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云深处
窗外的蓝天,云卷云舒,变化莫测。
站在窗前的路了了,也说不清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很是虚幻,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心里异常的空虚失落。
“厄磴层层上太华,白云深处有人家。道童对月闲吹笛,仙子乘云远驾车。石堆山如坐虎,老藤缠树似腾蛇。曾闻玉井金河在,会见蓬莱十丈花。”
低声吟完一首师父太白先生的《太华观》,路了了转头看着床头半蹲,痴痴盯着自己的方格格。
“你说,这白云深处,真的会有如此逍遥自在的神仙么?”
方格格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白云深处到底有没有神仙路了了不知道,他只是清楚,太华观里有一位玉真仙子倒是真的,不然,师父太白先生又怎么写出这么一首,让人遐想不已的《太华观》。
懒懒的在方格格身边躺下,路了了神色木然的望着屋顶,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下丢了魂儿一般。
“了了!你不是突然想不开,想出家离世去修行吧。”
方格格一脸担忧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之间,心绪烦扰,然我有些感慨罢了。”
“要不,你睡一会休息一下可好?每个月来葵水的日子,我也会变得莫名的烦躁,都是睡一觉就好了。”方格格笃定的望着路了了,显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路了了愕然无语,哭笑不得。
眼见路了了倒是听话的躺进了被窝,只是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哪里有半分休息的样子。方格格心思一动,就主动的逗弄起来。又是一番折腾,事毕,两人一下沉沉进入了睡乡。
一阵人声马嘶,喧哗阵阵,让路了了突然惊醒,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变得黯淡起来。
穿戴整齐,急急忙忙的出去探个究竟。不一会儿,路了了又转身回到了房里。看了一眼在妆台补妆的方格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京兆尹捕快抓捕反贼,这金城坊已经被封闭,我们出不去了。”
“抓反贼?这长安城里有什么反贼。”方格格转头,茫然的看着路了了。
路了了苦苦一笑:“你们五圣教那位教主玉罗刹,不是将那位刑密谋之事,偷偷向朝廷告发了么。现在这些人马,自然是前来抓捕这刑的。”
看来这一次幽会之后,两人不能按时返回各自家中,心里一下都变得古古怪怪,相对无言。
“啊!啊!”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反贼手中有强弩利器,准备从后门逃跑。速速向前门的贾季龄大人通报,让他带人带后门支援。”一道焦急的声音,又传入两人的耳中。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想不到那刑竟然如此大胆,连京兆伊的捕快都敢射杀。
“你紧闭房门,千万不要让人进入这里,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形。”
如此热闹的场面,路了了哪里肯错过。
方格格心里有些不甘,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路了了灵猫一般翻上院墙,几个起落就来到刑府邸后院附近,伏身在一家宅院的屋檐下,将眼前的情形看得个清清楚楚。
数十位凶悍的江湖汉子,簇拥着一位身穿软甲,身形微胖的中年人,疯了一样的向那些捕快冲杀。那些捕快衙役,欺负下普通的百姓还行。遇到这样亡命的江湖中人,顿时就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御史中丞杨国忠杨大人奉圣命前来抓捕反贼,尔等休要惊慌!”
一位国字脸,白皙多须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身穿紫色长袍,带着大队的军士,耀武扬威的走上前来。
“抓捕反贼刑,乃是圣人陛下临朝,以状面受我王之责。你这位御史中丞,又来凑什么热闹!”
长街对面,王带着大队全副武装的城卫军急急赶来,面色不渝的瞪着得意洋洋的杨国忠。
“这刑欲谋害龙武将军,以左右龙武之兵作乱,杀害我等朝廷重臣,可偏偏就少了你王王大人在内。令弟王焊,一向又与这刑相善,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圣人陛下放心不下,这次让我带兵前来,没想到,这其中果然有鬼。”
杨国忠眼神阴阴,上下不停的审视着王。
“一派胡言!我王行端坐正,岂容你随意污蔑。”王望着杨国忠的目光,就像是看一条随意乱咬人的疯狗。
“圣人陛下下旨让你抓捕反贼,你为何白日里不行动,偏偏要拖到天黑时分才派人前来?”
杨国忠一派高高在上的样子,质问起王来。
“长安岂是那乡僻之地,这金城坊一坊就有上万百姓。白日出动军士抓捕反贼,不但惊扰百姓,还容易生出混乱,引发祸端。这么简单的道理,杨大人不会不懂吧。”
王打心里就看不起这位靠着贵妃起家,志大才疏的杨国忠,语气中丝毫不掩嘲讽之意。
“哼哼!”杨国忠冷哼两声,“害怕引起混乱,祸及百姓?我看不见得吧。倒是令弟王焊前脚走蹙这刑府邸,京兆伊的人马后脚就来到这里抓人。王大人倒是好安排好计划。岂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弟王焊,已经被老夫给抓了起来。等他招供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如果王焊真的参与此事,我之不会法外容情。只要抓住那反贼刑,一切自当明了。”
王脸色难看,命令长安尉贾季龄带人就要冲进刑府邸。
杨国忠大手一挥,麾下军士也开始向前移动起来,有意无意的阻挡着城卫军的方向。
“簌簌簌”一阵弩箭从院里射了出来,却未能射杀一人。
“不要误伤王大夫的人!”刑大声喊了一起来。
“不可伤王大夫的人!”刑麾下党羽齐声大喊起来。
这刑也真是搞笑,这么拙劣的离间计也使了出来,这会有人相信么。路了了看到这一幕情形,无声的笑了。
不过,让他瞠目结舌的是,这拙劣的反间计,偏偏那杨国忠信了。
“退回来退回来!贼党之间,私下或有记号,不可与之为战。”杨国忠一边大喊一边急退,麾下人马乱成一团。
“兄弟们!趁此机会,跟我冲杀出去。”刑振臂一呼,带着人切战切退,退到了皇城西南隅。
王气得脸色发青,对贾季龄大喝:“
快快随我去追,一定不要放跑了刑此贼。”
这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开元、金光两处城门就在佐近。你带人逃跑不往城外逃,逃去那皇城做什么。路了了身形在屋宇上闪动,跟随了上去。
身形高大肥胖的高力士,带着四百皇帝亲卫,飞龙禁军赶到。一前一后,将刑与其党羽夹击起来。
“高公公!留下活口。”王看见那飞龙禁军举起手 弩,齐齐的对准了刑,着急的大喊起来。
“圣人口谕!反贼刑,当立即诛杀。”高力士根本不管王的叫喊,胖胖手的用力向下一挥。
可怜的刑,浑身上下被射得像是刺猬一般,脸上带着不信的神色,死不幂目。
没有再看飞龙禁军如何抓捕那些放弃抵抗的刑党羽,也没再看王那呆若木鸡的模样,路了了脸色阴沉,偷偷的溜回了那座租来的小院。
方格格看见路了了脸色阴沉的吓人,问都没敢多问,端上一杯茶来,小心的问道:“饿了么?我去准备些吃食。”
要是平常,路了了肯定亲自动手,也不敢让方格格准备吃食。但今日,他只是点点头挥挥手,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王完了,从那闹剧一般的江湖诛奸令起,目标就一直对准了这位位高权重身兼十余职的御史大夫、京兆尹。无他,只因为他是当朝权相李林甫的左臂右膀。最近数次朝议,都坚定的站在李林甫这一边,忤逆了圣人陛下。
路了了之前,一直想不通,那刑不过一位小小的户部郎中,其弟也不过是一位禁军龙武万骑,又何来这么大的胆色,敢在长城制造混乱,寻机刺杀李林甫等朝廷重臣。
圣人陛下那位近臣高力士一现身,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只有背后得到了那位圣人陛下的示意,他才不得不遵从行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怜的王。如果没有发现刑露出的马脚,安然不动。长安城出现混乱,龙武军刺杀重臣李林甫成不成功,他首当其罪,难脱干系。
费尽心思抓捕反贼,却又掉进别人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光是那布衣神相一句话,他王身有帝王异相,任何一位君王,都不会放过他的。
看来那位韦会也不简单,多半早已知道身边的桃花是京兆伊密谍,才故意走漏消息,让自己被京兆伊将自己抓捕起来。
故意放出布衣神相那番相人自语,看来也是早有计定。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王,像杀一只鸡一般,给杀了。
那位圣人陛下,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路了了一开始就参与了调查此事,却被玩弄得像一个傻子一般。他要是真有如此深沉的心计,又怎么会被师叔李林甫关在大明宫,远离权利中心十几年呢?
看来,御史中丞杨国忠这一方势力,出了一位出谋划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人。不知怎么回事,路了了眼前浮现出那位布衣神相任海川的模样。
那位器宇不凡,风姿除尘的布衣神相,真的就被王派出的密探抓住,简单的杀死了么。还是隐藏在白云深处,不动声色的操纵着这一起呢。
路了了吃着方格格端上来的饭菜,嘴里没有丝毫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夕阳西下,满天红霞。路了了望了一眼美不胜收的天空,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玄武门驻地营里呆了一天,他终归还是得归家。
在过些时日,他就整整痴长了一岁。要说与往年有什么不同,他最大的感悟就是,人越大,谎言变得越来越多,不然就变得难以生存。
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他彻夜不归,总得要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越简单越平常的谎言,越少有破绽。路了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的回到了家中。
“昨日与郭岩一起吃酒,天色晚了,就宿在了营里。”面对王琉璃审视的目光,路了了十分镇定。
“郭岩一位老岳丈昨日寿诞,在主持张罗寿宴。胡老大昨夜就在军营,营中根本没看见你的影子。”
王琉璃脸色平静,语气也十分的平淡。
嫁人生子,王琉璃依旧是王琉璃。舒服日子过得久了,路了了几乎忘记了自家娘子是何等的厉害。整个人一下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王琉璃眉头一扬,轻飘飘说道:“在天仙楼夜来的房里一宿不归,用得在我面前说谎么。”
路了了松了一口气,正想顺着梯子滑下去。一眼发现王琉璃眉头在轻微的颤动,立即打住了这个念头。陷阱,这绝对是一个陷阱。自己要是顺着她的话语接下去,就真的掉坑里起不来了。
“都说女子生下儿子后会变蠢,你倒是变得越来越厉害了。算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夜里,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稳住阵脚的路了了,暂时将事情拖了过去。
如果是寻常女子,多半会为路了了奉师叔李林甫密令,在金城坊查探消息,后来却见得一场精彩大戏这样的经历眉飞色舞,咂舌不已。王琉璃却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忧虑。
“王完了,看来我得知会父亲,让他早做准备。”;
路了了得以蒙混过关,没想他料定完了的王,一时间也安然无事。
杨国忠在朝堂一口咬定,这次谋反之事,王必定是主谋。玄宗圣人却认为自己对王恩遇恩深,谋反之事,他应该不会参与。加之李林甫极力帮王辩解,连其弟王焊都放过不问。
这古怪的一幕,让路了了百思不得其解。
人这一生中,并没有多少得意的时候。不过,身边有了一位自己钟爱的女子,总是会变得充实起来,好像人生有了不同的意义。这样美妙的感觉,怎能不与人分享。于是,路了了被王准叫去了醉仙楼。
“这一次劳资真心实意请你吃酒,你不能抢先会账。”王准胸脯挺得高高的,身旁的桃花笑得是那样灿烂。
路了了会心一笑,连称不敢。
“他娘的杨国忠,靠着自己妹子才爬上来的家伙。一天除了疯狗一样诬人造反,又有什么本事。这一次,居然诬告起我家大人来了。哼哼!他也不想想,我家大人一人身兼十余职,乃是大唐的顶梁之柱,圣眷正隆,岂是他能随意诬告倒的!”
王准端起酒杯满满的饮下,显得很是得意。
桃花将王准的酒杯斟满,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路了了知道自己是一位听众,没有插言,微笑不语。
“圣人陛下英明神武,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清楚我家大人虽然身兼数职,就算想谋反,也没那个实力。这长安城
除了那位手握重兵的大唐宰相,谁也没那个能力。”
王准声音小了下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宰相大人虽然掌控着南衙禁军,想要谋反,只怕也力有不逮吧。难道禁军北衙六卫,都是摆设不出?”
路了了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做官不久,职位又低,哪里知道这长安城中水有多深。那李林甫宰相之位一坐就是十九年,宰相直属的南衙禁军,外人泼水不进。就是那北衙六卫,又有几卫听命于他,谁又弄得清楚呢?”
王准眉头跳了跳,看着路了了摇了摇头。
路了了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吃惊。
“我王准虽然虽然在卫尉寺担任从三品的少卿一职,一不欺男霸女,而未寻酒生事,你可知劳资这长安第一纨绔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么?”
路了了茫然的摇摇头。
“哈哈!”王准得意的笑了起来,“因为劳资经常欺负李岫那个软蛋啊!按理说,以我两家的关系,我与那李岫应该走得很近才对。可是那家伙也太让人生气了,劳资请他出来喝个花酒他都要回绝,还口口声声身为朝廷官员,应当持身以正,不应该出没那烟花之地。
他娘的!他家大人可是那连圣人陛下都要忍让三分的权相李林甫,他自己也是从二品的将作监。连一顿花酒都不敢去喝,让劳资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劳资心里不爽,见他一次就欺负一次,他偏偏都忍了下来。这日子一长,长安城再也没人敢招惹我了。”
一番话后,王准变得沉默起来。路了了与桃花也神色复杂,低头不语。
“劳资苦练一声骑射功夫,想象着有一天能为圣人陛下征战四方,杀敌立功光宗耀祖。这长安城第一纨绔的称号,谁他娘的稀罕。来,喝酒!”
王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书房里,王琉璃脸若寒霜,让两旁坐下的唐小七与青儿惴惴不安。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让这位正房夫人,将她们二人给召集过来。
“我怀疑,郎君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女人。”;
王琉璃一句话,让唐小七与青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
“你说你唐小七,白生了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一天除了想要生一个儿子,半分情趣都无。青儿你多大的人啦,还像一位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这样下去,如何能留得住郎君的心!”
