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归队
121归队
张智方执意要马上去汉华厂,倒是弄得谢春艳很不好意思。【]厅里的小车子都出门了,她也找不出车来送张智方,最后,张智方就挤在汉华厂开的那辆美国吉普上。常清波和于文正更悲摧一点,只能坐在卡车的车厢里,不过,他们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正想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异型工件。
“小伙子,速度再开快一点。
…”张智方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对开车的王擒虎说道。此时,他们坐的车正以80公里的时速在飞奔,但张智方还是觉得太慢。
“张经理,这速度已经够快了,再快就要出危险了。”朱铁军好意地提醒着。
张智方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的,美国佬的车子,性能没问题的。当年,我开这个车,100码都跑过。”
“张经理也会开车?”王擒虎好奇地问道。
张智方呵呵笑道:“小伙子,我比你大那么一点的时候,开着这车,在三八线上跑过几个来回呢。”
“三八线?”全车的人都来了兴趣,“怎么,张经理当过兵吗?”
张智方点点头:“没错,我是当过兵。抗美援朝的时候,我当团长,带着部队一直打进了汉城的。…”
朱铁军道:“这么说来,张经理是我的老首长了,抗美援朝的时候,我是个新兵。”。
“哦,朱厂长也是当兵的出身?…”
朱铁军用手指点了几下:“小王、小林,加上我,都是当兵的出身。对了,这里就剩下老范没当过兵了。”。
“在你们面前,我就是一个新兵蛋子。”林振华郁闷地说道。
小吉普带起一路尘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回到了汉华厂。朱铁军把张智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安排人马上去找胡杨。结果”孔海江找了一圈胡杨没找到”索性跑到广播室去喊了起来:“翻砂车间的胡杨师傅,请马上到朱厂长办公室去,有人找!”
胡杨还没到,常清波和于文正都已经赶到了,一齐坐在朱铁军的办公室里,等看见这位神奇的木模工。孔海江安排人赶紧给他们倒水”又通知小食堂准备饭菜。他搞不清楚张智方一行的来头,但听朱铁军说那个意思,好像轻化厅对这一行人也很重视,那么招待一顿便饭是必须的了。
胡杨刚刚从木材厂锯了板子回来,满身都是木屑。听到说朱铁军找他,他不知是什么事,也顾不上换衣服,便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朱铁军的办公室。
一进门,胡杨就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张智方本来正在和朱铁军聊着闲天”一见胡杨,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胡杨,眼睛里百感交集。
“老胡,你们…,………认识?…”林振华走上前去,小声地对胡杨问道。
胡杨没有回答林振华的问话,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似乎在控制着翻涌的情绪。
“原来真的是你!”张智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了。”胡杨压抑着激动问道。【]
“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没有想到你会躲在这里。常红机械厂的严元和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想到是你。胡杨,胡杨,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一个名字的?”。
胡杨抬头看着天花板,以此来避免自己的眼泪滴落下来,他缓缓地说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海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张智方问道。
“晦年”院里搞武斗,穆主任为了保护我,把我安排到了一家三线厂。我在那里工作了几个月之后”那里也开始武斗了。厂长受过穆主任的交代,又通过他的关系,把我转到了地方上,最后就到了汉华机械厂。”
张智方点点头:“难怪”老穆已经去世了,临死前也没有透露你的去向”所以谁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
“我听说了,他也是被打死的。”胡杨黯然地说道。
“动乱结束已经五年了,你为什么不回来?。”张智方逼问道。
“我………,…我不知道。…”胡杨怯怯地答道。
“你不知道?…”
“是的,我想过要回去,可是,每一次都没能最后下定决心。那个地方,是小模的伤心地,也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敢回去面对那里的一切。…”
“伤心地?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而没有回去找我们。…”张智方喃喃地说道。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对胡杨问道:“1974年,西沙海战,你看了报纸上的新闻吗?”
“看了……”胡杨道。
“有什么感想?”
“咱们用小舰战胜了大舰,这是海军同志们的光荣。可是,一个决大国,面对南越这样一个跳梁小丑,居然还只能是用小舰打大舰,这是我们军工人的耻辱。”胡杨恨恨地说道。
“啪!。”张智方猛地一拍桌子:“你还知道耻辱!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军工人!现在全军上下都在急着换装备,海军的将士们急着要大军舰来保卫海防。军工部门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恨不得把一个当成两个人来用。而你呢!一句伤心地,就能成为你逃避自己责任的借口吗!党和国家花了这么多钱来培养你,就是让你和组织谈伤心的吗!”。
胡杨的心理防线被张智方这一声断喝给击溃了,眼泪顺着双颊洒洒地流淌下来,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我没想逃避,可是,我不知道组织上还能接受我吗?”
张智方怒气冲冲地喝道:“组织上从来也没有抛弃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归队。我们的政策是,来去自由,**不是请客吃饭,我们不会强迫你。你如果不愿意归队,现在就可以走了!…”
胡杨使劲地咬了一下牙,用袖子抹掉了脸上的眼泪”走到张智方面前”立正站住,胸膛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他举起手,向张智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大声地报告道:
“部长同志,海军舰艇研究院推进器系统工程所总工程师刘向海,请求归队!…”
这一声吼出”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什么,海军!总工程师!这难道就是那个平淡无奇的木模工胡杨吗?
在所有的人中,最感到震惊的,莫过于林振华了,他在心里大声地说着:这可是刘向海啊!这就是刘向海啊,牛人中的牛人,大神一般的存在啊。
林振华清楚地记得,在华青大学机械系的系史中,曾有这样的记载:
刘向海华青大学机械系1956届毕业生,公派赴苏联列宁格勒大学学习船舶动力专业。1960年,他以一篇名为“大桨叶推进器降噪动力模型”的论文,推翻了苏联某著名推进器专家提出的理论,轰动了苏联军工界,被誉为海军工程天才。
在取得博士学位,学成回国之后,刘向海被分配到海军舰艇研究院工作。因为在几种型号的舰艇推进器研究中做出的杰出贡献,他被破格提拔为推进器系统工程所总工程师时年仅有4岁。
可惜,好景不长。十年动乱开始后,舰艇研究院受到造反派的冲击。刘向海的业务领导、也是他的岳父泰教授被活活打死,刘向海在混乱中不知去向。直到林振华读研究生那个时候,刘向海的下落依然是一个不解之谜。
林振华的研究生导师姚鹤良教授,早年曾与刘向海有过不少交往偶尔与自己的学生谈起刘向海的时候,总是感慨万千,抱怨天妒英才。
谁知道众人苦寻不着的刘向海,居然隐姓埋名,变成了这个名叫胡杨的木模工。如果没有林振华的穿越,也许他就会以一个木模工的身份渐渐老去然后平平淡淡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
我真是糊涂啊,怎么就没往这里想呢林振华在心里不断地埋怨着自己。事实上,这种埋怨也是毫无道理的,在谜底揭开之前,谁能够想到会有这样戏剧性的结果呢?
听到刘向海请求归队的要求,张智方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他举起手,向刘向海还了一个军礼,郑重地说道:“刘向海同志,我代表海军装备部,欢迎你归队!…”
说完这一句,他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刘向海的手,深情地说道:“向海,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代表组织,欢迎你回来!”。
在场的人都激动地鼓起掌来,尤其是常清波和于文正,更是连忙走上前,向刘向海行着军礼,尊敬地说道:“刘总工,我们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这两个人,都是后来才从其他单位调到研究院工作的,此前对于刘向海只是久仰大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目前都是推进器所的中层干部,他们深知,如果刘向海回到推进器所,最起码也得官复原职,担任副所长兼总工程师。这就意味着刘向海会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刘向海与常清波和于文正分别握了握手,说道:“惭愧,我是一个掉队的士兵,以后还请同志们多多帮助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泰破一头冲了进来,她没有看其他人,而是直奔刘向海而去,嘴里喊着刘向海的化名:“老胡,怎么回事,我听说,…………”
刘向海一把拉住妻子,指了指张智方,说道:“小贼,你看是谁来了。”
泰烘回转头,一眼看见了张智方,表情也如刘向海一开始那样,完全愕然了。
张智方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泰模,轻轻喊了一声:“小模,是我。”
“张伯伯!…”泰琰失态地喊了一声,便一头扑到了张智方的怀里,哇哇地哭了起来。这一刻,她不再是大家熟悉的那个文静的中年女工,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离家多日,刚刚见到亲人的小女孩子。
张智方轻轻拍着泰烘的背,动情地说道:“小烘,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没保护好泰教授,我也没保护好向海,我对不起你们啊。…”
大家互相唏嘘着诉完了离情,朱铁军走上前去,也向张智方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对不起,张部长,刚才一直都怠慢了。”
张智方连忙按住朱铁军的手,说道:“哪里哪里,是我们不对,我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我们这个任务,有一定的保密性质,请朱厂长理解啊。…”
“张部长,是什么任务?…”刘向海着急地问道,他现在已经迅速地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常清波把此前给林振华看过的那张图纸拿出来,递给刘向海。刘向海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这个设计已经不行了,我最近有一此新的想“………”
张智方呵呵笑着说道:“向海,这事不着急。刚才小常和小于都已经看过你做的那个模型了,怎么,是一比五的模型吗?”
“是的……”刘向海回答道,“张部长,这只是一个概念设计,真正效果怎么样,还得经过动力模型试验才行,我这里没有这样的条件。”
张智方道:“我就知道,你向海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放弃业务的。离开岗位这么长时间了,你的本行一点都没扔嘛,而且好像还有很大的进步。”。
刘向海拉过林振华,把他推到张智方面前,说道:“张部长,这多亏了小林。我能够做这些计算,多亏了小林教我的有限元分析。小林还利用他与美国客商的关系,为我买了一大批英文资料,这些资料,虽然是公开出版物,但对于我们的推进器设计,非常有启发。而且,我还向小林学习了有关机械加工方面的知识,推进器螺旋桨的五轴加工问题,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用普通机床经过改造之后来实现了。…”
林振华尴尬地笑道:“呃,刘总工,你就别寒蹭我了,如果知道你就是刘向海,打死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耍大刀啊。”
可不是吗,眼前这帮人,都是林振华需要抬头仰视的人啊。这个此前自称是什么业务经理的张智方,最起码也是一个将军吧。好家伙,抗美援朝年代里的团长,现在的装备部部长,都是什么大神啊。
张智方看出了林振华的局促,他走上前,拍柏林振华的肩膀,说道:“小林不错,我刚才一路上和你聊过来,能够感觉到,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也非常有责任心。只不过这个经济意识太强了,我们海军穷得很,说不定还真没给你付技术费哦。”
林振华道:“张部长,现在你也用不着付专利费了。我们的专利,都在刘总工的脑子里呢,你把他带回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124
这一场谈判,宾主双方都非常愉快。【
对于浔自来说,一年有了15万租金收入,还能够解决掉如人的工资,困难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了。余下的一些,再找轻化厅和市政府想想办法,怎么都能扛得过去了。
当然,三个主要的车间和设备租出去之后,诗自的自行车生产肯定是完全停止了,事实在此前生产也就已经停止了。没有了自己的产品’完全依靠他人养活,未来的路如何走’这是诗自的厂长们隐隐有些担忧的事情’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林振华一行也非常满意,三个车间,全套的设备’再加助名熟练工人,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现在的汉华实业公司,圭要的工人都是汉华厂的待业青年,工作热情倒是被林振华用口号和票子忽悠得无比高涨,但技术方面,还欠点火候’关键时候只能请汉华厂的老工人出马。汉华厂自从接了大化肥成套设备的单子之后’任务也非常鼻忙,林振华每次去拉老工人来帮忙,总觉得朱铁军那鹰隼一般的眼睛在盯着他的后背。
老朱,给点面子好不好,我一年可以给厂里交四万利润啊,林振华在心里哀告着。
但朱铁军不管这套,利润,我所欲也,国家任务’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你林振华去想办法
现在好了,把浔自的如工人弄到手’不用再看朱铁军的脸色了。至于这些工人的素质’林振华心里还是有点把握的,国企工人里面,真有一些人是有两把刷子的。当然’烂的人也有。
签字完毕,邱庆洋非要拉林振华一行去小食堂用餐,被林振华谢绝了。他的道理是’这一次过来是要麻烦邱厂长和其他各位领导,所以这顿饭应当由汉华实业公司来请,至于地点嘛,还走到厂外去吃比较好。工人们都已经在自己种菜为生了,厂长们大吃大喝’还不犯了众怒?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从厂部小楼下来’正欲坐车出去吃饭,就见一辆警用吉普车旁若无人地径自开进厂门,向厂部开来。
‘,坏了,又是谁犯事了。’’副厂长史达伦声地嘀咕道。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开到众人的面前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从车里下来一名警龘察’后面还用拷子牵着一位。浔自厂的领导们脸都现出了尴尬的神色’因为这位被牵着的主’正是厂里的青工沈国申’至于前面那位民龘警’大家也认识’是这一片的派龘出所副所长,叫费小荣。
‘,费所长’怎么’,沈又犯事了?’’史达伦走前去’笑着对费小荣说。
费小荣道:‘,没错,又在路诈老乡的钱’正好让我们抓着了。,’
‘,这个,我们一定好好批评教育。,’史达伦陪着笑脸说道。
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诗自厂的领导们倒是见惯不怪,但此时还有客人在场’邱庆洋脸色自然有些难看。【
郎冬站在林振华身边’小声地说道:‘,林经理’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振华随口问道’他本来也不想八卦,不过人家已经开口了,他不附和一声也不合适。
郎冬道:“这个小沈’名叫沈国申,厂里的人都叫他沈家二流子。厂子里停工了,他就成天游手好闲’到处瞎逛。这个人嘴又馋,总想吃点好的。没钱的时候’就想了一个办法去诈钱。他把自己的衣服扔在路,然后自己躲在路边等着。遇到过路的农民,贪个小便宜,拣了他的衣服’他就跑出来说人家偷了他的衣服,然后让人家赔钱,一毛两毛都行,他拿了钱就去买东西吃。
我晕,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钓鱼吗?林振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郎冬继续介绍道:“搞了几次’后来有农民觉得不对劲了,就在路和他闹起来’警龘察过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为这事,拘了他好几回呢。’,
‘,他被识破了,还不改?’’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改什么?’,郎冬道,‘,他今天在这里搞,明天又换个地方搞,农民也不是天天街的’哪里都知道他这个把戏?,’
‘,要说起来’这兄弟也算是一个能人啦。’’林振华半是感慨半是调侃地说道。
两个人正聊着,就见从吉普车的副座又下来了一位警龘察。费小荣连忙向史达伦介绍道:“史厂长,今天过来,只是顺路把沈国申送回来’这次就不拘他了,但你们厂里一定要严肃地进行处理。我今天主要是陪我们市局的新领导过来看看的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市局新来的副局长兼刑龘警大队长’韩涛’韩局长。’’
众人一拥而,以厂长邱庆洋为首’挨个地与韩涛握手。汉华实业的一帮人站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不前,也不吱声。他们中间有几个是认识韩涛的,都觉得在这个地方见着韩涛真有些戏剧性。
‘,林经理,你们也过来认识一下。’’邱庆洋与韩涛寒暄完之后,回头对林振华说道,“韩局长和费所长都是管着咱们这一片治安的’以后你们在这边搞生产,少不了和公龘安机关打交道。’,
林振华呵呵笑着,整了整衣服’走前一步,对韩涛喊道:‘,韩局长!’’
