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精心布防
看着大家急切的目光,哈里无奈地摇着头:“我也想不通雷纳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里原本认为雷纳多这么做的目的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仗着兵力雄厚,不把诺迪雅的全民皆兵放在眼里,对他而言,攻占诺迪雅简单得就像探囊取物。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雷纳多并不愿对诺迪雅用强,进攻也好、封锁也罢,其实都是为了敲山震虎。
可是,哈里越想越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总觉得这其中隐藏着更为险恶的阴谋,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透彻。
赫拉克见哈里沉默不语,便说:“哈里先生,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也试图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管雷纳多究竟要干什么,我们都能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诺迪雅的兵力有限,战线过长或者战线单薄对于诺迪雅来说都是致命的,若要万全,我们就必须有所取舍。”
“取舍?”
“对,取舍!”哈里肯定地说道,“我们得首先明确防守重点,是保护民众、城镇,还是守住混沌原石?”
赫拉克明白哈里的意思,他坚定地给出了答案:“哈里先生,保护民众和城镇是警备团的职责所在,但是,混沌原石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既然雷纳多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它,就证明它非同小可,而且一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轻易得逞。”
“我明白了。”哈里沉声应道,“看来这场战争已经无可避免了。”
“哈里先生,我知道这件事很棘手,但我们都是战士,哪怕警备团全军覆没,也不能辱没了我们的荣耀。”
哈里又陷入了沉思,一旁的索比安忍不住说:“团长,哈里先生,我们是否可以想办法引开雷纳多的注意力?”
“你有什么好办法?”赫拉问道。
索比安说:“要不我们故技重施,派出一支数百人的主力队伍假装护送混沌原石离开,我相信雷纳多一定会动用主力部队进行阻截,那样就相当于双方的主力进行决战,就可以避免城镇遭受战火的摧残,也可以避免战线过长兵力不足的问题。”
“不妥。”赫拉克否定道,“就算警备团倾巢而出,也只有三百余人的阵容,跟雷纳多的主力进行正面交锋,我担心难有胜算。万一这支队伍被雷纳多分割蚕食,他再反过来进攻诺迪雅,那我们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点我赞成团长的意见。”哈里从他们的对话中获得了一丝灵感,“如此说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雷纳多的兵力,然后利用诺迪雅的优势牵制住敌人,以逸待劳,坚守到援兵的到来。”
赫拉克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哈里建议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诺迪雅化整为零,形成多个独立又能互相支援的防御体,也许能实现这个目的。”
哈里把大家聚拢在地图旁,用红圈标出了地图上的六处望塔,还有警备团以及中心教堂的位置所在,然后试着讲解了他的计划。
六座望塔分布在诺迪雅的不同位置,每一座望塔都能覆盖诺迪雅的一部分区域,而且彼此之间也能相互看见,如果六座望塔能够联动起来,控制范围就可以覆盖诺迪雅的每一个角落。
选择望塔作为防守据点,是因为它们都带有附属的建筑群落,建筑结构相对坚固,在它们周围还有密集的民用建筑。
如果利用这些建筑群构建防御体系,就可以花费最少的人力物力建造出相对稳固的防御工事。而且,这些望塔远比周围的建筑物高出很多,在塔顶不仅视野开阔,而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如此,每个据点可以充分利用望塔对围困的敌人进行远程打击,也可以利用狭窄的房屋间距让敌人的集团兵力失去优势。
只要给每个据点配备足够的弓箭和补给,用它们牵制大量的敌军,并在敌人的围攻中坚守下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不过六座望塔彼此独立,为了防止雷纳多集中兵力逐一击破,就必须确保六座塔之间能够有效联络、守望相助。
可以在望塔上预先准备好各种警示旗号,用不同颜色的旗号表示不同的意思,比如用红色表示防守吃紧要求增援,用黄色表示敌人动向异常必须主动出击,用绿色表示敌人撤离正在尾随包抄等等。
只要六座塔之间的旗语不中断,六座塔始终可以当成一个整体共同进退。
除此以外,就是警备团营地和中心教堂两处防御重点。
这两处地方负责收留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所以必须修建坚实的防御工事。
警备团营地可以凭借悬崖的天险,然后在借助附近的关隘建造防线,中心教堂却没有可以凭借的优势。
在教堂建造之初,为了彰显教堂的神圣和雄伟,它的周围全是大面积的开阔地带,虽然有六座望塔环绕在教堂周围,但如果六座塔全部被牵制,教堂同样会变得孤立无援。
所以除了用沙包和栅栏在周围构建多层防线之外,只能人为的搭建一些塔哨,再者,就只能依靠大量的兵力才能保证它的安全。
至于为什么不利用地下通道作为避难场所,哈里的理由很简单,他担心雷纳多的召唤师会随时传送到地下通道之中大开杀戒,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最后就是沿海一带,哈里认为可以充分利用渔船和渔网牵制或者挫败鱼形人的进攻,然后就是充分利用鱼形人在陆地上行动迟缓的劣势,在沿岸的隐蔽位置埋下伏兵,等鱼形人上岸后从其队尾进行包抄。
如果采用这个计划,警备团的兵力明显不足,所以必须发动诺迪雅的居民积极参战。
根据诺迪雅的人口结构,从十六岁到五十岁有战斗力的男性居民人数在一千以上,如果能动员其中的六成以上,就可以保证参战人数不少于一千人。
这样一来,就可以给每处望塔配备五十名志愿者和二十名士兵,沿海一带也能安排一百名渔民和三十名战士,剩余近五百名志愿者和士兵则按四六的比例分守警备团营地和中心教堂。
哈里尽可能详细地进行了说明,但是赫拉克仍然觉得不够完善,他请队长们说说他们的看法。
索比安说:“六座望塔之间虽然离得不远,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足够让雷纳多的部队不受干扰地通过,如果雷纳多派少量兵力牵制望塔,或者堵截住望塔的增援路线,然后集中兵力围攻教堂,只怕教堂坚持不了多久。”
哈里点头称是:“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把雷纳多的兵力吸引在望塔周围,或者让雷纳多对警备团营地和中心教堂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队长们窃窃私语,很快大家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雷纳多是冲着混沌原石来的,我们就假装混沌原石被保护在六座望塔里,这样就可以有效吸引他的兵力了。”
赫拉克和哈里点头称赞,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
雷纳多既然放出了战争的消息,就一定会时刻监视着诺迪雅的动向,警备团正好可以利用那些通灵师布下迷局。
只需要在进行人员疏导的过程中,要求前往警备团营地和中心教堂的民众不能携带各种的箱子和笨重行李,而每座望塔恰恰反其道而行之,不仅要搬运大量箱子囤积进去,还要大张旗鼓地搬运,这样就算雷纳多料定其中有诈,也不会放弃任何一处。
“可是,我们同样会面临六座塔被分别牵制,然后被逐一击破的可能啊。”麦克斯沉重地说道。
“是的,这就只能依靠临近的望塔或者教堂的守军拼死相助了。”哈里很清楚这个计划的致命弱点,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赫拉克也严肃地回应道:“我们都是士兵,肩头担当的是家人、朋友和千万民众的信任和期待,担当的是士兵的责任和荣耀,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鲜血挫败雷纳多的阴谋,用自己的生命护佑身边的战友。”
几名队长齐声应诺,赫拉克欣慰地逐一拍着他们的肩膀,然后问大家:“对于这个计划,大家还有没有补充,或者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只是大战在即,有一个可行的计划已属不易,不可能苛求所有的细节都能想得周全,只能先行备战再逐渐完善。
赫拉克见大家暂时提不出新的想法,便把任务分派给各位队长:“我们的备战时间不会超过一周,所以我要求大家在三天之内必须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瑞金斯和索比安,你们两位虽然伤病未好,但是现在是紧要关头,也只能继续辛苦你们。你们就负责分别到城里和码头张贴告示,向居民们解释情况,并尽可能地鼓动他们参加战斗。
“麦克斯,你负责把城里所有的铁匠、木匠等全部找来,在三天之内尽可能地多赶制一批箭矢。杜隆,你负责召集人手前往六处望塔修建防御,哈里先生负责警备团营地周边的关隘加固,而中心教堂的防御建设由我负责。”
任务分派完毕之后,赫拉克补充道:“从今天开始,警备团营地和中心教堂就开始接纳无法参战的居民,但是所有被接纳的人一定要辨明身份,严防雷纳多的奸细或者召唤师混入其中,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七十七章 百口莫辩
备战方案既已制定,次日清晨,哈里便带人开始对关隘进行改造和加固。
此处关隘位于警备团营地西北两百米处,原先已经修建了一道围墙。
这道围墙有三米多高,十余米宽,是用碗口粗细的树木捆扎而成,截断了诺迪雅北上的主要通道。它的右侧直接生根于悬崖峭壁,左侧也与山坡相连。
因为左侧的山坡相对平缓,围墙的终点就成为了这道围墙的薄弱之处,为此,警备团在这个位置修建了一座塔楼,还在塔楼的四周挖上了陷阱,布上了木桩。
塔楼总共分三层,中间一层连接着围墙上的箭道。这条箭道离围墙的顶端一米左右,有两米宽,可以容纳二十余名士兵并排站列。
在围墙的正中,箭道的下方,开有一扇两米左右的大门,平日里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就是从这扇大门进出。大门的左右两侧各修建有一道楼梯直达箭道,以便士兵往来穿梭。
哈里以这道围墙为基础,在围墙以外三米左右的地方,开挖了一条宽两米,深两米的壕沟,在壕沟底部竖起了为数众多的尖刺木桩,还灌满了鱼油。在壕沟与围墙之间,也斜插上了两排尖刺,就像两排士兵的长矛,齐刷刷地对准来犯之敌。
在围墙之后二十米开外,哈里建造了第二道围墙,也挖出了第二道壕沟,其他的设施和方法均与第一道防线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在第二道壕沟上增设了一座吊桥,以便第一道防线的士兵能顺利回撤。
虽然设计建造了两道防线,但是哈里仍放心不下,他又把警备团营地的围墙和大门进行了加固,使之成为了可攻可守的第三道防线。
哈里整天呆在现场监督施工,他不允许建造过程出现一丝纰漏,因为这三道防线之后就是成百上千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儿童,他深感责任重大,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到了第三天下午时分,哈里正站在第一道围墙的箭道上观察壕沟的挖掘进度,忽然发现远处的树林中似乎有动静。
他忙命守卫取来望远镜,细看之下,竟然发现在树丛中有三个人影在晃动。他们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浑身黑色盔甲的大高个子,他正举着一架望远镜冲着关隘观瞧。在他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他们在那不住地指手画脚,似乎正在向黑衣人介绍着什么。
哈里觉得那个男子有些面熟,于是端着望远镜一直盯着他。在枝影晃动中,哈里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哈里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名男子竟然就是凯文!
正因为这个原因,赫拉克打发走赛琳娜和卡尔兄妹之后,单独把凯文留了下来。
凯文见赫拉克神情有异,哈里的表情也很古怪,不由暗暗吃惊,试探着问道:“团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赫拉克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办公桌后,哈里则拍了拍凯文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来。凯文满腹疑团地看着他俩,直到赫拉克开口询问,他才知道事情有了变数。
赫拉克问道:“凯文,这两天你都去了哪里?”
“我送回解药之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营救卡尔兄妹。”
“那你先说说这两天的经历,说说你是怎么营救他们的。”
换做平时,这又是凯文编撰故事的大好机会,可是今天他感觉气氛不对,而且赫拉克脸色沉凝,所以他不敢开半点玩笑,很认真地把营救卡尔兄妹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过程之中,除了与赛琳娜之间的细枝末节被忽略之外,其余的事情,他没有一点保留和篡改,毕竟营救过程在普通人看来太不可思议,如果有所隐瞒或者改变,只怕难以自圆其说。
赫拉克听完,想了半天,竟找不出凯文言语间的逻辑漏洞,他不禁问道:“这个故事你编了多久?”
“啊?”凯文惊讶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团长,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我编的呀。”
“真的?”赫拉克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厉,“你认为编一个离奇的救人故事,就能让我相信你?”
“哈里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呀?”凯文被赫拉克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求助地望向哈里,希望哈里能说清楚其中的缘由。
哈里轻咳一声,坐到了凯文身边,对凯文说:“凯文啊,我和赫拉克团长都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我们认为,这个故事不是你编的,就是雷纳多授意让你这么说的。而且,我们也不相信是你救出了你的朋友,我们同样认为,这是雷纳多为了让你取信于我们,故意把他们放了出来。”
“什么?”凯文只觉得脑袋一懵,哈里的这番话让他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他试图申辩一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他对哈里争辩道:“哈里先生,我拼了性命才救出了我的朋友,可您怎么把我所做的一切全都牵扯上了雷纳多?我跟他并没有关系,我这两天也没做其他事情啊。”
哈里仔细看着凯文的眼睛,他见凯文满脸的无辜,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走到赫拉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对凯文说道:“这样吧,我先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你再决定是否把实情告诉我们,怎么样?”
“哈里先生,您快说吧,我都要急疯了!”
哈里便把昨日所见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接着说道:“我当时十分疑惑,我不知道你和其他两个人是以哪种身份躲藏在树林中,所以我又仔细地观察了很久,直到我发现灌木丛中有为数不少的野兽,我才终于相信你站在了诺迪雅的对立面。”
哈里见凯文有反驳的冲动,先声制止:“你先别急,等我说完。那些野兽一直很老实地蜷伏在你们周围,直到你们离开,它们才一窝蜂的散去,由此,我推测那个黑衣人不是驭兽师就是雷纳多。
“只可惜我没见过雷纳多,那黑衣人又戴着头盔,所以他的身份无法最终确认,不过,我觉得他是雷纳多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那名女子,我却看得很真切,虽然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刚才见过赛琳娜之后,我敢断定那名女子就是赛琳娜。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凯文,你背叛了诺迪雅,你竟然为敌人讲解诺迪雅的防御部署!”
“不!这不可能!”凯文再也按捺不住,他跳起来申辩道,“哈里先生,我这几天都在瀑布和旧都市寻找卡尔兄妹的下落,甚至还越过旧都市东北面的群山到达了一片草原,我怎么可能出现在警备团附近,又怎么可能跟黑衣人在一起?”
赫拉克淡淡地回答:“这件事情是哈里先生亲眼所见,难道有假?如果不是因为从小看着你长大,对你的品性有一定的了解,我根本不会心存犹豫,我完全可以对全团下令,只要见到你就直接把你绑到警备团来砍了,哪里还有机会给你辩驳。所以,你最好趁此机会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否则莫怪我不讲情面。”
“团长,哈里先生,我真的没有跟什么黑衣人或者雷纳多在一起啊。您们如果不信,我这里有两个传送徽记,我可以带您们到天坑中去看看,也可以带您们去旧都市找旅店老板对质。”
“不用了,你的故事编得如此天衣无缝,相关的事情自然也已经安排妥当,证人也好证词也罢,现在都不可信。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传送的另一端做了手脚,万一你早已设下圈套,我和哈里先生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团长,您怎么能这样想?”凯文只觉得百口莫辩,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张口结舌地呆立于当场,真不知该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赫拉克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继续说道:“还有,你说扎卡囚禁了你的朋友,无非是想说明扎卡跟雷纳多是一伙的,是不是?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为了解诺迪雅之难,我亲自去找过扎卡,他答应在必要的时候出手援救,那么,凯文,你又该如何证明扎卡跟雷纳多的关系呢?”
“这个……”凯文的思维早已紊乱,对于赫拉克的这个问题,他虽然听到了,却没有足够的脑力进行分析和判断。
赫拉克见他支吾着半天说不上话来,就更加认定他在撒谎:“这么说来,你有意证明扎卡跟雷纳多有密谋,就是想继续加深诺迪雅与贝玛特人之间的矛盾吧,这样一来,就可以为雷纳多进攻诺迪雅彻底扫清障碍,是不是?”
“不是,伯伯,真不是这样的……”凯文几乎都要哭出来,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从赫拉克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样。
“不要喊我伯伯!”赫拉克怒道,“我真替你父亲感到羞耻,你背叛诺迪雅就算了,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回来,你想干什么?难不成想把我和哈里先生抓去邀功?”
赫拉克越说越气,哈里忙把他拉到一边,劝他一定要冷静,然后哈里回到呆若木鸡的凯文身边,叹着气说道:“凯文啊,我也不愿接受这一切,但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证据才能证明你的清白。现在大战在即,我们不能因为你而乱了大事,所以我们准备委屈你几天,等战事平稳了,我们再来讨论你的事情,如何?”
“可是,哈里先生……”凯文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们看看,可他也知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了。
凯文想找出赫拉克和哈里怀疑的漏洞,想找到合适的理由做出解释,可他的思维受到了强烈地打击,脑海之中已是一团乱麻,只剩下了两行眼泪止不住地崩流。
第七十八章 身陷囹圄
凯文又一次被投入了警备团的牢房,不过这一次他并不孤单,赛琳娜、卡尔和艾米丽早就呆在了这里。
他们三人见凯文被关了进来,都挤在牢门上焦急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凯文哥哥,你没事吧?”“凯文,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卫兵把凯文推进了最后一间空着的监房,然后锁好牢门转身离开。
凯文一头倒在床上,对赛琳娜等人的问话充耳不闻,他拼命想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点头绪,可图书馆中那些碎片失控的状态正在加剧,它们在凯文的脑海里翻腾,疼得凯文抱着脑袋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到处翻滚,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呻吟。
赛琳娜见凯文痛苦成这副模样,心中不忍,忙让卡尔兄妹安静下来。
大家默默地看着凯文,等待着他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可是时间慢慢地过去,卫兵已经送来晚饭,牢房中的油灯也被点上,凯文仍旧缩在那里,只是没有再翻滚,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赛琳娜越来越担心,她轻声地喊着凯文的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赛琳娜并不知道,凯文此时已经累得沉沉睡去。
赫拉克和哈里的怀疑对凯文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他固有的思维方式在那一刻被彻底粉碎。
当他无法思考的时候,那些老实了一段日子的碎片又开始伺机出来捣乱,他只能强打精神跟它们周旋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压住了碎片们的骚乱,但他也因此耗尽了精力,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直到次日清晨,凯文才长舒一口气醒了过来。
为他担忧了一整夜的赛琳娜闻声惊起,她抱着牢门喊道:“凯文,你醒啦!”卡尔和艾米丽也随之醒来,他们用同样的问题关心着凯文。
沉睡了一晚的凯文,心情平静了很多,他想明白了赫拉克和哈里对他的怀疑,根源就在于哈里看到了他跟雷纳多在一起,只要能找到证据反驳哈里,不怕说不清这件事情。
凯文爬了起来,对大家说道:“我没事,你们放心。”
卡尔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凯文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艾米丽听完就大声责备起来:“这是个什么团长啊?不问青红皂白地抓人,早知道我们就不到这里来了。”
卡尔也说:“凯文,这事太冤枉了,你就没跟他们说清楚?”
“当时的情况说不清楚,我怎么解释,他们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凯文哥哥,你也别着急,会有办法证明我们是清白的。”艾米丽安慰着说道,“再说了,这里的条件比前几天强多了,我们就当你还没有把我们救出去。不过,凯文哥哥,你可得加油呀,我们等着你救呢。”
凯文舒心地笑着:“行,大家别急,让我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再去找那两个老家伙理论。”
“老家伙?”艾米丽和卡尔听凯文如此称呼赫拉克和哈里,都觉得有趣。
“他们就是一帮老家伙,老固执,冥顽不化……”
凯文还没数落完,就听牢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是谁啊?谁说我是老家伙?谁说我冥顽不化?”
凯文尴尬得直咋舌,见哈里已经走到他的监房门外,忙傻笑了一下:“哈里先生,您来啦?”
哈里的表情并不轻松,他开门见山地对凯文说:“我不愿相信你是叛徒,所以我想再问问你,你与雷纳多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哈里如此发问,其实仍旧咬定了凯文跟雷纳多在一起的事实,他只不过希望知道其中的原因而已。
凯文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赶紧解释:“哈里先生,您可以想一想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兵,雷纳多要我有什么用?他何需花那么多精力来配合我的谎言?况且,就算我为了隐瞒真相,我会在编造的故事里说营救的只是两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捏造出两个摩科族人来呢?”
