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再见天罡阵
这不就是无尘昨天晚上说的什么“移形换影”的老鼠版么?只不过在换的时候,比较被动的那个老鼠魂魄找不到可以寄居的身体,只能烟消云散。<ww。ienG。com>应该六道轮回里也有它们专门的畜生道,供它们投胎转世。
随着重新起来的尖叫声,原本逃出荷花池的老鼠都又跑了回来,不要命的撞向还在着火的道符。一下两下不行,就三下四下,那些道符都被老鼠撞了下来。
道符上也不知道无尘涂了什么,粘xìng很大,黏在老鼠身上,都把老鼠给烧焦了。焦糊的臭味让一些忍耐力不行的人开始呕吐起来。
没有了阵法的控制,老鼠又一次开始新一轮的“爬城墙”。罗世成看到尖叫的老鼠,又一箭shè死。,shè死了用不了几秒钟,又有新的老鼠开始尖叫。
“没有用的,除非把所有的老鼠都杀光才能不叫。”我在荷花池的对面冲罗世成喊。
“那怎么办?”
这句话罗世成也有问我的时候。可惜我没办法给他答案。
无尘这时候又开始重新往池壁上贴道符。
“你有没有什么道符是可以破这个‘移形换影’的?”我又冲无尘喊。
“没有了,用光了。”
“把徐夫人匕给我!”
我的魂魄突然对我说话了。这句话应该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别人是听不见的。我私下里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我。可能无尘能听到吧,无所谓了。
我的魂魄已经在半空中了,伸手问我要徐夫人匕。可能只有“他”能收拾那“鼠王”的魂魄了。我把匕首拿出来递给自己的魂魄,眼睛便死死的盯着那只还在尖叫的老鼠。
我看着自己的魂魄拿着徐夫人匕向那只老鼠冲去,当初我回到现代的时候,魂魄怎么就不能飞呢?
冲到半途,罗世成的箭已经先到了,又将尖叫到一半的老鼠给钉死。
老鼠魂魄又如法炮制,出来的时候,我的魂魄举着匕首正停在它的必经之地。徐夫人匕何等煞气,一刀下去那魂魄立马烟消云散。
这下再没有老鼠来指挥这“千军万马”了。那些老鼠再一次的陷入了混乱中。
这么多老鼠不能养啊,只好找一些有经验的士兵将老鼠开膛破肚剔骨去皮,将老鼠肉抹一点盐巴,吊在半空中风干。
这一折腾一夜又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上,整个知府衙门都弥漫着老鼠下水的臭味和鼠肉的腥气。
“昨晚上你的匕首是怎么回事?”罗世成在安顿好士兵以后,过来问我。
“你杀的是老鼠的身子,我的匕首,杀的可是老鼠的魂魄。从根儿上把那尖叫声给断了。”
“你怎么cāo纵匕首的?”
“我刚进济南城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你了么?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这句话足够让他回忆一下的了。当初我靠着自己的魂魄把罗世成制住,给他那么沉重的打击,他不可能转眼就忘了。
“你的匕首怎么就能杀掉你说的魂魄,我的弓箭就不行?”
“这把匕首可是徐夫人匕……”
“图穷匕见?”
“嗯。”
“你说济南城会守住么?”
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么远的问题上了?虽然很好回答,但是我看罗世成似乎对铁铉的愚忠已经有些动摇了。可能是这两天我跟无尘太活跃了,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来的计划,他们不得不把我俩当做很大的不安定因素来看。
“会!”我冲他他笑笑,然后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回去睡一会儿了,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
真的会守住么?我也开始不确定了。
老鼠肉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但是如果你不告诉他这是老鼠肉,那么大部分人都会接受。粮食的事情暂时解决了,这座已经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又重新燃起了坚守下去的勇气。
而我想,我为这个城市做的,比我能做的还要多,比我应该做的就多更多了。见识过移形换影(虽然是老鼠的)之后,我开始考虑,不需要依靠易昆仑还有他的什么螭龙部队,也不依靠姚重儒他们一家,而是自己想办法让陆佳的魂魄回到她的身体里。
但是真到了要点实际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于道术完全是门外汉。去问无尘吧,他也是对这个“还魂术”讳莫如深。问急了,他就跟我嚷,根本就不可能让魂魄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连我这样频繁的催动魂魄出去帮我打架,早晚有一天也会出事。
问他会出什么事,他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就这样荒废了两天,这两天我登上北城墙好多次,想看看朱棣大营里到底有什么动作。结果那边好像知道城中又有饭吃了,也不硬攻北,军士兵都躲在一箭之地外悠闲的zì yóu活动,连cāo练都停了。
夏如梅在知府衙门由白起看着,自然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我都怀疑道衍和尚到底会不会用天罡阵来逼济南城中的人就范。
“你知道天罡阵么?”我问无尘,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阵法存在。
“当然,你在侮辱我这个学道之人么?”无尘很不耐烦,“我少年时跟师父学道,先练身体,再练气息,到学道术的时候,第一课学的就是这天罡阵。”
“你能不能摆一个给我看看。”
“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学一学。”
这样的显摆机会,就算无尘再累再困再饿他也不会放过的。他先是找来七根鸡腿骨,将骨头一端膨大的部分给折断,再在骨头上抹上一些朱砂。院子里选了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将七根鸡腿骨围着事先画好的圆圈插进地里。
然后就是香案烛台什么的,说是小阵法,做起来还是蛮麻烦的。
“这七根鸡骨头又叫魁针,可以用别的属阳的东西代替,就是效果上有些许差别而已。”无尘一边摆阵一边跟我解释。
随着无尘烧起一张道符,院子里就有冷风开始贴着地面刮起来。露在外面的小腿肚子,感觉一阵阵yīn凉。
再看那七根鸡骨头围成的圆圈里面,从地上腾起一个漩涡,一个有着黑sè实质的漩涡。我知道那是魂魄搅在里面,我也是靠着自己的魂魄才能看见的。
“那里面的魂魄是不是老鼠的啊?”
“是的,在这里面这么小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无尘说,“我是选择了一个yīn气汇集的地方,不然的话这种规模的天罡阵根本就困不住有点煞气的魂魄。”
“天罡阵呢,就好比一个火炉,魂魄在里面会难受发狂,直至魂飞魄散。一些没有耐xìng超度亡魂的无良道人,就喜欢用这个阵法,把魂魄打散了完事。”
“当然,也有人改造这个天罡阵,把它变成炼化鬼魂的工具,不把厉鬼打散,而是不停的熬,直到它屈服,听从施术之人的摆布。yīn阳道里就有人干这种炼鬼的勾当。”
“你见过的最大的天罡阵有多大?”
“在山上学道的时候,有一次我跟着师父下山做法事。遇上一个乱葬岗闹鬼,那乱葬上岗聚集了不少厉鬼魂魄,周边村子不少人都被害死了。我师父让我帮忙在整个乱葬岗周围布下天罡阵,那次用的是七七四十九棵桃树做魁针,你不知道有多壮观!”
我心说,你还没看见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个士兵布下的天罡阵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在做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明明知道是梦,但就是醒不过来。直到无尘跑进我的屋子把我给推醒。
“牟兄,出事了。”
“啊?怎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无尘带着我往北城门那边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天罡阵?”无尘说,“而且你下午问过我怎么布阵,晚上北军那边就真的在那里摆开了天罡阵。要不是有哨兵来告知铁铉大人,我跟着过去看了一眼,不然我真不相信,他们居然会用人来摆天罡阵。”
什么?道衍开始摆天罡阵了?怎么可能,今天才四月初一,还有两天时间啊。
第一百零九章 七千七百人魁钉
等到了北城门上,铁铉和罗世成已经在那里了。借着城上城下的火光,就看见离城墙挺远的地方有一大堆士兵簇拥在一起。不过粗略一看也没有一千多人,百十个人倒是不止。
“你看,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当做魁钉,其他城门上的士兵报告说他们那边也有,加起来正好是七堆,正合天罡阵的七魁钉。”
道衍这个老秃驴怎么今天就要摆天罡阵?难道是夏如梅的生rì并不是四月初三而是四月初一?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规模的天罡阵,”无尘看着那簇拥在一起的士兵,呆呆的说,“我跟师父当初摆的那个阵,跟这个一比,就跟儿戏一般。他们是想把整个济南城中的孤魂野鬼都搅合起来啊。”
这个场面马隽武曾经向我描述过。现在一见,也觉得有些骇人的。北军士兵围成的“魁钉”直径得有二三十米,老远看着外圈的火把都很有气势。而且这还是不到一千人的魁钉,这要是有一千多人,不就更要命了。
“你可有破解之法?”我看着城下问无尘。
无尘扭头对我苦笑一下,说:“有倒是有,把七个魁钉,随便拔一个就行了。要么就是把布阵之人抓出来,阻止他催动阵法也是一样的。”
“别说这些无用的,你看下面的北军散而不乱,那个“魁钉”周围有数千全副武装的士兵拱护,当前的肯定是弓箭手,防止骑兵突击的。而且步军后面跟着的肯定是骑兵,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人数。“魁钉”离城门少说有百丈,箭矢shè不到,只能骑兵出去。虽说骑兵是步军天敌,但是从城门打开骑兵冲出去,到接近“魁钉”少说也有百丈。战马就算在城门口便已经全速突击也要挨北军三轮弓箭。我们城中还有多少战马?恐怕真的还没到跟前就全军覆没了。要想出城根本就没有可能。”
我还没有说,现在城中从士兵到百姓都把剩下的数百匹战马当成救命稻草。老鼠肉就那么多,不用一个星期就吃完了,到时候还得靠战马,一匹战马就能顶上数百只老鼠。估计除了罗世成,济南城中就没有几个愿意拿最后的战马去冒这个险的。
“牟兄?你当真想过出城破阵?”无尘有些惊疑的问我。
我当他惊讶什么,就跟他说,“这法子谁都知道。我又不是没出过城。”
“关键是你还推测了出城的可能xìng。”无尘接口,“我不知道在城里如何破阵,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我没兴趣知道他师父有多大能耐,现在在什么地方。既然没有办法破阵,我还是先确保夏如梅平安呆在知府衙门的好。
“牟武先生,我听罗将军说,这是北军在摆什么阵法……”
“天罡阵!”
“是。说是可以将济南城中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困住,让它们发狂杀人。”
“这个恐怕也只是罗将军的猜测吧。而且大人真的相信着鬼神之说?”
“铁某人敬鬼神,但不迷信鬼神。”铁铉正sè道,“只是不知道朱棣又在玩什么花样,不能及早做出防范。”
防范也没有用,现在只能期待那数百人做“魁钉”的天罡阵没有预期的那么恐怖。我抬头看了罗世成一眼,想从他眼中看出点胸有成足的样子。
“我想过出城突击‘魁钉’的计策,”罗世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若我带队,顶多将那‘魁钉’冲散。而且要豁出去全军覆没。”
“根本于事无补,”无尘说,“能想出如此摆天罡阵的人,不可能不想好后手。你冲散‘魁钉’,还来不及将鬼魂放出来,他们就可以重新组合。”
罗世成点点头。破坏天罡阵这条路是彻底行不通了。
“找一个会骑马的士兵,把我带回知府衙门。”我对罗世成说。
不会骑马现在真是丢人啊,就跟在现代不会开车一样。可是我成长的年代马已经完全退出了交通工具的舞台。会骑马的草原那边的人,都是把骑马当做一种消遣而已,而且还是非常昂贵的消遣。
“做什么?”
“有急事。”
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回知府衙门就是为了看看夏如梅还在不在。
两个大老爷们骑一匹马,我是用什么姿势都会觉得别扭的。完全就是好基友的感觉,虽然也就几分钟,等到了知府衙门门口,我的汗已经把整个脊梁都湿透了。
“先生身体不适么?”带我回来的那个传令兵还关心了我一下。
“哦,没事,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刚跨进大门,就看见暮闻迎面走过来。我心里一沉,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夏如梅藏在这里了?
“这晚了,先生到知府衙门可有急事?”我站在门里面把暮闻拦住。
“听说城外朱棣军队又有异动,我赶过来看看。”
“如此,铁大人他们都已经赶到北城门了,我也是刚从那边回来。先生这是去哪里啊?”
“哦,我也正打算去往北城门看个究竟。”
这是想逃的节奏啊。他会道术,正好克白起。要是他特意过来,就白起一个留守,根本就是白给啊。还是我大意了,想着白起功夫了得,就觉得万无一失。
“先生可会骑马?给你一匹战马代步也好。”我拦住他往外走的势头,“那个传令兵,衙门里头还有马好骑么?”
“有的,就在马棚里。”带我回来的小伙子答道。
“不麻烦了,我不会骑马。”
“哎呀,我也不会骑马,那,还要别人把我带回来。”我哈哈一笑,回头一指刚把马拴好的传令兵。
“这样,先生在这里稍待,我也就回来取些东西。还要赶回北城门,我俩正好一道。”我说着就去拉暮闻的胳膊,“传令兵,去再找一匹马,和一个马术顶好的将士,带暮闻先生一程。”
“这个……这个……好吧。”
最后暮闻也没有扭过我,跟我又返回了知府衙门。我就是要他在我的身边,这样我才放心。
走到我们住的那个小院,老远就看见白起站在夏如梅的门口,眼睛冷冷的盯着我们俩。
“牟武先生,我在这里等你了。”可能是白起的死人眼睛让他害怕,在院门口他就停下了。
“也好。”
经过白起身边的时候,他先向我点了点,又用下巴指了指那边的暮闻。
“暮闻先生是要跟我一起去北城门的,”我大声说,“无尘那小子就是没谱,居然忘了拿……兵器我回来帮他拿。别吵醒了他们。”
“闹这么大动静,早都醒了。”白起冷冷的回了一句。
这一听我才放心了,这是白起给我的暗号,“醒了”就表示没事。
从知府衙门大门口到我住的院子,这段路上,我绞尽脑汁想拿什么东西才能让暮闻觉得理所应当。后来好歹想到无尘那小子还真是没带他的铁剑。
我到他的屋子里,翻找了好一阵才在褥子下面找到那把铁剑。刚转身要出去,想起闯他的屋子就已经不妥了,还把人家的被子弄乱就有些不地道了。
回身放下褥子的时候,却发现在更里面一些的地方有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做成的,五厘米左右宽,二十来厘米长。已经被摸的油光锃亮。好奇心让我把盒子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根惨白的骨头。我还算懂得一些解剖学的知识,知道那块骨头是前臂骨里面的尺骨或者挠骨。因为看不到鹰嘴突所以就没办法区分。
这是谁的骨头,居然让他如此珍藏,出来跑江湖还要带在身上?