韩涛先是一愣’旋即就认出了林振华,他哈哈笑着走过来’在林振华的胸前亲热地捶了一拳,说道:“原来是你啊,我还没认出来呢。,’
‘,韩局长,咱们这可不是敌我矛盾’你能不能轻点。’’林振华呲着牙抗议道。
‘,什么韩局长!叫我韩大哥!’’韩涛装出生气的样子说道。
林振华马换了一副嘴脸,大声应道:“是’韩大哥威武”’
韩涛大笑起来’其他人连忙也陪着笑起来。邱庆洋好奇地对林振华问道:“怎么,你和韩局长原来就认识?’’
‘,当然认识。’’韩涛替林振华回答道’他指着林振华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小林经理可是个天才!我在警龘察之练中心的时候,他那个汉华实业公司,帮我们设计并生产了一套自动报靶系统,达到了那个那个国际0年代先进水平的。’’
‘,韩大哥’咱们不带这样吹牛狗好不好?明明是相当于欧洲的年代的水平,咱们得实事求是嘛。’’林振华纠正道。
韩涛道:‘,什么?欧洲内年代水平?哈哈,你比我吹得还狠呢。’’
有了林振华与韩涛的这层关系,大家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了。林振华道:‘,韩大哥’你们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正好和邱厂长谈完了合作,正准备出去吃饭,要不’大家一块?’’
韩涛道:‘,好,那就沾小林的光,打扰邱厂长一回了。,’
邱庆洋赶紧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今天这顿饭’是林经理要请。说来惭愧’我们这个劲多人的大厂子,现在一点流动资金都没有了,要不,怎么也不能让客人请客的。’’
费小荣让司机把警车调过头来,请韩涛、林振华和邱庆洋坐,自己则和其他人一起爬到汉华厂的那辆大解放的车斗里。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厂门,前往周围一家饭馆。这几年,私营的饭馆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在路’韩涛简单地向林振华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在他的坚决要求之下,省公龘安厅终于松了。’调他到涛阳市公龘安局当了个副局长’兼任刑龘警大队长。他夫人也已经跟过来了’本来局里要安排她到一家单位去工作的,谁知韩嫂已经爱了做生意’自己在诗阳城里盘了一家小店,继续卖起各种小杂货来了。
‘,对了,说起我爱人的事情,还得感谢你和峰子呢。’’韩涛说道,‘,尤其是峰子,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
不过这一段时间峰子好像说是去南京了,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韩涛肆无忌惮地说着自己的妻子与兰武峰一起做生意的事情,丝毫也不顾及车里还坐着一个司机和邱庆洋。在他看来,做生意这事并不违反原则,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再说,谁敢对市公龘安局副局长歪嘴?
林振华说道:‘,峰子到南京卖电风扇去了,现在干得不错,南京的经销处已经有点样子了。’’
韩涛道:“这也是你们的电风扇过硬,样子好,质量也好。次你们拿了,四台过来让我爱人卖,没几天就卖完了。她还老跟我说,能不能找你再要几百台。我说了’人家这是照顾我们,我们哪能这么贪心。’’
‘,韩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振华严肃地批评道,‘,我们是生产厂家’电风扇生产出来,谁卖不是卖?韩嫂如果有兴趣’我们随时都可以供货的。我原来是怕加重了韩嫂的负担,不敢多给她发货。早知如此,我就让红阳他们给送如台过去了。’’
韩涛笑道:“那好’我改天让她直接和你联系’唉’没办法,这枕边风天天吹得我睡不着觉。对了,小林’你怎么到浔阳来了?,’
林振华指指身边的邱庆洋,说道:‘,我们来请邱厂长帮忙来了。我们的电风扇生产规模要扩大,汉华厂那边场地不足。邱厂长主动向我们伸出援手,把他的厂房和设备都借给我们使用。以后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长驻在涛阳呢。’’
这话说得邱庆洋心里暖暖的。明明是自己企业面临着关门的危险,汉华实业伸手相助口林振华其实只要照实说出来就可以了,邱庆洋也不敢否认。但林振华却非要说成是邱庆洋主动帮助汉华实业,这真是既给了里子,又给了面子,实在是太厚道了。
‘,林经理太客气了,其实是林经理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现在遇到了一点临时性的困难,有些开工不足。林经理答应把他的生产线搬到我们这里来,帮助我们渡过难关。,’邱庆洋含糊地说道,厂子亏损的情况,他不太好意思在这位新来的公龘安局副局长面前直接说出来。
韩涛并不傻’到涛自来之前’费小荣也已经把诗自的情况向他介绍过了。他这次到涛自来,本意是与厂长、记接触一下,讨论一下如何加强这种停工企业的治安管理问题。因为随着涛阳停工的时间不断加长,像沈家二流子这样游手好闲的工人日益增加,涛自己经成为一个治安的重点关注单位了。
听到林振华替邱庆洋遮掩,另外也知道了林振华将要接手涛自的业务,韩涛心里放松了一些。林振华的电风扇热卖,这是韩涛非常清楚的。如果林振华把生产线搬过来,涛自的开工不足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治安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韩涛当然不会去揭穿二人话里的机锋’他顺着林振华的意思,对邱庆洋说道:“想不到邱厂长这么仗义。小林是我的兄弟’你帮他的忙,就是帮我的忙,我替他感谢你了。以后邱厂长这边有什么事情不方便的,可以跟小费说一声’实在不行,直接到市局来找我也可以。’’
这就是底气啊,一个市局的副局长’不过是副处级,邱庆洋好歹也是正处。可是韩涛的话说出来,就带着这么点居高临下的味道,邱庆洋还得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邱庆洋当然也能听出韩涛的意思,他说小林是他的兄弟,那也就说是这个小林是他草着的。帮小林的忙,就是帮韩涛的忙。反过来理解,那么拆小林的台,就是拆韩涛的台。另看韩涛在警龘察之练中心窝了那么多年’对于社会这点事情,并不完全是菜鸟。
‘,那我们以后可能就要经常麻烦韩局长了。’’邱庆洋回答道,‘,这一次我们和林经理的合作,也是轻化厅下达给我们的政治任务,所以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我们厂与周围农民经常有点小摩擦’经常有些农民过来偷我们的废铁、钢丝之类的东西。以后林经理的公司过来之后,这个问题可能还会更严重。到时候,我们还要请公龘安机关给我们一些协助呢。’’
‘,哈哈,没有问题。’’韩涛霸气十足地回答道。未完待续
126 天天吃肉
岑右军腾出一只拄拐的手,还了林振华一个军礼,然后又与林振华握了一下手,说道:“小林,你怎么来了?来来,屋里坐下说。”
两个人来到堂屋,分别坐下。岑右军叫过毛崽,把手里拎着的一小块猪肉交给他,说道:“毛崽,拿到厨房去。”
“爸爸,我要吃肉。”毛崽接过肉,小声地请求道。
“会给你留一点的,去吧。”岑右军说道。
林振华看着毛崽手里拎的那块肉,忍不住有些心酸。那块肉实在是太小了,连肥带瘦,不到半斤重。岑右军知道他从江南省过来,自然是要尽最大的可能招待他的,从这块肉的大小来看,岑右军的经济条件的确是差到了极点。
岑右军看到了林振华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唉,小林,实不相瞒,我听说你来,赶快去找人借钱到集上买肉,结果,我把全场的都借变了,才接到5毛钱。你看你大老远的跑来一趟”
“排长,你经济条件这么不好,怎么不早说呢?”林振华说道。
岑友军:"现在代价都困难,像你这样的小年轻,要结婚,经济压力也大。如果不是你嫂子生病要开刀,我也是不好意思找你们借钱。可是对了,小林,你怎么回到岳峰来了,是正好出差吗?“
林正华:“排长,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专门来的?”岑友军有些吃惊,随即又带着几分心疼的说道:“真的没有必要,你看,跑这一趟,光路费就要十几块,花这钱干什么。”
林振华道:“我是专门给你送钱的。”
岑友军更惊讶了:“什么,你为了送钱跑一趟,小林你带了多少钱来?”也难怪他会吃惊,她向林振华开口借钱也只是想要20块钱,而林振华这样专门跑一趟,显然也不是为了送这20块钱吧?”
林振华吧岑友军拉到房间里,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他的手上,说道:“排长,我给你带了200块钱过来,你看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一点”
岑友军拿着钱,像是被烫着手一样,瞪大了眼睛问道:“小林,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林振华道:“这个事情我回头给你慢慢说把,排长,你先把钱收起来吧。你看这些钱,给嫂子做手术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岑友军说道:“小林我用不了这么多钱,你如果有钱,能够接我200块钱就足够了。别急,我真的要问一下,你这些钱都是合的吧?”
林振华道:“你放心吧,排长,这些钱都是干净的。”
岑友军从那一叠钱里数出20张来,把剩下的硬是塞回林振华手里,说道:“我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小林,如果你真的有钱,最好是帮助一下其他战友,我知道有几位战友的生活非常困难,还有几位烈士家属,也非常困难。”
林振华:借过钱,转手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排长,你也别推辞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算是个万元户了,这500块钱是我给你的。”
战场上你用了一条腿,救了我一命,这条腿怎么也值500块钱吧?你现在生活的这么困难,我怎么能不管呢?甚至其他的战友,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想办和他们联系上,给他们必要的帮助,”
“万元户?”岑友军今天算是被震撼的够呛了“小林,你不是开玩笑吧。”
林振华道:“排长,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吧?我承包了厂里的劳动服务公司,现在经济效益不错,这是我得到的承包款。"
"原来是这样。"岑友军有些相信了。其实现在地方上有不少企业已经在偷偷地搞承办制了,他也听说厂长因为搞承包而富起来的情况。他想了想,说道“小林,如果你真的经济条件可以,那么这些钱我就瘦下来。不过,这只能算是借你的。我们厂子现在流动资金非常紧张,你这些钱借给我,等给你嫂子做完手术,应该还能剩下一些,我正好可以拿来作为流动资金了。”
“呃……随你的便吧。”林振华觉得无奈了。不过,送钱送的是一份心意,岑友军愿意拿来办企业,也是他的兴趣所在,林振华又何必去干涉呢。
这时候,去地里摘菜的田效兰已经回来了,岑右军把她喊进屋里,抽出一张大团结交给她,说道:“效兰,小林借了钱给我们。你拿这个钱去集上再买点肉回来……买两斤吧。”
没等田效兰结果那钱,林振华伸手把岑右军手上的钱给挡了回去。从自己的兜里掏出20块钱来,交给田效兰,说道:“嫂子,今天这顿饭,我请客。”麻烦你去帮忙买点好菜。买条鱼,再买五斤肉。买点鸡蛋,对了,还有酒,买两瓶好酒回来。”
田效兰犹豫的看着丈夫,岑右军点点头道:“好吧,就依小林说的办吧,中午请右新哥一家也一起吃饭,多做点菜。”
田效兰这才接过钱,小心翼翼的掖好,拾起菜篮子往集市上去了。
林振华又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交给岑右军。里面有带给老人和小孩的食品,有做衣服的布料,还有一些平时治感冒头疼之类的常用**。当年农村搞的是合作医疗。生产队的赤脚医生手里其实没有什么药,许多城里人去农村探亲的时候,都要在单位上开一堆药带去,这些药在农村能够派上很大的用场。
岑右军喊来了毛崽,让他拿着一把糖果去送给岑右新家里的孩子,也就是毛崽的堂哥、堂姐。不一会,岑右新的老婆王氏便笑眯眯地拿来了四个鸡蛋过来,说了一些客气话。这就是农村里常见的礼尚往来了。
田效兰到了集上,真的咬咬牙买了五斤肉,又买了一条大鱼。几斤鸡蛋和鸭蛋,还有两瓶当地产的高粱酒。饶是如此,林振华的20块钱也没有花完。回来之后,田效兰非要把剩下的钱还给林振华不可,林振华没有收,只是说的:“嫂子,剩下的钱你先留着吧。我还要在这住两天呢,就算我交的菜金好了。”
这天中午,在岑家的堂屋里飘起了久违的肉香和酒香。田效兰和王氏把两家的八仙桌拼在一起,拼出来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好菜。
岑右新一家大大小小有四口人,岑右军这边则有父母,岑右军夫妇和毛崽,再加上林振华,桌上一共坐了10个人。可怜的小婴儿伢崽没有资格上桌,就只能躺在摇桶里呼呼大睡了。
饭桌上,最高兴的莫过于毛崽以及岑右新家的两个半大孩子了。岑右新家里的经济条件比岑右军好一点,但平日里吃肉也依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这一回,田效兰把买回来的肉做了一大半,肥腻腻的红烧肉就烧了足足一大盆,孩子们一个个吃的眉开眼笑的。
“嫂子,毛崽一顿吃这么多肉,不会不消化吧?”林振华担心的问道。
田效兰不介意的说道:“他还会不消化?一会就出去疯跑去了。没到晚上肯定又喊饿了。”
林振华只好又扭过头去劝毛崽:“毛崽,一顿别吃这么多肉,要细水长流。以后天天让妈妈买肉给你吃就好了。”
毛崽看着妈妈,问道:“妈,以后我们家里天天吃肉吗?”
田效兰笑道:“天天吃肉,还不要吃穷了。”
岑右军也说道:“小林,你是城里人。不知道我们农村的苦。平时,谁家能够一下子买这么多肉的?今天我们都是托你的福。这样大吃大喝一顿。唉,要说起来,上一次这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还是退伍的时候呢。”
林振华道:“排长,我倒觉得,现在国家的政策也放开了,你还是该想点办挣点钱才是。要不,光靠大叔大婶还有嫂子这样种田挣钱,实在是太艰难了。”
岑右军叹息道:“哪那么容易啊,我们这个农机厂,产品不对路。平时也就是接点农机维修的事情做。现在都分掉了。集体的农机平时也不用了,这种钱也不好挣了。在这样拖上几个月,恐怕就要关门了。”
林振华问道:“排长,你们这个农机厂,算是谁的企业?”
“公社的啊。”
“私人可以承包吗?”
岑右军道“私人承包的事情,到也是有的。其他公社有这样的事情。怎么,小林,你不会想跑到我这里来承包厂子吧?”
林振华笑道:“我哪有时间这样来回跑。我的意思是说,排长。你可以把这个厂子包下了的。”
岑右军道:“开什么玩笑,这个厂子现在都亏损的那么厉害了。我承包下来,还不要把祖屋都赔掉?”
