，也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追随。”伊尹的面上无悲无喜，陈述着一个客观事实。
商汤则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惊惶。
“右尹，你觉得我们送去宝物有用么？需要我亲自去夏都认罪么？”
“此一时，彼一时也，”伊尹认真地说，“主人若是现在前往夏都，夏后必定会杀你。”
商汤唉声叹气：“那该如何是好？”
伊尹不慌不忙：“主上不需担心。对我们有利的消息是，东夷诸部没有动！我们一年前的动作，取得了成效！”
商汤道：“可是即使以大夏现在聚起的实力，已经是我们不能抵挡的了。上百个方国，出兵15000人，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一百五，加上大夏自己的兵力，我们无法抗衡！”
伊尹向仲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来解释。
仲虺微笑道：“主上，因为东夷没有动作，所以夏后必然会担心东夷诸部再次造反！这个时候，我们献上厚礼，夏后会接受礼物，罢兵回师，因为他要先解决东夷的问题！”
“到时候，夏后很可能会命令我们去质问东夷，征讨不臣。”
商汤紧皱眉头：“那样的话，我们如何自处？”
“很简单，做一场好戏即可，”伊尹胸有成竹地说，“请主上放心，一切尽在掌握。这一次的试探，让我们看清了大夏的虚实。等我们再做些准备，就可以正式兴兵伐夏了！”
第252章 第二夜（十一）
伊尹判断得没错！
在收下丰厚的礼物后，夏后履癸派使者训斥了商汤一番，就没继续追究了。
声势浩大的一场军事行动，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琮对此很不理解。
难道夏后不知道商汤的野心？他就一点也不担心夏国会被商国所灭？
如果换成是自己，看到有一个对自己有着如此威胁的对手，拼着重伤也要解决对方！
但是伊尹却给了他不同的看法。
在伊尹的住所，伊尹与琮一边饮酒一边闲谈。
伊尹有了些微醉意，他微眯着眼角，脸上带着轻飘飘的笑容：“琮啊，人是很容易盲目的。特别是夏后履癸。他的父亲，他的祖辈，他祖辈的祖辈，都是一出生就是夏后。夏后氏已经坐拥了这个天下400多年，14代夏后。”
“四百年，太久了。久到人们认为夏后氏的统治是天经地义，久到夏后氏自己也觉得他们的统治是天经地义。久到了夏后氏产生了错觉，觉得从开天辟地起，就是他们拥有天下，过去如此，今后年年岁岁皆然。”
“你明白么？夏后履癸根本就没想过，大夏可能会被取代！”
“在他心目中，商国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小孩子不听话，拎起来抽一顿就好。”
“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商国何止是不听话，完全就是想要以下克上！”
“妺喜告诉我，夏都斟鄩也不乏有识之士，有着忧患意识，一直在力谏夏后集中兵力剿灭商国。比如关龙逢，比如太史令终古，可夏后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诫。”
“人啊，一旦盲目，就会无视事实！只相信自己心中的真实！我们想让他看到的真实！”
“夏后履癸此人，刚愎自用，觉得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只有他一个人是聪明人。他根本不相信商国有这个胆子去挑战大夏的地位，他觉得我们主上的摇尾乞怜是一个小丑！”
“一个小丑，怎么可能有资格威胁到他！”
伊尹正在说着，突然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他感觉到了琮身上澎湃的法力，正在向着更高层次冲击。
“不是吧，这个悟性，有点恐怖啊，听我随便瞎扯几句都能晋升一个小境界……”
伊尹坐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吩咐隶妾，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房间打扰琮，自己打着呵欠跑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琮已经顺利地进入了第四境后期。
“这样下去，等我们灭了夏，你就能成为第四境巅峰，开始冲击第五境。不到40岁的第四境巅峰……天呐。”伊尹露出羡慕的神情。
伊尹不觉得自己选择的路是错的。
在这条路上，他自然也体验了无数的风光。
但第五境的修行者，已经是陆地神仙了。
自然是令任何人羡慕的。
全天下，也只有几十位第五境的修行者。
比权贵的数量少得多。
也珍贵得多。
一旦琮成为第五境，伊尹还真不知道，自己和琮究竟谁更地位尊崇。
……
在谦卑地献上厚礼，重新表示臣服后，商国继续蛰伏了下来。