“这难道不能说明正是你或者雷纳多的高明之处吗?”
“哈里先生,您要我怎么说,您才能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呢?”
“凯文,那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才能相信我看到的不是事实呢?”
“这个我知道。”赛琳娜自凯文说完被抓的理由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等到哈里如此发问,她突然接过了话茬,“哈里先生,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哈里转身走到赛琳娜的监房门前,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哈里先生,您确实冤枉凯文了,因为您所看到的并不是事实,而是假象。”
听赛琳娜这么一说,不仅哈里,另外三个人也奇怪地竖起了耳朵,赛琳娜接着说:“我知道雷纳多手下还有一位能力特殊的魔法师,他精通于制造各种幻像,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幻像师。我想,您前日看到的凯文和我,一定是那个幻像师制造的假相。”
哈里笑了起来:“我说小姑娘,你编故事的水平不在凯文之下啊。幻像师?亏你想得出来。”
“你真是个老顽固!”赛琳娜气得这句话顺口就冒了出来。
一旁的艾米丽也帮着赛琳娜出气:“你们凭什么怀疑凯文哥哥,就凭你看了一眼?我们三个人都可以给凯文哥哥作证,难道抵不上你一个人?我看凯文哥哥说得一点也没错,你们就是冥顽不化,只知道在这里胡乱猜测、冤枉好人,有本事你当时就派人上前把他们抓住啊。”
卡尔听艾米丽直言不讳,想要阻止,可是隔着监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使完性子。
哈里倒也没有见怪,反被艾米丽的一番话逗乐了:“又是一个伶牙利嘴的小姑娘,行,我说你们不过,我也愿意听你们解释,除了这个所谓的幻像师,你们还有更好的理由吗?”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卡尔知道现在解释得再多也没有用,只要哈里和赫拉克对凯文存在疑心,任何理由都会被看成是狡辩,除非能拿出足以说服他们的证据。
“哈里先生,团长不是说扎卡同意与诺迪雅结盟么?不是不相信扎卡会关押我们么?您只需把我和艾米丽带到扎卡的面前,仔细观察他看见我们的第一反应,自然就可以证明凯文究竟有没有说谎,也可以证明您所看到的是幻像还是真相!”
哈里抬眼望着卡尔,心中称道这个摩科青年思维敏捷、逻辑缜密,一语就能从乱麻中抽出线头,他很想试试卡尔的方法,可是眼下大战一触即发,贝玛特人又可能是诺迪雅的救命稻草,不仅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试探扎卡,他相信赫拉克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他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对凯文说道:“凯文啊,我权且相信了你,也相信了你的朋友们,但是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诺迪雅的安危,所以我暂时不能放你们出去,还得继续委屈你们呆在这里,不过,我会交代守卫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话语,转身离开。
艾米丽望着哈里的背影,忍不住又哼了一句:“老糊涂!老顽固!”
凯文劝道:“艾米丽,你也别生气了,事情到目前为止也算是有了一线转机,至少我还有机会去洗清自己,谢谢你们啦。”
“谢就不用啦,我们是朋友嘛,再说啦,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卡尔对后续的判断持有乐观的心态,说话的语气也就跟着轻松了很多,“不过凯文,我们真的要呆在这里等他们把仗打完?”
“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扎卡明摆着跟雷纳多有染,团长居然相信他,我担心雷纳多欲借扎卡之手对诺迪雅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想法子揭穿扎卡的真实面目。”
“可是,凯文哥哥,我们现在怎么逃得出去?”
“让我想想。”凯文闭目沉思,在整个警备团,跟他关系最好的三个人,赫拉克和哈里已经不可能放他们出去,瑞金斯一直在疗伤,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见得清楚,而且身为队长,也不会轻易做出私放犯人的举动。
曾经跟凯文有交情的两名战友,已经在行动中牺牲,现在唯一熟络的人,只剩下了菲尼,但是凯文不确定菲尼有没有这个胆量放他们出去。
凯文托看守的卫兵找来了菲尼,然后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告诉了他,凯文请菲尼想办法把他们几个弄出去,菲尼却为难了:“凯文,我……”
凯文看出了菲尼的迟疑,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他也不再勉强,借口拜托菲尼其他事情,其实是给菲尼找了一个台阶:“菲尼,你能不能去我家里一趟,我被抓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父亲知道,所以想请你去看看,有什么消息还得麻烦你回来告诉我一声。”
“行。”菲尼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对凯文说,“凯文,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也相信你不会是叛徒,我很想帮你,但是我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对不起了。”
凯文冲他微笑着说道:“菲尼,没事的,这件事情我另有打算,至于我父亲的事情,就真的拜托你啦。”
第七十九章 骨魔蜘蛛
菲尼离开之后,凯文沉默了,听着训练场上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凯文的心里如同着了火一般,他回忆起山洞中炸死鱼形人首领的一幕,想着是否能用同样的方法炸开监房的大门,可他又害怕爆炸的威力太大,会伤及其他三人。
他冲进图书馆中,四处寻找爆炸的成因,也试图找到控制爆炸威力的方法。
他记得曾经在碎片中瞟到过一张图案,上面似乎记载着一种法术,但因其残缺不全,他当时并未在意。今天想起这事,他觉得碎片之中应当有他需要的东西。
可是要从一大堆碎片中寻找一片或者几片有关联的记忆,难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凯文花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沉浸在图书馆中,对另外三人不闻不问,让他们既是担心又是紧张。
他们谁也没见过凯文这种模样,艾米丽反复地喊着凯文的名字,可是凯文毫无反应,艾米丽又急又气,她冲着卡尔撒气道:“哥哥,你看凯文哥哥到底在干什么?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可能是在思考问题吧。”卡尔安慰着说,“我也正担心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太大,怕他承受不了。”
“他不会有事的。”三人之中只有赛琳娜清楚凯文的身份,她跟凯文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神奇的事情,早已对凯文的各种奇怪举动见怪不怪了。
只是她不便把实情告知卡尔兄妹,只好想办法劝慰他们:“我们先保持安静,给他一点时间,我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养一下,万一他想出了办法,我们也好有充足的体能去应对。”
卡尔和艾米丽觉得赛琳娜说得有道理,于是大家安静下来,一直等到凯文突然跳起身来,冲着监房大门又踢又撞,他们才知道凯文真的遇到了难题。
凯文暴躁地发泄了一通之后,抱头蹲在了地上。赛琳娜试探着问了一句:“凯文,是不是想不出办法?”
隔了好久,凯文撒开双手,站到牢门边对赛琳娜说:“你还记得我在山洞里破坏牢门,震死几只鱼形人的事么?”
“当然记得。”
“我刚才试图用同样的方法破坏这些栏杆,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
“别着急,你可以找到方法的。”
“可是,我担心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凯文沮丧地用额头撞击着牢门。
“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赛琳娜幽幽地说道,“实在不行,我这里总还是有一个法子的。”
凯文从栅栏中望向赛琳娜,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有些不敢确定:“你是说……地下通道中的……那些……”
赛琳娜点着头,凯文却使劲摇起了头:“那样一来,你就会……”
“没事,迟早的事。”
卡尔和艾丽米听得满头雾水,艾米丽大声问道:“凯文哥哥,赛琳娜姐姐,你们在说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凯文看了看艾米丽和卡尔,又再次望向赛琳娜。对视中,凯文的询问和赛琳娜的准许表露无疑。凯文思虑再三,终于决定把赛琳娜的身份如实告诉卡尔兄妹,因为他不想在动用赛琳娜的能力时被他俩质疑,现在说出来,至少算不上欺骗,也对得起卡尔兄妹的信任。
于是凯文清了清嗓子,问卡尔兄妹:“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身上的伤吗?”
“记得啊,你说那是在地下通道中,跟一群僵尸战斗时被僵尸打伤的。”艾米丽听出凯文有故事要说,赶忙抢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认识赛琳娜的,而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吗?”
卡尔简单地答了一句:“不知道。”但艾米丽却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赛琳娜姐姐也有秘密啊,她一定很了不起,凯文哥哥,你快告诉我们吧。”
凯文苦笑着看向赛琳娜,见她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知道她的心中也一样忐忑不安。凯文接着问道:“你们俩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啊?”
“我们都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卡尔对这个问题觉得疑惑,但他还是坚定地给出了答案。
凯文心中一暖,说道:“从认识你们开始,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们,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太过重要,它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我不得不谨慎地问你们一句,你们能保守秘密吗?能发誓不把今天所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吗?”
“我们发誓!”卡尔和艾米丽都举起了右掌,指天发誓说绝不对外人说起今天的事情,否则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凯文心中的纠结稍许缓解,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赛琳娜你们早就见过,在我们被鱼形人抓进山洞时,她就站在洞主的身边。当时你们被打昏过去,所以不知道是她杀了洞主救了我们。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雷纳多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一名召唤师,而且,地下通道中的两次凶案都与她有关,她就是那个我救的和救我的猎手。”
“啊?”卡尔和艾米丽都愣住了。
凯文接着说:“后来我震破牢门逃了出来,又被她抓住,但是她故意放我逃走,然后到警备团投诚,揭发了雷纳多的阴谋,最后还帮助我一起救出了你们。”
凯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卡尔和艾米丽也陷入了沉思,牢房里的安静让赛琳娜的心怦怦直跳,原本并不在乎旁人看法的她,竟然也紧张起来。
隔了好一阵子,艾米丽终于开口说道:“凯文哥哥,赛琳娜姐姐不是坏人,我喜欢她。”听艾米丽这么说,凯文暗出一口长气,赛琳娜也欣喜得湿润了眼眶。
卡尔也说道:“虽说她曾经杀了那么多人,可那终究是因为受制于人,她不是勇敢地站出来反抗了么?她救了你,也救了我和艾米丽,她的举动更救了诺迪雅很多人的性命,这些足够洗去她身上的罪孽,所以我觉得艾米丽说得没错,赛琳娜值得尊敬,我很高兴能认识她,也很高兴能跟她并肩作战。”
赛琳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评价,这种评价直击她的心灵,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和触动,她动情地对卡尔兄妹说道:“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不嫌弃我的身份,谢谢你们!”
艾米丽把手伸出栅栏,想去牵住赛琳娜的手:“赛琳娜姐姐,别哭了,你和凯文哥哥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去冒险呢。”
赛琳娜不住地点着头,她的感触凯文感同身受,当日在地下通道中的一席长谈又涌上了凯文的心头。他当时决定原谅赛琳娜,可在他心中一直留有一个梗,直到如今,卡尔兄妹谅解了赛琳娜的过往,凯文顿时觉得心中的郁结终于完全消散。
他开心地对卡尔兄妹说道:“真得好好谢谢你们,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们,就是担心你们会对赛琳娜产生敌意。”
“凯文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赛琳娜姐姐了?”
“别乱说。”凯文脸上一红,好在几个人有些距离,又隔着栅栏,不会被轻易看见。
“我才没有乱说呢。”艾米丽对此不依不饶,“你如果不是喜欢赛琳娜姐姐,你怎么会这么紧张我们的看法?”
“这个……”凯文没想到艾米丽能从一句话中分析出他的心思,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另找理由,“我跟你们说这些,其实另有目的,因为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可能得依仗赛琳娜的法术。”
卡尔听出了凯文的窘态,心中多少有些埋怨艾米丽胡闹,便把艾米丽的话题岔了开去:“凯文,你是想说利用赛琳娜的召唤术?”
“是的,但我对这个法术没有把握,还得由赛琳娜详细说说再做决定。”
赛琳娜赶紧接上了话茬:“以我现在的法术,只能召唤出怪兽和僵尸,僵尸的攻击力很强,它们会主动攻击有生命迹象的生物,所以,它们被召唤出来之后,就会对你们发动进攻,这些阻拦在它们面前的木头栏杆自然会被它们破坏掉。
“但是,这个做法很危险,因为我所掌握的召唤法术是一种群体召唤技能,也就是说,召唤出来的僵尸不可能只有一只,它们一经召唤,出现的可能是数十只,甚至上百只。
“而且,它们一旦被召唤出来,就会存在一定的时间,就算我撤掉法术,它们也不会立刻消失,大概还会持续十分钟左右,我担心我们坚持不了十分钟,更担心它们会冲到外面去大开杀戒。”
“所以我不赞成用这个方法。”凯文补充道,“除非万不得已。”
卡尔问道:“赛琳娜,这些僵尸还有其他什么特性么?比如是否有方法可以避免它们的攻击。”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僵尸是我召唤的,但它们不会对我发动攻击,我从来没有跟它们较量过,见过它们的人也基本上死了,所以对它们的其他特性我真的不了解。”
“卡尔,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凯文觉得卡尔这么问一定有原因,所以他催着卡尔赶紧说清楚。
卡尔说,在摩科森林的深处,生活着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型蜘蛛,它们的体形大如牛羊,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坚硬的绒毛和鳞片,但是它们干瘪如柴,所以得了一个“骨魔蜘蛛”的名字。
它们几只细长的腿脚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扎穿盾牌,甚至可以力透整棵树干,它们不管在地面上还是在树枝中,行动速度都很快。
它们从来不结网捕食,而是像猎豹一般追杀猎物,它们有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猎物面前,用它们的利爪和毒液将猎物麻痹或杀死,然后再用蛛丝将猎物包裹起来拖回巢穴。
这种蜘蛛在摩科森林中几乎没有天敌,很多猎人都命丧其手,所以人们尽量地避开它们,还给它们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塔木塔”,意思就是“恐怖的八脚魔鬼”。
到后来,经过幸存者的不断总结和积累,人们发现这种蜘蛛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它们对运动的生命物体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但是对静止的、没有呼吸的物体完全视而不见。所以,猎人们如果在丛林中遭遇到它们,一般都会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着它们离开。
“你认为这个方法对僵尸有效?”
“我不知道,我说这些也是想了解僵尸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弱点。”
凯文和卡尔同时看向了赛琳娜。赛琳娜还是摇着头:“我真不敢确定。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可以冒险一试的。”
凯文长叹一声,倒在了木板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顶,嘴巴不停地唠叨:“我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啦,卡尔,你还有别的主意吗?”
“我一直在想啊。”
艾米丽突然拍着手说:“凯文哥哥,我们可以要老鼠去偷钥匙啊!”
凯文躺在那摆动着手说道:“那是普里兰德的杰作,我可没那本事。唉,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返回天坑了。”
“凯文先生,那么厉害的通灵师都被你降服了,一只老鼠还能难得住你?”赛琳娜这话半逗半当真,她想劝凯文尝试一下。
“算了吧,虽然我收服了普里兰德,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那一套摄人心智的方法我完全不懂。”
“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赛琳娜鼓动着凯文,艾米丽也加入到其中,卡尔则怀揣着双臂在一旁微笑。
凯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凑在栅栏缝里直叨叨:“你们就别起哄了,我不是不愿意试试,但是总得让我先摸索一点门径才行啊。要不这样,你们谁让我先练练手?卡尔,你离我最近,你过来,让我先琢磨一下,看能不能控制住你。”
卡尔笑着躲到了监房的角落之中:“不要拿我做实验!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普里兰德!”
大家都笑了起来,艾米丽故意说:“凯文哥哥,要不等卫兵来送午饭的时候,你把他给控制了吧。”
凯文哈哈大笑起来:“行!不过你们最好祈祷我不要成功,否则,你们这些人啊,我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控制住,看你们还怎么跟我瞎捣乱。”
第八十章 血战关隘
午饭过后没多久,警备团的训练场上突然喧嚣起来,各种呼叫声、吵闹声、哭喊声乱成了一片。牢房中的四人停止了交谈,仔细地分辨着外面的声音,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出了结论:“开战了!”
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凯文急得直喊:“赛琳娜,快,召唤僵尸,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好!你们尽量憋住呼吸,坚持十分钟!”赛琳娜大声地回答,她刚准备施法,牢房大门突然被撞开,菲尼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凯文,不好了!你父亲不见了!”
“什么?”凯文一把抓住跑到监房旁的菲尼,“怎么回事?快说!”
菲尼喘着气告诉凯文:“我今天早上离开牢房以后,就去了你家。到达的时候,看见你家的仆人们都在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中心教堂。我向他们问起你父亲的下落,但是他们都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有仆人们说,昨天晚饭之后,你父亲安排大家做好避难准备,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仆人们认为你父亲已经先行去了教堂,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我有些不放心,便往教堂跑了一趟,正好碰到团长在那布防,询问之下,才知道你父亲并没有在教堂。后来我受团长之托,又回到了你家,请求你家的仆人赶紧寻找你父亲的下落,但是他们跑遍了你父亲常去的地方都没有结果,所以我就赶了回来。
“可谁知刚到营门口,就听见关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大量野兽开始冲击关隘,麦克斯队长正在率队应战。我担心望塔那边也进入了战斗,所以必须赶紧回去了。”
菲尼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凯文拉住:“菲尼,真的很感谢你!现在战事已起,我担心扎卡会对诺迪雅不利,我也担心父亲的安危,拜托你把我们放出去吧!”
菲尼挣脱了凯文,背对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冲出了牢房。
凯文长叹一声,刚准备继续请赛琳娜召唤僵尸,却见菲尼提着一串钥匙跑了回来。他径直来到凯文面前,把钥匙递给了凯文,说了一句:“你们并不是我放走的,我只是相信你说的一切,希望能通过这串钥匙为诺迪雅谋取一丝利益。”
“菲尼?”凯文又惊又喜地看着菲尼,却不知该怎样表达此刻的心情。
菲尼淡淡一笑:“但愿战后我们还能相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凯文望着手中的钥匙怔怔地出神,心中各种滋味不停地翻涌,包括对菲尼的看法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若不是卡尔等人大声催促,只怕他还要愣上一段时间。
牢房外已经没有士兵,营地的办公区域也无人看守,随处所见的只有担惊受怕的妇女、儿童和老人。
凯文带着大家赶到了赫拉克的办公室,他一脚踹开了房门,从办公桌中找到了两枚传送徽记和一副爪刃。
凯文把爪刃和其中一枚徽记交到赛琳娜手中,郑重地对她说:“我想请你尽快赶到海边,找到艾伯特,命令他立刻出动所有鱼形人,阻截进攻诺迪雅的部队。”
赛琳娜接过装备,熟练地佩戴上,又详细询问了艾伯特的准确位置,然后对凯文说:“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带着卡尔兄妹即刻赶往地下通道入口,劝服那里的守军绝不能放贝玛特人通过,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胁迫带队之人,然后在入口处拖住贝玛特人。”
“你有把握?”
“没有,只能尽力而为!”
“那……”赛琳娜眼神中流转着一丝泪光,她走到凯文面前,张开双臂与凯文拥抱在一起,趁此机会偷偷地在他耳边说道,“你一定要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去做啊!”
凯文紧紧地抱着赛琳娜,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有力的臂膀之中,他轻声回应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遇事千万不要莽撞,我不要你拼命,我只要你平安无事。记住,传达完命令以后,你就直接去往我家,先帮着寻找一下我父亲的下落。等我的事情办完,我就回家跟你汇合。”
赛琳娜在凯文怀中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推开凯文,对着凯文和卡尔兄妹抱拳道:“你们两兄妹也要保重,我们回头再聚!”说完,转身离开。
凯文依依不舍地看着赛琳娜的背影消失,这才带着卡尔兄妹赶往兵器仓库。
仓库里的兵器已经所剩无几,三个人都找不到趁手的兵器,无奈之下,凯文决定先到关隘一趟,帮忙的同时也好借用几件装备。
关隘处,麦克斯队长正指挥着警备团的士兵和志愿民众抵挡着野兽的进攻。
箭道上站着两排弓箭手,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空地上也排列着四排弓箭手,麦克斯侧身站在箭道正中间,双眼紧盯着围墙外的敌人,他手中的长剑伴随着他的喊声有节律地挥动着:“三四队,正前方,开弓放!”“五队,左前方,六队,右前方,开弓放!”