林振华道:“没那么可怕,排长,如果你能够把农机厂承包下来,我想办给你找几个产品,能不能挣大钱不好说,起码让毛崽天天吃上肉,应当是没问题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满桌子人都来了兴趣。岑右新插话道:“小林,你真有这样的本事?那就帮一下右军嘛。”
林振华道:“帮一下排长当然没问题。不过,最好是排长把厂子包下来,这样我帮起来也心甘情愿了。要不,挣了钱是公社的,落不到排长的腰包里,我何必受这个累。”
岑右军说道:“小林,包不包厂子,可以回头再议。你说你能够让我们厂子挣到钱,你有什么办?说来听听吧。”
林振华点点头:“没问题啊,我还正打算向排长汇报一下呢。”
接下来,他把自己在汉华长做的事情,简单的向岑右军说来一遍。尽管他刻意地隐瞒掉了许多事情,但也足以让岑右军和他堂哥岑右新听得如痴如醉了。
“这么说,你们左后打败了小鬼子?”岑右军忍不住插话问道。
“没错,最好那小鬼子认输了,承认我们生产的轴质量过硬。”林振华说道,“这件事过后,我们省轻化厅就决定不买小鬼子的设备了,交给我们厂生产。这一个业务就是300万呢。”
岑右军好奇的问道:“小林,听你这样说,你在这件事情里面,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你的技术是从哪来的?”
林振华问道:“排长,你记不记得,咱们部队驻地上,住了一个下放的老右派?住在镇上的供销社边上的,高高瘦瘦的。”
岑右军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印象不深了,可能有这样一个人吧?”
林振华心里暗笑,他这一手,算是一种心理暗示。那就是通过反复的向一个人描述一个场景,最后让这个人觉得这个场景的确存在过。他接着往下说道:“那个老右派,其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又一次偶然地和他打了一下交道,后来我就经常去帮他做些事情,他就教了我一下知识。”
岑右军点点头:"嗯,不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你好像是经常帮助驻地的群众做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你在部队可从来没有说起过啊?"
“那是那是。”林振华连声说道。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时候学了一些技术,到厂里以后,又跟你说的那个海军的总工程师学了一些东西,是这样吧?”岑右军继续问道。
“没错,正是如此。”
“可是你还是没有跟我说,你打算这么帮我的厂子。”岑右军又把话头带了回来。
林振华道:“排长,你别急。明天你带我去你厂里看一看,我评估一下你们厂子的能力,然后看看给你们搞点什么产品。你们厂子不大,随便有个产品也够养活大家了。”
岑右军大喜,端起酒杯说道:“太好了,小林,如果真能这样,那你可救了我们厂子二十多号工人了。来,咱们干一杯。”
林振华端起酒杯,对着岑右军的父母以及岑右新说道:“来吧,大叔大婶,右新哥,咱们一起干一杯吧。”
众人喝过酒,又扯了几句闲话,岑右新突然问道:“小林,你刚才说你们是给化肥厂做那个什么轴?”
林振华不经意地答道:“没错,是江南省的第二化肥厂。”
“那你跟他们的人认识不认识啊?”
林振华一愣,反问道:“怎么,右新哥要买化肥吗?”
128 倒腾尿素
‘…右新哥,这倒卖化肥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林振华用商量的口气对木右新说道。
参右新道:“小林,这可是八吨化肥,咱们家哪用得了?你就算不拿到黑市去卖,起码也可以卖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吧?你好不容易求一回人,人家都答应给了,你如果不要,不是傻了?”
林振华点点头:“嗯,卖给亲戚朋友也可以,不过,咱们别按黑卒价了,就是原价吧。”
举右新大摇其头:“小林,你这个人很有本事,我很佩服你。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你还是要听老哥的。人家厂长给你出厂价,是你的面子。你卖给亲戚朋友,按照供销社的价钱,人家也同样会感谢你,因为人家想买都买不到的。”
‘…可是,我挣大家的钱,多不合适?“林振华道,‘…我按出厂价给他们,他们不是更高兴吗?”
参右新道:‘…你没听老人说过一句话,叫作升米恩,斗米仇。人家要饿死的时候,你给人家一升米,人家会感谢你。你给人家一斗米,人家就觉得你肯定很有
钱,就会嫌一斗米太少了。你现在能帮大家搞到尿素,大家就已经非常感谢你了。你如果还按出厂价给他们,他们就会觉得你这个人肯定很有本事,以后就会总来求
你,你不帮忙,人家就会恨你。”
我汗…“林振华被岑右新的一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别看你前世是华清的硕士,论做人做事,这边远小地方的一个村民都比你强得多。
‘,右新哥,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林振华诚心诚意地请教道。
岑右新道:‘…小林,你如果放心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八吨化肥,一共100袋,我和我叔家里各要4袋,剩下92袋,我帮你卖出去,你给我一个辛苦钱就可以了。”
‘…挣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林振华连忙声明。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岑右新椰擒的目光,于是悻悻然说道:“好吧,挣多少钱,咱们俩平分吧。”
岑右新道:‘…平分我可不敢要,你如果肯的话,给我两成都够我一年挣的了。”
‘,那就两成吧。”林振华不再争了,他觉得,木右新这人的确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头脑灵活,而且知道分寸,如果给他一个机…”
对了,机会!林振华脑子灵光一闪,不由得微笑起来,他知道条右新能做什么了。
‘,小林,我想这样子,这92袋尿素,我去问一下至亲好友,特别亲近的人家,还有生产队长家里,就按批发价给他们,一袋是45块6。一般的人家,就按供
销社的价钱,是52块钱。我们整个下来,差不多能挣到1500块钱。“参右新飞快地计算着,也不知道这个只有初小文化的农民是怎么能够有这么强的心算能力
的。
‘,好,就依右新哥说的办。“林振华答道。
说实话,对于林振华来说,1500块钱已经没有太大的冲击力了,如果明年电风扇的销售能够达到预期,他个人名下的分红就有240万。如果依着他的想,这1500块钱干脆就都给岑家兄弟了,有这些钱,也够毛崽天天吃肉的了。
可是,岑右新说的也对,他这样平白无故把好处都给了他们,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小恩小惠能够拉拢人心,恩大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受恩者者的债务了。届时,说不定反而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对了,右新哥,这8吨尿素,也得3000多块钱的货款呢,我现在没这么多钱,你看怎么办?“林振华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提醒道。
岑右新大不以为然:“小林,你放心,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今天晚上就去各家各户收钱,明天我们带钱去县城。”
‘…呃,好吧,你就全权负责吧。”林振华认输了,他搞这个还真不如岑右新。
参右新得了林振华的授权,心里有了底气。他一拉林振华,道:‘…,上林,走,咱们先去见下柳书记。”
‘,见书记干什么?“林振华又糊涂了。
‘…你跟我来就走了。”
公社书记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电话放在外间,书记是在里间办公的。由于外面有人打电话,所以书记把里间的门给关上了。
岑右新来到里间的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谁啊,进来。”
岑右新推开门,拉着林振华一齐走进去,对着坐在一张破旧写字台后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自我道:‘…柳书记,我是农机厂条厂长的堂哥,我叫举右新。”
公社书记叫柳利民,是个本地提拔起来的干部。他不认识岑右新,不过对于木右军是认识的,毕竟农机厂是公社最大的企业,想想看,总理能不认识两油的老总吗?
‘…哦,你有什么事情吗?”柳利民稳坐在写字台后,低头还在翻着手里的文件,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问道。对于参右新这样的农民,他实在没必要给予太多的关注。
岑右新说道:‘,柳书记,是这样的。这位林科长是我弟弟在部队的时候带过的兵,现在在江南省工作。他这次过来看我弟弟,帮我弟弟家里搞到了一点尿素。现在尿素还有多,我想问一下,柳书记你家里要不要一点?”
此言一出,柳利民的脑袋完全抬起来了,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笑意:‘…哦,你有多余的尿素?能允出多少?”
‘…不太多了,4袋,不知道够不够。”茶右新说道。
柳利民脸上泛起了笑容,他抬了抬手,示意道:‘…快坐下说吧,你真的能搞到4袋尿素?哦,对了,是这位……”
林振华连忙自我介绍:‘…柳书记,你好,我叫林振华,原来是岑排长手下的兵,现在在江南省汉华机械厂担任技术科副科长。”
‘,哦,林科长,快请坐。”柳利民说道,接着,他又对门外喊了一声,让秘书过来给客人倒水。
林振华借这个机会,又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汉华机械厂,属于轻化厅的下属企业,所以和一些化肥厂有点业务往来。湘平省这边的朋友听说我的排长家
里有点困难…就帮忙给搞了一点尿素。这个数量也不太多,听右新哥说书记也需要一点,我想,几袋尿素,也是一个心意吧。”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柳利民连声说道。
像柳利民这种地方干部,妻子自然是已经安排在公社的某个单位里工作了,但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之类的,都要种责任田。柳利民作为公社书记,能够从供销社优先弄到一些化肥,但数量十分有限。
永禾供销社一年能进三四十吨化肥,其中尿素只有两三吨,其他的都是折纯量比较低的碳胺一类。这两三吨尿素,供销社拿出了一半来供应给公社的主要干部,平均一个领导名下也就能分到一袋。柳利具虽然是书记,但也不便多要,所以对于尿素的需求还是非常迫切的。
这些事情,林振华当然不懂,但岑右新这种人对此可是门清。林振华刚才那番话,也是顺着参右新的话头说下去的,说完之后,他看到岑右新脸上露出了一缕欣慰的笑容,似乎是在说:小子可教“
我是堂堂华青的高材生耶……”林振华郁闷透了。
‘,这个价钱方面,是怎么算的?“柳利民问道。
‘,柳书记,林科长搞到的尿素,是按批发价的,45块6一袋。给你4袋,一共就是182块钱4毛钱。”岑右新说道。
林振华坐在一旁,心中暗自好笑,好你个岑右新,拍书记马屁的同时,也不忘宰上一刀啊。不过岑右新这样做也是对的,如果真的按出厂价给书记,恐怕只会惹上麻烦,而不是得到好处。
果然,听到参右新的报价,柳利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假意地说道:‘…这怎么合适呢,我还是按52一袋付钱好了。多出来的钱,就算请林科长吃饭了。”
‘,不必不必。”林振华连忙说道,‘,我听排长和右新哥说,柳书记一直对他们都很照顾,我怎么还好意思赚柳书记的钱。这次来得也很匆忙,都没给柳书记买什么东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宾主寒暄了一番,柳利民作势要马上拿钱给参右新,被岑右新拦住了。
他表示,明天会直接把尿素送到柳利民在乡下的家里去,到那时候再算钱就可以了。这又是条右新会办事的地方了,这种只送书记的独食,是不能直接拿到公社院子里来的。
告别柳利民,林振华和岑右新二人出了公社院子,看看四下无人,林振华笑着对界右新说道:”…右新哥,我真是服你了,你搞这一套,是跟师傅学的,还是无师自通啊?”
本右新得意地说道:“小林,论读书,我不如你和右军。但要说这社会上的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比你们强那么一点点的。右军搞那个农机厂,就是太木了,我跟他讲过很多回,要放灵活一点,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嘛。要不,这个厂子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
林振华试探着问道:‘…右新哥,依你之见,排长这个厂子应该怎么搞?”
本右新道:‘…这今生产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知道,要想赚钱,就要出去跑,不能坐在家里等。你看人家淅江人就会做生意,我们这么偏的地方,都经常有
淅江人跑过来拿塑料桶换米,然后再拿着米到市场上去换钱。右军这个厂子,到现在连一个业务员都没有,天天就是死等着公社找他做事,还能不亏本?”
林振华一听有门,接着继续问道:‘,右新哥,如果让你去当业务员,你觉得你能跑下来吗?”
‘,当然能跑。“条右新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就是厚着脸皮去跑吗,只要有钱挣,脸皮算什么。”
‘,好!”林振华赞了一声,‘…走,咱们去找排长,一定要他把农机厂承包下来,他主内,右新哥你主外,我给你们提供技术。一年挣不到10万块,我林字左右两边转过来写。”
最后一句话,是林振华自以为是的玩幽默,因为林字左右转过来还是林字,这是一种耍赖的说。可惜的是,木右新没那么高的文化,根本就不会往那想,林振华这也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两个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向农机厂走去。进了农机厂,林振华又一次看到了浔阳自行车厂的场景。
只见在低矮的围墙里,满眼是凄凉的枯草,草丛中散放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铁器。风吹草低,现出几间破旧的瓦房,那就是农机厂的生产车间和办公室了。农村的土
地不值什么钱,农机厂圈了20多亩地,但建筑物却没有几间。从建筑物的外观来看,这个厂子建成到现在,怎么也得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右军在吗?“条右新大声地喊道。农村里不兴搞什么通报制度,通讯基本靠吼。
岑右军拉着拐杖应声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微笑着应道:“小林,右新,你们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林振华说道。
岑右新走上前,在堂弟的耳朵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岑右军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他虽然嘴上说是怕麻烦林振华,但林振华弄到了尿素,他还是非常高兴的。没有人比农民更知道生产资料的价值了。
‘,竟然是尿素,还搞到了这么多?”餐右军看着林振华问道。
不等林振华说什么,条右新便打岔道:“这事,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右新,我可先说好了,我们厂里有几个老工人家里都比较困难的,尿素要给他们留几袋。“参右军小声地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早就算进去了。“岑右新带着不满的表情说道,说罢,又回头笑着对林振华说:“小林,你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不是像是当厂长的,倒像是做善事的。有点什么好处都想着厂里的工人。”
林振华道:“排长一惯如此,过去在部队的时候,有点好处也都想着我们的。”
岑右军得到了承诺,心里一阵欢喜,他对林振华说道:‘…怎么,小林,你不是说要看看我们厂子吗,正好,我们今天有点任务,工人们都在,你看看这个厂子还有救没有。”
130 职工培训
在岑右军忙着前承包合同的时候,岑又新也没闲着。他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哪都响的自行车,连续跑了好几个村子,赶在半夜之前,把余下的88袋尿素都推销出去了。
与卖给柳利民的时候不同,对于这些要买尿素的农户,岑右新一律要求对方先付款。这个道理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因为岑右新要去县城把尿素拉回来,首先要先把钱交给供销社。八吨尿素粗要3000多块钱,谁也不能预先垫上。
深更半夜的时候,岑右新精疲力尽的回来了。他把林振华喊道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解开棉衣,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破提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大堆钞票。这些钞票中,只有少数几十张大团结,余下的都是五元至一分不等的面额,堆在床上,像是一座小山一般。
“这是多少钱?”林振华问道。
“这里一共是3875块6毛,还差418块8毛,这是临时凑不齐钱的,明天把尿素给他们的时候,再把剩下的钱补齐。”岑右新说道,他掏出一个小学生用的算数作业本,拿给林振华看,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一大堆名字和金额,还有谁欠多少钱之类的记录。
林振华说道:“明天要用3360块钱,我们把这些钱算出来,剩下的就是利润了。”
岑右新道:“还不够呢,还有柳书记的182块4毛呢。还有我和右军的,要不,就算批发价吧。”
林振华连忙道:“这个就算了,你们两家就按出厂价吧。我再黑心,也不能挣你和排长的差价吧?”
