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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雪弄秋霜     暗翼之城txt下载     暗翼之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有心无力

    塞布隆的雪山、湖泊和树林依然静谧如初,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似乎从未发生过。

    凯文悬停在湖心岛上触景生情,澎湃的心潮与无限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就像湖面层叠的波纹,又似林间交错的繁枝,理不顺道不明。

    水底入口被毁之后,凯文也不知新的入口开在何处,他唯有待在湖心岛上等着被巡逻兵发现。然而眼见天色渐晚,也没瞧见一个精灵或瓦奇人的影子,他怕夜间抵挡不住寒冷,索性飞往维兹娜峡谷,顺便看看蒙多罗斯是否已经回来。

    乍见之下,蒙多罗斯显得格外惶恐,凯文有意吓唬于它,故作恼怒地板着脸质问:“你还知道回来么?”

    蒙多罗斯赶忙赔罪,凯文继续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不仅擅离职守,还敢犯上作乱,看来今天不让你尝尝本座的厉害,你还真以为本座在跟你开玩笑!”

    蒙多罗斯吓得两只灯笼眼伏在地面不敢抬起,在它看来,凯文如此发难定是与赛琳娜尚未谋面,此时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脱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都怪属下一时糊涂,本打算隐居故乡,不料在路上遇上赛琳娜大人,经她一番教导,属下才知犯下大错,所以属下特意回来等候大人,任凭大人处置。”

    “哼!你以为这么说,本座就能饶过你!”

    “属下知错,赛琳娜大人已经狠狠教训过属下,属下一定不会再犯。”

    “你左一个赛琳娜,右一个赛琳娜,究竟是何用意?”

    “属下……”

    “本座正奇怪着呢,你敢违抗本座的命令,为何她的话却听了?”

    蒙多罗斯被凯文揭破心思,顿时尴尬不已,说起话来禁不住有些结巴:“属下……属下……赛琳娜大人……不是普通人……她是兰希莉娅女王……”

    “编,继续编,本座劝你最好尽快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至于这个什么兰希莉娅,又与本座何干?”

    “古澌汀大人,兰希莉娅女王是……圣域的女王啊,也就是说……是您的……您的……”

    “哼!你胆子确实越来越大啦,竟然敢胡编乱造一个什么女王来欺压本座!”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但是……赛琳娜大人真的就是……兰希莉娅女王。”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蒙多罗斯便把与赛琳娜相遇的前后以及探寻她记忆的过程一并说了,凯文沉吟片刻,暗想也该见好就收啦,于是说道:“你识人的本领本座还是信得过的,但是如果你胆敢因此而糊弄本座,后果如何你应当知道!”

    “属下不敢!”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凯文面色逐渐和顺,“这么说来,赛琳娜大人答应帮你求情啦?”

    “这个……”

    “条件是什么?”

    “您和赛琳娜大人的命令,属下唯有服从,怎敢视为条件……属下也不敢跟两位大人谈任何条件啊。”

    “算你懂事。”凯文心中暗笑,“这件事情本座不想再追究,你就继续待在此地听候调遣吧。”

    蒙多罗斯大喜:“属下遵命。”

    “还有一事,你近日可曾发现精灵或瓦奇人的动向?”

    “回禀大人,属下回来之后不敢擅自行动,一直待在这里,所以……”

    “好吧,明天一早你跟本座一起出去转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现在,本座得找个舒坦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你自便吧。”

    然而蒙多罗斯一直跟着并未离开,凯文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属下……有件事情想禀告大人。”

    “什么事?”

    “还请大人恕罪。”

    “事情都还没说,恕什么罪!”

    “大人……属下并非有意,但属下确实在兰希莉娅女王那里探到一些事情……”

    凯文不免好奇:“恕你无罪,有事尽管说。”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但女王似乎很在意,所以属下也就记下了。”

    “到底是什么,快说!”

    “大人,您是否有个朋友名叫卡尔?”

    “是,怎么啦?”

    “女王从一名叫做莱恩斯的摩科人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说卡尔的父亲牵扯进皇室争斗,已经不在人世。”

    凯文心如锤击,半晌之后才道:“还有什么?”

    “没……没有了。”

    凯文思虑良久,决定暂且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卡尔兄妹,他想先把其间的来龙去脉事实真相查清之后再作打算。

    见凯文不再说话,蒙多罗斯识趣地正要离开,却被凯文叫住:“对啦,本座竟然忘记你还有这些特殊的本事,本座想请你帮一个忙。”

    蒙多罗斯受宠若惊:“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本座脑袋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你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整理一下。”

    “这……属下不敢……”

    “本座的话不管用么?”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是怕……是怕不小心触及……大人的秘密。”

    “本座既已允许,你还怕什么!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看见什么,都只能烂在你的肚子里,若是你敢往外说出一个字,你应当知道本座的手段。”

    “属下谨记。”蒙多罗斯战战兢兢的同时也不敢怠慢,约摸十几分钟之后,它小心翼翼地收回法术怯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什么意思?”

    “依属下的经验,一般转世之人的记忆或多或少都会有部分被封印,就像兰希莉娅女王一样,她的记忆就被一扇大门封印着,但是您的就完全不同,所有记忆居然全被释放出来……”

    凯文自然想起幻境中的一幕,如是一说蒙多罗斯便恍然大悟:“原来大人竟有这般遭遇,难怪,难怪……”

    “原因你已知道,那你有没有办法理出头绪?”

    “大人,您的这些记忆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属下能力有限,只怕……”

    “你的意思是,你也无能为力啦?”

    “请大人恕罪……”

    “行啦!别总来这一套!”凯文禁不住满心烦闷,既然蒙多罗斯都束手无策,那就意味着这些谜团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蒙多罗斯见识过古澌汀的脾性,深怕凯文也是如此,忙道:“大人不用烦恼,虽然那些记忆难以驯服,但不等于毫无办法。”

    “大胆!你竟敢戏耍本座!”

    “大人息怒,请听属下解释……属下虽然斗不过那些记忆,但属下觉得有个法子可以试上一试。”

    “说。”

    “一个触发点,大人,您只需要找到一个触发点,那些记忆自然就会听您差遣……”

    “废话!”

    蒙多罗斯大惊,只道凯文不认同这点:“大人……属下的意思是……”

    “本座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见,就这,本座岂能不知!”

    “大人……”蒙多罗斯甚觉委屈,要知道若不是因为有着数百年的经验和得天独厚的天赋,这么一个法子一般人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它又怎知凯文早已领悟此中要害。

    “行啦,不用再说。”凯文失望已极,实在不愿再多费口舌,蒙多罗斯也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第二天,乃至于第三天,蒙多罗斯与凯文几乎寻遍了塞布隆雪山及周边的每一个角落,但到头来仍是一无所获,直到第四天,一支狩猎的瓦奇人队伍终于出现在凯文面前。

    一番见礼之后凯文才知道出入口仍在湖底,只不过暂时隐藏于岩石缝中。新的通道与护城湖的排水口相连,中间的道路大都依傍地下河修建,并且有很长一段没于水中,若非有极好的水性,根本无法通过。

    至于护城湖中的食人虫,早已被瓦奇人用石灰歼灭,用图纳西的话来说,现在塞布隆内忧外患已除,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还得用到它们,再去维兹娜峡谷取来也不迟。

    凯文听完又心安又焦虑,不住询问:“那我怎么进去?”

    瓦奇人回应:“大哥放心,图纳西大哥早有考虑。”

    原来,瓦奇人效仿艾米丽当初的法子,用皮革制作出一顶密不透水的头盔,凯文戴着这顶头盔,再由瓦奇人牵引,穿越水道便不再是问题。

    待到进入城中,瓦奇人一嗓子“大哥回来啦!”顿时让塞布隆变成欢乐的海洋。数不清的瓦奇人和精灵从各个角落涌出,簇拥在凯文周围,用虔诚的目光、畅快的笑颜、激动的欢呼表达着最真挚的感情。

    凯文感动得热泪盈眶,更是笃信所有的一切付出非常值得。

    很快,图纳西飞奔而来,巴库也从密集的精灵群内冲出,径直扑入凯文怀中。

    大家离别的时日不长,倾诉离别之情却花去很长时间,待到把众人劝离,待到把说不完的话语倾注进美酒,塞布隆城的欢庆才算告一段落。

    酒过三巡之后,凯文示意席间的其他人离开,只留下图纳西和巴库,随后取出书册摊开:“你们认识这些文字吗?”

    巴库直摇头,图纳西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大哥,这些字体帕奴看着眼熟,想来应当是圣域的文字,但是帕奴一族属于圣域的劳工阶层,能认识几个字的人几乎没有啊。”

    凯文一想也是,正愁眉不展时,巴库突然说道:“那些个长老,成天跟着皮斯奈尔研究古籍,说不定他们当中有人能懂。”

    “嗯,有道理!”凯文兴奋了片刻,旋即又面色沉凝下来。

    图纳西禁不住问道:“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

    “我不知道这里面都记载着什么,万一其中有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这个好办,帕奴虽然不认字,但是依葫芦画瓢还是没问题的。帕奴可以将其中的文字胡乱挑出一些,打乱顺序画下来,再交给不同的长老辨识,然后由帕奴重新拼凑,想必就不会泄露天机了。”

    凯文直竖大拇指,巴库经由翻译后也直夸聪明,此事便这般定下,唯独时间方面难以操之过急,这点凯文能够理解,只是希望图纳西越快越好。至于瓦奇族与精灵族的关系问题,图纳西和巴库都直言不用担心,因为两族人早已亲如一家。

    凯文笑道:“如果巴库不在城里,会不会有问题?”

    图纳西夸赞道:“大哥千万不要小瞧了巴库,亚达将精灵族治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获得平民拥戴,就连那些前朝遗老也都甘愿臣服。”

    “真的?”

    “这点帕奴看得真切,大哥尽管放心。”

    “看不出啊!”凯文捉着巴库的软足盛赞一番。巴库得知被图纳西如此表扬,自是按捺不住满心欢喜:“我哪知道那么多呀,这些都是图纳西教我的。”

    凯文对他们二人的这种和谐很是满意,褒奖几句之后才正色问道:“巴库,我想带你去一趟摩科森林,你去不去?”

    巴库乐得一飞冲天,兜转好几圈后才落回凯文肩头:“我去,我当然要去!”

    凯文便把打算同两人仔细说了,图纳西不禁黯然:“想不到恩人竟遭此劫难,帕奴也想跟大哥同去。”

    凯文摇头:“这件事情只怕牵扯颇多,你去太惹人注意。”

    “那,帕奴就在这里等大哥的消息,如有用得上帕奴的地方,大哥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凯文笑着举杯相敬,三人继续畅饮畅谈,不知不觉之间都醉得酣然入睡。

    直到第二天午后,凯文才悠悠醒转。守在一旁的妮娜赶紧端来一碗清露,凯文喝后拍了拍沉重的脑袋:“图纳西呢?”

    “大哥,基索醉得不轻,只怕现在还睡着没醒呢。”

    凯文浅笑:“这么大的块头,酒量竟然还不如我,那巴库呢?”

    “亚达应该没事,上午的时候帕奴还见亚达在召集精灵长老议事。”

    “这家伙真还像那么回事啊。”凯文颇觉欣慰,本想过去凑个热闹,却被妮娜告知它们早已散了。

    凯文原来还有不少想法,但因宿醉身体透支只能选择出门透气。妮娜取来早已准备的衣裳帮他换上,然后陪着他一起在城中信步。

    所到之处,瓦奇人和精灵无不驻足相迎,凯文逐个还礼,待到上了城墙,放眼墙内墙外,那日的情形再次浮现眼前。他忽然想起英勇捐躯的罗尔德,便回头道:“我想去看看罗尔德和其他兄弟们。”

    妮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陪着凯文穿越水道,顶着寒风来到雪山脚下,来到那些为塞布隆献出生命的英雄墓前,看着凯文垂首揖拜,她禁不住喃喃低语:“数百年啦,瓦奇族有多少人为之奋斗为之付出,又有多少人长眠于冰天雪地之下,但所有这些能换来今天的安宁,换来大哥的体恤,一切都值了……”

第五十九章 初来乍到

    楼宇的檐角在林木间影影绰绰,石板的街巷在绿荫中曲折蜿蜒,粗壮的树干就是威武的卫士,守护着摩科人的家园,茂密的枝叶便是多情的诗人,吟唱着千百年的传说。

    对于这一切,巴库的好奇一点也不亚于凯文,只是凯文不准他抛头露面,所以他只能待在背囊中透过凯文的双眼观察这个世界。

    摩科族领地之大,远远超出凯文想象。他带着巴库一路游玩一路打探,眼看黄昏将至也没走进摩科族的核心地带。

    他们找到一间不起眼的旅店安顿下来,凯文仍是金钱开路,很快便与店主混得熟络,只不过一问起皇室中的变故,店主立刻闭口不谈。凯文倒也不加纠缠,他有巴库相助,这些人脑中的隐情到了后半夜就再无秘密可言。

    然而,店主也好,店中的伙计也罢,终归只是普通百姓,所知的不是道听途说就是主观臆测,有用的成分着实有限,唯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安德鲁为了夺权确实发动过一场政变,并且在得手之后严令封口,若是有谁胆敢公然提起此事,必会被当众绞杀。

    巴库见凯文面带失望,便道:“要不,我去皇宫转上一圈?”

    “算啦,这黑灯瞎火的,皇宫在哪都不知道,明天再说吧。”见巴库咧嘴傻笑,凯文也不理睬倒头便睡。

    次日午后,他们终于找到皇宫大门,可他们刚刚驻足,就有卫兵气势汹汹地逼上前来:“干什么的!这里严禁逗留,快滚!”凯文点头哈腰快步离开,却在暗中叮嘱巴库看清周围的情况。

    待到后半夜,凯文换上一袭黑衣,带着巴库潜伏到皇宫附近,再三叮嘱:“我就在这里等你,不管发生什么意外,立刻回来,明白吗?”

    巴库嘴里答应得好,却一心想着帮凯文弄清真相,所以他打算直接去找安德鲁,尽管凯文一再强调暂时不要惊动此人。

    找到安德鲁的住处不难,随便一个固定哨的卫兵就能提供准确的情报,难的是,安德鲁什么时候才会睡下。

    巴库缩在屋檐下,看着室内饮酒作乐的一男几女直皱眉头,他虽然对人类的很多行为不甚了解,但也分得清哪般干净哪般污秽,他真想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但他总是说服自己坚持,总是希望这帮家伙再喝一杯就能醉倒。

    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人烂醉如泥,巴库终于可以溜进室内,可是还没等他靠上前去,忽然一股力量将他反弹回来,紧接着,室内室外暗藏的火把一齐点燃,耀眼的火光顿时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巴库心知触动了机关,急忙从来路闪出屋外,紧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他完全可以遁入夜色离开,可他不甘心,就算有可能陷入险境,他也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就见一队卫兵急匆匆赶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打扮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既无刀也无剑、既无弓也无羽,除了一袭布袍一根法杖再无他物,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法师打扮。

    奔至近前,那人下令卫兵们四下散开,将安德鲁的住所围得水泄不通,而他径直顶开大门踏入室内。

    室内不堪的一幕令他眉头打结,他挥手撤去屋内的结界,低声喝令门外的卫兵进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用衣物遮蔽女子的身体,然后把她们移去别处,又将安德鲁抬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这才一起躬身退出。

    那人踱至床前,探手试了试安德鲁的鼻息,微叹一声重新在床铺四周结上魔法护盾,又在屋内巡视一圈,这才转身出门。

    巴库看得真切,也意识到能否接近安德鲁的关键就在此人,于是他悄声跟随,谁料那人忽然回头,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他的方位,吓得他赶紧抽身隐蔽,待到惊魂稍定,他才发现那人早已没入黑暗失去踪迹。

    这么一闹,宫苑里的卫兵警惕性大增,巴库又忌惮那名法师模样的人藏身暗处且留有后手,无奈之下只得返回。

    凯文听完经过,微叹责备:“你呀,就是不听话。”

    “嘿嘿,我知道错啦。”

    “算了,你这趟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们知道有个厉害的家伙在护着安德鲁,下次我们就先拿他开刀。”

    “对,我们明天再来,我一定多找几个人试探,把那人的底细摸清。”

    “不行,你已经打草惊蛇,只怕这几天都不便动手。”

    “那怎么办啊?”

    “没事,我们正好可以去落穹神庙转转。”

    巴库对凯文的想法不甚了解,但只要不被责备,他倒别无所求。

    次日上午,他们来到神庙门前,才发现此处与想象之中大不相同。

    只见神庙大门两侧分别立着一根两人多高的石柱,柱面四周雕刻着形状各异的人物形象,神庙的建筑大多傍着山势修建,大大小小的建筑分散在绿荫从中,青灰的石块历经久远早已是青苔斑驳,就像是被周围的绿树感染,渐渐融为一体。

    主殿更是与众不同,它没有屋顶,仅有一堵近似圆形的厚重石墙划定它的范围。墙内很是空荡,只有正中的一尊雕像和环绕在雕像四周的八根石柱。

    也许是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雕像的面容已模糊不清,唯能看出它高擎一根法杖直冲天际,脚踏一堆兽骨傲然无敌。雕像之下绵延出八道沟渠,贯穿于岩石地面,直达四周的八根石柱,并在石柱之上分支成轨迹各异的线条,似在石柱表面勾勒奇特的画面。

    凯文试图询问殿内的僧侣,但他们都只微微摇头并不搭话,凯文又问巴库,可巴库也没见过这种场合,唯一能编出来的解释只有:“可能是因为地域不同吧,所以风俗也会不同。”

    凯文苦笑摇头,暂且把疑问放在心里继续游逛。待到中午时分,神庙中来往的行人逐渐稀少,凯文才对巴库道:“你去找几个落单的僧侣,探一探这里究竟有些什么秘密。”

    巴库兴奋得连声说好,并趁四下无人之机钻出背囊,扮作一只飞鸟般隐入树林,凯文则找到一块阴凉的石块靠下小憩。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巴库兴冲冲地回来,见面就问:“卡尔和艾米丽有没有跟你说过神庙的故事?”

    “这个神庙他们倒是有说起过,但是神庙的传闻嘛……你快点说,别在这里卖关子!”

    巴库神秘地轻敲凯文的后脑:“这些故事你肯定永远也想象不出……”等到巴库将见闻如数家珍般娓娓道完,凯文忍不住感叹:“真是太玄奇了。”

    巴库得意地等着接受表扬,没想到等来一句:“那个塔木塔现在被镇压在什么地方?”

    “这个……好像没人知道……”

    “怎么可能,这个神庙就是为镇压塔木塔而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它的下落?”

    “真没有。”

    “你确定?”

    “确定……”巴库略有迟疑,但很快又坚定地重复一句,“我确定。”

    “好吧……”凯文暗自盘算至少还得过上三四天才能再入皇宫,在此之前如果不找些事做,多少有点枉费时间。再说,很多事情赛琳娜已经先人一步,若不抢在头前破解一些谜题,只怕下次碰面时难免脸上挂不住,“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和普里兰德怎么会不辞而别?”一想到此事,他的牵挂之情便再次涌上心头,惆怅之意在眉宇间挥之不去。

    巴库似有感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神庙后边那些不准外人进入的地方,会不会有塔木塔的秘密?”

    “不会,我已经探过啦,那里除了僧侣休息的地方,就是一些粮食或杂物的仓库,不让外人进入是为了不被打搅,而不是为了隐藏秘密。”

    “万一藏着山洞或者地宫入口呢?”

    “不会吧……我有留意过这一点,但似乎也没人知道……”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专门探查这个问题咯。”

    “呃……”巴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这可不行啊。”凯文再度拿出责备的口吻,“你再去转转,找机会探一探年长的僧侣,我就不信有这样那样的传说,又说塔木塔被镇压在神庙下面,却没人知道其中的细节。”

    巴库微觉难堪却也不往心里去,不过他转悠半天之后终究还是闷闷回转。

    凯文微微叹道:“看来经过这么多年,传说真的已经变成传说啦。”

    “这也不一定,据说这座神庙与皇室休戚相关,说不定皇宫之中会有线索。”

    “也只有这个可能啦……可惜我们还得等上几天……”两人悻悻地离开神庙,走到半路,凯文突发奇想,“巴库,你说我们如果招募一些赏金猎人,让他们去四处打听四处搜罗,会不会有收获?”

    巴库自然附和,两人说干就干,一番打听下来,“黑森林”酒馆便成为他们的不二之选。

    酒馆之中的清雅幽静,倒是令凯文有些意外,在稍加打量之后,他径直走到吧台前,扔下一枚金币讨要一杯啤酒,侧身半倚着吧台慢慢品饮。

    酒保见凯文出手阔绰,又是外族人,便试探着询问:“不知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凯文扭转脸来问道:“你这酒馆一天能赚多少钱?”

    酒保一愣:“大概七八枚金币吧……您这是……”

    凯文掏出钱袋,将其中的金币一股脑地倒在吧台上。金币掉落和彼此碰撞的声音急促响起,顿时将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酒保也是目瞪口呆,竟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凯文轻声笑道:“这里差不多有八十枚金币,我想租用这里五天,你看行不行?”

    “啊……”酒保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凯文又道:“条件是,这五天之内,我的饮食住宿全包,所有客人的酒水全包,我还准备在这里办一个赏金赌局,我相信五天之内这家酒馆的知名度至少比现在提高两倍以上。”

    酒保还在发愣,酒馆老板已经按捺不住从后室转了出来:“行,只要不拆了我这家小店,您说什么都行。”

    凯文笑着把金币悉数推到老板面前:“我还需要你们提供一些帮助,事成之后,我再加三十枚金币。”

    “好!好!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从现在起,您就是这里的老板,我们都是您的伙计。”

    “很好,我现在需要腾出一面墙壁,还需要你们出去宣传,就说我在这里出高价收购关于落穹神庙和塔木塔的传闻,只要是墙壁上没有的,又能说清来龙去脉的,一枚金币一条,而且,不管是谁,一视同仁。”

    老板听完直咋舌,凯文在他眼里不是疯子就是傻瓜,但是看在金钱的份上,他一并应承下来,立刻招呼店内的伙计着手准备。

    巴库到这时才逮着机会:“你把钱全都给出去啦,我们哪里还有钱买消息呀?”

    “这不是有你在么,你晚上随便去找几个大户人家,借用几十个金币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哎呀,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只是借用啦,大不了以后还给他们。”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若是抵赖,看我怎么收拾你!”