王琉璃寒着脸,毫不客气的指责起唐小七与青儿来。
“青儿身子有孕不说了,那你自己呢?一天到晚忙碌生意账目,还主动把郎君往外赶。现在郎君在外面有了女人,倒说起我们的不是了。”
唐小七很不服气,反驳起来。
“好好!那就从我做起,都要对郎君顺从一些,免得他再被外面的狐狸精给迷花了眼。”
王琉璃自觉身为大妇,应当以身作则。
夜里,回到家的路了了,被精心打扮,万般柔顺的王琉璃给迷得晕头转向。自然又是一番郎情妾意。琴瑟和鸣。
路了了果然变得安分守己,不再怎么外出。几日后,一则消息传来,让他如同被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身兼十余职的御史大夫王,被圣人玄宗赐死自杀了。其弟王焊,被当廷杖死。其子王准与一众家眷,发配岭南。
看到赶来送行的路了了,王准神色有些微微感动。
好称交友满长安的自己,临别长安,总算还是有了一位前来相送之人。
喝完路了了递来的送行酒,王准将酒杯随手扔在了地上,痴痴的望着长安城的方向。
“前几天夜里,我无意中发现大人房中烛火通明,就走过去偷偷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奸贼杨国忠,正一脸不善的逼问我家大人。
“圣人陛下对你恩遇深隆,知道你不会谋反。这次谋反的主谋,恐怕是另有其人。”那杨国忠指了指宰相府的方向。
我家大人看着杨国忠冷冷一笑,根本懒得回答。
“令弟杨焊已经招认参与了这次谋反作乱,现在又已查明,你为了灭口,杀害了术士任海川与皇亲韦会。圣人陛下大为光火,你如果不指认主谋,恐怕是难以脱身。”杨国忠脸色凶狠,威胁着我家大人。
“呵呵!”我家大人冷笑一声,“如果指认宰相李大人是主谋,就能身居左相一职,屈居在你杨国忠这无能之辈之下么?我王没有什么诗书才华,靠宰相李大人慧眼识珠,才得以重用。要我诬告于他,谋取晋升之资,我王还做不出此等事来。”
“冥顽不灵!令弟已经亲口承认参与谋反一事,你以为你还能脱身么?”杨国忠有些气急败坏。
“我弟王焊,乃是先父血脉,怎会作出谋反一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丈夫有死而已,何须多言。”我家大人盯了一眼我站立的窗外,过去端起案几上的毒酒,就喝了下去。”
原来这玄宗留着王兄弟不作惩处,是想将宰相师叔李林甫都给吞进去。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怕长安生乱么?路了了觉得玄宗这一着画蛇添足,实在是好大喜功不顾后果。
“这长安城啊,表面光鲜,其实污浊不堪。我王准永世,都不想再踏进半步。”
王准转过身,对路了了拱拱手告辞而去。
车队缓缓向南而行,王准看了一眼满脸凄凉哀伤的一众亲人,心情沉重无比。 父亲大人最后一句,特地加重了血脉两字。让他明白了,父亲大人选择自杀,是要保住王家的血脉。现在,这个重担,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没过两日,经过一处荒无人迹的山林。前路上,一队黑巾蒙面的骑士,拦住了去路。
“斩草除根么?”王准冷冷一笑,张弓搭箭,对准了前面的骑士。
“桃花!我说过,谁要想动你,必须从我王准的尸体上踏过。”王准没有回头,但他清楚,桃花就在他的身后,一定会听得到。
桃花微微一笑,抽出一柄短剑,深深的刺入了王准的后心。
“我是京兆伊的密探,不是你王准的女人。凭什么让我跟随你去岭南,跟着你一起送死呢?”桃花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王准,向对面的骑士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令牌。
几十位骑士策马呼啸而来,手中的长刀,无情的挥向了王准的家人。一事之间,凄厉的惨呼不停的响起。
桃花浑身发凉,举起令牌的手根本不敢放下。
一道寒光闪过,桃花那美丽的头颅高高飞起,漫天的血雾,就像是盛开的花朵。
王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身体将桃花那死不瞑目的头颅紧紧抱着,泪如泉涌。
“去你娘的圣人陛下,去你娘的大唐。下辈子,劳资一定要当一位真正的纨绔。”
沾满血污的手,合上桃花那美丽的双眼,王准蓦然而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狗
桃花凋零,扑面而来的春风里,依旧带着鲜花的纷香。不过,在一些有心人闻来,终究是有些不同。这温暖的春天,正逐渐远离人间。
长安城外十里亭,离别的酒香四溢。碧绿连天的芳草,在微风中摇摇欲醉。
“王一死,所领之职,尽归杨国忠。这长安城的天,要变了。”杨崇义依依不舍的望着长安城的方向。
“这天下之大,总有我去处。在扬州府落脚之后,再去那海路闯上一闯,闯出一条路子来,依旧十分的风光。”郭万金年纪不小,雄心不死。
“去吧去吧!去江南闯出一片天下来。如果我有幸能瘦下来不死,再去江南投靠你们两人。我们三位豪友,总有再聚的一天。” 王元宝脸上带着笑容,挥了挥衣袖。
进士及第,将在扬州府金水县任职县令一职,杨知守带着萍儿也要离开长安了。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的光彩。
回江南的路上,他将与迁居江南的长安两位豪商同行。只不过是二榜中游的他,能如此之快的在家乡附近任职县令,自然离不开幕后推手。自己尚未任职,就与这些豪商绑在了一架车上,让他心里忐忑不安,前途未仆。
“苦着一张脸做什么,你只要摸着良心做官,善待百姓就是。”心绪烦扰的路了了,不耐的训斥了一句。
“知守谨遵**兄所言。”杨知守心里一定,向路了了行了一礼。
“鲜于仲通征战南诏又功,升任长安京兆伊。老天这娘们,真是瞎了眼睛。”回家的路上,望着碧蓝的天,微熏的路了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谨言甚微,我爹教你很多次了,你就是学不会么?”王琉璃瞪了路了了一眼。
“哼!”路了了悻悻然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东风势强,西风微弱。
当朝宰相李林甫以文官怯战,武将不善理政为由。自请解除所兼朔方节度使之职,荐河西节度使安思顺代之。玄宗本不欲准,李林甫据理力争,玄宗无奈,准。
师叔不愧为师叔,老而弥辣。这一手以退为进,断绝了出将入相的路之,让玄宗少了一条笼络边将的手段。一场反击,就要开始了么?
路了了在书房里盘算着,茶凉了都未喝上一口。离三岁出现在面前,路了了迫不及待的的跟随他而去。
坐在椅子上的李林甫脸色蜡黄,颧骨高耸。身上的衣物宽宽松松,已经不知道瘦成什么样子。只是一双眼睛依旧异常的明亮,就像顽强燃烧的生命之火。
“平稳的久了,人就很容易看轻自己的对手。圣人平庸,杨国忠无能是我与王一贯以来的看法,所以这次,就吃了大亏。
先是让安禄山逼反阿布思,后有设计一个看似拙劣的陷阱,让王一头栽了进去,一点一点的剪除我这一方的势力。手段如此厉害,看来针对我李林甫的对手,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了啊。”
“身为帝王,一言能定人生死前途。师叔与之争,先天就处于劣势,这一次王掉进对方陷阱,到也不能全然是师叔与他的失误。”
路了了虽然也佩服对方的手段,心里却有一些不服气。
“呵呵!”李林甫笑着摇摇头:“既然清楚自己的对手是君王,与之相争,更应该谨小慎微,半步都不能踏错。败了就是败了,不要找什么借口。”
“弟子受教了!”路了了脸有些发热,向李林甫躬身行了一礼。
“王的家眷,并没有平安到达岭南。斩草除根,对方的手段,可真是凶厉的狠啊。”李林甫看了一眼杨国忠府邸的方向,脸色阴沉。
路了了眼前浮现出王准的音容笑貌,心里一酸,说不出话来。
“王一家,死得如此憋屈,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行。不然地府里,我无颜与他相见。《赐王自尽诏》中所言王之罪,林林总总。不过有一条,我是不想让他背负在身上的。
天宝四年,圣人下敕免除百姓当年租庸调,但凡战死的将士,都将免除。那陈 希列污蔑王,为了敛财,对于战死的将士,依旧按户籍征收。
你想想看,将士战死隐瞒不报的又是何人。收上来的那区区租庸,恐怕还不够圣人一月的花销。王敛财,是靠这些能敛起来的么。”
李林甫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愤然之色。
“师叔!弟子带回来的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么?”路了了心思微转,有些激动。
“鲜于仲通如此无能之人,怎配坐上京兆伊的位置。杨国忠将他扶上这个位置,是想多一条听话的狗而已。这条狗没咬人之前,还是将他打杀了吧。”
李林甫神色淡然,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战死南诏大将王天运的血书,就堂而皇之的张贴在宰相府的高墙上。旁边数张白布上,数千军士的血字血指印,已经变得有些乌黑。但看在人的眼里,它依旧是那样的刺眼。
前来宰相府处理朝政的文武百官,看着这些血书议论纷纷。在路了了鼓动所有势力的宣传下,满城百姓几乎尽知此事,纷纷前来观看。一日之内,满城哗然。
京兆伊位置上还没能坐几天的鲜于仲通,被收监关押,由杨国忠暂代京兆伊一职。
“我丐帮弟子,打狗万条,却终不如这次来得解气。”路了了的小型庆功宴上,出了大力的郭岩,显得很是兴奋。
“打狗不死,反遭其害。这条狗身后的主人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还是封住嘴,少宣扬此事,免得到时候祸及自身。”路了了十分郑重的瞪了郭岩一眼。
“不提不提,不过跟着路大哥做事就是痛快,想不到我一位乞丐头子,也能参与国家大事。这样的日子,才他娘的有意思。”
郭岩连连点头,眉飞色舞。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离三岁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前来拜访,让路了了完全摸不著头脑。将离三岁请进书房,路了了十分小心的问道:“离伯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离三岁摇摇头:“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一点私事。你放心,没人能察觉到老夫的行迹。”
路了了有些茫然的看着离三岁,私事?这老家伙找自己会有什么私事。
“我年级大了,想收一位衣钵传人,那位断了手腕的家伙,对你最为忠心耿耿,我看倒是不错,想来和你说上一声。”
离三岁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路了了已经习惯了周六子在身边,有些不舍。
“离伯看中他,倒是他的福气,只是离伯你准备传授给他些什么呢?”
“这是我们师徒的秘密,你就不要多问了。”离三岁很不客气的摆摆手。
“那也要周六子同意才行啊!”路了了小声嘀咕起来。
“他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位弟子,老夫收定了。”离三岁也不管路了了什么反应,直接找向了门外的周六子。
将周六子拉倒僻静之处,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六子转头跟路了了打了个招呼,居然就跟离三岁走了,这让路了了很是郁闷了几天。
人们的义愤之情,总是不能持久,很快就湮灭在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中。
一天夜里,离三岁又出现在路了了的书房。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带路了了离开。
“师叔的近况如何?”路了了关切的问了起来。
“老爷目前的情况很是不好,一是
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全靠一股精神在支撑着。二是朝中四面皆敌,处境很是艰难。那杨国忠一口咬定老爷与王,阿布思私交深厚,与两人的谋反,脱不了干系。现在那陈 希列与哥舒翰都跳了出来,为此事作证。不过,他们依旧对老爷无可奈何。”
离三岁眉头皱起,显然很是担忧。
“离伯这次前来,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路了了心里也十分担心,却又无能无力,于是问起了离三岁的来意。
“现在声讨鲜于仲通的呼声没那么猛烈了,在杨国忠的力保之下,鲜于仲通被免职离京,发还原籍。老爷说过,这条狗需要打杀了,自然不能让他平平安安的离去。这次的事情,老爷让你亲自指挥,说是对你心性的考验。”
离三岁说完,目光定定的看着路了了。
此番前去,免不了会有屠杀妇孺之事,这让路了了很是纠结。难怪,师叔说是对自己心性的考验。内心挣扎了好一阵,路了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鲜于仲通很是谨慎,知道秦岭山路难行,很是危险。一家人选择从凤州坐船,顺流而下。不过,这却瞒不住路了了的查探。
嘉陵江入蜀的流段,两岸峭壁林立,方圆数里,了无人迹。
一处水流较缓的江湾之处,路了了隐身在江边的巨石后面,沉默不言。
“少爷 !你还是这么心软。你打算让人戳穿鲜于仲通一家的坐船,让他们全部淹死江中。你自己倒是眼不见为净,但那些人在水中挣扎淹死,还不如一剑杀死来得痛快,你这哪里又是什么仁慈了。”
一身暗卫打扮的周六子,在路了了身边嘟哝着。
路了了狠狠的瞪了周六子一眼,没有说话。真让他向那些妇孺挥向刀剑,路了了实在做不出来。
鲜于仲通的坐船,顺江而下,经过一段狭窄的江段时。两岸火箭强弩齐发,纷纷射向江中的大船。
不一会儿,大船燃起熊熊的烈火。船上凄厉的哭喊声四起,不断有人影跳入江中跳命。
无情的弩箭,向江中沉浮的身影射去,中箭之人挣扎几下,就无力的沉入涛涛江水之中,再也没有冒头。
“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了,圣人陛下出动了飞龙禁军,已经在上游不远处,将鲜于仲通一家的坐船击沉,几乎再无活口。”离三岁出现在路了了面前,一脸的遗憾。
路了了松了一口气,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鲜于仲通让那位心眼狭窄的圣人丢了面子,杨国忠想保也保不住的。也好,不用再脏了我等的手。”
“路大人!兄弟们在下游抓住了一个活口,你看怎么处理?”
一位暗卫走上前来,向路了了请示。
“走,过去看看。”路了了跟随这位暗卫,见到了那位命大逃生的活口。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已经是一个废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们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鲜于浑身湿透,不停的向身边的暗卫磕头。
“呵呵!原来你自己清楚,自己不是人,而是一条狗么。”路了了一看见鲜于,顿时怒火中烧。
“路了了!原来是你啊。我是一条狗,这天下之人,谁又不是圣人陛下的狗呢。你现在,不也是再给人当狗么。”
鲜于脸色凄然,不屑的看了路了了一眼。
“你错了,我从来都把自己当人,而你,却自己把自己当成了狗。就是狗,也做不了你那么多恶事。”路了了鄙夷的盯着鲜于。
秋水一挥,鲜于人头落地。
路了了特地让鲜于的鲜血沾染了自己一身,心里默默念道:“乌雅姐姐、香草!你们身上的耻辱,现在可以洗清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病虎将死需筹谋
盛夏七月,苍翠欲滴,生机盎然。
王琉璃望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欲哭无泪。郎君路了了倒是变得安分了,只是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大的那一个尚不足一岁,这小的又装在了肚子里。为什么偏偏是女人,来生孩子!
路了了还未走近王琉璃的书房,就感到阵阵寒气。骨子里一凉,他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仰天长叹,连连摇头。这生儿育女,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就成了罪不可恕之人了呢?
六月中,权威日盛的杨国忠在朝中奏报,南诏入寇,吐蕃发兵六十万相助。剑南兵再云南大破南诏、吐蕃联军,拔其隰州等三城,俘虏六千三百人,因为道路遥远,只挑选壮者千余人及酋长降者献俘。
满朝文武沉默不言,脸上皆有不信之色。
杨国忠得意洋洋,不肖一顾。哪管你等信不信,只需圣人陛下信了,我杨国忠信了便成。
左仆射兼右相带病李林甫上奏,南诏数入寇,杨国忠领剑南节度使,蜀人请国忠赴镇。此番剑南兵大破南诏、吐蕃联军,杨国忠应当赴任安抚剑南军民。
满朝文武齐声附和,玄宗无奈,只得准奏。
不管杨国忠事后如何向玄宗哭泣,言此行必为李林甫所害,贵妃娘娘如何哀求,请之不行。盛夏七月,杨国忠被逼离开长安。
路了了见到师叔李林甫时,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眼中光彩暗淡,就像是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这人啊!就算你能威风一世,斗得过天斗得过地又如何,可依旧斗不过生老病死。我快不行了,宰执大唐十九年,已耗光了我的生命。这大唐江山会变成什么样,我是看不到了。
如果那人生性不那么偏激,或者我再多活几年为你打下基础,执掌大唐江山的,仍然是我鬼谷一门纵横之士,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李林甫挣扎着坐起身来,颓然的靠在枕上。
离三岁连忙在他背后塞了一床被褥,才让李林甫勉强支撑起身体。
“师叔!你就不要这么操劳,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路了了满脸忧色,劝慰着李林甫。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现在比你还担心我身体,可是那位作势欲出,想要龙腾四海的圣人陛下啊。
前些日子,玄宗闻我病重,忍不住前来相探。他想要近前观望我病体的深浅,却被左右固谏不可拼死阻拦。说什么虎病威犹在,暴起能伤人。哈哈,哈哈哈!
于是玄宗令人将老夫抬出出庭中,自己登降圣阁遥望,以红巾招之。老夫不能起身相拜,于是让三岁代老夫行礼,玄宗才满意而回。”
李林甫摆摆手,向路了了说起了这件趣事。
“玄宗以红巾招之,是想表示他自己如日中天,师叔你却日暮西山。最终,是他胜利了么!”
路了了心里充满了愤怒。
李林甫苦苦一笑:“是啊!最终是他胜利了。病虎仍旧能暴起伤人,可是虎死了呢。”
“虎死威犹在!”路了了挺了挺身体。
“你错了,虎死了,只能任人宰割。那王、鲜于仲通的下场,就摆在了那里。”
李林甫说道这里,一脸的凄凉。
路了了感到深深的无力,一脸绝望。
“我那些子女,被我管教得太过老实,一个个谨小慎微,
不敢踏错半步。结果,却失去了锋芒。我死之后,他们难有什么好的下场。现在,他们的安危,我就托付给你了。我不想他们老老实实一辈子,最终还落得跟那王准一样的下场。”
李林甫叹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路了了。
这个重担这份责任,压得路了了心里一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师叔放心,弟子拼尽全力,也会护得诸位兄长的周全。”
李林甫满意的点点头,从身边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了路了了。
“这是我为相十九载的心得,你拿将去好生揣摩学习,以补你现在的不足。这天下没有平白掉下来的好事,只有悉心筹谋,用心准备之人,方才能取得成功。”
路了了小心翼翼的放好书册,李林甫已经无力支撑起身体,又躺了下去。
眼看就要临近家门,路了了终于没能忍住,问起了身边相送的离三岁。
“离伯,师叔刚刚说起了那人,看那意思那人也是我鬼谷一门中人。那人,是谁呢?”