一排排箭矢如飞蝗般从地面飞上天空,然后又像雨点一般倾泻在围墙之外。野兽的哀鸣声此起彼伏地传来,但是麦克斯的号令并没有就此停下:“一队、二队,目标,冲在最前面的狼群,自由射击!”“三队、四队,目标正前方,放箭!”……
有负责后勤的士兵发现了凯文和卡尔兄妹,他只道他们前来参战,于是拉着他们到了临时军械库,取来剑盾和弓箭把他们全副武装起来。
凯文本想即刻离开关隘,但又担心被旁人看成临阵脱逃,所以他爬上箭道,试图把情况向麦克斯进行说明。
麦克斯听说了凯文被关一事,只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见凯文突然出现,心中虽然惊疑,却也无暇多想。他没等凯文开口,先行说道:“不管什么事,先把敌人打退再说。”
凯文微微点头,然后招呼卡尔兄妹到箭道上来一同御敌。
此时,围墙外的狼群正在疯狂地冲击着警备团的防线,虽然天空中不时落下阵阵箭雨,虽然壕沟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都阻止不了它们疾驰的脚步。
警备团的远程攻击并没有具体目标,只是通过大量的箭矢覆盖某个区域,并对这个区域中的狼群造成伤害。可是这种伤害没有定数,加之狼群动作敏捷,所以几轮箭矢射过,被直接射杀的狼群数量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卡尔兄妹在箭道上寻了一个位置,他俩跟着其他士兵一道,射杀着冲在最前面的恶狼。艾米丽接连射杀了四匹狼后,突然冲着卡尔喊道:“哥哥,我们来比赛,看谁杀得多!”
卡尔没有答话,弓弦响处,他张口喊出了一个数字:“六!”
艾米丽会意,见卡尔的杀敌数量已经超前,赶忙沉下心来一箭一箭地射向墙外,还不时地喊上一句:“凯文哥哥,我要箭!”
凯文知道卡尔兄妹箭法了得,也清楚自己的能耐,所以他甘愿为卡尔兄妹和一众防守士兵搬运箭矢。
箭道上的士兵们受到了卡尔兄妹的感染,斗志高涨,有一部分士兵也加入到卡尔兄妹的比赛中来,一场兄妹之间的较量,很快就变成了十几人的团队竞技,报数声四下里不停响起。
进击的狼群由此遭受了较大的损失,怎奈它们数量巨大,虽然围墙上的箭矢不停地射下,但依然阻挡不了它们的推进。
狼群很快扑到了壕沟面前,野兽怕火的本性迟滞了它们的脚步,但是这种影响转瞬即逝。它们开始纵身飞跃壕沟,虽然有的在空中被射落,有的因力量不足而被大火吞没,但是越来越多的恶狼跃了过去,开始冲向关隘的围墙。
就在这个时候,后勤兵跑到了麦克斯脚下,扯着嗓子喊道:“队长,箭矢快用完了!”
麦克斯一愣,看了看墙外的狼群,立刻下令:“三队到六队停止攻击,所有箭矢立刻集中,全部送到上面来!”
墙外的狼群几近疯狂,有很多受伤的狼直接跳入了壕沟之中,然后在大火中惨叫着死去。凯文看出了其中的异样,他把麦克斯拖到围墙边,指着壕沟的一段喊道:“队长,狼群好像在用尸体填上壕沟!”
麦克斯也发觉狼群变换了战术,它们全都集中在壕沟的一段两米左右的范围内突破,能够跃过的就直接跃过,不能跃过的就死在壕沟当中,越来越多的狼尸把这一段的火焰压灭。
而且,两米深的壕沟也快要被填平。麦克斯急得大喊:“二队,集中消灭壕沟对面的狼群,一队,把跳过来的狼全都给我杀了!”
没有了火焰的威胁,狼群攻击的速度明显加快,纵然二十几名士兵毫不间断地射杀着狼群,仍然有越来越多的恶狼越过了壕沟,钻过了两排斜尖刺,开始用身体冲撞围墙上的大门。
“三队,找东西顶住门!一队、二队,干掉这些畜生!”麦克斯话音刚落,后勤兵又跑来汇报:“队长,所有的箭矢都已经用完了。”
麦克斯扫了一眼箭道上士兵们的箭囊,所剩的箭支估计已经不足两百,他赶忙下令:“两旁的人停止射击,箭支全部向中间传递,中间的听着,把冲到门前的畜生一只不留地干掉。”
凯文抽空望向墙外,入眼处全是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箭羽,还有遍地的狼尸,被警备团杀掉的恶狼足有数百头之多,可是,墙外仍有不计其数的恶狼在冲向围墙。
很快,箭道上的箭矢也用完了,狼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大门前,竟然形成了一段斜坡!麦克斯暗道:“糟糕!”看来狼群不仅用尸体填满了沟壑,还用尸体搭建了冲破围墙的道路!
“拔剑!”麦克斯高呼着,抽出长剑把第一头越过围墙的恶狼砍翻在地,又挥剑迎上了第二头恶狼。
“拔剑!”凯文和箭道上的士兵们齐声呐喊,长剑出鞘时,越来越多的恶狼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箭道瞬间变成了阻挡狼群的第一道血肉长城。
凯文看见了几米开外的卡尔正在努力保护着艾米丽,他赶紧挥剑斩杀了一头正面进攻的恶狼,又低头避开了一头狼的扑袭,接着快跑几步赶到了卡尔兄妹身旁,与卡尔一道,把艾米丽护在了身后。
此时已有数十头恶狼窜上了箭道。箭道上空间狭窄,士兵们同灵活的狼群近身作战,略微处在了劣势,有一些士兵因为躲闪或者被狼扑倒,从箭道上摔落下去。
麦克斯就是其中一个。
一头狼朝着他的头顶扑来,他赶紧侧身避过,可是他的长剑刚完成了一次劈砍,还不能及时收回,只能瞬时用剑尖上挑,一剑扎进了那头狼的腹中。
因为那头狼的扑袭之势很猛,虽然在空中被麦克斯刺死,但是它的身体依然带着麦克斯的长剑甩向侧方。
麦克斯试图撤回长剑,可是又有一头狼凌空扑来,情急之下,他抬肘撞向那头狼的脑袋,虽然避开了狼牙,但是狼的身体还是撞上了他,把他从箭道上撞落下去。
麦克斯右后侧肩背部率先着地,摔得他全身的骨头散架一般的疼,但他无法顾及,只能强忍着疼痛,摸到长剑,翻身爬起,又加入到战团之中。
攻入围墙的狼群越来越多,它们已经在第二道防线之前跟防守的士兵和民众战成了一团。
虽然民众们全都配备了武器,但是他们生活在和平的环境当中,没有受过训练,没有战斗经验,更加没有见过这种残酷的、血淋淋的杀戮场面。当狼群拥而至时,他们之中竟然有人被吓呆了。
这些被吓得手足无措的人,虽然握着武器,心中却没有战斗的勇气,当恶狼扑到他们身上,撕咬他们的身体时,他们只会声嘶力竭的嚎叫。
还有一些民众尽管在奋力反抗,但是他们缺乏足够的经验,甚至不知道如何有效地使用武器进攻和防守,在混乱之中,难免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依然逃脱不了被乱兽啃噬的悲惨命运。
第八十一章 勇斗黑熊
乱战之中,箭道上的士兵被狼群冲散,大部分士兵被迫跳下了箭道,还有几名士兵不幸丧生狼口,剩下的士兵被狼群分割成很小的作战单元,朝箭道的两侧边打边退,箭道的中央位置已经被狼群占领。
凯文和卡尔护着艾米丽边战边退,慢慢退到了箭道的塔楼旁边。凯文喊道:“艾米丽,赶紧上塔楼。”艾米丽应了一声转身登上了塔楼。
没有了艾米丽的羁绊,凯文和卡尔便可以毫无顾忌地面对狼群,两人配合着左右腾挪,两柄剑上下翻飞,几头狼倒也占不到优势。
狼群仍在源源不断地越过围墙涌入,它们大都直接攻向地面的人群,只有为数不多的恶狼留在箭道上向两端冲击。
凯文迅速扫了一眼战场,对卡尔喊道:“卡尔,你守住塔楼的楼梯,我下去帮忙!”
卡尔挥剑逼退了两头恶狼,快速倒退几步,退到了楼梯旁边,大喊:“这里有我,放心!”
凯文确认了一眼,纵身跳下箭道,身后的几头狼也跟着跳了下来。凯文还未站稳,几头狼已经扑了上来,所幸身旁的战友及时出剑,才让凯文有了喘息的机会。
凯文赶紧站起身来,喊了一声:“谢啦!”便挥剑杀入狼群。
麦克斯的经验远比其他人丰富,他很快察觉这种各自为阵的打法只会令战局陷入不利,他一面高喊:“大家集中!抱团杀敌!”一面带领着身旁的几个人尽可能地靠拢最近的那个作战单元。
众人正在乱阵中艰难支撑,忽然听见了指挥,就如同看到了希望。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着麦克斯的方向靠拢,很快将他的战团由四五个人迅速扩张成六十余人。
“横向列阵,挺进!后面的人,清剿残狼!”
麦克斯命令着,这个六十余人的战团边杀边变换着阵型,几十人展开成了横向的一排,把散乱的狼群截成了两半。大家互相照应着,一步一步、一刀一剑地朝着围墙方向紧逼,那些被分割在他们身后的残狼,没用多长时间就被斩杀殆尽。
凯文见众人阵脚已稳,赶忙冲回塔楼。当他爬上箭道时,卡尔正被四五头狼攻打得手忙脚乱。艾米丽看见凯文杀到,兴奋地大叫:“凯文哥哥,快帮忙!”
凯文挥剑劈倒了一头恶狼,然后冲着狼群一声狂啸,吓得剩余的几头狼一阵惊缩。就在它们迟疑的瞬间,凯文的长剑已经横扫过来,两头狼躲闪不及,立刻被砍得皮开肉绽,另外两头狼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卡尔终于缓了一口气,他给了凯文后背一拳以表谢意。凯文回头挤出一丝笑容:“照顾好艾米丽。”然后提剑继续追杀箭道上的狼群。
这个时候,围墙外的山林间忽然响起了长长的号角声,一只刚扑到凯文面前的恶狼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长爪在木头上抓出了几道深痕,它露出了满口獠牙,对着凯文发出低哑的嘶吼,硕大的身体却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禁锢,无法前进半步。
凯文将长剑举至胸前,警惕地面对这突然的变故。
悠长的号角声依然盘旋在关隘的上空。恶狼缓缓地压低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随后便夹着尾巴越过箭道向外飞窜而去。
凯文惊喜地四下观望,关隘内的狼群都停止了进攻,掉头朝着箭道上逃窜,然后一窝蜂地越过围墙,逃往山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大家互相拥抱着,热烈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可是大家的兴奋很快被一声尖叫冲散。
艾米丽站在塔楼上,手臂指着围墙之外,大声的喊叫着:“熊!熊来啦!”
凯文循声望去,只见树林间枝叶摇晃,几十头黑熊低吼着冲了出来,快速地冲向警备团的防线。麦克斯爬上了箭道,当他看着乌压压的一片黑熊,心情顿时跌入了冰窖。
刚才的一场恶战,防守的百余名士兵和民众当中,已经牺牲了二十余人,还有四五十人不同程度负伤,剩下的人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也累得筋疲力尽。
更重要的是,黑熊不同于恶狼,它们的攻击力更加狂盛,更加难以杀死,如果以现有的人员和武器装备与之硬拼,只怕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麦克斯别无选择,当即大声下令:“长枪兵,迎敌!其余众人,全体撤退!退守第二道防线!准备长枪和石块!”
二十几名手脚无碍的士兵操起了长枪奔上箭道,守在了狼尸形成的斜坡前严阵以待。
地面上的众人也迅速行动起来,抬着死者,扶着伤者,以最快的速度向第二道防线撤去。艾米丽已经从塔楼上下来,她跟着卡尔和凯文一道,跑到人群之中,帮着大家一起撤退。
黑熊奔袭的速度并不比狼群慢多少,长枪兵刚刚就位,第一头黑熊已经爬上了狼尸的顶端。
幸好狼尸并没有堆积到与围墙等高,它离围墙的顶端还有半米多的距离,黑熊的身手不及狼群灵敏,无法跃过这个高度,只能手脚并用地向上攀援。
不等麦克斯下令,五六支长枪已经从不同角度刺向了黑熊,怎奈那黑熊皮糙肉厚,侧面刺出的长枪只是伤及了它的皮肉,只有正面的两支长枪扎中了它的眼睛和肩胛。
那头黑熊受伤之后更加狂暴,它人立起来狂舞着前肢,把扎入身体的长枪尽数拍断,继而冲着箭道上的士兵们一阵狂吼。
失去长枪的士兵赶紧往后退开,两侧的长枪兵涌过来填补上了空缺。四名士兵再次将长枪刺出,其中一支长枪正好刺入了黑熊的心脏,那黑熊惨嚎一声向后摔倒,把身后的一头黑熊撞倒,两头熊一起滚下了斜坡。
后面的黑熊目睹了这一幕,立时学乖了很多。
它们踩着狼尸越过壕沟之后,不再冲上狼尸的斜坡,而是使出了浑身的蛮力,把斜插在围墙下的尖木桩一一捣毁,然后齐聚在围墙下使劲撞击着木制的墙体。
围墙在它们的撞击下,木桩的根基开始出现松动,墙体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麦克斯见地面上的众人还有一半没有撤离,忙下令箭道上的士兵全部退回地面,并命大家取来盾牌和长枪,用身躯构建一道临时的防线,以保护众人撤退。
很快,十余面盾牌一字排开,二十几支长矛分作两排架在了盾牌之后,麦克斯提着长剑站在队列的一侧,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围墙,大声命令着:“所有人,稳住!”
话音刚落,只听得箭道上传来一阵“噼啪”的响声,支撑箭道的木桩被黑熊撞得倾斜断裂,整个箭道从围墙上垮落下来,然后,围墙的木头也被震碎,木屑纷飞之中,两头黑熊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盾牌,顶住!长枪,直刺!”
麦克斯的号令刚起,一头黑熊已经猛扑到了近前,它并不惧怕林立的长枪,低着脑袋直接撞上了挺直的枪尖,顿时被几支长枪扎透了身体,至少有两支长枪从它的肩胛薄弱处刺入了它的心肺,它在怒号中毙命,但是它身体产生的强大惯性,不仅把持枪的几名士兵冲飞,还撞得三四面盾牌手滚翻一片。
眼见第二头黑熊也冲了过来,防线两侧的士兵迅速向中间靠拢,大家试图阻挡黑熊的进攻,可是黑熊的力量大得惊人,长枪和盾牌再一次被黑熊撞得溃不成军。
两头黑熊的冲撞已经令十余名士兵受伤,更多的黑熊又在源源不断地穿越围墙的屏障,不用多久,这剩下的十几人已经无法抵挡黑熊的进攻。
麦卡斯见人员基本完成撤离,忙下令:“所有人,全速撤退!”