现在没有空纠结这些,而且这是他的私事,我也不应该有兴趣。把盒子放回褥子底下,我赶紧拿着铁剑出了无尘的屋子,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走出门,就感觉一股股yīn风刮过来。
我擦,天罡阵已经发动了。心稍微定一下,我还能看到一股股的黑气在半空中乱窜。接着就是一阵眩晕的感觉,应该是我的魂魄在躁动。
那不是陆佳和张乐乐的魂魄也有可能被天罡阵困住。无尘昨天下午跟我形容的天罡阵像个火炉,她们哪里受得了。
“陆佳,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知道突然闯进一个女人的房间不太礼貌,但她是我女朋友不是。只是看到床上躺着的是宝儿身体,我还是有些罪恶感。
“怎么了?”陆佳从床上坐起来,问我。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我有点不敢看她,单薄的衣服下面,掩盖不住宝儿惹火的身材。她的身材确实比陆佳要好一些。我这时候还有心思想宝儿的身材,就说明我邪恶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佳说,“我也是听见外面一阵混乱,醒了就睡不着了。”
“外面的军队又开始攻城了。我就回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恩,我没事,你放心吧。”
“你就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我还是不放心。
陆佳摇摇头:“是不是又有什么道术阵法的?”
陆佳多聪明,立马就想到了重点。
“你不要多想。”
第一百一十章 厉鬼闹城墙
“无尘小道长给我的屋子里面也布了个什么阵法,说是让我跟外面隔绝的。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喏,你看门边上不是挂着一个八卦阵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到门背面果然挂着一个八卦镜。再看看屋子里,还有几处贴着道符。这下我真的放心了。怪不得暮闻到了知府衙门还是找不到夏如梅,照说他都能cāo控夏如梅的魂魄了,不可能到了跟前了还察觉不到。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早上再来看你。”
“你要去打仗么?”
“不去打仗,”我摇摇头,“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打仗。”
“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你要多小心……看人家打仗你躲着点。”陆佳脸上的担心更重了,“早点回来,不要……”
不能再儿女情长了,不然我就走不了了。留着暮闻在这里总是不安全,还是带着他走远点好。
等我跟暮闻出了知府衙门,两个传令兵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魂魄更多了,夹杂着还有尖叫声。我能看见魂魄的实质,听见它们的叫声也就不足为奇了。
坐在马背上,我的魂魄一直在那里蠢蠢yù动,不知道是因为碰见组织了,还是因为天罡阵把“他”弄的不舒服。
“再快点!”我催促传令兵
我是想着赶紧到无尘身边,他说不定有方法让我不那么难受。而且我也很好奇那么巨型的天罡阵,到底要怎么催动。
“你去哪里了?”无尘见我喘吁吁的上来,劈头问我。
“我去拿你的破剑啊。”说着我把他的铁剑扔给他。
无尘把铁剑拿在手里,脸sè变了变。他这么迷糊的人会想到我可能看了他的宝贝木头盒子了?
“有了这个剑也没有用,你看看吧。”
不看不要紧,这朱棣真是下了血本了。就看见离城楼大概有五百米的距离上,有一个几乎跟城楼平行的高台。有些像瞭望塔,上面有一个棚子。那棚子估计能装下十来个人。因为上面有火把才看的清楚。
一个快有十丈高的高台,基座得有多宽?我不懂建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小工程。
“那个台子什么时候搭建的?”
“听说今天一大早就开始造了,当时守城的士兵只是向千户汇报了,因为看上去没有危险,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身边一个将领说道。
因为火光的关系,高台上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是谁。当然,隔了五百米,我这眼神,就算是大白天我也不见得能看清楚。不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道衍和尚。一个和尚却用道士的阵法,也算博采众长了。
“你就没有能远距离攻击那个高台的道术或者法器什么的?”
“你当我是神仙呢。”
“我当你挺神通广大的。”
自从知道了陆佳她们没有受到影响以后,我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虽然魂魄还在身体里不安分,心里也不紧张了。人么,一般不会对不知道结果的事情提前感到恐惧。
“现在的济南城里的怨鬼都开始乱窜了。”无尘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高台,“这天罡阵太厉害了,我要是一个一个收那些魂魄,就算一天收一百个,也要收到年底。”
“嗯。”
“嗯?”无尘说,“你好像很了解现在的情形。那边把天罡阵摆这么大,自从济南城被围以后那些战死士兵的游魂也都被惹怒了。他们的煞气更重。”
“你能看出哪个鬼魂是士兵的,哪个又是老百姓的么?”
“用眼睛看是不行的,得用符来测。战死的士兵大都死的比较惨,而且多多少少都杀过人。他们的怨念一般都来自对敌人的仇恨,而这个敌人又不是个人,所以他们比较迷茫。不像那些被戕害的,一般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目标比较明确。”
我们俩是因为“虱子多了不咬”的道理而闲的要命。真是没办法对付这个天杀的阵法。我们都像是砧板上的肉,死成什么样就看外面拿刀的了。
转头看见暮闻,一个人站在yīn影里,眼睛也在看着高台。他可能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我。
“怎么了?”
他居然这么问了一句。
一思索我才想起来,天罡阵发动了没错,但是看不到魂魄的人顶多是感觉周围怪怪的。是我跟无尘太紧张了,看问题的角度太激进了。
“保护大人!”我刚想对暮闻说没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罗世成大喊一声。
“过去看看……”
我还没有讲完,无尘已经提着铁剑冲过去了。
隔着数十丈就看见铁铉悬在半空,一堆的魂魄围着他。想不到还有能碰触到实体的魂魄,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厉鬼,稍微厉害一点的都能碰触实体。
无尘跑到跟前,铁剑顺手就朝着铁铉扔了过去。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铁剑居然悬在了半空,并且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能看到是铁剑跟厉鬼的魂魄在对峙着。铁剑应该是无尘控制着,而对峙是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个铁铉,无尘也不敢轻举妄动。
“牟兄,快,我包里的散鬼符。”
听他这么一喊,我才收了心神,低头看站在那里的无尘。脸sè已经有些苍白了,也难为他一个人跟上百个魂魄死扛。、
他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符我哪知道哪一张是散鬼符啊……
“哪一张是……”
我刚想抬头问他,就看见他一口血喷出老远,这孩子是受了内伤了。
算了。找那些道符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用,还有咒语要念的,可是无尘现在这种状态,一开口指定又是一碗血喷出来。
既然我的魂魄在那里蠢蠢yù动,我就让他出来好了。思想上一松懈,魂魄立马就从我身体里飞了出来。这次我也不用“他”提醒了,学着无尘的样子,顺手把徐夫人匕给丢上半空中。赶紧把无尘给我的追魂草药液抹在眉心,好看清楚场上的情况。不然失去了魂魄我这双凡眼是看不到其他鬼魂的。
我的魂魄伸手抄到匕首,在半空中不停顿,身子一折就绕到那些厉鬼的身后。徐夫人匕果然是煞器,光是靠近了那些厉鬼,我就能看到有个别颜sè淡一些的被打散开去。
不成想那些厉鬼还有些智商,居然知道团结在一起,慢慢聚成一个人形。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将军,至于是南军的还是北军的就不好说了。铁铉虽然极力做好好先生,但是往往这样更容易两边都不讨好。
我的魂魄仗着手里有大杀器,直接冲着那个聚拢起来的黑气将军胳膊就是一刀。
一刀下去胳膊就断了,看不到断面,就真的像是砍在一股烟上面。但是就这股烟可以将铁铉提在半空中。
断了胳膊的将军往后退了两步,铁铉就手舞足蹈的从半空中掉下来,让下面脸都吓绿了的士兵给接住。
我的魂魄虽然跟那个将军能斗个旗鼓相当,但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不断有士兵被聚在一起的厉鬼给提起来,然后扔到城墙下面。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把你们的刀拿出来啊!”我冲着身边失魂落魄的士兵喊,可是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忘了我失去魂魄以后是说不出话来的。
只能冲到一个士兵身边,把他腰上的刀拔出来,冲着他身边的厉鬼砍过去。不管这把刀有没有杀过人,煞气总有的,砍在厉鬼身上就算打不散也够它受的。所以几个厉鬼被我用刀伤了之后就学乖了,躲着刀在空中飞来飞去。
机灵点的士兵见我拿刀乱砍似乎有点效果,至少我旁边的士兵都不再被攻击了。他们也都效仿着拿出刀来到处乱砍,因为他们没有追魂草,看不到厉鬼。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城中的老百姓不知道有没有遭殃。”无尘终于有点空闲了,跑到我身边。
我现在跟他又没法交流,只能在心里想。老百姓被鬼魂缠着还不是最糟糕的,万一朱棣趁着现在派军队来攻城,哪里还有士兵来御敌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尘的师父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整个城楼之上就我最闲了。脑子里想着北军可能趁机攻城,没想到扭头往下一看,城下如cháo水般的北军士兵正悄悄扛着云梯向城墙接近。
“下面人攻城了!”无尘也看到了。他喊出来,那些自顾不暇的士兵听见了,个个都变了脸sè。这就叫屋漏偏逢连yīn雨,那些士兵心慌了,手上就没有那么坚决,一不小心就被鬼魂给扯起来丢到城下。
完了,朱棣非趁着这阵慌乱把济南城给攻破了不可。
历史就这样被改写了?还是我们读过的历史都是假的?我看着下面开始往上爬的北军士兵,脑子里却有些空洞。
直到徐夫人匕又飞回手里我才回过神来,魂魄已经回到了我体内。身边刚才还着了魔似的士兵都已经抖擞jīng神开始迎敌。那些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厉鬼,好像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无尘,怎么回事?”
“你看那里。”无尘指着高台。
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人可以飞,但是眼前的情景又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前的三观。老远也看不清楚,但肯定是一个人脚不沾地在围着高台上蹿下跳。
金庸武侠小说里的人物的牛x程度,应该也就这样了。根本就不用吊钢丝,实实在在的在半空中打斗。说到打斗,里面的人应该是道衍和尚,他有那么好的功夫?能跟一个可以在十多丈高空飞来飞去的人打得难解难分?
那他当初怎么就没有在朱棣军营把我给弄死?
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我也能看看现场版的动作大片,这个落后的时代……
等眼睛慢慢适应了那个距离,我也能看清楚,在半空中飞的是一个道士。那是正儿八经的道士,道袍很传统,是灰黑sè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黑缘故。帽子就更传统了,书生帽上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八卦,最后还有一把传统的宝剑,道士一般都用剑。太远了看不清楚什么款式,就连长度都不好预测。
高台上跟“灰袍道士”对打的,也是个道士。这个道士穿着的道袍就夸张多了,金光sè的布料,上面还镶着金边,偶尔还有反光shè到我眼睛里。这一定是道衍了,除了他没有人有这能耐。而且还这么装逼,从理论上讲,使用天罡阵跟他穿什么衣服没有关系么,光着屁股都能摆阵。
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道士一搅和,道衍就没空催动阵法,那些厉鬼魂魄安生了,也就散了。
“灰袍道士”也不是一直在空中飞,毕竟也是人,没有翅膀的。他也有力竭的时候,必须落到高台上休息借力。但是道衍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手中拿着一个拂尘,每一次都扫到他落脚的地方。
所以“灰袍道士”只是脚一点地,就立马斜刺里飞出去,绕着高台转圈,好找道衍的攻击死角。虽然场面上飞来飞去的很吓人,但是其实占尽先机的还是道衍。主要道衍能守住高台,用不了多久,“灰袍道士”就会气竭。那可比力竭要严重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得掉下台去。
“哪来的道士啊?”我转头问无尘,就看见他脸sè也是惊疑不定,应该也不太确定那道士的身份。
无尘没有回答,我自讨没趣,又回头去看远处的打斗。那个“灰袍道士”,果然不行了,脚落上高台的频率越来越高。道衍瞅准机会,拂尘突然缠住“灰袍道士”的腰,右手握着拂尘往怀里一拉,左手屈指成抓,就等着他撞上来。
那“灰袍道士”也不是一般人物,身子在半空中一扭,居然从道衍的头上越过去。道衍左手迅速变招往上一拍,跟“灰袍道士”对上一掌。
“灰袍道士”等的就是这一掌,借力往上一窜,居然把高台上搭的顶棚给撞烂了,挣脱开拂尘,冲了出去。
落下来的碎草木屑让道衍一阵手忙脚乱。等驱散了烟尘,“灰袍道士”已经跌了出去,无处借力,直直往地上摔去。而道衍搭好的法台也被“灰袍道士”给一道儿毁了。天罡阵是没办法继续催动了。
这么高,哪还有活啊。我都有些不忍心看他掉到地上的场面。不过偷眼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士在距离地面两丈高的地方,将自己的道袍撑开,居然做成一个另类的“降落伞”,慢悠悠落下去。
“灰袍道士”还没有落地就已经有几十名北军士兵围了上来。他有那么好的轻功,自然功夫也不差,在那么多的士兵之间,如同蝴蝶穿花一般,游刃有余。
不对,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的。刚才他被道衍的拂尘扫到了腰眼,肯定有影响,步法走起来,总觉得左腿不是很灵便。还有,他居然少了一截胳膊!扭身的时候,能看见他左胳膊的衣袖空荡荡的挽在那里。要是他没有戴道士帽,我还以为那是杨过呢。
“那个道士受伤了,”我也是有些担心的自语道,“这么多人,恐怕他冲不出去了。”
“师父!”