    凯文连声应诺,心中却为巴库的正直深感欣慰。此时伙计已经清理出一面墙壁,酒馆里的客人也开始围拢过来。

    凯文悄悄对巴库道:“快跟我一起想想,我们得把已知的传闻都写出来,免得被摩科人占去便宜。”

    两人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终于在墙上写下数十条传闻。每写一条,围观者中就有惋惜声传出,待到全部写完,那些围观者的满心欢喜已被泼得凉凉透透。

    凯文笑着对大家道:“从现在开始,五天之内,只要你们寻来的传闻有价值,一枚金币一条,决不食言!”

    众人面面相觑,又听凯文说道:“而且,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可以在这里免费喝一杯啤酒,就算你们带朋友来,同样一人一杯,全算我的!”

    众人顿时欢声雷动,有人大声嚷嚷酒保上酒,有人则撒腿跑出酒馆,有人仍旧站在墙壁前咬文嚼字。

    很快,有人在黑森林酒馆高价收购传闻的消息传遍了摩科族的大街小巷。

第六十章 广种薄收

    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涌向黑森林酒馆,随着人数增多,老板不得已在门外设卡排队,帮着凯文维持秩序。

    酒馆内,凯文逐个听取摩科人的海阔天空和奇思异想,有用的便写在墙上,并附赠一枚金币,没用的,也会请伙计送上一杯啤酒以示谢意。

    这其中,胡编乱造的占多数,只要多问几句就会漏出马脚,所以一天下来,接待的人数虽有好几百,但是真正能写上墙的仅有两条,一条是说如能破坏落穹留下的法阵,就能释放塔木塔,但是法阵在哪迄今谁也不知,另一条则说落穹的真名其实并非落穹,从头到尾都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因为她从天而降,所以才被摩科先祖称为“落穹”。

    第二天,有用的信息直接为零,但前来凑热闹的人并未减少,巴库甚至觉得这些人就是为吃白食而来,凯文却不以为然:“就算是混个脸熟也不错。”

    老板却有些坐不住啦,虽说两天来人气鼎盛,但啤酒消耗也是往常的数倍,折算起来可赚的油水并不如之前想象的那么多。他打了一通小算盘,让伙计告诉排队的人暂且休息,然后把凯文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按理说有些话我不该问,但是,我实在是好奇,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对落穹和塔木塔的传说感兴趣。”

    “你也看到了,这过去几百年的传说,不是说有重金的诱惑就能挖出来的。”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哪怕一无所获也没关系。”

    “可是……我有关系……”

    “怎么?”凯文狐疑地打量着老板的神情,“有什么地方不妥么?”

    “这……你看啊,虽然你付了足够多的租金,可是如果所有人都来喝免费的啤酒,吃免费的食物,我这小店只怕负担不起啊……”

    “你的意思是嫌钱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板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是想说……既然已经没有更新的消息,是不是就……”

    “今天才第二天呀。”

    “可小店真的撑不住啦,你就高抬贵手打住吧。”老板苦丧着脸满是可怜的模样,“要不,追加的三十枚金币我不要了,你看怎么样……”

    凯文还未答话,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说老板,你可不能破坏规矩啊。”

    凯文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光头摩科人略带摇晃地走了过来。老板见着此人脸色顿时拉垮:“秃头,这不关你的事,你就别在这里掺和啦。”

    “怎么不关我的事啦。”秃头抬手按在老板肩头,“我好歹也喝了两杯免费的啤酒,这份人情我得认,而且,你收了别人的钱,不管是亏是赚,你总得把别人交代的事情办完,这般临时变卦你就不理亏么?”

    老板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吾半天才道:“误会误会,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想为他省点钱。”

    “不是最好,我还有三天的免费啤酒,你可别扫了我的兴致。”秃头用力拍拍老板的臂膀,转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老板尴尬地冲凯文笑笑,借口安排伙计做事溜去一边。凯文望了望店内的那些人,其中确实不乏熟悉的面孔,他想了想索性喊道:“今天没有消息的直接喝酒走人,不用排队啦。”

    人群中略有喧哗,个别被识破心思的人颇觉不好意思,悄悄掉头走啦,有些人倒是大大咧咧地灌下一大杯酒水,才打着饱嗝满意而去。

    凯文摇头苦笑,自己动手倒满两杯啤酒来到秃头桌前,将其中一杯递上:“多谢你仗义执言,这杯酒以表谢意。”

    秃头也不客气,朝凯文举起酒杯,随后牛饮一半,连声呼道:“痛快!痛快!”

    凯文借机坐下,冲秃头抱拳见礼:“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秃头,大家都叫我秃头。”

    “这……不合适吧。”

    “没啥不合适的,早就习惯啦,这么多年我早已忘记自己的原名啦。”

    “哈哈。”凯文笑着敬酒,又让伙计把秃头的酒满上,“我看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在等生意么?”

    “当然。”秃头咧嘴就笑,“难道你有生意照顾我?”

    “如果你有落穹和塔木塔的消息,我愿意出比别人高一倍的价钱。”

    “啧啧,两枚金币一条消息,你们这些外族人出手真是阔气。”

    凯文耸耸肩:“现在看来,有钱也没用啊。”

    “那还真没错!说实话,依你现在所知,已经囊括摩科族的所有传说,再想找到新的东西,只怕是有难度。”

    “我觉得也是……”

    “但不知你打听这些有什么用意?”

    “完全出于好奇。”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如果你不便开口,不说也没关系。”

    秃头说得直白,倒让凯文略显尴尬:“呃……是这样的,我听说塔木塔同休格厄、乌米亚司以及格瑞芬一起被称为四大神兽,其他三个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目前只知道塔木塔在这里,所有就特意过来探个究竟。”

    凯文有意将四大神兽的名头报上,用以作证言辞的可信性,果然,秃头眼前一亮:“四大神兽……这倒是稀奇,这么说来,你一直在寻找它们?”

    “不,我其实是最近才听人说起,所以,我来这里真的是因为好奇。”

    “这还说得过去。”秃头又灌下一口啤酒,抹着嘴角道,“不过,你可能白跑啦。”

    “为什么啊?”

    “首先,落穹和塔木塔的传说已经流传数百年,现在广为人知的版本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由前人杜撰的,早已无从考究,就如同你们敬奉的神灵,谁又敢肯定它们就一定存在过?”

    凯文点头,秃头又说:“其次,你也不该在市井之间寻访消息,如果真有什么鲜为人知的传闻,除了神庙中的僧侣,就只有皇宫里的人才有可能知道了。”

    “有道理。”凯文没有挑明此事,他瞧秃头的见解不过如此,便举杯相敬准备起身,不想秃头又冒出一句:“神庙中的僧侣一般不会搭理外人,而宫墙之内的那些家伙又飞扬跋扈,你想找他们打听消息只怕没人会理睬,不过……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突破口。”

    凯文随口问道:“谁?”

    “莱恩斯。”秃头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轻声说出这个名字。

    凯文一愣,蒙多罗斯所说的那个名字立刻浮现脑海,他不禁跟着重复:“莱恩斯?”

    秃头作着嘘声的手势:“对,就是他,他曾是皇宫卫队的一员,也许他在宫墙之内还有朋友。”

    “他在哪?”

    秃头感觉到凯文的迫切心情,轻轻干咳一声,右手几根手指不停在桌面上敲弹,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凯文怎能不懂,顺手摸出两枚金币推到秃头面前。秃头乐道:“阔绰就是阔绰,一条消息两枚金币,赚啦!”

    凯文心念一转,又付出两枚:“这个算是前面几句指点的酬劳,其中盈亏还请多多担待。”

    秃头笑得肩头直颤:“难道你们外族人都这么大方?前些日子的那个外族姑娘,也是一出手十几二十枚金币的,可惜我没本事赚那个钱。”

    凯文佯装不知,故意问道:“是吗?”

    秃头轻叹一声:“莱恩斯就是接了那笔生意,至今还没回来。”

    “他出事啦?”

    “谁知道呢,反正皇宫卫队四处搜他。”

    “那……还会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既然敢收你的钱,就肯定知道他在哪。”秃头再度压低嗓门,说完咧嘴直笑,“我可以免费给你画张地图,但是找不找得到就不保证啦。当然,我也可以带你们去,但是得……”

    “说吧,需要多少酬劳?”

    “痛快!”秃头竖着大拇指夸赞,“这个酬劳嘛,至少得要……一枚金币!”

    “啊?”凯文以为听错,直到看清秃头晃动的一根食指,直到巴库也发出质疑,才知道并非错觉。

    “对,就是一枚金币!我正好准备给他送些给养,哈哈,我承认算不上送,是交易,不过我可不会趁火打劫,我只收成本价的,加上你这枚金币,那就包赚不赔啦!”

    凯文笑赞:“好!成交!”

    两人欢畅对饮一杯,凯文轻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秃头摇头:“今天恐怕不行啦,酒喝多了,怕忘路。”

    “明天一早如何?”

    “嗯……也不妥。”

    “那……”

    “明天深夜应当有一场大雨,我们就那个时候走。”

    凯文似懂非懂:“深夜冒雨……道路泥泞……难道就不怕留下脚印?”

    秃头没料到凯文一语中的,不由暗挑拇指道:“你是对摩科森林的大雨不了解,等明天你自然就会知道。”

    果然,当大雨倾盆而下,落叶枯枝搅和着草根烂泥就像一片澡泽,只要脚步离开,立刻就有大量杂物涌入脚印当中,再加上雨水冲刷,所过之处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

    这么大的雨,火把是怎么也派不上用场的,好在秃头对路线烂熟于心,又用绳索与凯文保持联系,这才使得凯文不至于在漆黑夜晚迷失方向。

    好几次,凯文都想让巴库探一探秃头的究竟,但一想到秃头那种正义坦诚诙谐直率又有些于心不忍,就如同不会让巴库去控制朋友们一样,他觉得对秃头也当如此。

    一个通宵的跌跌撞撞,凯文已是浑身泥泞衣无干纱。待到天色微朦,两人终于在一间木屋前站定脚步。

    秃头刚把斗篷的帽子掀开,就听见屋内一个声音传来:“秃头,你来啦,身边的朋友是谁?”

    “雇主!”秃头侧头咧嘴,凯文索性跟着起哄:“我有一笔大买卖,秃头说你们能做。”

    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招呼两人进屋。屋内很是简陋,几乎看不见什么陈设,唯有几块拼凑的木板和一张瘸腿的长几。

    开门之人带上木门,趁着凯文和秃头卸行囊脱披风之际,将仍在木板上沉睡的两人晃醒:“莱恩斯、科林,快起来,有人来啦。”

    莱恩斯一骨碌爬起身,等他看清秃头和凯文,科林已经发问:“秃头,这人是谁?”

    “雇主!”

    “你怎么随便带人过来,难道你不知道……”

    “科林,行啦。”莱恩斯出言打断,又把凯文仔细打量一番,“既然秃头信得过,那我们就是朋友。”

    凯文诚恳地抱拳:“多谢!”

    秃头则大咧咧半坐在长几上:“凯文先生,这三位就是你要找的人,莱恩斯、科林和亚岱尔。而这位凯文先生远道而来,他想打听关于落穹和塔木塔的传说,我跟他说,你们有机会接触皇宫贵族,说不定知道的会比民间多,或者晓得谁有可能掌握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消息有价值,报酬绝对会超过你们的预期。”

    科林笑道:“这买卖行啊,但不知道凯文先生都知道些什么?”

    凯文便简单说了,科林听完白了秃头一眼:“他知道的比我们还多,你这不是开玩笑么。”

    莱恩斯也道:“秃头,草率啦,你这不是让凯文先生白跑一趟吗?”

    “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秃头瞪大眼睛满脸不信,“你们这么多年的皇廷护卫白当啦?”

    “滚蛋!”莱恩斯立刻回怼过去,“我们当兵是守卫皇宫,又不是到处八卦。”

    “但至少应该知道谁最有可能了解吧。”

    “如果真有一些不外传的秘密,恐怕除了国王,就只剩下**师啦。”

    凯文冲口问道:“欧利?”

    莱恩斯很是惊讶:“想不到凯文先生对摩科族的事情确实上心啊,竟然知道欧利法师。”

    “我也只是恰好从朋友那里听过这个名字,说起我这两个朋友,他们也是摩科人,可惜因为夜闯皇宫被这个欧利放逐到诺迪雅森林。”

    科林与莱恩斯对望一眼,张口插问:“他们叫什么来着?”

    “卡尔、艾米丽。”

    “又是他们!”

    “你们认识?”

    “不,但我们听说过他们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凯文暗自揣度,正想着该怎样说才能不漏痕迹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料亚岱尔突然冒出一句:“还真看不出来,这卡尔兄妹结交的都是有钱人啊。”

    凯文故作诧异:“是吗?”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有位女雇主,也说认识他们兄妹……”亚岱尔还未说完,莱恩斯突然咳嗽两声,亚岱尔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口不再乱说。

    凯文心知凭对方的警惕性,这个话题恐怕难以为继,于是有意打破这层防备:“那位女雇主,是不是赛琳娜小姐?”

第六十一章 虚实有道

    为了证明与赛琳娜交好,凯文确实费去不少口舌,从赛琳娜的相貌装束一直说到脾气性格,并佐以一些冒险故事,总算让包括秃头在内的四人信了大半,聊起事情来也就少了许多隔阂。

    凯文趁机打听赛琳娜的行踪,莱恩斯等人把经过大致说了,并告诉凯文他们返回之后赛琳娜便杳无音信,想必应该是独自离开啦。

    凯文的一点小心思总算得以消解,他便转移话题询问安德鲁篡位的细节,可惜莱恩斯等人对此知之甚少,数番问答之后便再难挖出新的内容,凯文有意带引,很自然地将话题牵扯到卡尔身上。

    说到加森殉职,凯文禁不住哀叹:“真不敢想像卡尔和艾米丽得知噩耗后会是怎样的悲伤……”

    大家虽与卡尔兄妹不熟,但是因为赛琳娜和凯文,他们此时竟也感同身受。莱恩斯跟着感伤:“是啊,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面对,如今只能希望加森的荣耀可以慰藉他们的心灵。”

    科林立刻进行反驳:“荣耀?在安德鲁的王朝,那些殉难者能有什么荣耀可言?”

    “嘘……”亚岱尔轻声示警,却被秃头阻止:“有什么尽管说,这里穷乡僻壤的没有耳朵,凯文先生又是我信得过的人,用不着担心。”

    凯文点头致谢:“卡尔和艾米丽与我亲如兄妹,我要在他们知道这些事情之前了解更多细节,还要替他们报仇!”

    这句话立刻引起大家共鸣,科林率先说道:“对!不仅要为卡尔兄妹的父亲报仇,还要为所有殉难者报仇!”

    “对!”“对!”大家义愤填膺,对安德鲁的怨恨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大家情绪稍平,凯文接着提问:“卡尔兄妹的母亲呢,有谁知道她的下落?”

    莱恩斯垂目低言:“安德鲁得手之后,德里克的亲随尽皆被杀,但是安德鲁并没有就此收手,他又派人搜罗这些人的家眷,但凡被抓者很难活下来……”

    “这么说……”

    “唉,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怜的卡尔,可怜的艾米丽……”

    大家陷入一种悲伤的沉寂中,偶尔一声低叹也似树林初醒的呼吸。

    还是秃头轻咳一声打破宁静:“我听说,有人侥幸逃过此劫……”

    “真的?”

    “只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的。”

    凯文刚刚燃起的希望很快就被泼上一盆冷水,原本抓住秃头胳膊的手臂也慢慢垂落下来。秃头有些不忍,宽慰道:“我可以去打探一下,兴许能找到线索。”

    莱恩斯等人也道:“我们现在虽然不方便在城中露面,但我们也能帮着寻找一些消息。”

    凯文急忙抱拳:“非常感谢!等找到线索,我再重谢!”说着就要掏取金币,谁料被秃头一把拉住:“这单生意,我们不要金币,你正在做的事情已经是最好的酬劳。”

    众人点头,凯文感慨万分,一个拥抱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此时的复杂心情。

    在回城的路上,凯文忽然想起一个遗漏的问题:“欧利是安德鲁的人?”

    “应该算吧,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凯文点头,又详细询问欧利的外貌,巴库得知后惊道:“他一定就是前些天晚上的那个法师!”

    凯文表示赞同,心想不管是挖掘安德鲁政变的细节,还是探求落穹和塔木塔的隐秘,这个欧利都是不二人选,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找到卡尔兄妹母亲的线索,因此与欧利博弈的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回到酒馆时已是天光大亮,凯文拉上窗帘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日薄西山才悠哉出门。摩科族的美食令他和巴库流连忘返,待到腹中鼓鼓,已是月上西楼。

    这一回,巴库谨慎许多,接连探访几名哨兵之后,终于确信欧利就是那个法师,并将他的习惯喜好一并记下。

    欧利的住处离安德鲁的寝殿不远,所以那日才能如此迅速的赶到现场。巴库在两处往返数趟,总算把周围的守卫情况摸清,唯独不见安德鲁和欧利出现。巴库有些按捺不住,索性飞出宫墙找到凯文,把了解到的情况全都讲述一遍。

    凯文提醒道:“看来那些守卫对欧利很是忌惮啊,说明他确有一些本事,你可千万小心谨慎,切不可莽撞行事。要不这样吧,你先睡一会养足精神,等到黎明前再去探他。”

    巴库却道:“我现在睡不着呀,我待会找个地方守着他,多看看他的行为举止,遇事也好多一点把握。”

    凯文不再劝阻,巴库重返宫苑刚选好一个位置隐藏,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安德鲁气冲冲的走在前头,欧利和一众守卫紧跟其后。

    安德鲁径直闯进寝殿一屁股坐下,极不耐烦地冲跟进来的众人嚷道:“滚!全都滚!”

    欧利转身挥手,守卫们识趣地躬身退出,欧利则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德鲁兀自生着闷气,忽然抬脚将身旁的凳子踹翻,嘴里骂道:“给脸不要脸,非要脏了本王的手!”

    欧利杵在那里半天才挤出一句:“人都已经死了,您就别气啦。”

    巴库听得心惊,好奇他们说的究竟是谁,不由从屋檐下探出半个身子。只听安德鲁怒道:“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你明天派人去把她一家老小全部抓来。”

    “这……”

    “怎么!你敢抗命!”

    “属下不敢,只不过……”

    “你再敢为那个贱女人多说一句,本王连你一起杀啦!”

    巴库看不到欧利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在浑身哆嗦,说出来的话也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属下,遵命!”

    “那贱女人扫兴,你更扫兴!”

    欧利躬身请退:“那……属下告退。”

    “等等,你去把那些巫女找来,陪本王喝酒消气。”

    欧利应了一声闷闷退出。没过多久,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妖冶而来,欧利目睹她们进入屋内,一种厌恶的神情由心而发。当屋内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他施法设好屏障后愤然离去。

    巴库怕被发现,一直忍着没有挪动位置,直到欧利的身影被夜色吞没,他才悄悄飞到早已预选好的位置。

    欧利屋内没有旁人,火烛也不充足,仅够隐隐分辨人物和摆设的方位。欧利此时正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不知是在犯困还是静思。

    巴库不敢轻举妄动,在藏身处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传来有节奏的轻微鼾声,他才钻进屋内,轻轻落在床铺旁边。

    欧利显然已经熟睡,巴库慢慢爬上床头,轻探软足伸向欧利的脑侧。巴库当时有些窃喜,心说不管你如何老辣,最终还是得任人宰割。

    眼看软足就要贴上,忽然一道微光闪过,巴库的软足如同遭受电击,一阵强烈的震颤感觉瞬时传遍全身,他的身体随即被弹飞,好在一副窗帘接住他,否则这一下足够让他残废或者丧命。

    巴库惊魂未定,欧利已然醒来,吓得他赶紧藏在窗帘后面。

    欧利一跃而起,眼光在室内扫过,又拿起法杖往角落里试探,窗帘后面自是不会放过,好在巴库身体不大,能够随着窗帘摆动,而欧利一心认为有人潜入,心理目标差异之下,也就不会想到窗帘后竟然附着一只精灵。

    确信室内无人后,欧利开门出去,门外的守卫赶忙过来行礼。在得知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后,欧利迟疑地重新返回屋内。

    趁着这个间隙,巴库有惊无险地成功逃脱,很快回到凯文身边:“好险!那个法师竟然有护体法术,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啦。”

    凯文了解完全过程,连声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巴库又道:“那个安德鲁确实不成体统,不仅荒淫无度还草菅人命。”

    “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欧利倒是有点意思,你确信他对安德鲁存有反感?”

    “不能确认,这只是我的感觉,做不得数的。”

    “没关系,我们试试便知。”

    “怎么试?”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现在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说。”

    然而,次日清晨天才放亮,就有一队士兵将酒馆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由分说冲进屋内,将凯文擒住直接带往皇宫。

    凯文没有反抗,如今的他不仅有翅膀傍身,还能随心施放攻击型法术,再加上有巴库暗中相助,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反而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被带进一处偏殿,正中端坐一人,看其相貌与巴库描述的欧利极为相似。

    欧利示意士兵们撤到左右,然后开口问话:“你从哪里来?”

    这句话说得绵中带刚,配上那副冷峻的神情,让凯文深觉不好对付:“诺迪雅。”

    “来这里干什么?”

    “游玩,有问题吗?还是说,摩科族不准外族人进入?”

    “这里轮不到你发问,你只管回答,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游玩!”

    有士兵欲上前教训凯文,却被欧利制止:“如果你只是一名游客,我们摩科族表示欢迎,但我怎么听人说,你对一些事情特别感兴趣,完全超出了正常游客的范围?”

    “你是说落穹和塔木塔吗?”

    欧利皱了皱眉头,冲一侧的士兵使出一个眼色,那士兵倒转剑柄在凯文后背狠砸一下,疼得凯文咧嘴直呼。欧利这才继续说道:“不要提问,最后一次警告你!”

    “不提问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欧利显得不怎么耐烦:“你四处调查落穹和塔木塔的隐秘,有什么目的?”

    “就是一个好奇,没有目的。”

    “看来,我需要再给你一个警告,你如果不如实回答问题,同样的后果!”

    “确实就是好奇,我就想看看传说中的塔木塔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猖狂!愚昧无知的外族混蛋竟敢踩在摩科先祖的伤痛上大放厥词!”

    凯文一愣,从这个角度而言,刚才所言确实有不妥之处:“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对摩科先祖有半点不敬,只是听人说起塔木塔的传说,就想亲眼瞧瞧,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原谅。”

    欧利也是一愣:“你认识我?”

    凯文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不……不认识……”

    欧利慢慢站起身,围着凯文转了一圈:“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你的装束,对,就是你这副打扮,名眼人都能看出你跟其他人不同。”

    欧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而是接着问道:“这几天,你收买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还真没有……除了民间都知道的那些传闻。”

    “所以,你就打起了宫墙内的主意?”

    “这我哪敢啊。”

    “少跟我装疯卖傻,我问你,前天晚上到昨天早晨,你去哪里了?”