士兵们赶忙搀扶着伤兵朝第二道防线退去,麦克斯则斜抱着长剑,挡在了黑熊和战友之间,一步一步地后退。
眼看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撤进了防线,麦克斯离吊桥也只有两米的距离,一头黑熊突然冲了上来。
麦克斯不敢怠慢,挥剑相迎,谁料那熊并不闪躲他的长剑,熊掌照着长剑猛拍过去,顿时就被长剑削成两截。那头熊疼得翻滚在地连声惨叫,但是他的长剑也被震得脱手飞出。
麦克斯顾不上拾回兵器,赶紧转身奔向吊桥,却不料身后两头黑熊跟了上来,其中一头黑熊的熊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后背上,若不是因为他的奔跑化解了一部分力量,黑熊的这一记猛击,足以将他当场拍死。
麦克斯抗不住这一掌的重击,闷哼一声朝前扑倒在地,当即昏死过去。
黑熊赶到近前,前脚踩在了麦克斯的背上,张嘴就要去咬他的脑袋。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支长枪凌空射来,狠狠地扎进了黑熊的身体。
黑熊又惊又疼,它愤怒地直立起来,张牙舞爪地怒吼着,却不料又有一支长枪迎面飞来,它来不及闪躲,长枪已经透胸而入。
这头黑熊张开大嘴干嚎了两声,庞大的身躯向后摔倒。它身旁的几头黑熊愣神之间,又有几支长枪陆续投射过来,黑熊惊得退开了几步。
就在此时,凯文和另外两名士兵从吊桥上冲了出来,他们迅速把倒在地上的麦克斯拖过了吊桥。当黑熊们再次追击时,吊桥已经升起,壕沟中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炙热的火焰在黑熊们的心里燃烧着恐惧,本能之下,它们不敢尝试冲破这道火墙,可它们好像受了无形的逼迫,仍然一步步地朝着火墙逼近。
有一只体型较小的黑熊终于抵抗不住驱使,纵身扑入火海,却在火海中悲鸣着倒下,其他黑熊更加恐惧,再强的控制也战胜不了本能,它们最终灰溜溜地逃回了山林。
而投枪救下麦克斯的正是卡尔。
卡尔熟知黑熊的本领,他担心麦克斯等人难以跟黑熊抗衡,便早早地准备了十余支长枪守在了第二道围墙的箭道之上。
他早早地就想投枪助战,但是地面上士兵人数较多,他怕误伤自己人,所以一直紧张地寻找着机会。
当麦克斯转身回撤的瞬间,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投出,可惜还是没能阻止麦克斯被黑熊所伤,不过他接二连三投掷的长枪为凯文等人的营救争取了时间,总算从熊口中救回了麦克斯的性命。
麦克斯的后背被熊爪拉开了几道长长的血口,所幸并未伤及筋骨,他所受的震荡对内脏的伤害也不算很大,所以被拖回防线不久,他就已经苏醒过来。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顾不上处理伤口,爬上箭道观察敌情,当他看见黑熊慢慢地撤离了战场,这才缓了一口气瘫坐在箭道上。
麦克斯有些虚脱,他借凯文之口向大家传令:放下吊桥,派出一支精锐前往第一道防线侦查敌军动向,如果确认野兽已经远离,就立刻派人收集战场上的箭矢,并尽快武装弓箭手形成远程攻击的队列。
然后,在弓箭手的保护下,所有能行动的人都参与第一道防线的修复,尽可能地恢复围墙和箭道,并将壕沟中和围墙边的狼尸清理干净。最后,熄灭壕沟中的大火,并往壕沟中添加新的燃油,以便应对下一波攻势。
麦克斯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累得靠在围墙上直喘粗气,他向凯文询问着最后时刻的战况,当他得知自己的性命是被外族人所救,不禁感慨万千,他把卡尔兄妹请到面前,再三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然后,他拉住凯文的手说道:“凯文,我担心我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我想请你做我的副指挥官,万一我遭遇不测,你就率领这帮弟兄们坚守到最后。”
凯文握紧了麦克斯的手:“队长,您一定要坚持住!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是我没有您的指挥才华,而且我也不能答应您的要求,因为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处理。”
凯文把营救卡尔兄妹的经过和被赫拉克关押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很担心贝玛特人打着援军的旗号趁虚而入,所以我必须赶往地下通道阻止他们。”
麦克斯沉思良久,然后冲着凯文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也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们,那你赶紧行动,这里的事情我再做别的安排。”
凯文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紧紧拥抱着麦克斯,低声道:“队长,保重,我们战后再见!”说完,他带着卡尔兄妹,回到第一道防线外,收集了足够的箭矢后,朝着诺迪雅方向整装出发。
远远的,凯文就看见诺迪雅城中烽烟四起,他不禁暗自挂念着赛琳娜和父亲的安危,他真想陪在赛琳娜的身边,哪怕是千难万险也要一起面对,他也想立刻找到父亲的下落,可是,这两件事情他都不能去做,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父亲能够平安无事,希望赛琳娜能够逢凶化吉,并在心中渴望着与他们的再度相见。
第八十二章 抢滩登陆
诺迪雅的码头和沿海一线,近些日子失去了往昔的繁华和喧闹,人们的脸上流露着紧张和焦虑,空气中弥漫着凝重和肃杀。往日来往穿梭的渔船早已安顿下来,它们星罗棋布地漂浮在海面上,远远近近地布满了沿岸一带。
遵循大家对于沿海布防的建议,杜隆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动员了两百多艘渔船参战。
这些渔船大小不一,杜隆便根据它们的吃水级别进行编排,吃水越深的渔船停靠的位置离岸越远。
所有船只在各自的停靠位置抛下船锚,相邻的两船被编成一组,每一组的船与船之间,都拉起了渔网。
为了增加对鱼形人的伤害,渔网上挂满了尖锐的倒钩。同时,人们在渔网的上边缘栓上了浮球,下边缘挂上了石块,为的就是让整张渔网在海水中能够完全展开。
于是,近百张渔网层层叠叠地横亘在沿岸的水域之中,形成了阻止鱼形人进攻的第一道防线。
为了能够更加有效地杀伤鱼形人,杜隆为每艘渔船配备了足够的箭矢,只可惜他能调动的人手实在有限,所以每艘船上只能安排两到三人,不过杜隆相信有渔网的阻碍,加之船上人员使用弓箭和鱼叉进行击杀,这一道防线应当可以削弱敌人两成左右的兵力。
诺迪雅的六座望塔中,有三座沿着东北方向的山岭走向分布,另外三座则沿着西南方向的沿海分布,杜隆便以这三座沿海分布的望塔为中心,在它们两百米左右的范围内,借助房屋街角的掩护,设下了十余处伏击点,每一处都安排了十余名身手敏捷的士兵或者猎户,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鱼形人攻入城镇后,对它们进行伏击。
为了尽可能地保存实力,杜隆要求所有参与伏击的勇士,不做无畏的牺牲,不用性命相搏,不管伏击成功与否,只要发现战局不妙,就立刻撤往最近的望塔据点,并参与望塔的防守和进攻。
杜隆本想继续在沿岸的滩涂上设置一些陷阱,可是刚到备战的第五天,停靠在海面最外围的渔船突然挂起了开战的旗号,并吹响了警戒的号角。
杜隆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赶紧安排所有伏击点的勇士就位,而他则匆忙回到了据点,爬上了望塔顶,随时关注着战场的局势。
万幸的是,渔网阵组建完成以后,杜隆就命令所有人员一刻也不能离开船只,吃喝拉撒全都在船上,所以,当战斗警报拉响、第一面作战旗号升起时,船只陆续做出了响应。
鲜红的战旗就好似烽火台上燃起的火光,它快速地在海面上传播着,很快整个海面都被鲜艳的旗帜覆盖,所有渔船进入了战斗状态,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舰队整装迎敌。
近千只鱼形人从宽广的海面上成群结队地冲向诺迪雅,它们在水面之下快速摆动着粗壮的尾巴,溅起的水花连城一片,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线卷积着泡沫的海潮席卷而来。
外围的渔船率先发现了这种异象,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警报。
那线白色的浪潮推进速度极快,没过几分钟,第一梯队的鱼形人就已经杀到近前。
渔船上的渔民们朝水中射出了箭矢,但是由于船只之间的间隔较大,外围渔船的数量也不是很多,加之海水对箭矢的阻力和鱼形人身体上的黏液,那些少得可怜的箭矢根本无法对汹涌而至的鱼形人形成覆盖性打击,就算对它们之中的个体造成了伤害,也无法对它们的前进速度造成一丁点阻碍。
转瞬间,鱼形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撞上了渔网。
这些鱼形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渔网的存在,它们在全速行进中跟渔网撞了一个满怀。
并不是每一张渔网都能承受住成群鱼形人的冲击,一些不够结实的渔网很快就被撕裂成碎块。
而那些足够结实的渔网因为兜住了太多的鱼形人,平整的网面变形成了一个朝着岸边突起的半球,绷扯着渔网的船只被渔网的变形力量牵引着互相靠拢,就连落在海底的船锚都无法拉住,渔民们为了避免渔船相撞,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割断渔网。
不过,渔网不管被鱼形人撞破,还是被渔民放弃,遍布于其上的倒钩还是对鱼形人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虽然倒钩不能立即置鱼形人于死地,但是倒钩扎入它们的身体后,不能轻易脱出,它们越是挣扎,倒钩就会扎得越深,而且还会引得更多的倒钩刺挂上来,所以,想挣脱倒钩的束缚,它们就只能用兵器割破渔网,或者穿过渔网的破损处,强忍着疼痛向前疾冲,任凭倒钩在身体上拉出一道道血痕,否则,就只能被渔网缠绕着沉入海底。
虽说最外围的渔网阵很快就被鱼形人瓦解,但是鱼形人也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从它们身上流出的鲜血,顷刻之间就把这一线的海水染成了红色。
随后杀到的鱼形人少了一层羁绊,多了一层教训,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岸边猛冲。它们一波接一波地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渔网,杜隆精心布置的渔网阵很快就被它们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量的鱼形人没有付出多少代价就冲到了岸边。
船上的渔民们见渔网失去了作用,只能用弓箭和鱼叉对付水面之下的敌人。虽说每条船上的人员有限,但他们仍然可以对鱼形人造成一定的伤害。鱼形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们分出了一部分力量,转而攻击防守的船只。
诺迪雅的渔民以近海捕捞为主,所以渔船的结构相对简单,船体的结实程度也属一般,因而鱼形人在渔船上凿出孔洞不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远比它们对付货船轻松很多。
渔民们开始惊恐起来,他们试图堵住冒水的孔洞,但是船底的漏水处越来越多,海水肆虐地灌进船舱,渔船终究逃脱不了沉没的命运。
渔民们看不见船底的鱼形人,也就无法阻止它们凿穿船底。
有勇敢的渔民跳入水中,妄图击溃它们,可是鱼形人在水中的力量和速度远非人类可比,纵然渔民们有极好的水性,但他们始终不是鱼形人的对手,随着一艘艘渔船翻滚着浪花沉入水底,正面迎敌的渔民们无一幸免的在水中壮烈牺牲。
杜隆在望塔上又急又气,他狠狠地捶击着望塔的栏杆,恨不得冲进海里跟鱼形人拼个你死我活。
眼见越来越多的鱼形人登上海岸,杜隆不得不接受第一道防线失守的事实,他赶忙命人挂起了伏击的旗号,提醒所有伏击点做好迎敌准备,等待进攻指令。
鱼形人很快在海滩上完成了集结,它们兵分三路向城镇进击,这三条进攻路线,正好冲着沿岸三座望塔的方向。杜隆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兴奋的是警备团的策略似乎已经奏效,紧张的是,不知道望塔的守军和伏击的队伍能否对鱼形人造成实质性的打击。
很快,鱼形人的前锋已经接近了三座望塔,包括杜隆所在的这座望塔在内,三座塔全都挂起了应战的旗号。
因为这三座望塔是最先迎敌的据点,在吸引敌人兵力方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索比安、瑞金斯和杜隆分别镇守了一处。
诺迪雅的城镇道路并不宽敞,最宽的道路也就只能容得下两辆马车相对而过,所以成百上千的鱼形人涌入这些街道之后,它们不得不随着街道的走向和宽窄时刻变换成前进的队形。
三座望塔周围的建筑本来就比较多,纵横交错的街道令鱼形人在靠近时,几乎只能四五只并行,它们的行进速度立刻受到了阻碍。
望塔的守军们早已在据点的塔顶、屋顶和垛墙边静静等待,当鱼形人的队伍出现在视线中,当成群结队的鱼形人进入弓箭的射程,守军们突然现出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将箭囊中的箭矢倾泻出去。
鱼形人被这一阵迎头痛击打得顿时乱了阵脚,前排的鱼形人一只只倒下,后排的见势不妙妄图转身逃跑,却被更后面的堵住了去路。它们没有办法,只能就地寻找掩体,可是街道之中除了屋檐就只有墙壁可以勉强一用。
几轮箭雨过后,鱼形人的前锋损失殆尽,后续的队伍也总算看懂了战局,它们取下了随身配备的短弩,一面用弩箭压制着守军的火力,一面快速地对据点实施包围。
短弩与弓箭各有所长,短弩的射程短,无法攻击望塔顶端的守军,但是短弩的发射速度比弓箭快得多,再加上鱼形人的数量远在守军之上,所以它们可以对屋顶和垛墙上的守军进行火力压制。
鱼形人的弩箭如飞蝗一般射向守军的掩体,压得守军不敢抬头。偶尔有守军勇敢地冒出头来,就会被数支弩箭同时射中。
短弩虽然无法对望塔顶构成威胁,但是塔顶之上只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就算这几个人可以不间断地射出箭矢,但是鱼形人已经在据点四周站稳了脚跟,这些箭矢对它们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值一提。
鱼形人见掌握了战场的主动,便开始对据点的入口发起进攻。
所幸每处据点都只留下了一个入口,而且入口处全都布设了木桩、沙袋等防御工事,守军可以利用这些设施有效地阻截敌军。
鱼形人没有携带重型攻城设备,也没有配备盾牌进行防御,所以它们的几轮强攻非但没有成效,反而在入口处留下了数十具尸体。
鱼形人再次汲取了教训,它们继续利用身旁的建筑物进行掩护,不再发动群体强攻,而是对试图发动反攻的守军进行压制,双方的交火由此变得零星起来。
三处据点就这样被鱼形人牵制住,它们很快改变了进攻策略,只在每处据点留下百余兵力,其余的绕道向城镇中央挺进,但是它们并没有前往攻击另外三座望塔,而是集中兵力朝着中心教堂进发。
三名队长同时发现了鱼形人的异常动向,他们几乎同时挂起了两种旗号,一种是通知另外三座望塔的守军立刻增援教堂,另一种则是命令伏击的勇士对包围在据点四周的鱼形人进行包抄。
十几支伏击队伍迅速从不同方向摸向望塔。
鱼形人留守的兵力主要是为了防止据点的守军反攻,它们的作战注意力都放在了据点之上,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其他的队伍突然杀到。
而且,这些伏击队伍并没有配备远程武器,而是清一色的盾牌和长剑,他们没有给鱼形人留出远程对攻的机会,一经现身,就已经杀入了鱼形人的阵中。
鱼形人慌忙应战,但是它们的短弩在盾牌和短剑面前显得力不从心,它们不得已只能用长矛同伏击队伍展开了肉搏。
在陆地上,鱼形人若不是仗着数量优势,它们很难与人类的士兵抗衡。当四五支伏击队伍从四面八方杀来,当据点守军呐喊着冲出据点,那群包围着据点的鱼形人顿时败落。它们被打得丢盔卸甲节节败退,只剩下不到三成的残兵朝着教堂方向遁去。
杜隆见大局已定,正准备向另外两座望塔发出信号,请求它们一起出兵增援教堂,就在这个时候,海面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
杜隆循声望去,却见海平面上再度掀起了白色的浪潮,这一次的浪潮要比上一次更长更宽,它们摧枯拉朽一般地冲入渔船阵中,把那些阻挡着它们前行的船只全都掀翻。
杜隆大惊,赶紧升起了警戒旗号。索比安和瑞金斯一定也看到了这一切,他们的警戒旗号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高高升起。
几分钟之后,数千只鱼形人已经出现在滩涂之上。
三名队长不约而同地幡然醒悟,如果不是赛琳娜故意隐瞒谎报军情,就是雷纳多早已留出了后手。他假借赛琳娜之手,让警备团对他的实力产生了误判,而他实际拥有的鱼形人数量远远不止一千。
那个所谓的一千,只能算是他的先头部队,现在出现在海岸边的,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鱼形人,才是他的真正主力。
第八十三章 浴血巷战
为了应付鱼形人近千人的先头部队,诺迪雅几乎动用了全部力量,现如今又冒出了至少五千之众的主力部队,诺迪雅还能顶得住吗?
杜隆恨得咬牙切齿,他扭头望向中心教堂,令他倍感欣慰的是,教堂的旗杆上仍然悬挂着应战的旗号,并没有发出求援的信号。
可是,如果滩涂上那五千鱼形人蜂拥进来,避开望塔直接攻向中心教堂,那中心教堂还能安然无恙吗?在那里安身的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还能活下来吗?
杜隆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他命旗手挂出了主动出击的旗号,然后站在塔顶大声地冲着守军喊道:“兄弟们!朋友们!鱼形人的大军就要杀过来了,它们的目标是中心教堂。那里有我们的妻女,有我们的父母,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那群畜生杀害,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利用我们的街道,利用我们熟悉的家园,把它们消灭在前往教堂的路上!你们,敢吗?”
“敢!”守军中爆发出一阵齐呼。
索比安和瑞金斯的据点也挂起了主动出击的旗号,杜隆虽然与他们俩相隔近千米,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的心意竟然如此相通。
杜隆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高声地告诉大家:“索比安队长和瑞金斯队长已经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将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勇士们,为了诺迪雅,让我们把这群畜生赶回大海里去!”
“为了诺迪雅!”众人再次齐声呐喊,他们以三到五人组成一个作战小队,互相鼓舞着从据点鱼贯而出,很快就隐没在诺迪雅的大街小巷之中。
杜隆命旗手又挂上了一面旗子,通知后方的据点派兵增援,然后对身旁的最后四名士兵说道:“兄弟们,很高兴能和你们生死与共,如果战后我们还能活着,我一定请你们好好喝上一杯。”
五个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他们眼神执着,步履坚定,身上闪耀着士兵的光辉与荣耀。
鱼形人的大军排开了绵延几里的战线,它们从海岸边朝着城镇进发,像海啸席卷城镇一般,很快就塞满了诺迪雅沿岸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杜隆带领着四名战士朝着海边飞奔,当他们看见远处鱼形人滚滚而来的身影时,赶忙就近爬上了街道旁的房顶。
借助着屋顶的掩护,杜隆他们一直等到鱼形人奔到近前,才猛然现身出来,五张长弓同时开箭,箭矢带着他们的仇恨和希望直奔那群丑陋的敌人而去。
中箭的鱼形人惨叫着翻滚倒地,其他的鱼形人很快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但它们还没有来得及取下短弩,又有五支箭矢迎面射来。
有的鱼形人试图用长矛格挡箭矢,但是它们的反应能力怎么可能比得上箭矢的速度,眨眼间又有几只鱼形人倒地身亡。
两轮攻击之后,鱼形人的短弩开始反击,杜隆伏下身体,冲着士兵们一晃脑袋,几个人便从屋顶的另一角悄然离开。
鱼形人反击了一阵子,却不见对手再有什么动静,它们犹豫着,端着短弩继续推进,直到它们靠近对手的阵地,才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鱼形人咕隆咕隆地怪叫着,似乎在发泄愤怒,也似乎因被戏耍而恼火,它们不再理会屋顶上是否仍有危险,迈开两条短腿继续全速前进。
可是没走多远,不远处的房顶上又冒出了几个身影,随即几只箭矢飞速射来,躲闪不及的鱼形人又折损几只,当它们全力反击时,对方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这般的反复,鱼形人的推进速度严重受阻。
这得益于杜隆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带领着小队成员迂回在几条街道的房顶上,抓住一切机会消灭敌人。
但并不是每一个作战小队都会灵活的因地制宜。
有些作战小队为了阻止鱼形人前进,一味地利用掩体跟鱼形人对射,可是在漫天的弩箭覆盖中,难免会有人中箭身亡。看着同伴牺牲,其他队员更是杀红了眼,他们不顾一切地射杀着鱼形人,全然不去理会被弩箭射中的后果,往往这种盲目冲动的作战方法,最终导致的就是整个作战小队的全军覆没。
还有的小队在箭矢用完的情况下,发疯一般杀入鱼形人的队伍,虽然他们有着很强的近身搏杀技能,但是鱼形人的长矛和短弩也不是吃素的,以几人之力妄图与鱼形人的大军抗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杜隆现已无力掌握全局,他只能边打边退,游走于建筑群落的屋顶之间。
他的小队虽然已经射杀了几十只鱼形人,但是这个数量对于庞大的鱼形人军队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箭矢数量已经严重不足,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杜隆更是被鱼形人射中了腹部,流血不止。
杜隆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望向身后,中心教堂的尖顶已经清晰可见。
他知道不能再退,他和队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齐从掩体后站起身来,一股脑地把箭矢全都射了出去,然后扔下长弓拔出长剑,从屋顶跳入鱼形人群中,与它们战成一团。
杜隆知道此举是有去无回,但是为了教堂的安危,他决意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只要能多杀死一只鱼形人,教堂就能多一份安全,多一丝希望。
他与队友们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仅仅一个眼神,大家都能明白他的所想,所以跳下房顶时,他们之中谁也没有迟疑。
这几个人只求多杀一些鱼形人,他们刚一落地,便以最利落的手法将身边的鱼形人砍倒,然后聚在一起,背心相对面朝外圈,拼命地挥舞着长剑。
鱼形人在他们的攻防中死伤无数,可是他们终究无法格挡所有的弩箭,即便他们强忍着弩箭射入身体的疼痛,即便他们克制着喉头将要喷出的鲜血,他们仍然无法经受住一支又一支弩箭穿透他们的身体。
杜隆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地倒下,他狂啸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中的长剑扔向了一只鱼形人,然后任凭十余支长矛刺进他的身体,把他高高地抬离了地面。
杜隆的嘴角淌着鲜血,眼前一片的血红,他隐隐听见援兵杀来的声音,一丝欣慰的笑容爬上了他的面庞,他终于支撑不住,慢慢地合上了眼睑,高昂的头颅随之垂落下来。
另外三座望塔的援军虽然赶到,但是他们也阻挡不了鱼形人进攻的脚步,很快就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只能退守到中心教堂的防线之后。
中心教堂聚集着绝大部分的诺迪雅民众,所以赫拉克和哈里亲自镇守在这里。
当第一波鱼形人围攻教堂时,守军的盾阵和箭阵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虽说也有一定的伤亡,但是鱼形人的损失更加惨重。加上后方三座望塔的援军从四面包抄,鱼形人的部队被打得退守了很远的距离。
赫拉克见杜隆挂起了主动出击的旗号,认定鱼形人大势已去,刚准备派出队伍乘胜追击,与杜隆等人给鱼形人来一个前后夹击,彻底消灭这群畜生,可是杜隆又挂上了请求增援的旗号,赫拉克心中生疑,赶紧派人前去打探情报。
很快,侦察兵带着杜隆的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们告诉赫拉克,鱼形人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始进攻,数量至少在五千以上,三名队长已经带队前去迎战。
赫拉克心中“咯噔”一下,他赶忙命前来增援的另外三个据点的勇士全速驰援,然后命令教堂的守军赶紧打扫战场,备足箭矢以应对鱼形人的强攻。
前往增援的队伍很快就被鱼形人击溃,人员损失过半,剩余的队伍能撤离战场的都已经退回到教堂,那些无法撤离的小队陷入了鱼形人的海洋,生死都已成为了未知。
教堂四周的开阔地带,原本是制约防御的薄弱之处,没想到同样成为了防御鱼形人的最佳地形。
数千鱼形人很快把教堂包围起来,它们集中力量发动了两轮攻击,但是它们没有任何掩体可以借助,只能硬生生地顶着漫天的箭羽冲锋陷阵。
它们很快意识到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毫无意义,它们射出的弩箭被守军的盾阵轻易化解,两轮攻击下来,双方的伤亡比例近乎达到了几十比一。
鱼形人见一时半会占不到便宜,便停止了进攻,它们远远退出了教堂四周的开阔地带,在临近的建筑群落中扎下了脚跟,依然维持着把教堂团团包围的态势。
赫拉克心中暗暗着急,刚才的两轮防守,已经耗费了将近七成的箭矢资源,如果鱼形人继续强攻,只怕远程防御就会形同虚设,守军将要面临将是残酷的肉搏。
一直在教堂阁楼上观察战况的哈里急匆匆地赶到赫拉克身旁:“团长,沿海三座望塔上的旗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改了,根据目测,那一片区域之中都是鱼形人的身影,我担心……”
赫拉克痛苦地摇了摇头:“愿上天怜悯他们,赐他们平安。”
“看来雷纳多还是得逞了。”
哈里说沿海的三座据点已经沦陷,教堂又被重重包围,东北方的三座望塔虽然还未被攻陷,但是其中的部分兵力已被分流出来,鱼形人一旦发动进攻,这三处的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如此一来,整个诺迪雅城镇之中,再无据点可言,除了中心教堂,其他区域全都成了雷纳多的囊中之物。
“哈里先生,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颓势?”
哈里苦笑了一声:“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只能任由雷纳多在城镇之中为所欲为了。”
“唉!今天才到第五天,要塞的援兵只怕是等不到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贝玛特人了,真希望他们能尽快赶来,否则等到雷纳多把城镇翻了个底朝天,我们的努力和牺牲就白费了。”
哈里沉默了一会,说道:“万一凯文说的是事实……”
赫拉克疑惑地看着哈里:“你?”