离三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低沉。
“那人,乃是老爷悉心传授的嫡传弟子。开元十八年,进士及第的榜眼,现在丽正书院侍讲学士君南风。”
路了了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大婚之日,师叔李林甫与那君南风都前来参加了。可这师父两人见面不识,形同破路。跟师叔李林甫相见这么久,他也从未提起自己这位弟子。这师徒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你还是开始准备你自己该准备的事情去。”离三岁说完,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师叔李林甫这颗参天大树,终究有倒下的时候。玉真公主这位师娘,越来越远离皇室中心。自己如果不想在这辎重营当一位小小的营官,混上一辈子,还得靠自己努力才行。
自己再怎么努力,总是离不开家里这位强内助的帮助。路了了在王琉璃门口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怎么?把我当成那凶悍无比的母老虎了么。连自己娘子都不敢见,路了了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观察了许久的王琉璃,迎头就喷了路了了一头唾沫。
“唉!”路了了叹了口气,“我想要找你商议之事,太过重要。这不是看你有了身孕,担心影响了你的身子么。”
王琉璃心里一暖,颠怪的白了路了了一眼:“又让我怀上这累赘,还不是你的过错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小七想怀都怀不上,这不又去那香积寺捐献功德钱赔罪去了。你啊!偏偏还不知好。”
“早知道生儿子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学你那什么生儿子的法子。这才轻松了两个月,又要被拖累的不能行动。”
王琉璃脸色微微一红,怪罪起路了了来。
路了了一楞,那《洞玄子三十六秘技》,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下回,该让唐小七与顾惜花试试。王琉璃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不怕她们两人不动心。
“说吧!什么事重要的事情,让你这么郑重其事。”王琉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路了了赶紧上前,讨好的帮王琉璃揉起肩来。
“师叔的身体恐怕不行了,这大唐的天就要变了。我想,我们还是早早做些准备才行。”
“准备?你
想要做些什么准备。”王琉璃问道。
“你看那王权势滔天,玄宗一杯毒酒,说赐死就赐死了。而师叔李林甫呢,现在病得几乎都不能起身,依旧能将那不可一世的杨国忠逼出长安。圣人陛下想去查探他的病情,连身都不敢靠近,这是为什么?”
路了了停下了手,像是考校王琉璃一般。
“哎呀!别停下。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来考我?自然是因为你那位师叔手握重兵,谁敢动他。”
王琉璃催促着路了了继续揉肩,轻描淡写的就答了出来。
“这就对了,手中没有军队,坐再高的位置,都是虚的。所以,我们也得有一只自己的掌握的军队才行。” 路了了一边尽心尽力的揉着肩,一边说道。
“你一位小小的禁军六品营官,还是半点实力都无的辎重营。你想要掌握军队,为时尚早吧。”
王琉璃觉得路了了有些好高骛远,摇了摇头。
“布局深远,方能成功,这可是师叔亲自教导我的。再说了,我想要掌握的军队,可不是在这长安城里。”
路了了说到这里,手中无形的加重了劲道。
“哎呦!你是想要捏死我么。”王琉璃转头,恼怒的瞪着路了了。
路了了歉然一笑,继续向王琉璃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惜花与无花兄妹,不是收留了大量的孤儿么。而其中出钱最多的,还不是我们!我想派一人前往无花和尚那里,开始训练他们。军器铠甲,我们可藏有不少,几年后,我手中也就有了一只忠于我自己的军队。”
“那你想派谁去呢?”王琉璃问道。
“胡老大,这家伙自身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却善于笼络手下。他又跟着我偷学了一些兵法,派他前去比较合适。”
路了了早就想好了人选。
“那胡老大一天天的盘算着小丫头萍儿及笄的日子,他愿意离开么?”王琉璃虽然不关心宅院里的长短,但胡老大的心思,早就路人皆知。
“让萍儿那小丫头一同跟去,我再让胡小云师兄挑选一位可靠的丫头侍候小七便是。”路了了早就考虑到了此节。
“那数十万件军器,堆放在我王家的库房,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得转移出去才行。”王琉璃眉头一皱,提醒着路了了。
“我找你商议,也正为这事。我师父隐居的东昌岩,有一处很深的山洞,我们还是通过商队,慢慢的将这些军器转移过去才行。”
路了了此时,终于暴露出真实的目的。
王琉璃瞪了路了了一眼,没有多说:“这事,让我来安排好了。”
“还有一事,也需要商队帮忙才行。”路了了又开始讨好的给王琉璃揉起肩来。
“说吧!我是你娘子,可不是外人。”王琉璃没好气的说道。
“我想将五百副铠甲军器,运到北方艾米尔的部族。”路了了干干的向王琉璃笑了笑。
“你就算想要外援,这外援也未免太远了吧。”王琉璃显得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要康氏部族子弟,与那些契丹,奚族征战之时,少死几位部族子弟罢了。”路了了心想,自己总得要为死去的艾米尔,做些什么。
王琉璃心里盘算了一下,微微笑道:“好!我就将你这话,让人原原本本说给康氏部族的人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岁月
树叶绿了又黄,花儿开了又谢。日子就一样过去,不会为谁而驻留半分。
华清宫一处庭院里,秋菊开得正艳。
周六子俯身折下一朵菊花,抬头怔怔望着阴霾的天空,手指无意识的将花瓣撕下,一瓣一瓣的黄色残菊,随风飘零。
“你的心很不平静,在想什么呢?”
离三岁掏出酒壶喝了一口,不满的瞪了周六子一眼。
“少爷时常咒骂老天爷是个娘们,我在想,这老天爷到底什么地方像一位娘们。”
周六子随手将花梗丢在地上,脸上微微一笑。
“呸!那小子是在娘们身上受气太多无处发泄,跟老天爷有屁的关系。”
离三岁摸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渍,不屑的摇了摇头。
周六子展颜一笑,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身体越来越差的李林甫,被玄宗圣人带到了华清宫荣养。一是让他远离了朝政,二是想亲自看着李林甫死去,这才放心。
李林甫刚刚放手政事,这边玄宗一纸诏书,就将刚刚至蜀的杨国忠召了回来。因为他很清楚,病重不能起身的李林甫,已经不能存活多少时日。
李林甫快死了,死之前,他却打算带走一人。杨国忠返还,将于华清宫谒见自己。这一天,也将是那祸乱朝政的无能之辈,毙命之时。
下手的重任,离三岁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周六子。一来是对他的考验,二来能让他在暗卫中树立威信。
周六子做杀手之时,已经杀过不少人,心态非常的沉稳。但这一次,下手的对象,可是权倾天下的朝廷重臣,他依旧难免有些紧张。
“走吧!管他什么圣人宠臣,贵妃之兄。杀气来,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眼见周六子放松下来,离三岁又喝了一口酒,挥了挥手。
李林甫的病榻前,除了一位目无表情的年轻侍卫,就再无他人,异常的安静。
杨国忠胆战心惊,毛骨悚然。步履沉重,迟迟不敢靠近李林甫病榻半步。
李林甫病入膏肓,皮包骨头,已经不成人形。他费力的转过身体,向杨国忠招招手。
杨国忠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汗流满面。
李林甫心里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自己就要死了,这大唐的宰相之位,就要落在这等小人的手中么?
“我就要死了,公必为相。我身后之事,就要累及于公。”
杨国光满头大汗,不停磕首,连称不敢。
李林甫挥挥手,至始至终都没发出动手的信号,兴味索然的闭上了眼睛。
天宝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宰执大唐天下十九年的李林甫,病死于华清宫。
落日西沉,西边的天幕一片绯红。
“老爷去了!”离三岁幽灵一般出现在路了了的书房,说完这一句后,就低头不言。
路了了身体一僵,眼泪脱框而出。日落暮色渗满泪眼,染上一层诡异的红色。
“杨国忠依然活得好好的,师叔他为什么没动手!”;
“老爷说,想要兴风作浪龙腾四海的,乃是那条不甘困于大明宫的龙。杨国忠是杀不完的,杀他又
有何意义。这江山天下事,他操劳了一辈子,不想在费心了。身后事,就由身后人去折腾吧。”
离三岁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天空,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
“师叔临终前,可对我有什么吩咐?”路了了用衣袖抹去眼泪,望着离三岁。
“老爷说,该交代的都交代你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多看看他交于你的书册。不过,老爷留给你两样东西。一是老头子我掌握的暗卫,另一样,找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至于其他的,老爷说,树倒猢狲散,就是交与你,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掌控不了。”
离三岁眼神空洞,望着西边天空夕阳最后一丝光辉消散,没有回头。
“离伯你收周六子为徒,是打算将暗卫交给他管理么?”路了了此时,明白了离三岁当初的用心。
“是啊!等六子掌握了暗卫,我就要离开了。老爷虽说没怎么修炼鬼谷一门的功夫,但拿养身练气的功夫却也有所修炼,他不该这样早死的。他的身体突然就垮了下来,很是蹊跷,我得去查探个清楚才会心安。”
离三岁回过头,眼神变得很是坚定。
路了了突然想起艾米尔打探到的消息,说是师叔李林甫活不过三年。如今,三年未到,师父果然就因病逝去了。这里面,莫非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老爷去了,你的那位师兄,你是不是要见上一见?”离三岁征询着路了了。
路了了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玉真公主赠送的别苑,路了了再次见到了风姿如玉的君南风。
“路了了见过师兄!师兄前番的指点,让师弟我铭记于心,受益匪浅。这里一并谢过了。”
布置高雅的书房里,路了了向君南风深深行了一礼。
君南风背着双手,欣赏着满墙悬挂的李白诗词。生生受了路了了一礼,却没有还礼。
“我已被家师逐出师门,这师兄的称呼还是免了吧。你年岁大不了小子若尘多少,还是叫我一声世伯好些。”
君南风淡然的挥挥手,让路了了怔怔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师父虽然将我逐出师门,但对我恩比海深,我心里是不会忘的。师父宰执大唐十九年,将大唐打理得繁荣昌盛,威服四海,到头来,却死得如此憋屈。这一口怨气,身为弟子,怎么能不给他报。这事,就交给我了。师父将身后事托付给了你,眼前虽然无事,但难保将来,你可准备好了?”
君南风在路了了面前,完全是一副长辈风范,哪里像同门师兄弟。
路了了很是憋屈,却生生忍受下来,老实的点了点头。
“方格格乃是我弟子苏历尘的妻室,你以后,还是少与她联系为好。”
君南风瞪了路了了一眼,恨不客气。
路了了呆立当场,一时间不敢反驳半句。
君南风飘然离去了,路了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在君南风面前,会如此的憋屈。
“你说不准联系,我偏偏就联系给你看看。”路了了逆反心起,嘟哝了一句,好像在君南风面前占了上风一般。
李林甫身死,被追赠为太尉、扬州大都督,并赐班剑武士、西园秘器。
五日后,杨国忠为右相,兼文部尚书,其所判度支使如故。杨国忠为人强辩而轻躁。既拜相,以天下为己任,裁决机务,果敢不疑,对公卿以下,颐指气使,一人凡领四十余使。台省官有才能时望者,如不为己用,皆出为外官。
杨国忠尚未威风几天,玄宗一纸诏书,召魏郡(今河北临漳一带)太守吉温为御史中丞,充京畿、关内采访等使。温至范阳(今北京)辞别安禄山,禄山令其子安庆绪送吉温出境,并为温牵马至驿外数十步。吉温至长安后,朝廷发生一切事情,都向禄山报告。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长安城进入寒冬。
朝中少了权相李林甫的掣肘,玄宗圣令畅通无阻。封史思明为卢龙军使,封常青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大肆提拔将领,扩充自己的威势。
金城坊那坐租来的小院里,路了了又与方格格在此相会。
路了了怔怔的望着火盆里红红燃烧的木炭,喃喃自语。
“呵呵!提拔了安禄山的副手史思明,又提拔高仙芝的副手封常青。我们这位圣人陛下,在朝中玩弄平衡牵制的手段还不够,连那些手握重兵的边将身边,也不想放过啊。”
“听说那杨国忠担心安禄山势大,开始极力拉拢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舒翰与安禄山、安思顺不睦,玄宗为其和解,使为兄弟。这样一来,杨国忠想要拉拢军中势力的安排,就会落空。
前些日,三人同入朝,玄宗使高力士宴之于城东。
席间,禄山对翰说:“我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你父亲是突厥,母亲是胡人,族类相同,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亲呢?”哥舒翰说:“古人云,狐向窟嗥叫最不吉祥,原因是其忘本。如果你能够与我相亲,我岂敢不尽心!”安禄山以为哥舒翰用“狐”字讥讽其胡人,顿时大怒,骂翰说:“你突厥种竟敢如此!”翰想要回骂,高力士以目阻之,翰遂止,假装醉酒而散,从此积怨愈深。
嘻嘻,看来这我圣人玩弄平衡牵制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嘛。”
方格格抱着路了了,神色间显得十分得意。
路了了一怔,不敢相信的盯着方格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方格格有些心虚的垂下头:“我爹爹与大师兄一起吃酒时讨论这些,我在一旁侍候时听来的。”
“你爹爹?你爹爹是谁?”路了了惊异的问道。
“就是那有风至南来的君南风啊,当年我娘不小心中了淫药红烛,将我娘从淫贼手中救下来的年轻侠士,就是我爹。”
方格格声音变得低低的。
路了了舒心的躺在床上,心里十分得意。原来自家偷了那位师兄的女儿啊,难怪他不愿意自己叫他师兄。只是自己与方格格的幽会,那位君南风君师兄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将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爹爹了么?”
方格格茫然的望着路了了,摇了摇头。
路了了搂着方格格纤细的腰肢,许久没有言语。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流的罪过
天宝十二年元月三日,小雪初晴,清新明朗。
李林甫的灵柩由诸子护返长安,发丧于平康坊宰相府邸。
路了了站在窗前,望着斜对面的宰相府,神色哀伤。
“惜花!在你看来,你们这位死去的邻居,执掌大唐十九载的宰相李大人,算是一位好官么?”;
顾惜花歪着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在我这儿,倒是经常能听到不少人对他骂声一片。不过翻来覆去都是妒忌贤能,口蜜腹剑那几句,也没骂出个实质性的东西来。既然这么多人骂他,他应该不是什么好官吧。”
“你不要人云亦云,我是问你自己怎么看。”
路了了语气带着不满。
“嘻嘻!”顾惜花走上前来,从后面将路了了抱住,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轻声笑了起来,“这位宰相李大人执掌大唐十九年,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富庶安稳,倒是很能干的。
不过这位宰相大人,也真够风流的。你看看今天护送他灵柩的儿子,都有二十多个。听说他还有二十五个女儿,外面还有不少私生子女。你说,这位宰相大人一生,有多少女人啊!”
路了了无奈的摇摇头,自己想跟一位女子讨论下正事,完全是自讨无趣,她们关心的重点,永远都与男子是不一样的。
“那王琉璃怀疑你在外面又有了女人,私下吩咐我们将你看紧一些。你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在外面是不是也有私生子女?”