    “啊?”凯文暗暗心惊,脸上却是一副气氛不已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的?”

    欧利正待发怒,凯文紧接着控诉:“我一直以为摩科人正直善良不会骗人,谁知道照样少不了坑蒙拐骗之徒。”

    “少废话,说,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啦?”

    “别着急,我说。”凯文脑中飞转,一个故事随口而出,“前天傍晚,有个人特地到黑森林酒馆找我,说他是远郊的猎户,最近刚捕获一头稀有野兽,但那野兽是什么,他就是不肯告诉我,他只说那野兽在我们那边可以卖出大价钱,而他只需要两枚金币,而且看货给钱。我一想这买卖不错,你也知道我为了开场子买消息几乎花散光所有钱财,有这么一条路子挽回一点损失我没理由拒绝呀,所以我就跟着他去了,可谁知那人就是一个骗子,他把我诓到荒郊野外就想对我动手,好在我还有两下子,他打不过就跑啦,但我不认识路啊,没办法,我就只能一路找一路问,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欧利听完面无表情,良久才说:“故事编得不错,但是前天晚上大雨,你会毫无戒心地跟一个陌生人走夜路?”

    “我怎么会不担心啊,我若是没戒心早就着了他的道啦!我跟你说啊,既然你是摩科族的头面人物,这些事情你就得好好管一管,不要坏了一族人的名声……”

    “住口!”欧利终于恼了,“我现在怀疑你夜闯皇宫,蓄意谋害皇室重臣、蓄意干涉摩科内政,依照摩科族律法,将判你终身监禁。”

    “什么?你凭什么定我的罪?再说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犯了罪?”

    士兵闻言抽剑迈上两步,却听欧利喝道:“够了!”吓得他们愣在当场不知是进还是退。

    欧利咬牙道:“我已经认定,你在酒馆开场子买消息只是一个幌子,你的真实目的是招兵买马收买人心,类似于秃头那种赏金猎人都是你的招募对象,而你消失的两天,我敢断定一定是去见一些怀有异心的叛徒,就像莱恩斯之流。并且,皇宫两次遭受夜袭,一次是你刚到之时,一次就是昨天,如此的时间巧合,只能证明你在想方设法打探皇宫虚实,密谋制造事端。”

    凯文不得不佩服欧利对事情的分析推理能力,也对他掌控局势的手段敬畏三分,但这些并不是凯文此行的目的,他觉得既然欧利与安德鲁之间存在嫌隙,那就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对视着欧利严厉的眼神,凯文忽然笑了:“按照你的分析,我确实罪不可恕,但这一切仅仅只是你的分析和猜测,别的不论,你说我夜闯皇宫,有谁看到?更何况,皇宫之中戒备森严,我一个普通人都能来去自由,这不是打所有护卫的脸么?”

    欧利反讥道:“你确实牙尖嘴利,但任凭你怎么说,我不可能让这种隐患放任自流。”

    凯文觉得此时试探再恰当不过,便道:“你防微杜渐是你的职责所在,但我不服,充其量,你只能放逐我,就像当初放逐卡尔兄妹一样……”

第六十二章 以命相托

    欧利闻听脸色骤变,粗暴地将凯文的话打断:“住口!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他!”

    凯文报以浅浅一笑,转身随护卫离开。等待入夜,巴库控制一名卫队头目,假借欧利提审的借口,轻松骗过监狱看守,将凯文解救出来。

    不过很快就有看守发觉其中异常,有人匆匆向欧利禀报。欧利赶到现场质问那名头目,可那头目恍若梦游,对其他人的指认一概不知,气得欧利将他关进牢房,并责令看守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撬开他的嘴巴。

    等欧利返回住处,赫然发现床铺正中铺着一块布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你关不住我,我却时刻盯着你,有种明天清晨落穹神庙西南角一见。”

    欧利恼怒地将布片揉成一团,狠狠扔向墙角,心中暗念:“且不论守卫当中是否有此人同党,单就此人能从看守严密的监牢逃脱,还能在皇宫中来去自由,甚至在我这里留下信件,足以证明他的来历不可小觑。另外,他是怎么认识卡尔兄妹的?他忽然提起卡尔兄妹,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有人在借他之口试探?”

    一想到试探,欧利猛觉豁然开朗,如果说真有人故意试探,那么所有疑问都能说得过去,他不禁漏出一丝冷笑,仰面躺倒呼呼大睡,根本不把凯文的邀约当成一回事情。

    凯文自然不知其中变故,他在神庙苦等一个多小时,等来的却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好在为了不引起过往行人疑心,他早早藏身于茂密的树冠丛中,眼瞧着那些士兵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最后悻悻撤走之后才现出身形。

    对此,巴库极为不解:“如果是我,肯定会过来一探究竟,可他竟然派来一队士兵,看来秃头的说法还真有些道理。”

    “也不尽然,他毕竟是鼎鼎有名的**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我们是不是再下点猛料?”

    “什么猛料?”

    “他不是有护体法术么,我们就想办法破了它。”

    “怎么破?”

    “弄点迷药把他放倒。”

    凯文大笑:“这个可以试一试。”

    两人很快来到秃头住所,等到说明来意,秃头不免疑惑:“迷药在摩科族可是禁药啊,你要它干什么?”

    凯文只说:“目前还是秘密,过两天我一定告诉你其中的来龙去脉。”

    秃头想了想:“行,我这就去帮你弄来。”

    凯文却拦住他:“你告诉我在哪里找谁即可,不用你亲自去,还有,你要尽快换个地方躲起来,这几天都不要回家,我担心有些麻烦事会找上你。”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秘密。”凯文的神色颇为轻松,就是不想让秃头有过多的思想负担,果然秃头笑着接受:“我相信你,城东有间药铺,老板跟我很熟,你过去说是我朋友就行。”

    “这么简单?万一大家都打着你的名号去招摇撞骗,那岂不是要出事?”

    “别急嘛。”秃头掏出一把匕首,“这是我的信物,没这东西,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那老板也不会信的。”

    凯文接过匕首左右端详,却见它平平无奇,实在没有值得称道之处,抽出之后更是奇怪,因为匕首的一侧刃口崩得稀里哗啦,如同狗啃一般:“这是……”

    “这种崩口无法复制,所以不怕有人冒充。”

    “我还真是服了你。”凯文笑着收起匕首,与秃头一道出门,然后各奔东西。

    正如秃头所言,药店老板验过匕首之后,二话不说便把迷药交给凯文。接下来的两个晚上,巴库一直守在欧利住所附近,总算逮着机会在欧利的饮水里下了药。

    眼看着欧利昏倒在地,巴库依然害怕被法术震飞,于是屋内的书卷、摆设等细小物件便成为他的试探工具,直到确信这些物件没有反弹迹象之后,他才敢探足上前。

    谁知这一探不要紧,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由此横空出世!

    “什么!卡尔是德里克的私生子?”凯文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同样的问题快速重复数遍,而每次都得到巴库的肯定回答,他不禁喃喃,“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啦……”

    巴库也道:“期初我也不敢相信,所以一再试探,但欧利的记忆清晰明确,根本没有作假的迹象。”

    震惊之余,凯文其实还是满心窃喜的,毕竟最好的朋友是皇室的血脉,终归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只是牵扯进这一场皇室斗争,其间的危险和困难在所难免,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有信心帮着查清真相扫清障碍:“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你赶紧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年轻时候的德里克风流倜傥,喜欢上一名民间女子,但是老国王不同意这桩婚事,对德里克百般阻挠,甚至以削去皇储身份为威胁。谁曾想德里克对那女子情根深种,便央求欧利帮着他与那女子私下幽会。后来那女子因难产去世,临终前产下一名婴儿,就是卡尔。”

    “等等,这么说来,卡尔是被加森和莎拉领养的?”

    “就是这么回事,当时这件事情除了欧利和加森,再无外人知道,但是德里克没办法将卡尔带回皇宫,只能把他托付给最信赖的加森。”

    “难怪……难怪当初卡尔闯祸,德里克没有杀他,只是把他放逐,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才没有那么简单呢。”

    “什么?”

    巴库得意地舞动着剩余的软足:“告诉你吧,卡尔被放逐完全是德里克的精心设计。”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还得从老国王弥留之际说起,当时德里克与安德鲁兄弟不睦已久,安德鲁因为老国王执意把王位传给德里克,就生出篡位之心。德里克深知其中的危险,不愿卡尔受到牵连,而加森也担心妻女卷入,所以他们谋划出一个寻宝的难题,并故意留下线索诱使卡尔和艾米丽夜闯皇宫,然后名正言顺的加以放逐,如此一来还真没有引起旁人的疑心。”

    “原来是这样啊……”凯文禁不住感叹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感同身受之时一股酸酸的感觉忍不住冲上鼻腔,两眶热泪差点滚落下来。

    兴许是过于兴奋,巴库并未捕捉到凯文的情绪变化,凯文则很快调整过来:“那卡尔的母亲呢?”

    “放逐卡尔兄妹之后,德里克本打算送莎拉离开,但莎拉担心加森安危,死活不肯独自离去,无奈之下只能让她留下。后来政变突起,莎拉闻讯德里克和加森不幸遇难后便不知去向,就连欧利也没打听到半点消息。”

    “唉。”凯文长叹道,“但愿她还活着,至少,当卡尔知道这一切,心里会好受一些。”

    “是啊……”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照你刚才所说,德里克早就对安德鲁存有戒心,怎么还是让他得手啦?”

    “德里克确实一直防着安德鲁,以至于在登上王位之后,从未停止清除安德鲁的势力。”

    “那又是为什么?”

    “德里克登基以后,安德鲁逐渐老实下来,有时候甚至表现出异常的安分守己,欧利和加森都觉其中有诈,时常劝说德里克提高警惕,但德里克认为安德鲁已经不足为惧,至少在皇宫之内已经没有异己,可谁知安德鲁不知何时勾搭上一股神秘的外部势力,在这股势力的协助下,安德鲁轻而易举地颠覆掉德里克的政权。”

    “什么外部势力?”

    “这个嘛……”巴库欲言又止,在凯文的一再催促下,他才勉强说道,“欧利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当时也只有两个人化妆成安德鲁的随从,但就是那两个人血洗了皇宫。”

    “两个人就能血洗皇宫,就能与数百人的皇家卫队抗衡?”

    “那倒不完全,当时皇宫之内确实只有两人,但是宫门处还有不少他们的人,援军都被他们阻截,无法及时救援,这才使得现场的士兵几乎尽数阵亡……”

    “但现场毕竟只有两人,除非……”凯文猛然惊呼,“赛琳娜!”

    巴库感觉到凯文的心头巨震,忙帮着开脱:“应该不会是她,毕竟欧利的记忆中并没有迹象说明其中有一人是女的。”

    凯文也在心中重复:“不会是她,一定不会是她!”随即又问,“欧利就没看清那两人的面貌?”

    “没有,那两人戴着兜帽,只留眼睛在外面。”

    “这样的装扮,德里克竟然没起疑心?”

    “应该是大意了吧……那天安德鲁说有要事求见,德里克见他只带着两名随从,想来也闹不出多大风浪,便没有细加盘问,这才让安德鲁有了可乘之机。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当时有过盘问,就算看清那两人相貌,只怕也避免不了惨剧的发生。”

    “唉,是呀。”凯文长叹一声,“那两人肯定是召唤师,他们一旦出手,其后果不堪设想啊……”要知道毫无准备的摩科人突然面对恐怖的怪兽僵尸,现场的慌乱和绝望可想而知,这种感受只怕没人能比凯文更加刻骨铭心。

    “根据欧利的判断,那两人法术迥异,怪兽是由其中一人召唤,而另一人则制造护盾保护安德鲁。”

    “欧利不是也会护盾法术么?”

    “当时现场十分混乱,欧利尽最大努力护着德里克,加森带领手下围在四周与怪兽拼杀,怎奈怪兽数量庞大,卫兵死伤越来越多,之后怪兽突破防线攻向护盾,致使欧利法力消耗巨大。眼看欧利支撑不住,突然听到安德鲁在大声喊叫。”

    “莫不是劝降?”

    “不是,安德鲁喊道:德里克,把混沌原石交出来,本王免你一死!”

    “混沌原石?安德鲁怎么知道混沌原石?”

    巴库奇怪地反问:“你也知道?”

    “知道!那后来呢?”既然对方是冲着混沌原石而来,那么不用怀疑,这股神秘力量必然就是雷纳多和希斯曼,凯文心中愤恨,对后续事态自然生出许多关切。

    巴库便把后续经过一口气讲完。

    德里克自然不愿受安德鲁要挟,他冲安德鲁破口大骂,气得安德鲁狂喝:“欧利大师,只要你献出德里克,本王保你性命,**师的位置还是你的!”

    那个时候,欧利正在拼尽全力抵挡怪兽,而加森已经拼到山穷水尽,身边的士兵所剩无几,他嘶声恳求欧利赶紧想办法,然而一只怪兽突破他的防线,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德里克知道再也无法挽回,他看着身旁几近枯竭的欧利,惨然道:“欧利,你一定要活下去,告诉卡尔,我从来没有弃他于不顾。”

    欧利怎能不知德里克用意,他想拒绝可也深知所有希望危悬一线,他咬牙答应下来,随后作势大喝一声,抽出短剑架上德里克的脖子:“安德鲁王,我投降!”

    安德鲁见状哈哈大笑,忙请召唤师撤去法术,待到怪兽尽皆消失,他才迈近几步:“德里克,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把混沌原石乖乖交出来吧。”

    “呸!”德里克怒到目眦尽裂,“叛徒!全都是叛徒!”

    欧利心如刀绞,手中短剑却逼得更紧:“别废话,想活命就赶紧把混沌原石交出来!”

    德里克朝欧利瞟了一眼,视线再度落在德里克脸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不交出石头,本王一样能找得到。”

    “你休想!”德里克怒吼,“混沌原石是祖传至宝,除了我,没人知道它在哪!”

    “既然如此,本王倒想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本王的手段硬!”

    “做梦!就算我死,你也得不到石头!”

    “那我们就走着瞧!”安德鲁轻蔑地笑着,又对欧利道,“**师,眼下有劳您看紧这个人,等本王的人一到,再请您看出好戏!”

    “属下遵命!”欧利答得干脆,手中的短剑却有些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德里克忽然狂斥一声:“我跟你拼啦!”并发疯一样向前疾冲,欧利来不及撤剑,锋利的剑刃立刻将德里克的脖子割开,鲜血瞬时迸射出来,而德里克闷哼着跌跌撞撞向前几步,终于扑倒在地。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安德鲁咒骂一声赶紧上前查看,可德里克已然身死。欧利则呆呆站在原地,剑尖上滴下的鲜血就如同从他心头流落。

    安德鲁跳起脚大骂,甚至还往德里克身上踹了几脚,到最后恶狠狠地指着欧利道:“从今天开始,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负责帮我找到混沌原石!否则,你的下场跟他一样!”

    欧利垂首答应,眼角的余光却在德里克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第六十三章 陡崖孤堡

    听完这些,凯文唏嘘不已:“没想到德里克竟会用性命换取欧利存活,更没想到欧利隐忍至今,竟是为了完成德里克的遗愿。”

    “是啊,确实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到了能用性命托付的程度。”

    凯文又是一番感慨,末了才问:“那么,安德鲁找到混沌原石了吗?”

    “应该还没有,所以他才会越来越暴躁,应该是那些人给的期限已经临近,如果交不出原石,他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多半如此,否则那些人也太好相处了。”

    巴库点头问道:“那混沌原石究竟是什么,居然那么多人对它垂涎三尺,就连你也知道?”

    “它跟圣域的秘密息息相关。”

    巴库连连咋舌,后续的问题自然不用再问。凯文却依然不解:“欧利真不知道原石的下落?”

    “知道一些,但是安德鲁用尽办法也没从他嘴里套出一丁点线索。”

    “安德鲁怎么不拿他下狱严刑拷打?”

    “依我看,德里克之死对安德鲁还是有些刺激的,他怕万一撕破脸皮逼死欧利,那就一点希望都不剩啦,再说,他的位子坐得并不稳靠,随时都得提防有人行刺,有欧利的法术护着,至少可得一时之安。”

    “他就不怕欧利对他下手?”

    “当然怕,所以他哀求那些人给欧利喂了毒,并且警告欧利,如果安德鲁有任何闪失,他第一个没命。”

    “唉,如果不是背负嘱托,只怕欧利早就跟他们拼啦。”

    “谁说不是呢,所以安德鲁既防着他又想利用他,制衡之下,表面上两人便相安无事了。”

    凯文缓缓点头:“那,原石究竟藏在哪里?”

    “欧利只知道它在一间阁楼里,但具体藏在什么位置,他却不知道,也从未尝试寻找。”

    凯文正在夸赞欧利做法妥当,忽然劈头问道:“阁楼?什么阁楼?”

    “皇宫中的阁楼呀,不过具体在哪个位置却不知道。”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啦!”凯文兴奋得抓起酒坛猛灌两口,又一把将巴库揪下来捧在掌心,点着它的脑门直夸:“你立大功啦!”

    巴库看得懂这种神情,却听不懂凯文说些什么,直到他的软足重新贴上凯文才知道竟是这等重大的事情,令他激动得直问:“在哪里?在哪里!”

    凯文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交给巴库一个任务:“我睡一会,你守着,等天微亮就喊我起来,我们去取混沌原石。”

    巴库自是欣然领命,待到天色微明,凯文已经悄然落在阁楼附近一个无人的角落。

    这里显然已经荒废多时,杂物和荒草几乎掩没青石小径,而且四周也无守卫踪影。凯文顺利找到那间艾米丽描述过的空中楼阁,屋内依然空无一物,但灰尘却有厚厚一层。

    凯文忽觉心安,这般荒芜恰好证明混沌原石安然无恙,他也暗自庆幸,若非遇上卡尔兄妹,若非听过这个故事,只怕怎么也不会相信在这间空荡荡的阁楼中竟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他径直来到窗前,抓住窗帘用力往下一拉,果然一幅破旧的油画慢慢提升,漏出后面的一扇暗门,暗门之后就是一只厚重的箱子。

    凯文使劲往外拖动箱子,却没想到箱子的重量超出他的预计,尽管他用尽全力,箱子仍然砸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凯文担心惊动守卫,急忙闪身奔至窗前,静待一段时间之后才确信有惊无险。他这才返回打开箱盖,发现其中果真有一颗比啤酒杯略大的石头,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与赛琳娜曾经的描述一模一样。

    凯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雷纳多既然能如此准确的描述混沌原石,若不是听旁人所讲,就是亲眼见过,莫非,在他手上早有一颗?如果属实,那就相当于他已掌握了两颗原石!

    此念头一闪而过,凯文谨慎将石头取出塞入行囊,那行囊确实无法遮拦金红色的光芒,甚至形同虚设。

    巴库纳罕已极:“这……就是混沌原石么?”

    “是的!”凯文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努力把箱子塞回暗门,又将油画落回原处,出门之后安排巴库在室内贴地飞行,将地面的灰尘搅得漫天飞扬,如此待到尘埃落定便可遮蔽一些痕迹。收拾妥当,他下得阁楼飞身上天,像一颗流星般破空而去。

    兴许是此行收获满满,凯文有些情不自禁的在空中肆意遨游,似乎只有迎面的清风和伴随的白云才能体会他的心境,也似乎只有在高空中放声长啸才能抒发那种畅快淋漓。这一刻,绵延的群山和无尽的森林在他眼里就是一片绿色的草场,而他,便是那草场上撒欢的小羊。

    巴库也很兴奋,可他自知速度赶不上凯文,只得牢牢附在凯文脑后,与凯文一起感受晨风的吹拂。

    远处,几点花白在绿意中显得格外突兀,是岩石亦或是峭壁,巴库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很快便发现其中异样,他急忙提醒凯文:“快看那边,好像是一座城堡!”

    凯文闻言转身,待到飞近一段距离,一座傲立在峭壁上的城堡赫然于眼前,两人不禁发出同样的疑问:“那是什么地方?”

    随着越飞越近,城堡的轮廓越发清晰。它矗立于危崖之上,依傍在密林之畔,颇有一种隐居世外独尊、外人勿来滋扰的意味。

    “你说那里会不会有人居住?”巴库的疑虑也正是凯文所想,凯文巴不得那里是一座废弃之处,说不定可以当作避世之所,可万一那里戒备森严,亦或是对头的巢穴,这般冒然闯入定会不妥。

    为保险起见,凯文远远落下,将原石藏在树洞之中,并尽可能隐藏它的光芒,然后请巴库只身前往一探究竟。

    巴库借着树林掩护,很快摸到城堡附近。

    城堡外是一片开阔地带,按理说应是城防的需要,但如今已被人开垦成菜土粮田,一条水溪从中贯穿而过,若干细小分支如同血脉一般注入田地,在这山野林间滋生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致。

    巴库瞅准城墙上巡逻兵的转身空隙,飞身直奔城中最高的建筑,城中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这座城堡的主体建筑背靠悬崖天险,城墙依山势而建,城墙下是一圈低矮的民房,正中则是一块空地。

    也许是时间还早,城内十分安静,除了马厩中偶尔传出的响鼻,就只有两名早起的农夫正在收拾农具。

    巡逻的士兵大都面朝墙外,正好给巴库创造了机会,他找准一名农夫偷偷飞上前去,在那人做出本能反应之前已顺利完成控制。只可惜那人阶层太低,只认识一起耕种的百十来个农夫,见过最高级别的人莫过于城堡的管家,但这管家从不向农夫们提及城堡中的任何事情,只会督促他们努力耕作,以供奉高阶人士所需。

    巴库正在寻思是否找个士兵探探,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遍布周身,这种感觉像是掉进麦芒丛中被扎得麻痒难耐,又像是肢体被一点点冰冻慢慢失去知觉。巴库惊得腾空飞起,可翅膀竟有些不听使唤,所幸民房屋顶不高,他拼尽全力总算飞了上去,一头摔进茅草中权当一避。

    “怎么回事?”巴库很是纳闷,不料一阵更强的感觉又将他包裹起来,他不得不调用身体的所有机能与之抗衡,等到好不容易有所缓解,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

    巴库四处张望,并未见着说话之人,待到又一个声音响起,他才意识到是有人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与他隔空交流,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的声音,却像是两个人在对话:“看来是个硬茬,不如早点认输算啦!”

    “认什么输!想我鼎鼎大名的通灵师,凭什么向这么一个小玩意认输!”

    “那你继续来呀,就算你跟我说得天花乱坠又能怎样,还不是拿这家伙没办法!”