无尘这一声喊,真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了。我被他吓了一跳,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两眼通红,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个道士是无尘的师父?他怎么会到济南城来?难不成是来搭救自己的不肖弟子的?还有啊,我刚刚在无尘房间看到的臂骨难道就是眼前这个道士的?
我的疑问太多了,但是必须承认,历史就是这么神奇。就像当初邢武阳要杀铁铉却没有得手一样,好像冥冥之中什么都是天定的。不是你付出什么代价就能颠覆的。
这么远,而且战场上那么吵,无尘就算喊破喉咙他师父也听不见的。
“你不要做傻事!”我拉住无尘的胳膊,防止他一时冲动就这么跳下去救他师父。
“你躲开!”无尘胳膊猛地一抬,将我的手甩掉。一个人如同发疯的公牛,冷着眼睛走到一个搭在城头的云梯边上。
“你还想爬下去呢!”我也赶紧跑过去。
云梯上面还爬着五六个北军士兵呢,他这样下去不被串糖葫芦才怪。
“你要是再阻止我去救师父,我就杀了你。”
这家伙不冷静了,居然把铁剑抬起来对着我的鼻尖。
“你下去吧,**给我跳下去!”我往后退一步,吼道,“你不下去你就是婊子养的!”、
我以为我这样骂他两句,他就能冷静一下。却不想起了反作用,那家伙真的一纵身就从城头跳了下去。
“哎……”我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过去趴着城头往下一看,还好那小子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一只手抓着云梯的边缘,一只手顺便挥剑把云梯上的北军士兵给扫到地上。
也不带个手套,就算平安到了城下,那只左手也得血肉模糊不可。
“快,给我弓箭!”
我冲到一名弓箭手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弓箭。我得掩护无尘那个愣小子。之前跟罗世成学过弓箭的使用,虽然说这玩意靠的就是勤练,但是抓住了窍门,也能仈jiǔ不离十。
shè倒三四个靠近无尘的士兵,我才发现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帮忙!”
旁边的弓箭手也开始shè箭掩护无尘,才给他减了不少压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外行手术
再看那个“灰袍道士”,也就是无尘的师父,好像又受了一些外伤,看着道袍破烂挺吓人的,其实没伤筋骨,问题也不大。只不过可能是年纪大了,底气不够,现在动作就没有以前那么灵动了。
好一点的就是他应该正在慢慢接近城楼。我搭上一支箭,拉弓满月,冲着无尘的师父shè过去,结果箭只到三分之二的距离就掉在了地上。太远了,我试着再拉一次弓,冲着半空中shè出去。这次弓箭飞得远了,就能够到无尘的师父了。
“分出一队人给我朝着围困道士的敌军放箭!”城头上的士兵都看到了刚才那个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道士,也知道他是友非敌。
“可是,那位……道长也在阵中。”当然没有人听我的话,他们怕误伤了无尘的师父。
“你当你们的箭能shè中他么?”就是受不了那帮人执行力不行,质疑什么啊!我气急败坏的说,“就算我在下面你们也休想shè中我。”
听了我这话,那些士兵这才学着我的样子,将箭shè向下面围着无尘师父的那堆北军士兵。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无尘才杀出一条血路,跌跌撞撞的赶到他师父旁边。那家伙居然不知道躲避城楼上shè下来的弓箭,还是他师父跳起能有一丈高矮,用手里的宝剑将shè过去的箭矢尽数打掉。
但是总有漏网的啊,我眼看着一支箭shè中无尘的肚子。真是急的我直跳脚啊,这个不开眼的,居然伤在自己人手里。
“赶紧回来啊!”我扯着嗓子喊。知道这样喊根本没有用,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听到。无尘的师父不是轻功好么,带着他飞到城墙上啊。
要不是我的喊话被他们听到了,要不就是无尘的师傅跟我不谋而合了。城上shè下来的箭还是帮了他们大忙,那些士兵受不了漫天的箭雨,根本就不敢接近无尘和他师父。一旦他们散开,我便让弓箭手停止放箭。再围上去,我又让弓箭手继续。这样无尘的师父就带着无尘慢慢靠到城墙边上。
那该是无尘师父最后的一口真气了,就见他一手抓着无尘的脖领子,身子一纵,一脚踩在身边北军士兵的肩膀上。这一借力,硬生生将那名士兵踩得趴在地上,而他带着无尘如箭矢般窜向城头。
我心里想着,可千万要一口气上来啊,无尘这个拖油瓶,别把他师父的力气给耗光了。
我还是想的太过美好了,北军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眼睁睁目送无尘和他师父跳上城楼。刚才可是无尘的师父把道衍的天罡阵给破了。就看见暗影里shè过来的箭矢跟蝗虫灾一样,冲无尘和他师父就飞过来。
我想喊弓箭手掩护已经来不及了。追着屁股的箭矢还是有两根shè中了无尘和他师父的大腿。可能是吃痛,无尘他师父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又好像是他的力气就只能冲到这么高,慢慢停在离城头还有一丈远的地方。这就像往空中扔石头,到了最高点,总要顿一下,才会往下降。无尘的师父不知道用了什么力道,居然在半空中停了能有一秒钟。他趁着这点时间,把无尘使劲往上一甩。
“绳子给我。”
我顺手扯过一根用来捆绑运送箭矢的绳子,也顾不上够不够长。用力甩出去想要缠住无尘和他师父。要知道,想要用绳子老远缠住一个人,得多巧的力道。我这样从来没有练过的,把绳子甩出去,也就打在无尘师父的身上而已。
无尘的师父倒是一手抄到绳子,往上一扔,缠住无尘。
“拉!”我只顾得喊一个字,便一纵身也往城楼下跳去。
我得救无尘的师父,他把无尘往上又扔了一米多,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开始往下落。
“白痴!”
我听见我的魂魄对我说了这两个字。“他”说完就从我身体里冲出去,赶上无尘的师父,一把抄在怀里,又停在半空。
然后我就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往下落。刚经过无尘师父身边,我就感觉有一种力道在拉扯着我。直到把我拉得停在半空。这种感觉很熟悉的,就跟刚进城,击垮罗世成那一次魂魄拉着我的身体往后飘退一样。
但是,我的躯壳太重了,重过魂魄对我的吸引。坚持了能有五秒钟,我又扯着他们两个开始往下落。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用脸迎接大地的时候,肚子又是一紧。这回不是魂魄在拉我了,而是一根绳子。我仰头一看,不太清楚,应该是罗世成。
接着漫天的箭矢贴着我的身边往下飞去。这就是掩护了。地上的北军弓箭手就不敢再在shè程之内shè我们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就是这样体现的。北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拉到城墙上。
还有道衍。我一动不动任由绳子扯着我往上走,眼睛却盯着还在高台上,面无表情看向我的道衍。
我想,虽然姿势不怎么优雅,但是我眼神的气势绝对不输给他的。
就在我要被拉上城头的时候,我仿佛看到道衍冲我笑了。
他笑什么?还是我眼花了?
朱棣的北军见阵法已被破坏,根本无机可乘。攻打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要攻破的迹象,便慢慢偃旗息鼓了。到最后就剩下数百人在城楼下连夜打扫战场,收拾战友的尸体。而南军这边,则欢呼庆祝了一番,也要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无尘伤的比较重,特别是肚子上的那一剑可能伤到了肠子,流出来的血中都带着灰褐sè的东西。
我见郎中一个人在那里手忙脚乱的,便过去帮忙。至少手术刀的消毒和一些止血处理还是会的。就是缝合的时候遇到点麻烦,郎中的意思是不要缝合肠壁,直接把肚子缝上就好。我自然不能让他这样干,肠子都破了,腹腔感染以后,用不了几天他就肚子发胀死掉了。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那个郎中还有点牛脾气,居然跟我顶起来了,“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肠子破了,不清理缝合会死的。”
“我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出去。”
我一下子就火了,匕首掏出来抬手抵在他的脖子上:“你让谁出去?”
“你想杀了我不成?”
“你要是就这么缝合了,我就真的杀了你。”
我看见郎中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恐惧了。他开始是不怕死的,那是因为没有感受过死亡的恐怖。郎中是见惯了生死的,但是轮到自己身上就绝无仅有了。我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的,他指定是感受到了那股杀气。
就在我俩僵持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无尘的师父。
这老道身上的箭伤都是自己处理的,到底是一个人野游惯了,有点磕磕碰碰都能自己解决。只是腿上的箭伤让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看了看无尘的伤势,回头对我跟郎中说:“你们就让他这样躺在这里等死?”
他说的语气并不重,但是我听了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救过我跟小山子的命,你来给他处理伤口,就算是医死了,也是他命里该死在这里。”等他了解了我跟郎中争吵的原因之后,对我说。
既然人家是师父,师徒如父子么,还是老道说了算。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我就开始给无尘“做手术”。
我不是医生,没做过手术。让一个门外汉cāo刀,要么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愣头青不怕天不怕地,要么就是这条命已经不重要了,是死是活不多那一两刀。但是现在情况恰恰相反,我心理素质还没硬到程度,而且老道说了生死有命,我就更觉得无尘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上有点草率。
“你不快点动手么?”老道看我拿着刀在一边犹豫了半天,就催我,“晚了小山子命就没了。”
没办法,我把心一横,趁着无尘还昏迷不醒,下刀将他腹部的伤口开大一些。然后伸手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被箭戳破的肠子,拉出来用羊肠线给缝好。我不懂专业的缝合,只是学着手工缝衣服的样子把破口的肠子缝死。用凉开水把他肚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干净,再把肠子塞回去理顺了。
“道长算准了无尘不会死在这里是吧?”在缝合肚皮的时候,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分出点jīng神来问无尘的师父。
“贫道是算准了你是他的救星!”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子虚大闹知府衙门
手术很成功。<ww。ienG。com>不光病患家属希望听到这句话,医生也喜欢。特别是我这个第一次cāo刀的伪医生。无尘在“手术”后半天就能下床了,至于醒过来,那是我缝合肚皮时候的事情了。
“徒儿无能,给师父丢人了。”
无尘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师父下跪。都怪那个时代这种师徒观念太重,那些雷人的礼数就像金科玉律一样容不得半点违背。
无尘的师父,也就是子虚道长,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无尘一眼,半天才蹦出一句:“下山时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师父说的可是让徒儿多行小善,切不可贪图富贵,招惹那官场上的是非……”
子虚道长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在无尘的胸膛上,把他踢倒在地:“那你是把师父的话当儿戏了?”
“徒儿不敢,徒儿并没有招惹是非……”无尘忍着疼痛,还要爬起来,继续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
旁边的人,好像觉得也是司空见惯,并没有人上去阻止。我虽然在电视上也看到过类似的情节,当初以为只不过是演绎,现在看来,历史是那些导演编剧怎么也演绎不出来的神奇。
“还没有招惹是非?”子虚似乎是被气的冷笑起来,“是,你没惹官司。你是能耐大了,招惹的是皇帝王爷!你该不是也想跟那道衍老秃驴一样做什么窃国者吧?诸侯!国师!前途无量么!”
“徒儿不敢!”
无尘也不解释了,只是低着头说自己不敢。子虚可能更希望自己的徒儿强势一点,至少能叛逆一些。太过于因循,是做不成大事的。十仈jiǔ岁的孩子,在明朝,是不是已经过了叛逆期呢?
子虚道长应该是对这个徒儿期待太深了,希望他成就一番事业,又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老头儿盯着无尘的后脑勺看了一阵,突然大袖一甩,冷哼一声就出了无尘的屋子。
这场面确实有些尴尬了,原本也在屋子里的铁铉和高巍都跟着子虚屁股后面离开了,就剩我一个人。
“起来吧,你师父走了。”
“我知道。”无尘说完,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再看他的肚子,好像有血从绷带里面渗出来。他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我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躺回床上。扯开绷带重新给他止血。
“我说,别看你师父对你这么凶,其实很关心的……你昏迷的时候……”
“我知道。”
他是不是有些傻掉了,除了说“徒儿不敢”,就剩“我知道”了。可能他真的知道吧,要不然他昨晚也不会不要命的从城头跳下去。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混乱声。
“妖孽,装神弄鬼。”
听声音是子虚道长的。不知道他嘴里的妖孽是谁啊。
不好,这个院子里压根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万一老头儿对徒儿的气撒到他们身上怎么办。我丢下无尘就跑出去,正看到子虚道长把白起一剑拍倒在地上。
“别……”我话还没说出来,老头已经一剑把白起的头给砍了下来。
“我看你再上哪找尸体!”子虚冷冷一笑,举起宝剑虚指着白起的魂魄。
“道长,他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你居然还有这种鬼魂朋友。”子虚冷眼看着我,“你青年人很厉害啊,都结交了些什么朋友,我那不肖徒儿又是让你灌了什么**汤?居然见了这种人都会不收,还成了朋友!”