“嗯,那就谢谢小林了。”岑由新说道,按出厂价算,他家的4袋尿素,就能少出48块钱,这可是一笔大钱啊。
两个人一起数钱,输出了3260元钱,用皮筋扎起来,作为明天出提货的货款,此后还留出了准备用来雇车运货的钱。扣完这些前后。岑右新把剩下的毛票都推给了林振华,说道:“小林,这些都是你挣的。你数数看。”
林振华看着那些皱皱巴巴的小零钱,只觉得头大了好几倍。他把钱又退了回去,说道:“右新哥,这样ば,这些钱你都收着。按我们事先说好的,所有的利润里面,你提走20%作为跑腿费。剩下的钱,你帮我统计一下,然后统一交给排长,就作为农机厂下一步的流动资金好吗?”
“好的,好的。”岑右新满口答应,这些钱虽然不是他的,但他觉得拿在手里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有了20%的提成,他家的4袋尿素就不需要付现钱了,而且还有额为100多块钱落袋,实在是相当于练到金元宝了。
第二天,林振华带着岑右新去了县城,到恭喜哦啊舍付了钱,把八吨尿素都提了出来。供销社就有斯顿的大卡车,林振华花钱雇了一辆,跑了两趟,把100包尿素都运回了岑右新家。
尿素一到,全村都轰动了。那些与岑右新有关系的人家,都欢天喜地地跑来领走属于自己名下的那一袋。
没有关系的人家,也未在屋外,问长问短,话里话外地留露出艳慕之意。
岑右新等到天黑以后,找了个亲戚,推了一辆板车,把卖给柳利民的四代尿素送到了刘利民在乡下的家里。柳利民按着批发价付了款,又对岑右新说了一堆表扬的话,最后表示,如果岑右新有什么事情需要公社帮着办的,尽管开口就是。
花肥运来之后,林振华就不再管这事了,全部交给岑右新去大理。现在的岑右新已经被绑在永禾农机厂这架战车上了,他也喜欢干这种活,林振华何苦还去插一手呢。
林振华现在忙着干的事情,是给永禾农机厂设计几个新产品,原来为了取悦杨欣而设计的那台滚齿机自然石新品之一。除此之外,他脑子里还有几个小型配件的设计,注入机床上的某种新型夹具之类。
这样的小产品院里的并不复杂,比的只是一个创意。偶写机械厂自己也能造出来,但他们一来不见得有合格的技术员去进行设计,二来厂子里也没用射门积极性主动创新。如果有人造好了送到他们面前,而且价钱也不是和离谱的话,估计还是有人愿意接收的。
所有的这些设计,都需要转化为机械图,这也是一桩苦差事。在汉化厂的时候,林振华自己已经不太画图了,他一般只是出一个想,用铅笔勾勒一下,然后交给技术科的技术员去画。但现在,他只能自己来花这些图,让他觉得震撼的是,永禾农机厂的工人中,除了陈金福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没有看过三视图。
“细外公,林细叔花的什么呀?”
当林振华把第一张图画出来之后,一个叫杨文勇的小青工这样问陈金福道。
这个杨文勇,已经不能用小青工来描述了,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童工,因为他的年龄只有15岁。
虽然都是童工,但杨文勇已经在农机厂工作了两年时间,他对技术的掌握程度与他的年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林振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杨文勇同时会做车工和钳工这两个工种,而且做得都不差。相比那些年龄较大的工人,他的经验略显得有些不足,但灵气方面则是中年工人无相比的。林振华曾在他操作的时候站在一旁指点了一下,结果杨文勇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振华的意图,并且准确的完成了这个操作。
林振华打听过,杨文勇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弟妹,家庭生活十分困难。岑右军吧陈金福聘来帮忙的时候,陈金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杨文勇也来厂里做事,算是临时工的编制。杨文勇是陈金福的叔伯哥哥的外孙,在推广到林振华这里门也就是林细叔了。
杨文勇最早叫林振华为细叔的时候,林振华寒了一个,因为这孩子虽然才15岁,但也有一米七几的个子,眉清目秀,像个大小伙子了。林振华有意让杨文勇改口称他为林哥,被众人一起制止了,农村里讲究辈分是很严格的,别说杨文勇的岁数比林振华还小,就算比他大,辈分低了也一样要叫叔叫公的。
听到杨文勇的询问,陈金福说道:“文勇,你看看,这个就是机械图。过去细外公也给你们画过的,可是没有林科长花的这样好。”
林振华很奇怪,问道:“陈师傅,你们农机厂不用机械图,那大家怎么加工零件啊?”
陈金福道:“没办。我们厂子就没有一个人回画这种图的。我在工厂里的时候,倒是天天拿着机械图来做加工,可是让我画,我也花不了。每次要加工一个什么零件,我就拿纸随便给他们一画一个,尺寸对了就可以了。这个三面的图,我也画不出来。不顾这样好了,我们场子主要是做配件,都是人家原来的件搞坏了,我们重新做一个。工人可以拿着原来的件对照,也不会有什么错的。
林振华道:"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吧?尤其是我们如果要开发新产品,没有现成的样子,这怎么做的出来?”
陈金福说:“林科长说的对,可是场子里没人会这个,我只会看,让我讲也讲不清楚,你看怎么办?”
林振华道:“这样吧,我来给大家讲一讲,大家能听懂多少算多少,不明白的地方,以后麻烦陈师傅再给大家讲,你看怎么样?”
陈金福道:“那是最好了,林科长画图画的这么好,给大家讲肯定没问题的。”
林振华也是豁出去了,既然接下了这摊子活,就送神送到西吧。古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不把工人的素质提高一点,他的振兴永禾农机厂的计划,恐怕也要大打折扣的。
林振华先跑到公社去给朱铁军打了一个电话,要求延长一下假期。朱铁军盘算了一下厂里的事情,觉得离了林振华也能转,便准了他的假期,不过强调说,这算是事假,回来要扣工资的。林振华很大方地说了一句:扣吧,有本事你就扣完想了想,老朱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再说,人家不是准了你的假吗,扣你点工资,野三规定办事吧。
朱铁军说完扣工资的事情,又问了一下林振华他排长情况如何让,听说林振华是为了帮排长解决生活问题而留下来,便说道,“那你就多呆几天吧,把事情办完再回来。请假的事情,我跟老梁说说,要不给你算出差吧,你回来了=的时候,到几个兄弟企业去转一转,取取经什么的,这样回来也好交代了。”
“朱厂长圣明。”林振华拍了一句马屁,便挂了电话。
岑右军对于林振华要搞职工培训的事情,是大力支持的。他把这个叫做“大练武”,还专门找了人在厂区里刷上标语。结果,刷标语的人找了半天,找不到一张红纸,便弄了两张白纸写手宣传口号了,远远望去,像是大字报似的,甚是渗人。
为了搞好这场培训,林振华也是煞费苦心。他写了一大本培训资料,请公社中学的老师帮着刻成蜡纸,在搁在油印机上印出了100份。岑右军有心说不要印那么多,但林振华说了,好不容易刻一回蜡纸,还是多印一些吧。如果只印30份,未来再招了新工人怎么办?
在林振华的培训资料里,包括了一些基本的加工常识,机械视图方、安全生产常识等,还有常用的机械加工时要查的表,比如说车床上车削螺纹时候的挂轮换算表,有了这种表,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车工,就不用苦恼于这些复杂计算了。
陈金福是懂得这种培训的重要性的。他到农机厂之前,工人们的技术都是东一鳞西一爪的摸索出来的。他到农机厂之后,给大家进行过一些指导,纠正了大把大把的错误操作。但这种指导,基本上都属于见招拆招,发现了问题就说一句,没有的时候也想不到。
林振华这种培训,则是非常系统化的,基本上涵盖了工人们应当掌握的各项知识。林振华在写培训资料的过程中,也是不断地雨陈金福进行交流,把他的一些操作经验也写在文中。为了方便工人们阅读,这本教材中间还插了大量的示意图。这些图都是出于公社中学的兼职美术老师之手,林振华为此专门送了他一块欣欣商店专卖的电子表,高兴地えっーと风韵犹存的少妇一张俏脸笑成了牡丹花。
培训课是在车间外面上的,那个年代里,单位上最不缺的就说黑板。林振华弄了一块黑板支在一个铁架子上,拿着粉笔一边写一边给大家讲解。所有的职工都裹着棉袄在下面听。尽管天寒地冻,但虽有的人都没有觉得冷,他们心里热乎乎的,恨不得把林振华说的所有内容都立刻记下来。
伟人说过,一旦社会产生某种需求,将比一百所学院更能推动技术的发展。知识的传播,从后来都不是由先贤们站在高处振臂一呼而实现的,它需要普普通通的民众从内心产生ちゅ学习的动机。
林振华在农机厂的培训家就是如此,工人们太缺乏系统的学习了,在实际操作中,他们深深感到了只是的不足,也知道这种不足给他们带来的障碍。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城里大厂子的技术科科长,能够给大家全面的讲一次课,谁不希望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的技术上升一个台阶呢?
“林科长,你说的这个三视图,我还是听不懂。”一名工人举手问道,“你在书上画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林振华挠挠头皮,开始用手比划起来:“大家看,这个工件,从正面看,是270毫米,大概是这么长,这就是主视图所表现出来的。其次呢,它是圆柱形的,我们如果从这边来看,就形成它的左视图。左视图的这个位置”
“细叔!”杨文勇坐在下面举起一只手来。
“文勇,有什么事?”林振华皱了皱眉头,他刚才看到杨文勇一边听可以变削萝卜吃,心里已经有一些不悦。现在听他打算自己的话,更是觉得不痛快。不过,他也不会摆什么师道尊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严肃的课堂,教育的要求,没这么严格的。
杨文勇站起来,举起手里的萝卜,说道:“细叔,你这样讲,大家可以听不懂。我拿这萝卜帮你削了一个工件出来,你看对不对。”
132 闯世界
一辆拖拉机载着林振华和杨文勇,离开了永禾公社。
初次理解的杨文勇看起来没有一点伤感的神色,他坐在拖拉机的车斗里,底下垫着自己的行李卷,那时一床补丁叠着补丁的被子。再上车的时候,林振华曾经摸过了一下,觉得那被子硬的像石头一样,估计路上如果遇个歹徒啥的,抡着这被子当流星锤也能砸到几个了。
时值隆冬,杨文勇却只穿了一件用纱线织的旧毛衣,外面罩着一件夹衣。林振华看着他这身打扮,自己都觉得有些寒冷。
“文勇你的棉衣呢?”林振华问道,他记得杨文勇是有一件破棉衣的,尽管是硬邦邦的,但好歹也是棉衣吧。
杨文勇道:“我没带。”
“为什么不带?”林振华诧异道,“江南省和湘平省天气是一样的,现在的温度和这边一样冷。”
“没事,我不怕冷。”
林振华道:“不怕冷也该带上吧?你这趟出来,起码要过几个月才能回家,万一变天了。太冷怎么办?”
杨文勇道:“我把棉袄给我弟弟了,他的棉袄笑了,穿不了了。我出去做事了,自己能挣到一件棉袄的。”
林振华这才明白,他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文勇,你肯定能挣到一件棉袄的。”
拖拉机到了县里,两个人再换长途汽车,来到潭州。
一到潭州,杨文勇的眼睛就不够了,四五层高的楼房,街上来往的汽车,衣着光鲜的行人,这一切都让杨文勇觉得新奇不已。他倒是不藏拙,看到什么不懂的东西,就赶紧问林振华,四号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最多的东西。
“怎么,文勇,你从来没有来过潭州吗?”林振华奇怪的问道。
杨文勇拼命地摇着头:“细叔,我长这么大,只去过岳峰县城,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
“哦,觉得潭州怎么样?”
“潭州好大哦。”杨文勇毫不掩饰自己的少见多怪,“这里的车好多,他们穿的衣服也很新。细叔啊,是不是潭州人都特别有钱,像你一样的。”
“呃”林振华哑口无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杨文勇心目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有钱人,不过,他相信杨文勇一直想不到他是一个十万元户,而且很快就会变成百万元户。
“细叔,我如果在你那里做几年事情,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杨文勇热切地问道。
林振华道:“如果你好好做事,而且努力学技术,几年以后,你会比他们中间的90%都更有钱。”
“真的?”
“真的。”
“那还,细叔,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要挣了钱,带我弟弟妹妹道潭州来玩。”
林振华道:“这个事先不谈,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先。”
两个人找到一家小饭店坐下来,林振华交了两个菜,又要了四碗米饭。
杨文勇扭捏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说道:“细叔,车上我经吃你买的东西,要不,在这里吃饭的钱由我出吧,我出门的时候,家里给了我五块钱呢。”
林振华呵呵笑着把他的手挡了回去,说道:“文勇,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我侄子呢,所以你的饭由我负责。等到了厂里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的个人了。我可以让会计预计半个月的工资,从那时候起,你就要自己付饭费了。知道吗?”
“知道了细叔。”杨文勇答道。
“还有,到了厂里以后,就不要叫细叔了,这个称呼不太雅观。”
“那我叫你什么,细叔?”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你叫我林经理吧,大家都这样叫的。”
他有心让杨文勇直接叫他名字,不过想想,这样似乎也不妥。毕竟公司里的职工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改口称他为净利率,杨文勇初来乍到,如果叫他名字,反而显得太张狂。林振华不是官迷,但随着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大,他的地位也逐渐稳固,教他经理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借着吃饭的工夫,林振华开始给杨文勇洗脑:“文勇,到了厂里以后,你除了上班以后,其他的时候要拿出来看书、学习,提供自己的文化水平,知道吗?”
“知道了,细叔。”
“要和同事们和睦相处,不要争强好胜,更不许和同事打架,知道吗?”
“知道了,细叔。”
“呃当然,和睦也不是软弱,如果有人看你是新人,要欺负你,你也不能示弱,知道吗?”
“知道了,细叔那可以打架吗?”
“最好别打架吧。”林振华闹着头皮道,“你可以通过组织程序来解决。当然了,作为一个男孩子,成天找领导告状也不行,所以呢,该打架的时候尽量别伤人。”
“知道了,细叔。”
解释,郁闷,求月票
先解释几个读者提出的问题:
一是更新速度的问题,橙子上架前的速度是一日两更6000字,上架后,过去一星期是每天平均9500字,速度不算慢了。在新书榜的10本书中,比橙子更新速度慢的有5本。
橙子知道,大家抱怨更新慢,是因为喜欢这本书,橙子非常感谢。不过橙子还有工作的,更新速度到这已经是极限了,请大家谅解。
二是情节的问题,有读者批评说情节太拖,质疑是不是掺水。橙子郑重声明,绝无掺水的动机。其实这本书的风格就是家长里短,写一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大家去看看此前的章节也是如此,做一个叫花鸡也是一章,做一条水煮鱼也是一章。可能大家没有感觉到,恰恰是这些很有生活味的情节,才构成了大家喜欢的那种温馨氛围。
这本书的初衷是反映一个激情飞扬的时代,这个时代里有需要爬的科技树,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如果所有这些都忽略掉,一味爬科技树,我想最终大家也会厌烦的。说到底,不就是一堆数字在堆积吗?