“算了,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既然我们已经没有能力保护混沌原石,就只能尽量保证诺迪雅的民众不受伤害了。”
“嗯。”赫拉克黯然地点着头,抬眼看向远处的鱼形人阵营,却见一名黑甲武士从它们之中走了出来。
那人走得很镇定,双臂微微平举,摊开的双手有意让赫拉克等人看见他没有携带武器。
赫拉克沉声对身边的人命令道:“不要放箭,让他过来。”
那人很快穿过教堂的防线,来到赫拉克面前。
他冲着赫拉克深深鞠躬,然后恭敬地说道:“赫拉克团长,属下艾伯特,奉凯文大人的命令,特率领三百鱼形人前来助阵。现在属下的队伍已经混迹在敌方阵营之中,只需要团长大人一声令下,属下便可命令它们动手。”
赫拉克和哈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艾伯特便把凯文如何命令他收服鱼形人,如何埋伏在海湾,又如何接到赛琳娜的命令这一系列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艾伯特说道:“按照赛琳娜大人口述的命令,是要属下带兵从敌人的后方包抄,但是当属下赶到时,发现雷纳多的大军已经杀到,属下担心以三百鱼形人的力量难以动摇雷纳多的实力,所以擅自做主命它们先藏身于敌阵之中,然后伺机发动。”
哈里冲赫拉克使了一个眼色,赫拉克心领神会,对艾伯特说道:“你先休整一下,待我跟哈里先生商议定了以后,再给你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艾伯特躬身领命,跟着身旁的士兵去到了一旁。
哈里迫不及待地问赫拉克:“你觉得此事的可信度有多大?”
“完全匪夷所思!”
“那你觉得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出。”两军对垒之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别说赫拉克摸不着头脑,就连哈里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对这件事情存在共同的疑问:艾伯特为什么会听命于凯文,赛琳娜明明被关押在牢房,又怎能传令于他?如果这两个问题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他们两人谁也不愿意就此相信艾伯特的一面之词。
第八十四章 真假援军
赫拉克同哈里分析了半天,始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他们决定不相信艾伯特,可又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主意,如果艾伯特所言不假,那么诺迪雅多少会获得一些益处,就算他居心不良,对中心教堂的防御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最多只是失去了一次杀掉敌人头领的机会。
哈里命士兵把艾伯特带了过来,赫拉克面色沉凝地问道:“既然阁下已经成功收服了三百只鱼形人,那么你能否把包围在此的敌人再降服一些。”
“属下无能,因为那三百只鱼形人一直由属下率领,所以它们才能听我的指挥。这里的鱼形人,属下不知道它们的归属,所以属下对此无能为力。”
“好吧。”赫拉克沉吟着继续说道,“既然阁下受凯文之托,我们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拜托阁下去办。”
“还请团长大人明示,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情况是这样的,在鱼形人的几轮进攻之中,我们的防线已经瓦解,很多守军散落在城镇之中,我担心他们的安危,却又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拜托阁下率领手下寻访失落的守军,并请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条件成熟,阁下也可以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属下遵命。”艾伯特朝赫拉克和哈里躬身行礼,然后正待转身离去,赫拉克忽然又问了一句:“阁下是否知道雷纳多的下一步计划?”
“团长大人,属下近段时间一直呆在天坑之中,对雷纳多的计划并不了解,所以……”
“明白了。”赫拉克挥了挥手,艾伯特会意,说了一句;“属下先行告退。”便转身离开。赫拉克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涌上些许说不清的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包围着教堂的鱼形人再也没有发动过进攻。
赫拉克不知道鱼形人在谋划着什么,也不知道它们是否已经找到了混沌原石,而且,艾伯特离开之后再未露面,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令赫拉克的心底好像被挖出了一个空洞,不管什么事情都从这个空洞漏了出去,一点也找不着底。
赫拉克把防守的士兵分成了两班,命令大家可以原地轮换休息,以免在高度紧张的戒备中耗费了精力。
随后,他到教堂中巡视了一番,当他看见拥挤的人群中并没有出现惊恐的状况,心中的不安随之减轻了许多。他沿路安慰着年长的老人,抚摸着年幼的小孩,鼓励他们一定要怀有信心,无论如何警备团都会用生命和鲜血守护大家的平安。
赫拉克爬上了阁楼,跟哈里分析战况还不到十分钟,忽然看见东北方向的望塔上挂起了一面黄褐色的大旗。赫拉克兴奋地拍着哈里的肩膀说道:“扎卡来啦,诺迪雅有救了!走,我们一起下去迎接他们。”
哈里有些迟疑,但他不愿扫赫拉克的兴,便跟着赫拉克出了教堂大门,转到东北向的防线前,交代守军做好应变准备。
二十分钟左右,东北方向的鱼形人包围圈开始发生骚乱,一支贝玛特人部队突破重围,出现在教堂附近。
鱼形人见包围圈被突破,全都行动起来,它们分出兵力涌向东北方,妄图拦截贝玛特人。赫拉克见状,立刻命令守军抽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前去迎敌,三支军队在教堂外的开阔地带展开了激战。
贝玛特人此次前来增援的人数至少有六七百之众,而且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加上有教堂守军的接应,鱼形人在这一波的对垒中损失惨重,它们不得不松开包围圈的口子,放贝玛特人进去,然后再次把教堂团团围住。
赫拉克见扎卡亲自带队前来,又见鱼形人在他们的攻势下难以抵抗,心中又惊又喜,沉沦的希望又浮现出来。
他笑容满面地带着哈里迎向扎卡,刚想表示谢意,却不料从扎卡身旁涌出几名壮汉,大刀不容分说地架在了他和哈里的脖子上。
身旁的守军大惊,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贝玛特人已经一涌而上,卸下了他们的武器,把他们全都制服。
其余守军见赫拉克被要挟,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贝玛特人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接管了教堂的控制权。
赫拉克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扎卡阴险的嘴脸,他大声斥责着:“扎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最好赶紧把我们放了,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扎卡一脸的无辜,他在赫拉克面前苦笑着:“团长大人,扎卡也是被逼无奈,雷纳多殿下扬言要灭了贝玛特人,扎卡不得不听从他的号令,还请团长大人多多包涵。”
“混蛋!扎卡,难道你就不怕教会踏平你的老窝!”
“怕,怎么不怕?但是扎卡如果不听雷纳多殿下的,早就已经死了!团长大人,您就委屈一下,扎卡保证不伤您半根毫毛,也保证不伤害教堂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你们乖乖地呆在里面,等雷纳多殿下大事了结,扎卡立刻放你们出来。”
“扎卡!你……”
赫拉克还准备继续训斥扎卡,扎卡却不愿再跟他多费口舌,有贝玛特人取来了绳索把赫拉克和哈里两人五花大绑着推进了教堂。
教堂中的人群突见如此变故,无不惊慌失措,扎卡的手下拿着大刀把那些慌乱的人群全都压服,然后扎卡高声宣布:“从现在起,你们都给扎卡老实点,只要你们不乱来,扎卡保证不伤你们一根头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捣乱,就别怪扎卡要了他的小命!”
赫拉克心中悔恨至极,他的双眼都瞪出了血丝,他恨不得一头把扎卡撞死,可惜他被贝玛特人牢牢控制着,只能冲着扎卡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尽快脱困。
一想到凯文,赫拉克满心都是愧疚,凯文历尽千辛万苦获得的情报,在他看来竟然都是投敌背叛的幌子,他后悔没有相信凯文,才会落得如此这般的下场。
“凯文啊,伯伯对不起你,对不起诺迪雅的父老乡亲!”
赫拉克兀自痛心疾首,他却想不到,凯文并没有因为他的怀疑而放弃努力,为了挫败扎卡的阴谋,凯文拼尽了全力,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当凯文和卡尔兄妹离开警备团时,诺迪雅城中已经烽烟四起。
凯文本想丢下卡尔兄妹独自传送至地下通道,但他想不出把卡尔兄妹安置在哪里才能放心,而且他也很需要有帮手陪在身边以应对突发事件,所以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同他们一道前往。
凯文不敢冒然穿越城镇,他们只能沿着城镇的边缘,避开鱼形人的队伍向目的地进发,如此一来自然耽误了大量时间,等他们赶到时,通道入口早已空无一人。
凯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贝玛特人是否已经从这里经过,他只能沿途追踪下去。当他们进入城镇后,竟然没有遇上鱼形人的队伍,反倒是在道路两旁发现了不少鱼形人的尸体。
凯文心中疑惑,更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他们途经望塔据点时,被告知贝玛特人的大部队刚刚过去不久,这一路上的鱼形人都是被他们所杀。
凯文越发感到不解,甚至开始怀疑对扎卡的判断是否有误。不过凯文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三人按照据点守军的指点,尽力赶往中心教堂,可是等他们赶到附近时,前进的路线已经被成群结队的鱼形人截断。
这个时候恰逢贝玛特人刚刚进入包围圈,鱼形人正在重新实施包围,凯文他们正好被挡在了包围圈之外。凯文一心求证,便爬上了一处稍高的房顶,正巧看见赫拉克和哈里被捆绑着推进了教堂。
凯文急得直跺脚却又一筹莫展,他拉住卡尔的手连声求助:“卡尔,快想想办法,快帮我想想办法!”
卡尔遥望着贝玛特人的动向,安慰凯文:“你看,贝玛特人只是在缴械和拘禁,他们并没有对警备团的士兵动粗,更加没有胡乱杀人,所以,我觉得你暂时不用担心,我相信贝玛特人现在只是为了协助雷纳多控制住教堂,如果要有下一步的行动,也应当是在雷纳多找到混沌原石之后。”
凯文依言观察了一阵,果然如卡尔所言,警备团的士兵都被反绑着双手蹲在教堂门前,而贝玛特人围在他们四周,严密地看守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过激行为。
此时,鱼形人的队伍也开进了教堂的开阔区域,它们在贝玛特人中间往来穿梭,全然没有了刚才兵戎相见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凯文定了定心神,对卡尔兄妹说:“教堂的众人我们已经没有能力解救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雷纳多找到混沌原石。”
卡尔兄妹一起点头称是,凯文又说道:“我想先回家一趟,我一直担心着父亲的安危,你们跟我一块去吧。”
“行,我们正好过去跟赛琳娜姐姐汇合。”艾米丽笑眯眯地看着凯文,她料定凯文心里惦记的除了他的父亲,肯定还有赛琳娜,果然,她从凯文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感激。她觉得很是得意,忙催促凯文和卡尔赶紧动身。
凯文的家在诺迪雅的东南方向,基本上处于中心教堂与最南端望塔之间连线的中间位置上,所以凯文要回家,必须绕过包围教堂的鱼形人部队。
凯文选择了向北转东再朝南的绕行路线,虽然这条路线相对更远,但他觉得这样可以有效地避开鱼形人,以免跟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正如凯文所料,这一路上除了望塔四周满是鱼形人之外,其他街巷之中已经鲜有它们的身影。凯文带着卡尔兄妹专拣熟悉的小巷穿行,不出一个小时,他们便已顺利返回。
还没靠近大门,凯文就发现自家门前并不像经历了战乱,一切竟然如平常一般,他提心吊胆地推开大门,见庭院之中也保持着干净整洁,一颗高悬的心这才放宽下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鱼形人一味地进攻据点和教堂,还没来得及对住宅进行翻查,所以家中还没有遭受它们的践踏。
凯文奔入庭院,站在中央高喊着“父亲”,却引得赛琳娜从屋内走了出来。
凯文一见赛琳娜安然无恙,心中一阵欢喜,他几乎要冲上前去拥抱着她,可碍于卡尔兄妹在旁,只好强压着心中的渴望,含笑问道:“你来了很久了吧?”
赛琳娜点着头,却没有兴奋的神采:“凯文,我已经把家中里里外外找遍了,始终没有找到你父亲的影子。我来的时候,你家的仆人已经全部离开了,所以我也无从打听更多的消息。我不敢随处走动,怕与你们错开,所以就只能呆在这里等着。”
凯文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紧张地问这问那,可是赛琳娜无法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凯文一屁股坐在了大门旁的台阶上,喃喃自语着:“父亲,您在哪啊?”
艾米丽走到赛琳娜身旁,挽着她的胳膊,静静地望着凯文,她们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默默地待着。倒是卡尔突然冒出一句:“凯文,你们家有没有密室?”
凯文眼前一亮,他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家族中有一个祖传的秘密,但是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再熟悉不过,并不像隐藏着秘密的样子,倘若真的存在秘密,除非如卡尔所言,在家中的某个地方,隐藏着一间密室,说不定卡斯特就藏身于其中。
四个人立马着手寻找密室的机关,卡尔兄妹自恃有这方面的经验,在房中四处探寻花瓶、摆设、壁画、窗帘甚至书架,可是眼看一个小时即将过去,几个人依然一无所获。
几个人从大清早就开始马不停蹄,到现在已经劳顿了大半天,倦意早就在困扰着他们,两个姑娘已经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卡尔的动作也明显地慢了下来,只有凯文依旧不曾放弃,他不停地在庭院、厅堂、厢房、厨房等处来回穿梭,直到大门口突然传来了猛烈的砸门声,大家才突然想起,雷纳多的下一步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这个家已经不再安全。
第八十五章 自以为是
砸门声一阵紧过一阵,一个人扯着粗鲁的嗓门叫嚷着:“开门!快点给老子把门打开!”
“特顿,别砸了,这屋子里肯定没有人的。”另一个声音在一旁劝着,那个被称为特顿的人嚷嚷着:“他奶奶的,你们两个,给老子把这扇破门撞开。”
凯文等人听得真切,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拿起武器。凯文快速摸到了门边,卡尔和艾米丽在庭院中各自找了一处角落,赛琳娜则隐在了厅堂的门后。
凯文透过门缝瞧见外面站着三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其中两人正把手中的大刀放在一旁,走到门前一起抬脚狠狠踹在门上。
他俩这一脚不但没有踹开大门,反而被大门的回弹震倒在地,特顿轻蔑地笑道:“你们两个真他奶奶的没用,闪开闪开,看老子的。”
凯文料定这三人是贝玛特人,他们应当正在执行雷纳多的搜查命令。
凯文扭头冲着卡尔兄妹和赛琳娜做了一番手势,告诉他们门外有三个人,待会等他们破门而入时,出其不意地杀掉其中两个,留下一个活口。
卡尔兄妹点头表示明白,他俩摘下长弓搭上箭矢,移到庭院中央,一齐瞄准了大门。凯文则躲在墙角,只等着三名贝玛特人冲进庭院后从身后制住他们。
只听得门外一声闷喝,特顿飞身撞在大门之上。门栓抵挡不住特顿的冲击,咔嚓一声碎裂,两扇门扉突然向两侧旋开,特顿刹不住惯性,整个身体冲进了大门,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另外两人咧开嘴相视而笑,可是他们的笑容很快就僵硬在脸上,卡尔兄妹的箭矢准确地射入了他们的心脏,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濒死的惨叫,就已经倒地而亡。
凯文也从墙角弹出,短剑架在了特顿的脖子上,吓得特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凯文请赛琳娜接管了对特顿的控制,他和卡尔一起把门外的两具尸体拖了进来,然后找来一根木棍替代门栓,重新把大门关上。
此时特顿已经跪爬起来,刚才还是不可一世的他,眼瞅着同伴已经横尸当场,哪里还横得起来,他吓得面如死灰,浑身哆嗦,双手撑在地上不敢抬头。
凯文来到他面前,沉声问道:“雷纳多要你们干什么?快说!”
特顿依旧不敢抬头,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小人不知……雷纳多是谁,小人只是遵从……扎卡首领的命令行事。”
“扎卡的命令是什么?”
“首领要求我们挨家挨户地搜查,把发现的所有人都……都押送到教堂去。”
“没有要你们寻找什么东西?”
“小人没有接到……这个命令。”
凯文略一沉吟,觉得混沌原石事关重大,雷纳多肯定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自然也就不会委托贝玛特人大张旗鼓地进行搜查了,按照特顿的说法推测,雷纳多是想让诺迪雅变成空城,然后再另行安排信得过的人寻找混沌原石的下落。
“你们这次出动了多少人?”
“小人不清楚准确数目,只知道大概有五六百人。”
“那你们……”凯文正待继续教堂中的一些状况,守在门口的卡尔突然发出了一声警示。凯文抬眼望去,见卡尔兄妹已经双双把弓箭放下,抽出匕首闪到了大门两侧。
卡尔用手指了指门外,又伸出了四根手指,意思门外有四个人正在靠近。
凯文用短剑压住特顿的脖子,低声命令道:“不准出声,否则立刻要了你的命!”
特顿吓得连连点头,凯文满心希望门外的四人只是路过,可他们走到门前偏偏不再前行,而是敲响了凯文家的大门:“特顿,你们在里面吗?”
凯文飞速地思考着对策,他想着故技重施,把这四个人放进来一并杀了,但他担心万一行动出现疏漏,被他们走漏了风声,就会引来更多的贝玛特人,权衡之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把这些人打发走,然后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里,凯文用剑尖挑着特顿的咽喉,低声命令道:“老老实实地按照我的话回答,不准多一个字,不准少一个字,听懂了吗?”
特顿惊恐地点着头,但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凯文觉察不到的狡黠。
此人看上去五大三粗,但他并不愚蠢,他明知援兵已到,只要找个机会发出异响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苦于现在咽喉要害被制,暂时还不敢造次,只能按照凯文的命令干喊一声:“在。”
“在干嘛呢?快点把门打开。”
“你们先去忙,我待会就来。”
门外的人“哟”了一声,大声道:“特顿,你今天怎么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和了?”凯文一听暗道不妙,很明显,他命令特顿说的话跟他平时的口风大相径庭,所以门外的人才会听出异样,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迟疑间,门外的人开始起了疑心,他们又开始砸起门来:“特顿,开门,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没事!”特顿被逼着喊出了四个字,门外的人却依然不依不饶:“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
凯文急得不知该如何应付,卡尔兄妹也紧张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赛琳娜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无助而又尖锐的叫声,然后又不住地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啊!放开我,放开我!唔……”
门外的人一听,便哈哈地淫笑起来:“特顿,你小子行啊!原来是在这里偷腥!行,我们不坏你的好事,你慢慢享受啊!哈哈!”坏笑声中,几个贝玛特人终于转身离去。
凯文看着赛琳娜满脸得意又不怀好意的笑容,很想夸上两句,怎奈对于赛琳娜的这种应变,他总感觉有些难以接受,搜肠刮肚之下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卡尔搬来一张高凳,攀上墙头朝外张望,片刻之后匆匆来到凯文身旁,轻声说道:“外面到处是贝玛特人的影子,只怕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凯文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卡尔把凯文拉到一边,耳语道:“我们俩换上贝玛特人的衣服,然后要挟着这个特顿,把艾米丽和赛琳娜当成俘虏,说不定能掩人耳目。”
凯文点头,随即回到特顿身边,再次把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我问你,想不想活命?”
“还请大人饶了小人性命!”特顿哆嗦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一个劲地恳求饶命。
凯文看不到特顿的眼睛,他只道特顿一定会因为害怕而俯首听命,殊不知特顿眼中的恐惧和乞怜早已淡化,一种狡诈和凶残正在逐渐流露。
凯文命令道:“待会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饶了你的性命。但是如果你想使什么花样,我们会立刻杀了你。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以我们四人之力,就算被你的人包围了,取你性命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明白吗?”
“小人明白。”
凯文请艾米丽继续守在门前,赛琳娜看着特顿,他和卡尔一齐动手脱下了两具尸体上的衣服,然后拿到井边清洗掉衣服上的血印,可还没等他俩换上,突然听见艾米丽发出了警报。
卡尔迅速跑回墙边,当他从墙头探出脑袋,却见大门外的道路两端已经被鱼形人和贝玛特人塞得水泄不通。
卡尔大惊,赶忙告知凯文。凯文亲眼看过之后,只觉得脑袋发懵,他猜想是不是他们的行踪被通灵师发现,但他怎么也猜不到通风报信之人,恰恰是不久前被赛琳娜糊弄走的那几个贝玛特人。
那几个人淫笑着刚走不远,突然有一人止住了笑意,对另外几人说:“这事情不对啊,据我所知特顿不好女色啊。”
“是啊,特顿这家伙是个同性恋,今天怎么会……?”