我没法跟这个老头儿解释,解释也是白解释。你看看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就行了,虽然已经死了老久了,可是这个知府衙门里面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不分青红皂白,一剑下去就身首异处了。
这时候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士兵,罗世成也赶了过来,铁铉跟在后面。
“道长,如何在此行凶?”罗世成仗剑走到子虚跟前,“即便你在济南城外破了阵法,解了一时之危,也不能在知府衙门里面胡作非为。”
“你青年人想要跟老道比划比划?来来来,我们斗上一斗。”
说着子虚就挺剑冲罗世成的咽喉刺过来。罗世成应该是念他救急有功,不好对他下手,就往旁边躲开。想不到子虚的宝剑如同鬼魅一样,不可思议的在那么小的范围里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目标始终不离罗世成的咽喉。感觉是子虚的宝剑在牵引着子虚,而不是子虚在驱动宝剑。这不是剑术的至高境界么?金庸的武侠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啊。
罗世成仗着自己的身法飘忽,在院子里折了数次,想要甩开子虚的宝剑。可惜都没有成功,宝剑一直离他的咽喉有那么一尺的距离。
他的一口气眼看着就要用尽了,而子虚就像有用不完的气力一般,脸上表情都那么轻松。罗世成又折了一个弯,往后一退,后背就碰到墙了。
退无可退,宝剑就要扎上他的喉咙了。没有办法,罗世成只好抬起宝剑格挡。而子虚的宝剑就像毒蛇吐信一般,往前窜了半寸,又“刷”的缩了回去。让罗世成挡了个空的同时,宝剑又从下面往上去挑他的右肋。
这要是扎中了,非得把肝儿给扎破不可,那就没救了。
罗世成也不是任人宰割主儿,抬起来的宝剑在空中划了半个圈,转下来正好扫到子虚的宝剑。两把剑相交,罗世成的宝剑居然被斩断了。
这一下倒是把子虚的剑给荡开了。罗世成一侧身躲到一边,丢掉断了的宝剑,又从一名士兵身上拔出一把刀。
“刀你也会耍?”子虚有点打得高兴了,“好,我就陪你玩玩刀。”
说着他把宝剑插到背后,从身边的槐树上折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枝条。他以树枝为刀,走了个单刀式,单脚点地,身体斜着转了三百六十度。一根枝条斜着就朝罗世成的脑袋砸过来。
罗世成还是抬刀去挡,这次又挡了个空。砍下来的树枝只是虚招,子虚身子一折,转到罗世成的身侧,树枝尾部往后一送就撞向罗世成的腰眼。
这种招式太过巧妙和华丽了,我要不是今天看到了,到死都想不出来一把刀还能这么耍。不过罗世成功夫比我强上百倍不止,已经知道子虚招数离奇,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虽然又挡了空,但是他那也是虚招。手里的刀不过是往上比了一下,左手其实已经从下面伸过去挡住了子虚的树枝。
这还不算,右手里的刀也冲子虚的肩膀砍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白起的魂魄都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
子虚见刀奔自己过来,叫了一声好,身子向后跳开,“有两下子么,再来。”说着又两步上去跟罗世成打在一起。
“阿武,怎么了?”陆佳听见外面的打斗,也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我站在一边,没有什么危险,就走到我身边来。
“又一个!”子虚完全是在跟罗世成玩儿,还有心思顾及旁边看热闹的,看到我身边的陆佳,知道身体里的魂魄不正常,就丢下罗世成,用树枝点向陆佳。
陆佳看到朝自己奔过来的树枝,吓得赶忙躲到我身后。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老头儿的对手,但让他欺负陆佳那是万万不行的。抽出徐夫人匕,我抬手劈向子虚手中的树枝。
“徐夫人匕?”没想到子虚也能认出我手里的匕首,“居然在你的手上。”
也不知道他使了个什么手法,我就觉得眼前一花,想要用手去挡,结果手上的匕首就没有了。再看时,已经到了子虚手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一敌二
“把匕首还给我!”
“你在哪里偷的?”
这时候子虚已经完全忘了跟罗世成的打斗,也忘了刚才还想打陆佳。一门心思的在看手中的徐夫人匕。
“我哪里偷了,自然是有人给的。”
“放你的狗臭屁!”子虚就像是疯了一般,空着的手朝我抓过来。
我可没有罗世成那么好的身手,总觉得子虚的手藏着无数的后招,单一只手就将我罩在那里没地方可以逃。我也不能逃,陆佳还在我身后呢。
但是我的魂魄冲出去了,迎着子虚就是一掌。
子虚惊疑一声,伸出来的手稍微一曲,跟我的魂魄对上一掌。我的魂魄可是真的会飞,也学着子虚跟道衍打斗时的样子,飘到他头顶。又是一掌,按上子虚的头顶。
没想到子虚居然不躲闪,让我的魂魄结结实实给他的头来上一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魂魄的力道给卸掉的,而且还用头将我魂魄的手给粘住了。
我的魂魄也趁着他jīng神全集中在脑袋上的空当,把他手中的徐夫人匕给抢过来。再照着他脖子就是一刀,迫使他卸了那股粘力,腰往前一弯躲过匕首,还来个前空翻,用脚后跟踢一脚徐夫人匕,差点给从我魂魄手中踢掉。
这时候白起的魂魄见我把魂魄也放出来了,也赶上来帮忙。
“乖乖,现在的鬼魂都这么能耐了,老了,老了……”子虚嘴上说着,手脚上可是一点都不耽误,对付两个魂魄一点都不显得手忙脚乱。
“那个老头儿发疯了么?”陆佳这时候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贴着我问。
她居然看不到我跟白起的魂魄,难怪会觉得子虚在发疯。在场的其他人应该跟她一样,都是看不到魂魄的,只是看一个老道在那里独自对空耍着招数。
我分神去观察周围平常人的表情时,场上异变陡生,我的魂魄跟白起的魂魄前后夹攻,一左一右一起踢向子虚的脖颈。
“来得好!”子虚大喝一声,两只手往外一伸一缩,便将两个魂魄的脚抓在手里。然后就开始在那里转圈,带着两个魂魄在半空中转个不停。
那个老家伙也不会头晕的,已经转了百十圈了,还在转,就不怕把地给钻个洞。慢慢我就看出不对来了,随着子虚在那里旋转,两个魂魄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开始慢慢变得扭曲,而且在我眼中变得透明起来,不像以前是完全实体的。
我这才有了危机感,再转下去恐怕我跟白起的魂魄都要被甩没了。
不行,我得去帮忙。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身子被魂魄一拉,朝还在快速旋转的魂魄跑过去。我的体重在那里呢,他一个老头想把我也带着一起转不那么容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我的魂魄转圈跑。
我的魂魄尝试着想回到我的身体里,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我倒是看准了“他”手里的徐夫人匕。第一次从魂魄手中把匕首夺过来,照着子虚的腰眼扎过去。
“去吧!”
匕首刚向前捅了一尺,子虚突然将两手一放,我跟白起的魂魄都被甩了出去。我也是一个不留神被魂魄带着飞出去,身子撞在院墙上,就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
那些电视上演的,墙被随随便便就被撞个大洞,那都是假的。要么也是现代建的那种豆腐渣工程。墙可是纹丝不动的在那里,倒是我没有被撞昏。要是昏了还好呢,至少不用忍受那种筋骨寸断的痛苦。
“阿武!”陆佳第一个跑到我身边,想要把我扶起来。
“别动我!”我怕她一碰我就真的散架了。
“对不起……”
陆佳见我痛苦的样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蓄在眼眶里也不敢掉下来。你可知道你的眼泪才是我最大的痛……
“我看看有没有零件不好用了……”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全身,还好,都还能动,应该没有什么地方骨折。子虚那牛鼻子老道还是手下留情了。
“我没事!”我试着给陆佳一个笑容,可是嘴咧到一半,就被一阵钻心的疼痛给逼成了倒吸冷气。
“你都看清楚了?”子虚突然冒出一句来。
他跟谁说话呢?我好奇在院子里大量一圈,才发现无尘已经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了。也不知道他出来多久了。
无尘嘴唇动了两下,还是说了一句:“师父,看清楚了。”
“哼!”子虚也没给他好脸sè,双手一甩出了院子。罗世成也带着数名士兵跟了出去。
感情我们都成了这老头儿的陪练了,他那我们当靶子,给他的宝贝徒弟示范呢。不过话说回来,姜还是老的辣,光在那里原地旋转就能把魂魄给扯碎了。这要是无尘,不用阵法道符是干不来的。
卢玉秀也出来了,见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也想上来关心一番。但是看到陆佳在旁边,又止住了步子。
“牟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看了看陆佳又补充一句,“谢谢卢姑娘关心。”
“没死就赶紧起来。”白起的魂魄冲着我喊了一句。
我不用回话,站起身来,迎面铁铉走过来。
“牟武先生,你的朋友……”
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白起的皮囊。
“还是麻烦找人把他好生埋了吧,让我那道友超度一下就是了。”我指指还站在那里的无尘。
“真的没有关系么?杀人偿命……”
“算了,子虚道长能力通天,对我们固守济南城是不可或缺的臂助。现在可不是消耗内斗的时候。”
“也是……”
待铁铉和高巍都走了,我才跟白起和陆佳她们说:“那个老道要躲着些,他行事乖张,在动起武来的时候就有点‘物我两忘’的意思。要是真的惹到了他,牛脾气上来了,就真的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
其实我主要是说给白起听的。虽然我知道刚才的事情,多半白起没有主动挑事,他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道怎么可能看不出白起“鸠占鹊巢”呢。
这一通打斗下来,也过了晌午,吃饭的点儿是没赶上。就只能饿肚子了。现在不光军队定点定时提供伙食,就连老百姓和铁铉这样的官员也要跟着到统一的“食堂”排队领饭,过期不候的。
“你不饿么?”
陆佳非要给我检查一下伤势,我拗不过就跟着去了她的房间。我光着膀子在那里尴尬,便问她饿不饿。说起话来也好转移尴尬。可是看着宝儿的脸,听着宝儿的声音,我很难强迫自己,这就是陆佳。
陆佳摇摇头,用蘸了药酒的棉花给我擦拭淤青,即便是会有钻心的疼痛,我也要强忍着。
“你说我们能回去么?”
陆佳突然问了我一句。我其实最怕她问我这个问题了。她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我偏偏没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能的,只要我们救了张乐乐的前世,白起就有办法让我们一起回去的。”我沉默了一阵,还是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陆佳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又说:“回去了他们能把你救活么?可能,我们俩都留在这里终老也是不错的。”
“那怎么行!”我差点站起来。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到留在这里最好的结果就是天天对着宝儿的面容。毋庸置疑,慢慢的我会把她完全当成宝儿。一开始肯定就像现在一样不适应,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接受这个现实。我不敢往深了想下去。
接着才是我们要是回不到未来,就会有两个家庭被毁掉。我宁愿回去老死在病床上。
“我也不想老是占着宝儿姑娘的身体,”陆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可是,这是唯一让我能碰触到你的方法。”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牟武,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消失
我赶紧爬起来把衣服穿好。
好在白起那家伙没有直接穿过墙进来。我打开门看见他站在外面,表情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紧张。因为没有皮囊,看到的就是他原来的样子。要是陆佳也能魂魄一直待在外面就好了。
不过魂魄一直在外面也有副作用的,无尘曾跟我说,除了厉鬼,普通魂魄在外面呆一个时辰也会有伤害,不光是勾魂煞的原因。其实厉鬼也不应该一直游荡在外面,但是就像得了癌症的破罐破摔,它们没想着要转世投胎,就像有人不想寿终正寝一样。
“怎么了?”我把门关上,不让陆佳听见我们的谈话。
“张乐乐的前世不见了。”
夏如梅不见了?白起不至于骗我,可怎么就不见了呢?我们都一直在知府衙门里的啊。
“到处都找遍了?”
一般情况下我都不善于去责怪别人,凡事总喜欢先从自身找原因。虽然是白起负责看着她,但人找不到了,谁都有责任去找。
“反正这个衙门里面没有。”
“刚才我们那么多人打子虚一个人,场面很乱,但是在场的人都不可能把夏如梅给劫走。”现在不是乱的时候,总要冷静下来分析一下,“那时候院子里人多,想要趁乱无声无息的掳走一个人也做不到。总不至于是子虚在院子里闹完了以后才被掳走的吧?”
“不能,我没有肉身,”白起说,“人走了以后我就进了她的房间。”
这货果然会利用这种“隐身”的便利,钻进女眷的卧室。
“那你现在才跟我说人不见了?”
“我也得先把院子里找遍了。”
也是。
“人凭空消失了?会不会是暮闻知道他老婆被我们藏在知府衙门,所以就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把他老婆给带走了。类似于鬼上身那样的,自己走了?”
“我哪知道。”白起冷冷的说,“明天,明天外面就真的发动天罡阵了。”
“发动就发动么。”我倒不是夏如梅不见了还那么淡定,只是觉得他们演义的那些历史都不靠谱,“就算是夏如梅被暮闻掳走了,他也不会用自己老婆来收济南城的孤魂野鬼。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那如果是被那个老道给抓了呢?”
“不可能,他不是跟我打架来着么?哪有空。”我心里一怔,但是马上否定,“而且哪有这么未雨绸缪的。”
“要不还是出去找找吧。”
“也好。”虽然我对找到夏如梅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有些努力总要付出,不然就是你不上心。
本来打算叫上无尘的,想想他肚子上的伤,又算了。
不管在知府衙门找还是在济南城中找,都一样,我们两个人就是没头的苍蝇。如果到暮闻家里的话,找不到人不说,弄不好还要被那家伙算计。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两个找了半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其实找的结果我老早就知道,但是这找的过程就很必要了,至少显出忙碌的样子,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如果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照样找不到夏如梅,但是良心上会不安。
倒是白起在城中又找了一副皮囊。回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又问起来,我只能说带一个乡亲来见铁大人。
“你们到哪里了?”陆佳见我跟一个陌生人回来,知道那是白起,也没觉得奇怪。
“夏如梅不见了,我们出去找了一下。”
“不见了?”陆佳一脸茫然,“不是在她屋子里好好的么?我刚才还看到她了。”
“什么?”
我也不会怀疑陆佳,所以快走两步把夏如梅的房门打开,看见她正坐在桌子前。
“先生找妾身有何要事么?”夏如梅见我闯进来,先是一惊,接着很快就平静下来,站起身来问我干吗。
“啊,没什么。夫人适才可否出府了?”
“没有啊,妾身一直在房中未曾离开。”夏如梅也是一脸疑惑,“啊,是不是刚才正赶上妾身如厕?妾身对那老鼠肉……”
说着夏如梅脸上居然嫣红一片。那个时代的人真辛苦,连说个上厕所都要不好意思一番。
“如此,没出事就好,就好。”
我打个哈哈就告罪出了她的屋子。
“她说她刚才是上厕所,跟你错过了。”我出来对白起没好气的说,“你当时去趟厕所不就看到了……”
“那时间要赶得多巧?”白起明显表示不相信。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容易凑巧。”我说,“就像我凑巧掉进你们救张乐乐的计划中。”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白起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穿越到明朝就是因为凑巧了?”