三是主角是否太善良了,为什么好好的股权要送人。其实这是一个观念的问题,正如有位读者所说,工业霸主不是工业霸王,不是一点路都不给别人留的。
大家可以把主角理解成一个风险投资商,他不断地对自己看好的项目进行投资,每个项目只占一部分股权。当你手上拥有100个巨型项目的时候,哪怕每个项目中你都只占20%,你也同样是行业的霸主了。
还有第四,有读者反映,前几章里主角是不是显得太弱了,动不动就吃瘪、郁闷。其实这是橙子开的玩笑而已,主角当然不蠢,书中写到他以头抢地,只是逗逗趣,他又没有真的犯什么错误。橙子这本书里经常会调侃几句的,大家千万别太认真了。
再说郁闷……上周开了个单章求票,月票一天之内长了200张,使本书进入了新书榜的前六名。这几天没有求票,结果后面的书就追上来了,现在离本书的位置只差20多票。可以想象,明后天,本书又要掉到第七……第八……直至无穷。
所有的书都在求票,这是因为作者有自己的苦衷。新书月票榜上的位置,对于一本书未来能否得到更好的推荐是至关重要的,而如果没有好的推荐,这本书就会沉下去,作者会很郁闷的。
所以,橙子再次谦恭地求票:大家如果喜欢这本书,就用月票把这本书留住吧。
145 坑爹的汇率(求月票、推荐票)
模具加工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林振华没空在上海久留,他把事情交代给彭刚等人,便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离开上海之前,林振华先去了一趟汉华公司的上海经销处。经过半年多的经营,经销处看起来已经像模像样了。从丰华带来的四名员工也已经脱掉了丰华人的土气,穿着洋气了许多,看起来有些上海人的样子了。
“林经理,你来了,快请坐吧。”管着前台接待的任云竹一见到林振华便连忙上前招呼,她知道林振华才是经销处最大的老板,自己现在的老板都是给林经理打工的。
“振华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立军出去见一个客户了,一会就能回来。”陶晖也从屋里迎出来,满脸堆笑地对林振华说道。她不叫林振华为“林经理”,而是使用更为亲热的“振华”,这也是为了体现出相互之间关系的亲近。
林振华也笑着打趣道:“哟,这不是嫂子吗,乍一看还以为是我妹妹呢,怎么几个月没见,嫂子年轻了十岁了。”
“是吗?”陶晖开心地笑着,“振华真会说话。对了,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林振华把开模具的事情简单地向陶晖说了一遍,陶晖神往地说道:“我的天啊,这是刘所长亲自设计的风扇,那一台岂不要卖到800块钱?”
林振华道:“800块可卖不出去,这种五叶风扇,我主要还是想挣老外的钱,打国内市场有些为时过早了。”
“怎么,咱们的风扇要出口了?”陶晖瞪大眼睛问道。
“对啊,当然要出口,出口才是正道。”林振华道。
陶晖问道:“那么,咱们岂不是要去美国建经销处了?”
林振华逗她道:“是啊,我就是来和老熊商量这事的,嫂子有没有兴趣跟着老熊去美国当老板娘啊?”
“可是,我也不会说英语啊。”陶晖当了真,非常认真地发起愁来。
林振华笑起来:“哈哈,那嫂子就赶紧抽时间去学英语吧,等学好了,估计我们的美国经销处也建起来了,到时候还得请你们去坐镇呢。”
“太好了,我明天就开始学。”陶晖承诺道。
两个人正聊着,熊立军从外面回来了,他让陶晖去准备午饭,吩咐任云竹出去买点卤菜回来,自己则拉着林振华进了办公室,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振华,你什么时候来的上海?”熊立军问道。
林振华道:“前天到的,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五叶风扇开模具的事情。昨天我们去了沪东厂,是刘向海帮忙联系的,现在已经把模具锻造出来了,彭刚他们几个留在那里,等着做机加工。”
熊立军点点头:“振华,真有你的,当年大家都没觉得胡杨有什么特别的,就你看出来了,还和他成了那么好的朋友,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林振华笑道:“当年大家也没觉得你有什么特别的,现在一看,也是上海滩上的熊大老板了。”
熊立军连连摆手:“振华,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年如果不是你叫我辞职出来,又拉着我做生意,我可没有今天。我一直跟小陶说的,振华你就是我最好的哥们,走到哪我都不会背叛你的。”
林振华道:“老熊,你这不是想赶我走吧?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啊。”
“我说的是真的。”熊立军道,“算了,这话也没必要说了。我先向你汇报一下经销处这段时间的情况吧。”
接着,他便拿出一个账本,把最近一段时间的业务开展情况向林振华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在过去半年中,上海经销处销售了8000多台电风扇,另外拿到了5万台的订单,只等夏季一到就可以投放市场。这半年来,扣除各项支出,经销处共挣到了近20万元,按照股份关系,这20万元一半是熊立军的,另一半则是林振华的。
从到目前为止的利润来看,上海经销处的收益与当年欣欣商店相比,差别也并不大,但熊立军知道,这只是因为冬季是电风扇销售的淡季,在未来的这个夏天里,上海市场睡莲电风扇的销售量有望达到10万台,届时利润就可以达到200多万,这可是开个小商店根本无法相比的。
“我这部分钱就先存在你这里吧。”林振华说道,“万一有什么场合需要用钱的,你随时可以提取,回头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我明白。”熊立军答道。
“还有,你抽时间去看看老刘,如果他那边缺钱,就想办法帮助他一下。他干的可是大事业,咱们帮不上别的忙,能在经济上帮助一下也好。”
熊立军笑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我可太愿意了。别看我现在也是个10万元户了,可是走到小陶家里去,还是没地位,人家就觉得我是一个二道贩子,没准什么时候弄个投机倒把罪,就把我给抓了。如果能够帮国家尖端技术出点力,咱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扯淡,二道贩子有什么不光彩的。”林振华道,“在发达国家里,营销的地位比生产要高得多呢。”
“对了,振华,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我去走访客户的时候,他们向我反映,现在浙江、广东的一些厂子,已经推出了仿照咱们睡莲风扇外观的产品,价格比我们要低50块钱,我担心,今年夏季这一波销售,会遇到障碍的。”
“他们的产品质量怎么样?”林振华问道。
熊立军道:“据说质量都不如咱们。我的那些客户都说了,他们会尽量推荐我们的产品,红星百货公司的乐经理答应到时候给咱们一个专柜,标明这是正宗的睡莲电风扇,其他的都是仿冒名牌。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担心我们的销售会受到比较大的影响。”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吧。”林振华叹气道,“咱们的产品卖得好了,别人自然会仿。”
熊立军道:“唉,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初咱们先不卖,等到夏天的时候突然推出来,别人就来不及仿了。咱们冬天开始卖,没卖出多少台,反而泄露了我们的技术。”
林振华道:“我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是我等不起啊。今年夏天,咱们的目标是卖出去20万台,可是靠着在汉华厂的那四亩地,根本就支撑不起这样大的产能。如果我们前面不卖出一万台,收回资金,我怎么可能把浔阳自行车厂的厂房盘下来?还有一点,我向汉华厂交了几万块钱的利润,这才换来轻化厅给我向物资厅申请到20万套的原材料呢。”
“这倒也是。”熊立军点点头,“世界上的好事不能全是咱们占了。”
林振华道:“老熊,你也别急,对于今年夏天的销售,我们已经有预案了。一个是原来的风扇会大幅度降价,我们的生产线建好之后,每台的生产成本可以降低至少20块钱,我们再让一点利,把零售价从现在的248降到218,我估计就能够对那些仿冒者形成竞争压力了。”
熊立军道:“咱们只能降一点价格就行。咱们的风扇用料非常足,不像他们那些乡镇小厂子,能省就省。顾客都是鬼精鬼精的,你用多少料,人家一拎就知道了。咱们就算贵出20块钱,顾客肯定还是会选我们的。”
林振华接着说:“还有第二点,就是我们要推出另外两个品种,就是儿童风扇和变速风扇,样机现在已经做出来了,少哲和卫老师他们正在进行测试,目前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熊立军奉承道:“那是肯定的,老大你弄出来的东西,还能差得了。”
林振华道:“这可不是我弄的,这都是卫老师带着大家弄的。我们的技术人员实在是太缺了,还好,现在我们还只是造风扇,如果造的东西复杂了,我都不知道请谁帮忙设计去。”
熊立军道:“嗯,这两个产品出来以后,你抓紧时间发到上海来,我得拿给几个大客户去看一看。这些老商业,眼睛毒得很,一看就能看出一个产品有没有市场。”
林振华道:“你给我盯着点这些人,如果有谁在体制里混不下去了,或者要退休了,你就赶紧把他挖过来。这种商业系统里滚出来的人,都是无价之宝啊。”
“早就打好招呼了。”熊立军得意地说道,“现在我和这些老家伙可是无话不谈啊,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忘年之交。过年的时候,我从家里高价收了上百斤茶油,带到上海来,挨家挨户地送,把这些人高兴坏了。别看他们是商业系统的,想搞到点江南省土榨的茶油,可是太困难了。现在大家吃得比过去好了,都讲究了,他们说茶油里不含什么胆固醇,说是吃了更健康。”
林振华笑道:“真是反过来了,在农村,觉得茶油不算油,非得猪油才过瘾呢。”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然后进入了另一个话题。熊立军说道:“振华,关于五叶风扇在国外销售的事情,我这些天也认真打听了一下。大家参考了一下国外电风扇的价格,觉得我们的五叶风扇销售价格在45美元左右,可能是比较合理的。”
“45美元。”林振华应道,“这倒是不错,差不多是360块钱了,我们的成本能够控制在80块钱之内,挣大发了。”
熊立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振华,问道:“振华,你会不会做乘法?”
“怎么呢?”
“美元换人民币是一块七,45美元,你怎么算出360块了?”
“一块七!”林振华如梦方醒,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当时的人民币汇率,只是在说起出口的时候,不知怎么,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就按后世的水平换算成一美元兑8元人民币了。他曾参加过一些讨论出口贸易政策方面的会议,会上的专家们都是这样算的。
“一块七的话,45美元才合不到80块钱呢?”林振华有些慌了,“不对不对,45美元只是零售价,算上流通成本,再算上批零差价,我们不是生产一台亏一台吗?”
熊立军道:“我一开始听到这个价钱,也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一想,可不是这样吗,人家国外的电器本来就比咱们国内要便宜的,出口电器当然会亏本。”
“这不可能啊!”林振华觉得根本无法想象,谁不知道中国制造是物美价廉的代表,怎么可能国内的生产成本比国外的销售价还低呢?
“让我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林振华抱着头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劳动力成本,国内无疑是非常低的,这不需要去论证。事实上,在汉华实业公司的生产成本里,劳动力成本也是最小的一块。
除了劳动力成本之外,再就是原材料成本。在当时,中国的原材料生产能力很弱,电风扇生产所需要的弹簧钢、硅钢片、漆包线、电子元件等,国内价格都高于国际市场的价格。这也是导致电风扇成本偏高的原因。
但原材料这个原因并不是最关键的,毕竟国外的电风扇厂商还要有利润,有其他一些支出,怎么可能销售价格比汉华公司的生产成本还高呢?
80元人民币,45美元,问题出在哪呢?
明白了!是汇率!
林振华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问题的关键已经被他抓住了。
说到底,中国产品成本高的原因,在于不合理的汇率。按照官方牌价,一美元能够兑换1.7元人民币,但事实上,一美元在美国能够买到的东西,是要多于1.7元人民币在中国能够买到的东西的,尤其是体现在工业品的价格上。
把这件事倒过来想就很清楚了。汉华实业公司生产一台五叶风扇的成本是80元人民币,按1.7的汇率,相当于47美元,按这个价格,在国际市场上就根本没有竞争力。但如果人民币贬值一半,降到3.4人民币兑一美元,同样80元人民币的成本,就相当于24美元。
再如果把人民币汇率降到8.3的低位上,那么80元的成本,只相当于不到10美元,这简直就是用白菜价来卖电风扇了,难怪到了21世纪之后,美国国会天天牙痒痒地逼着人民币升值。严重低估的人民币,对于美国厂商来说,实在是太坑爹了。
“坑爹的汇率啊。”林振华长叹一声。时下的汇率,坑的是中国厂商的爹啊。
“振华,你看这事怎么办?”熊立军问道。
林振华摇摇头:“我失算了,我居然没有想到现在的汇率这么高。我还指望着五叶风扇能够给我挣到大钱呢,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鸡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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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9月12日发布新书,至11月23日,《工业霸主》的收藏突破了3万,让橙子这位仆街写手激动莫名。无以回报各位读者的厚爱,唯有加更一章,聊表谢意。
今日第三更照例于晚上22点发出,敬请关注。
至159章止,本书完成了第一个部分,姑且取名为“鹰隼试翼”。明天开始,进入第二个部分,小林与他的工友们移师浔阳,利用从电风扇销售中获得的利润,进军新的领域。
进入新章节后,本书的节奏可能会适当加快,但橙子并不试图向读者们展示更多、更粗壮的金手指,而是会一如既往地描写那些平凡的工人、干部、技术员。橙子一贯认为,真正的工业霸主,不是那些坐着豪华车、浑身罩着光环的王侯将相,不是那些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所谓专家,而是两万万穿着蓝布工作服、脸上沾满油泥的产业工人。
值此收藏破三万之际,再次感谢各位关心我的读者们,感谢我的责编皮卡丘老大,感谢签约编辑橙子妹妹,感谢起点三组的领军安逸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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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乡镇企业
“小林,我朱向你汇报一下永禾农机厂的情况吧。”岑右军说道。
“好的,我也正想听听排长的创业史呢。”林振华笑着应道。
岑右军摆摆手:“这算什么创业史,其实,很多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小林是大臣,华青大学的教授们是第二臣,右新哥也是一个大臣,只有我是最没贡献的。”
林振华道:“排长在后方组织生产,是我们整个产学研链条的核心,怎么能说没有贡献呢?”