    “少废话,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说话间,那种异样的感觉再度袭来,但这一次依然没有击溃巴库的防线,而互不买账的对话又开始闹腾起来。

    巴库基本猜到背后捣鬼的是通灵师,但拿不准是不是两个人在斗法,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沦为通灵师的目标。起初他确实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产生赶紧逃开的念头,然而几经周折下来,事态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至少通灵师的能耐还不足以控制住他,所以他反倒安下心来任由他们闹腾,只为从中寻找一些信息。

    只听其中一人嚷道:“你就别逞能啦,成天说自己如何厉害,结果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敢骂我丢人现眼?我再怎么丢人现眼,也没有你丢人现眼!”

    “我那叫做识时务,打不过就认输。”

    “打不过?凭什么打不过?一个普里兰德根本就不是对手!”

    “那你还不是输啦!”

    “输什么输!如果不是你投降,我怎么会输!”

    “我投降?我那不叫投降,我那是识时务!”

    “你就是投降!”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根本不关投降什么事,你别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呸,你就是个叛徒!”

    “你敢骂我叛徒?你这个没用的脓包!”

    “你这个叛徒!”

    “你这个脓包!”

    “叛徒!”

    “脓包!”

    两人开始无休止地用最简单的词语辱骂对方,巴库听得头大,索性捂着耳朵逃回凯文身边。

    凯文一听普里兰德的名字,立马确信城堡与希斯曼和雷纳多有关,而试图控制巴库的必是他们手下的通灵师,他还隐隐觉得赛琳娜也在这座城堡当中。

    他很想让巴库再去探查,又担心被通灵师发觉异常,只得安排巴库在林中某处等候,然后孤身掠下山坡,再沿着悬崖峭壁直升而上,在主城堡的最高处找了一个栖身之所,静静待在那里细细观瞧。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城堡的大门隆隆开启,农夫们三三两两地出城务农,马夫商贩也开始各自的劳作,士兵们集结在城中空地围成一圈进行常规训练,一切都显得这般有条不紊,唯独期待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始终未曾露面。

    凯文等来等去有些不甚耐烦,心中想着既然你不出现我就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不远处的钟楼处,一记法术随心而发,重重击打在吊钟之上。

    刺耳的钟声如利刃划破城堡的安宁,正在集训的士兵如临大敌,急急忙忙披挂装备奔上城墙,城外的农夫则扔下手中伙计,一股脑地涌回城堡,而城堡中的马夫商贩也停下工作,大多数都往家中跑去,只有少数人仰着头到处张望。

    没过多久,一个沙哑却不失洪亮的声音从主城堡的大门口传来:“来了多少人?”

    凯文探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袍的老者现身于门前的阶梯上,看来定是管家无疑。

    此时一名士兵从城墙上下来,径直跑到这名老者面前:“管家大人,属下仔细看过了,并没发现入侵者。”

    “那是谁敲响了警钟?”

    “这个……属下暂时不知。”

    “没用的废物,赶紧去查,把敲钟的人带来见我!”

    士兵领命唤上几人离去,管家朝钟楼方向看了又看,而后迈步登上城墙,确认没有外人入侵后才打道回府。

    负责搜查的士兵返回复命:“管家大人,钟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确实没有一个人,而且所有住户家中人数也对,依属下看,可能是只大鸟……”

    “废话,如果是鸟撞的,不死也得伤,最起码得掉几根鸟毛吧,现场有没有?”

    “这个……属下没见着……”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再去找?真是一群不省心的家伙!”

    那士兵灰头土脸的告退,管家则拂袖转身进了大门。

    凯文颇觉失望:“这样都没惊动大人物啊,看来动静还是太小。”想着,他挥动双臂左右开弓,一前一后将两团法术打出,打得那只吊钟当当作响。

    那管家这回倒是出现得挺快,不过怒气也大得出奇:“谁!到底是谁!”

    周围无人敢应,只有城墙上的士兵壮着胆子回复:“外面没有发现异常。”

    管家气得大叫:“来人啊,包围钟楼,不管是谁,抓来见我!”

    闲散的士兵和看热闹的住民一窝蜂朝钟楼涌去,那种喧闹杂乱的场景正如凯文所愿,然而,始终只有管家一人站在大门前,其他的无论是通灵师还是高阶人物,竟无一人现身。

    “都这样啦还不行?莫非其他人都不在?不对呀,明明有通灵师在的……”凯文一时间没有找出缘由,又不愿被人发现,想来想去只能冲管家下手,但他并不想真正伤害管家,所以法术打在管家身旁的石阶上,打得石块碎裂石沫乱飞。

    这一下确实把管家吓得不轻,他“哎哟”一声大叫,身体本能地向后躲闪,可由于腿脚不够灵活,跌撞着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疼得管家又是一声叫唤,随后痛哼不已。

    几名士兵快速护在管家身前,目光在城堡的建筑间四处扫视,凯文不便再度出手,索性藏着静待事情发酵。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管家,发生什么事啦,乱糟糟的。”

    这声音重重捶打在凯文心头,不用看也知道那女子就是赛琳娜!

第六十四章 月夜之约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凯文迫不及待地飞到悬崖后方,在皓月之下来回巡游,宛如一只觅食的巨大蝙蝠,还时不时发出若隐若现忽高忽低的呼喊:“兰希莉娅……你在哪里……”

    如此诡异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城堡中的人,城墙上的火把越来越多,主城堡中亮出灯火的窗户也在增加,但凯文毫不担心,有广袤的夜空作为掩护,他就是黑暗的精灵,他所关注的、等待的只有一样,就是赛琳娜住在哪个房间。

    赛琳娜被城堡中的喧闹吵醒,等她听清被呼唤的名字,立刻明白过来,她特意点燃一支火烛来到窗前,举起火烛对着夜空画动几圈,随后凯文的声音便不再响起。她确信凯文已经看见她,此刻没有出现定是时机不对。她有些渴望又有些不自信,最担心的莫过于发出声音的不是凯文。

    她在期待中毫无睡意,城堡中的人却是提心吊胆难以入睡,虽说声音已经消失,但这种怪事有史以来头一次发生,管家更是不敢大意,特地加派人手值夜,还亲自坐镇指挥,但不管怎样,随着夜色愈浓,再强的意志也难与困倦抗衡,加上声音再也没有出现,难免让人觉得只是偶然,不少值夜士兵开始昏昏欲睡,甚至到了破晓时分,管家也耷拉脑袋酣然睡去。

    赛琳娜也是等得心焦,她数不清多少次跑到窗前引颈眺望,盼望着从夜色中分辨出凯文的身影,又数不清多少次失望地回到床上,直到窗棂上忽然响起轻微的敲叩声,她才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从床上翻身而起直奔窗前。

    窗外果然是凯文,赛琳娜惊喜得张嘴便问:“你怎么来啦……”

    话没说完,她的嘴巴已经被捂住。凯文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牵引她攀上窗台,随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并猛地扇动双翅,转眼便带着她飞上高空。

    赛琳娜又喜又怕,下意识地把凯文紧紧抱住,直到凯文落回地面也不愿撒手。凯文的双手更是坚强炙热,甚至忍不住在她头顶轻吻一下。谁料晨风抚动赛琳娜的秀发,在凯文的唇鼻之间轻扫,令凯文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这才将两人的温馨沉默打破。

    赛琳娜用力把凯文推开,羞涩地整理着头发,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凯文本想说是偶然经过,可岩狼的心性未灭,话到嘴边变成了:“自然是对你的思念指引着我的方向。”

    赛琳娜抬眼一瞥又快速低垂下去:“油腔滑调!”

    凯文轻笑着还准备调笑几句,终究被关心替代:“你的毒,解了么?”

    赛琳娜点头不语,凯文略觉心安:“要不跟我离开这里吧。”

    “不行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可你在这里随时都有危险。”

    “我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凯文知道此事不宜强求:“那你自己要特别注意安全。”

    “我会的。”赛琳娜抬眼,流露出一种令凯文欢喜的神色,凯文忍不住伸手去抱她,却被她拍上一掌。

    凯文憨笑着收回手臂,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悸动只能借助话题慢慢消解:“我有一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是什么?”

    “你猜猜看。”

    “这哪能猜得着啊,快说吧,别浪费时间啦。”

    “我拿到了一颗混沌原石!”

    “啊!是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凯文摊开手臂道:“带在身上岂不会被所有人看见,我把它藏着呢,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有多远?”

    凯文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边,我怕被城堡的人发现,所以藏得有些远。”

    赛琳娜瞧瞧天色缓缓摇头:“我得在天亮之前赶回去,要不我们晚上再去吧。”

    “也行,那我早点来接你。”

    “一言为定。”赛琳娜笑得很舒心,她从凯文的言谈举止中感觉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障碍确实已经烟消云散,说起话来自然随意许多。

    凯文本想乘机炫耀一番巧取原石的故事,但想来想去还是忍下,毕竟现在时间宝贵,这种长篇大论留到晚上再说也不迟,所以不等赛琳娜问起,他已转口问道:“这座城堡的主人一定是雷纳多和希斯曼吧?”

    “这是希斯曼的,雷纳多有自己的城堡,但我不知道在哪。”

    “只怕就藏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估计是的,因为我在那里看到的除了山就是树。”

    “等天亮啦,我去周围转转,说不定真能把他揪出来。”

    “嗯,但你找到就行,千万别冲动呀。”

    “放心啦,晚上见你才是正事呢。”

    赛琳娜瞪了凯文一眼,并未接下这茬,而是问道:“那天普里兰德有没有帮你想出办法?”

    凯文奇道:“没有啊,我还以为他跟你们一起走啦,那天究竟怎么回事?”

    “啊?普里兰德也走了吗?”赛琳娜诧异地将那晚之事简单说了,“我还特意交代他帮你想办法,按理说他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跑了呀。”

    “应该不会。”凯文想了想,“你有没有发现他存有异常?”

    “没有……好像没有。”

    “那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才会不告而别。”

    “但愿是吧……那后来呢,要塞的人退兵了吗?”

    “退啦,但双方还是打了一场,若不是乌米亚司,只怕双方伤亡人数还会更多。”

    “乌米亚司怎么来啦?”

    凯文便将制服乌米亚司、进入幻城等经过简单说了,只是有意抹去与先知相斗的一幕,赛琳娜听得啧啧称奇:“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随时听候差遣,我的女王。”凯文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逗得赛琳娜咯咯直笑。凯文心头荡漾,却不好意思再去抱她,只得继续发问:“对啦,你刚才说普里兰德跟莫洛克斗法之后,莫洛克就像变了一个人?”

    “是啊,当时我怕莫洛克恶人先告状,在希斯曼面前说我对他下黑手,所以跟着他返回城堡,谁知他并没有回去,惹得希斯曼对我极为不满,好在第二天他就回来了,但他变得神神叨叨,希斯曼问他也不好好回答,希斯曼一生气,就把他关在屋子里不准他出来。”

    “你是说,他现在就在城堡里?”

    “是的。”

    “哼!这回总该好好收拾收拾他啦。”

    “你就先忍忍吧,且不说闯进城堡会引发好多不必要的麻烦,就说莫洛克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凯文一想也对,嘴皮一滑道:“那我听你的。”

    赛琳娜抿嘴笑道:“你好像也变了一个人啊。”

    “我怎么会变呢,其实我担心的是普里兰德经此一战,会有所改变。”

    “我也有些担心,但不管他再怎么变,也不会像你变成这个样子。”

    “他当然不会啦,我就算真的有所改变,想你的心也不会变。”

    “又来!”赛琳娜扬手给了凯文一拳,正好打在凯文胸口,凯文“疼”得咧嘴直叫,赛琳娜扬起拳头威胁道,“不准乱叫,你看天都快亮了,你还有没有想问的,没有的话就送我回去。”

    凯文佯装害怕:“别打啦……别打啦,我说,我什么都说。”赛琳娜的拳头终是打了下去,凯文也不躲闪,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中。

    赛琳娜略做躲闪便任由凯文去了,谁料凯文抱着不肯撒手,赛琳娜又喜又羞又急又盼,到最后总算找到一个借口:“你看……天都快亮了,再不回去,只怕……”

    凯文这才如梦方醒,有些慌乱地松开赛琳娜:“那……我晚上再来见你。”

    “嗯。”赛琳娜的回答声如蚊蝇,凯文却听得心花怒放,他喜滋滋地幻想着再见的场景,又不想被赛琳娜发觉,便假装正经地说道:“我正好需要梳理一下问题,等晚上再慢慢问你。”

    赛琳娜似笑非笑地又应一声,凯文越发想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真的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的,比如说……既然这里是希斯曼的老巢,那么,有一根满是鳞片的棍子你有没有见过?”

    “我见过呀。”

    凯文本是为了隐藏尴尬,不料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该如何接话:“你见过……真的见过……”

    “只要希斯曼回到城堡,就喜欢拿着它把玩。”

    凯文这才恢复正常:“你知道它在哪么?”

    “应该在希斯曼的藏宝阁里,她的很多战利品都放在那里。”

    “你能不能拿到?”这个问题刚刚出口,凯文急忙收回,“算啦,如果东西不见了,希斯曼肯定会怀疑你,那样会影响你的计划。”

    “她为什么会怀疑我啊?”

    “因为那根棍子是我的,而她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

    “她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啊?”赛琳娜气鼓鼓地又要挥拳,可她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口里嘟囔,“她应该是知道的……”

    凯文只觉有惊无险又觉甜蜜心跳,忙傻笑着岔开话题:“你知道吗,那根棍子可不一般,它是我的配剑,名字叫做逆鳞,只有在我手中才能让它显出剑的模样。”

    “当真这么神奇?”

    “那是自然,等我拿回来一定让你开开眼界。”

    “难怪希斯曼对它爱不释手,原来是这样啊。但是,那房间的钥匙在管家手中,没有希斯曼的命令,管家绝不可能打开房门。”

    “不开门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会飞。”

    “会飞有什么用,那房间又没有窗户,除非你想把墙壁凿个窟窿。”

    “那就有点难办了。”凯文皱眉思索,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啦。”

    赛琳娜惊问:“谁呀?”

    “就是你在塞布隆城中见过的那种精灵,它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控制飞鸟野兽之类的动物,也能控制人。”

    “莫非就是那种很丑的会飞的东西?”

    “哈哈,确实很丑。”

    “你打算……它们会听你指挥?”

    “当然啦,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塞布隆城都得听我的。”

    “你就吹吧。”

    “信不信由你,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看,让你享受一下城主夫人的待遇。”

    “我还真想……你说什么?谁是城主夫人?”赛琳娜还没抬手,凯文已经笑着闪开:“别打别打,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我就说你变了一个人,说不得两句就开始不正经啦。”

    “好啦,说正经事啊。”凯文笑眯眯地凑回赛琳娜跟前,“那些精灵的首领叫巴库,也是我的朋友,他现在就在那边的林子里等着,这件事交给他准错不了。”

    “由巴库控制管家,然后打开藏宝阁的大门?”

    “没错。”

    “这个……好像行得通,不过最好在希斯曼回来之前动手,否则只怕没那么简单。”

    “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两天吧。”

    “那就好,这段时间正好可以仔细想想,既要顺利拿到逆鳞,又不能让你有半点被怀疑的可能。”

    赛琳娜颇感欣慰,忍不住说出一句:“你对我真好……”

    “我当然对你好啦!”凯文立马嘚瑟起来,“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的……”

    “还来!”赛琳娜羞得扭身捂住耳朵,凯文笑着把她拉转过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办法放倒莫洛克?因为莫洛克可能对巴库的行动造成影响。”

    赛琳娜伸出指头指着凯文:“你再乱说,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

    凯文笑得更是开心:“好,听你的,保证不乱说啦!”

    “说点正事尽捣乱!我跟你说啊,莫洛克生性好酒,只要在行动前多给他几壶酒,保准他沉睡不醒。”

    “这就好办啦,走,我送你回去。”凯文将赛琳娜送回房间,又试图跟着钻进窗户,却被赛琳娜拒之窗外。他有意制造一点惊吓,便趁赛琳娜推搡之机收起翅膀,身体从窗边垂直摔落,直到快撞上岩石时才划出一道弧线惊险掠过。等他重新飞回窗户附近,只见赛琳娜叉着腰冲他怒目而视,他却憨笑以对,在空中转上几圈才投身隐入林中。

    赛琳娜也意识到被凯文捉弄,但一丝气恼很快就被甜蜜的感觉冲散。她慵懒地躺回床上,心里想着该怎样瞒天过海,却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管家的声音穿门而入:“赛琳娜小姐,希斯曼大人回来了,她要你现在就去见她。”

    赛琳娜暗自心惊,希斯曼改变计划定是有要事发生,她猜想着各种可能,当看到在场的莫洛克时,多少猜到其中缘由,但她还是没有料到希斯曼劈头一通臭骂:“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老娘恨不得一个个把你们全都宰啦!”

    赛琳娜低着头不敢搭话,希斯曼骂着仍不解气,指着莫洛克喝道:“你到是给本座一个解释,为什么半途而废,让凯文那小子进了幻城。”

    莫洛克哪有什么解释,只能连声求饶。希斯曼正要再骂,莫洛克忽然又冒出一句:“我不听命于你,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希斯曼大怒:“莫洛克,你是在寻死吗?”

    莫洛克吓得面如死灰,用力磕着头,刚哀求两句“请大人恕罪”忽又扔出一句狠话:“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你当我怕你么!”

    希斯曼气得浑身哆嗦,迈步来到莫洛克面前,冲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脚,踢得他仰面摔倒,嘴角和鼻子中鲜血直流。谁料莫洛克翻身爬起,大喝一声:“又暗算老子!”随即看清面前的希斯曼又吓得伏在地上求饶。

    希斯曼从卫兵手中夺过一把大刀,恨不得立刻把莫洛克杀了,但刀举到半路终是放下:“来人啊,把他带走,关到他清醒为止。”

    两名卫兵拖着莫洛克离开,希斯曼用去不少时间才平息怒火,而后对跪着的赛琳娜说道:“听说凯文那小子已经进入幻城,而且还降服了一只大蝎子,你尽快找到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本座需要了解其中每一个细节,否则,你应该知道那毒药的厉害!”

第六十五章 巧夺神兵

    刚一入夜,凯文便迫不及待地飞到赛琳娜窗前,轻敲数次却不见窗开,正在纳闷时发现一根极细的绳索挂着一只布囊垂在窗台下面。

    布囊中有一封信笺和一只小瓶,凯文看不清信笺上的字迹,只得返回密林点燃火石,才看清赛琳娜的留言:“希斯曼突然回来,命我追索幻城之事。我留一些暗夜之瞳助你,切记等希斯曼走后再动手,我会在旧都市多待几天。”

    凯文顿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赛琳娜这么一走,正好消解他苦思一天的难题,而赛琳娜的体贴挂念如同蜜汁一般注满他的心田。

    他抓住巴库的软足,往他眼中滴入暗夜之瞳,然后严肃地说:“你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摸清管家的行踪,探明希斯曼是否离开,其他的不准私自做主,明白吗?”

    巴库这次听话得很,很快就将消息带回:“希斯曼走了,通往管家房间的路线已摸清,要不,我们今晚就动手吧。”

    “那个通灵师呢,还在不在?”

    “在,我刚一靠近城堡,他就开始冲我下手,还不停地在我耳边唠叨。”

    “他会不会影响行动?”

    “应该不会,他好像拿我没办法。”

    “万一他发出预警呢。”

    “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算说真话也没人会信。”

    “也是……那我们开始行动,但你千万别忘记我交代的重点!”

    巴库一再保证,凯文才放心让他出发。

    巴库轻松越过城防,悄然遁入主城堡,顺利摸进管家房间,没用吹灰之力便成功将其控制,但随后他就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

    主城堡中的藏宝阁就同传送点一样,都有卫兵时刻把守,唯一不同的是,传送点的室内室外都有卫兵守着,而藏宝阁的卫兵全部守在门口。他们都是希斯曼的亲随,不见得随意糊弄得过去。

    巴库这下为难了,他想返回树林找凯文商量,可又担心管家脱离控制后会提高警惕,他只能努力挖掘管家的脑袋,将各种与城堡和守卫相关的信息逐条筛选,直到刷到一条消息,他才如获珍宝般笑了出来。

    他找来一件带兜帽的披风穿上,推开房门喊道:“卫兵!卫兵!”

    有卫兵匆匆跑来,管家故作神秘道:“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卫兵眨巴眼睛想了半天反问:“今天什么日子?”

    “希斯曼大人的生日啊!”

    “真的吗?”卫兵面露喜色,又有些将信将疑。

    “大人今天有个重要应酬,没办法像往年一样,所以特意命我安排大家热闹一下,你现在就去通知大家,好酒好菜备上,篝火点上,我们今晚喝个痛快。”

    “好嘞!”卫兵喜滋滋地跑走,没过多久,城堡空地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住民和士兵一起动手,硕大的篝火堆很快就被架好,大家沉浸在久违的喜悦当中,谁又会较真希斯曼的生日到底是不是今天。

    火光一起,城堡顿时变成沸腾的海洋,歌舞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平日里被肃杀胁迫的人们终于可以放纵一回,憋在心中的那股子气也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出来。

    管家站在台阶上面带微笑,身旁的士兵们都觉纳闷:“管家大人,您不下去喝两杯?”

    “希斯曼大人有交代,我可不敢误事,你们都去乐呵乐呵吧。”

    “多谢管家大人!”

    “等等,先拎两坛酒送给莫洛克大师,这事总不能少了他,但你们最好别听他啰嗦,免得扫了兴致。”

    “我们明白!”卫兵们哄笑着散去,管家依旧站在大门处静静观瞧,即便有热情的住民和醉酒的士兵邀约,他也是婉言拒绝。

    半个多小时候后,管家转身走进大门,顺着螺旋石阶一直来到藏宝阁门前。那里看守的士兵早就被外面的热闹气氛勾引得魂不守舍,管家的出现便如救世主一般。其中有名士兵巴巴地凑到近前:“管家大人,这外面……”

    “希斯曼大人生日,特命我犒劳全城。”

    “那……我们……”

    “你们有重任在身,可不能擅离职守啊。”

    “管家大人,这荒山野岭的,平日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能有什么危险?”