顾惜花将路了了身子扳将过来,狐疑的盯着他。
路了了身体微微一僵,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位私生女儿,不过却归在了那南诏王阁罗凤的名下。前段时日与南诏凤瑶姐姐那里联系时得知,香草为他生下一位儿子,而凤瑶则生下了一位女儿。
“那王琉璃有了身孕,一天疑神疑鬼,你也跟着瞎起哄。侍候你们几个我都分身乏术,哪里还会在外面有什么女人。”
路了了翻了翻白眼,显得很是无奈。
顾惜花身子在路了了身上蹭了蹭,目光如水,媚眼如丝。
“今天不行,你陪我合奏一曲如何。”
路了了望了一眼斜对面的宰相府,准备以琴曲寄托哀思,为师叔送行。
代表朝廷前来接灵的杨国忠,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李林甫死去快两个月了,他却依旧没查出李林甫什么罪行,就是他二十多位儿子,也都规规矩矩,没什么差错。
杨国忠一如既往的想诬告李林甫谋反,拖上陈 希列与哥舒翰,一口咬定李林甫与王,阿布思私交深厚。但光凭这一点,是不能给死去的李林甫定罪。
圣人陛下那里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杨国忠不想背负无能之名,就必须赶在李林甫安葬之前,给李林甫安上实实在在的罪名。
大唐为相十九载,任谁都不可能干干净净。偏偏这李林甫实在太奸猾了,事事都将自己摘开,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到哪里,找到李林甫的罪名呢!杨国忠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林甫的灵柩前,身穿孝服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白晃晃的跪满一地。杨国忠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定计,差点就忍不住仰天长
笑。
叛将阿布思,实为大唐宰相李林甫的私生子,二人相谋造反。安禄山送来阿布思手下降将,入京作证。李林甫女婿杨齐宣,也出面证实。
大明宫宫里,玄宗李隆基仰头大笑,随即带着文武百官,杀气腾腾的向平康坊李林甫府邸而去。
高力士高声宣布李林甫谋反的罪名后,玄宗命人劈开李林甫的棺木,挖出口内含珠,剥下金紫朝服。昔有吴王夫差劈棺鞭尸伍子胥,今有朕李隆基劈棺鞭尸奸贼李林甫。这恶贼,将自己困在宫中十余载,把持朝政十余年,实在是太可恨了。
玄宗手握金鞭,活动了一下身体,跃跃欲试。
满朝文武低头不语,李氏一门神色凄然,不为所动。李林甫的灵堂内,异常的安静,等待着玄宗圣人的表演。
不知怎么回事,玄宗李隆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位玩耍戏法的小丑,兴致勃勃的表演,却无人喝彩。兴味索然的他将金鞭随手一扔,挥了挥手。命人抬来一小小的棺木,将李林甫丢了进去,以庶人之礼草草安葬。
事后,玄宗下诏,李林甫被削去官爵,抄没家产。诸子被除名流放岭南、黔中。
杨国忠开始大肆清查李林甫党羽,抓捕流放的朝廷官员,多达五十余名。路了了所在的禁军左右英武,也没能逃过。
“那位辎重营司介路了了?仗着自己是玉真公主推荐而来,连上司中郎将都不曾拜会一次。他有没有参与谋反,你问问玉真观那位公主去啊!问劳资,劳资怎么知道!”
一位被流放发配的左右英武将领嘲讽的大骂,让路了了无人问津,在家候命。
老天爷那位娘们,最近像是心情很是不好,时而晴天时而大雨,已经被路了了咒骂了无数次。
“你不要说,这场大雨来得其实很好,事后,到不用再掩盖行迹。”长安通往岭南的一处山林里,离三岁眼见路了了又不停的咒骂老天爷,淡然的说了一句。
路了了闭上了嘴,咒骂老天爷那娘们,也难以缓解他心中的愤郁。阿布思是突厥投奔大唐的降将,怎么可能会是师叔李林甫的私生子。难道师叔他老人家本事通天,能让那阿布思的娘亲梦中受孕?玄宗与杨国忠那一帮人,还能再无耻,再不要脸一些么!
“离伯?你这名字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实在找不出来,哪有是离姓。”
路了了想用其他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思绪。
“因为我三岁年,被父母遗弃。有幸被老爷一家收养,自幼与老爷为伴,所以就叫离三岁。按说我该随老爷姓李,可老爷说离,李读音相同,还不如就姓离,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世来历。”
离三岁眼睛变得湿润起来,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那位师兄君南风,到底犯了何事,让师叔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路了了很是好奇的望着离三岁。
路了了的问题十分跳跃,让离三岁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 老爷早年担任国子司业,曾大力整顿国子监。一日他前去国子监巡视,发现一位十余岁的少年背着书箱,在国子监徘徊不前。老爷一时兴起,就与他交谈了一阵。发现这位少年聪慧异常,很是欣喜,就将他收为弟子,送去了成立没几年的丽正书院。这少年,就是你那师兄君南风。
君南风在丽正书院,年年拔得头筹
,名声鹤起。才华横溢风姿如玉的他,得到了同在丽正书院读书,秦侯府嫡女秦秋儿的好感,两人走得非常近。
大唐立国已久,勋贵式微。家族中人,想要谋取一位实职,很是不容易。老爷当年执掌吏部,权威日盛。无数人求上门来,老爷全都给推了回去。
一日老爷闲暇,将君南风叫到丽正书院附近的酒楼吃酒,考校他的学识。哪知那君南风,连同那秦秋儿一同给带将前来。
那秦秋儿姿色不凡,号称长安第一美女。老爷未免多看了两眼,却也未生出其他什么心思。那秦秋儿不停敬酒,老爷难免多喝了几杯,竟然有些醉了。
酒醒之后,老爷突然发现,那秦秋儿竟然浑身赤 裸,躺在自己身旁。大错铸成,秦秋儿又苦苦哀求,老爷无奈,捏着鼻子认了,只好给秦秋儿的叔父,安排了一州刺史的职位。
老爷事后清楚,自己酒中被人给下了龙虎之药。他认为,自己被自己那位弟子给算计了。凭那秦秋儿,是想不出这样的美人计的。于是,对那君南风很是不喜。
过了一年,那君南风春闱大比,高中榜眼。
老爷很是欣慰,哪知那君南风不听劝阻,非要入赘那秦家,与那秦秋儿结为夫妻,无形之中,断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老爷一怒之下,一年都没有搭理自己这位得意弟子。
宫里崔妃病重,老爷担心宫中少了强援。于是从北方高丽灭国的王族之中,选取一位美丽的公主,准备送入大明宫里。一路护送的重任,老爷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君南风。
唉!那君南风年轻气盛,风流多情,竟然又与那高丽公主纠缠一起,让那位公子有了身孕。
老爷一怒之下,将那君南风逐出师门,师徒两人,竟然老死不相往来。”
听完离三岁这一段故事,路了了怔了好一会儿,心里竟然感到有些好笑。
“有其师必有其徒,师叔他老人家妻妾成群,四处留情。这弟子也难免学了一二。”
离三岁狠狠的瞪了路了了一眼,一股气生了出来,一下就没能忍住。
“老爷与那秦秋儿春风一度,那秦秋儿十月怀胎产下一子。后来,被那君南风偷偷的送给了他嫡亲的兄长,路太医的养子路修远。”
路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好一会,顿时如同被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一直以来,路了了就当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从来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听离三岁所言,原来自己竟然是师叔李林甫的私生儿子?难怪,他会对自己如此之好。不但亲自前去王家给自己做媒,还对自己孜孜不倦的悉心教诲。
那君南风的娘子秦秋儿,竟然是自己的生生母亲?不行不行!这里面的关系实在是太乱了。
大雨倾盆而下,都不能让路了了清醒过来。
李岫带着一部分发配岭南的兄弟家眷,冒雨艰难的前行。
数十位黑衣人从山林中冲杀出来,李岫挥手让车队停了下来,脸色平静。这一天,他早知道是会来的。
离三岁冲到了李岫面前,转头一看,却没发现路了了的身影。看来,自己抛出去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撼,让那小子一时间缓不过来。
心里有些歉然的望着山林,无声的长叹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偷龙转凤
早春二月,山坡上的枯草丛中,冒出点点新绿。
刮去有些杂乱的胡须,用微凉的溪水清洗一番脸庞,迎着朝阳晨风,微微一笑。一路躲避了几日,该是去与那位李岫见上一面了。整理了一下衣衫,路了了向前方走去。
年近五旬的李岫,眉眼与李林甫有些相似,只是气度温和平稳,少了一股凌厉的气势和威严。
“老夫在长安,听到过关于你的传闻,只是没想到你与家父同属鬼谷一脉,身为家父的后辈弟子。听离伯言,家父将身后托付于你,放心而去。
你抢先一步,在南行路途中将老夫一众家眷劫持,避开了他人拦路截杀。这里,老夫先行谢过了。不过我李氏一门,如此之多人口,你打算如何安置呢?”
李岫向路了了躬身行了一礼,一丝彷徨之色一闪而逝。
“去南诏!对方的刀锋再长,目前却伸不到南诏。”
路了了躬身还了一礼,胸有成竹的一笑。
“那南诏不是大唐的敌国么,如何肯收留我等丧家之犬。”李岫有些担忧的望着路了了。
“南诏是圣人陛下,是杨国忠等人的敌国,却不是我大唐的敌国。南诏国中,心向大唐的人也很不少,总会有你们的安身之处。南诏之行,我早有安排,就请师兄放心吧。”
路了了淡然一笑。
李岫沉默片刻,俯身抓起一把泥土,用丝巾包好放在怀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两百多口李氏族人,在数十名暗卫的护卫下,掉头转向西南。
“你想通啦?”离三岁在路了了身旁嘀咕了一句。
“离伯你讲的故事虽然离奇,却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姓路,叫路了了。我父亲是一位普通大夫路修远,我翁爷是太医院离职老太医路慢慢。”
路了了笑了笑,显得十分平静。
离三岁默不作声,用力在路了了肩头拍了一下,表示赞赏。
走出山林,与前来接应的王家商队汇合后,曾经显赫无比的宰相府李氏一门,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妖娆艳丽的野花,满山偏野的盛开着,白旗谷这美丽的地方,就像是春天一直驻留,不曾离去。
看见那两张比鲜花还要明艳的俏脸,路了了心情激荡,几乎忍不住就要扑上前去,将凤瑶与香草拥在怀中。不过,他只能这份冲动,压制在心里。
眼神扫过前来迎接的队伍,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路了了无比的满足放松,他突然觉得,自己喜欢这里,远胜于那繁华无比的长安。
将李岫一家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居处,接风宴后,有些微熏的路了了回到了香草的阁楼。一眼看见床上襁褓中婴儿,他扑过去,轻柔的将婴儿抱在怀中。
“儿子!你爹爹回来晚了。来,给你爹爹笑一个。”
路了了用手指在婴儿粉嫩的脸上拨弄了一下,开怀的笑了起来。
胸前一股热流,浸透了路了了胸襟。婴儿这一份大礼,让路了了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掀开襁褓,想去拨弄一下这个小东西。
“咦!”路了了眉头一皱。“我儿子的小鸡 鸡哪里去了?”
身边的香草身体一软,斜靠在床上低声哭泣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了了脸色一沉,语气十分的不快。
香草不敢抬头,身子缩成一团,不停的哭泣。
路了了知道香草性子软弱,不好逼迫于她。将婴儿往她怀中一放,一头冲了出去。
凤瑶露出白生生胀鼓鼓的胸脯,正在房中给半岁左右的女儿喂奶。没想,路了了风风火火一头闯了进来。她抬头望了路了了一眼,又低头专注的盯着女儿,显得
十分平静。
路了了目光在凤瑶的胸前驻留了一会儿,眉头跳了跳。走上前去,蹲在凤瑶的身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婴儿的胖嘟嘟的脸颊。
“乖女儿,叫声爹爹来听听。”
凤瑶白了路了了一眼:“别说她现在不能叫你爹爹,她要是能叫你爹爹了,你敢答应么。”
“敢!为什么不敢,这可是我路了了的女儿。”路了了扬起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那你就要准备好与大王开战了,不过,凭你在白旗谷勃弄川这点实力,你打得过南诏数万军队么。”
凤瑶摇摇头,微微一笑。
路了了悻悻然的看了婴儿一眼,默不作声了。
小别胜新婚,更别说久别一年多的两人了。
凤瑶成熟美艳的身体,让路了了贪婪的享受了一次又一次,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
休息了好一阵,路了了缓过气来。
“我接到传信,说是香草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怎么我一回来,抱在怀中的却是一位女婴。这让我很是糊涂,问香草,她只是不停的啼哭,根本不回答我。凤瑶姐姐!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瑶懒洋洋的依偎在路了了的怀里,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声。
“唉!香草生下幼子不久。风迦异的王太子妃,也临产了。没过几日,风迦异派人将香草母子接去大和城住了几日。香草回来后,抱回来的婴儿,就变成了女儿。”
“想要儿子,他风迦异可以多娶几位夫人自己生,为什么要换走我的儿子!”
路了了闻言,气得几乎跳下床去。
凤瑶一把揽住路了了,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事情发生后,我也问过香草,可她就是害怕的啼哭,不肯回答。看来她是被人威胁,不敢声张。我后来花重金收买了风迦异的几位侍女,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听说那王太子风迦异,在与大唐军队的战斗中伤了男 根,不能再生儿育女。要是他没有子嗣,这王太子之位,恐怕难以保住。”
路了了一下怔住了,许久都没有言语。
清晨一大早,路了了回到香草的房间。
哭了一夜的香草,身体卷缩在床角,沉沉睡了过去。被丢弃在一旁的女婴,哭得已经有气无力。
路了了俯身抱起婴儿,心里一酸。这些可恨的父母,为了权势,就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随意抛弃吗!
拉扯了一下香草的衣襟,让她从睡梦中醒来。香草胆怯的看了路了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轻轻在香草头上抚摸了一下,路了了歉然的笑了笑。
“她饿了,你该给她喂奶啦。”
“夫郎!我没能保住咱们的儿子,你不怪我么。”香草接过女婴,怯生生的说道。
“儿子是咱们的,始终都是咱们的。现在我们还白白多了一位女儿,何乐而不为,我怪你做什么。儿子现在在别人手中,你不敢告诉我,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你要记住,我是你的夫郎,有什么事情,都是我顶在前面,知道么?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瞒我了。”
路了了轻轻在香草身上抚摸着,语气十分温柔。
三月的白旗谷,阳光温暖明媚。
坐在庭院里品茶的路了了,一个人沉思了许久,最终站起身来。
“那五毒教的圣女阿幼朵在哪里?我要见她。”路了了向不远处的一名暗卫招了招手。
白旗谷深处,阿幼朵百无聊赖的躺在草地上,用野花编织的花冠,被她远远的丢
弃。在这里被关了一年半,她早就没了当初的骄傲。这样苦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啊!
“这花冠,倒是很漂亮,只可惜,你这位五圣教的圣女,却没了以前的风光。”
路了了捡起花冠,望着阿幼朵揶揄的笑了笑。
“呦!这不是方格格那蠢丫头的药奴路了了么。现在小人得志,嘲笑起老娘来了。”
阿幼朵瘪瘪嘴,懒洋洋的没有起身。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我是没有半点力量的药奴。可现在,我却能一言定你生死。”路了了不以为意,笑眯眯的走到了阿幼朵的身边。
“攀上了凤瑶这颗大树,你倒是很威风啊!”阿幼朵看着路了了,嘲讽了一句。
“不用任何人相助,我也能轻易取你性命,你信不信?”路了了依旧淡淡的笑着。
阿幼朵哪里肯相信,轻蔑的摇摇头。
路了了将花冠高高抛起,拔出秋水,剑光闪耀。美丽的花冠四分五裂,无数花朵的碎片,在空中散落。
“剑气!你居然会无形剑气?”阿幼朵脸色苍白,不敢置信。
“你们所谓的江湖高手,我杀不了的不多,但是不包括你阿幼朵。”路了了收起秋水,冷冷的看着阿幼朵。
“你来找我做什么?”阿幼朵很聪明,态度也转变的非常快。
“我知道,你这位五圣教的圣女,在西南九黎各族之中,威望可比凤瑶姐姐那圣女大多了。现在五圣教分裂成天圣教、五圣教两派。你想不想坐上那天圣教教主之位,以后有一天,再将两派整合起来?”