“你说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是被他们给利用了,魂魄在医院救张乐乐的时候被螭龙部队的队长给碰见了。他说的不是巧合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之所以会成植物人也是他们设计的?
白起并没有跟我解释的意思,看了一眼夏如梅的屋子就走开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在图书馆被张乐乐“男朋友”的汽车撞那一下,就是他们估计安排的,还恰巧让我变成植物人,魂魄能离开身体,不至于被勾魂煞勾了去转世投胎。
我他妈就不是人了?我就比她张乐乐命贱么?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到脑海里,让我失去了理智。去他妈的救人,你家张乐乐的生死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我带着陆佳的魂魄,还有无尘离开这里,让他白起完成拯救这个无间轮回的使命吧!我就不信几百年前的道术没有你们螭龙部队的厉害,要想回到未来没有你们还就不行了?而且我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呢,我还有个孪生哥哥叫“牟文”!《惠帝疑云》里面不是出现过这个“牟文”么,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孪生哥哥,没办法回到未来之前,找到他也算解开我一个心结。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离开济南城。”我先去找无尘。
“不去救你朋友的转世了?”无尘jīng神比早上的时候好很多了。
“那不是我的朋友,在这里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
我觉得我就是有忽悠人的潜质,总容易让别人感动。就像这种有些煽情的话,我一个胶东大老爷们,说出来非但不显得矫揉造作,反而更让人觉得真实。
“牟兄说笑呢。”无尘虽然脑子楞,但是比我清醒,“外面十几万的军队,我们就算插上翅膀恐怕也飞不出去。而且……你看我这伤,没吃没喝的,能不能好真难说。”
果然是吃货,还想着济南城里没有东西吃。
“不行我们就出去投降。”我被他逗笑了,“反正加上你师父,我们几个从城头跳下去还是办得到的。”
“师父他……”
“怎么了?”
“师父他想要在这里帮铁大人对付道衍和尚。”
那老头儿是跟道衍杠上了。昨晚上在城外吃了道衍的亏,就想着找补回来。他一个老道哪里能跟朱棣的十几万大军抗衡啊?就算他有通天的道法,但是也要资本发动不是。人家道衍能拿成百上千的士兵摆阵,他子虚有么?
看来子虚不走,无尘也是走不了了。看着他有些歉然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时候我也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就我跟陆佳就算出去了也估计得死在道衍和马三保的手里。而且还有老冤家武藤山河他们师徒。在这些道术大师面前,我那点优势就跟渣渣没什么区别。
“牟兄,你当真非走不可么?”无尘见我老长时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小心的问我。
“你不要多心,我不会硬拉你走的。”我说,“你好好养伤,说不定你养好了伤济南城的围也就解了。”
无尘年龄还是太小,虽然出去游历这些年有所历练,但是成熟还是不够。
心里没有了倒计时的紧张,晚上睡觉都非常舒服安逸。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初三的当天,中午我吃了一只老鼠,结果又全吐了。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才两三天的光景,那些杀掉的老鼠已经**变质了。城中没有重口味的调料,能吃下去老鼠肉的都是些味觉差的和承受能力强的。
下午我去了一趟北城楼,上百北军士兵正在修复那座高台。子虚跟道衍打斗的时候,也只是把高台的顶棚给弄烂了,把顶棚给拆了不就好了?搭上那么一个盖子对施法有帮助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城头斗法(一)
回到住的小院,正碰上卢玉秀。
“牟公子,那个……宝儿姑娘……”
“怎么?”
“我知道宝儿姑娘体内的魂魄是你的爱侣”卢玉秀说,“但是我看到宝儿姑娘的脸,就想到她害死我爹爹,心里就好生难过。”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的。可是……”说着卢玉秀眼睛开始泛红,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这个女人也是挺苦的,年纪轻轻的就家破人亡。原本千金之躯,现在却要寄人篱下看人家的脸sè。偏偏从小娇生惯养的她,还如此知书达理。
“卢姑娘,你不要多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于她,“这个……宝儿姑娘也是受人摆布的,真正害你爹爹的是武藤山河那个东瀛人。”
“我知道……那个,我到衙门的后厨,在他们的米缸外面地上收拾了一些米。没多少的就做了一个饭团。”卢玉秀说着拿出一个能有她半个拳头大的米饭团,“我见宝儿姑娘这几rì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怕她撑不住……这个还是给她吃吧。”
“这可使不得!”我当然拒绝了,遇到这样善良的人,我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了,“你好不容易收拾的粮食,自然是你吃。她跟你不同,魂魄借住宝儿的躯体,不太用吃东西的。”
我撒了个小谎,陆佳不吃东西,早晚宝儿的身体就垮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宝儿的身子缩水,最后变chéng rén干儿。口味重了。
“我吃得下老鼠的,不饿。”
我真想抽自己的嘴巴。这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无尘把张乐乐的魂魄从卢玉秀的身体里赶出来。不管怎么样,我得给这个女人一个交待。哪怕她的遭遇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上午我计划出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卢玉秀考虑在里面。
就在我们两个为那一个饭团“僵持不下”的时候,陆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她,我跟卢玉秀都一阵尴尬。
“那,她出来了,你还是亲手给她的好。”还是我先打破尴尬,其实就是把我的尴尬全数交给了卢玉秀。
到了晚上,我让陆佳和卢玉秀在一个屋子呆着,顺便让无尘也在屋子里随时准备应付天罡阵搅起来的那些孤魂野鬼。
而我则跑到了北门城楼上,我是想见识一下七千多人做“魁钉”的天罡阵到底有多壮观。
大概是他们的酉时,天空还能看见最后的一丝深蓝sè。城楼下的北军士兵已经吃完晚饭,开始进行最后的cāo练。说实话,他们的火头军做饭的手艺应该不错,饭菜的香味能飘出好几里地,我闻了就有一种饿极了的感觉。城里能烧的柴草都不多了,我晚饭吃的老鼠都是半生不熟的。
虽然北军也是行军灶,伙食却强过城里千百倍。我还没来的及感慨这一墙之隔,两边的生活就有着天壤之别,城下的北军就开始大规模的调动了。
今晚不会有战事,不然他们会把军队跟城门城墙之间的空间给清理干净。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道衍要发动天罡阵了。在七名信号兵(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叫信号兵,反正都拿着旗子在挥来挥去)的指挥下,数千名北军士兵分成若干队,开始从两面围着城墙散开。
等士兵都站定了,天sè已经黑到城楼上看不清城楼下的人。城墙上的士兵都在那里指指点点,他们虽然前天晚上经历了一次惊魂时刻,但是却不知道这样大规模的士兵调动,其实为的还是重复一次之前的噩梦。
天sè变暗以后我就一直注意着那个高台。道衍果然到了,那身黄sè的道袍在人群里太扎眼。他们居然做了一架跟高台一样高的梯子,那种下面带轮子可以移动的巨大云梯。之前就已经有数名士兵登上了高台,在上面摆好了香案,红烛。
道衍登上高台,就点着蜡烛,手舞着拂尘开始做法。
“青年人,你也来看这光景?”
子虚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把我给吓了一跳。
“子虚道长也来了。”我让自己适应一下,“可是想找回前rì在城下失去的面子?”
“我老道也有自知之明,道衍能使唤七千士兵给他摆阵,我可没这本事。”子虚笑着说道,“他一个不僧不道的烂人,学了点道术皮毛,就在这里卖弄,如果我有两千人布阵,就可破了他的这天罡阵。”
“如果真给你两千人,你又怎么布阵?济南城虽大,但能摆阵的地方可不多。”
“哼,跟你这道门外的娃子,说了你也听不懂。”
说完子虚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高台上的道衍。
没过十分钟,我就感觉自己的魂魄又开始蠢蠢yù动了。那是一种躁动,像是对血液的渴望,又像是想要冲破束缚释放自己。
“把你的气引到丹田里,意念也要跟着守在那里。”
子虚突然开口,我看他也没回头,但应该是说给我听的。便照着他说的做一下。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丹田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只知道在腹部比较靠下的位置。至少在肚脐眼以下吧。
我尝试着把身体里那股躁动不安的气用意念牵引着往下腹部走。一开始身体里的气不是很听话,不过慢慢的我就找到了窍门,也能把气给引到丹田里。随着丹田开始发热,我身体里那股原本躁动情绪也慢慢平复了。
而这个时候,我就听见一阵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鬼哭狼嚎。一开始我当是就我能听到,可是看周围士兵恐怖的表情,我才知道这鬼哭狼嚎普通人也能听见。整个济南城上回荡着如此凄厉的声音,今rì的天罡阵,比前天的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汇集chéng rén形的黑气又在城楼上张牙舞爪。带着阵阵yīn风,割得我脸生疼。守城的士兵又开始抽刀对着虚空胡乱挥来挥去。他们粗陋的刀法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总会被那些有形有质的厉鬼魂魄钻了空子。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要么被扔下城楼。
再看子虚,似乎身上罩着一层蓝光。像保护膜一样护着自己,那些厉鬼根本就不敢靠近。这让我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张乐乐病床外面罩着的保护膜。不过相较之下,子虚周身散发的蓝光更加明亮,而且好像可以随着他的意念范围放大缩小。
子虚见城头上士兵死伤不少,随手抽出背后的宝剑,抖一个剑花开始劈砍那些厉鬼魂魄。宝剑到处,厉鬼无不被打散。可是打散一个,又会有新的魂魄凝聚起来。子虚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被这些杀不尽也杀不死的魂魄弄得恼了,一声大喝,宝剑上居然开始放出一尺多长的金光。随着宝剑的挥舞,金光宛如游龙,将左近的鬼魂都吞噬殆尽。碰到金光的鬼魂,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老道还是有点道行的,也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居然跟成仙得道一样。不知道那些士兵能不能看到这金光蓝光。
我也拿出徐夫人匕来斩杀鬼魂,匕首过处,鬼魂也是害怕至极。明显徐夫人匕煞气更重一些,而且我身上的魂魄也让那些孤魂野鬼不敢靠近我。
“子虚道长,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两个人杀不完这如此多的鬼魂。”我都快累的抬不起胳膊了,但是那些孤魂野鬼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猖狂了。
子虚却没有说话,而是身子一顿,身边的篮光暴涨,并迅速向外扩散。蓝光范围越大,强度越弱,到最后消失不见。他手里的宝剑却金光又涨,直涨到三丈余长。
“擒贼先擒王!”子虚吼道,“打那秃驴!”
说着身子往城楼外一窜,灰黑sè道袍展开,如秃鹰一般冲高台扑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城头斗法(二)
这少说有一百米的距离啊,除了带翅膀的,恐怕就没有什么活物能过得去了。
“道长!”我就来得及喊他一声,人已经出去两丈了。
这也太莽撞了,先不要说一百米的距离他能不能飞过去,人家北军的弓箭手也已经吃完饭了,正拿着弓箭在等你呢。能在箭雨里保得住xìng命再说其他吧。
果不其然,子虚刚飞到下面弓箭手shè程之内,迎面就shè过来数百只箭。要命的是现在城楼上的士兵个个自顾不暇,哪有空给子虚打掩护。就算我有心帮忙,也是有劲没处使啊。
好在子虚莽撞但不是不要命。见密密麻麻的箭矢,他挥剑挡了大部分,身体在半空中扭动着躲避了一部分,幸运的是身上没有留一部分。
不过,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子虚居然借着箭矢的力量在往高台靠近。其实没出几丈子虚就力竭了,就在他要往下落的时候,他居然用宝剑去拍shè向自己的箭矢,通过自己的宝剑借到箭矢的力量。这样他就能往前再窜一丈。每当要下落的时候他就用宝剑拍或者用脚踢一下飞上来的箭矢。
而且下面shè上来的箭都是追着他的,就这样起起落落,他也距离高台只有十丈多远。这时我的心里是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照这个进度,不用半分钟吗,他就能登上高台了。紧张的是,就算他把道衍给制伏了,也要落到北军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此刻子虚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虚空中宝剑一个横扫。十丈长的金光正好能够到高台,不管效果怎么样,气势上是很唬人的。
道衍似乎也被子虚如此神奇的突袭吓住了,见金光袭来,身子往后一退,差点碰到身后的北军士兵。待道衍稳住身形,正好赶上子虚回手宝剑又一个横扫。
这次道衍可没有惊慌失措的躲避,而是拿起香案上的一把桃木剑,轻轻点向眼前的那道金光。
桃木剑好像跟金光碰触到了一起。那金光好像有实质一般,差点把桃木剑给荡开。金光在剑尖上纠结着,却是被那把桃木剑给吸住了。
金光和桃木剑相接的地方突然爆出一道红光。那红光更像是红sè的燃料,将金光染红。
红sè如毒蛇般延伸,直到子虚的手边。接着又是一闪,子虚像是被汽车撞了一样,向后飞过来。
不好,这下老头儿是凶多吉少了。
随着子虚往后飘退,漫天的箭雨也跟着过来。还好子虚并没有失去意识,知道再一次借着箭矢的力量继续往后退。
“不许放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居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还能传那么远。听着声音好像很熟悉,但又不能很肯定。
弓箭手听了命令,也就真的不放箭了。一下子虚就失去了助力,开始慢慢往下落。是慢慢往下落没有错,他的道袍现在像是小型热气球一样鼓胀鼓胀的。
我得救他啊,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也向他shè箭,好给他借力。地上弓箭多的是,我拿起一把就拉弓冲着子虚shè了一支箭。
“道长!”我喊了一声,让子虚注意。这黑灯瞎火的,城墙上火光闪闪,不知道他的老花眼能不能看到我shè过去的箭。反正shè出去以后我是看不见了,运气好的话就shè到他身上了。
当子虚身子突然往上一窜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弓箭帮上忙了。这下也就有了信心,接二连三的箭矢就被我shè出去。
“对着老秃驴shè!”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还是用尽力气冲着半空shè出一支箭。根本不可能shè到么,那么远。shè出去的箭刚到子虚头顶就开始往下落了,离着平台还差几十米呢。
“平着shè!”