    “这……”

    “大人啊,您看我们这一年到头的,每天都任劳任怨,不就盼着今天放松一下么,您就让我们去吧。”

    “是啊,大人。”其余几名士兵也跟着苦苦哀求。

    管家故作为难状:“可是,我也不能帮你们看门啊,我还得到处巡逻,免得出了事被希斯曼大人怪罪。”

    “要不这样。”其中一名士兵对其他几人建议道,“要不我们分批下去吧。”

    马上有人反对:“都到这个时间啦,再晚一点估计连酒都没有喝的啦,分批可以,你先留下来吧。”

    那士兵满面苦笑着央求管家:“管家大人,我们就下去热闹一会,晚会一结束我们立刻回来,不会出事的,肯定不会出事的。”

    管家沉吟道:“这可不是我安排的……”

    话音未落,几名士兵欢呼着一起冲向楼梯,只剩下管家站在那里得意的傻笑。

    藏宝阁内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诸如兵器、铠甲、金银烛台餐具、珠宝首饰等比比皆是,巴库看得眼花缭乱却也不为所动。逆鳞就放在入门处较为显眼的地方,巴库一把抓起端详半天,生怕一时疏忽搞错了对象。

    确认之后,他把逆鳞靠门后放好,然后脱下斗篷,随手抓些战利品包好,就近找到一扇面朝悬崖的窗户,一股脑把那些东西倒了下去。

    如若换做平时,那些东西掉落的声音必然引起注意,但今天城中热闹非凡,这点声音自然被掩盖得没人听见。

    巴库再度返回藏宝阁,又包起一些东西扔了出去,如此往返几趟,藏宝阁内能搬动的东西几乎全部被他扔掉,唯独凯文交代的药丸药水以及胸针徽记之类的东西不见踪影。

    他知道那些东西重要,便重新穿上布袍,拿起逆鳞藏于布袍之下,然后来到希斯曼房前,四望无人后推门而入,怎奈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怕耽搁久了惹出麻烦,只得原路返回登上城墙,趁着还未有人注意,拿上逆鳞后飞身投入夜色。

    这一次,凯文没有批评巴库的擅作主张,除了表达一些担心和失望之外,更多的还是表扬,喜得巴库吧嗒个不停。

    凯文忽然想起一事,一把扣住巴库的软足,故作严肃地训斥:“我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你还学不会人类语言,看我怎么收拾你!”

    巴库笑着转移话题:“这根棍子实在是其貌不扬,怎么可能是神兵呢?”

    凯文伸手在巴库脑门上弹了一下,这才得意地展露剑刃,挥手之间就把身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干削成两段,随后扬手把剑插进后背衣领之中,整把剑便与背脊融为一体。

    巴库看得赞叹不已,甚至憧憬满满:“我要是也有一把这样的神器就好啦。”

    凯文却道:“你本身就是神兵利器,一件绝无仅有的秘密武器。”

    巴库从未得到过这种评价,高兴得飞到半空转了几圈才落回凯文肩头:“你说希斯曼发现辛辛苦苦收集多年的宝贝全都不见踪影,她会如何?”

    “当然会暴跳如雷,哈哈,想着都痛快!”

    “那我们再把雷纳多的城堡找出来,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我看还是算啦,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雷纳多耳朵里,就算我们真能找到他的老巢,也不见得能像今天这般轻易得手,危险太大的事现在能不做就不做,把原石带回塞布隆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于是两人取回混沌原石,一路不再耽搁,直到把原石交到图纳西手中才算松了一口气。

    问起那卷书册的翻译进度,图纳西面带惭愧:“大哥,帕奴的进度确实慢了,到今天还只译出其中不到三分之一,请大哥责罚。”

    凯文却道:“我知道你费尽心力是为了避免内容泄露,所以你尽管放心去做,我暂时还不急。”凯文如是说,确实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在塞布隆稍作休整便只身前往旧都市。

    巴库软磨硬泡着想要同行,凯文却没同意,只是答应从诺迪雅返回后再带上他。

    旧都市还是原来的样子,竟看不出弗森等人的死讯是否已经传回。凯文特意等到黄昏时分才步入街市,径直走进那家早已熟络的旅店。

    店老板热情地迎上前来,寒暄两句后神秘地告诉凯文:“你妹妹几天前就到啦。”

    凯文故作惊诧:“我妹妹在这?”

    店老板拿不准两人是否尚未谋面,便试探道:“你不会一直没找到她吧?”

    “唉……”凯文忍不住叹息,随即又兴奋起来,“她真的在这吗?”

    店老板立时堆满笑容:“这回你就不用担心啦,我特意劝你妹妹多住几日,我说你经常会到店里来寻访消息,这不……”

    凯文连忙掏出两枚金币送上:“真是让你费心啦,她住哪间房?”

    店老板满意地冲楼上指了指,凯文扔下一句“多谢”便已飞奔上楼。

    赛琳娜果然就在房中,两人相见竟如阔别重逢一般难舍难分。待到两人分开,凯文只觉得口干舌燥,慌乱中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两口,赛琳娜也是面红耳赤,微侧着身体轻声问道:“得手啦?”

    凯文干咳一声抽出逆鳞,手中展示着逆鳞的神奇,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却是赛琳娜温软的身体和芳雅的气息。

    赛琳娜稍显镇定,她对逆鳞赞不绝口,只可惜逆鳞一到她手中就会变成一根棍子,实在没办法亲身体验其中精妙。

    凯文不忍看她失望,也是因为痴迷所驱,抬脚绕到她的身后,只一句“我来帮你。”便将她的反抗化解,随之左臂揽在她的腰间,右手握住她的手背,将逆鳞缓缓平举。

    逆鳞顺从凯文心意,鳞片翻滚着将二人的手掌一并包裹起来,锋利的寒刃随着手起刀落,顷刻便将桌角割下一块。

    赛琳娜兴奋得直叫好,却突然发觉凯文抱着她的力量越来越大,呼吸在她耳边也是越来越沉。她羞得挣脱出来,凯文不舍,终被她用重新覆满鳞片的逆鳞隔在两人中间。

    室内弥漫着旖旎的气息,赛琳娜正纠结于拒绝还是接纳,忽然有人敲门道:“老板吩咐给二位送来酒水和晚餐,不知是否方便开门?”

    凯文和赛琳娜瞬间清醒过来,赛琳娜忙把逆鳞塞回凯文手中,自顾自地背对房门坐下,凯文在原地犹豫片刻,这才走到门前放伙计进来,当然也不会忘记在伙计离开时塞上一枚金币。

    凯文也在桌边坐下,装模作样地吃了一点食物,然后也不管赛琳娜是否在听,只管将巴库盗取逆鳞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

    赛琳娜正好借此慢慢恢复常态,等到凯文说完,她竟笑到直不起腰:“真想亲眼看看希斯曼打开藏宝阁大门时的表情,哈哈!”

    凯文跟着憨笑:“依我看,这回希斯曼死也猜不透我们的真实意图,更加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啦。”

    “当然,我肯定不会有事,但是管家和那几个守卫,只怕要倒大霉,说不定等我哪天回去,他们几个已经不见啦。”

    “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要他们助纣为虐。”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只是阵营不同,突然遭此无妄之灾,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凯文能够理会赛琳娜的心思,毕竟在战场上战胜对手才是正道,如此枉送性命于诡道确实有些不太光彩。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索性岔开话题:“对啦,那颗混沌原石已经被我送到塞布隆妥善保管,想看的话就得跟我去塞布隆啦。”

    “其实不看也没啥关系,那石头我有见过,没那么眼馋,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拿到那颗石头的。”

    凯文便把其中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赛琳娜听得既感慨又兴奋:“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这般离奇曲折,没想到摩科族竟藏有一颗原石,更没想到,卡尔竟是摩科皇族的王子!”

    听赛琳娜这么一说,很明显政变之时她并不在场,凯文顿觉心安:“是啊,按理说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可我现在愁得很,我怕他们接受不了,尤其是艾米丽。”

    “我觉得可以私下找卡尔谈谈,毕竟此事跟他关系更大,而艾米丽那边,能瞒就先瞒着,如果在必须面对之前找到她的母亲,至少还能给她一丝慰藉。”

    凯文默默点头,想来这应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第六十六章 冤家路窄

    卡尔听完默然不语,脸上表情时而忧伤时而迷惘,还有两汪热泪充盈欲滴。
    凯文想出言安慰又不知卡尔所想为何,两人沉默良久,卡尔终于开口:“我打算回摩科森林一趟,你帮我想个法子留住艾米丽。”
    在这一点上,两人算是极有默契,凯文尽管还未想出可行的办法,但也点头同意。
    卡尔又问:“你说的秃头和莱恩斯等人靠得住么?”
    “我觉得没问题,他们应该值得信赖。”
    “那就好。”
    “你是准备……”
    “寻找母亲的下落。”
    “我和巴库跟你一起去。”
    “不,我想拜托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不会要我照看艾米丽吧?”
    “不是,只要她留在诺迪雅,我就不用担心,我想请你帮我找到解药,欧利的解药。”
    凯文立刻明白卡尔的用意,他深知此事难度很大,但还是答应下来。卡尔感激地握住他的双手:“等我找到母亲,救下欧利,我们再商量夺回王宫、弑杀安德鲁的事情。”
    “后面两件事不难,有巴库和他的族人,攻下王宫有如探囊取物,那个安德鲁没了欧利的保护,也是不堪一击,难的是如何抵御希斯曼和雷纳多的反攻。”
    “是啊,万一他们把召唤师、驭兽师还有其他什么厉害人物一起用上,只怕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无辜的族人啊。”
    凯文默默点头:“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眼下先想办法留住艾米丽再说。”
    “那就拜托你啦。”卡尔也不客气,两人又聊过几句,卡尔忽然问道:“你还没在警备团公开露面吧?”
    “何止警备团,我家都没回呢,这不是怕被团长和父亲盘问得脱不开身嘛。”
    “那你打算怎么留住艾米丽?”
    “总会有办法的……让我好好想想,行啦,你也早点回去吧,免得有人起疑心。”看着卡尔的背影,凯文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飞到营房后的山崖上,放眼眺望山下的万家灯火,曾经的点滴涌上心头,执拗、痛苦、曲折、酸楚,一桩桩一幕幕竟如做梦一般,谁又会想到那个曾经莽撞的少年,到如今已不再是一介凡夫俗子。
    当九死一生独战群狼的往事掠过脑海,一缕笑意也随之爬上脸颊,他忽然觉得哈里先生兴许能帮上忙,于是就用约卡尔的老办法将哈里约至监牢后的悬崖根下。
    哈里见着凯文颇觉惊讶:“你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深更半夜在这里搞什么鬼?”
    凯文憨笑道:“哈里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等等,帮忙的事先别急着说,我记得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跟我讲明白。”
    凯文早有思想准备,索性从破解赛琳娜的紫色晶石开始说起,什么圣域、什么羽卫、什么混沌原石一个也不落下,塞布隆的秘密、普拉托达尔的传说也和盘托出,除了涉及赛琳娜、依莎贝尔、诗安和摩科族的事情。
    这一讲,足足用去一个多小时,哈里听完冒出一句:“这些故事听起来不像是编的。”
    凯文急道:“哈里先生,这些都是真的。”
    哈里笑了:“你可别忘啦,塞布隆一役,我也算是全程参与了的。”
    “那您还……”
    “谁让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凯文不好意思地憨笑两声:“那,哈里先生……”
    “说吧,有什么问题还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
    “是这样的……”凯文又把卡尔家的遭遇讲述一遍,却有意瞒去卡尔的真实身份,“卡尔怕艾米丽经受不住丧父之痛,所以不想带她一起返回摩科森林,这个您有什么办法么?”
    哈里想了半天:“我倒是有条路子能为卡尔找到借口,却不好强迫艾米丽留下。”
    “您快说。”
    “每隔一年,警备团都会出资购买一批海产干货,委托给某支贸易商队,由他们运到玛修斯城出售,然后换购一些警备团的必需物资,海产干货和购买物资的差价就当作商队的佣金。当然,为了避免商队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警备团每次都会派人监督,眼下团长正在筹备此事,卡尔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离开诺迪雅。”
    凯文愁道:“艾米丽知道后肯定会吵着同去,除非也给她安排一件任务。”
    “这个我就没辙啦,你自己想办法吧。”
    “您是整个诺迪雅最见多识广的人,您都没办法的话,我们还能怎么办呀?”
    “少恭维我,艾米丽这个小姑娘胆子大脾气倔,不好糊弄啊。”
    “哈里先生……”
    “我只能帮到这里啦。”哈里转身就走,凯文忽然灵光闪现,跟上几步拉住哈里的手臂:“哈里先生,这次的生意能交给我的两个朋友么?”
    哈里笑道:“只要花的钱不增加,买回的东西满足要求,生意交给谁来做都行。”
    “太好啦!哈里先生,我天一亮就去安排,请您一定跟团长美言几句,促成这桩买卖,还有……还想请您帮我保守秘密。”
    哈里在凯文头上敲了一下:“就你名堂多,先这样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得回去睡觉啦。”
    凯文笑嘻嘻地目送哈里离开,随后急匆匆返回旧都市,他本想着与赛琳娜再多处一段时间,却被店老板告知她早已离开。
    凯文失落地走进房间,发现桌上留着一封信笺,上面写着简单两句:“我会试着寻找**师的解药,你自己注意安全,勿念。”
    凯文心中一暖,这般的心意相通更是令他割舍不下,他倒在床上描绘着她的每一个细节,回想着她的每一个笑容,渐渐在心满意足和些许遗憾中酣然入睡。
    次日清晨,他寻到朵拉祖孙的住处,恰好碰见布莱登准备出门。相见之下,布莱登又惊又喜,赶忙唤来尤利一同相见。
    三人寒暄过后,凯文问道:“奶奶呢,身体可好?”
    布莱登回道:“她跟朵拉还睡着呢,自从搬到这里,她的气色好多啦。”
    “那就好。”凯文轻咳一声,“那,你们的钱还够用吗?”
    布莱登朝尤利瞟了一眼,两人脸上颇有尴尬之色:“我们俩现在轮流出去做事,日常开销基本能够勉强维持。”
    尤利也说:“凯文先生,您给的那笔钱帮我们安了家,我们真的非常感激,只是我们现在手头确实紧张,您的钱……”
    凯文一笑了之:“你们千万别多心,钱不需要你们还,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一单生意想跟你们谈谈,如果你们愿意,赚上一笔应该不成问题。”
    尤利大喜:“真的吗?”
    布莱登好奇地问:“不知是什么生意?”
    凯文便把其中要点说了,听完之后布莱登和尤利都沉默不语。良久,布莱登才道:“多谢凯文先生事事为我们着想,可是我们兄弟得照顾奶奶和朵拉,实在无法离开这么长时间。”
    “是啊,朵拉还小,奶奶年纪又大,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你们先别急,我有个建议,你们不妨听一听?”
    “凯文先生请说。”
    “这几天,卡尔有事将出门一趟,正好可以与你们同行一段,他的妹妹留在这里反正没事可做,我想让她来照顾奶奶和朵拉,你们看行不行?”
    布莱登和尤利都见识过艾米丽的厉害,而且她又是个姑娘,照顾奶奶和朵拉自是再合适不过,两人不禁面露喜色,凯文瞧得真切,便道:“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
    布莱登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样会累着艾米丽小姐,我们有些……有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警备团复命,等安排妥当,我会及时给你们消息。”说完,凯文起身告辞径直返回警备团。
    在警备团露面自然得先去赫拉克处报道,凯文便依照与卡尔约定好的说辞一番胡诌,赫拉克就算有疑问也被搪塞过去。
    凯文还担心艾米丽不会答应,硬拉着卡尔一起上门,谁料艾米丽欣然同意,还不停追问啥时候可以过去。下午时分,哈里带来一个好消息,说赫拉克已经同意凯文的推荐,次日便可着手安排行程。
    凯文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再次找到布莱登、尤利和艾米丽分别做了交代,然后向赫拉克告假,没想到赫拉克竟爽快的批准了。
    几天后,布莱登的商队正式出发,为了不被弗森和布朗的人发觉,布莱登特意嘱咐所有人戴上兜帽,赶在清晨十分穿越旧都市。
    凯文也有此担心,便和卡尔一道随队同行。等到队伍行进到旧都市核心区域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出事啦,快去看啊!”随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道上,大家相互传着出了大事,人群不断向中心教堂方向汇聚。
    凯文心中猜到一二,又忍不住好奇,便拉着卡尔前去凑热闹,而叮嘱布莱登片刻不要停留。
    中心教堂外已围了很多贝玛特人,大门口瘫坐着数人,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缠满破布,地上散落着残缺的兵器和形状各异的拐杖木棍,在他们面前还摆放着一具被包裹起来的尸体。这些人面带恐惧,有人还哀嚎不已,那种残兵败将的模样就连看门的守卫也觉得嫌弃。
    没过多久,扎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些伤兵一见扎卡顿时泣不成声,有人爬到扎卡脚边痛嚎:“扎卡首领,弗森……弗森军师死啦……”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凯文的好奇心也由此消失,他扯了扯卡尔的衣角,轻声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刚转身,凯文忽然注意到有两个人正往人群外挤,他们的背影一胖一瘦,穿着打扮也不像贝玛特人。凯文心念一动,示意卡尔一起尾随上去。
    行进途中,凯文和卡尔故意加快步伐,从那两人身旁越过,侧目之间,凯文已然确认那两人就是许久不见的送信商人。
    凯文故意转进一处街角,放那两人过去,然后告诉卡尔:“这两人有问题,我先盯住他们,你去汇合布莱登吧,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你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放心,他们还难不倒我。”
    “好。”卡尔点头离开。
    凯文跟在胖瘦商人身后,见他们取了马匹扬鞭飞驰,便寻了一处无人之地飞身上天,然后挑了一段较为平直的山路落下,掏出一块面巾掩住口鼻,环抱双臂立于道路中央。
    过了一段时间,两名商人的快马便出现在拐角处,两人看见远处的凯文,只当是拦路打劫的匪徒,他们不敢大意,策马疾行的同时扯着嗓门大喊:“快闪开!别在那里找死!”
    凯文冷眼观瞧,待到两匹快马奔至不足十米时,双臂猛然平推而出,两团法术分别击中两匹马的头部,打得它们嘶声惨叫前蹄扑倒,一头栽向地面,硕大的身躯由着惯性朝前翻滚,将马背上的商人们掀得飞出老远,摔得他们鬼嚎不止。
    凯文抽出逆鳞缓步上前,瘦商人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祭出防身匕首企图顽抗,却被凯文一剑轻松削断,吓得他面如死灰磕头求饶,胖商人见状也不敢乱来,他托着断臂跪在同伴身边,求饶的呼声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和痛楚。
    凯文故作凶狠地打断他们的哀求,并用剑指着他们喝道:“我不要你们的钱财,但如果你们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介意取走你们的性命。”
    两人如同抱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瘦商人急忙回话:“我们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很好,那我问你,你们从旧都市往外送的信,是谁写的?”
    瘦商人惊得满脸的不可思议:“我们……没有送过什么信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凯文举剑就砍,吓得胖商人大叫:“我说!我说!”
    “快说!”凯文把剑架在胖商人脖子上,剑锋的寒气逼得胖商人浑身哆嗦:“我们这些跑商的,经常会替客人传递消息……送信的地址自然到处都有……”
    “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们提个醒。”凯文暗暗用力,逆鳞的锋芒顿时割破胖商人的肌肤,“几个月前,旧都市旅馆一场大火,那封藏在衣服中的信件……是不是弗森所写?”
    凯文并不知道信件究竟是出自谁手,只不过赛琳娜早已分析过不是扎卡所为,那么放眼整个旧都市,弗森算是一个最值得怀疑的人。
    瘦商人闻言“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大人饶命啊!我们的老婆孩子都在他们手上,我们不能说啊!”
    “不说,你们现在就得死。你们一死,你们的老婆孩子还能活命吗?”
    “求您放过我们吧……”
    “你们老实说了,我自会放过你们,你们还可以照常传递消息,甚至,还可以想办法救出你们的妻儿老小。”
    “可……”瘦商人还想顽抗,胖商人忍痛喊道:“说吧,说吧,横竖是死,大人说得对,晚一点死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瘦商人痛思良久,终于一咬牙:“那封信确实是弗森写的。”
    “嗯。”凯文满意地点着头,“送去哪里?”
    “玛修斯城。”
    “送给谁?”
    “大人,这个人我们真不认识,每次见面他都戴着兜帽,我们看不见他的面貌,只知道他在玛修斯颇有势力,否则……否则,我们的家人也不会落在他的手里。”
    “不认识?那你们怎么把信交给他?”
    “他会指定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每次都会不同,这一次是在城西的铁匠铺门前,如果我们没有按时到达,他就会……就会杀一个我们的家属……”
    “他的名字呢?”
    瘦商人还在犹豫,胖商人已经抢着喊了出来:“钢爪,他有一次说漏嘴,称自己为钢爪!”