路了了抛出了诱饵。
阿幼朵楞了一下:“现在南诏天圣教,可是那大长老乌蒙在代理教主,你觉得他会轻易叫教主之位让给我么?”
“你们五圣教,从来都是圣女担任教主一职。那乌蒙担任教主,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你以为他是得到了谁的支持,才坐上教主之位的。”
路了了一屁股在阿幼朵身边坐了下来,一脸云淡风起。
“那凤瑶会听你的,支持我当教主?”阿幼朵转头看着路了了。
“自然!不但凤瑶姐姐会听我的,这整个白旗谷都听我的,你是做还是不做。”路了了傲然说道。
“如果能坐上天圣教教主之位,谁愿意被一直关在这狭小的谷中。不过,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阿幼朵自然清楚,这天下,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降临。
“利用天圣教的势力,保住风迦异的王太子之位。目前,你只需做这么多。”路了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你凭什么保证,以后我势力大了,会听从你的话呢?”阿幼朵娇媚的一笑。
“五圣教控制人的法子,还不够多么?”路了了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阿幼朵脸色一白,娇羞的望着路了了:“其实,控制我不需要用五毒教的法子。那样,太过伤人。只要让我成为你的女人,保证我会对你百依百顺,一辈子都不敢反抗。”
路了了愕然的望着阿幼朵,心痒痒的摸摸鼻子:“这样也行?”
“当然!我们所练习的功法,就是如此。不过,你却不能要了我的身子。”阿幼朵身体,向路了了贴了上来。
路了了一闪,一脸的不信任:“呵呵!不能要你的身子,你算哪门子我的女人。”
“女人侍候男人的法子多着呢,不一定非要夺去人家的清白啊。那样,会让人家所练习的功夫破掉的。你别看我师父玉罗刹总是一脸威严的样子,她也有男人的。”
阿幼朵为了获取路了了的信任,先就将自己师父的秘密给出卖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才
白旗谷南面不远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位年轻的和尚,一位漂亮的小尼姑,一位两岁左右的小和尚,他们是快乐的一家人。
庙宇后的土地里,和尚挥汗如雨,在锄地。偏厦中,尼姑摇着织机,在织布。花丛中,小和尚步履蹒跚,追逐的飞舞的彩蝶。
路了了掏出一块石蜜蹲在地上,笑得跟狐狸一般,不停的向小和尚招手:“小一休!过来。”
小和尚视线一下被石蜜(蔗糖)给吸了过去,茫然的摸摸自己的光头,最终没能抵挡住诱惑,跑到了路了了的身边。
路了了一把将小和尚抱起,看着他有滋有味的舔着石蜜,忍不住在他鼻子上挂了一下:“看你生得这幅乖巧的模样,长大后一定比那和尚爹爹还要迷人。以后姑父给你多多介绍几位公主认识,可好?”
小和尚哪里明白路了了话里的意思,依旧专注的与石蜜亲密的接触。不过走过来的无花,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一把从路了了怀中抢过自己的儿子,转身就给了路了了一个背影。
“喂喂!这小一休能生出来,还是靠我出了大力气的吧。你就这样过河拆桥,连抱都不让我抱一下!”
路了了不满的大叫起来。
无花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不过端茶走上前来的落落小尼姑,一气之下,又将茶水给端了进去。
“呃!”路了了发现自己话语中的毛病,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我其实是想说,是我的药丸出了很大的力气。”
“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来。”无花终于忍不住了,转身推搡着路了了。
路了了厚着脸皮站着不动,不满的闹了起来:“你不要忘了,你这座和尚庙是谁给你的土地,是谁给你出资修建起来的。现在有了安身之地,就忘恩负义么!”
“还不是你让那胡老大去了我那百花谷,将那里搞得像是军营一般。我呆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只能来到这里。”
无花不满的抱怨起来。
“嘿嘿!”路了了得意的笑了笑,“你这家伙倒也精明,知道这白旗谷一带是你姐夫我的势力范围,就跑来这里宣扬佛教。我那凤瑶姐姐也真是大方,不但送了一一座山,还出资给你修建了庙宇。这里,可比那百花谷好上许多。”
吃人的嘴软,无花悻悻然,没有出声。
“我刚刚看了一下,你这里香火鼎盛,信徒不少啊。”路了了有些吃惊,这无花和尚来到白旗谷也没几月,发展的势头很是惊人。
“先是有不少大唐遗留在此的军士前来烧香礼佛,后来本地的信徒,也慢慢多了起来。”
无花将儿子放下,四下扫了一眼,显得很是满足。
“唔!不错不错。这些背井离乡的军士,失去亲人的本地蛮族,都还是需要心灵上的安慰寄托。不过你这家伙也太寒酸了一些。既然有了这么多信徒,也收了不少功德钱,连那大殿的佛像金身都不刷一遍么。”
路了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礼佛重在心,而不在金身泥身。”无花双手合十。
“那你收那些功德钱做什么?”路了了白了无花一眼。
“方圆之内,哪家信徒有难,我就送上些功德钱去帮衬一下。取之于信徒,用之于信徒。”无花身体站得很直,无愧于心。
路了了脑里灵光一闪,却一时没想通透,赞赏的拍了无花一下。
“难怪你这小和尚日子过得这么清苦,信徒发展得如此之快。”
“修行路上,有一餐充饥,一衣避寒足以。求得越多,得到越多,只是平添负累而已。”
无花一脸淡然,无欲无求的模样。
路了了懒得与这家伙谈论什么佛理,直接说出了来意:“你想不想在这南诏国广宣佛道,普度众生?”
“身为佛门弟子,当仁不让!”无花义无反顾的挺立了身子。
白旗谷凤瑶收留了大唐宰相李林甫一门余孽,自然是瞒不住大和城里的南诏王阁罗凤。路了了一行没到几天,阁罗凤就从三十多里地外的大和城驾临而来,兴师问罪。
见礼之后,阁罗凤阴沉着脸,瞪着一旁站立的路了了。
“那大唐宰相李林甫,被大唐玄宗宣告谋反,贬为庶人安葬,其家眷子嗣一律发配。你现在将李氏一门安置在我南诏,是想要大唐立即发兵,击我南诏么!”
路了了上前,躬身行了一礼。
“父王!先前大唐逼反于你,是玄宗想找一个进犯南诏的理由。取得军功与威望,与大唐宰相李林甫争权。而现在,不管南诏有没有收留李氏一门,大唐都会进兵攻击南诏。
为何?想大唐与南诏,就好比一个巨汉一个幼儿。巨汉本想欺辱幼儿,没想却打了败仗,这面子可就丢得大了。那玄宗如今又大权紧握,总是想将这面子找回来的。双方已经没和解的可能,收留李氏一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阁罗凤沉闷不已,没有说话。
“那位大唐宰相李林甫刚死不久,玄宗就命左武卫大将军何复光,发岭南五府之兵,进击我南诏,我南诏该如何应对啊。”
杨罗颠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
“再我看来,何复光发岭南之兵进击南诏,对于南诏反而是好事。想那岭南之兵,大都与南诏同属九黎遗民。只要派一使者前去交好,这一战就可以真真假假,拖延下去,为南诏赢得踹息之机。”
路了了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这出使重任,非我杨罗颠莫属,只是能不能交好岭南之兵,我心中把握不大啊!”
杨罗颠不安的望着路了了。
“只是你一人前去,自然难以全功。这里儿臣想要向父王推荐一人,让她担任副使一职。此番前去,定然成功。”
路了了转头望向高做厅中的阁罗凤。
“你推荐的又是何人?”阁罗凤问道。
“五圣教花山圣女阿幼朵!以五圣教在九黎各族中之威望,如果能得到教中圣女同行相助,岭南五府之兵,将不再是南诏之患。”
路了了说完,向身后招了招手。
阿幼朵施施然的走上前来,跪拜在阁罗凤身前:“五圣
教圣女阿幼朵,愿意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哈!”阁罗凤展颜大笑起来:“想我九黎各族信奉的五圣教,却一直向大唐效力。没想今天,圣教圣女却向我南诏臣服。此乃我南诏之福,我阁罗凤之福啊!”
一边的乌蒙眉头紧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忍住了。
“父王!你想过没有,大唐为何能强盛富庶,威加四海。而南诏去国小贫弱呢?”
路了了趁机,又向阁罗凤开始进言。
阁罗凤大度的挥挥手:“你说来听听。”
“是因为大唐胸怀四海,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啊!而南诏偏僻小国,几乎无人来投,连本国有才之士,都向往大唐,前而投之。如此一来,南诏想要自身强大,何其之难啊!”
路了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人才,人才啊!”阁罗凤遗憾的感叹了一句。
“如今,儿臣给父王带来了人才,父王为何视而不见呢?”路了了笑眯眯的望着阁罗凤。
“你是说那李氏一门?”阁罗凤怔怔的望着路了了。
“李氏一门长子李岫,乃是开元三十一年头榜进士。任职大唐将作监十数年,精通各种器械制作管理,如此大才,父王岂能弃而不用。李氏其余诸子,个个饱读诗书,满腹才学,难道不能用来教化南诏百姓么?”
路了了微笑着望着阁罗凤。
“好,好!我阁罗凤也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就封那李岫为工部尚书,李氏其余诸子,各有其职。想我南诏,也会有强大起来的一天。”
阁罗凤展颜一笑,豪气满满。
“儿臣这里,还要向父王推荐一人。”路了了显得有些得寸进尺。
“讲!”阁罗凤意气风发的挥挥手。
“儿臣这次推荐的,却是一位和尚。”路了了依旧淡淡的笑着。
阁罗凤愕然:“和尚!和尚又能帮本王做什么?”
“能帮助父王安抚百姓,让南诏百姓,向父王归心啊!”路了了躬身,向阁罗凤行了一礼。
“哈哈,哈哈哈!”阁罗凤反应过来,开怀大笑:“好好!本王就在大和城修建寺庙,准备他宣扬佛教,为本王安抚四方百姓。”
杨罗颠用手碰了碰路了了,小声的说道:“你可怕是看南诏国天圣教一教独大,推出佛教来,想来个两教相争,大王得利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路了了扬起头,直接来了个不认。
晚宴后,路了了一边吃茶一边盘算着,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又露出笑脸。
凤瑶莲步轻摇,走到路了了对面坐了下来。
“大王醉了,不停的夸你有宰相之才,很想将你留下来呢。”
路了了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着连连摇头。
“你以前都不怎么参和南诏国事,这一次怎么这么热心啊!”凤瑶不解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小心的四下张望一番,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这南诏国,以后将是我路了了儿子的啊!”
第一百六十章 江水冷暖鱼先知
阳光和煦的日子,溪边垂钓,是一件非常高雅有品位的事情。是一种情趣,一种意境。
路了了靠在溪水边的树干上,酣然入睡,鱼篓里,巴掌大的鱼都无一条。
离三岁走过去,收起鱼竿,一看,鱼钩上早就没了鱼饵。
“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离三岁轻轻摇了摇头。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我师父这两句诗,我更喜欢后边一句。再说了,这小溪,终究是养不住大鱼,小鱼小虾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路了了伸了一下懒腰,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
离三岁微微一笑:“六子已经将发配黔中那一路人给安全带了过来,你看,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山川秀美的南诏,终究不是我们的家国。是啊,该离开了。”路了了起身,拍怕屁股上的灰尘。
一行人挂着四海商会的旗号,装满数十车货物,开始返回长安。车队行经到西卢县城,缓缓停了下来。过了不久,又开始前行。
“这西卢县令倒是谨慎,对来往行商可没有放松检查。”
路了了没有不耐,对这位县令的行为很是赞赏。
“少爷你错了,之前商队停来,可不是遇见盘查。而是一队税吏。对来往行商抽头,才会放行。”身边随行的周六子,脸色平静。
“抽头!抽多少?”路了了有些诧异。
“一百抽五,倒不是很多。”周六子显得不怎么在意。
路了了怔了会儿,没有多说,车队又一路开始前行。
绵州,利州,一路上,商队被抽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路了了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小刀割肉,看似不疼,可这加起来,损失可却不小。商人对利是最敏感的,是谁想出这么阴狠的主意,是要断绝大唐的商路么。
还没回到长安,路了了就清楚了。这一道政令,出自于大唐那位新晋宰相,敛财有术的杨国忠杨大人。苦苦一笑,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回到家门口,一眼看见院门悬挂起了白幡白白绫。路了了心里甚是惶恐,飞似的冲进了院里。
“翁爷是前日夜里去的,他给这小家伙取名路逍遥后,多喝了几杯,就没能醒过来。”王琉璃抱着不足月的幼子,脸上布满了无奈与哀伤。
路了了眼前一黑,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你不要过于伤心,翁爷是含笑而去的。”王琉璃一手费力的拉住路了了,担忧的劝慰着。
路了了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就一头冲进了灵堂。
唐小七与青儿一身孝衣,各自抱着自己的女儿,在灵堂里哭哭滴滴。路了了脚步沉重,在路慢慢的棺木前,长跪不起。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同一宝。有位老人家在,你在外如何奔波,心里总是很安定。有一份依靠,有一个归处。现在老人家去了,支撑这一大家子的责任重担,就落在了你的肩上。你以后,要收敛一些才行。”
前来的奔丧的王元宝,对路了了语重心长的教诲起来。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明白。”路了了情绪低落的应了一句,对于没能赶上见翁爷最后一面,他
心里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唉!生老病死,是老天爷给人安排的劫数,没人能逃得过去。等你年纪大了,这些生离死别,会经历的更多,但总得要抗过去是么。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身上呃担子可不轻啊!”
王元宝端起茶喝了一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岳父最近,可是遇到什么烦忧之事?”路了了看王元宝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将起来。
“世人都说我王元宝富可敌国,风光无限。可我日子艰难辛苦的一面,又有谁人能知呢。前不久,圣人诏我入宫觐见。堂堂大唐君王,竟然在我面前长吁短叹,哭起穷来。
安西四镇,陇右,剑南都在整军备马,向朝廷讨要军器钱粮。可昨年武库署一场大火,烧毁军器三十七万余件。朝廷想要一下补足,很是艰难。”
玄宗的醉翁之意,谁人听不出来。路了了担忧的望着王元宝:“岳父大人!是如何回答的?”
王元宝苦笑着摇摇头。
“有大唐强大的军队为后盾,我等大唐商人,才能一路畅行无阻。朝廷遇到困难,我等商贾,自然是慷慨解囊。”;
“玄宗陛下,极其好面子,如何解囊,也是个问题。”路了了低头沉思。
“四处采购打造军器的原材料,卖给朝廷。”
王元宝在卖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一个“卖”字,老狐狸不愧为老狐狸。路了了不由对这位岳父大人,深感佩服。
“我本来想要向圣人陛下,为你讨要一个采访使的职位。可惜此时遇到亲家老大人不幸驾鹤西归,你丁忧之身,却不能胜任。”
王元宝盯了路了了一眼,很是可惜的样子。
路了了苦苦一笑。很是无奈。
“按理说,你在长安城强援不少,可仕途之路,却如此艰难,给人一种生不逢时之感。我看,你找个时间,找那精通相术之人,好好帮你看看。”
王元宝此时,都有些怀疑起路了了的命数来了。
路了了在长安也算交友不少,不过几乎没有什么官场中人。除了程昌穆,秦若尘几位下属按照应有之义前来拜灵之外,就再见不到有官身之人。
君南风这位侍讲学士前来上香拜祭,路了了却不感到惊讶。离三岁曾经说过,这位君南风与自己父亲路修远是嫡亲兄弟。这里面又有什么故事,离三岁却没告诉自己。
路了了行完答谢之礼,本想邀请这位师兄前往书房一叙。
君南风神色复杂的看了路了了一眼,淡然的说了一句,“老人家是位好人!”就飘然而去,将路了了给凉在了那里。
翁爷出丧之后,路家办了一场白宴答谢宾客。
牙行的阿迪里端着酒杯走上前来。
“我亲爱的路了了兄弟!节哀。阿迪里今天,顺便来向你辞行了。”
“怎么。你要离开长安?”路了了有些吃惊。
“是啊,不但我要离开长安,长安城无数的胡人富商,也准备离开了。”阿迪里不舍的四下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怅然。
“这是为何?”路了了问道。
这长安城,不再是以前的长安城,我们胡人眼里的天堂了。”阿迪里无奈的摇摇头。
有些事情,路了了其实心知肚明。他将阿迪里带到了书房,有些不甘的挽留起来。
“就不能留下来么?”