“糟糕!他一定出事了,我们赶紧去救他。”
“你们先别急,那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几个冒然闯进去,只怕救不了特顿,还把我们自己搭进去了。我看这样,我们派一个人去报信,其他人留在这里盯着。”
“嗯。”“好。”
几个贝玛特人简单地商议完毕,一个人急匆匆奔向中心教堂。他在半路正好遇见一支鱼形人和贝玛特人的队伍,便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凯文心知现在硬闯已经没有希望,特顿这个人肉盾牌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他赶紧取下传送徽记交给艾米丽,要她跟着赛琳娜赶紧离开。
谁知艾米丽不要徽记,她对凯文说:“凯文哥哥,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和哥哥,要走一起走,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赛琳娜的态度也很坚决:“我不走,我们跟他们拼了。”
凯文急得直跳,他甚至哀求着两个姑娘离开,可是艾米丽和赛琳娜就是不同意。
卡尔在一旁帮着凯文说话,结果惹来了艾米丽的一通狠骂:“哥哥,你不要以为你们两个牺牲自己保全我们就是男子汉的作为,我告诉你,你们这么做,其实就是一种自私!你们死了倒是痛快,可是留下我跟赛琳娜姐姐天天思念你们,天天为你们哭泣,天天经受这种折磨,你们认为这是对我们的恩赐还是对我们的惩罚?”
卡尔被数落得直皱眉头,凯文见说不动两个姑娘,也急得团团打转,倒是赛琳娜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她指着特顿对大家说:“这个人不是说他们的任务是把找到的居民押往教堂么?我们索性假扮成家里的仆人,任由他们抓去,等到了教堂之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凯文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再次攀上墙头,幻想着外面的敌人已经撤离,可是现实令他失望已极,除了大门之外尚且留有一片空地之外,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
凯文回到三人身边,再次劝说两位姑娘:“现在外面敌人的数量至少有一百多人了,他们至今没有采取行动,一定是在等什么人前来,我估摸着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雷纳多。如果真是他,我们谁也逃脱不了,赛琳娜刚才的主意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趁着他还没到,你们两个还是赶紧走吧。”
“不!”赛琳娜和艾米丽异口同声的回答。
凯文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俩敲晕,再送她们离开,可是传动徽记的使用要求制约了他的想法,他只能再三恳求:“你们如果真的决定留下,我们就跟他们拼上一场,但是你们能不能答应我和卡尔一件事情,就是万一我和卡尔先死了,你们一定不能拼命,一定要赶紧逃走。”
艾米丽和赛琳娜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赛琳娜说道:“我们不一定会输,你们也不一定会死,我答应你们会在关键时候带着艾米丽逃命,但是也请你们不要忽略了我的存在好不好。”
卡尔见凯文也被数落,心头似乎找到了一丝平衡,他偷偷地撞了一下凯文的肩膀,冲凯文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拉着凯文去做战前准备。
凯文刚把特顿牢牢地绑在一根柱子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躁动,紧接着一个沉闷的声音传了进来:“赛琳娜!开门!”
这个声音凯文只听过一次,但一次就足以令他终身难忘,这个声音一响起,凯文就知道雷纳多来了。
赛琳娜闻声浑身一震,她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转眼看向凯文。凯文也在侧目看着赛琳娜,但他并没有留意到赛琳娜眼神中流动的东西,他所关注的是赛琳娜的反应,关注着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门外的雷纳多又喊了一句:“赛琳娜!快点开门!”
赛琳娜的身体又颤动了一下,她似乎在犹豫,但是片刻之后,她竟然转身朝着大门迈出了脚步。
“赛琳娜!你……”凯文大惊,他已经从赛琳娜的举动中猜出了一二,他的一颗心狂跳着掉进了深渊,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活着赛琳娜的骗局当中,一直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世界当中,当这一切突然破碎时,他的心随之被一片凛冬所笼罩。
第八十六章 力克强敌
赛琳娜听见了凯文的喊叫,她迟疑了一下,回头茫然地看了看凯文,嘴角颤动着,但她终于没有说出一个字,而是继续向大门一步步走去。
“赛琳娜!”凯文近乎绝望地叫着,他愤然地从卡尔手中夺过了长弓,搭箭在弦瞄准了赛琳娜的背心。
艾米丽见状,急得冲到凯文和赛琳娜之间,挡在凯文身前,大声质问:“赛琳娜姐姐,你要干什么?凯文哥哥,你疯了,快把箭放下!”
“你让开!”凯文红着眼睛把长弓绷得嘎嘎作响,“你快让开!”
“我不!你放下箭!戴琳娜姐姐,你快停下啊!”艾米丽急得哭了出来。
卡尔试图抢回凯文的弓箭,却被凯文撞向一旁,凯文癫狂地喊道:“你们谁也不要拦我,我今天绝不放过她!”
卡尔情急之下抽出匕首架在了凯文的脖子上,央求着凯文:“凯文,冷静点,把箭放下吧,我们横竖是死,就让赛琳娜活下去吧。”
凯文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赛琳娜的身影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那支白羽在他手中不停地跳跃,它完全可以从艾米丽的身侧掠过,但它始终不愿奔向属于它的目标。
门外的雷纳多显得非常的不耐烦了,他粗暴地喊道:“赛琳娜,你还在磨蹭什么?难道还要本座亲手打开这扇门不成!”
“殿下息怒,属下这就为您开门。”赛琳娜轻声回答着,动手取下木棍。她的动作虽慢,可举手投足间都像在用一把刀子割裂着凯文的心。
凯文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弓弦,他任由弓箭掉落在地上,独自仰起头,不愿让满腔伤痛的泪水打湿自己的面颊。
卡尔和艾米丽却是异常的冷静,他们护在了凯文的左右,拉开了弓弦,冷眼看着赛琳娜一点点打开了那扇大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黑盔黑甲的雷纳多,他肆意地笑着,对赛琳娜说了两个字:“很好!”便大步踏入了庭院之中,他身后的护卫、贝玛特人和鱼形人也呼啦啦地跟着涌了进来。
卡尔和艾米丽双双朝着雷纳多射出了箭矢,可是雷纳多根本没有躲闪,抬手之间,两支箭矢就被定在了空中,随着他的手掌转动,两支箭矢扭曲着折断,然后落在地上。
卡尔兄妹准备继续射击,却被凯文拦住,他悄悄地对卡尔兄妹说道:“卡尔,我们尽量拖入雷纳多和他的手下,艾米丽,你赶紧逃!”
没等艾米丽提出反对,卡尔和凯文同时亮出了短剑扑向雷纳多。
雷纳多瓮声笑道:“果然有胆量!”说完,双臂齐伸,掐住了凯文和卡尔的脖子,把奔袭中的他俩硬生生地举到了半空。
凯文和卡尔使劲掰着脖子上的法术,声嘶力竭地喊着:“艾米丽,快走!”
艾米丽被这种场景吓得失去了主见,她想冲上前去解救两个哥哥,又害怕得想转身逃走,两种想法的强烈冲突中,她竟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雷纳多身后的赛琳娜突然大喊了一声:“塔木塔!”紧接着,她的双臂在胸前抡画出一个圆圈,口中默念着一道咒语,再把双掌往前一推,一阵劲风从她的身侧猛然而起,吹得在场的所有人衣袂翻飞,吹得庭院和街道上尘土飞扬。
大风之中,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嚎叫声如同天边绵延不绝的滚雷,排山倒海一般由远而近轰鸣而来,一大群变异的野兽和僵尸出现在赛琳娜的周围,并且立刻对现场的所有生物发动了进攻!
雷纳多似并没料到赛琳娜会突然发难,他更加料想不到戴琳娜竟然敢公然背叛,当他反应过来时,成群的僵尸和怪兽已经近在咫尺。他知道这些怪物的厉害,无奈之下只能先行自保,被迫撤回了制住凯文和卡尔的法术。
脖子上的枷锁突然消失,凯文和卡尔都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但是他们的呼吸立刻引得大批的怪兽猛扑过来。
此时的凯文还处在悲痛之中,他一意只求速死,甚至觉得当着赛琳娜的面死在雷纳多手中会更加悲壮,所以赛琳娜的举止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联想,哪怕怪兽已经跑到眼前,他还在想着该怎样死才能在赛琳娜心中留下最深的烙印。
卡尔则不然,当他看见怪兽直冲过来,立刻明白了赛琳娜的用心和“塔木塔”的意思,他赶紧停住了喘息,使劲憋起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捂着凯文的口鼻,拉着他起身就望房间里跑,顺路还把发呆的艾米丽扯进了房间。
怪兽的速度远比僵尸要快,卡尔他们刚冲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关紧房门,已经有两头怪兽跟着冲了进来。
卡尔急得大喊:“凯文!关门!艾米丽,给我剑!”
凯文这时总算清醒过来,他抬脚将一头试图冲进房间的怪兽踢了出去,飞快地关上房门,然后用身体紧紧地顶住。
艾米丽把短剑高高抛起,卡尔快跑两步,单脚蹬上一张椅子腾空跃起,在空中抓住了剑柄,借助身体下落的势头,把短剑凌空劈下,一头跃起的怪兽顿时被拦腰斩断。
另一头怪兽刹住了前冲的惯性,掉头回来时,正好迎上了卡尔横扫过来的剑锋,它不知躲避,张开大嘴妄图咬住短剑,却被短剑从嘴巴当中削掉了半个脑袋。
解决了屋内的危机,卡尔和艾米丽跑到凯文身旁,帮他顶住被怪兽撞得砰砰乱响的房门。卡尔示意大家屏住呼吸,他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作用,他只知道如此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房门一旦被怪兽撞破,屋内的人就无法活着离开了。
所幸,这一招真的奏效了,屋外的怪兽失去了攻击的目标,转而朝庭院中奔去。
庭院里、大门外的卫兵和贝玛特人,还有鱼形人都成为了怪兽和僵尸进攻的对象,只要是有呼吸的生命个体,在它们眼里都变成了**裸的威胁,它们不顾一切地扑袭、撕咬、啃噬和践踏,不把这些生命消灭干净绝不会停止攻击。
鱼形人和人类的数量并不在怪兽和僵尸之下,只是贝玛特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兽吓住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入了怪兽的海洋。
而那些鱼形人的敏捷程度比不过怪兽,力量大小逊于僵尸,它们虽然不怕,但也终究不是怪兽和僵尸的对手,除了离得较远的部分鱼形人逃脱以外,现场的所有生命个体全都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就连被绑在柱子上的特顿也被咬得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这一场鏖战持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赛琳娜虽然消灭了敌人,但她也耗尽了全身的力量,在最后一只鱼形人怪叫着倒下时,她也虚脱得瘫软下去,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野兽和僵尸在庭院和大门外游荡了一阵之后,便开始逐渐消失,只留下了满地的鱼形人和人类尸体,还有四处横流的污血。
凯文透过门缝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的心情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当怪物全都消失之后,他第一个冲出了房间,跑到赛琳娜身旁,跪坐在她的身旁,一把揽起她的身体,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秀发之中,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赛琳娜无力地抬了抬眼睑,嘴角挂出一丝微笑,然后脑袋一歪便昏迷在凯文怀中。
艾米丽回到庭院之中,被遍地的血腥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卡尔稍显镇定,他从尸体堆中找回了弓箭,塞进了艾米丽手中,提醒她继续保持警惕,提防敌人的援军赶到。
凯文刚准备把赛琳娜抱回房中,却听见大门外又传来了雷纳多的瓮笑声,眨眼之间,他那魁梧的身影便站在了门口。凯文赶忙去捡尸体旁的武器,却被雷纳多一记法术震得向庭院之中飞了进去,重重地摔在尸体堆中。
卡尔兄妹见状,飞快地向雷纳多射出了四箭,可是箭矢仍然被雷纳多轻易化解。
卡尔用脚尖撩起一支鱼形人的长矛,刚一入手便朝着雷纳多掷去。雷纳多哈哈大笑,故意显露了一手实力,他一手将长矛固定在空中,另外一只手凭空揉动了几圈,那只长矛竟在空中扭成了一团麻花。
卡尔惊得大叫:“艾米丽,快走!”喊完,又掷出了两支长矛,然后抽出短剑欺身而上。
艾米丽却不愿独自逃脱,她见卡尔不顾安危地冲向雷纳多,脑中一热,一张长弓不停地射出箭矢,指望着为卡尔赢得一些机会。
怎奈卡尔兄妹的攻击对雷纳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长矛和箭矢远远地就被击落在地,卡尔奔袭的身体也被震飞,艾米丽试图接住卡尔倒飞的身体,可是她也被雷纳多震得飞撞到屋墙上,顿时昏迷过去。
凯文摔落时受到了尸体的缓冲,所以他很快醒转过来,他试图爬起来继续战斗,可是他的身体再一次被雷纳多拎了起来。
雷纳多冷酷地笑着:“你小子本事不小,居然救出了这两个摩科人,策反了赛琳娜,还差点识破本座的全盘部署,逼得本座不得不提前行动。不过,你不要仗着羽卫的身份,就以为本座不会杀你。实话告诉你,在本座眼里,任何人都没有价值,包括你!去死吧!”
雷纳多施放在凯文脖之上的法术越来越强,凯文的呼吸因此严重受阻,流向头部的血液也阻滞在把道法术之下。
凯文努力挣扎着,他的脸色由红变紫,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崩裂出来,那一双紧抠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毫无生机地垂落下来。
雷纳多得意地狂笑:“羽卫?羽卫!哈哈!还不是本座手中的一条亡魂!”雷纳多暗自盘算,只要再过上十几秒钟,不管凯文的前世今生有何等能耐,注定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任凭他有回天之术,只怕也无法扭转眼下的局面。
可是,这最后的十几秒,雷纳多竟没能坚持过去。
凯文的头部没有了血液,没有了养料,管理着记忆图书馆的意识便逐渐崩溃。
那些记忆碎片似乎也感觉到了灭顶之灾,它们从图书馆的四面八方汇集起来,在图书馆中疯狂地寻找出路,就像一大群无头的苍蝇在四处乱撞。
图书馆的四壁和穹顶失去了意识的强化,逐渐变得脆弱起来,记忆碎片发现了穹顶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的碎片齐聚在一起,朝着这道裂痕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
终于,图书馆的穹顶被碎片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的碎片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股脑地喷涌而出,它们散发出的极大能量,很快被凯文浑身的细胞所吸收。充盈着能量的细胞异常活跃起来,无数的细微光芒很快在凯文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团光焰,然后这团光焰迅速膨胀,眨眼之间就爆裂开来。
随着光焰的爆裂,一道蝶形的光波向四周疾驰而去。几米开外的雷纳多刚发现凯文的身体出现异常,就被这道迎面而来的光波扫中。
这道光波爆发出来的能量,不仅将雷纳多的法术破坏,而且把凯文四周的尸体全都震碎震飞,形成了一个直径几米的圆形空地。
雷纳多也在这块空地之中,尽管他所在的位置接近空地的边缘,爆裂对他的冲击比起核心位置来说要小很多,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受到了震伤,尤其是那只右手,似乎被震得骨头碎裂,完全无力地耷拉下来。
爆炸过后,凯文很快恢复了知觉,他来不及细想刚才发生了什么,爬起身来扑向雷纳多。
雷纳多强忍着手臂的疼痛,侧身避过了凯文的扑袭,却见凯文扑向地面的一支长矛,他赶紧上前两步,一脚踩住矛身,一脚踢在了凯文的侧腰,将凯文踢翻了几个跟头。
他正欲再补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愤,不料身后一支箭矢射来,扎进了他的左肩,疼得他大呼一声,扭头看去,发现屋墙边的卡尔正在射出第二箭,而且不远处的赛琳娜也放出爪刃爬了起来。
雷纳多双臂负伤,空有一身法术无法施展,无奈之下,他躲开了卡尔的第二支箭矢,迅速启动了徽记,但是在他消失前的一刻,他冲着赛琳娜喊了一句:“赛琳娜,你有种!可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仍在本座的控制之下……”
第八十七章 全面溃败
这一场局部战争被几个贪生怕死的贝玛特人看在眼里,当雷纳多落败之后,他们赶紧跑回了中心教堂,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扎卡。
扎卡不信雷纳多会被四个毛头小子打败,可是没过多久,鱼形人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直到这个时候,扎卡才相信情报的真实性,他在暗自心惊之余,赶忙找来军师弗森商量对策。
弗森淡定地笑道:“扎卡首领,看来这次属下还是棋差一招了,竟然没料到雷纳多殿下会着了几个臭小子的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虽然局面对我们不利,但是属下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要您愿意采纳属下的计谋,定然可以保贝玛特人全身而退。”
扎卡怒道:“你那都是一堆狗屁计谋!先前就不准老子抢诺迪雅的东西,不准老子杀诺迪雅的人,还要老子在那狗屁团长面前装孙子。哼!老子明明已经控制了整个诺迪雅,却不能为所欲为,那老子费那么大的劲干嘛?现在倒好,一点油水没捞着,你又想让老子去当哈巴狗,是不是?”
“扎卡首领,雷纳多已经败走,他这棵大树我们只怕抱不住了,所以……嘿嘿。”
“狗屁!”扎卡顺手抓起身旁的一个头盔砸向弗森,“都是狗屁,老子不去!”
弗森闪身躲开,继续笑着说道:“扎卡首领,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属下也希望首领能成为诺迪雅之王,但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利呀,我们如今没有了靠山,倘若仍旧跟诺迪雅作对,只怕迟早会被教会剿灭,所以属下恳请首领暂且隐忍下来,等待机会再谋大事。”
“哼!隐忍?老子恨不得把这伙人全都杀光!隐忍?你说得倒是轻巧,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跑了,还隐忍个屁啊!都是这个该死的雷纳多,他一拍屁股跑啦,却把老子扔在河中间!”
“扎卡首领,这也不能全怪雷纳多殿下呢,属下过来之前听见大家都在疯传,说殿下被人打成了重伤,所以才会撤军,属下以为殿下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这狗头军师!”扎卡狠狠地盯着弗森,“若不是你极力劝老子,老子怎么会上雷纳多这条贼船?老子恨不得一刀剐了你,你竟然还在这里说雷纳多的好话!”
“首领请息怒,当时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们不顺从殿下的意思,只怕贝玛特人早就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了。再说了,属下这不也是为您考虑吗?这么好的机会,属下可不愿首领就此错过呀。”
“考虑?机会?全都是狗屁!”扎卡飞起一脚踢在弗森的屁股上,疼得弗森咧开嘴直叫唤,他指着弗森的鼻子道:“老子待会就去当哈巴狗,你跟老子一块去,这事如果处理得干净,老子就放过你,否则的话,老子就把你这个狗头军师喂狗!”
“首领英明!”弗森暗自好笑,他全然没把扎卡的话当做一回事,因为他料定赫拉克即便心中有恨,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对扎卡做出过激的行为,至于日后会不会借机报复,他倒没有过多地去操心,他想着只要能解决掉眼下的危机,日后的事情自有办法应对。
赫拉克和哈里被单独关在教堂的顶层,扎卡特地把他俩带到了阁楼之中,命令手下人全部离开,然后亲手替他俩松了绑,跟弗森一起单膝跪在赫拉克面前,右拳击胸,用一种近乎诚恳的语气向赫拉克请罪:“团长大人,扎卡之前被雷纳多要挟,迫不得已才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现在雷纳多已经落败,扎卡特来负荆请罪,还望团长大人原谅扎卡的过错。”
赫拉克与哈里对视一眼,疑惑地问道:“扎卡,你说什么?雷纳多落败?”