第六十七章 举手之劳

    两匹马受伤不轻,倒在地上哀鸣不起。胖瘦商人很想返回旧都市买马养伤,却被凯文拦住:"放过你们并不等于任由你们去旧都市搬求救兵。"
    胖商人有心辩白,却被瘦商人制止,两人无奈地相互搀扶着朝山中蹒跚而去。
    凯文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消失,脑海中却翻腾似海,很显然,觊觎混沌原石和圣域的绝非只有雷纳多和希斯曼之流,暗地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势力根本无从得知,就如弗森这一支,虽然已窥其一斑,但后面是一只豹还是一群豹谁又能说得清楚。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布莱登的商队行至此处。凯文把布莱登、尤利和卡尔请到一旁叮嘱:"你们再往前一段距离,应当能遇上两名受伤的商人,他们是被我所伤,具体原因不便详说,我是想请你们提供热情的帮助,最好能获得他们的信任。"
    布莱登和尤利对凯文出现在这里很是好奇,对凯文所说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们不便发问,卡尔却明白凯文的意图,特意顺着凯文的话问道:"是要打听什么消息么?"
    "有些消息不便直接打听,否则容易引起怀疑,但你们记住一个名字:钢爪,如果能从那两名商人口中套取一些情报最好,不行的话也不用强求。另外,你们到玛修斯城以后,也请帮我留心这个人的线索。"
    布莱登和尤利连声答应,凯文又道:"我父亲有两个好友住在玛修斯城,一个叫桑切斯,一个叫雨果,你们在玛修斯城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两人深表谢意,随后带队继续前行。凯文拉着卡尔走在队伍最后,悄声低语:"那个弗森不简单,看来我们还有不少隐藏的对手。"
    "不怕,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凯文轻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此去摩科森林,还是要注意安全。"
    "放心,那你呢?"
    "我打算去找赛琳娜,她说不定能帮忙找到欧利的解药。"
    "那就拜托你们啦。"卡尔故意把"你们"二字加重语气,惹得凯文提拳相向。两人嬉闹几句之后,凯文挥手作别,目送商队消失在林间才动身前往塞布隆。
    没飞多远,远处几股黑烟引起凯文的注意。从方位分辨,那里应当就是曾经心心念念的禁忌之地,虽说如今不用再去打探赛琳娜的消息,但对那里的好奇一直存在,如今又有异状出现,自是引着他飞向那边。
    还未飞到近前,就听得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凯文纳罕,急急越过山岭紧贴林木飞掠而下,瞅准一个无人的空地落定脚步,随即快步奔向事发地点。
    起火处正是禁忌之地的核心闹市,数栋建筑已被大火吞噬,无情的火舌逼得人们不敢靠近,浓浓的黑烟将半壁天日遮蔽。
    喧闹的人群聚集在闹市一隅,凯文赶到时已是水泄不通,他随便找人问道:"出什么事啦?"
    那人也不回头:"有人造反,劫了乔纳森的孙女。"
    凯文猜得出乔纳森定是禁忌之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不会被人要挟,他不由引颈眺望,可是除了一大帮全副武装的武士,究竟事态如何根本看不清楚。
    他只得向身旁人求助,可那人很不耐烦,扔下一句:"别吵,自己看。"便不再搭理。其他人似乎也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对凯文的好奇爱理不理。
    凯文索性从人缝中往前挤,可此地本就是恶人暴徒的聚集地,最不缺的就是膀阔腰圆脾气暴躁之辈,他这么一挤不但没能靠前半步,反倒被人推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面对这种窘境,他除了自嘲也别无他法,更何况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踮起脚尖朝前探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乔纳森,还在磨蹭什么!要么你死,要么你孙女死,别跟老子耗时间,老子没这耐心!"
    乔纳森立时怒吼:"你要是敢伤黛米一根毫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恐吓老子是么?"那悍匪冷笑连连,随即传来一个小女孩的惨叫,气得乔纳森痛骂:"混蛋!老子跟你拼啦!所有人,给我杀!"
    一众武士呼喝前逼,弓箭手也拉弦满弓寻找时机,谁料黛米又惨叫一声:"啊!爷爷!救我!"
    乔纳森终是不忍,挥手勒停队伍:"住手!你不就是想要禁忌之地嘛,把黛米还给我,我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少来这套,你不死,禁忌之地老子拿着不安稳!"
    人群中竟有人跟着起哄,乔纳森被惹得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喊道:"放了黛米,我这条老命给你便是。"
    "那你就自行了断吧。"
    "不行!我得亲眼看见黛米安全离开!"
    "真是人老废话多!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死!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还能挨上几刀!"话音刚落,黛米又是一声痛呼,但这一次已经明显虚弱很多。
    凯文大抵已经猜到其中缘由,这种争斗原本与他毫无瓜葛,但是其中一方竟以无辜女孩作为要挟,确是他难以容忍之处。眼看黛米性命垂危,他再也顾不得隐藏什么,从人群头上一飞而过,趁着众人尚未缓过神来,已经看清屋顶上的悍匪和黛米,随即一记法术破空而出,准确打在悍匪扬起的钢刀上。
    那悍匪惊得大叫一声,随即头部又被法术击中,他的身体被打得向后飞出,怀中的黛米也被拉拽得站立不稳,恰好凯文已经赶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顺势将她扯回怀中,随后振翅高飞带着黛米脱离险境。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惊诧声欢呼声顿起,乔纳森也是一声怒吼,武士们仗剑狂攻,弓箭手乱箭齐射,叛乱者没有王牌在手终是抵挡不住,防守很快土崩瓦解,数十名叛乱者在混战中被武士尽数斩杀。
    待到凯文将黛米交还乔纳森手中,乔纳森忍不住老泪纵横,双膝一曲便要跪下,凯文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焦急地提醒:"救黛米要紧。"
    乔纳森忙抹去黛米脸上的血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黛米艰难地睁开眼睛,颤抖地喊了一声"爷爷"便又昏迷过去。乔纳森急得冲周围的人大喊:"巫医!快把巫医找来!"
    有武士上前回禀:"巫医参与叛乱,在刚才的乱战中已经被杀..."
    乔纳森大怒:"为什么杀他!拉维尔呢?拉维尔在哪?"
    有一人闻言从人群中走出,凯文见他头发花白胡子拉碴、面色微红穿着随意,倒像是一个乡野老头。
    那人来到乔纳森面前躬身行礼,乔纳森急得像是哀求:"拉维尔先生,请你快救救黛米!"
    拉维尔蹲下略加查看后垂首道:"先生应当知道,我只精通用毒,对这种刀剑之伤无能为力啊,还请先生另请高明。"
    "这哪里还有高明啊!"乔纳森终于忍不住心中悲愤,仰天痛呼,"黛米!谁能救救我的黛米啊!"
    四下里忽然安静得出奇,没有人敢站出来,或者说也没人有这个能耐,凯文看着黛米面如白纸呼吸微弱,实在不忍就这样任由她不治身亡,便抱拳道:"乔纳森先生,不知您是否信得过我?"
    乔纳森哪还顾得上对凯文的异常举动产生疑问,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信得过,信得过!请您快救救黛米吧!"
    "是在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会医术,但是诺迪雅警备团有人能救她。"
    乔纳森被满心的希望和失望折磨得焦头烂额:"诺迪雅...警备团...他们怎么可能帮我...就算他们愿意,这么远...这位先生,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如果你愿意把黛米交给我,我一定想办法治好她。"
    乔纳森低头望着昏迷的黛米,在她耳边低语着,似在叮嘱又似依依惜别,尔后抬眼望着凯文:"这位先生,我看您面生,不知道您是..."
    凯文也不隐瞒:"我是诺迪雅警备团第三中队中队长凯文。"
    乔纳森惊得瞪大眼睛,周围之人也是一阵哗然。乔纳森很快镇定下来:"凯文先生,只要您能救活黛米,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任凭您处置。"
    凯文连忙摆手:"我只是路过,对禁忌之地绝无其他想法,乔纳森先生尽管放心。"
    乔纳森迟疑片刻,最后一咬牙将黛米递给凯文,随即一揖到地。凯文不敢再有耽搁,在人群的惊叹声中腾空而起,直飞警备团。
    警备团的军医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紧张救治,总算帮助黛米脱离危险,但是她因为失血过多惊吓过度,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凯文也算稍有安心,但他会飞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他索性也不再隐瞒,将实情全都说了出来,没想到赫拉克不怒反笑:"你这小子,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只不过在等,看你什么时候才会老老实实自己说出来。"
    凯文看见哈里坏笑的神情,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哈里先生,您..."
    "我承认是我说的,否则,你认为团长会轻易同意让你的朋友接下这笔买卖,又会批准你的长假?"
    凯文连声傻笑:"伯伯,您就别怪我啦,我这不是怕您不相信嘛。"
    赫拉克佯怒训道:"别以为我是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家伙,好歹我这辈子奇怪的事情也没少见,你那点猫腻照样能够接受。"
    凯文仍是赔着笑脸:"那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瞒您就是。"
    "行,这次就放过你,但你要知道,我要是真想为难你,有些手段只怕你从来都没见过。"
    "谢谢伯伯!那我父亲那边..."
    "我才懒得去嚼舌头呢,你想说就自己去说,不想说也随你的便。"
    凯文如释重负般逃离赫拉克的办公室,其实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通过这种方式捅破窗户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当战友们问起,他同样如实回答,这件始终困扰他的难题便这样得以解决。
    第二天临近中午,黛米终于苏醒过来。军医换药诊断后告诉凯文,黛米只需要静养数日便可康复,喜得凯文连声道谢,又讨要了必需的药膏,这才抱着黛米返回禁忌之地。
    乔纳森欣喜异常,冲着凯文深施一礼:"凯文先生,您是黛米的大恩人,是我乔纳森的大恩人,也是禁忌之地的大恩人,从今往后,禁忌之地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只要您有差遣,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凯文还礼道:"首领言重啦,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乔纳森拉着凯文坐下,感激的话说个不停,待到手下准备好酒菜,他又陪着凯文开怀畅饮。席间两人言谈甚欢,唯独谈及叛乱一事,乔纳森都会含糊带过,凯文猜测其中可能有不便向外人言表的内情,也就不再关心,索性只聊各种奇闻趣事。
    不经意间,话题转到禁忌之地中的奇花异草,乔纳森颇为得意:"当初选择这个地方,除了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此间土地肥沃药材丰富,很多世间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这里都有。不瞒您说,禁忌之地人口不在少数,开支也很庞大,其中大部分费用便来源于此啦。"
    凯文连连称赞,乔纳森更是兴致盎然。凯文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您手下是不是有位拉维尔先生?"
    "没错,但他不是我的手下,他是因为这里的资源丰富,云游至此后就不愿再离开。"
    "他是不是很会用毒?"
    "是啊,据说这世间所有的毒,没有他不会制的,也没有他不会解的。"
    "那太好啦!"
    乔纳森颇觉奇怪,凯文解释道:"我有位朋友中了一种奇毒,到处寻访名医都没有办法,没想到竟有这等际遇。"
    "可是..."乔纳森欲言又止,在凯文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可是这个拉维尔有个怪癖,无论谁要他出手相救,都必须答应他的条件,相当于一桩买卖,就连我也不例外。"
    "这样啊...那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当然可以。"乔纳森立刻吩咐手下,"快去把拉维尔先生请来。"
    等拉维尔抵达,凯文忙说明请求:"拉维尔先生,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毒,需要定时服用解药才能续命,不知您能否施救?"
    拉维尔沉吟片刻:"但凡需要定时服用解药的毒都不霸道,只要在我面前还活着,我就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六十八章 紧急营救

    禁忌之地以西的密林中有一处断崖,崖高数十米,陡峭笔直岩壁乌青,崖顶向外突出像是屋檐一般。在这"屋檐"之下,生长着为数众多的扇面型蜂巢,其颜色灰中带黄,小的刚如碗口略宽,大的竟比一人的臂展还阔。
    这些便是岩蜂的巢穴,获取其中的蜂蜜就是拉维尔提出的条件。
    对拉维尔或者其他常人而言,于此处采集岩蜜确实困难,甚至有生命危险,但凯文不一样,只要做好防蜂措施,剩下的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当他把满满一袋子蜂巢递到拉维尔面前,拉维尔喜得几乎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够啦够啦,凯文先生,您的朋友随时过来,我随时帮他解毒。"
    凯文颇显为难:"先生能否跟我走一趟,我那朋友暂时不方便过来。"
    "他在哪?"
    "摩科森林。"
    "太远啦,凯文先生,您也知道解毒需要对症,去摩科森林我怕所需的药石找不到,您还是把朋友带过来吧。"
    凯文不再强求,心想只要跟欧利说清楚,他应当会同意随行,于是谢过拉维尔、辞过乔纳森后直奔塞布隆。
    图纳西兴奋地告诉凯文,书册的破译进度已完成接近一半,剩下的内容有望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凯文赞道:"这么快啊!看来等我下次回来,就能见到成品啦?"
    图纳西笑着点头,凯文高兴得欲行礼拜谢,却被图纳西劝止。聊完塞布隆的近况,凯文草草吃过一顿饭,然后带着巴库马不停蹄地赶往希斯曼的城堡。
    抵达城堡附近已是数日后的傍晚,凯文仍让巴库先行探查一番,没想到巴库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城堡中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但在城墙上吊着几具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日,是那个管家和几名看守藏宝阁的士兵。"
    凯文担忧陡生,不顾一切地飞向城堡。果如巴库所言,城堡中不仅空无一人,甚至家禽家畜的影子都瞧不见,间或的劲风吹得枯草破布四处飞扬,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遍地都是倒塌的棚架和散乱的杂物,狼藉得就像战乱后的村庄。
    赛琳娜的房间已无人迹,凯文寻遍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只希望找到她留下的只言片语,可到头来终是一无所获,就连窗外曾经传递信息的位置也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凯文失望地继续在城堡中四处寻觅,所到之处均是人去楼空,看来失窃之事对希斯曼打击很大,至少让她觉得此处不再安全,所以才会下定决心舍弃。
    凯文有些失魂落魄,他原本想着告诉赛琳娜不用再冒险获取解药,没料到突然断了她的消息,反是凭空多出一份忧心,而最担心的莫过于怕希斯曼迁怒于她。这种情绪烦扰着他,以至于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浑浑噩噩。
    次日清晨,他以城堡为中心,开始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寻找其他城堡,据他分析,希斯曼弃城而走,多半是有别的落脚之处,并且很有可能会去雷纳多的城堡。然而一天下来并无收获,哪怕又花去一天时间加大搜索范围,仍是空手而归。
    巴库实在不忍凯文如此艰辛,开口劝道:"也许,雷纳多的城堡并不在这个地方。"
    凯文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既然找不到赛琳娜的线索,就只剩下两件事情可做,要么去玛修斯城追查"钢爪"一事,要么去摩科森林协助卡尔。相比之下,帮助卡尔和欧利显得更加急迫。当然,他还抱有别的想法,毕竟赛琳娜已经知道卡尔等人的情况,她应该能猜到摩科森林近期会有事情发生,说不定有机会与她在那相见。
    抵达摩科族核心城区时已是傍晚,街上冷冷清清的与往日大相径庭。凯文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快就被秃头证实。
    秃头告诉凯文:"前些天,落穹神庙附近忽然出现一队黑甲武士,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因为现场目击者都被他们灭口,就连路过的僧侣也没能幸免。"
    凯文心头一震:"他们有多少人?"
    "两百人是有的。"
    "摩科族的军队没有拦截他们?"
    "你还别说,这王宫卫队啊,不仅没有为难这帮黑甲武士,居然还帮他们肃清街道,把所有摩科人都赶回家中,那模样好像生怕黑甲武士走的路不够宽敞一样。"
    凯文自是明白其中缘由,但他没必要多做解释,只是继续问道:"有没有看清领头之人什么模样?"
    "没有,听人说,黑甲武士的头领也是一身黑甲,同样戴着头盔,面貌是看不到的,但他的个头明显比其他人瘦小许多。"
    凯文默默点头,料定此人必是希斯曼无疑,但他没想明白希斯曼舍弃城堡之后,为什么不去雷纳多的驻地,反倒跑来摩科王宫,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秃头哪知凯文所想,他只管接着说道:"那帮武士径直进了王宫,到现在还没出来。从王宫大门和周边的巡逻状况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现状。"
    "还有什么?"
    "没有啦,那帮武士进入王宫的第二天,就发布了全城***,所有摩科族人除了在中午时分能外出采买生活物资,其余时间都不能出门,违令者立时处死,所以大部分消息来路都都断啦。"
    "莱恩斯他们呢?"
    "他们应该还在原处,***一下,他们只怕更加不能四处走动了。"
    "这么说,卡尔母亲的线索也无进展..."
    秃头缓缓摇头,凯文不禁叹道:"看来卡尔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卡尔要回来么?"
    "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到。"
    "呃...来了也好,多一个人总多一条路。"
    凯文已经拿定主意,便随口聊了几句,又掏出一把金币塞给秃头:"我先前已经把找你的法子告诉卡尔,他来之后便会过来找你。为防止出现意外,他会报上一个名字:图纳西,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全力帮他。"
    秃头也不推辞:"我们早已说过,这件事情我们定会竭尽全力,你就放心吧。"
    "我当然放心,否则也不会把朋友托付给你。"凯文再表谢意,又讨要一些食物和酒水后告辞出门,躲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与巴库大快朵颐,这才溜到宫墙附近停住脚步。
    巴库很快带回令人震惊的消息:王宫外围的守卫虽然还是摩科族人,但内廷已经被黑甲武士占领,而且,内廷的主体建筑、主要通道都被带倒钩的密网遮罩,就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
    "看来希斯曼已经猜到城堡里是谁在动手脚啦。"
    "应该是的。"
    "唉,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如今要见到欧利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硬闯吧。"巴库兴奋得手舞足蹈,凯文微责道:"希斯曼既然来了,安德鲁和欧利恐怕没好日子可过,他们现在是否还住在原处不得而知,冒然夜闯只怕..."
    "那怎么办?"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欧利救出来。"
    "可是,该怎么救啊?"
    "现在唯一可行的法子...硬闯!"
    巴库失声吧嗒,几条软足在凯文后脑上用力敲打,凯文乐道:"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主意?"
    "这个主意就是我想出来的!"
    凯文故意不认账,带着巴库边撤边闹,直至找到一处隐蔽的墙角缩身暂歇,待到深夜时分才重回宫墙之外。
    凯文纵有暗夜之瞳相助也不敢过于大意,他借着翅膀越过宫墙便收敛声息,蹑手蹑脚地朝内廷摸去。路上时有巡逻队经过,他便藏身于暗处轻松避过。待到接近内廷时,巴库指着一个方位提醒:"那边就是欧利的住处。"
    凯文悄悄靠近房屋侧面,抽出逆鳞割开防护网,示意巴库探探欧利是否还在屋内。
    巴库飞上屋檐,从缝隙中朝屋内探望,却发现此屋已经变成黑甲武士的营帐,数十名武士东倒西歪睡在其中,不脱盔不卸甲,就连武器也抱在怀中,全然一副随时应战的模样。
    凯文闻听后皱眉思索:"看来,今天晚上免不了一战。"
    他带着巴库围着内廷游走,直到瞥见一名与相邻同伴间隔稍远的武士。这名武士在屋角处值守,每隔一段时间会朝屋侧巡逻,其路线恰好处于同伴视线的盲点。
    凯文摸上前去,穿过防护网并缩身于暗处,待到那武士转身之时,快步靠近他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将逆鳞逼在他的咽喉之上。
    那武士吓得不敢乱动,凯文趁机摘下他的头盔,巴库顺势而上便将他控制住。随后凯文隐身于墙后,由巴库操控着武士继续巡逻。
    时值夜色正浓,值守的武士之间能相互看见人影,却看不细致,所以这名武士即便没了头盔,也没能被相临的同伴发觉,巴库便有了更充裕的时间挖掘武士脑袋中的秘密。
    但问题接踵而至,一旦巴库脱离武士,那武士必会报警,唯一的办法是将他敲晕或杀死,可他一旦倒下,临近的同伴迟早会发现异常,除非充分利用被发现前的短暂时间尽快采取下一步行动。
    这个间隔时间不会太长,但足够巴库把探知的主要内容告诉凯文:"安德鲁已被希斯曼杀死,欧利则被关在监牢严刑逼问。"
    凯文心头一紧,快步直奔监牢。
    可他刚到监牢门口,四下里的火把忽然点亮,一群黑甲武士呼啦啦涌来把凯文围在当中,同时监牢大门处也步出四名黑衣人。这四人身材差别迥异,除了为首之人女性特征明显,其余三人高矮胖瘦都有,看不出身份却能确认是男性。
    凯文既觉安心又觉失望,却听为首那名女子瓮声讥讽道:"本座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盗了本座的宝贝又跑到这里来撒野,原来是羽卫大人!"
    此言一出,凯文的猜测立刻被证实,他正欲反讥,不料左首那人抢先说道:"那玩意就在他身后,准错不了。"这句话刚说完,他又冒出一句,"在又能如何,你顶多就是预个警,除此之外,你还能拿它怎么样?"
    "至少我预感到有人入侵,比起你这个叛徒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哎呀!你这个没用的脓包竟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啦,叛徒!你就是可耻的叛徒!"
    "没用的脓包!"
    "可耻的叛徒!"
    "住口!"希斯曼一声怒喝,侧身斥道:"莫洛克大师,你如果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座不给你留面子!"
    莫洛克吓得赶紧收声,凯文乘机反讥一句:"希斯曼大人不在城堡好好待着,怎么有雅兴到摩科族来招惹是非?"
    "不错,死到临头了还牙尖嘴利,真不枉本座对你的欣赏。"
    "多谢希斯曼大人青睐于我,既然如此,我又怎好独吞摩科王族的混沌原石呢?"
    凯文果断抛出混沌原石,无非就是投鼠忌器,果然,希斯曼身形微微一震,又马上镇静下来:"想不到多日不见,羽卫大人为了保命,什么样的谎话都敢说啦。"
    "你可以不信,不过阁楼上油画后装原石的空箱子还在,你不妨亲自去看看。"
    希斯曼闷喝一声:"还不快去!"
    有两名武士应声而走,凯文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别忘啦,往下拉窗帘,那是机关!"
    希斯曼冷笑几声:"别以为本座会信你,如果你当真已经拿到混沌原石,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不是听说安德鲁王被人挟持,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呀。"
    "过奖过奖,我原本以为这种小道消息靠不住,如今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哼!你与安德鲁非亲非故,救他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知道摩科族兵强马壮,如果我能救安德鲁王于危难,想必他会全力助我对付你,到那时,你手下这些蝼蚁又怎能撼动我分毫!"
    "做梦!此等美事,本座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无所谓啦,我反正也没打算一定能成,倒是你,整天跟个丧家犬似的无处安身,那位尊贵的雷纳多殿下也不收留你,真是可怜啊..."
    "找死!"希斯曼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黑衣武士们闻言,顿时有四人从不同方位挥刀而上。