“宰相李大人死了,死后还背上谋反的罪名。他与那谋反的阿布思是父子?连我们胡人都不相信,更别说是你们大唐人了。这天下,谁不知他是被冤枉的!
李大人死了,这大唐的信义也就没了。以前与胡商们谈好的条件,现在全都变卦。这商路上,也是一路一税,无利可图,谁还愿意一路奔波,来大唐行商呢。”
阿迪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坚持辞别,告辞而去。
长安本地的富商逃离了,外来的胡商,也开始撤离了。大唐这一塘池水,鱼儿纷纷离去,大唐,还是那强盛富庶的大唐么?路了了望着明朗的天空,有些茫然。
年近十七的郑回,身材长高了不少,几乎快与师父路了了比肩。不知道是不是酒后胆色壮了的原因,他一头冲进路了了的书房,神色愤郁。
“师父!弟子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会试。”
路了了一时有些恍惚,春闱会试啊。自己几番想前去参加,却因为种种原因,一二错过,不由有些感慨。
“你为人一向稳重,什么事让你如此激愤,急切的想去参加春闱会试?”路了了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子。
“今年春闱大比,那杨国忠之子杨暄应试明经。学业荒疏的他,明明考试不第。礼部侍郎达奚害怕国忠的权势,遂置杨暄于上第。 那杨国忠不但不感激,还骂礼部侍郎达奚为鼠辈,说是在讨好于他。
这事在士子中传开了,议论纷纷,说这春闱大比,也变得不公。有些有才的士子,更是打算不再参与朝廷科举。这样下去,我大唐选材取士之路,恐怕就要完了。
弟子不才,想要去参加春闱大比,早早进仕。决不能容忍那杨国忠如此专权跋扈,胡作非为!”
郑回一脸义愤,滔滔不绝。
“呵呵!”路了了微微笑,“就算你应试中举,进入仕途。可凭你小小的官职,又如何与那杨国忠相斗呢?”
“弟子年轻,总有一天,说不得也能登上那宰相之位。那时,我一定会换大唐朝廷,一片清明的天空。”
郑回少年,也有那鸿鹄之志,一番话说得豪气满满意气风发。
“我鬼谷一门,精通百家学问。你那师兄柏良器,一心专研兵事,想做一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看来你的梦想,是打算主持内政,宰执天下。不过啊!这一条路想要爬上去,何其艰难,光靠年轻人的意气与才学。是不行的。
你入门之时,我将师父太白先生的诗集赠与了你。可诗词写得再好,对于政事却无半分用处。你既然有此大志,为师也不会阻拦于你。我这里有一册大唐宰相李林甫宰执大唐十九年的心得,我将他转赠于你,你拿去好生学习研究吧。”
路了了想了想,从书架后拿出那本自己已经读完的书册,递给了郑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家国事
春末夏初,人间五月天,阳光逐渐变得浓郁热情。
路家老宅的书院,异常的宁静。十一岁的皇曾长孙李适,坐在凉亭里,抱着一只雪白肥胖的兔子,小心翼翼的给它腿上缠上白绫,额头上,已经细汗密布。
路了了从后院月门钻出,来到书院。
一直负责教导几位孩子的李沁,去担任岳父王元宝讨来的采访使了。现在,教育孩子的重任,就落在闲赋在家,他的头上。
宠溺的摸了摸窦文场、霍仙鸣两位两位小太监的头。
窦文场头一扭,避开了路了了的手,有些不满的嘟哝起来:“了哥,我与仙鸣都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动不动就摸我们的头好么。”
“你们两人就算是七十七岁了,也都是我的小弟。摸下你两的头,又怎么啦!”
路了了板起了脸,倚老卖老。
窦文场脸一扬,憋憋嘴,显然不买账,霍仙鸣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你们两人的功夫,练习的如何了?”路了了知道自己在这些孩子们面前,没什么威严,也懒得去端大哥的架子,笑嘻嘻的问了起来。
“一直都是我与文场对练,却找不到其他对手。我们两的功夫到底厉害不厉害,就不得而知了。”
霍仙鸣一脸的遗憾。
“兜里有了几个铜钱,就一定要花出去么。放心吧,了哥教你们的功夫很是厉害,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路了了的手习惯性的又向霍仙鸣头上摸去,哪知霍仙鸣身形一闪,就远远的避了开去。
苦笑着摇摇头,路了了向凉亭里的李适走去。
“李适!你这是再干什么?”
“先生!啊,不,九姨夫!我再给小兔子治伤呢。”李适抬起头,小心的四下望了下,小声的回答起来。
“呵呵!”对于李适称呼上的变化,让路了了有些诧异,他笑了笑,“在书院就得叫我先生,是谁教你这样称呼我的?”
李适胆怯的低下头:“我娘教我,有人在的时候,就叫先生为先生。无人之时,就叫先生为九姨夫。”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位广平郡王侧妃沈氏珍珠,是通过这孩子,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两人之间的关系啊。路了了摇摇头,摸了摸李适的头。
“这兔子是哪儿来的,又怎么受伤了?”
“这玉兔,是我送给表弟的礼物。可他却不太喜欢。后来丢给柏良器玩耍,被折断了腿。”
李适很是怜惜的摸摸白兔的头。
这孩子,心肠太过软弱善良,难怪那广平郡王李豫对他很是不喜。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白兔腿上包扎的很好白绫。
“是谁教你给白兔治伤的?”
“柏良器经常带我去杨师母那里玩耍,杨师母教会我的。”
李适老老实实的应道。
“李适!你来这里跟几位先生学习了不少时日,可有想过,长大后,你打算做什么呢?”路了了温和的问道。
李适难堪的抓抓自己的头,看了路了了一眼,头又埋了下去。
“郑回师兄,一心想当萧何。王奂师兄想当张良,柏良器却一直想当
霍去病。我啊!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路了了微微一笑。
“我娘告诉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会,这样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李适抬头看着路了了,神色有些茫然。
路了了心里感到发堵,竟然无言以对。
“九姨夫!其实,其实我想当一位大夫来着,只是不敢说出来。”李适鼓足勇气,终于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一位大夫,其实也很不错。李适,你心地太过善良。这是好事,可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不足。不过,你九姨夫我,却很是喜欢你这一点,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路了了拍拍李适的肩膀,感慨莫名。
李适懵懂的点了点头。
“哼哼!我那花花太子,只是岁口不足,才没能跑过你。你信不信再过两年,满长安的宝马良驹,都不是我那匹花花太子的对手。”
这时,柏良器与王奂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书院。从对话中能听出,两位小家伙,应该是赛马去了。输了柏良器,显然很不服气。
大黑与那紫骢宝马产下的马驹,老早就被小霸王柏良器给霸占了,还起名为花花太子。只是这小子不知道自己今天要来给他们授课的么,身为大师兄,居然带头溜出去赛马。
“输就输了,还找什么借口。身为大师兄,你也不嫌丢人!”路了了起身,朝柏良器冷嘲热讽起来。
柏良器对路了了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的就背过身去。
王奂对路了了行了一礼,偷偷的笑了起来。
“从今日起,将由为师给你们亲自授课。你们可不能再像今日这样,一个个散漫的像什么样子。”
路了了板着脸,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几位弟子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显得毫不在意。
“郑回呢!他又去了哪里?”路了了有些生气。
“听闻春闱大比,进士及第的士子们在天仙楼有一场聚会。郑回师兄想要探听些经验,跑过去参加去了。”
王奂收起笑容,作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哼!”路了了冷哼一声,很不高兴。郑回这小家伙,又是去见大姐顾惜花去了才对,什么士子聚会,都是借口。
“王奂!你离开去将他给我抓回来。午时过后,我要你们全部给我出现在书院里。”
说完,路了了背着双手,气呼呼的离开了。
两岁多大的路天行,身旁摆放了一堆珍珠当玩具。将亮晶晶的珠子滚来滚去,小脸上笑得十分灿烂。当父亲路了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家伙连忙将玩具收起,远远的躲在娘亲的身后。
路了了很是尴尬,恨恨的瞪了自己儿子几眼。
“连自己儿子的珍珠都要贪墨,你也不嫌丢人。天行虽然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王琉璃坐在书案后,头都没抬起来。
“这小鬼从小就这么贪财护食,一点都不像我,倒是像极了你。”
路了了不满的抱怨起来。
“像我有什么不好,以后路家、王家这么大的家业,还得靠他来继承。要是像你,能养活这无数的人口么。”
王琉璃眉头微皱,嘴里却没有放过路了了。
了了走过去一把抱起婴儿篮里的幼子,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模样这眉眼,简直像极了我。长大后英俊帅气,玉树临风,不知道要迷死多少长安女子。”
“我才不要自己儿子,长大后像他爹一样不要脸!”
王琉璃将账册往书案上重重一拍,十分恼怒。
“唉!”路了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火气这么大。”
王琉璃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商会采购的军器原料,卖给朝廷,只得到不足一成收入、这根白送有什么区别。这么大的窟窿,你以为那么容易填上。”
“不管多少,都得填上。你如果想岳父大人平平安安的话,就要当作没看见此事。”
路了了脸色一整,说得十分郑重。
“朝廷现在税赋越来越多,商会利润越来越薄,你们倒是说得很容易。”王琉璃用脚蹬了一下书案,发泄着不满。
路了了走过去,用一只手搭在王琉璃的肩头上安抚着。
“忍吧!再艰难,也得熬过去。”
“现在,杨伯父与郭伯父在江南,采办了大量的货物,准备东渡倭国。同行的还有江南高僧鉴真和尚、他们现在资金吃紧,向我们求援来了。可是现在,我哪里来那么多资金啊。”
王琉璃眉头拧得都快滴出水来。
路了了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无花和尚在南诏的法子,顿时想出一个主意。
“王家不是在长安开了几家钱铺么,那里可存了不少长富豪权贵的银钱。与其让他们在库房里生霉,还不如取出来,暂时借给杨郭两位伯父,让他们渡过难关。事后,再收取佣金利息。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那可是别人存放在那里的银钱,我们取出来私自借出去,这样行么?”
王琉璃白了路了了一眼,显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
“凭岳父大人大唐首富的名号,再让杨郭两位伯父拿出些抵押之物。事后,在给那些答应借出银钱的富豪一些利润分成,我就不信,他们会不答应。”
路了了眉飞色舞,为自己又想出一个赚钱的主意得意。
王琉璃思索了一会儿,有些心动。
“这事情,我得去与父亲商议一番。如果可行,我王家以及商会的难关,就嫩轻易渡过去了。”
午时过后,路了了走进了书院的课堂,几位弟子正襟危坐,已经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稚嫩,充满朝气的脸庞,路了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授课。
“我知道,你们这些弟子中,有的向做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张良,有的想着封居狼胥的霍去病。今天,我也不去将你们该如何去做,而是将汉初三杰的故事,与你们讲上一讲。”
几位少年一听是讲那些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一个个神色变得兴奋起来。
路了了讲述的方式,与寻常的大为不同。他用起了《长短经》中的正反论,让几位少年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眉头紧皱,陷入深思。几段故事下来,就感觉受益匪浅。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网中的虫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网中的虫儿
十月,秋雨唰唰下个不停,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阴柔缠绵的网,让人动弹不得。
“这雨要是再这样下下去,今年粮食的收成,恐怕会大为减少了。”
中南山下玉真公主那处别苑里,离三岁站在书房的窗前,感叹的说了一句。
路了了仿佛全身生锈一般,懒懒的躺在书案后的座椅上,无精打采。平康坊宰相府被查封,离三岁带着暗卫投效自己,这处别苑就成了暗卫的驻地。他从来没主动打听暗卫的实力,离三岁也没主动告知与他。不过,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隐秘的消息,都会整齐的陈放在他的案头。
收服叛将阿布思的部属,安禄山麾下兵马十五万,天下精兵,无出其右,风头威势,一时无二。对于那位大唐新晋宰相杨国忠,完全不放在眼里。
杨国忠又使出了老伎俩,在玄宗面前频频诬告安禄山想要谋反。被玄宗无视。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击吐蕃,拔其洪济、大漠门(皆今青海共和东南)等城,收九曲部落。杨国忠知哥舒翰与安禄山有矛盾,就想厚结翰共排安禄山,遂奏以哥舒翰兼河西节度使,唐玄宗又赐翰西平郡王爵。哥舒翰麾下兵马二十万众,足以节制安禄山,达到了玄宗平衡的目的。
可这一切,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路了了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绵绵阴雨,心里长长叹息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的命数,真的是生不逢时。
“让人安排一下,在粮食还未涨价之前,大量收购囤积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粮就心中不慌。路了了想了想,对侍立在身后的周六子吩咐起来。
长安城中,不少杨奉义、郭万金这样的富商离开了。定居长安的胡商富豪,也撤离了大半。表面看来,对于繁花似锦的长安,没有丝毫的影响。长安城的风还是那风,长安城的雨,依旧是那雨。虽然今秋,长安的雨季,太过长了一些。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五月以来,这活计就变得越来越少。那些材米油盐生计之物,却一个劲的涨价,这日子变得不知不觉变得艰难起来。现今这场秋雨下了快一月,粮食价格又开始疯涨,很多街坊邻居都快揭不起锅了。如果不是如此,你胡伯我也不会拉下一张老脸不要,开始找你这位侄儿借钱,渡过难关。”
路了了的书房里,胡云涨红着脸,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身为粮食涨价的罪魁祸首之一,路了了心里有些内疚,微笑着望着胡云:“胡伯想要借多少?”
胡云脸色尴尬,艰难的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十万钱!”
“呵呵!”路了了笑了笑,“青云会大大小小那么多人口,再加上那些街坊邻居,五十万怎么够。我这里借与胡伯一百万钱,等你什么时候宽松了,再还不迟。”
“常言道,借急不借穷。**啊!你这侄儿倒真是大方,我老 胡没看错你。如果你胡伯还不起这笔债,就把这条命赔付给你。”
胡云双眼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胡伯你说笑了,这长安谁不知道侄儿娶了大唐首富之女为妻。这区区百万铜钱,算不得什么。你老人家还是安心逗弄孙儿为好,侄儿要你这条
命做什么呢。”
路了了自嘲一笑,让胡云顿时少了些不安,答谢而去。
一百万铜钱可不是什么小数,大唐第一软饭王路了了自然得请示娘子王琉璃。眼见得王琉璃答应拨款之后,依旧眉头紧皱,路了了心里有些不安。
“商会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困难?”