要说起来,永禾农机厂在过去一年中的发展,的确是有些创业史的味道了,其发展之快,让林振华都觉得意外。
去年年初,林振华因为岑右军借钱的事情而去了湘平省,促成了岑右军承包永禾农机厂。林振华给农机厂设计了几个机床上用的小附件,作为农机厂的主打产品。他还发现了岑右新做业务的天份,说服了岑右军雇自己的堂哥来担任销售经理。
林振华在离开永禾的时候,曾经担心过岑右新是否有这样的能力去把产品销售出去,他甚至于做好了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忙销售一部分的想,实在不行,他就找几个托把这些产品买回来,暗中补贴一下老排长,也不是不行。永禾农机厂一年有10万的营业收入就足够活得很滋润了,而对于林振华来说“10万块钱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操心的大钱了。
林振华没有想到的是,岑右新竟然把业务做起来了,而且做得有声有色。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青年农民,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以及唾面自干的忍耐力。一开始,他到企业里去推销产品时,还多少有些胆怯,在跑过十几家企业之后,他就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不管多大的门都敢横冲直撞地闯进去。
在那个年代里,推销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稀罕的。大量的国有企业根本就不屑于上门推销产品他们充其量是在上级主管部门主办的展会上摆一个摊子,把自己的产品陈列出来,供客户选购。多数的参展商态度就像是大爷一般,客户多问一句,他们都会不耐烦。
还不必说这种生产企业是如此就连商店、饭馆等服务行业的企业,营业员们也是同样的嘴脸。作家刘心武发现,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写着这样一条服务守则,叫作“对乘客不夹不摔。”这种要求居然能够写入服务守则,可见当年公交司乘人员的服务水平是如何低劣。他因此而感慨道是不是饭馆里也应当写上一条说不要在顾客的碗里放毒”
后来人们用“官商作风”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国企,还是很有道理的。你明明是商家,却要摆出官老爷的派头。可是,就这样卖东西,这些企业居然还能够生存下去。
在没有乡镇企业的年代里,市场上所有的企业都是官商卖东西的是大爷,买东西的是孙子。你不想当孙子也不行,因为市场上商品短缺许多产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有本事,你别买呀。
乡镇企业的崛起改变了市场上的这种格局。这些出生草根的小企业,本身技术实力差没有名气,要拼产品是拼不过大企业的。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的态度更谦恭,服务更周到。客户有什么样的要求,不管多么困难,他们都会想方设去满足。在国营企业坐在家里等客户上门的时候,乡镇企业的推销员却在走街串巷地送货上门。
在80年代初,国企对于乡镇企业的这种竞争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因为它们相信自己的实力。乡镇企业靠着国企不屑于吃的那些残羹冷炙而养大了自己,它们更新了设备,积累了生产经验,形成了品牌影响力,终于在80年代的中后期向国企发起了农村包围城市的全面进攻。
直到此时,国企才注意到那些昔日的土农民已经鸟枪换炮了,乡镇企业的机制更灵活,产品质量不逊于国企,而服务态度则延续了此前的优良传统。在这种攻势之下,大批的国企溃不成军,最终导致了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的国企倒闭潮。
岑右军所承包的永禾农机厂,正是异军突起的乡镇企业中的一个典型代表。
岑右新在一年的时间里,跑遍了湘平省几乎所有的机械厂、修理厂、农机厂以及其他涉及到机床的企业,他的足迹甚至越出湘平省的省界,跑到其他一些省份去了。
他每到一家企业,便到对方的生产科去软磨硬耗,向对方推销诸如简易滚齿机之类的机床附件。有些企业本身的确需要这样的产品,看到价钱也不贵,加上岑右新一根接一根地递烟,态度十分谦和,便掏出几百块钱购买下一套了。
还有些企业,用不上他们现有的产品,岑右新也不气馁,仍然热情地邀请人家外出吃饭,在饭桌上试探对方的口风,了解对方是否有什么机床使用方面的问题。一旦得到信息,他马上扬言会尽快想办帮别人解决。
岑右新在跑业务的时候,提包里用旅行杯装着一杯水,用报纸包着几个饭团,这就是他自己的伙食。但涉及到请客户吃饭的场合,他却是不吝惜花钱,务必让对方吃好喝好,然后形成良好的私人关系。
从去年的六七月份开始,从永禾农机厂发往浔阳汉华公司的挂号信就越来越多了,里面前是岑右新从客户那里得到的需求信息。林振华忙于风扇的生产以及对原浔自厂的消化工作,哪有工夫去解决这些技术难题,但他的另一个粗壮金手指已经开启了,那就是华青大学机械系的一支强大专家团队。
受林芳华提供的信息的启发,林振华于去年的3月份与姚鹤良联系,在华青大学机械系设立了“机械发明奖学金。”由汉华公司每年提供5000元,奖励各种机械发明。这5000块钱当然不是给同一个人的,而是分为一二三等奖以及优秀奖若干。一等奖的奖金高达1000元,而最低的优秀奖也有20元之多。5000块钱,对于利润达到4000万的汉华公司来说,是大腿上的一根小汗毛。而对于大学生来说,就是个无想象的天文数字了。
那时候高校里的一等助学金也就是20块钱而且只有全班5%的学生能够拿到,二三等助学金分别是10元和5元,总共也只能覆盖到30%的学生。汉华的奖学金最低档也相当于一个月的一等助学金,而且每个人获奖次数是不限的。
机械系的学生们全都一头扎进了机械发明里,学习和研究的热情空前高张。机械系资料室一开始是延长开放时间至晚上十点。然后十二点,再往后,索性就是通宵开放了。制图室的情况也是如此,半夜三更时分都是灯火通明,一群年轻人拿着丁字尺、三角板在辛苦地作图。
几个月下来,机械系的电费严重超支,以至于都受到学校警告了。
林振华把岑右新发来的要求直接转发给了姚鹤良,让他再分包给学生们去解决。有些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由于地方上的小企业缺乏人才和信息,所以才会一时无解决。这样的问题到了华青大学之后,几天之内就有了反馈。一纸等回到永禾农机厂,岑右军和陈金福马上拿着图纸,组织工人生产出来,提供给客户。
还有一些问题,则相对要困难一些。但越是这样困难的问题,越让机械系的师生们感到兴奋。他们虽然平时也会经常下到企业去走访,了解实际工作中的需求,但像岑右新这样大范围撒网而兜上来的需求,对于机械系师生来说还是非常难得的。在这种时候,那就不光是学生在参与攻关,连老师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
林振华适时地提供了攻关经费,甚至于包下了机械系师生使用的绘图纸、鸭嘴笔、碳素墨水等耗材的支出。整个华青大学的老师和学生对于机械系的福利都嫉妒着四眼发红,绘图纸随便领、铅笔随便领、高档科学函数计算器人手一个……这简直就是提前进入了21世纪啊!
还有一些难题是必须到现场去解决的,在这方面,林振华也给予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政策扶持,那就是为所有去进行实地考察的师生提供往返路费和在考察期间的食宿费用,而且是人数不限。
一开始,林振华规定所有的师生都可以报销卧铺票,这个想一说出来,就遭到了机械系师生们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这样实在是太奢侈、太浪费了。最后林振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规定50岁以上的老师坐卧铺,其他的中青年老师和学生们全都坐硬座。饶是如此,像姚鹤良这种五十刚出头的老师还是自愿地放弃了卧铺待遇,与学生们一起挤在臭烘烘的硬座车厢里,一坐就是30多个小时。
从北京到湘平省和江南省的火车硬座票,单程也就是30多块钱,100名师生的往返,也只需要花掉七八千块钱,在林振华看来,这能有多大点事?
林振华此举是有深意的,通过这样的举动,能够建立起汉华公司与华青大学机械系之间的紧密联系,这些学生未来都会被分配到国民经济的各个重要部门、重点企业,这样而形成的人脉关系网,那可是千金不换的啊。
产销学研的链条,就这样被林振华接通了。华青大学的智力,通过岑右新这样一个近乎文盲的小农民,销售给了数以百计需要技术支持的企业,从而产生出了丰厚的利润。永禾农机厂的名声在湘平省的机械系统里逐渐响亮起来了,一些原来对岑右新很不屑的大企业也开始接纳他,装作半推半就的样子,让他试着解决一些技术方面的难题,或者提供一些什么特殊要求的技术装备。
一年时间,永禾农机厂做出了60多万元的营业额,扣除材料成本、工人工资、付给华青大学方面的各项开支之后,净赚了30多万元。
依着岑右军的想,在结算完利润之后,就该去向公社报喜了,但岑右新一把拉住了他,告诉他财不外露,绝对不能让公社知道农机厂真实的经营情况。岑右新认为,当务之急,是彻底摆脱公社对农机厂的控制,使农机厂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岑右新的这个想得到了林振华的支持,在与林振华进行了长时间的电话沟通之后,岑右军和岑右新一道,去见了公社书记柳利民。岑右新这一段时间没少跟柳利民套瓷,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柳利民带上一些外地的特产,所以柳利民对他印象极佳。
岑右军告诉柳利民:农机厂在经过一年的经营之后,已经初步达到盈亏平衡了。目前,江南省的林科长、华青大学的姚教授等,都希望能够参与农机厂的管理和经营,所以,他想把承包改为买断,直接买下农机厂的产权,使其成为一家私营企业。
这种买断乡镇企业产权的事情,在当时已经是比较普遍了。这种现象甚至都不能用瞒上不瞒下来描述,因为连上级部门对此也是洞若观火、心知肚明的。不过,上级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想去干涉,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在当年,谁也没觉得乡镇企业能成什么大气候,小打小闹的企业,产权归谁,难道很重要吗?
柳利民也愿意让岑右军把永禾农机厂完全接手过去,这样公社就可以永远都不需要背这个负担了。经过谈判,公社同意岑右军分期支付5万元现金作为购买农机厂所有资产的代价,其中包括了农机厂的牌子。买断之后,农机厂每年还要向公社再交纳2000元,作为农机厂现有土地的租金。
以岑右军承包时农机厂的资产净值来看,5万元的买断费用有些偏高了。但这笔钱他是必须付出的,因为他还需要公社给他一个名份,这在当年,叫作“红帽子”。
私营企业在当年是一个敏感的概念,即使你能够申请下来一家私营企业的执照,涉及到经营范围又雇工人数、利润、材料来源等问题时,头上还是有无数的紧箍咒。像机床附件这样的产品,算是生产资料的范畴了,私营企业进入这个领域,算不算危及国家经济安全,这就全看上级领导的心情了。万一什么时候领导心情不好,一纸禁令就可以让你关门,你连讲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而有了乡镇企业这样一顶红帽子,你做的事情就合了。国家鼓励乡镇企业发展,出了事也有公社帮你撑腰,其中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我们耳熟能详的许多民营大型企业,在当年都是扯虎皮做大旗,顶着乡镇企业的名头的。而事实上,在那个时候,企业的创业者与主管的公社之间早有默契,企业的产权与公社没有一丝关系。
“小林,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永禾农机厂全部是咱们自家的企业了。”岑右军说道。
林振华兴奋地说道:“好啊,这样咱们就可以甩开膀子干了,不用再担心公社这边来分一杯羹。”
180 觥筹交错
褚红阳和舒曼早已在饭馆里订下了四桌酒席,众人一到,舒曼立即通知服务员上菜。一时间各种美味菜肴如流水般送来,一瓶瓶白酒也启开了瓶塞,倾倒在高脚杯里。
尽管是林振华掏钱摆的酒宴,主持人却只能让华克勤来当。高祖兴、何海峰先后致了辞,接着又是各省外贸厅的官员们致答谢辞,最后才由华克勤宣布宴会开始。所有的企业代表们是没有什么致辞的权利的,他们能做的,就是端着酒杯挨个地向官员敬酒,然后再向其他企业的同行敬酒,最后就是联起手来灌林振华。
林振华想躲也躲不过去,只好来者不拒,大着舌头和众人称兄道弟。他的酒量勉强说得过去,但也架不住这种狂轰滥炸,最后,他悲壮地倒下了,被褚红阳和范松两个人抬着送回了宾馆房间里。
“真是的,明明不能喝,还喝这么多。”舒曼看着烂醉如泥的林振华,抱怨道。
褚红阳则叹气道:“唉,老大得罪人了,你没见那么多厂家的人都在灌他吗?”
“凭什么呀,他们卖侵权产品,还有脸谨老大的酒。”舒曼愤愤然地说,她现在也学着褚红阳的口吻,管林振华叫老大了。
范松岁数比他们俩都大一此,社会经验也更丰富,他对二人说道:“林经理这是以退为进,他醉这一场酒,给大家落一个笑柄,大家就不记他的仇了。日后,大家都是在轻工口工作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关系好处理一些。”
褚红阳道:“这么说我们老大这是苦肉计了。”
舒曼叹道:“唉,你们这些男人,真的很辛苦。”
一场风波,终于在舰筹交错中消于无形了。第二天,广交会展厅里再次出现了满场的五叶风扇,这一次,所有的风扇上都贴了一个不干胶的小条子上面写着五叶风扇的专利号码,显示出这是经过专利授权的产品。
“布莱克先生,我非常荣幸地通知你,有关专利授权的问题,已经圆满地解决了。”在东淅省的展台前袁伟满脸笑容地对英国商人布莱克说道。
“哦,你们取得授权了吗?”
袁伟递上一份文件,说道:“当然请看,这是五叶风扇的专利人林振华先生亲笔签署的授权书,不过,在我们上次签订的合同中,忽略了有关专利的问题,所以在价格方面,可能需要有一些变化。”
“变化?”
“是的,因为我们报的是不含专利投权费的价格,现在我们已经纠正了这个错误,所以我们的风扇报价要调整到39美元。”
“专利授权费我可以理解,但是,增加了39美元,未免太多了一些吧?”布莱克说道“我曾经看到过比30美元更低的价格,我想,我会考虑这些厂家的。”
袁伟客气地笑着说道:“没办,汉华公司的林先生说了五叶风扇的研发成本非常高,所以需要大家都共同分摊一此。据我所知这个展厅里所有的五叶风扇价格都进行了调整,你说的30美元的风扇,应当是不会出现了。”
每一个轻工业展台前,类似的谈话都在进行着。外国客商们一开始还试图以拒绝购买相威胁,来迫使中国厂家降价,但转了一圈之后,他们终于悟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中国人已经在五叶风扇的销售方面形成了一个价格同盟,要想让谁单方面降价,是做不到的。
尽管价格谈不下来,但客商们还是要进行采购的。去年销售到市场上的五叶风扇受到了消费者的广泛欢迎,今年有更多的客商希望能够经销中国生产的五叶风扇。在价格方面,去年林振华给出的平均价在40美元左右,今年降到38美元,也在外国客商们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如果外商能够形成一个采购同盟,拒绝接受38美元的风扇,中国方面估计也只能让步。不过,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为了这样一个小商品去形成一个同盟,成本太大了。
五叶风扇的销售走上了正轨,众人与林振华的关系也逐渐回暖升温。在十几天的展会期间,应各省市的要求,林振华把钱元平请来,抽时间给各省的外贸主管部门以及企业代表上了几堂专利常识课。
出人意料的是,钱元平说得最多的,并不是如果遵守专利保护制度,而是如何钻专利制度的空子。
“小林,你这不是教大家如何学坏吗?”华克勤不解地向林振华问道,“高部长临走之前,曾指示我们要加强专利保护的意识,而你却在这里大谈如何在专利制度之下去搞鬼,这与中央的精神是背道而驰的吧?”