“哦。”
这次箭矢是冲着子虚过去的,在箭矢从他脚下穿过的时候,他顺脚一踢。原本到了强弩之末的箭矢,又像刚shè出去一样,顷刻间便钻入高台之中。
远远的看着,道衍是躲过去了,不过后面的一个北军士兵倒是被箭矢给带倒了。
还可以这样配合的?我一下子被勾起了好玩的心xìng。手中的箭矢接二连三的shè出去,子虚借着箭矢将高台中的人搞得手忙脚乱,道衍连阵法都来不及发动了。而子虚也靠着反作用力往回走的距离城墙只剩下五六丈远。
再来两支箭子虚就可以回来了,心想着我就又shè出一支箭。
眼看着子虚就要踩上去了,却不想一支箭斜刺里从下面窜上来,将我shè出来的箭给撞断了。
下面有人破坏!这是多恐怖的箭术,居然在能见度这么低的夜晚,shè中一支飞行的箭。
接着又是一支箭,这次目标却是又开始下降的子虚。
“毛头小子,炫耀什么!”子虚居然伸手将箭矢抓住,让箭矢带着自己往上飞了一丈多远。
这老头儿是没有重量么?能让箭矢带着飞。我看得惊奇,也忘了再shè箭。
下面的弓箭手也不弱,紧接着又一支箭上来。子虚又想如法炮制,去抓shè向他的箭矢,不成想,另一支箭却后发先至,越过先前的箭矢,正中子虚的胳膊。
这算是yīn沟里翻船么?
我可没空幸灾乐祸,赶紧冲着子虚连shè三支箭。我这水平,现在这么紧张的气氛,能shè中人才是怪事。
子虚借着这三支箭才回到城头。站在城头,他抓过我手中剩下的几支箭矢回头往城外一掷。看着是信手拈来,却没想到箭矢去的却急,甚至能听见破空的声音。箭矢钻进yīn影里,将躲在里面放暗箭的家伙给逼了出来。
借着城下火把的亮光,我算看清楚shè箭的是谁了。
居然是黄子宁!是了,刚才说“不许shè箭”的也是他。我跟他还真是有缘分,到哪里都能碰上。
“道长,我们离道衍太远了。根本没办法‘釜底抽薪’。”
“那就没有办法了。这城里能打散厉鬼的恐怕没有几个。这阵法太过巨大,将城里所有游魂的魂魄都勾搭起来,而且之前战争中横死的士兵魂魄更多更厉害,所以城墙上情况是最糟的。”
“道长,我听说,可以用阵法将这些厉鬼魂魄都收到一个刚好今rì生辰的人的体内。然后将他的魂魄打散,就可以带着这些游魂进入‘无间轮回’。可有这种阵法?”
没想到听了我的话,子虚突然大怒:“是谁教你‘无间轮回’这种邪魔外道的?”
“没人教我啊,”我赶紧解释,真怕老头儿把刚才的火气发到我头上,“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哼!老道我虽然犯浑,但绝对不会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子虚瞪着说,“你青年人也休想动这等歪心思,小心老道对你不客气。”
反正我也不会那阵法,让我用还用不来呢。就是你老头儿能装清高,现在一城的百姓都在被鬼魂欺负,弄不好一夜之间这济南城就成了一座鬼城。你做道士的难道就没有恻隐之心?
这种话我可不敢跟子虚说,只能在心里想。而且手上的徐夫人匕还要不停地跟半空中那些黑气较劲。
随着阵法的发动,那些发狂的孤魂野鬼不但都凝成了人形,而且形象更加逼真,就连歇斯底里的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突然,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喷在我的脸上。刺鼻的血腥气在我周围弥漫开。我这才看见一个南军士兵捂着不断往外喷血的脖子朝我倒过来。
我不敢躲开,只能伸手把他抱住。倒在我的怀里我才看清楚,这个马上就要死去的士兵居然是个孩子,鼻子下面刚刚长出一点黑sè的绒毛,比无尘还要小很多。而且他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一米七多的个子,估计还不够九十斤。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喉管应该被鬼魂给扯破了,每次呼吸,嘴里吸进去的气体都随着脖子喷溅的鲜血跑了出去。他只能痛苦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希望我救他,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救他,只能看着那孩子在我怀里,眼睛慢慢失去光彩。
“投降吧!”我对着天空喊:“不要再死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得已的无间轮回
我快受不了了,这样的攻守有什么意义呢。都是朱家叔侄在打架,为什么要赔上这么多无辜人的xìng命。原本我以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用在乎这个时代人的死活。他们的死只不过是给历史教科书上丰富一个数字而已。
可是刚才我看到那个孩子,他在弥留之际的眼神,我真的没办法硬下心肠熟视无睹。他让我重新感觉,自己跟这个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还没有被污染的生命在我眼前慢慢消失的冲击还是让我有些崩溃的。
我的魂魄可能更加受不了这些,或者是我没有刻意压抑魂魄,“他”变得更加狂躁了。这时候也从我身体里窜出去。去撕扯那些孤魂野鬼。
“道衍!”我站起来看着还在高台上驱动阵法的道衍,又冲他吼,“你站在那边就能害死这么多人的xìng命,你就不怕这些被你害死的鬼魂去找你索命么!就算你帮朱棣夺得了江山又怎么样!你终究要不得好死。”
我都忘了魂魄离开我的身体,我说话是没有人能听见的。
而这次我偏偏听见我的魂魄重复了我说的话。而且声音更加凄厉。甚至那些孤魂野鬼都被那凄厉的声音震慑住了。仿佛一瞬间,整个空间凝固了。就连对面的道衍和尚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睛定定的往这边看。
“跟我走!”突然子虚过来拉我一把,把我给拉起来。
“去哪?”我脚下踉踉跄跄的,任由子虚拉着我往城楼下走。
“你不是说用‘无间轮回’么,带我去找今rì生辰的女子啊。”子虚说,“找到了我收魂魄不难,但是你得有办法让她自尽。”
“哦。”我并没有因为子虚决定用‘无间轮回’而抖擞jīng神,“回知府衙门。”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天罡阵已经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就算子虚给破了,也没办法挽救那些逝去的生命。
子虚会骑马,从城楼下马棚里取出两匹马来,看我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扔下一匹。马背上我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强烈的呕吐yù望居然让我头脑清醒一点。等下要如何面对夏如梅,还有白起,甚至是卢玉秀身体里张乐乐的魂魄。我可是头脑冲动,做出这种让我无法去释怀也无法解释的决定。
第一次觉得从北城门到知府衙门会如此的快,快到我都没有想好如何跟夏如梅说。
“人在知府衙门里?”子虚下了马就急着问我。
我点点头,踟蹰着老大不愿意进衙门大门。
“到了衙门口了,你倒是婆妈起来了。”子虚不耐烦地来扯我袖子,“是不是你的那个小娘子?你如果不说,那就是了,我自己去找。”
说着子虚也不理会我,径自走进大门。
“不是她。”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带你找人就是了。”
知府衙门,大门口已经没有什么守卫了。城里鬼魂的密度就没有城墙上那么高了,但是也足够把整个济南城弄的鸡犬不宁。
我们几个住的院子里倒是静悄悄的,我先到陆佳的房间,看见卢玉秀和陆佳都在,无尘在房间里面贴的道符还挺管用,根本就感受不到外面鬼哭狼嚎的气氛。
“你回来了!”陆佳从椅子上站起,向我走过来。
“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儿。”说着我就把房门关上,生怕门一开无尘贴的道符就不好使了。
再去夏如梅的房间,白起和夏如梅都在。
“你来干什么!”
白起倒是冷冷的给我来了一句。
“我来找她。”
我也很木然的回了一句。
子虚就站在我的身后,现在这种情况,白起自然知道我来找夏如梅是什么事情。就见他嚯的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跟我拼命。
“就是这个女的?”子虚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身法,反正我眼前一花,他就已经窜到夏如梅面前了。
子虚伸手去抓夏如梅,却被白起一巴掌拍掉。
“小子,谁教给你的转魂术?”子虚冲白起一笑,“咱么昨rì里还没有打过瘾,我待会再陪你青年人玩儿。”
说着子虚绕开白起继续去抓夏如梅。白起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动她,所以总是抢在子虚的前面挡着。
“你还想不想这一城的人了?”
这句话是子虚说给我听的。他不是打不过白起,故意把球踢给我,让我在这里难受。最后还是脑海中那死去的孩子兵占了上风。
我抢上一步,抬脚踢向白起的后心。我知道这一脚踢上去没有用,却可以让他离子虚远一点。在我的脚刚碰到白起的后背时,白起的魂魄就从皮囊总钻了出来。他不理我,还是要阻止子虚。
子虚抽出宝剑,很写意的一拍,正拍在白起的胳膊上。虽然是魂魄,却也被拍出去一丈远,像是触了电一般。道士的宝剑果然是专业对付鬼魂的。
等白起再起来,想要阻挠子虚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他们中间。面对眼前白起的魂魄,我的魂魄也有些狂躁的钻出来,跟他对峙着。
白起大吼一声,跟我的魂魄缠斗在一起。我趁着这个机会把白起的皮囊给搬到门口。伸手把房门打开,再把房子里无尘贴的道符尽数扯了去。
随着最后一张道符落地,整个屋子就涌进来一群找不到攻击目标的鬼魂。这些鬼魂不敢靠近子虚,却可以攻击我跟白起的魂魄,还有我自己。
好在我的魂魄没有将徐夫人匕拿走,不然我可能分分钟就被撕碎了。
我跟白起的魂魄也顾不得掐架了,都忙着收拾围上来的鬼魂。鬼魂实在太多了,而且个个煞气也不弱,“他们两个”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没多久就招架不住,我的魂魄只好钻回我的身体里。白起的魂魄想要回到他找的皮囊里就有点麻烦了。刚到门口就被大批的鬼魂给逼了回来,试了几次,可能是力竭了,居然被那些鬼魂簇拥着,纠缠着消失在门口的黑暗中。
顾不得考虑白起的安危,我就赶紧把门关上,然后从地上拾起刚才扯下来的道符,想要重新贴回去。
“别折腾了。”子虚见我蹲在地上忙活,很不耐烦的来了一句,“你贴这个我还怎么收这些厉鬼。”
说来也怪,我的魂魄跟我分开,就都会受到那些孤魂野鬼的攻击,而魂魄回来之后,那些鬼魂就不敢靠近了。
那些鬼魂见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能招惹,便都离开了。
再看子虚,已经用“捆仙绳”把夏如梅捆了个结实。这种情景让我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子虚到底是厉害,这捆仙绳用的得心应手,根本就不用摆什么造型,捆起来就好了。这道行的深浅,也是可见一斑。
“道长,快开始啊。”我见子虚在那里皱着眉头,也没有催动阵法的意思。
“有些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
“算了,算了!”
子虚也不给我解释,就开始口中念念有词,我想听听是不是道德经,却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咒语还是口诀,越念越快,外面就传进来的一阵阵的凄厉的鬼叫。
接着就像有巨大的鼓风机在往屋子里鼓风一样,纸糊的窗户开始瑟瑟发抖,沙沙作响。渐渐有鬼魂透过窗纸挤进来,在屋子里盘旋。进来的鬼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那些糊窗户的纸很快就被扯得七零八落。
到后面窗户房门都被撞开了,更多的魂魄都聚集进来。我就看无数的人形黑气在屋子里拥挤着,推搡着,纠缠着,偶尔还带着鬼叫。
怎么这些鬼魂都聚集在这里,就没有一个进到夏如梅的身体里呢?难道是子虚不知道怎么收束魂魄?这没道理啊,他可比无尘高明太多,连无尘都懂的东西他会不懂?
我想开口问子虚,却不敢惊动他。心里只能期待着,突然间夏如梅的身体会像长鲸吸水一样将屋子里和外面的鬼魂给吸个干净。
“什么东西!出来!”
图然子虚“口诀”也不念了,而是张手将一道符贴在夏如梅的脑门上!
“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移形换影的真相
我刚这一问,就看夏如梅突然两个嘴角上翘,咧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脸来。
“你当这一张普通的道符就能将我逼出来么?”
光听见声音,却不见夏如梅的嘴巴在动。用的是腹语,还是魂魄在肚子里说话?至于声音,已经不是夏如梅的了。
“别以为你躲在这身皮囊里面我就拿你没办法。”
子虚冷笑一声,将夏如梅头上已经开始冒烟的道符揭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将她身上的“捆仙绳”也解开,让她能zì yóu活动。
“别让她跑了。”
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好在我的注意力也全在夏如梅的身上,看她失去束缚以后,想尽力往外跑,被我一把抱住。
我哪能想象到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在我怀里扭曲着。胳膊已经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我是似乎听到了关节脱臼的声音。
“道长,她的魂魄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见招过来的厉鬼都不肯进夏如梅的身体就知道坏事了。原本厉鬼是因为天罡阵而发狂,现在子虚是把夏如梅的身体变成一个对于鬼魂来说是“极乐”的所在。他们进到屋子里,看到夏如梅的身体一定会像找到救星一般钻进去,进去了就不用受天罡阵的折磨了。
“里面不是她的魂魄。”子虚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把穿着红线的银针,就开始往夏如梅身上扎,“就算她是今rì生辰也没有用了。”
七根针扎进去,夏如梅就不动了,但是隐约有黑影在她身体里窜来窜去。
“我知道了,这应该是无尘说的‘移形换影’。”
“他既然知道是‘移形换影’,怎么不阻止?”子虚一边说一边拿着宝剑在夏如梅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
“那个……我们以为她在我们这里就会安全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哼!平rì里不好生学,这种雕虫小技都治不了。”
夏如梅胳膊上的伤口居然没有血流出来,而伤口周围的区域却慢慢变得黝黑起来。我也看得明白,原本不知道谁的魂魄利用移形换影附在夏如梅的体内。现在子虚强行让他离开,而且把夏如梅的身体变成一个困魂魄的“容器”。
这道伤口其实就是让魂魄出来的“门”。
“还不出来!”子虚看着夏如梅胳膊上的伤口都快鼓起来了,那团黑影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便从身上抽出一张道符,贴在夏如梅的胳膊上。没多久道符又开始自动冒烟,烧了起来。这下黑影似乎是受不了灼烧,慢慢从伤口处钻了出来。等全部的黑影都出来了,便幻化成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有些滑稽,跟我和白起的有些不同。
我的魂魄我不清楚?可能是自己看自己的缘故,媚眼俱全,惟妙惟肖,跟我一模一样。白起应该是易昆仑的关系,也是可以看到他整个人的形象的。而陆佳和张乐乐就不一样了,她们顶多是可以看到一个透明的人的形状,看不到鼻子眼睛。厉鬼呢,也能chéng rén形,而且是黑sè的。陆佳和张乐乐不是黑sè的,有些虚无缥缈的样子。
而这个人呢,应该也算是具象的,有鼻子有眼,但看着就像是“量产”出来的“充气娃娃”,平平滑滑的,没有什么棱角,根本就没有灵气。难道“移形换影”就要把人的魂魄给打造成这个样子?那夏如梅的魂魄应该也是这样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救。
“你是谁?”我问“充气”魂魄,“是不是暮闻?”