王琉璃摇摇头:“最近长安粮食价格飞涨,新任京兆伊李岘担心引起混乱,开始严厉打击那些囤积粮食的权贵富豪,前两日,找上了我王家。”
担心杨国忠权势太盛,玄宗免去了他兼任的京兆伊一职。提拔皇室宗亲,将作监李岘担任京兆伊一职。没想到这位皇室宗亲李岘,倒是一位守正爱民的好官。
“岳父大人那里如何应对的?” 路了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父亲没有出面,而是由那位新任关内采访使李沁李大人应付的。我王家采购的粮食,乃是为圣人陛下再次进击南诏,准备的军粮,京兆伊无权过问,就将他派来的人给打发了回去。”
王琉璃恨恨的瞪了路了了一眼,因为她清楚,这采购的粮食,一大半是听从路了了吩咐囤积的。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大败吐蕃,安西四镇节度使封常青攻破大勃律。对于边镇将领大肆封赏,玩弄帝王平衡之术。我们这位春风得意的圣人陛下,终究还是没忘记扫了他颜面的南诏啊。”
路了了面露嘲讽之色。
“圣人陛下又想开战,我父亲那里,又要被逼贱卖物质了。这是盯着我父亲这位大唐首富,不放手了。”
王琉璃愤愤的说道。
“你父亲那里,你就不要操心了。那位老狐狸,可比你奸猾的多。”
路了了挥挥手,显得毫不在意。
“你说什么!”王琉璃气哼哼的指着路了了的鼻子。
“我在想,大唐这次进兵南诏,南诏可能难以抵挡。得通知凤瑶姐姐她们,做些应对才行。”路了了拨开王琉璃的手指,心里有些烦忧。
天宝十二年十月十一日,连绵阴雨停了下来,天气晴朗无比。
志得意满的玄宗幸华清宫。杨贵妃姊三人随从车驾,先会于杨国忠宅第。杨氏五家,队各为一色衣裳以相区别,五家合队,灿烂如云锦。车马仆从,充满数坊之地,锦绣珠玉,鲜艳夺目。杨国忠仍以剑南旌节,引于队前。长安满城,为之侧目。
“小人得志,不可一世。天欲使其亡,比先让其狂。杨氏一门如此猖狂招摇,就连前朝武氏,也不能与之相比。如此下去,必是大唐之祸。”
人群中,一位年轻的士子,望着杨氏五宅远去的车队,愤愤大骂。
“此人是谁?”前来看热闹的路了了,微微一笑。
“今年中举的陕郡进士张彖,有人劝他投效杨国忠,投效则富贵可期。可他却不肖一顾出言讥讽。你们以为倚靠杨国忠如泰山,我以为是冰山。如果皎日升起,冰山消融,你们就没有依靠。”
周六子开始慢慢掌控暗卫,气度变得越来越沉稳。
一位意气行事的愣头青,眼光倒是有的。杨国忠是骂不倒的,不过这位进士张彖之言倒是有些意思。从前朝武氏之乱走过来的玄宗李隆基,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呢。
路了了
捂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华清宫里,杨国忠又信誓旦旦的对玄宗陛下言,安禄山想要谋反。如果不信,可诏之入京,他有心谋反,必然不敢前来。
圣人玄宗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朝中有朝中的热闹,百姓有百姓的日子。
京兆伊李岘处罚了数位囤积粮食的权贵富豪后,长安城的粮食价格逐渐变得平稳起来,新的一年,又即将开始。
元月五日,带着几位妻妾孩子,路了了前往玉真观拜见长辈。玉真公主大为开怀,不吝赏赐。 后殿里见到古叶与哥舒小夜之后,路了了才明白了原因。
抱着一位婴儿的哥舒小夜,脸色羞红,不敢抬头见人。
“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啊!”路了了一脸坏笑,拍了拍古叶的肩膀。
“这是水到渠成之事,哪里需要开什么窍。”变得沉稳不少的古叶,轻描淡写的答道。
“不就生了一位儿子,有什么骄傲的。取名没有,要不我帮你们想一个。”路了了指了指自己不远处两儿两女,神色很是骄傲。
“免了!我已经为吾儿取好了名字,叫古小夜,就不用你费心了。”古叶不客气的挥挥手。
“将你们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就算是给你儿子取好了名字,这也太随意了吧。”路了了两位儿子,都没有命名的机会,这会儿显得很不甘心。
“可是我很喜欢啊,古小夜,这名字不错。”
哥舒小夜抬头一笑,让路了了失望而归。
一位来访的客人,让路了了大感意外,连忙将他带进了书房。
“那杨国忠一天到头就诬告人谋反,没有一点新意。我想,圣人陛下都听得烦了。这不,他又开始诬告我家大人谋反,说我家大人不敢进京,我家大人,偏偏就来了长安。”
安庆绪喝了一口茶水,一脸的轻蔑之色。
路了了陪着笑脸:“那杨国忠无能,见到令尊深受圣人陛下宠幸,又岂能不由忌生恨。”
“圣人陛下英明神武,岂会听那杨国忠奸佞之言。不但赏赐我家大人金百万,还打算加封我家大人同平章事,已令太常卿翰林待诏张草制。”
安庆绪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路了了一楞,边将入相,才被师叔李林甫断绝不到两年,这玄宗为了笼络安禄山,又准备开通此路了么。
“**兄弟!你满腹才学。闲赋再家,实在是可惜了。以我两人之间的交情关系,我一定会在家父面前推荐你,让家父对你大为提拔的。”
安庆绪心以为自家大人宰相之位差不离了,又开始拉拢起路了了来。
“令尊一人身兼三镇节度使之职,手握天下精兵。如果进京担任宰相之职,岂是那是军中无势的杨国忠可比的。我想那杨国忠听闻之后,定然拼死阻拦。就是圣人陛下,也会有些担心吧。”
路了了摇了摇头。
“圣人陛下金口玉言,你是说这事情还会有反复么?”
安庆绪不以为然的望着路了了。
“庆绪兄!圣人没有明示昭告之前,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路了了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位圣人陛下,完全没半点信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灰色的世界
二月的风,阴寒刺骨,吹细了柳条,却吹不散春衫少年心中的豪情。
杏园采名花,大雁塔题名。无数年轻士子怀着这样的梦想,意气风发的走进了春闱会试的考场。
郑回抬头望了一眼蓝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微微一笑,向会试考场踏出了一步。美丽如画的世界,丰富多彩的人生。仿佛都在向他招手。
明经一科,帖经与墨义,郑回几乎一挥而就,轻松过关。
进士一科,吟诗作赋加策论。郑回挺立了一下腰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为大唐诗仙门人子弟,挥毫必定是一鸣惊人的绝世妙句,怎么写出平庸寻常的句子,丢人现眼。
时辰过半,郑回的脸色惨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微汗。书案上的纸张,点墨全无。脑海中那些师公太白先生的诗句,飘逸于天上,无情的嘲笑着自己冥思苦想得来的佳句。
浑浑噩噩的走出会试考场,他完全记不清自己在考卷上书写了什么,明朗的天空变得灰暗阴霾。
“怎么啦,考得不好?”
路了了有些关切的问了起来,自己春闺会试的梦想,已经寄托在弟子身上,他怎么会不急切,怎么会不前来迎候。
郑回失魂落魄站在路了了身前,难受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弟子熟读详记师公诗集,平日里也能随口吟诗作赋。本以为进士一科,定会写出非比寻常的惊世之作,没想到考场中,弟子脑子里却空白一片,什么都写不出来。”
“唉!”路了了心绪复杂的叹了一口气,“非比寻常,震惊当世的是你师公太白先生,而不是我们这些弟子门人。他是大唐诗仙,名声将会流传千古,他的门人弟子也就能流传千古么?你要是能早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出现考场中的情况了。”
郑回呆立半晌,若有所悟。
“二师兄!会试考得如何?”
路家门口,柏良器摆出大师兄的架子,小脸扬得高高的,不屑过问。跃跃欲试,准备参加明年春闱会试的王奂,忍不住笑着问了起来。
郑回神色晦暗的看了王奂一眼:“前些时日这天还晴朗明媚,今日却变得灰暗无比。”
“等你们成人了,就会发现这世界,本就是灰蒙蒙的。”
路了了丢下三位懵懵的弟子,自顾离去。
少年人眼中的世界,终究与成年人眼中是不同的。曾经色彩绚丽的世界,是何时在自己眼中慢慢消退了颜色的呢,路了了心里有些怅然,有些心酸。
醉仙楼的酒,是美酒。此刻喝进嘴里,却完全没什么味道。安庆绪放下酒杯,萧索的望着窗外繁华景象,脸上已经少了前些日的光彩。
“圣人陛下加我家大人左仆射,赐我兄弟一三品官,一四品官。我家大人又求兼领闲厩、群牧使,兼群牧总监,以御史中丞吉温为武部侍郎,充闲厩副使,圣人陛下皆准。可是宰相之职,却未在提起,你可知为何?”
被安庆绪邀请而来这醉仙楼吃酒,路了了就心知安禄山担任宰相一职,多半出了变故。听得安庆绪之言,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那杨国忠在圣人面前,说我家大人虽然有军功,却目不识丁,怎么可能担任大唐宰相一职。圣人如果下制书,不是招四夷耻笑么?圣人为君,却言而无信,听闻之后,止住了对我家大人的任命。”
安庆绪很是愤慨,端起无味的美酒,一饮而尽。
“君无信,臣失心。令尊大人,想必很是失望吧。”路了了附和了一句。
安庆绪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北方三镇所属将士,经年累月与奚族、契丹浴血奋战功勋甚多,却得不到公正的封赏。我大家大人在圣人面前为部属讨要赏格。却被太子在圣人面前进言,我家大人是笼络部属,想要谋反。这朗朗乾坤,就没有天理了吗!”
“什么!太子也站出来说你家大人想要谋反?”路了了不敢相信的望着安庆绪。
“唉!我家大人对圣人陛下忠心耿耿。对于权威日隆的杨氏一门,也一心讨好结纳。对于那位不起眼的太子,倒是有些轻慢了。他站出来诬告我家大人谋反,倒也是不出意外。”
安庆绪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些日子很不好过。
路了了担忧的看了安庆绪一眼,皱起了眉头。
“**兄!可是有什么不妥?还请不吝告知。”安庆绪感觉有些不好,心里一沉。
“如我所料不错,你家大人危已,你安氏一门危已!”路了了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此言何解!我家大人手握天下精兵,在北方为大唐抵御强敌。如今圣眷正隆,为危从何来啊?”安庆绪有些不解的望着路了了。
“一国之君,最为忌讳的,莫过于将相相和,私交深厚。这样一来,你让高高在上的圣人陛下如何玩弄君王之术。令尊大人厚结杨氏,却是错了。
那杨国忠虽然无能,揣摩讨好圣人陛下的本事,却无人能及。所以他才会在圣人陛下面前拼命的诬告令尊想要谋反。他诬告的越厉害,圣人陛下对令尊大人赏赐就越丰厚。你们两家闹得越厉害,圣人陛下笑得就越开怀啊。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这杨国忠不停诬告令尊,断了令尊宰相之路,双方结下不死深仇,骑虎难下。加之那杨国忠无能却野心不小。对于大唐朝中唯一能威胁于他的令尊,必定会找机会除之而后快。对你安氏一门,这乃是第一祸。
令尊手握天下精兵,无人可敌。又深受圣人陛下宠幸,一人身兼无数要职。这难免然他人对令尊大人又是忌惮又是嫉恨,纷纷群起而攻之。除了圣人陛下,朝中无人可依靠。让令尊大人成为孤臣,只能效忠于他一人,这也是圣人陛下的手段和目的。这乃是第二祸。
圣人陛下春秋已高,一旦驾崩。太子继位,必杀令尊立威,讨好群臣。他这次站出来诬告令尊谋反,是早早站出来表面态度。这乃是第三祸。”
路了了侃侃而谈,不免有些干渴,端起酒饮了一口,不再言语。
安庆绪心里一阵慌乱,有些失去了方寸。
“我家大人,我安氏一门对大唐尽心竭力守卫边疆,忠心可昭日月。这大唐天下,真的就难容我安氏一门么!”
“尽早离开长安,以防那杨国忠孤注一掷。”路了了有些不忍。
“大恩不言谢,**兄,我这就回去与我家大人商议一番。将来我安庆绪如果得势,定然厚报**兄!”
安庆绪起身,急冲冲告辞而去。
三月一日,安禄山辞归范阳,玄宗解御衣赐之,禄山受之,既惊且喜。恐怕杨国忠奏玄宗留己,遂疾驱出潼关。然后乘船沿黄河而下,命船夫执绳板立于岸边,十五里一换,昼夜兼行,一
日数百里,过郡县都不下船,逃回范阳。
杨国忠声称已有安禄山谋反证据,强令京兆伊李岘派兵攻打长安安禄山府邸。捕获安岱、李方来等范阳留守长安的官吏,将之勒死。
“杨国忠这条狗,已经疯了。这是想要活生生的逼反安禄山么。”看完周六子呈上来的消息,路了了摇摇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五毒教那位方姑娘,在金城坊小院留书,想要见你。”周六子双目平视前方,好像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有些尴尬的揉了一下鼻子,路了了心里一动。不自然的笑了笑,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几番激烈的痴缠之后,终于平息了方格格心里的怨气,路了了瘫在床上,直喘粗气。
“大唐又要向南诏进兵了,此番任命熟悉南诏事务的李宓为主帅,大军不久后就要开拔。”
方格格一手放在路了了的胸膛,声音幽幽的说道。
“我想,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路了了丝毫不感到意外。
“那李宓为人小心谨慎,四处招纳熟悉南诏事务的幕僚。大师兄也被李宓的一位王姓幕僚找上门来,说是需要我五圣教弟子的帮助。”
方格格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担忧。
“你大师兄怎么说?”路了了心里一紧。
“大师兄找上了教主,教主答应了,五圣教会全力相助。”方格格显得有些不开心。
“你不会去吧?” 路了了心里焦急,嘴里应付着方格格。
“我不会去,教主和我爹爹都不让我去的。这次五圣教随大唐军队征伐南诏,将是由大师兄带队。战争凶险,南诏又是瘴气沼泽密布,我担心大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方格格仰面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屋顶。
“他与大唐军队一起,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路了了宽慰了一句,心里感觉复杂怪异。
“你说,大家好好的相处不行么,为什么偏偏要发动战争,杀来杀去呢?”方格格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茫然。
“这人啊!都想活得好一点,过得好一点,是就争来争去。到最后,抢得最多的那位,就成了我们的圣人陛下。圣人陛下不满足了,就要派军队去抢别的国家。所以啊,就会有不断的战争。”
路了了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浅显的答案。
“我们这位圣人陛下,老是想抢别人,不顾百姓的死活,不是好陛下。”方格格气鼓鼓的说道。
“抢别人的都是好陛下,抢自己人的是坏陛下,书上就是这么评判的。不过啊,我们这位圣人陛下,别人的想抢,自己人的也抢,算是一位贪得无厌的陛下。”
路了了伸了一下腰身,懒洋洋的说道。
阳春三月,一滴雨水都没下,温暖的阳光,日复一日的铺撒在大地上,十分耀眼。
“老天爷这娘们,遇到了什么好事。难道忘记人间春耕,需要雨水的滋润了么?”路了了走出小院,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句。
五毒教随大唐军队攻击南诏,大唐军队如虎添翼,南诏恐怕不好应对了啊。路了了抬头望着明朗的天空,眼前一片灰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灰色的是人心
得之不喜,失之无忧 。这样淡泊自然,旷达风流的境界,世上少有人能达到的。别说年少气盛的郑回,就是最近一直脸色阴沉的路了了,都不能企及。
考场失意而归,郑回沉闷了不少时日。放榜之日,都窝在了家中,不愿出门。
“明经一科,二甲头名,还算不错。”
偷偷前去看榜的路了了回到家中,将郑回叫到了书房,脸上带着笑容,心里甚为满意。
郑回深感意外的抬起头,忐忑不安的望着路了了,“师父!那进士一科?”想想又没什么信心,失落的垂下了头。
“明经及第,虽比不得进士及第风光,但你小小年纪,就能高中明经二甲头名,已经很不错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还苦着一张脸做什么。今天,师父给你设宴庆祝。”
路了了挥挥衣袖,一脸兴奋。
是夜,在一片恭贺声中,郑回酩酊大醉。
敞开胸怀的郑回,开始与一帮中举的士子流连花台,吟诗作赋,以明其志。春风得意,不亦乐胡。
北方,带着无数封赏诰身的安禄山,带着一帮将士众志成城,杀气腾腾的向奚族扑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将士一鼓作气攻破奚族王廷,俘获奚族王李日越。
听闻自己被杨国忠诬告谋反,留守长安的部属惨遭杀害,安禄山勃然大怒。
“我等边镇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为大唐开疆拓土。京城奸佞之臣却诬告臣等谋反这莫须有之事,无辜杀害我边镇官员,岂不让一众边镇将士心寒。大唐朗朗乾坤,还有天理乎!”