而夏后的动作也如同伊尹与仲虺所预料的那样，他开始派出使者沟通东夷，试图让东夷重新回到大夏的掌控之中。
而东夷诸部早就和商国达成默契，只是虚与委蛇，然后各自找借口拖延。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到了进贡的时候，商国和东夷诸部都派出了长长的车队，献上丰富的贡品表示恭顺。
夏后履癸觉得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哈哈一笑，不再理会。
夏后被骄傲蒙蔽了眼睛。
而全天下的诸侯却擦亮了眼睛。
夏后觉得自己的统治仍然如青铜鼎一般稳固，可天下的诸侯却看到：商汤被投入夏台，又被释放；商汤灭了十几个方国，只被训斥了几句；商汤停止进贡，没有遭到任何处罚；东夷诸部不再听从大夏的调遣，只维持着表面的臣服，实际上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恭喜主上，时机已经成熟了！”仲虺在大殿上高呼，“代天伐夏，就在此时！”
商汤已经稳重了许多，他拈须微笑：“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一边联络诸侯，一边派人稳住东夷，征调士兵和修行者，准备伐夏！”
伊尹则提意见说：“主上，大夏的底蕴仍在，如果战事持久，也不知多少诸侯会反复。我认为，我们应当尽快出兵，不需要准备完全，带数千精锐，100名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然后联络相助的诸侯也是让他们带少量精锐出动。”
“可这样，会不会兵力不足？”商汤有些迟疑。
“不会！”伊尹胸有成竹地微笑，“只要我们出动得足够快，大夏也同样是仓促迎战，来不及调动兵力，甚至来不及让忠于大夏的诸侯出兵。另外，我们在调集军队时，要找一个借口，就说是去征讨东北面的三?国。等到军队集结完毕，才向西进发，举起伐夏大旗！”
计较已定，商国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起来。
曾经参加过战争的、强壮的国人被从他们耕种田地里召唤出来，拿起青铜剑，穿上护身的皮革，加入到和他们同样的老兵组成的队列之中。
一位位贵族修行者辞别了家人，拿起法器，来到亳邑，被编入特殊的修行者队伍。他们和那些普通士兵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可以享用美味的肉酱，享受着女奴的服务。
被派往诸侯处和东夷诸部的使者都在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带回来一支支由各诸侯和东夷部落凑出来的小队人马。
最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在亳邑就凑出了一支精锐的部队。
这支部队有着9000精锐士兵，超过150名修行者，100多辆战车。
在亳邑的城墙外，商汤当众训话，宣读了一篇由伊尹捉刀帮他写的檄文。
他的话被史官忠实地记载下来。史称“汤誓”。
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第253章 第二夜（十二）
商汤当众训话所说的“汤誓”，自然是把爆发战争的过错都推到大夏方面，说自己当然是不愿意对大夏发兵的。
但是现在夏后作恶多端，民众都说想和夏后同归于尽，连老天爷都厌弃他了，我为了不违背天命，也只有勉为其难，带领大家去攻打大夏。
上天要惩罚大夏，你们呢，必须要尽力辅佐我，帮助我来完成这项伟业。等成功了呢，我会赏赐你们，但如果你们不听话，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之类的……
琮根本没去听这些鬼话。此时琮已经接近了第四境的巅峰，等战事结束，得到资源后，就能尝试闭关冲击第五境，这样或许他有机会成为最年轻的第五境。
但琮不想草率地冲击第五境。
他希望先将心目中的那门功法推演到第四境。等自己重修一遍，再以这门新功法突破第五境。
不过这注定是非常困难，耗时良久的一件事，毕竟他才勉强将那门功法推演到第二境，而越往后，难度肯定是直线上升的。
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百岁之前，将这门功法推演到第四境。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到任何希望。
此时，他多么渴望自己能有名师教导。
虽然他修行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其实一路走来，他还是走了不少弯路，如果有名师指点的话，这些弯路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在推演功法的过程中，如果能有人帮助，想必也能顺利许多。