第六十九章 顾此失彼

    凯文取剑在手,暗中告诉巴库抓牢兜帽,纵身之间已经跃到一名武士面前,逆鳞朝那武士当头劈下。那武士举盾相迎,谁知钢盾在逆鳞面前竟如朽木,顿时被削掉一片,剑势却毫无阻滞,剑尖在那武士肩臂之间割开一道血口,吓得那武士怪叫一声跌坐地上。
    另外三名武士见状来救,三柄大刀直奔凯文身后。凯文镇定转身,挥手之间就有两柄大刀拦腰而断,另外一人也被凯文的法术打得倒飞出去,撞在围成一圈的武士堆中,一下便撞翻数人。
    武士群中哗然,又有数名武士攻入场中。凯文有利刃近取,有法术远攻,兼有翅膀助其腾挪闪躲,几名武士的攻击在他眼里不足为惧,几个回合下来便有两人命丧当场,其余人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希斯曼看得真切,闷喝一声:“弓弩手!上!”
    两队弓弩手从两侧奔来,在希斯曼前面组成一道人墙,他们一旦发起进攻,凯文除了拔高脱困别无他法。
    凯文自恃今非昔比,怎肯轻易露出半点怯意,一声清啸间逆鳞回旋,将身边的武士逼退半步,随即两团法术接连使出,一团正打在人墙中间,将挡在希斯曼面前的障碍掀翻,另一团则直取希斯曼。
    谁料法术在半路被一层护盾阻拦,数道清幽的蓝光如蛋壳碎裂般闪过,希斯曼的瓮笑随之而起:“羽卫大人,就你那点伎俩怎么好意思在本座面前炫耀!”
    凯文岂肯罢休,一团更为猛烈的法术再度发出,然而结局几近相同,不同的是,闪过的碎裂幽光更加耀眼。
    希斯曼又是一阵冷笑:“还愣着干什么……”话音未落,先前去寻宝箱的武士气喘吁吁地跑回,将箱子呈在希斯曼面前垂首而立。
    希斯曼的“放箭”一语被硬生生憋回肚中,她冲场内喝道:“全都住手!混沌原石在哪?”武士们早已打得心里没底,数人齐刷刷退至圈外,只留下凯文一人傲立其中。
    凯文横剑在胸:“塞布隆!混沌原石就在那里,大人随时可以去取!”
    “混蛋!”希斯曼怎堪这般羞辱,恶狠狠地抢过一把长弓朝凯文射出一箭,虽说被凯文轻松避过,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情绪也总算控制下来,“本座劝你最好交出石头,否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有什么后果?难道就凭这帮酒囊饭袋也能抓得到我?”
    “别以为本座拿你没办法!”希斯曼长声冷笑,“你别忘啦,赛琳娜还在本座手中,本座只需停了她的解药,她的下场会怎样……哈哈!”
    凯文心中一颤:“我记得那天她默认中毒已解,难道只是为了宽慰我?我真是糊涂,怎么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好路上遇见了拉维尔。”想到这里,凯文回敬一阵满不在乎的大笑:“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日塞布隆一战,我与她早已势如水火,你想杀便杀,正好可以帮我除去一个厉害的对手。”
    “你装!尽管装!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的私情?”
    “私情?你想多啦,我跟她只有仇恨!她夺了我的混沌原石,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呢!”
    “你说什么?混沌原石被她拿啦?”
    凯文没有多想,张嘴便道:“不是这颗,是另外一颗,当初诺迪雅那场战争之后,她骗得我的信任,乘机盗走原石!哼!此仇不报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希斯曼愣了片刻,凯文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出她的声音已是咬牙切齿:“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本座会上你的当!”
    凯文忽然意识那颗原石并没有落到希斯曼手中,如此必会给赛琳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急忙转口:“你信与不信又关我什么事,更何况,这些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你信,既然今天救不了安德鲁王,我也懒得跟你耗下去,告辞!”说完,他挥动逆鳞飞上半空,割破罩网径直而去,将希斯曼的怒骂和隐约的箭羽声抛在身后。
    待到飞出一段距离,巴库忍不住问道:“不救欧利了么?”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今天只怕难以得手,我们只能另外再找机会救他了。”
    “都是我大意,还是被那个莫洛克发现了。”
    “千万不要自责,如果不是你,我又怎能知道欧利的现状……”凯文话未说完,忽然惊呼一声,“糟糕!”
    “怎么啦?”
    “欧利有危险!”凯文急忙调头,并解释道,“希斯曼不是杀了城堡中的管家和看守吗,我刚才因为没见着赛琳娜,担心希斯曼对她不利,所以才说出混沌原石的下落,为的就是让希斯曼有所顾忌,但我突然想到,王宫中没了原石,欧利的利用价值就……说不定已经招来杀身之祸。”
    两人急匆匆赶回现场,果然发现监牢门前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几十名武士分列两旁,暗处还有数十条人影潜伏。希斯曼则懒洋洋地陷入座椅,三个黑衣人依旧站在她身后,而在她身前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凯文的出现似乎早在希斯曼的意料之中,她抽出短剑抵住面前那人的背心长声冷笑:“想不到羽卫大人能耐见长啊,本座差点着了你的道!”
    凯文环顾左右,见那些武士除了戒备似乎并无动手之意,便挺起胸膛上前几步:“想不到希斯曼大人耐心更好,这么晚了还不洗洗睡觉。”
    “本座没兴趣跟你嚼舌头,乖乖交出石头,本座立刻放了这个人。”
    “这人是谁?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用石头换他的性命?”
    “你去而复返,难道不是为了救他?”
    “你真会联想,我不过是想见安德鲁一面,免得千里迢迢白跑一趟。”
    希斯曼终于忍不住喝道:“你真的认为本座好糊弄么?你带着精灵,伤了守卫,还想让本座相信你毫不知情?少废话,这个欧利你救还是不救?”
    凯文借机仔细打量那人,只见他破碎的衣裳血迹斑斑,低垂的脑袋被散发遮蔽,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貌似已在垂死边缘。凯文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又暗中向巴库求证,只可惜巴库也看不见那人面容,是而无法验证他究竟是不是欧利:“我没见过欧利,怎么知道他是与不是?”谷
    希斯曼抬剑在那人肩头敲了两下:“抬起头来,让羽卫大人好好瞧瞧。”
    那人吃力地仰起面孔,满脸的憔悴和痛苦在血渍和泥尘间一览无余。巴库惊道:“他就是欧利!”
    凯文也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我说希斯曼大人,我确实是受摩科王子的委托,前来营救欧利法师,但你随便拉个人就来冒充,是否也太儿戏啦。”
    “你,见过欧利?”
    “没有。”
    “那你凭什么说他不是?”
    “我又凭什么相信他是?”
    希斯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不愿跟凯文纠缠于口舌之争,她更在意的是刚才凯文透露的口风:“你是说,你认识摩科族王子?”
    “这个倒是不假。”
    “本座都不曾知道还有一个什么摩科族王子存在,你又怎么可能结交?看来不是满口胡言就是……等等,莫非是卡尔那小子?”
    “我就说你联想丰富,还真是一点也不假啊!不过你这联想也太不着边际啦,卡尔怎么可能是摩科族的王子?你只怕还不知道他是被放逐的罪犯吧,虽说他跟我亲如兄弟,但总不能与我相识的摩科人都是王子呀,照你这般联想,艾米丽岂不成了摩科族的公主。”
    凯文有意向欧利传达一些信息,希斯曼却只觉得此话尚且有些道理,于是用剑逼迫欧利:“你老实告诉本座,究竟有没有什么王子?”
    欧利急速喘息着,双眼闪出异样的光芒,突然冲凯文大喊:“王子就拜托你啦,宝石是继位的信物,切不可被这些人夺走……”
    “混账!”希斯曼怒不可遏,抬手就把短剑刺入欧利后背。欧利长声痛呼,血沫从口中不断涌出。凯文心中震撼怒气勃发,纵身跃起时,一团法术已经劈空打出,逆鳞也凌厉在手,整个身体加上一柄利刃就像一条剑鱼直冲希斯曼。
    然而,法术仍然无法突破护盾的防线,逆鳞虽锋利无比,但刺入护盾也如手指戳进黏土,进取半分便阻滞不前。凯文焦急地抽剑劈砍,每一下与护盾的碰撞,都能引发一团晕光闪过,而在每一次电光火石之间,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随之而生。
    希斯曼哈哈大笑,喝令手下拿住凯文。两旁的黑甲武士一拥而上,暗处的弓弩手也虚张声势,用弩矢把凯文逼退数米。
    凯文急得大喊:“欧利!欧利!”
    欧利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满口的血沫已令他口齿不清,但他仍旧拼尽全力嘶吼:“快走……保护王子……”
    希斯曼又是一剑刺下,直接命中欧利要害,欧利来不及发出叫喊便已当场殒命。凯文气得双眼通红,手中逆鳞上下翻飞,围攻上来的武士顿时被砍得人仰马翻。
    巴库连声劝慰凯文,央求他别再恋战。凯文终是冷静下来,一通法术接连轰出,将身边武士击飞数人,随后腾身飞起,在半空狠狠扔下一句:“希斯曼,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凯文漫无目的地在夜空中遨游,直到东方日白才寻了一处山头落下。他对欧利的死感到万分自责,若不是为了护着赛琳娜而弄巧成拙,欧利至少还能多活几天,可现在……
    “欧利,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凯文抱着头痛哭流涕,巴库多次想出言开导,可他能感受到凯文的悲痛,也深知此刻任何言语都比不上默默的陪伴。
    眼看日上三竿,凯文终于止住伤悲,再次回到王宫附近。
    巴库一番侦查之后告诉凯文,王宫内廷的守卫不但没有撤离,反是更加严密,同时防护网覆盖的范围更广层数更多,还有不少武士正在网子上悬挂预警的铃铛,看样子希斯曼打算把这里当成一处临时巢穴。
    “哼!我定要让她不得安宁!”凯文咬牙赌咒,转身回到秃头住处,也不正面回答秃头的疑问,只管饱饱吃上一顿后蒙头大睡,直到夜深人静才留下巴库独自来到内廷上空。
    是夜,空中云层堆积,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阵阵凉风吹送着泥土和树林的清新,一场大雨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来临。
    因为戒严令的缘故,王宫周围早已黑漆漆一片,唯独王宫内廷灯火通明。正如巴库先前探查的一样,内廷中的流动哨和固定哨数量大增,但凡有防护网保护的区域都被火光覆盖。
    凯文渴望手刃希斯曼,可也知道现在动手除了难有胜算,还有可能危及赛琳娜:“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整治整治你们!”心念动处,一道法术已经朝防护网袭去,而他双翅微振转瞬便遁形于暗影之中。
    网上铃铛的震响惊得附近的巡逻武士聚拢过来,暗处的弓弩手也现身四周。有武士匆匆请来希斯曼和她的亲随,可到头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凯文隐隐听见希斯曼在喝斥:“谁再敢谎报军情,看本座怎么收拾他!”他不由暗自冷笑,继续藏在暗处养精蓄锐。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又飞到另外一个地方故技重施,惊扰得那些武士如临大敌。
    这一次,希斯曼仍旧赶到事发现场,末了自然又是一顿训斥。如此几番过后,那些武士的反应明显变得迟钝许多,希斯曼也是有一次没一次地出现在现场。
    凯文禁不住嗤笑:“就这等防卫,用不了三天,保证让你们乖乖拆除铃铛,到那时,就算你希斯曼有十条性命,我也一刀一刀把你砍啦!”
    此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响雷随即滚滚而来。凯文抬头仰望,正好瞧见另一道闪电由生而灭,将沉厚的夜幕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不知受到何种驱使,竟探手抽出逆鳞,并将它高高举起直指苍穹。
    耀眼的闪电映在逆鳞的寒锋中,像不羁的游龙,又像有东西正在奋力破壳而出。凯文猛然醒悟:“莫非,这就是古澌汀所说的,它会在合适的时候引领我重铸剑魄?”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逆鳞周身忽然像被雾霭包裹。在刹那的光亮当中,凯文发现雾霭之中竟似有东西在游走,哪怕光亮只是一瞬,他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东西的外形就是四大神兽!

第七十章 林中隐者

    为了求证逆鳞与四大神兽的关联,凯文一直等到暴雨过境,然而幻像始终没有再现。回想起逆鳞砍在法术护盾上的情形,他得出一个大胆的推测:逆鳞的剑魄除了与四大神兽密不可分,应当还与雷电脱不了关系。
    眼看雨过天晴天光放亮,他只得悻悻返回秃头住处,换过一身干爽衣服后蒙头大睡,直到中午时分才起床吃饭。
    秃头对此好奇心更甚,借着敬酒之机试问:“你这两天行踪诡秘,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凯文不答反问:“莱恩斯的住所,你能详细说给我听么?”
    秃头皱眉答道:“那里远离城郊,处在密林边缘,不仅没有大路相通,还得穿过几处丛林,具体位置确实说不清楚啊。”
    “那……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就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你尽管说,只要能帮到你,我愿意效劳。”
    凯文作怪一笑,暗中与巴库交流几句,随后巴库便飞到秃头面前。
    秃头吓得身体微弹叫出一声:“什么东西!”同时屁股坐不稳当,差点从椅子上摔翻。
    凯文连忙解释:“他叫巴库,你放心,他跟我和卡尔兄妹都是生死之交,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巴库?”
    “他是精灵一族的首领,有一种特殊的技能,只要你愿意,等会你就能知道其中的神奇之处。”
    秃头逐渐冷静下来,与巴库对视良久才道:“行,你的朋友,我信得过。”
    话虽这么说,当巴库真的附上后脑,秃头仍是忍不住闪避。凯文也不劝说,只是用诚恳的目光与之交流,等到巴库脱离开来,才告诉他已经结束了。
    秃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疑问道:“发生了什么?”
    “巴库刚才从你记忆中找到了莱恩斯的地址,而你在受控这段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记忆的。”
    “你是说……”
    “先别急,稍等一下。”凯文与巴库交流完毕,将去往莱恩斯住所的路径挑重要位置说了,秃头听完极为诧异:“天哪,这真是太神奇啦。”说罢,又向凯文讨要巴库研究。
    这一回,巴库停在秃头手中任其摆弄。秃头啧啧称奇又赞不绝口,末了才将谈话回归正题:“你找莱恩斯还是为了卡尔母亲一事吗?”
    “没错,我想尽快找到她,所以想请莱恩斯他们回来帮忙。”
    “可是……”
    “不用担心,他们的麻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啦。”
    “怎么回事?莫非有什么变故?”
    “安德鲁死了,欧利也死了……”
    “什么!”秃头震惊得瞪大双眼,“他们都死啦?难道是你干的?”
    “不是我,是那帮黑衣武士。”
    “怎么会这样?”
    凯文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秃头叹道:“这么说来,王宫已经落入那帮人手中?”
    “是的,如今王宫里的那些卫队自顾不暇,莱恩斯的麻烦自然不会再有人过问,但是,摩科族的兴亡……”
    秃头不禁沉默,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在他心中滋生,一句喃喃自语悄然而出:“看来,真的有大事可做啦。”
    凯文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首先要请你把卡尔安顿好,定不可让他外出,一切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望着凯文带关的房门,秃头百感交集,又忍不住发问:“你究竟是谁?”
    凯文按照秃头的指引,朝森林边缘飞去。由于秃头提供的路标都是行人的视角,所以凯文不得不经常返回地面确认方向,如此一来自然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眼看日头西沉,路程还剩下三分之一有余,凯文免不了心焦,而越靠近密林边缘,树木越发繁茂,在空中想要找到路标更加困难,他不得不放弃飞行,加快脚步在林中穿行。
    行不多远,一侧林中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巴库急急探查回报,说是有一只巨大的蜘蛛在那边乱闯,在它身后还拖着一个白色包裹的东西。
    凯文正愁没机会专门会一会塔木塔,想不到眼前就来了一只,他又怎会轻易错过。当他赶到附近,果然被塔木塔那丑陋恐怖的外形震住,而那只塔木塔也感受到有猎物出现,立刻调头直扑过来。
    凯文拔剑相迎,首当其冲便砍断塔木塔一条粗腿,紧接着飞身闪过它的冲撞,又回劈一剑。塔木塔失去两条腿后狂性大发,怎奈它在凯文面前就如蝼蚁,短短几分钟就被凯文大卸八块。
    白色的丝囊中是一名尚有一丝气息的中年妇人,凯文将她救出才发现她被塔木塔扎得遍体鳞伤,还有几处伤得比较私密。凯文割取蛛丝简单为她做了包扎,本想送她回家,可她始终没有苏醒,巴库左探右查也只查到一些零星散乱的线索,根本不知她住在何处。
    凯文四下里搜寻一圈,并未发现哪里有人家,他实在不忍抛下她不顾,到头来只能想办法带她同行。然而那妇人身体略胖又浑身瘫软,别说带着她飞行,就连背着她都显吃力。
    等到好不容易赶到莱恩斯的住所已是暮色沉沉。莱尔斯等人瞧着伤者不禁眉头直皱,凯文理解大家的难处,又想着如果大家返回城区,伤者更是无人照顾,便问:“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人居住?”
    科林答道:“山那边好像有户人家。”
    “具体位置在哪?”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那天我打猎爬上山顶,看见山脚下弥漫着一层烟雾,可能是炊烟。”
    亚岱尔忍不住质疑:“说不定那只是林间的雾气。”
    “这个我确实拿不准,不过烟雾和雾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的。”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们先照看一下她,我过去找一找。”
    莱恩斯一把将凯文拉住:“这么晚了你还去?”
    “不用担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莱恩斯还要阻拦,凯文想来不用隐瞒,便把三人唤到门外,指着远处问道:“你们看得清那边的篱笆么?”
    三人摇头,凯文就说:“从最左边往右数,第三根篱笆桩上缠着一种植物,开了两朵小花,不信你们过去看看。”
    科林最是性急,举着火把急匆匆跑去,随即又咋咋呼呼地跑回,手里举着两朵小花:“快看,真的是两朵花呀!”
    莱恩斯奇道:“你能看得见?”
    凯文点头,探手取过科林的火把,振翅飞上天空,回旋一周之后才落回三人面前。此时三人的脸上已是惊骇不已,亚岱尔甚至结巴地喊出来:“你是……落……落穹!”
    凯文使劲在亚岱尔肩上拍了一掌:“我不是落穹,但我也有一些神奇的力量,这些事情以后慢慢跟你们说,现在我得去找人帮忙啦。”
    莱恩斯等人自是不会再拦,凯文飞过山岭,贴着树梢一路掠进山谷,然而山谷里一片黑漆漆静悄悄,哪里有什么人家。
    凯文在山谷中飞了数圈,正当准备放弃时,下方忽然传来一声狗叫。他急忙停住身形,慢慢降低高度,却听得那狗叫得越来越凶。
    果然,在茂密的树冠下有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凯文刚刚落地,便有一条身体健硕的大狗瞬间冲到面前,吓得他来不及拔剑,腾身跃上一根粗壮的树干,由得那只大狗在树下狂吠不止。
    很快,木屋中燃起火光,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波比,波比。”
    波比听见主人呼喊,扭头跑向木屋,并在木屋门前严阵以待,冲着凯文的方向呲牙低吼。
    “波比,是不是有野兽?”
    波比发出一连串闷吼,又叫出两声。
    那妇人似乎能听懂波比的意思:“外面不管是谁,还请不要靠近,这里遍地陷阱,擅闯者后果自负。”
    凯文应声回道:“实在抱歉,因为有人受伤需要帮助,所以才深夜前来打搅。”
    屋内妇人一阵沉默,随后问道:“你是谁?伤者又是谁?”
    “我并非摩科族人,也没有恶意,所以请您放心,受伤者是我傍晚时救下的一名中年女子,她被塔木塔所伤,伤势较为严重,所以想请您帮帮忙,毕竟我是男人,很多事情实在不方便。”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凯文等得有些焦急,却见屋内灯火忽然熄灭,他疑心刚起,就听得木门轻轻开启,那妇人将波比召唤至跟前,轻言几句又将木门关上。
    凯文看见波比跑到树下,将口中的东西扔下又跑回木屋门前,随即那妇人说道:“你点燃火把站在原处,让我看清楚。但是请你不要乱动,现在至少有十把上弦的弓箭瞄准你,只要我拉动机关,保准让你变成刺猬。”
    凯文有所猜测也对此表示理解,对妇人的要求自是全力配合。那妇人看了半天,又要凯文走近几步,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凯文。”
    “哪里人?”
    “诺迪雅。”
    “怎么会跑这么远到这里来?”
    “到这附近收点皮货,便宜。”
    这理由多少有些道理,那妇人又见凯文面色和顺笑意暖人,戒心终于放下:“伤者现在哪里?”
    “山的另一边。”
    “你把她带过来吧。”
    凯文本打算请妇人同行,但想来黑夜之中她定不会同意穿山越岭,带着她飞行又免不了多生事端,再三考虑之后只好暂且答应下来,只是在辞行前提出一个请求:“不知能否在屋前点一堆篝火,免得待会找不到地方。”
    那妇人算是勉强同意,凯文告辞后立即返回,可那伤者仍处于昏迷当中,凯文只好请大家一起动手,临时打造一副担架抬她出门,并把屋中可用之物一并带上。
    虽说暗夜之瞳珍贵,但事出紧急,凯文也吝啬不得。几个人有此神助,在山林中穿梭自是容易得多,不过纵是如此,大家还是累得气喘吁吁,等到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他们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此时天已微明,屋内妇人见屋外人多戒心再起,她要大家把伤者和东西全都放在离门数米的位置,又要众人退出数十米,这才开门验证伤者伤势,之后才道:“凯文先生,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请您放心,他们都是我在摩科族的朋友。”
    “那……请他们待在原地,凯文先生,你一个人到前面来。”
    凯文闻听举步向前,波比则在一旁紧紧跟随。待到走到近前,凯文才看清妇人身材单薄面容憔悴,像是久居山林营养不良的模样。
    那妇人道:“这人伤势确实很重,需要卧床一段时间,麻烦你把她背进屋内吧。”
    凯文终于有机会进入木屋,只见屋内极为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那妇人不愿凯文在屋内久留,凯文便识趣地退出屋外,抱拳道:“我们今天便会返回摩科城区,这些日用品和食物就留下给您,算是对您热心的报答。等我们事情办妥,一定会再带东西前来道谢。”
    “不用,你们如果能忘记这个地方,忘记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凯文一时没有听懂此话的意思,只道那妇人隐居于此不愿被外人滋扰,于是拜谢之后带大家离去。
    几人返回摩科城区时已是夜色初上,卡尔正在与秃头闲聊,大家见面自然免不了客气的介绍和必要的寒暄。秃头搬来几坛酒水,几碗下肚之后,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融洽,几人就如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般推心置腹起来。
    说起王宫之内的变故,大家无不义愤填膺,唯独卡尔默然神伤。凯文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劝慰:“都是因为我疏忽,才会送了欧利大师的性命,真的很抱歉。”
    卡尔缓缓摇头,声音中满是悲愤:“欧利大师死得其所,这不能怨你,要怪就怪希斯曼心狠手辣,我如果不亲手杀了她,欧利大师和我的父亲就白死啦!”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大家听得清楚,却只以为卡尔誓为加森和欧利报仇,怎么也不会想到卡尔口中的“父亲”除了加森,还有德里克。