“千真万确,团长大人不妨亲眼看看。”
扎卡把赫拉克让到阁楼的窗前,赫拉克放眼望去,果然看见城镇中已经没有了鱼形人的影子,教堂外的平地上,一些妇女儿童正在缓慢有序地离开,警备团的士兵看上去重新接管了教堂,一大群贝玛特人被警备团隔离在空地的一角,他们大都空着双手老实地呆着,没有喧闹也没有与看守他们的士兵发生冲突。
“扎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团长大人,扎卡听族人说雷纳多已经被四个毛头小子打跑了,他不仅损失了很多手下,还被打成了重伤,扎卡还听说那四个小子当中为首的那个叫做凯文。”
“凯文?”赫拉克和哈里几乎同时惊呼出来,他们二人在被贝玛特人俘虏之后,就已经后悔对凯文的怀疑,如今听闻凯文打败了雷纳多拯救了诺迪雅,他们更是发自肺腑的激动起来,“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扎卡也不清楚。”
赫拉克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他向窗外又张望了好一阵子,终于相信眼前的变故并非扎卡的骗局,他回头见扎卡仍单膝跪在那里,便斥责道:“扎卡,你胆敢助纣为虐,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扎卡知道这次罪不可赦,但是请团长大人明察,雷纳多用贝玛特人全族的性命威胁扎卡,扎克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这么说来,那日我前往旧都市搬求救兵,你已经做好了将计就计的准备啦?”
“团长大人,不是扎卡将计就计,而是雷纳多早已算定您会来找扎卡求援,所以命令扎卡装出勉强接受的样子,这样到了出兵的时候,就不会引起您的怀疑。”
“混蛋!好个诡计多端的雷纳多!”赫拉克恨恨地骂道,“扎卡,你最好说清楚,雷纳多是怎样强加于你的,否则的话,我只会认定你是在趁火打劫。”
“团长大人,雷纳多不知怎么知道了扎卡与警备团结下了仇怨,就许诺帮助扎卡出这口气,还答应事成之后把诺迪雅的管辖权交给扎卡。但是扎卡知道教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教会出兵,扎卡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扎卡拒绝了雷纳多。
“但是,雷纳多恼怒之下,一个人就把扎卡身边数十个守卫全部打倒,而且他还几乎要了扎卡的小命。他威胁扎卡,他的计划执行也得执行,不执行也得执行,如果扎卡敢有违抗,他会在一夜之间让旧都市变成鬼城。
“扎卡忌惮他的法力,只能委曲求全,依照他的计划,假意出兵增援,实际上就是为了控制住您和您的手下。”
赫拉克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扎卡的所言很大程度上还是符合逻辑的,将信将疑间忽然想起一事:“你是否关押了两名摩科族人?”
“确有其事,雷纳多说那两个人用处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用,所以他不想多费精力去处置他们,就把他们扔给了我,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翼而飞。雷纳多为此大发雷霆,也因此提前了进攻诺迪雅的计划。”
赫拉克和哈里听到这里,都不住的点头,对凯文的怀疑也彻底冰释。
赫拉克对扎卡说道:“虽然你是受到了雷纳多的胁迫,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仍然背叛了教会,这件事情我会向教会禀告,由教会来依律处置。在此之前,就得委屈你在警备团呆上一段时间了。”
跪在扎卡旁边的弗森赶紧进言:“还请团长大人体谅扎卡首领的苦衷,首领在雷纳多的高压之下为求自保,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举,但是首领心里还是明白孰轻孰重的,所以在出兵之前,特意对族人约法三章,严令他们不准抢夺诺迪雅的一针一线,不准伤害诺迪雅的任何一人。
“而且,在得知雷纳多落败之后,扎卡首领立刻下令释放了所有人质,然后主动缴械投降,把控制权交到警备团手中。扎卡首领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敷衍雷纳多,保全贝玛特人,保全诺迪雅人,所以还请团长大人三思,放贝玛特人离去,放扎卡首领离去吧。”
“哦?”赫拉克看着弗森,又看看扎卡,“这样吧,先请二位暂时委屈一下,等我查明情况,如果真如军师所言,确实可以考虑你们的请求。”
赫拉克暂且将扎卡和弗森收留在阁楼之内,嘱托几名士兵好生看管,然后来到一众贝玛特人面前,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投降的经过,确认之后便命围守的士兵撤离,要求所有贝玛特人立刻离开诺迪雅,尽快返回旧都市,如果无故在此逗留的,一概当做奸细论处。
贝玛特人齐声欢呼,很快便一哄而散。
赫拉克安排众人赶紧进入城镇打扫战场,寻找生还的战友。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队伤兵从街巷中走了出来,为首一人快步走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团长大人,属下根据您的命令,属下将在城镇中搜寻到的伤兵带了回来。因为鱼形人已经全部撤退,属下的队伍也不方便继续留在诺迪雅,所以属下命它们跟着大部队离开。属下专程来向团长大人复命,请大人指派新的任务。”
赫拉克认得此人正是鱼形人的头领艾伯特,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艾伯特所作所为,他对艾伯特说道:“你现在去把凯文和他的朋友们找来吧,就说我要见他们。”
“属下遵命。”艾伯特领命离开。赫拉克迎上那只伤兵队伍,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瑞金斯和索比安,他兴奋得冲上前去跟他们抱成一团。
这一支队伍数量不足百人,而且全都有伤在身,赫拉克心情激荡,他冲着这群伤兵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命人赶紧过来帮忙。
瑞金斯和索比安的伤势并不严重,他们说这都是因为据点的守军拼了性命保护他们,他们才得以在乱阵之中活了下来。
“杜隆呢?你们看见他了吗?”赫拉克见伤兵队伍已经全都进入了教堂,却没见到杜隆的身影,不免紧张起来。
瑞金斯沉痛地摇了摇头:“我听说,杜隆队长已经壮烈牺牲了。”
赫拉克痛苦地沉默了好久,勉强克制住心头的悲愤,接着问道:“你们都是被那个鱼形人首领救出来的么?”
说起这个艾伯特,瑞金斯眼神中又焕发出了神采:“我和十几名士兵被困在据点内,眼看就要抵挡不住鱼形人的进攻,谁知又来了一队鱼形人。我不知它们之间说了什么,反正先前围攻的鱼形人尽数走了,新来的鱼形人只是守在据点的门口,却不发动进攻。
“然后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自称是凯文的手下,奉了团长大人的命令前来帮助我们。我们当时哪里肯信,那人也没怎么多说,他留下了一群鱼形人继续守在原地,然后不知去了哪里。”
瑞金斯说到这里,喘了一会气,接着又说:“我们见守卫的鱼形人数量不超过百只,本准备冒险突围,可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手下的鱼形人架着三名伤兵交给了我们。然后,有越来越多的伤兵被他找来,全都聚在了我的据点之中。”
索比安插了一句:“我们那个据点的情况也很类似,起初我们也不相信,但是伤兵们都说,是那人把他们从鱼形人的包围圈中救了出来,我们也就信了。”
赫拉克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凯文那小子真的为诺迪雅做了不少事情,我居然还怀疑他,真是不该。”
索比安赞道:“真不知凯文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可以降服鱼形人的头领,真是不敢想像啊。”
瑞金斯也说:“我们一路上听很多人说,是凯文打败了雷纳多,逼得雷纳多撤了军,此事当真?”
“应该是真的,这事我是听扎卡说的,但是雷纳多的军队撤走是事实,扎卡的军队缴械投降也是事实。凯文这小子既然做出了那么多神奇的事情,打败雷纳多也不是不可能的。”
“唉,只可惜杜隆队长没能坚持到最后。”索比安再度垂泪,赫拉克也受其感染,他拍了拍两位队长的肩膀,说道:“你们先去教堂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帮着哈里先生处理教堂的事务,我得赶紧去一趟警备团,看看那里的情况。”
等赫拉克赶到时,警备团的战事也已经停止,丛林中的野兽去全都跑得无影无踪,麦克斯担心中计,特地派了两名士兵前去打探,根据他们的回报,敌人确实已经全部撤走。
麦克斯将战况详细地进行了汇报,赫拉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诺迪雅终于渡过了一场劫难,但他免不了忧心忡忡,万一雷纳多卷土重来,诺迪雅还有能力与之一战么?
第八十八章 劫后余生
雷纳多离开以后,凯文忍着浑身的疼痛搀扶着赛琳娜进到屋内,安排她躺下之后又回到庭院之中,和卡尔一起把仍在昏迷的艾米丽抬进了另一间房中。
卡尔见艾米丽没有明显的伤痕,呼吸和脉搏也都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身离开房间,一屁股坐到凯文身旁,看着满院的尸体,感慨地说道:“没想到我们离开森林以后,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难,差一点就跟它们一样,躺在那里了。”
“后怕了?还是后悔了?”
“后怕是肯定的,但是后悔嘛,谈不上。”卡尔回应着凯文的眼神,很认真地答道,“从瀑布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和艾米丽都没有后悔过。你不在的时候,艾米丽总是跟我说起你,她很信任你,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凯文哥哥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现在看来,她对你的信任是值得的。”
凯文叹着气说道:“所幸你们都没出大事,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卡尔用肩膀顶了一下凯文:“说什么愧疚不愧疚的,我们愿意为你牺牲自己,是因为我们坚信,在危难之时,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我们做一切你能做到的事情。”
凯文认真地点了点头:“能跟你们做朋友,是我的幸运。”
“好啦,别煽情啦。”卡尔推了一把凯文,“我们赶紧做点什么吧,要不,待会雷纳多杀一个回马枪,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凯文舒心地哈哈大笑着,起身走到大门前,把挡着大门的尸体搬开,重新把大门关上,然后转身对卡尔说:“你说的对,这里不能久留,你去看看艾米丽醒了没有,我去看看赛琳娜的状况,只要她们两个能够自主行动了,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卡尔点头进了房间,凯文也来到赛琳娜床前。看着赛琳娜虚弱惨白的面容,凯文心中一阵酸痛,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赛琳娜的脸颊,口中喃喃着:“都是我不好,你赶紧好起来吧。”
赛琳娜被触碰着醒来,她微微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转的。”
“你没有怪我吧?”
“没有,当时的情况,我没机会跟你说明,你有那样的想法很正常。”
“不……如果我对你有足够的信任,就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对不起,原谅我仍然对你存有疑虑。”
赛琳娜淡淡地苦笑着:“你不用自责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管怎么说,你并没有用箭射我,证明你是舍不得我的,我已经很开心了。”
凯文眼中有些湿润,他握住赛琳娜的手,双眼凝望着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赛琳娜被看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她抽回了手掌,有意闪避着凯文的视线:“我没有力气说话了,你让我睡一会好么?”
凯文惊觉过来,他傻傻地笑了几声,连声说道:“哦,哦,你抓紧时间休息吧,我到外面守着,等你恢复一点体力之后,我们就得赶紧离开。”
见赛琳娜微微点头之后不再言语,凯文搓了搓手,在床边想走不想走的挪动了几次脚步,终于还是不舍地走出了房门。
卡尔已经回到庭院之中,他正在搬动着地上的尸体。他告诉凯文,艾米丽还没有苏醒,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所以他想借助这些尸体搭建一道临时的防线,用以尽量争取时间。
凯文却没有动手帮忙,他对卡尔说:“如果雷纳多卷土重来,这点防御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们还不如多留些力气跟他周旋。”
卡尔停下手,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不做点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凯文笑道:“你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把艾米丽弄醒,只要她醒了,传送徽记就能派上用场了。”
卡尔点头刚要离开,大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卡尔惊得抓起了弓箭,瞄准了大门,凯文也抽出了短剑,快步奔到门后。
只听得门外不远处有人惊呼:“我的天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有人嚷道:“怎么死了这么多怪鱼,我们快点回去看看,家里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凯文听出说话的都是家中的仆人,他赶忙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仆人们前前后后的走了过来。凯文探头左右观瞧,见街道上还有其他人的身影,便迎着仆人们惊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一个仆人兴高采烈地回答:“少爷,敌人全跑啦!”
“什么?”
“少爷,教堂里的人现在全都散了。我们在路上听人说敌人的头领被打跑了,所以敌人全都撤退了。”另外一个仆人看上去也很兴奋。
“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呢。”众仆人七嘴八舌地回答着。
凯文扫了一眼大家:“老爷呢?你们有谁看见老爷啦?”
大家都摇起了头,凯文叹了一口气:“你们赶紧把院子里的尸体抬到大门外,然后把院子收拾干净吧。”凯文又对卡尔说道:“看来雷纳多真的撤了,我得出去找我父亲,就麻烦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她们两个吧。”
卡尔摇头道:“我跟你一块去吧,既然敌人已经撤离,她们两个也就不会有危险了,就让她们安心休养一下吧。”
“也好。”凯文便吩咐仆人们不要去打搅两个姑娘休息,然后同卡尔一道去往中心教堂。
凯文很想赶快见到赫拉克,因为事到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他觉得有必要跟赫拉克澄清这件事情,同时,他还想请求赫拉克帮着寻找父亲。
他俩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一路寻访而来的艾伯特。艾伯特向凯文复命道:“大人,属下率领手下赶到时,正巧碰上鱼形人的大军围困了教堂。属下担心兵力有限,无法与敌军抗衡,便自作主张拜见了赫拉克团长,团长命令属下营救散落在城镇中的士兵,这个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但是属下有违大人的命令,还请大人责罚。”
凯文觉得艾伯特见过赫拉克也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还完成了赫拉克分派的任务,这对于澄清事实真相只有好处,所以凯文对艾伯特的做法比较满意:“这件事情你处理得还算得当,违令之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多谢大人体谅。”
“这一次,你和普里兰德都帮了我的大忙,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艾伯特垂首行礼:“大人,这些都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只要大人满意,属下万死不辞。”
凯文心中爬过一丝满足,他拍了拍艾伯特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总会记得你们所做的事情的。不过还有一事,你在营救的过程中,是否见到过我的父亲?”
“没有。赛琳娜大人曾经再三交代过属下,要属下特别留意您的父亲,但是属下确实没有见到他老人家的踪影,还请大人见谅。”
“唉,这事你已经尽力了,不怨你。”凯文心头涌起一丝对赛琳娜的感激,但是这种情感在他的焦急心境之中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
他本想带着艾伯特一同去见赫拉克,但是他对战况依然存有担忧,所以他命令艾伯特:“我想请你尽快与你的手下汇合,然后在沿海一带密切注意雷纳多的动向,如果发现异常,你可以不用请示,直接出击,而且要不惜任何代价地拖住敌人消灭敌人。”
“属下遵命。”艾伯特领命离开。凯文和卡尔则继续赶往教堂,当他们抵达时,却得知赫拉克已经前往了警备团。
哈里、瑞金斯和索比安热情地接待了他俩。
哈里诚挚地向凯文道了歉,闹得凯文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心中的芥蒂也随之化解。
队长们对于艾伯特的营救和雷纳多的战败充满了好奇,凯文便简单地解释了一遍,至于究竟是怎么收服的艾伯特,又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击败了雷纳多,凯文自己也不明白,解说起来自然免不了含糊其辞,好在他编故事的本领够强大,队长们也没有过多地注重细节,这些事情也就被一笔带过。
说道最后,凯文向哈里和队长们问起了父亲的下落,大家都表示并未见过卡斯特。凯文着急见到赫拉克,便起身告辞。
一路之上,凯文遇到了很多从警备团返家的诺迪雅人,其中不乏凯文认识的街坊邻居,但是他们都说没有见到过卡斯特,这种状况令凯文越来越担心,他真的很害怕父亲遭遇了不测,所以加快了步伐直奔赫拉克的办公室。
赫拉克并不在办公室中,凯文左右打听,才在关隘处找到了赫拉克。
赫拉克见到凯文显得特别开心,他也诚恳地道了歉,在取得凯文的谅解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好在你们及时打败了雷纳多,否则的话,诺迪雅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完凯文打败雷纳多的介绍,一旁的麦克斯忍不住赞道:“看来野兽的撤退也跟雷纳多的战败有关,真得好好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了!若不是你们鼎力相助,我这条命早就喂了狗熊了,我们这几道防线只怕也经受不起那群野兽三番五次的攻击。”
说着,麦克斯特地冲卡尔施礼表示感谢,卡尔忙不迭地回礼:“队长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请队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卡尔的一番话引起了赫拉克的注意,他微笑地看着卡尔,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情。
凯文见大局之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团长,自从开战以来,我父亲就失去了消息,我几乎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也找了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见到他,不知您是否知道他的下落?我现在都快急死了,我很担心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怎么,你父亲失踪了?”赫拉克惊道,“最近几天我都没见过他,你确定找不到他吗?”见凯文点头,赫拉克也着急起来,他把传令兵唤来,对他命令道:“你赶紧通知下去,所有人在清理城镇的时候,必须密切关注卡斯特的线索,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传令兵领命奔走,赫拉克安慰着凯文:“照你的说法,你父亲是在开战前失踪的,依我看,他多半是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你父亲向来精明,他一定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谢谢伯伯。”凯文冲着赫拉克鞠了一躬,正欲离开,却被赫拉克拦住,他把凯文拉到一边,把扎卡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低声问道:“现在扎卡和他的军师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我想暂且把他们放了,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凯文略作思考之后,说道:“团长,我觉得扎卡之所以会被雷纳多利用,不是利益驱使就是仇恨使然,现在雷纳多的败走让扎卡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我们乘机摆出姿态既往不咎,不仅可以彰显警备团的大气,也能敲一敲他们的警钟,说不定还能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毕竟,贝玛特人与诺迪雅一山之隔,做朋友远胜于做敌人,所以,我觉得您的想法是对的,就算您不事先说明,我也会建议您先放过他们。”
赫拉克笑道:“你小子真行啊,这才多长时间,变化居然真么大,不仅能耐增长了,见识也跟着不一样了!不错不错,等战事的扫尾事情完结,我提拔你当队长,还要把你的功劳向教会禀报。”
“伯伯,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哪有资格当队长啊?”
“怎么没有?况且……”赫拉克本想说,“况且我正缺少一个队长。”可是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说出来的话最终变成了:“凯文,杜隆队长牺牲了。”
凯文怔了一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盯着赫拉克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转过身体,冲着杜隆坚守的望塔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心中默念:“队长!一路走好!”
第八十九章 痛失原石
赫拉克对凯文既感激又愧疚,他给凯文特批了几天假期,以便他能安心寻找卡斯特的下落。凯文和卡尔离开警备团后又是一路寻访,可惜仍旧毫无结果。眼见天色已晚,他俩只得先行回家。
刚进家门,就有仆人迎了上来,压着嗓门对凯文说:“少爷,老爷已经回来了,但是他的脸色十分可怕,少爷您要当心啊。”
凯文一听卡斯特已经回来,哪里还顾得上仆人们的提醒,他快步奔入厅堂,果然看见卡斯特独自坐在屋内。凯文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兴奋地说道:“父亲,您终于回来了,您都去哪了,急死我了。”
卡斯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凯文,他一言不发,但是目光中的忧郁和痛心表露无疑。凯文心中纳罕,接着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卡斯特微微摇了摇头,依然没有开口。凯文急得蹲在他的旁边,不停地询问。
卡斯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到:“臭小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凯文心头一紧,预感着情况不妙,他紧张得站起身来,担心地问道:“您说的是赛琳娜么?她怎么啦?她现在在哪?”
凯文转身要走,卡斯特淡淡地说道:“你不用去找她了,她已经走了。”
凯文不信,仍旧跑向了赛琳娜的房间,没过多久,他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臭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卡斯特眼睛死死地盯着凯文,看得凯文心里直发毛,“你认识她多久?对她的了解又有多少?”
“父亲,您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您这样问来问去,都快把我急死啦!”
卡斯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家族有一个秘密?”
“记得啊,难道,这个秘密跟赛琳娜有关系?”
卡斯特又叹出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来,对凯文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完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卡斯特默然起身,带着凯文来到了他的卧房。
对于这间卧房,凯文再熟悉不过,他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哪个位置摆放着床,哪个位置摆放着圆桌、衣柜、书桌和椅子,这些摆设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变动过位置。而且,凯文小的时候专门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几乎所有的角落都被他翻过,但在印象当中,他并没有见过什么奇特的东西,所以对于卡斯特的举动,凯文既觉惊奇又感疑惑。
卡斯特也不言语,他关好房门后,径直走到床前。
这张床的床头紧靠着墙壁,床头上有一排装饰用的圆形木制栏杆,卡斯特在这一排栏杆之中转动了两根,然后走到床尾,双手扣住床沿朝外拖动了一下。
凯文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床底,又似乎从墙壁之中传出。
听着这个声音,凯文忽然紧张起来。很明显,这间卧房中藏有密室,而密室之中隐藏的自然就是家族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怎么会与赛琳娜扯上关系呢?