但琮一直以来太孤高了，没有刻意去结识别的修行者。
要说亲近，除了伊尹之外，恐怕只有那些东夷诸部的勇士，和他走得近一点。
可是东夷部的勇士，修行更多的是凭借直觉和天分，很少有人会去深刻思考。
琮想来想去，或许只有拜入传说中的三清门下，自己才能有高明的老师指点，有修为相仿、意趣相投的同门可以讨论切磋。
但是该怎么拜入三清门下？
“等。”伊尹道。
“什么意思？”
“三清门下，几乎没有自己去拜师成功的。往往是三清看上了某人，或者某妖，主动提出收徒。”
“也就是说，我只能等待，祈祷三清注意到我，并且有意收我为徒？”琮连连苦笑，“可是三清又怎么会知道我呢。”
“有一种说法，说三清是开天辟地时就存在的，比如玉清元始天尊，有人说他是开天辟地的圣人盘古；也有一种说法，说是当年天地大劫，圣人鸿钧以身合道，从他的躯体里化生出三股清气，变成了现在的三清。”
“不管哪种说法是正确的，都说明，三清是实力远超你想象的大能，”伊尹道，“这样的大能，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们。如果你是他们能看中的可造之材，哪怕你在山岭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三清也能找到你，据说玉清元始天尊门下弟子赤精子就是这样被发掘出来的。”
琮若有所思：“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做自己，然后安心等待。”
“不，你要做的，是赶紧打起精神来，帮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伊尹喝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敢保证战争的胜负，但我一定会使出全力。而且你放心，如果事有不谐，我会保护商侯从战场安全撤退的。”
“保护他有什么用？”伊尹骂道，“你应该保护我！就算商侯死了，我也可以辅佐商侯的儿子继续灭夏大业！”
“……”
两人没有继续交谈。
因为要抓紧时间休息，然后接着赶路。
商军几乎是日夜兼程，挥师西进，要趁着大夏还没有完全开动战争机器，没能将全部的力量组织起来的时候，打大夏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拖延些时日，大夏进行了动员之后，说不定能调动较多的兵员，与商军势均力敌。
而对商军来说，势均力敌，等于失败。
因为一旦不能迅速击败大夏，以大夏在诸侯心目中的威望，仍然会有不少诸侯内心的天平会向大夏倾斜。
而现在商国的盟友，心思也会动摇，会重新评估大夏的实力。
因为很清楚这些，所以商汤不让军队休息，宁愿让士兵累得掉队，也要保持急行军。
从亳邑出发七天后，商军靠近了大夏的都城斟鄩，这才停下来修整。
而原本9000精锐士兵，到现在只剩5000人。
战车在途中也有大量损坏，现在只剩余70多辆。
还好，第三、第四境的修行者仍然保持完整的战斗力。
大夏反应再迟钝，这个时候都已经集结士兵了。
他们在斟鄩城外一个名叫“鸣条”的地方仓促布下阵势，迎战商军。
“大夏果然准备不足！”第四境的修行者远远地侦察了敌阵后，回报说，“他们虽然有一万余人，但其中估计只有3000多精锐士兵，其余都是仓促组建起来的，由奴隶、百工组成，连武器都拿不稳。战车数量倒是不少，有120多辆，但是驾车的人大部分是新手。至于修行者，目前看来与我们的人数差不多。”
“可以一战！”伊尹道，“请主上下令吧！”
商汤早已不可能回头了。他哈哈一笑，下令让得到了休息、吃饱了黍和粟的商军缓缓推进，而将战车远远地留在身后。
夏军指挥者骖由哈哈大笑，对他的副官说：“商军根本不会打战！竟然将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战车放在最后面！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他随即下令让夏军的战车开到最前方，士兵躲在战车后面。
当两军即将接触时，商军这方的修行者按照伊尹事先制订的作战首先出手，一百位第三境修行者不惜自身受损，在天空中聚起**，厚实而低矮的云层在夏军上方集结，很快下起了磅礴大雨，让人寸步难行，普通精锐士兵甚至连方向都看不清。
三十多位第四境的修行者一齐使用雷电法术，借助雨势，每一秒钟都有数十条粗若儿臂的雷电劈在夏军阵中。
夏军那120辆战车拉车的战马全部惊慌失措，撒蹄乱奔。120辆战车跟着惊马四处乱撞，虽然有一部分撞入了商军阵营，但更多的是向着斟鄩的方向奔逃，冲入了大夏的军队中。
大夏军队本就在大雨和雷电中变得混乱了，此时又被战马冲撞，立刻变得混乱不堪，惊叫着四处乱跑，短时间内就死伤惨重，死于彼此践踏的，比死于雷电法术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