林振华道:“华厅长,我倒觉得,这才是我们的企业最应当学的东西。鲁迅先生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作“费尔泼赖应当缓行”我觉得这篇文章很值得大家学习一下。我们现在刚刚打开国门与外国人做生意,如果不了解各种国际规则中的猫腻,最终只能被人当傻子卖了。”
所谓费尔泼赖,就是fain_play的音译了,意即公平竞争。费尔泼赖这个词,在外国人的嘴里是用得非常多的,即使在他们盗取了中国专利技术,或者抢注了中国传统商标之后,也是耸耸肩说道:抱歉,这是公平竞争,谁让你们自己不提前这样做呢?
中外对于“公平竞争“一词的理解,的确是存在着严重差异的。外国人的观点是,只要合就是公平的。而中国人的观点是,公平是一种道德层面上的东西,合理性才是公平的棱心。
华克勤正是这样一种人,他对林振华说道:“小林,我这两天也跟着听了钱律师的课,我发现他一直在教大家如何合地模仿外国的专利产品如何合地盗用外国的专利技术。我觉得,这样做虽然从律上找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从道义上说,还是不太合适的吧?”
林振华反问道:“华厅长,你觉得外商在和我们做生意的时候,讲道义了吗?比如说,尼宏公司卖给我们一根轴要收3万美元你觉得这符合道义嘛?”
华克勤道:“总的来说,应当还是讲道义的。你看,人家的技术先进,我们的技术落后,咱们认赌服输嘛。”
林振华摇摇头:“如果真的是公平竞争我们输了,那就服气。但就尼宏重工这个例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公平竞争……”
“为什么?…”
“很简单就因为有巴黎统筹委员会。世界列强借口我们是**国家,对我们进行高科技封锁,而在他们内部,这种技术交易却是允许的。结果,就形成了我们用一个国家的技术,来对付世界列强联手的技术这公平吗?。”
“你这个说,倒也有点意思。…”华克勤睡目道。
林振华道:“如果要公平,那好,模仿巴统的规定,任何两个国家之间都不能进行高技术装备的交易日本人不能用美国人生产的芯片,美国人不能从德国采购高精度机床,就像他们向中国封锁的技术一样。美国也好,日本也好德国也好,让他们自己去建一个完整、独立自主的工业休系,来和咱们单挑,他们敢吗?
咱们总是说中国的技术实力不如外国然后,这个外国是哪国?除美国之外西方任何一个国家的工业休系都不如我们完整,可是我们却竞争不过他们,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所谓的外国,是整个西方国家的联盟,这相当于中国一个国家在和整个世界竞争,这种竞争,能叫公平竞争吗?”。
“听你这个意思,你是觉得咱们去仿别人的技术,也算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了?”华克勤诧异地问道。
林振华道:“其实,钱律师说的这些,都是我安排的。我请他总结了国际上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教给咱们的企业听。我的观点是,咱们要走向世界,就必须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但要了解各种显性的规则,也同样要了解各种潜规则。
外国人要**律,我们就比他们更懂律。外国人要跟我们玩阴招,那我们必须比他们更阴,更黑。古语说,春秋无义战,如果我们非要拿着什么公平竞争的传统道德去约束我们的企业,最终只会被外国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华克勤默然无语,想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道:“小林,我老了,思想真的太保守了。你这些话,对我很有启发,不过,你不要在其他场合多说,言多必失啊。…”
林振华笑道:“华厅长,我肯定不会直接这样说的,但我会潜移默化地去影响我的同行们,让大家多一些心眼。这些心眼是拿来跟外国人斗的,别用在内耗上。国际市场大得很,大家围着国内这么点市场斗来斗去,实在是太没有眼界了。”
83年的春季广交会结束了。经过了无数的讨价还价之后,各省份的五叶风扇都陆陆续续销售出去了。会后统计,整个会展期间的五叶风扇签约总数达到250多万台,其中,汉华公司只得到了不到40万台的份额。
“40万台,1600万美元,再加上各省转过来的专利费大概800万,今年五叶风扇这方面,咱们一共只拿到了2400万。大失败啊……”华克勤拿着手里的账单,长吁短叹。
林振华苦笑不得:“华厅长,咱们就知足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2000多万美金呢,你还不知足?”。
“不够,太不够了。…”华克勤道,“都是让这些家伙给抢的。如果他们不抢,这250万台都落进咱们的口袋,那可是1个亿的收入啊。…”
林振华道:“华厅长,其实真的250万台我们都拿下,也不一定能吃得下。我的生产能力跟不上,另外,原材料方面也很紧张啊。”
华克勤点点头道:“说得也对,大家一起挣钱也好吧。对了,小林,你搞的那些什么机床附件,成绩怎么样?”。
林振华道:“签了大概达多万美元,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代理销售的合同,未来可能长期都有交易的。”。
“也不错了。”华克勤随意地说道。
对于这此机床附件,他真有些看不上,不过,既然林振华那么看重,他也不便完全不给林振华面子。
“对了,小林,你说你们正在开发什么新型洗衣机,你怎么会想到给各省授权生产的?其实,咱们可以先自己生产一年,拿个几千万外汇,明年再给别人也来得及嘛……”华克勤有些带着惋惜的意思说道。
林振华笑道:“华厅长,钱是挣不完的,我开发出了新产品,让别人去生产,咱们坐在家里拿钱,还不好吗?再说,我手里也不止有一个新产品,我利用浔自原有的技术力量,正在开发一种面向出口市场的自行车,如果搞成了,那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哦,是老郎在搞吗?”华克勤问道,他是认识郎冬的,知道郎冬算是一个搞自行车的专家。
“没错,正是老郎在组织人员攻关,另外,华青大学的几名教授,还有十几个学生,也在帮忙。…”林振华道。
“小林,你的野心真是不小啊……”华克勤感慨地说道,“不过,我真的很看好你哦。”。
在临离开广州之前,林振华把褚红阳喊了过来,对他说道:“红阳,你把武汉经销处的事情交给你的副经理,踏踏实实在广州呆一段时间。”。
“怎么,你同意我留在广州了?…”褚红阳喜出望外地问道。
林振华道:“留下可以,但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没问题,只要能让我和小曼在一起,再艰巨的任务我都不怕。…”褚红阳拍着胸脯应道。
林振华道:“这个任务,需要你和舒曼共同完成,那就是,你必须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把英语练到舒曼的水平。”。
“老大,你杀了我吧!。”褚红阳叫苦不迭,“你也知道,我就是初中毕业,当年就学了什么good_good_study,听说还是错的……”
“这我管不了,如果你学不会,两个月后,我就调你去哈尔滨开拓市场。…”林振华摞下一句话,再也不理褚红阳了。
要相信爱情的力量,褚红阳一定能行的。(未完待续。
201 经济适用型
吉拉蓬听到林振华的报价,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隆“8000万的价格,有些高了,军方不会接受的。”
林振华道:“据我所知,国家所销售的同类护卫舰,价格是在1.5亿美元以上的,我们的价格,只有他们的一半呢。”
吉拉蓬道:“的确如此,不过,恕我直言,贵国的护卫舰品质,与美国、德国相比,还是有一此差距的。”
“正因为有差距,所以我们的价格才会更低一些。事实上,我们的轻型护卫舰与美德之间的差距,是很有限的,这些差距并不影响到贵国海军的使用。”林振华道。
吉拉蓬道:“林先生,你也知道,军购中要考虑到的因素,比民品的采购要多得多。我**方希望采购美、德的军舰,除了获得装备本身之外,还有一些政治上的考虑。这一点,中国方面是无提供给我们的。”
林振华明白吉拉蓬的意思,泰**方如果向美国或者德国购买装备,多少还有一些交保护费的意思。而如果向中国买,买到的,就单纯只是装备而已。要说起来,人家美国卖点东西也真不容易,开着航母去做售后服务,油钱也不少花吧。
要学的东西,真的很多哦。
“嗯,我明白了。”林振华点头说道,“对了,吉拉蓬先生,我刚才没跟你说明白,我们的军舰,采用的是全球首创的模块化设计,舰上的各种装备,都是可以随意增减的。根据配置的不同,价格也就完全不同了。我刚才给你介绍的,只是其中一款的价格,我们还有高中低许多档次的舰型可供挑选呢。”
“哦,你说说看,都有什么样的舰型?”吉拉蓬说道。
“首先”我们有一种至尊无限型,是包含了防空、反舰、反潜、布雷、电子战等全套装备的,售价1.2亿美元。另外近期还有加1000万送直升机的优惠活动,即买即送,送完为止。”林振华口若悬河地忽悠起来,这一刻,仿佛全中国的售楼小龘姐集休魂穿到他的身上了。
“嗯,这个配置倒是不错,可是价格离我们的心理预期太远了。”吉拉蓬评价道。
“第二款”叫做豪华全能型,包含了防空、反舰、反潜等三大能,能够独立执行近海护航、护渣、巡逻、警戒等任务,售价是1亿美元。”
“这也太高了。”
“第三款,就是我刚跟你说过的,叫做标准超值型,价值为8000万美元。它的特点,是在上述三大能的基础上,根据客户的需要,精简掉一项。你想想看,光是减掉一项,就能够节省下2000万美元,非常超值的哦。”
“还有更低的吗?”
“最低的,当然就是经济适用型了,它至少能够保证防空、反舰、反潜三大能中的两项,但使用的武器系统略有简化。比如说,超值版配置的是两部双联装100毫米主炮,在经济适用版里,改成单联100毫米。这个我想吉拉蓬先生也是能够理解的,经济适用房嘛,连厕所都属于奢侈品的。”
“这种经济适用型,报价是多少?”吉拉蓬问道。
“只要区区6000万。
“林振华大言不惭地说道。
吉拉蓬点点头:“这个价位,我想,海军方面应当是能够接受的。至于主炮是双100还是单100,我觉得问题不大,军舰的作用,主要还是威慑,真到要开炮了,事情就麻烦了。”
“没错没错,其实单100和双100,差别也不大。更何况,我们搞的是模块化设计,未来如果军方觉得装备不够使用,还可以再增加的。”林振华说道。
“这个想非常不错。”吉拉蓬肯定道。
“那么,吉拉蓬先生能够帮我们联系一下军方的人员吗?”林振华问道”“当然,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吉拉蓬先生份内的工作,如果你能够帮我们促成此事,我愿意从项目的利润给吉拉蓬先生支付一部分佣金。”
“哈哈,佣金的事情,以后再谈吧。购买军舰的事情,也是国家的大事嘛,我作为一名商业部的官员,这也是职责所在嘛。”吉拉蓬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样吧,林先生,你们的代表团里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有的话,我尽快安排你们的专家和海军方面的人见面谈一下。如果海军方面对你们的舰艇性能感兴趣,大家再就价格问题进行磋商好了。到时候,我会把一些具体负责采购事务的官员介绍给你认识的。”
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了。林振华要做的,就是回去老老实实地等着,吉拉蓬在利益的驱动下,自然是会尽力地帮忙牵线的。
关于大化肥设备方面的事情,吉拉蓬也给林振华指点了一番,包括让他抽时间去适当地打点一下素差厅长,额度不需要太高,点到为止。对于这些建议,林振华都一一接纳,承诺尽快付诸实施。
告别吉拉蓬之后,林振华满心欢喜,他叫上舒曼以及一直等在外面的褚红阳,哼着小曲向宾馆的方向走去。奇怪的是,平时喜欢叽叽喳喳说点闲话的舒曼,此时却是一直闷声不响,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
“怎么啦,舒曼?”林振华敏感地问道。
“我没事。”舒曼说道,她的语气里就透着几分不高兴的样子,没事才怪呢。
“红阳,你和舒曼吵架了?”林振华扭头去看褚红阳。
褚红阳郁闷地说道:“我可没惹她,她从包间出来就一直拉着个脸,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我还以为是吉拉蓬占小曼便宜了呢。”
“切!“林振华斥道,“我一直在场呢,他如果敢,我就让他的下半身失去思考能力。”
说完这句,他又回头问舒曼道:“怎么,舒曼,是不是我刚才让你离开包间,你不高兴了?你知道的,我和他要谈军舰方面的事情,这个事情,不太适合让你参与。”
“不是,我知道那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舒曼闷着头说道。
“那你是怎么啦?”林振华满脑门子疑惑。在他印象中,舒曼一直是一个很乐天的人,无忧无虑。就在刚才和吉拉蓬周旋的时候,她还是满面春风,怎么一出门就阴沉着脸了。
舒曼摇摇头:“不关你们的事情,我只是自己想不开罢了。”
他们正说到此,迎面走过来一个泰国乞丐,穿着破烂的衣服,一见到他们三个,就举一个讨饭碗,向他们作着揖。隆
“给。”褚红阳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扔进乞丐的碗里,然后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等。”舒曼突然停住脚,喊住了乞丐。
乞丐听不懂舒曼的话,但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便站住脚,诧异地看着她。
舒曼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面额的美钞,想也不想地放进了乞丐的碗里。这一下”不但乞丐惊呆了,林振华和褚红阳也吓了一跳。
“小曼,你到底怎么回事?”褚红阳问道。虽然舒曼过去偶尔也会发发小同情心,但总休来说,她是一个比较抠门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异国的乞丐如此慷慨呢。
舒曼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乞丐欢天喜地匆匆离去的身影,脸上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舒曼,到底怎么啦?”林振华走到舒曼身边,轻轻地问道。
“老大”你说,咱们这样做,对吗?”舒曼没头没脑地问道。
林振华不知道她所指何事,便问道:“你说的是哪件事啊?”
“咱们四套设备,凭空就多跟他们要了200万美元,这样的钱,我觉得…“……
林振华挠着头皮:“舒曼,你不会是因为这个事情而觉得难受吧?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们挣人家的钱”不是人家挣我们的钱。”
舒曼道:“你们知道吗,我在外事部门工作的时候”见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咱们的有些官员,也是这样做的。
我刚才在想,咱们多要了这200万,一部分进了那个王八蛋的腰包,另一部分被我们拿走了。可是,最终这些成本,都是要摊到化肥里去的,是要泰国的农民去承担的。我,我刚才想到,我父母也是农民……“……
说到这,她忍不住嘤嘤地哭出声来了,褚红阳连忙走上前去,给她提供了一个用于哭泣的肩膀。
林振华刚才还在为与吉拉蓬狼狈为奸挣到了钱而得意,舒曼这几句话,给了他当头一瓢冷水,让他从狂热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
“舒曼,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怪我们吧。”林振华咬文嚼字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日本人比咱们开的价钱还要高,如果不是我们插一扛子进来,泰龘国人民付出的代价也许还会更高。”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不多要这200万的。”舒曼说道,“我们按245万一套报价,已经是几倍的利润了,为什么还要加价呢?世界上的钱是挣不完的,咱们就不能少挣一点吗?”