玄宗看到安禄山的奏报,心里十分害怕。为了平息安禄山的怒火,将京兆伊李岘抛出来成为替罪羔羊,贬为零陵太守出京。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眼热安禄山部属将领被大肆封赏,亦上书要求封赏部下。玄宗无奈,亦准之。
“ 没那威势没那手腕,就不要玩那操控平衡的手段。边镇将领势力越来越大,气焰高涨,玄宗那老家伙,终于吃到了苦头了吧。”心里嘀咕了一阵,路了了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唉!”叹了一口气,路了了的脸又变得苦起来,自己这小小的六品司介营官,变得也越来越不起眼了。
壮志难酬,意兴阑珊的走出书房,去发现凉亭里,郑回端着一壶酒长吁短叹,时不时喝上一口,小小少年,看来又有了新的烦恼。
“这段时日来,你酒还没喝够么!”路了了板着脸,走上前去。
“师父啊!不是弟子想喝酒,而是心里憋屈难受,实在难以忍受。”郑回脸色灰暗,意志消沉。
“说来听听?”路了了懒洋洋的坐下,望着郑回。
“弟子明经及第已经过去不少时日,同榜的同年,入翰林的入翰林,做官的做官,就是弟子这里,却什么消息都没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传言,说弟子才学平庸,进不了吏部主官的法眼。”
郑回哭丧着脸说道。
“哎!”路了了叹了一口气,拍拍郑回的肩膀,“看来你进仕一科,诗词与作赋,考得实在是很糟糕啊。”
“师父!你就是这样宽慰弟子的么?”
郑回心里一阵发苦,不满的瞪着路了了。
“吟诗作赋,谁能比得过你师公太白先生,可他还不是仕途无门么。你身为我鬼谷一门弟子,精通百家之术。又随那儒门张巡,黄老一门李沁学习日久。胸中学识,少有人比,怎么可能是才学平庸。这仕途一门,终究靠的是上面有没有人扶植,而不是你自身有没有才能。”
路了了语气,也变得有些愤慨。
“难道弟子好不容易会试及第,将要与师父一样,一直闲赋在家么。”
郑回哀叹一声,蹲在了地上。
路了了一阵气结,没好气的瞪了郑回一眼。
“如果你去向那杨国忠一党献金投效,自然会得到重用。不过,为师是不会帮你这样做的!”
“弟子就是不做官,也不会向那杨贼投效。”郑回激愤,一下站起身来。
弟子任职一事,路了了自然不能不管。玉真观那位公主大人,一心逗弄孙儿,心思早就远离了朝政,自己自然不敢去麻烦。拉下脸,还是找上了那位老狐狸一般的岳父大人。
“我在吏部,倒是有些关系。不过想要谋取一个好地方任职,花费可少不了啊。现在吏部,可是那贪得无厌的杨国忠把持的。”
王元宝矜持的放下茶杯,很是平静。
“岳父大人!小婿那弟子,倒不一定要去什么好地方法任职。小婿心目中倒有一个地方,希望岳父大人能帮衬一二,让小婿那弟子前去那里任职。”
路了了小心的陪着笑脸。
“什么地方?”王元宝淡淡的问道。
“剑南道绵州府西泸县。”路了了微微一笑。
“李宓将军率大军七万,正在与南诏交战。那西泸县位于西南边疆之地,大唐再也找不出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是在帮你那位弟子,还是在坑你那位弟子啊。”
王元宝面色古怪的看着路了了。
路了了干干的一笑,没有回答。
“唉!”王元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都知道我王元宝是大唐首富,免不了又要被人宰上一刀。你这弟子的事情,我就帮了。”
“岳父大人!又有何事,让你如此烦忧呢?”路了了有些心虚的望着王元宝。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费也就花费了。就怕我王氏一门,到我王元宝这里就此断绝了啊。”
王元宝神色,显得很是哀伤。
路了了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端茶喝上一口,借此掩饰。
眼见路了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元宝大为不满。
“琉璃已经给你路家生下两个儿子了,亲家老大人抢先一步,为那老二取了名字。亲家老大人仙逝而去,我王元宝也无法与之相争。不过,迎娶琉璃时,你路家答应好的条件,我想你还没忘记吧。”
“唉!”路了了苦恼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小婿不努力,而是琉璃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对于生子之事大为排斥,倒怪不得小婿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儿育女,乃是人生大事,还由得了她么!**,不是我说你,你这夫纲,该好好振一振了。”
王元宝白了路了了一
眼,觉得他简直丢了男人的脸面。
“小婿回去后,这就加倍努力。”路了了脸色通红,躬身行礼告辞而去。
夜,已经很深了。
书案后,王琉璃揉揉眼睛,又继续翻起了账簿。
路了了上前,殷勤的将烛头剪短,又乖巧的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等候着王琉璃。
眼前一下亮堂许多,王琉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一旁的路了了。
“今天不是该去青儿屋里么,你不去休息,守着我做什么?”
“等你一起歇息啊,青儿身子这几天有些不方便。”路了了赶紧堆上笑脸,一副讨好的模样。
“呸!脑子里一天尽想那龌龊事,去找你那娇滴滴的小七夫人去。”王琉璃脸色微红,有些恼怒。
“呃!小七也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路了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王琉璃狐疑的盯着路了了:“这倒是巧了啊,说!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路了了无可奈何,只得招认:“昨日我去拜会岳父大人,他说你已经为我路家生下两子,该轮到王家抱一个孙儿了。”
“呵呵,呵呵!”王琉璃气得冷笑起来,“你和我那父亲,是把我王琉璃当成生儿育女的工具了么!”
“多日未见,岳父大人最近头发又白了不少,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下一圈。”路了了不咸不淡的的说了一句。
王琉璃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哀叹一声。
“走去歇息,我给你们生!”
钱财是不是能通神,没有人知道。但钱财能通官,连小老百姓都清楚这道理。
接到西泸县令的任命,让年少的郑回兴奋不已,眼里完全看不到半点风险。
路了了心里五味成杂,这西泸县令一职,可是自己用未出世的儿子,给换来的啊。
“你让郑回前去西泸县担任县令,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王琉璃有些担忧。
“别人担任西泸县令一职,肯定是有危险。不过郑回去那里,反而十分的安全。不要忘了,西泸县不远处百花谷,有胡老大暗中训练的一支军队。南诏,我们可有不少强援。”
路了了早有定计,没有丝毫担心。
“你前去西泸担任县令,可选好了随从护卫?”路了了笑眯眯的看着郑回。
“我选好了,就让宁教哥哥陪我一同前去上任。”郑回兴高采烈的指着路了了身后的宁教,哪知宁教却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
“你胡小云胡师伯,看是粗豪,却十分心细。有他跟随你前去上任,我也能放心不少。还是让你胡师伯带着焦昆兄弟,跟你前去吧。”
路了了哪里放心,由两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结伴同行,去西泸上任。
郑回有些失望,显得闷闷不乐。
路了了上前,郑重的拍了拍郑回的肩膀。
“为师前番说,这世界本就是灰色的,却是错了。这世界原本是干净的,美丽的,灰的脏的是人心。你前去担任县令一职,师父对你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的心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第一百六十五章 粮食
人生的际遇变幻莫测,就像是巍东山奇诡绚烂的瘴气。
再一次逃进巍山东部山林,段小盒的身份,却由大唐剑南军旅帅,变成了南诏王元贞夫人护卫军将军。唯一不变的,他总是在不停的逃窜。
李宓将军率领大军七万攻伐南诏,他们这一队被大唐遗弃的军士,怎么也不愿意与大唐军队作战的。路了了也早早就派人前来告知,让他们避其锋芒,隐入山林,保存实力。
元贞夫人凤瑶听从了路了了的建议,在巍山东部山林储存了粮食,搭建了营地。李宓大军还未杀到了勃弄川,凤瑶就带着白蛮族男女老幼,遁入了山林。瘴气,将是保护他们的一道有力屏障。
不用与大唐军队照面,让这数千流落南诏的军士心里,都松下一口气。李宓将军一路高奏凯歌,兵锋直指大和城,却让大家心里五味成杂,很难高兴起来。无数军士已经在这一块土地上娶妻生子,这块土地,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家乡。
虽说正是温暖和煦的四月,巍东山的山岭却异常阴冷。段小盒站在一块高高的山石上,目光痴痴的望着东方,刺骨的寒风中,仿佛隐隐能听到双方将士的呐喊厮杀。
处于现在的位置,自己算什么呢?手下那帮兄弟,又算什么呢?段小盒心里一阵茫然。
凤歌走上前来,将陈旧的红色披风,温柔的披在段小盒的身上。
“凤歌!我根本就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眼下这样的局面,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没用的逃避。”
段小盒转过头,十分的消沉。
“那大唐圣人陛下无端前来攻打我们南诏,不想我们活命,我们打不过就逃呗。这没有什么可耻的,我们活下去,就算是胜利了。”
凤歌不以为然,安抚的拍了段小盒两下。
“逃来逃去,我段小盒,活得他娘的太憋屈了!”段小盒不甘的大喊一声,一屁股坐在山石上,垂头丧气。
“你就不要在这里憋屈了,我姐姐传你前去,有要事相商。”凤歌一把拉起段小盒,向凤瑶居住山洞走去。
打扫得干净整洁的山洞,铺上一层草席,摆放一些日常用具,倒有一些家的模样。不过加上全副武装,面色肃然的护卫,让坐在石台上的凤瑶,有了那么几分女山大王的风范。
看见妹妹凤歌带着段小盒走进来,凤瑶紧蹙的眉头微微放开,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多亏了了弟弟早早替我作出了安排,不然这一次兵祸,我白蛮族不知要遭受何等惨重的损失。也多亏了小盒你带兵维持,这段时日来才没出什么乱子。”
“我等流落的军士,多亏了夫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地。现在兄弟们与白蛮族相融一体,难分彼此,夫人何必见外。”
段小盒躬身行了一礼,对凤瑶十分尊重。
凤瑶看了妹妹凤歌与段小盒一眼,微微一笑,也就不在客气。忧心忡忡的望着山洞外面,长长的叹息一声。
“唉!了了弟弟吩咐我带上族人上山避难,粮食牲畜一颗不留一个不剩。说是那大唐军队远
征到此,日久缺粮,就会退去。眼下,大唐军队丝毫看不到退却的迹象,我们山里的族人,日子却越发的艰难了。”
“路大人所献之策,兵法有云,叫坚壁清野,对于远征来犯的强敌,非常的有效。只是那大唐军队统帅李宓,却十分老辣阴狠。他不停的找出隐秘的村寨,也不杀害居民,而是破坏农田土地,将他们赶往大和城一带,逼着他们前来,消耗城里的粮食。到时候,双方都却粮食,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段小盒适时的解释了一番,心里对于大唐统帅李宓,十分的佩服。
“我怕,坚持不下去的是我们啊。”凤瑶的眉头,几乎快拧成一团。
“夫人心善,不但派人四处收留那些孤苦无依的民众,还分出不少粮食接济大和城里的流民。不过这样一来,山里储备的粮食,怕是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段小盒有些头疼,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我能见死不救么?说不得,我只有向我那位弟弟求援了。”女人彷徨无助,都会想依靠自己的男人。
“路大人智计百出,也许能帮助大家化解这次的难关。”段小盒附和了一句。
“那藏四与诸葛奉先两人,倒是自告奋勇,准备前去长安求援。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我却有些放心不下。还需一位有勇有谋,谨慎忠心之人带队才行。你看,派谁去好?”
凤瑶目光定定的望着段小盒。
段小盒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凤瑶的用意,有凤歌这位牵挂在,他是不可能一去不会的。于是躬身请命:“末将愿往,一定不负使命,将消息传递到路大人手中。”
自去年以来,水旱灾相继,关中一带大饥。玄宗忧淫雨连绵,伤田中禾稼,杨国忠取禾苗之善者献之,并说:"雨水虽多,但不害稼。"扶风(今陕西凤翔)太守房管上言所部水灾,国忠即使御史推按其事,天下无人敢上言灾情。
京兆伊李岘被贬出长安,又兼任京兆伊一职的杨国忠,根本无心管理粮食价格这等小事。长安城的粮食价格,又飞快的飙升起来。
路了了不是圣人,不可能将自己的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平抑粮食价格。就算他拿出来,长安城可是百万余人口,又能支持多久。更何况,拿出来,也不见得粮食就进入普通百姓的手中,自己还会担上莫大的风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见长安城涌入越来越多逃荒的饥民,路了了轻声吟了一句师父那位至交好友杜甫的诗句,摇头叹息不已。自己这位大唐首富的女婿,家里又有一位极能理财的娘子,也算是小小的朱门玉 户了吧。苦苦一笑,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家中,听闻来了三位故旧。赶过去一看,段小盒等三人,就像那逃难饥民一般,衣衫褴褛,狼吞虎咽的吃着饭食。
“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你们三个,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路了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路大人!属下三人倒不会饿死。如果得不到援助,巍山东部山林里,很快就要饿死不少人了。”
段小盒放下碗筷,一脸焦急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很是诧
异,自己不是早早让凤瑶姐姐储备了粮食么,怎么会饿死人?
“到底怎么回事?”路了了着急的问道。
段小盒将南诏的情况讲述了一番,满怀期翼的盯着路了了。
“这位李宓李将军,倒是一位了不得的智将啊。如今又有五毒教帮他在前面开路,打探消息,只怕被找出来村寨会越来越多。以凤瑶姐姐那菩萨一般的心肠,自然不会不管不顾。想来,那巍山山林,已经难以为继了。”
路了了捂着下巴,若有所思。
“路大人可有良策,化解此次危难。”段小盒忍不住问将起来。
“人不吃饭,就会饿死。自然是赶紧运粮食过去,哪有什么良策。”路了了拍拍衣袖,甩下三人,就急冲冲的找向了王琉璃。
“运粮食支援南诏?路了了你这是背叛大唐啊!”王琉璃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何为大唐,何为南诏?人都是那些人,百姓都是那些百姓。只不过一个头上是大唐圣人玄宗李隆基,一个头上是南诏王阁罗凤罢了。”
路了了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你路了了什么时候变成圣人了啊,我看你分明是想帮助你那位南诏的公主娘子香草。”王琉璃语气酸酸的甩了一句。
“这个!我自然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说道这里,路了了附在王琉璃耳边窃窃私语,“你不知道,我与香草所生的儿子,被那南诏王太子风迦异给偷偷换了过去,成为了南诏王长孙。”
“啊!”王琉璃刺激的叫了出来,“郎君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不得,以后我给那南诏国换一片天。这大唐的天,也得换一换,让它走上正途。”路了了声音虽然不大,却豪气冲天。
王琉璃若有所悟的望着后宅书院的方向,惊疑不定。
“这希望,也太渺茫了吧。”
“想!自然就有希望。不想,半点希望都没有。现在不管其他,想尽办法将粮食运过去,支援他们渡过难关再说。”
路了了很有气势的挥挥手。
王琉璃像是被自家郎君的气势折服,变得有些唯唯诺诺,连连点头。心里有些不甘愿的盯着路了了:“那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去南诏。”
“当然!”路了了语气坚决的说完,满怀歉意的将王琉璃搂在怀中。
郑回担任西泸县县令一职不到半月,已经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前方大唐军帅,不停的讨要军粮,县城里,无数的难民涌将前来,在县衙门口哭告。这位年方十七的少年县令,脸上早早失去了应有的笑容。
“打开粮库,分一部分出来,救济难民。”郑回艰难的作出了决定。
“军方很快就要派人前来,封住粮库,到时候,军队那里怎么交代?”胡小云忧心忡忡的说道。
“赶在军队封锁之前开仓放粮,军队那边,由我来应对。”郑回脑子里一边盘算着应对之策,一边坚定的对胡小云挥挥手。
此时,路了了押运着大批的粮食,也赶向了西泸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