我不知道这魂魄听了我的话以后是什么表情,因为他的五官已经不允许他做表情。
“你想想她的命来设‘无间轮回’的绝户局,”这魂魄见跑出去没有什么可能,就站在那里说道,“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我怎么能让你们得逞!”
果然是暮闻,我心里叹道。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把自己的魂魄弄成这个样子,再跟自己的妻子互换。不然他会把夏如梅的魂魄跟谁的互换。
“你为什么要跟你娘子互换魂魄?”
我这一说,看到对面魂魄身子一动,便知道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暮闻的?”
停了一下,他才问。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幸灾乐祸,倒是多了一些jǐng觉。
“当然是推测。难道你把魂魄弄成这个样子,还有人能认得出来啊。”
“没错,我就是暮闻。”那魂魄承认了,“我跟我的娘子互换魂魄,当然是为了能躲过城破时的杀身之祸。”
这是怎么个说法?换了魂魄就不用死了么?
“哼,你又知道济南城会破。”可能子虚是理解他的意思了,但是对他的消极态度嗤之以鼻。
“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暮闻的魂魄突然拔高音量,“城中的粮食已经吃光了,不开城投降,就会被饿死。等守城士兵没有力气战斗了,北军迟早要攻破城门。到时候朱棣怎会不屠城?”
“他不是傻子,济南城这么大,而且还是战略要地,他安抚还来不及,如果屠城,便是继续南下占领南京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说。
“我这样做自然是为他不屠城做准备的。”暮闻的魂魄笑起来,有些得意的,“不过他肯定恨死了我们这帮守城到底的始作俑者。如果朱棣破城之后,要列一个必杀之人名单的话,我估计要排在前十位的。”
这种说法倒也有些道理,不管济南城是投降的,还是被打下来的,朱棣这口气总要出的。说不好要真有名单的话,我排的应该比暮闻更靠前一些。
“你算准了朱棣早晚是九五之尊。”
“没错,稍微懂一点太乙之术的人都能算出来,朱棣也是真命天子。道长不会不知道吧。”
“老道自然知道,不过老道还知道这济南城不会破。”子虚接口道。“你在这里看着这魂魄,我去找那个今rì生辰的正主儿。”
如果暮闻的魂魄有脸sè的话,他的脸sè肯定变了变。
“别费时间了,都这个时候了,说不定铁铉已经决定开城投降了。”
“刚才你没听见么,老道说过,济南城不会破,自然也不会降。”
他算是算了,但是总要有人去阻止的,不然铁铉不忍士兵百姓受苦还是会开门投降的。虽然没有投降是可以算出来的,但是总要有人去阻止铁铉开门了,才能让这算出来的结果成真不是。
“这一点点的时间,你怎么去找?”暮闻继续辩驳,“她的魂魄也已经变了,你用她身上的东西放在罗盘上也不好使了,更别说城里飘荡着这么多的孤魂野鬼。”
“年轻人,我已经活了两个甲子了,早就过了食古不化的境地。”子虚轻蔑的一笑,“你当我就知道用罗盘这一种方法来找魂魄么?”
“你不是会用‘移形换影’么,说起来你年纪轻轻就会运用,虽然把个魂魄弄得不伦不类,却也不易。今天老道就让你开开眼,看看这驱魂之术有多大奥妙。”
说着子虚就拿出一张空白的道符,绕着暮闻的魂魄转了一圈。转完之后,原本空白的到府上居然不知道被什么给勾勒出一个抽象的人形。
看到这个,暮闻的魂魄有些着急了,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结果被子虚给躲了过去。接着子虚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头刻成的小人儿,用一根针把纸符插到木头人的脑袋上。
“天罡阵是破不了的,破不了的。”暮闻魂魄很失态的吼着,身子突然一纵,想要从我头顶蹿出去。
我的魂魄又是自己做主出去的,一把抓向暮闻的脚踝。要论魂魄,我的要比暮闻的厉害很多。他会道术,但魂魄不能用,所以也只是正常人看不见而已,还是一个文弱书生。
子虚要比我的魂魄还快上一步。他是用宝剑侧着拍了暮闻魂魄一下,把他打在地上疼得直抽搐,要知道魂魄也是有痛觉的。
“你再要有逃窜的想法,老道就把你捆起来!”子虚凶完暮闻,就转身对我说,“还有你,外面的天罡阵虽然不济,但对你的魂魄多少有影响,别随随便便就出来。”
你当我愿意呢,还不是那家伙自己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
说着子虚就窜出了房门,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找夏如梅的魂魄。
“我说,你怎么能狠下心把那两个孩子弄城那番模样。是你糟蹋的吧?”跟暮闻的魂魄呆在屋子里左右无事,我便把之前心中的一些疑问问出来。
“哪两个孩子?”
第一百二十章 撕破脸皮
“少装蒜,就是用来困士兵魂魄的那两个孩子。”
“你说那个,士兵的魂魄是我用道法给拘出来的。但是用孩子来收那些魂魄却不是我的主意。”
“是谷柳先么?”
“他?他又不懂道术。还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呢。”
“不是他坚守自盗,你又怎么能给那口军队用的水井下毒。”
“下毒不一定要在井里,在做饭菜的时候下毒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你还有帮手了。”
“帮手算不上,城中士兵里面自然也有北军的jiān细。我不过是做城破以后保命的准备而已。”
“既然你做了准备,为什么还要跟你娘子换魂?”
“兵不厌诈,多准备两手总没有坏处。”
没想到暮闻会有这么重的心机。所以说有时候知识才是最要命的武器,你谷柳先武功再厉害,再yīn毒,在暮闻面前也不过是个工具。
“还有,卢家宅子里暗藏的粮仓也是你驱动老鼠给抢走的吧?”
“哈哈,厉害吧。数十万只老鼠一夜之间将那上万斤的粮食给搬空了。”
“你把粮食搬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在老鼠洞里了。他们藏起来当过冬的粮食啊。济南城已经没有粮食了,老鼠没有粮食,又没得死人,只能饿死。我不过是给它们指个方向,至于偷粮食,那不是它们的天xìng么。”
见他说起来那得意的样子,我心里就不爽。
“你也被我摆了一道不是,把那数万只的老鼠送到知府衙门,让我们抓来。老鼠肉虽然觉得恶心,吃起来味道还挺美呢。”
“你这算是杀鸡取卵了!”暮闻轻哼一声,“那些被老鼠藏起来的粮食就永远也别想被找出来了,除非你把整个济南城掘地三尺。就算掘开了,那些粮食也混在泥沙里不能吃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再多的老鼠肉,也比不上那上万斤的粮食。
正当我们两个在那里东拉西扯的时候,院子里面传来了吵闹声。我到窗口一看,居然是铁铉带着高巍罗世成一班文臣武将到了院子里。
“不许跑啊,你一到外面就被那些孤魂野鬼拉走了。”我要出去看个究竟,先回头jǐng告暮闻的魂魄一声。
“我又不傻。”
我也没考虑他说的“我又不傻”是什么个意思,就打开门迎了出去。
“牟武先生,那个……子虚道长可在啊?”
“大人,他出去了,找他可有事情?”
“哦,我想对于现在济南城乱成这个样子,你们比我更了解情况。”铁铉脸sè有些苍白,整个人都像到了强弩之末,“我就是想问问道长有没有破解之法。不然恐怕也只有开城投降这一条路了。”
“大人莫慌,子虚道长此番出去,也是为破解这天罡阵而去的。”我安慰一下他,果然阻止他开城门投降还是要靠我,“相信不多时他就会回转,到时天罡阵自然会破。”
“天罡阵?”铁铉没有听过天罡阵的名字,让他接受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比让他蒙在鼓里要难得多。
“没错,就是城外道衍和尚在高台上催动的阵法,而这个阵就是由围着济南城的七千多名北军士兵组成的。”
铁铉还在将信将疑的空当,子虚在半空中跳窜着就回来了,那随风飘荡的道袍还真是有型呢。所有人都看到他手中抓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暮闻先生?”
待子虚在院子里站定了,才看清楚他手里抓着的,居然是暮闻。当然是暮闻,只是里面的魂魄却是夏如梅的。这些铁铉是不知道的,还当暮闻也遭了毒手,被子虚给救了回来。
“你怎么出来了?”子虚根本就不买他们几个的账,直接来问我。
“这不是铁大人来了,我自然要出门迎接。”
“里面的魂魄跑了怎么办?”
“他不敢出来吧……”我说着也是没有底气呢。
子虚也不理会我了,一手提着暮闻的身子往屋子里走。我看他一只手提着一个人还那么气定神闲,谁能知道他刚才从哪个地方空里来雾里去的。
我随后也跟着进去,乍看之下只有夏如梅的身子还躺在那里,却哪里还有暮闻的魂魄在。这下坏了,当真是趁着这点时间给跑了,他也不怕被那些厉鬼给撕了。
“让你在屋里看着,你当是儿戏呢!”
“这个……他的魂魄应该也不碍大事吧。”
身后铁铉跟高巍也进来了。屋子里就那么大,根其他人只能在外面呆着了。
“这不是暮夫人么?怎么会在这里?”铁铉什么都不知道,看到夏如梅也在屋子里便好奇地问起来。问了也是白问,我跟子虚都不会回答他的。天罡阵都出来了,在这里看到夏如梅又有什么奇怪的。
“先不管了,你给我看着点,我在这里施法。”
“我该怎么办?”他说让我看着点儿,我是要看着什么啊?不让铁铉他们打扰,还是不让被招进来的孤魂野鬼跑出去?我总得问个明白,不然跟呆子似的站在那里,还要招他的臭骂。
“真麻烦!”子虚把自己的宝剑拿出来,交给我,“看着他们,别被那些鬼魂给吃了。”、
让他们走开不就得了,要不就到无尘的屋子里呆着。自己的宝贝徒弟不舍得用,却来使唤我。
我拿着宝剑,感觉入手十分沉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反正不是一般铜铁。再看子虚,将暮闻和夏如梅的身子摆在一起,又拿一张空白的道符在夏如梅的身上转了一圈。等这张纸符上显出人形以后就贴在暮闻的脑门上。之前从暮闻身上弄出来的道符再贴在夏如梅的脑门上。
我看铁铉不明就里,还有些着急,便对他和身后的那班人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免得他们打扰子虚。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夏如梅的魂魄?”我看着暮闻身体里出来的魂魄,跟刚才见到的暮闻的魂魄一模一样,根本就分辨不清。
“‘移形换影’只能两个人之间进行互换,多了就不灵光了。”
看来子虚在作法的时候还是有余暇说话的。
夏如梅的魂魄也让暮闻折磨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她回到自己身体里以后还能不能承受别那多的孤魂野鬼了。我让子虚设“无间轮回”的局可能真的太过分了。毕竟我没有问夏如梅她自己愿不愿意,之前马隽武说的版本里面,夏如梅是自愿让自己的丈夫把鬼魂都拘到自己身体里的。
而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就显得我比较无耻了,子虚还要算是我给骗过来的呢。不过想起城中那么多百姓和士兵都被这阵法给害死了,我心里也就好过一些了。
夏如梅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以后也没有马上就醒过来。子虚把暮闻的身子推到一边之后便将夏如梅的身子重新用“捆仙绳”绑起来。又在夏如梅身子四周用墨斗里的墨汁画了一个棺材的形状。
这是我第一次见子虚用墨斗,之前无尘好像从来就没有用过。他把这个都能藏在身上,真不知道他那道袍下面还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子虚不像他的徒弟,身上还要背个包,所有的法器除了那把宝剑,全在衣服下面藏着。不过这个用墨斗画出来的棺材,先前施法的时候可没有啊,这回怎么就用上了?