第七十一章 风雨欲来

    次日中午,大家开始分头寻找,凯文因人生地不熟,便跟着卡尔走街串巷。
    卡尔径直找到自家门前,却发现房子已有陌生人住下。询问之下,新的房客并不知晓前任住户的情况,卡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邻里之间,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
    邻居之中很多人都认识卡尔,也都听说过他被放逐之事,所以初见他时难免惊讶。卡尔耐着性子逐一解释,然后询问母亲的下落,然则大家的说辞基本一致,都说那一日忽然来了一队士兵,二话不说就破门抓人,所幸莎拉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离开,所以并未落入那群士兵手中。
    只是莎拉离开之后去往哪里就无人知晓了,不过有人提到一个细节让凯文格外兴奋。那人家中养了一条猎犬,平日里经常与莎拉的狗玩在一起,莎拉离开之后,她的狗也不再出现,那人便猜测应该是跟着莎拉一起走啦。
    凯文忙把卡尔拉到一旁询问:“你家养的那条狗是不是叫波比?”
    卡尔愣道:“你怎么知道?”
    “它是不是有这么大,毛色深黑?”凯文一边说一边比划,卡尔也跟着兴奋和紧张起来:“你见过?”
    凯文便把林中所遇妇女的外貌详细描述了一番,卡尔闻听激动得直叫:“没错!就是她!快告诉我,她在哪!”
    “太好啦!”凯文拉着卡尔就往回跑,两人等不及秃头等人回来,已上马直奔密林深处。
    卡尔告诉凯文,他应当早该想起那处木屋,因为在他小时候母亲曾经说起过那里,说那是母亲的母亲住过的地方。
    凯文却问:“你去过那里?”
    卡尔摇头,凯文又说:“那里山高林密,就算你想起来,只怕也找不到。”
    待到两人翻山越岭来到木屋附近,已是深夜时分。波比从屋前直蹿过来,当它分辨出卡尔的气息,顿时摇起尾巴扑到卡尔怀中。
    卡尔红着眼揉着波比的脑袋,又跟着它一起回到屋前。卡尔一句:“母亲,我回来啦!”早已带上哭腔,就连凯文听见也忍不住泪红双眼。
    莎拉跌跌撞撞出得门来,当她瞧清卡尔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凯文则识趣地退到一旁。
    良久,莎拉才松开卡尔,两人在屋角靠墙而坐秉烛夜聊,似乎都已忘记还有凯文的存在。直到东方日出,卡尔才摇醒树下酣睡的凯文:“快醒醒,我母亲想见见你。”
    凯文赶忙拍去身上的尘土整理一番衣着,谦恭地来到莎拉面前。
    莎拉垂目施礼:“多谢凯文先生对卡尔的照顾,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凯文慌忙还礼:“您太客气啦,其实卡尔帮我更多,真要说谢,应当是我谢谢他才对。”
    莎拉颇觉欣慰,把凯文让到门边:“所幸不负凯文先生所托,那伤者伤势已经稳定。”
    凯文再次道谢,进屋去探望伤者。莎拉则带着卡尔转到屋后,从一棵大树的树洞中掏出一只油纸封着的包裹,颤颤巍巍地从中取出一只有着落穹纹饰的黄金戒指交给卡尔:“这是你生父留给你的信物,王者的象征,你一定要收好啦。”
    卡尔竟呆立当场,莎拉把戒指塞到他手中,又道:“当初你生父继位之后,就把这枚戒指委托给我,他说王宫内斗险象环生,戒指在我手中他才放心,谁曾想,他真的……”
    卡尔捧着戒指百感交集,哽咽半天才道:“我一定为父亲报仇,为生父报仇!”
    莎拉却缓缓摇头:“我更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永远好好照顾艾米丽。”
    “母亲请放心,艾米丽现在好着呢,还有了心上人。”
    “是么?”莎拉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是谁?”
    “他叫菲尼,人很老实善良,与艾米丽共同经历过生死,对艾米丽很好,跟我和凯文也是很好的兄弟,我觉得他们俩很合适。”
    “那就好,那就好啊……”莎拉笑意中有一丝遗憾,有些话到了嘴边终是忍住,卡尔又怎会想到莎拉和加森曾打算把艾米丽嫁给他,才会心甘情愿让艾米丽同他一起被放逐。
    两人在木屋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起身道别。卡尔依依不舍道:“母亲,您就安心住在这里,等我把艾米丽接来,再来接您回家。”
    莎拉深知卡尔此去危险重重,所以总是不愿松开他的双手,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冒险千万不要以命相博……
    等两人回到秃头住处,莱恩斯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有大量黑甲武士在落穹神庙驻留,神庙已被封锁,僧侣们都被黑衣武士胁迫,正在神庙内大兴土木,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凯文有种不好的预感,即刻安排大家转移到另外一处偏僻所在,并提醒大家进出时特别留意周围有没有行为异常的动物,而他顾不上休息独自带着巴库潜入神庙。
    在神庙的一个偏僻角落,一座方形的建筑地基已经初见雏形。从神庙拆卸来的硕大条石随处可见,林中砍伐的粗壮树干正源源不断运来。在地基外围,三道壕沟正在开掘,施工现场戒备森严,值守的黑衣武士几米一人,大都有网罩护着。
    这里应当就是传送点所在,如此看来,希斯曼打算在摩科王宫常驻下去,倘若此处建好,想把希斯曼赶出摩科森林将会难上加难。
    虽说眼下这种防御拦不住凯文,但他还是有所顾忌,若是希斯曼不出护盾而黑衣武士乱箭齐发,他依旧难以应付,况且一旦无功而返,只会令希斯曼更加谨慎。还有就是,他实在想不出希斯曼唱这出究竟为何,按理说混沌原石已经不在摩科族,她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莫非她真的打算在此处称王?
    凯文思虑再三,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王宫和神庙同时动手,一举将希斯曼击溃,而要做到这点,足够的人手必不可少,然而希斯曼手下有召唤师、驭兽师、通灵师等等,真打起来不知会折损多少人的性命,尤其是欧利的死在他心中仍隐隐感觉不安。谷
    凯文由此拿不定主意,其中担忧说给卡尔听后,卡尔沉默良久道:“摩科王宫已经被外族侵占,若是我们还不奋起反击,岂不是甘心被人奴役。这事关系到每一位摩科族人,我们为之流血牺牲在所难免,换做你是摩科族人,想来你也会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凯文心中便再无顾忌,随即找来纸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巴库,请他速速返回塞布隆,调遣数百只精灵前来助阵,并要他返回时尝试一下,看能否成功控制塔木塔,至于图纳西和瓦奇人,凯文则再三交代不准他们擅动。
    巴库担心说服不了图纳西,凯文便道:“我在书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如果图纳西仍有想法,你就告诉他,我没时间等待瓦奇人到来,因为希斯曼的进度很快,这期间耽误的时间越长越不利。”
    巴库领命离开,莱恩斯等人了解其中原委和卡尔用意之后全都面露难色。
    卡尔理解大家的担忧,便问道:“莱恩斯,你知道王宫卫队有多少人吗?”
    “以前大概有三到四千人,现在的人数确实不太清楚。”
    “那么丛林卫队呢?”
    “据我所知,我们被遣散时,这个编制也同时被取消,卫队成员已经就地解散。”
    凯文不由惊讶:“安德鲁搞什么名堂,难道就不怕危及整个王国的安危?”话刚说完,他忽然意识到安德鲁这般做法肯定是被逼无奈。
    果然,大家的看法与凯文基本一致,话题转回来后卡尔接着询问:“王宫卫队当中你们是否有关系还好的朋友?”
    莱恩斯、科林和亚岱尔一起摇头,卡尔又问:“那么,根据目前的状况,王宫之中尚未混乱,证明王宫卫队并不知道安德鲁被杀一事,如果我们放出风声,有没有可能说服他们加入我们?”
    莱恩斯答道:“这个……应该有可能,毕竟他们宣誓效忠于国王,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传言满天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科林也道:“是啊,想来希斯曼等人一进王宫,安德鲁就下令不得阻止他们的任何行动,王宫卫队只会把他们当来访的客人,而不会把他们当敌人,除非……”
    凯文跟着补充:“除非能找到安德鲁的尸体,但以希斯曼的歹毒和心机,她定不会让摩科人有所察觉,所以安德鲁的尸体肯定已经被处理啦,至于安德鲁多日未曾露面,想必她也有合适的理由加以搪塞。”
    卡尔思虑再三终于说道:“那……如果是德里克王的儿子,摩科皇族的王子出面,命令王宫卫队剿灭希斯曼,你们觉得能有几成把握?”
    大家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卡尔,科林忍不住问道:“德里克王有儿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家跟着附和,卡尔便取出戒指戴在手指上:“你们认识这枚戒指么?”
    除了秃头,莱恩斯等人都在王宫当过差,知道这枚黄金戒指的尊崇,众人惊异之余科林更是失口喊道:“落穹之戒!怎么会在你手上?”
    “大家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卡尔便将其中故事尽数道来,见大家听罢全都沉默不语,他又问道,“你们不信?”
    莱恩斯逐一望向其他人,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若不是因为凯文身负令人敬畏的能力,只怕这个故事真会遭到质疑。
    莱恩斯脑中飞转,把凯文和卡尔的点滴所为,以及安德鲁的劣行相对比,随后单膝跪在卡尔面前俯首行礼:“尊敬的卡尔王子,我莱恩斯愿意追随您,愿意为重建摩科王国肝脑涂地。”
    其他人见状也都跪下,卡尔急忙伸手搀扶莱恩斯,口里不停地重复:“大家快起来,我们都是朋友,不需要如此见外。”
    卡尔虽不以王者自居,莱恩斯等人却不肯再以朋友身份相处,凯文忙从中劝导:“卡尔是我朋友,你们也是我朋友,在我看来,我们不分种族不分贵贱,都是值得托付的兄弟,我相信即使有一天卡尔登上王位,他依然会如今天一样,始终把我们当成朋友的。”
    卡尔也道:“别的事情我不敢承诺,但我敢拍着胸脯说,只要我卡尔认定的朋友,这一辈子都会是朋友!”
    莱恩斯颇为激动,与卡尔拥抱在一起,其他几人也跟着上前,彼此之前的信赖在拥抱中变得更加坚实。
    凯文微笑旁观,可笑容慢慢凝固下来,他忍不住打破现场气氛:“莱恩斯,以卡尔的身份,说服王宫卫队的可能性有多大?”
    莱恩斯紧锁眉头道:“这个……我真没多大把握,但我们会尽力尝试。”
    凯文忍不住摇头:“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们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充其量只能把它当成备用方案。”
    卡尔明白凯文的忧虑:“那……如果我们暗中招募摩科族的勇士,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
    秃头回应道:“我认识不少赏金猎人,也同很多年轻人熟识,依我看,只要告知实情并动之以情,招募上百人应当不成问题。”
    亚岱尔也说:“当初被遣散的王宫卫队少说也有两三百人,我们大都相识,其中还有不少是莱恩斯的老部下,我觉得很有希望说服百余人加入我们。”
    莱恩斯却道:“亚岱尔说的是没错,但这些人被遣散以后各自谋生,短时间之内只怕难以找齐啊。”
    凯文深知此战宜早不宜迟,也知道人数优势越大胜算越大,于是鼓励大家:“希斯曼这人心狠手辣,摩科族落在她的手中将会暗无天日,所以这一战事关摩科族的未来,我们不仅要将希斯曼赶出摩科森林,还要让她永远不敢再踏入这里半步。”
    卡尔也道:“摩科族世代安宁,但安德鲁因为贪欲引狼入室,我发誓要为父亲和枉死的同胞报仇,发誓要恢复摩科森林往日的宁静,然而这一切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你们,我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战胜希斯曼!”
    大家热血沸腾齐声应和,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希斯曼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布疑阵,不仅为了吸引凯文的注意力,也为了分散他的关注点,其目的无非是他手中的混沌原石。可惜凯文一心想着挫败希斯曼为卡尔报仇,应对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自然围绕希斯曼的一举一动进行,纵使他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但仍旧忽略掉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

第七十二章 终成反目

    大家还在继续商议,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莱恩斯探头望去,只见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在它们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队士兵。

    莱恩斯惊得压低嗓门预警:“糟糕!有人来啦!”

    凯文赶到窗前扫视一眼急道:“你们赶紧从后门走,我来拖住他们。”

    卡尔抬脚跟上:“我跟你一起!”

    凯文一把将他拦住:“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快走!”又对其他人道,“拜托你们保护好卡尔!”

    莱恩斯和秃头凑上前来,把仍不愿离开的卡尔拉向后门。凯文这才略觉心安,推门走出屋外。

    卫队士兵转眼便到近前,一排持盾士兵在屋前围成半圆,而弓箭手在盾阵之后蓄势待发,剩下的士兵则快速绕向屋后。凯文担心卡尔等人尚未脱离包围,两团法术朝跑在最前的士兵打去。两名士兵应声栽倒,后面的士兵刹脚不住顿时摔倒一片。

    马背上的几人气得哇哇大叫,其中一人吼道:“大胆异族!竟敢在摩科族的领地上撒野!来人啊,把他拿下!”

    立刻有几名士兵冲上前来,凯文接连施放几团法术,将他们逐一击倒,又冲喊话之人打出一记,吓得那人急忙俯身,法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冠上,震得树叶树枝唰唰掉落。

    卫队士兵一片哗然,那人顿觉脸上无光,恼怒得直呼:“放箭!放箭!”

    十数支羽箭应声而出,凯文不敢大意,纵身拔高避过箭势之后又稳稳落在地上。

    士兵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更是惊惶地拔出佩剑指向凯文:“你究竟是什么人?”

    凯文环臂在胸前,傲然反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显然有些忌惮,只是不愿就这样折损面子:“想必你就是凯文吧。”

    “正是。”

    “我们奉国王之命,前来捉拿你,还有卡尔、莱恩斯等一伙乱党,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乖乖跟我回去,免得刀剑无眼丢了性命!”

    凯文一阵冷笑:“据我所知,安德鲁早就死啦,不知你这是奉了哪位国王的命令?”

    “混账!你竟敢诅咒安德鲁王!”

    凯文依然保持冷笑,心中却忽然闪过一缕不安:“糟糕!我怎么忘记还有幻像师的存在!”他很想揭穿希斯曼的诡计,但也知这些士兵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正思虑间,希斯曼的瓮声从身后传来:“羽卫大人,我们又见面啦!”

    凯文急忙回头,却见卡尔等人被一群黑甲武士制住,而希斯曼站在队前极显傲慢之态:“羽卫大人,本座与你做个交易如何,用混沌原石换这几个人的命,外加一个女人和一条狗!”

    卡尔在希斯曼身后听得真切,急得试图挣开黑甲武士的控制:“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希斯曼头都不回:“她嘛,已经去往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想再见她,除非给本座拿来混沌原石。”

    凯文看见卡尔拼命拧动这身体,双眼满是泪花,欧利被杀的一幕再现眼前,他一咬牙狠下心来:“好!成交!放了他们,我带你去取石头。”

    “哈哈,羽卫大人,你也该长大啦,怎么还在本座面前耍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那万一你巧取豪夺,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由不得你,你可以不信,反正本座拿这几条贱命也没用,杀了吧。”

    黑甲武士就要动手,凯文急忙喊停:“住手!就依你!给我几天时间,在此期间,你最好不要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几天?莫不是想搬救兵?本座只给你三天。”

    “三天怎么够,从这里到塞布隆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三天,晚一天本座就杀一个人,杀完为止。”

    “你!”

    “本座劝你立刻动身,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本座就拿你的兄弟卡尔开刀!还有,你的剑给本座留下!”

    凯文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探手取剑时,一阵狂风忽然吹过,树上的枯枝败叶没头没脑地砸落下来,卫队士兵和黑甲武士的骚动还未止住,数不清的僵尸已经出现在众人身后。

    卫队士兵没见过这等怪物,阵脚顿时大乱,有士兵朝僵尸群中乱射,可对那些僵尸根本造成不了伤害,黑甲武士虽有见识却也知道僵尸的厉害,退却之余恐惧之心早已掩饰不住。

    与此同时,一大群飞鸟和蝙蝠直扑过来,往希斯曼的防护罩上玩命碰砸,希斯曼的视线被它们阻挡,她的命令也被鸣叫声和翅震声掩没。

    凯文趁势拔剑而上,黑甲武士本想顽抗,可背后僵尸逐渐逼近,希斯曼又自顾不暇,他们没有命令不敢擅自杀人,可也清楚抵挡不过凯文和僵尸的两面夹攻,所以仅仅摆出个架势,眼看同伴之中有人逃命,其他人也就跟着仓皇而走。

    王宫卫队的箭羽很快耗尽,僵尸的步伐却丝毫不受影响。领头之人见状很是忐忑,又见黑甲武士溃败,更是无心恋战,一声令下便带着手下急速撤走。

    卡尔等人虽不再受人挟制,可僵尸已近在眼前。卡尔见莱恩斯等人惊慌失措,忙大声提醒:“大家不要怕,屏住呼吸,快进屋!”

    此时凯文已快速越过他们,迎面直取最前面的僵尸,只见他右手逆鳞上下翻飞,左手法术不断挥出,硬生生将汹涌而来的僵尸阻滞于面前。

    眼看卡尔等人躲进屋内,黑甲武士和卫队士兵跑得一个不剩,凯文轻啸一声纵身飞起,落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看着僵尸大潮朝希斯曼的护盾涌去。

    护盾周围已满是飞鸟和蝙蝠的尸体,虽说它们的数量骤减,可僵尸围上前来攻击更猛,护盾法师顿觉法力不足,急得他哀声求饶:“希斯曼殿下,属下快撑不住啦,我们撤吧。”

    希斯曼怒道:“没用的东西,信不信本座现在就取你的小命!”

    护盾法师怎敢违拗,只得竭力施为,怎奈护盾在僵尸的摧残下逐渐脆弱,希斯曼也渐渐看清楚四周的情形,气得她放声大骂:“一群废物!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随后又狂吼,“凯文!你就等着给赛琳娜收尸吧!”

    随后一团蓝光闪过,希斯曼负气而走,护盾法师如释重任,赶忙启动徽记逃之夭夭。

    这句话凯文听得如针芒锥心,所以当赛琳娜收掉僵尸出现在他面前,他急忙相问:“你的毒还有几天发作?”

    赛琳娜不再隐瞒:“慢则还有三天,快的话,可能不会超过明天。”

    凯文心如火焚,忍不住责备一句:“这个节骨眼上,你干嘛暴露自己,至少先拿到这次的解药也好多争取一点时间……”

    赛琳娜委屈地投入凯文怀中,哽咽道:“混沌原石不能落入希斯曼手中,另外……我担心……担心你……”

    赛琳娜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微弱到听不真切,凯文心疼地将她拥紧,在她耳边呢喃:“傻瓜,真是傻瓜,我自会想出办法营救卡尔,你干嘛要把自己搭上……”

    两人被一种忧伤包裹,以至于普里兰德来到近前也不曾发觉。

    普里兰德躬身施礼:“属下见过凯文大人,见过赛琳娜大人。”

    凯文这才惊觉,慌忙松开赛琳娜,干涩问道:“大师,你怎么来啦?”

    赛琳娜也平静下来:“此事说来话长,等闲下来我再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们得赶紧去救卡尔的母亲。”

    说话间,卡尔等人从屋内出来,直奔凯文央求道:“凯文,快想办法救救我的母亲。”

    凯文不由愁云密布,他恨不得立刻带上赛琳娜赶往禁忌之地,可卡尔的请求他又不能置之不理,直到瞟见普里兰德胸前的徽记才稍觉宽心。

    他将徽记索要过来戴在胸前,然后问道:“秃头,你还有合适的藏身之处么?”

    “有,从这里往西北三四里地,还有一处废弃的农舍。”

    “那我们立刻出发,其他事到地方再说。”

    一行人在秃头的带引下快速转移,等到达目的地,凯文请大家四下里查看一番,又请普里兰德查验附近的动物,直到确认安全才把大家聚拢过来:“希斯曼能找到卡尔的母亲,肯定是通灵师的尾随,但是从我们离开到现在,充其量只够她派人前去,所以我认为卡尔的母亲应该还在那附近。普里兰德大师,就请你俘获飞鸟跟着我,我们一起去那里寻找,如果你发现什么线索,就让飞鸟提醒我。”

    普里兰德躬身领命,凯文又道:“大师,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等我救下卡尔的母亲,会先找地方将她安顿好,请你记下那个地方,然后带卡尔他们去寻。我会直接从那里传往地下通道,也请你转告赛琳娜与我同步。”

    赛琳娜奇道:“我们去地下通道干什么?”

    凯文冲她使了个眼色,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卡尔等人说道:“你们负责在附近戒备,一定要保证大师不受干扰。”

    大家点头称是,卡尔则把凯文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是不是什么事瞒着我?”

    凯文浅浅一笑:“是有一些事情,但你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得来,具体情况等我回来之后再告诉你。”说罢,他同大家告别,伴着普里兰德俘获的飞鸟,一起飞向莎拉的木屋。

    木屋外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波比身上插着两支羽箭,死在门外不远的地方。那名受伤的妇女已翻落床下,身体下方一滩乌黑的血迹。凯文伸手试探她的气息,发现她已死去多时。他默默地说声对不起,起身在屋内细细查验一番,随后出门示意普里兰德展开搜索。

    凯文绕着木屋转过一圈,根据地面留下的拖拽痕迹基本判断出莎拉的去向,只是进入树林之后,显而易见的痕迹越来越少,追踪的难度随之陡增。

    好在岩狼自有一套寻路的本领,地面枯叶的潮湿与干燥,灌木草荆的折断与倒向,乃至于非正常掉落的树叶,都是寻迹的依据,更别说溪水边深陷的泥印,石块上被蹭掉的藓皮。这些印迹指引凯文顺着溪流而下,随着水面越来越宽,能觅到的痕迹越来越少,看样子那些人应是涉水而行,这可真把凯文难得抓耳挠腮。

    他唯恐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只得在溪水两岸来回奔波,在泥岸旁草丛中仔细搜寻,怎奈追索数百米仍是一无所获。他不觉有些颓丧,直起酸疼的腰杆仰面朝天,正巧看见普里兰德的飞鸟斜掠而来,在他面前扑腾几下后朝一侧林中飞去。他兴奋得快步跟上,在林中穿梭近半小时,那只飞鸟忽然立上树梢呆住不动。

    凯文放缓脚步,拨开最后一抹遮挡视线的枝叶,发现前方有一块空地和一道石崖,石崖上有一处空洞,洞口前五名黑甲武士正或躺或坐、或聊或寐。

    凯文的猛然现身令这些黑甲武士惊慌失措,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剑迎战,就有两人被凯文的法术击中,闷哼着撞向山崖,还有一人丧命于逆鳞之下。另外两人吓得抱头逃窜,很快被凯文追上,不消片刻功夫便命赴黄泉。

    凯文冷哼一声收回逆鳞,发现五人之中还留有一个活口,便一把将他拎起喝问:“那女的在哪?”

    黑甲武士伤得不轻更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向山洞。凯文拾起地上的兵器将那人结果,随后迈步走进山洞。

    洞内并不深邃,一眼便能看见莎拉被反绑双手扔在地上。凯文快步上前将她救下,并搀扶她出得洞来。经略作询问和观察后,凯文确认她并无大碍,也确认再无黑甲武士遗漏,这才收集一些黑甲武士携带的食物饮水,示意普里兰德跟随,带着莎拉另寻一个较为隐蔽的藏身之处。

    收拾妥当之后已近黄昏,凯文心中焦急,便向莎拉辞别:“您安心在这里等待,卡尔很快就会过来,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留在这里陪您啦。”

    莎拉现已恢复平静,对凯文的所为惊奇不已,望着那一闪而过的蓝色光焰,她禁不住感慨:“卡尔的仇终于能报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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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域分崩离析,原石四下散落。羽卫浴血重生,爱恨生死相随。几百年来,圣域之谜已经沉寂,但是黑暗势力的崛起,让这段历史重新浮出了水面,一时间,烽火燃遍了整个大陆。一个没落贵族家的独子,原本只是为了追求心爱的姑娘,却被卷入这场阴谋之中。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身份竟然与圣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暗翼之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翼之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翼之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