凯文忐忑地看着卡斯特,只见他转身走到柜子侧面,双手用力,柜子便在他的推动下慢慢向一侧滑移,然后又有一声“咔哒”响起。
这一次,声音似乎从地下传出,凯文循声寻找,猜测着最终的机关究竟是在床底,还是在柜子后面。可是,他的猜测都不准确,因为卡斯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走到书桌前,抓住书桌的一角,把书桌拉动着旋转起来。
不过,真正转动的并不是书桌,而是书桌下的地面,书桌只不过是固定于其上,成为了拉动地面旋转的拉手而已。
随着书桌的旋转,地面上露出了一个洞口,一道从洞口延伸而下的阶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卡斯特回头看了凯文一眼,屈身从洞口拾级而下。
凯文的心跳动得更加剧烈了。他有一种迫切的心情,很想尽快知道父亲口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他同时怀有一种强烈的不良预感,他猜想赛琳娜一定做了什么,才会令卡斯特如此痛心疾首。
阶梯笔直地向地下延伸着,十几级台阶之后,阶梯一侧的墙壁变成了一道水平的横梁,在它的下方,竟然是一间有着近三米层高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点着油灯,其中一面墙上还有一个长和宽都接近一米的方形洞口,从洞口中透射着一些光亮,所以整个地下室虽然光线昏暗,但也足够一目了然。
这间地下室的面积挺大,比起在它上方的卧房大上了许多。室内起居用品一应俱全,不仅有床有桌,还有三面墙的货架。货架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武器和一些常用的工具,自然也少不了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
凯文的眼光最终被一只看上去很沉重的木箱所吸引,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立刻联想到赛琳娜所说的混沌原石以及用来保存它的特制箱子。
“难道……”
凯文的一颗心狂跳起来,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快步走到箱子面前,伸手打开箱盖,却发现其中空空如也。
“父亲?”凯文扭头看向卡斯特,“这里面是不是装着一块石头?一块金色的或者红色的石头?”
卡斯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是一块金色的石头?”
“混蛋!”凯文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拳砸在木箱之上,直打得拳头上鲜血直流。
他陡然明白,赛琳娜所做的一切,最终还是为了这块石头,而他,最终还是因为她的美色陷阱平白无故地葬送了这颗宝贵的混沌原石!
愤怒、懊恼、鄙夷、仇恨,无数种情感瞬间充斥了凯文的大脑,他低头狠狠地在木箱上撞击着,额头上顿时渗出血来。
卡斯特惊得赶紧拉住了凯文:“臭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凯文扑通一下跪倒在卡斯特面前,他的眼泪哗哗流淌着,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父亲,都怪我不好,轻信了赛琳娜的谎言,害得您丢失了祖传的珍宝。”
卡斯特把凯文拉了起来,问道:“那姑娘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夺走这块石头?”
“父亲,这块石头被雷纳多称做混沌原石,据说这个雷纳多花了很长的时间寻找它,最终不惜以发动战争为代价也要得到它。至于赛琳娜,她是雷纳多的手下,从头到尾她都在帮助雷纳多寻找这块石头,可是我……”
凯文自觉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贪恋美色而起。他痛恨赛琳娜的阴险狡诈,他更痛恨自己的愚蠢痴狂,他明明知道赛琳娜在觊觎混沌原石,可他偏偏相信她会弃暗投明从善如流,偏偏无法从她的温柔美貌中自拔,偏偏还会相信她编出的那套谎言。
直到这一刻,凯文才猛然发觉,世界上最笨最蠢的人,就是他自己:“父亲,我真是该死,都怪我引狼入室,双手把石头送给了敌人!父亲,请您责罚我吧!”
“唉!”卡斯特止不住地叹气,“臭小子,你知道这块石头在我们家族流传了多少年吗?你爷爷把它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就说它已经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可是现在……唉……”
“父亲。”凯文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石头虽然被他们夺了去,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就此得逞,我发誓把石头抢回来,决不让家族的秘密和使命葬送在我的手上!”
“臭小子,你可别做傻事!”
“父亲,您放心,我知道他们这群人的行踪,我一定有办法找到石头的下落。”
卡斯特久久地看着凯文,突然说道:“你爷爷跟我说过,这块石头中隐藏是很大的秘密,但是我们家族经历了几辈人都没能解开。我刚才突然想到,或许是因为它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才无法遇上机缘。而今它开始经历劫难,说不定正是解开谜团的机会。”
凯文认真地点了点头:“父亲,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石头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努力找出其中的答案。”
卡斯特苦笑着点了点头:“臭小子,我没事,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从你杀狼开始,似乎就预示着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啊,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我们一起勇敢地去面对吧。”
“嗯!”凯文明白亡羊补牢的道理,他虽然满心的悔恨和痛苦,但是仇恨的怒火点燃了他复仇的决心,他眼中闪射出愤怒的目光,心中默念着:“赛琳娜,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挖出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方可泄心头之恨。”
冷静下来之后,凯文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么隐秘的地下室,赛琳娜是如何找到的?
卡斯特指着墙壁上的方洞对凯文说:“你爬进那个洞里看看就明白了。”
凯文沿着方洞旁架着的梯子爬进方洞,在洞中摸索着前行了两米左右,便已抵达末端,当他从这方洞的末端探头出去,竟然发现洞口之外是一口水井,而这个洞口就开在水井的井壁之上。
凯文还发现,在洞口右侧的井壁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块,石块的大小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双脚,在石块的上方约两米的地方,有两个嵌入井壁的石环,其大小粗细和间隔距离都很适合用双手抓握。
凯文心中盘算,回到室内问向卡斯特:“父亲,这口水井就是我家庭院中的那口井么?”
“是的。”
“那这个洞有什么作用?”
“通风、透光,还有就是我呆在这里的时候,可以从井中取水。”
“那么,井壁上的石块和石环呢,该不是在紧要关头躲在那里吧?那个位置伸出头去就能看到啊。”
“站在石块上,双手同时朝相反方向旋转石环的话,可以打开另外一个洞口,不过那个洞很小,除非这间密室被人发现,那里才会作为最后的藏身之所。”
“父亲,这种连锁的机关是您设计的吗?真是太厉害了!”
“这座房子和这里的所有机关都是你爷爷传给我的,我呢,本来没想着这么早就告诉你,可是情势所迫,只能破例提前了。”
凯文惊叹得直吐舌头,他经不住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家的水井口小腹大,在井口根本看不到这个洞口,赛琳娜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不清楚。”卡斯特苦闷地摇着头说,“之前我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就看见仆人们围在井口边上,我上前询问,他们说那个姑娘执意要下到井里,他们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不便强行阻拦,便给她找来了绳索,把她放入了井中,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失去了那姑娘的踪影,所以他们才会围在井边不知所措。”
卡斯特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我当时预感不妙,赶忙重新回到地下室,可是在我刚刚到达时,就见一团白光在室内闪过,然后那块石头就不见了。”
凯文知道那团白光是赛琳娜的传送法阵,但他并没有向卡斯特进行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基本了解,可他依然想不通赛琳娜为什么会要求下井,她又是怎么发现井下的洞口的。
其实,凯文忽略了赛琳娜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对混沌原石和羽卫有感知能力,只是她并不确定这种能力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存在。
当凯文和卡尔离开家后,赛琳娜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被仆人们清理庭院的嘈杂声吵醒。她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便来到院中帮忙。
仆人们不敢劳烦她,都劝她继续休息。赛琳娜不便强求,只好在院中四处走动。
她发现庭院的一角有一口水井,于是信步来到井边,探头向井中望去。深幽的井下是一泓清澈的清泉,虽然光线不是很强,但也足以将她秀美的模样倒映出来。
她正待借着水镜梳理一下发髻,却隐约感觉到心中一颤!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根安静的琴弦被突然轻轻拨动了一下,当她仔细体验回味时,那种感觉又在琴弦的轻微颤动中飘然不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似乎有种声音在呼唤却又听不真切,似乎曾经经历却又想不起来。
赛琳娜凝神再次望向井中,那种颤动又一次微微地袭来。
“莫非,井里有什么东西?”
赛琳娜心升疑惑,她很快发现了这口水井与其他水井的不同之处,不管从井口的什么角度观察井内,都只能看到水面之上很小一段距离的井壁,其他的地方始终无法得见。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赛琳娜才动了下井的心思,也正是因为她下到了井中,才发现了地下室的所在,发现了混沌原石。
凯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原因,不过他也懒得再去思考这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在他看来,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找到混沌原石更为重要,家族的使命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是保护好混沌原石,而是寻找到它的下落,并且解开其中的奥秘。
第一章 神秘部族
从诺迪雅向北,翻过连绵的群山,进入一片平川,道路在这里一分为二,一条朝着正东方向而去,连入了广袤的埃索拉平原,另一条则蜿蜒曲折地延伸进北面的另外一条山脉。
这条山脉横亘在塞克洛斯大陆的东西方向上,如同一条漫步在大陆上的巨型长颈龙,东面的山脉之头深深地埋藏在埃索拉平原之中,贪婪地啃食着平原上的鲜嫩绿草,而西面的山脉之尾则高高扬起,终年承接着无尽的风霜雪露,并将这些自然的恩赐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塞克洛斯大陆。
这条山脉自古就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精灵山脉。
这个名字因何而来,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对于诺迪雅人和山脉以北的卡拉达斯要塞而言,怎么也不愿用“精灵”这种美好的事物来形容它。由于它的存在,来往于诺迪雅和卡拉达斯要塞之间需要从埃索拉平原上绕过山脉之头,无端地浪费了旅行者更多的时间。
不过,往来于两地并非局限于这一条路径。
人们都知道在精灵山脉中有一条隐秘的峡谷,人们习惯性地沿用了“精灵”这个名字,把这条峡谷称为“精灵峡谷”。
这条峡谷在精灵山脉中错综穿行,终点距离山脉东北面的卡拉达斯要塞咫尺之遥,用它来取代绕行埃索拉平原,确实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只是,这条峡谷已经很少有人通行,不是因为路不好走,而是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有了一种传闻,说是在峡谷周边活跃着一个神秘部族,他们行踪诡秘,性情怪异,已经把这条峡谷据为己有,对过往之人从不放过,被他们抓去的人全都没了踪影,不知是死是活。
正因为如此,精灵峡谷逐渐演变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恶魔之谷,所有的商贾、行人宁愿多花上近十天时间绕行埃索拉平原,也不愿意冒险进入这条峡谷。
所以,峡谷中常年被神秘而又宁静的雾霭笼罩,即算偶尔有飞鸟掠过,也仅仅是在薄雾中画出几道浅痕,在翠林中留下一串回音。
如果带着欣赏、游历的心境来到这里,一定会被这里的静谧所感染,一定会洗脱尘世间的浮躁,产生一种超凡脱俗的共鸣。但是雷依克和他仅存的两名手下却无暇停下脚步,他们在丛林中谨慎而又迅速地奔跑着。
他们身上的盔甲已经凌乱不勘,他们裸露的皮肤上满是荆棘划出的血痕和刀剑割出的伤口,他们的战马早已丢弃,他们的盾牌也不知所踪,他们所拥有的除了手中已经崩刃的长剑,就只剩下疲于奔逃的生命。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山脊上,一队人马正矗立在山石上观察着密林中的动静。
这队人的装束很是怪异,倒不是因为他们**的上身、皮裹的双脚,也不是因为他们穿着的兽皮短裤、扎着的厚实腰带,更不是因为他们背着的粗木弓箭、悬着的骨柄弯刀、拄着的蛇状长矛,而是因为他们戴着的奇怪到无法形容的头饰。
这种头饰就如同一顶插满羽毛的头盔,将他们的头部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出了一对耳朵、一双眼睛以及鼻孔下方的嘴巴和下巴。
而且,这顶头盔要比普通头盔高出近两倍,它的圆顶向后倾倒着,两列羽毛整齐地插在头饰的圆顶到下沿的背脊两侧,就像野马脖子后直立的鬃毛。它的材质也不是以金属为主,更多的是由皮革、羽毛、骨片拼接而成。
如果是常人,佩戴着这么大一个头饰,不仅脖子会不堪重负,头部的活动也会大受阻碍,可是这队人似乎早已适应,他们穿行在密林灌木之中,一路尾随雷依克等人,经历了不知多少复杂的地形和环境,虽然全都累得气喘吁吁,可是没有一个人已经或者试图摘下这种奇怪的东西。
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人左脚踏在一块岩石上,右手拄着一根形状怪异的长矛,左手肘撑在左脚膝盖之上,身体前倾,瞪大着一双滚圆却无神采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山下的丛林。
林木间袅袅的薄雾轻柔地变幻着,若不是林间忽然惊飞几只小鸟,震翅搅乱了平滑的雾纱,鸣叫惊醒了沉睡的丛林,那个为首之人也很难发现雷依克等人的踪迹。
雷依克等人并没有什么丛林生存经验,他们只不过在两天的逃亡过程中,逐渐学会了如何躲避敌人的追踪。
纵使雷依克等人小心翼翼,惊飞的小鸟依然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那为首之人将手中长矛一挥,嘴中吧嗒吧嗒叫了几声,便率领手下众人向着山下奔袭而去……
雷依克临危受命,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卡拉达斯要塞求援,他们用了两天的时间越过了诺迪雅北部的群山,达到了两条山脉之间的平川。
按照赫拉克的嘱咐,雷依克本应率队绕行埃索拉平原,然后再取道卡拉达斯要塞,可是为了给诺迪雅争取更多的时间,在抵达精灵山脉南麓时,雷依克决定冒险穿过精灵峡谷。
雷依克认为十名队员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可以凭借自身的经验和机警避免与峡谷中的神秘部族遭遇。就算不幸遭遇上了,也有可能与他们进行有效的沟通,说服他们放行。万一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相信这支队伍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雷依克带队在峡谷中行进了半天,一切都很正常。眼见时间已是午后,队员和马匹又乏又饿,他便让大家在路旁的溪边驻足休整。
溪水清澈见底,水中偶尔有鱼儿的身影飞速掠过。大家肆意地享受着溪水带来的清凉,浑身的困乏在溪水的滋润下逐渐变得舒坦惬意。溪边绿草丛生而且长势旺盛,正是马儿可口的美食。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只怕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山清水秀凉爽怡人的地方。
短暂的休息之后,雷依克带领队伍继续前行,一行人在山谷中又穿行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在一处狭窄的山路前停下了脚步。
这一狭窄处足有二十多米长,路面上只能容下两匹马并行,它的左侧是一米多深的沟坎,沟坎中乱石丛生溪水奔流,它的右侧则是两米多高的垂直石壁,石壁上树根交错藤蔓杂陈。
雷依克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势和动静。
这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是一处很好的设伏地点。雷依克担心神秘部族会在这里动手,所以他迟迟不敢下令前进。
可是,峡谷中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如果不能赶紧通过这里,如果不能在日落前找到一处合适的扎营地点,只怕遭遇神秘部族的偷袭时会更加被动。
雷依克权衡利弊之后下达了命令,要求所有士兵用盾牌护住身体,长剑出鞘,然后两匹马一组快速冲过这段狭窄区域。
士兵们很快排出了队形,五组马队依次奔入了窄道。
怎料第一组马队刚跑到窄路的中段,马匹的前腿忽然跪倒,马的身体朝着地上栽倒,把马背上的士兵掀得凌空飞起,跟随着马匹前冲的惯性一齐摔落地面。
雷依克紧随在第一组的身后,他刚想发出警报,他的马儿也失足栽落,把他重重地抛了出去。
后面三组马队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顷刻之间,十匹马全都不吭一声地倒下。
雷依克强忍着摔伤的疼痛,摸起掉落的盾牌,大声疾呼:“所有人,立刻向我靠拢。”
士兵们跌跌撞撞地集中过来,可是最后两名士兵刚跑了几步,突然闷哼一声扑倒在地。雷依克大惊,赶紧下令:“蹲下,盾牌防御!”
八名士兵迅速背靠石崖组建了一道防线,八面盾牌护在了他们的周围。
雷依克透过盾牌的间隙四处张望,可是沟坎中、山林间,到处都静得可怕,除了林间的山风吹动着枝叶,完全察觉不出一丝敌人的迹象。
雷依克从盾牌上边缘探出头,想更加清楚地观察周围的情况,可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在他的头盔边缘响起,吓得他赶紧缩回了盾牌的防护之中。
那一声轻微的声响,让雷依克猜到了敌方的进攻路数。
他在地上寻找了半天,终于在石缝中找到了一枚掉落的细针。这枚细针像是某种植物的尖刺,又像是手工削制而成,通体被染成了淡青色,并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味道,看样子可能蘸过某种毒药。
雷依克不敢掉以轻心,他轻声命令盾牌圈向最近的马匹移动。他摸了摸马匹的心口,在确认马匹依然存活之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推测细针上的毒并不会立刻致命,很有可能只是让人昏迷不醒。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一味的杀戮,他们应当另有企图。”雷依克思考着,大声冲着对面的山林喊道:“喂,对面的人,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没有恶意侵犯,能不能放我们过去?”
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却仍不见对方的动静。
“喂,你们的头领在吗?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雷依克又喊了一声,可是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雷依克不知对方的实力,但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对方不愿意露面,不愿与己方发生正面冲突。
由此,雷依克猜测对方不是人数有限,就是战斗力不够,所以他在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不再试图与对方交流,而是轻声下达了命令,要大家用盾墙防护着,一步一步地朝窄路的一端移动。
雷依克的计划终于引起了对方的关注,数支细针叮叮当当地击打在盾墙之上,溅落一地。
“稳住,继续移动。”雷依克等人离窄路的尽头只剩下了几米之遥。只要过了这段窄路,离开对方细针的射程范围,队员们就可以撒腿奔跑。到那时,如果对方不露面不追赶当然更好,能逼他们现身出来打上一场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果然,士兵们的行动引起了对方的不安,他们从山林中现出身来,一面用吹管保持着攻击,一面从四周围了上来。
雷依克顾不上惊讶对方的奇怪装扮,他粗略地清点了一下对方的人数,窄道的前方和后方各有六七人,沟坎对面的坡地上也有四五个人,总体人数不超多二十人。
雷依克本不把这点人数放在眼里,可是他忌惮对方的毒针,所以仍旧寄希望于和平解决,他微微从盾墙后探出半个脑袋,对堵截在前方的那些人说道:“我是这队士兵的头领,你们的头领是谁,能不能出来谈谈?”
那几个人吧嗒吧嗒地交谈了几声,其中一人忽然举起手中的吹管,冲着雷依克吹出了一枚细针。
好在雷依克一直提防着,他见对方突然发难,脑袋立刻缩回了盾墙之中,那枚毒针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
那些人见偷袭没有成功,便将手中的长矛挺了出来,摆出了发起强攻的架势。
雷依克听对方说话的语言很是生僻,心中难免焦急,看来用谈判化解矛盾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转念之间,雷依克匆忙做了一个决定。他轻声对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杰夫,待会听我命令,你带上三个人朝着诺迪雅方向突围,我带另外三人朝要塞方向突围。尽量防备对方的毒针,不要恋战,能跑多快跑多快。”
杰夫和其他士兵都点头领命,雷依克又补充了一点:“你们突围出去之后,想办法重新绕道埃索拉平原,继续向卡拉达斯要塞进发,一定要为诺迪雅带回援兵。”
“队长,那您呢?”杰夫有些担心,他隐隐觉得雷依克的决定另有深意。
“我们几个突围之后,也会赶往要塞,不管谁先到达,一定要说服要塞总督出兵救援。”
“遵命。”杰夫点了点头,其余的士兵也都轻声回答:“明白!”
此时,窄道两端的敌人正在步步逼近,沟坎那边的敌人都把吹管放在口中,只要战斗打响,他们一定会瞄准空隙,用毒针发起偷袭。
雷依克紧张地计算着敌人逼近的距离,十米,六米……两米,雷依克突然爆喝一声:“冲啊!”然后一跃而起,用盾牌防在身侧,挥舞着长剑迎向敌人的长矛。
士兵们组成战团,分别攻向窄道两端的敌人,一时间震耳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丝丝细针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在宁静的峡谷上空久久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