一切准备妥当,子虚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他是熟能生巧,就见嘴唇翕动的飞快,别说听清在念什么了,根本就听不见是在念。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又开始yīn风四起,不断有成形的黑sè鬼魂从门口、窗户进来。将那些支离破碎的窗纸弄得沙沙作响。铁铉和高巍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不过他们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龙兵
这次进来的鬼魂在夏如梅身边徘徊阵便钻入她的体内。故而虽然不断有鬼魂冲进来,却不见屋子里攒下多少。
铁铉和高巍适才得到我噤声的“指示”,虽然看他们感觉脊背发凉,却也不敢说话,只是胡乱扭头看。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往夏如梅身体里跑的鬼魂就一直没有断过。院子里被无尘下了禁制,所以没有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铁大人,能否派人到外面看看,情况如何?”其实是我自己好奇,又不能出去。
没多久就有士兵过来,报告说外面已经安生许多了。估计还有漏网的孤魂野鬼,但是已经搅不起什么风浪了。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大家对付这些狂躁的鬼魂也有了些门道,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鬼魂伤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隆隆的响声。那响声我以前是听见过的,对,就是我第一次穿越到明朝那会儿,碰上张钰的军队,那七八万人从我身边经过的壮阔声音。
而现在的感觉就是有上万的军队正往我这边赶来。还带着腾腾的杀气。
坏了,是“过龙兵”了。这是我以前听说过的名词,也叫“过yīn兵”。就是说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在到yīn曹地府的时候,也是排着整齐的队伍。当然,也有不愿意投胎转世的,那些士兵混在一起,到处游荡。
这动静应该就是最近在济南保卫战中惨死士兵的魂魄闹出来的。他们也是被子虚的阵法给招了过来。
“道长,是不是该停一停了?”我提醒子虚,怕他人老了耳朵陈听不见,“怕是那些战死的士兵yīn魂也被你收进来了。”
子虚并没有回答我,嘴里还是在不停的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语。
很快我就能看到冲到前面的鬼魂了。可能是生前的执念,那些魂魄幻化出来的人形居然还戴着铠甲。看似混乱,隐约却有着一定的阵势。更近一些的时候,我就感到有些压抑了。那种铺天盖的气势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倒是身体里的魂魄跃跃yù试,有点兴奋。
下一个瞬间,那些浩浩荡荡的魂魄已经冲进屋子,开始撕扯铁铉和高巍。当然也有南军士兵的鬼魂,就要保护他们两个。毕竟铁铉也是一个好官,深入民心,特别是士兵的心。两伙鬼魂在屋子里又打了起来。
本来就有着对对方的怨念,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组织在一起,冲着夏如梅过来。
如果说他们是被子虚招过来的,可是也不见一个士兵的鬼魂往夏如梅的身体里钻啊。顶多是有一些鬼魂远远的绕着夏如梅转两圈,却一点进去避难的意思都没有。
鬼魂们在屋里屋外自顾自的打起来,我们这些人在下面站着倒成了看客。不过突然一声尖啸,倒是让我清醒过来。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鬼魂,而这些鬼魂是会杀人的。
显然铁铉他们也听见了刚才的那一声尖啸,众人都扭头看啸声传来的方向。
“白起!”
那魂魄是如此的清晰,不是白起又是谁。
随着白起的一声尖啸,原本还在打斗的鬼魂都停了下来。盯着白起,好像很畏惧的样子。
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战死的士兵鬼魂给召集起来了。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还能让如此多的鬼魂臣服。我这时候想的居然是他要怎么跟这些鬼魂交流,你不可能几个动作就能让这些战死士兵的鬼魂排着队从城墙那边跑到知府衙门来。
见那些个鬼魂不打架了,白起又是一声尖叫。不过这次的调调跟先前的不一样,还是能听出区别的。但是各自代表什么意义就不好说了,要是听得懂我也就是鬼魂了。尖叫过后,白起把手往子虚身上一指。这手势我也能猜个仈jiǔ不离十,就是让这些鬼魂去攻击子虚呗。
果不其然,那些鬼魂受了拘束,南北军第一次同仇敌忾,一起去抓子虚。而子虚好像是到了行功关键阶段,那么多鬼魂都在夏如梅的身体里,他想分神都不能。
转瞬之间他就被黑气给包围起来,啥都看不到了。我有心要上去帮忙,举着一把宝剑,又怕砍到子虚,不敢乱动。
只好冲白起喊:“你做什么!你要是把子虚给弄死了夏如梅也没救了。你没看见她身体里攒了多少鬼魂了?”
白起听见我跟他说话,转头瞅了我一眼,又冷冷看着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子虚。
先前不是说子虚可以在周身形成发着蓝sè光芒的保护罩么?这回好像是身体本能反应,也出现了。就看见黑气里面透出一丝丝淡淡的蓝光,我刚要高兴一下,结果那原本就很弱的蓝sè光芒,很快就变得更淡,一分钟不到就消失不见了。
就在我以为子虚凶多吉少的时候,异变陡生。夏如梅身体里拘禁的鬼魂开始往外跑了。这不坏事了么,鬼魂出来不得暴走啊。
不过还是我想多了。
这时候无尘来了,受了那么重的箭伤,还能跑得那么快。而且业务熟练,不到半分钟时间就用乱七八糟的道符把整个屋子给贴了一圈。贴完以后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双腿盘起来,那把铁剑横在腿上。
“你出来干什么!”我是恼他不在屋子里保护陆佳和卢玉秀。
又不理我。感觉自己就像多余的一般。
无尘坐在地上,也是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看白起好像知道无尘想干什么,往屋子里冲了一下,结果墙上的道符突然金光一闪,把他给弹了回去。
屋子里的鬼魂想要出去,也会被那些纸符弹回来。看样子无尘是要把这些被天罡阵逼疯的鬼魂)困在这里面。不过应该困不了多久,不然就不需要什么“无间轮回”了。
原本还围绕在子虚四周的鬼魂这时候开始往无尘身边靠了,还有那些从夏如梅身体里跑出来的鬼魂也都围绕到无尘的身边。我能看见那些凝成黑sè实质的鬼魂开始从无尘的七窍往他身体里钻。经无尘这么一搅和,屋子里像刮起了小型台风一样,把我们几个站在屋里的人刮得东倒西歪。
他为什么会把这些鬼魂都吸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用么,他又不是今天生rì,不管自杀还是他杀都没有用的。我心里嘀咕着,突然就看见屋子里黄光一闪,贴在墙上的道符同时燃烧起来。
“胡闹!”
已经被解放出来的子虚,见自己的徒弟又被鬼魂给缠上了,脸上立即显出了惊慌神sè。我好像还没有见过这个老头子惊慌呢。
他喊了一声,就跑去揭无尘贴在墙上的道符。虽然子虚动作比他徒弟还要快,但还是快不过道符燃烧的速度。抓在手里时已经是一把即将燃烧殆尽的纸灰,屋子、墙上却多了道符燃烧留下来的印记。
子虚道袍一挥,是想把那些印记给擦掉。却发现一时半会儿要擦干净根本就做不到。老头儿是真的急了,冲到我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抢去了我手中的宝剑。
我原本以为他是要用宝剑驱赶魂魄,却不想子虚居然用宝剑把自己的手腕割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手腕浅表处有一条动脉,是人体离皮肤最近的比较粗的动脉了,中医把脉都是搭那里的。子虚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是却避开了那条动脉。血流的很快,但绝对不是动脉被割断的节奏。
子虚蹲到无尘身边,就着流的满手的鲜血开始画符。硬石板的地面,被子虚用血画的触目惊心,虽然看不懂是什么阵法,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还没有催动,弱一些的鬼魂就已经不敢近无尘的身了。
那些鬼魂都好像是被吸到了无尘和子虚的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在那里盘旋着。这不挺好么,早废点血就不用这么折腾了。我看就连白起的魂魄也被吸引过来,而且穿过了无尘的道符在墙上留下来的印记。
白起的表情我还是看得到的,跟子虚一样,也充满了恐惧,但又不一样,他的恐惧让人感到绝望。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祭阵法
子虚用自己的血画完最后一笔,就开始默念口诀,催动阵法。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包扎,任由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的血阵中。
渐渐的,地上原本颜sè开始变深的血液突然变得透亮,隐隐还闪着微弱的蓝光。这时候我才看见子虚手上滴下来的鲜血都迅速的融入了画好的阵法中。
画在地上的阵法渐渐变得立体起来,那些发着蓝光的血液就像是下雨天小河沟里的水一样在地上奔涌起来。阵法是一个封闭的图形,所以血液就在这个规矩的圈里流动不息。开始速度缓慢,没多久,就变成了洪水泛滥的黄河。
这种声势的阵法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居然可以将鲜血弄得跟沸腾了一样。随着阵法的催动,那些鬼魂就开始从半空往流动的鲜血中飞。第一个飞进去以后,就有第二个,先是陆陆续续,到后来就是争先恐后了,到了阵法的关键处,鬼魂更像是被莫大的力量给吸了进去。
融入了鬼魂的血河,蓝光变成了红光,将整个屋子映得通红。再看子虚,他手上滴下来的鲜血没有之前那么快了,而且,也开始散发红光。
铁铉和高巍早就昏死过去,看不到这等神奇的场面。
难道被吸到阵法里的鬼魂又到了子虚的身上?怪不得他要让自己手上的伤口一直留着血,这算是给鬼魂们留了一条路。估计鬼魂们在阵法的血河里也是一种煎熬。
子虚的脸sè已经开始发黑了,屋子里汇集的鬼魂还在不断的往血河里钻。而且外面一些漏网的鬼魂也开始往屋子里闯。看样子子虚的阵法要比无尘的高明许多,不然那些鬼魂也不至于能冲破无尘设在墙上、窗户上的禁制。
到后面,就连我身上的魂魄都有些要被吸出去的感觉。那陆佳和张乐乐、卢玉秀的魂魄不是更危险么。无尘的那些道符在这个阵法面前应该是不管用了。
我得赶紧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结果刚出门口,就看见外面一条条闪电划过夜空,却没有一点声音。趁着闪电的光亮,我看到天空中黑云翻滚着,就像是要落下来一样,看一眼都会让人压抑很久。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冲进陆佳的房间,却看见宝儿和卢玉秀的身体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的知觉。完了,她们三个魂魄已经被子虚的阵法给带走了。
我只好又返回夏如梅的屋子。屋子里跟先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无尘头顶上围绕的黑气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原本因为吸入大量鬼魂而变得发黑的七窍也恢复了原本的颜sè。只是神智还有些不清楚,嘴巴张张合合的,像是还在念着口诀咒语。
“陆佳!陆佳,你在哪?”我冲着已经奔流的没有那么快的阵法喊。
我也不知道她的魂魄在哪里,只能胡乱喊着,希望她能听见。可是我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一点回应。阵法里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我试图去抓子虚,让他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给停了,却没想到手刚碰到他的身体,就像是碰到烧红的铜柱。不禁给烫得缩了回来。
我就是拼的皮开肉绽也得阻止他!我抓住子虚的两侧肩膀使劲摇晃。可是子虚就像入定了一样,任我怎么摇晃也不睁开眼睛。
“是你逼我的!”
突然间找不到陆佳的魂魄让我有些失去理智了。本能驱使着我从身上掏出徐夫人匕,扬起手来,朝着子虚的心脏就要扎过去。
我的手挥到半途就被挡了下来,转头一看,却是无尘yīn着脸看我。
“你做什么!”
“把陆佳还给我!”我一把推开无尘,恢复了一点理智,面对子虚,匕首再怎么也扎不下去了。
无尘虽然醒了过来,但身子虚浮,被我这么一推居然倒在了地上。这时候他好像也顾不得我了,一心想要爬到他师父子虚那里
“师父不要!”
随着他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道强烈无匹的金光让我的双眼瞬间爆盲。意识跟着视力一起在一瞬间消失。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一片漆黑。偶尔窗户外远远地传来闪电的光亮,让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被刚才的强光弄瞎。而且我还好好的呆在屋子里,虽然浑身上下酸痛无比,魂魄总归还在。
记得我身上还带着一个火折子的,随手一摸,还真在。点着火折子,稍微看清了房间轮廓,找到蜡烛点上。过了十来秒,我才适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铁铉跟高巍还在地上躺着,不知道死活。无尘盘腿坐在地上,头低着,也不知道死活。夏如梅和暮闻的身体也躺在地上,指定是没有魂魄的。该不是这一屋子的人就剩下我还有魂魄在吧?
再看子虚,却是头枕在无尘的腿上。感情无尘并没有死,也没有丢魂。至于子虚,走近了一看,真是七窍流血,估计凶多吉少了。
虽然我知道陆佳的魂魄回到宝儿身体里的可能xìng很小,但还是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跑到她的屋子里。失望总是伴随着希望。宝儿跟卢玉秀的身体还躺在地上,跟夏如梅的情形一样。
院子里也躺了不少人,罗世成也在里面。不知道子虚用了什么阵法,居然让这一院子的人都躺在地上,谁知道外面的百姓和士兵又有没有受到“牵连”。
看着无尘那样子,我知道他清醒着,却也不好过去问他陆佳和张乐乐、卢玉秀的魂魄去了哪里。
院子里的士兵和官员都逐渐清醒了过来,铁铉和高巍年纪大了,在匆匆赶来的郎中照看下也悠悠转醒。整个院子还有五个人躺在地上了。除了四个没有魂魄的躯体,还有躺在无尘怀里的子虚。
“无尘道长,尊师他……”
铁铉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官职最高,这话也只能他来问。而他也不好将话说的那么直白。
“让我跟师父单独呆一阵好吧?”
过了好久,无尘才呆呆的说出一句话。
我们只能默默从屋子里退出来,给他把千疮百孔的门窗关上。
“铁大人,还是派人到城墙上看看吧,弄不好北军会趁机攻城的。”
“罗将军已经带人过去了。”铁铉答道,“只希望百姓和将士们没有大碍。”
我只能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一下子,到底把城中的孤魂野鬼都弄到哪里去了。还有陆佳张乐乐她们,是不是被子虚的阵法给打散了。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无尘知道了。虽然心急,我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去问他。
所幸,城墙上的士兵并没有昏倒过,北军士兵也没有上来攻城。听前来回报的士兵说,城外扎堆儿的那数千北军士兵倒是像受了什么打击,都倒地不醒。北军士兵忙着救治战友,根本就没有空闲来攻打济南城。
更有眼尖的士兵说,看见城外高台上的道衍好像也受伤被士兵给抬抬了下去。
等无尘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原本天上翻滚的乌云也渐渐散去,东边都显出一抹红sè。
“你师父……”我作为他在济南城中除了自己师父以外唯一的朋友,自然要先关心一下。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驾鹤了。”
他能亲口说出来,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节哀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毕竟还没有朋友死了亲人的经历。
“师父他老人家临终说希望火葬,还希望铁大人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铁铉当然不会不让,“牟先生和无尘道长先歇息一下,我叫人帮忙准备一下。”
“麻烦大人了。”无尘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院子,无尘才对我说:“你的两个魂魄朋友都还在的。”
乍一听他主动对我说话,我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好消息,心情立马就变了。
“你师父没有把她们给收了?”
“师父用的是‘血祭’阵法,他收的鬼魂并没有被打散……”
“血祭”阵法?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古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