“小曼,你犯傻呀,哪有看着钱还不挣的?”褚红阳使劲地推了推舒曼说道。
林振华知道舒曼的心结在什么地方,但他不知如何来解开这个心结。他想了想,苦笑着说道:“舒曼,这个应当叫作丛林则吧。你也说过,外商向咱们卖设备的时候,咱们也有一些官员与他们狼狈为奸,坑害国家利益。原因何在呢?还不是因为咱们国家弱,技术不如别人,即使知道别人在讹诈我们,我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要想不吃亏,只有一个办,那就是让自己也变得强大起来。
舒曼,我们今天从泰龘国人手里多挣了200万,这200万是用来改造咱们自己的技术的。咱们只有挣到了钱,才能够引进设备,才能够去搞研发,最终才能从食物链的底端爬到顶端去。这个道理,你懂吗?”
“我懂。”舒曼点着头说道,“老大,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刚才那会,我也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我跟自己说,我们要发展,就必须要这样做。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老大,你说,难道一个国家的崛起,就一定要建立在其他国家的苦难之上吗?”
“你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我回答不上。”林振华道,“从近代历史上看,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都是建立在其他国家的苦难基础上的。欧洲人是靠贩卖黑奴起家的,随后还有殖民侵略。美国人的人崛起,靠的是杀尽了美洲大陆上的印第安人,以及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战争财。日本的崛起,更是躁着数千万亚洲各国百姓的尸骨。现在轮到中国崛起了,我不知道中国能不能避开这条丛林则。”
“小曼,你如果觉得不开心,要不,以后我们挣了钱,给泰国百姓捐点款好不好?”褚红阳安慰着舒曼道。他现在理解为什么舒曼突然给了那个泰国乞丐100美元,她出这笔钱,求的是一个良心的平安。褚红阳现在对于100美元倒也不是太看重了,他在汉华实业公司有6个点的股权,林振华说过,这笔钱值好上百万呢。
舒曼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说道:“我做外事的时候,接待过不少来中国捐款的外国人。我当时觉得他们真的很善良,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帮助中国的孩子们,帮助中国的农民。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不是善良,他们只是在赎罪而已。他们捐出来1万美元,其实他们或者他们的同胞从中国人手里榨走的,是10万、100万美元,这此钱,都是不义之财。”
“好了,舒曼,不要难过了。”林振华说道,“你应该想到这一点,有了中国人的参与,这个世界上的穷国,应当是会变得更好的。就说大化肥设备吧,有咱们在这里压价,尼宏重工就不可能再维抛达万的高价位了,我想,会有不止一个发展中国家能够从中国的崛起中获益的。”
“我知道,好了,咱们回去吧。”舒曼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就是太喜欢做梦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林振华道:“舒曼,我非常感谢你的这个梦,以后做生意的时候,我会时时提醒自己的。你放心吧,中国的崛起一定不会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之上的,中国和西方列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有像你一样善良的普通百姓。”
“谢谢你,老大。”舒曼由衷地说道。
“你的梦做完了?”褚红阳椰拾道,“你做一个梦,就花掉了,美元啊。”
“我花了,美元吗?”舒曼惊讶地问道,她想了一下,不由得心疼起来:“其实,我只是想给那个乞丐10美元的,我拿错钱了。…………红阳,你能不能追上那个乞丐,让他找我90美元啊?”
217 您好
在随后的几天里,全总为劳模们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他们参观了首钢、四季青乡,登了长城,逛了颐和园,还和什么五一小学、八一中学等地的学生进行了联欢。
很多劳模这辈子连出省都是第一次,更不用说到燕京来,自然是觉得大开眼界。林振华两世为人,国内国外也都跑过多少趟了,这样的游览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和大家联络感情的机会而已。
在林振华的鼓动下,吴荣祥果然拉着几个老哥们挨个房间地去搜集劳模们的通讯地址,然后统一汇总到林振华手里。林振华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找了一家小印刷厂给印出来,装订成一本本精美的小册子,再由吴荣祥发到各人手中去。
所有拿到了通讯录的劳模们都拍手叫好,连声夸奖吴荣祥为大家办了一件大好事,弄得全总方面负责艹办此事的干部灰头土脸的,心里暗暗地给吴荣祥记了一笔小账。不过,吴荣祥可不在乎这个,他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工人而已,谁也没法给他穿什么小鞋。如果换成林振华抛头露面来干这种抢人风头的事情,估计以后就会有麻烦了。
林振华在制作通讯录这件事情上没有突出自己的作用,但他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他打算回去之后,就把通讯录交给王均贤,安排他每逢春节元旦、清明十五之类的,就给通讯录上的所有人都群发一个贺卡。贺卡上要印着汉华公司的logo,还有厂房、车间等图片。
这种小宣传看似没什么直接的意义,但久而久之,就会起到一个强化印象的作用。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商人们群发拜年短信,谁都觉得收到这样的短信很烦人,但谁也不能否认,它的确能够让你想起许多几乎要遗忘的人。在1984年这个时间点上,林振华相信,不会有第二人有他这样的意识。
这次来参加国庆观礼活动的劳模,层次从领导干部到普通工人都有,但他们无不是在某个领域中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能够在这些人的心目中留下一个汉华公司的印象,对于汉华公司未来的发展绝对是很有帮助的。
除了预计中的贺卡联系之外,利用这几天时间,林振华也广交了一批朋友。他经常揣着几包烟上各个房间串门,与人云山雾罩地神侃一通。遇到投缘的,还会约着一起到外面的小饭馆去喝上几杯啤酒,在醉醺醺的状态中互相称兄道弟,结下八拜之交。
林振华不算是劳模里最出名的,也可能不是最有钱的,但他绝对是最舍得花钱的一个,所以给人留下了非常慷慨仗义的印象。劳模里也有其他一些企业家的代表,但这些人只限于找那些自己认为用得上的人去交往,而不会像林振华这样与三教九流都愿意结交。
劳模中那些普通工人的代表都纷纷在私下里议论,说江南省的这个年轻经理,人品实在是非常不错,从不嫌弃别人的身份低微。他们还说,江南省来的另一个年轻干部,在这方面可就逊色得多了。
这个另外的年轻干部,自然就是指金建波了。与林振华一样,金建波在代表团中也表现得非常活跃,但他交往的对象,都是方方面面有点实权的人,像吴荣祥这类普通工人,金建波基本上是直接无视的。
林振华私下里打听过,金建波在与那些实权派交往时,反复地谈论一个话题,那就是有没有可能从对方那里弄到一些外汇指标。林振华知道,石化机目前的冰箱生产看似兴盛,实际上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瓶颈,那就是进口压缩机所需要的外汇指标限制。石化机从国外进口压缩机,在国内销售电冰箱,只用汇而无法创汇。据说华克勤每次提起石化机时,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振华手上有大量的外汇指标,不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应当去支援一下身处窘境的金建波。
国庆节终于到来了,劳模们登上了[***]城楼边上的观礼台,观看盛大的阅兵和群众游行活动。
伴随着激昂的军乐,一个个威武的阅兵方队依次从观礼台前经过,刺刀闪闪,战车轰鸣,更有从未向世人展示过的战略导弹方队惊鸿一现,让全世界都为之瞩目。
在阅兵队伍的后面,是身着节曰盛装的群众游行队伍。他们举着国旗、中国地图、老一辈领导人的仿铜色半身塑像以及代表各行各业建设成就的模型,载歌载舞一路前行。
1984年的国庆阅兵和群众游行,在新中国历史上堪称最为激动人心的一次。经过五年多的改革开放,国民经济得到了全面的恢复。城乡居民的生活大为改善,城市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都能够从菜场、商店那满满当当的货架,以及自己兜里鼓鼓的钱包中直观地感觉到国家的兴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纯真的、由衷的,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工人方队走过来了,他们是各界群众方队的排头兵。在工人方队通过[***]时,军乐团奏起了“我们工人有力量”的乐曲。这一下,观礼台上那些工人代表们全都沸腾了,大家一起忘情地大声唱了起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曰工作忙嘿,每天每曰工作忙……”
最激动的莫过于坐在林振华身边的曹树林,他嗓门又大,还五音不全,但却唱得最为起劲。直到工人方队走过去了,曹树林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歌声。他回过头对林振华说道:“小林,你怎么没一起唱啊?”
林振华笑道:“我唱了呀,只是你的声音太大,把我的声音给盖住了。”
曹树林呵呵笑着说:“抱歉啊,我就会唱这一首歌。我们厂那些小年轻唱的那些流行歌曲啥的,我都听不惯。什么玩艺,唱着那歌,能扛得动东西吗?”
林振华道:“老曹,你可别小看那些流行歌曲,人家歌星唱一首歌挣的钱,比你干一年还多呢。”
“那管什么用?唱歌能管得了吃喝吗?一个国家,离了那些歌星一点事也没有,要是离了咱们工人,那就一天也别想过下去。我跟你说,小林,这歌里唱得没错,咱们工人有力量,其他人,靠边站!”曹树林唾沫横飞地说道。
“没错,老曹,你说得对。”林振华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首都大学生方队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了。果如林芳华所说的那样,大学生们连蹦带跳,推推挤挤,放射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在通过观礼台时,学生队伍乱成了一团,有些人停下脚想看看[***]城楼上的领导,有些人则欢呼着把手中的鲜花、彩带等抛向观礼台上的人们。
“快看,老曹,我妹妹他们过来了。”林振华推推曹树林,说道。
“真的,你妹妹也在游行队伍里?”吴荣祥等人听到林振华的话,也都凑过来,非要让林振华指给他们看看不可。
队伍里的林芳华满脸欢笑,一路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同时不断地用眼睛在观礼台上寻找着哥哥的身影。这时,身边的马杰推了她一把,说道:“林芳华,咱们开始吧?”
“对啊,我差点忘了。”林芳华叫着,“开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芳华,杜向阳,一二,开始!”马杰数完两个数,变戏法般地从身上宽大的衣服里抽出一条床单做成的条幅。林芳华和杜向阳一人扯着一头,迎着城楼的方向,把条幅拉开了。
观礼台上和[***]城楼上的人们一下子都愣住了,只见那条幅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小平您好!”
只是一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便响了起来。观礼台上的各界代表们纷纷扭头向着[***]城楼的方向喊了起来:
“小平您好!”
“小平您好!”
“糟了糟了,咱们的主意,怎么让华青的人给抢了!”
在林芳华背后,几名北大的学生忙乱地喊着,他们手里也拿着一条床单,上面写着同样的四个字。可是,这个时候再举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同学,你们怎么剽窃我们的想法啊!”一名北大学生恼火地向马杰等人问道。
林芳华回过头,还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便拽着横幅一路小跑地追赶队伍去了。
林振华在条幅下面看到了妹妹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了一脸坏笑。这个拉条幅的主意,正是他出给妹妹和马杰、杜向阳的。林振华的主意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几个年轻人的喝彩,他们都是激情澎湃,哪里想过会有什么政治后果。这其中,只有林振华知道,这一离经叛道的举动,曰后将会成为一段美谈。
在真实的历史上,打出这条横幅的是北大81级生物系的几名学生。华青的学生也许是过于追求严谨,错失了一次良好的机会。在如此盛大的活动中被北大人抢走风头,这是华青人心中永远的痛。这一世,借着一位穿越师弟的提醒,华青人算是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上了。
“小平您好,说得太好了。”曹树林兴奋地说道,“小林,你说那个打条幅的女孩子就是你妹妹?”
“对啊,就是我妹妹。”
“她太棒了!”
吴荣祥倒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小林,你妹妹太冒失了,这么严肃的场面,她这样做,会不会违反纪律啊?”
林振华笑道:“吴师傅,你放心吧,今天的中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样子了,对国家领导人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曰子,一去不复返了。”
218
218政治错误
“小华哥,小芳姐”
何岚打开mén,看到mén外站着的林振华和林芳华兄妹,不由得欢喜地喊叫起来。她不容分说地拽着林振华的手,把他迎进了家里。对于林芳华,何岚倒没有特别的客气,林芳华在北京读书几年,经常到何家来蹭饭吃,与何岚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此时的何岚,已经是一名15岁的大姑娘了,脸上的稚气早已退尽,代之以几分秀丽与妩媚,身材也出落得亭亭yù立。不过,湘平妹子那与生俱来的泼辣和热情是怎么都磨没不掉的,她拉着林振华的手无拘无束的样子,让林振华觉得她依然是几年前那个在红山公社的小饭馆里拿长木凳当翘翘板玩的小nv孩。
何海峰从书房里走出来,热情地向林振华兄妹招呼着:“小林,小芳,你们来了,快请坐吧,阿姨正在给你们做好吃的呢。”
“小芳姐,我妈炖了一只jī。”何岚小声地向林芳华说道。
“吃不下”林芳华一脸苦相地说道。
“怎么啦?”何海峰感觉到了林芳华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这个该死的林振华”林芳华恶狠狠地瞪着哥哥说道,“他给人家出的什么馊主意,快要把人家害死了,还连累了我们的同学。”
说着,她伸出手便yù去掐林振华,林振华苦笑着连忙躲开,一边说道:“行了行了,小芳小姐,这一路,你都掐了我几百遍了。大家看看,我胳膊都让她给掐青了。”
林振华边说边撸起袖子给众人看,上面果然有两处青淤的痕迹。何岚伸手mō了一下,心疼地说道:“哎呀,小芳姐,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去给小华哥拿红huā油去。”
林芳华看到哥哥胳膊上的淤痕,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太暴力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众人解释道:“那不是一下子没控制好嘛,我又不是成心想把他掐青的。再说,这个林振华实在是太可恨了,把他掐青了也是他活该,他都要把我害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海峰问道。他看到林振华脸上风清云淡的样子,料想事情也不会太严重。他知道,林振华这个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关键问题上的把握还是不错的,林振华不在乎的事情,应当不会是什么大事。
林芳华道:“就是他给人家出的馊主意。我们同学说了,我和马杰、杜向阳最轻的处分也是开除学籍。”
“那最重的呢?”何岚一边给林振华的胳膊上抹着红huā油,一边问道。
“最重肯定就要判刑了”林芳华带着哭腔说道。
“这么严重啊?”何海峰有些担心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振华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今天上午游行的事情吗,我让小芳他们几个做了个‘*平您好’的条幅,让他们打出来。其实在现场的效果非常好,他们当时也很高兴。可是,回到学校之后,他们同学说他们是犯了政治错误,好家伙,小芳就恨不得把我掐死了。”
“哦,那个条幅是小芳他们打的?”何海峰好奇地说道,“我上午看电视的时候就看到了,岚岚眼尖,说那个学生是小芳,我还不信呢。怎么,那不是游行指挥部安排的吗?”
林振华道:“不是,是他们自发的。”
“什么自发的,是你教唆的好不好”林芳华瞪着林振华道,“害得我们在全国人民面前犯了这么大的政治错误”
“真的?那小华哥真的该掐”何岚也有些担心了。她伸出两个手指,认真地在林振华的胳膊上找了半天,找到一个ròu比较厚的地方,也掐了一下。只不过她下手的力度比林芳华要小得多,更像是给林振华挠痒痒一般。
林振华对何海峰道:“老何,其实这件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们学生里互相吓唬,说这么大的错误,轻辄开除,重辄判刑,把小芳给吓坏了。”
“何叔叔,你说我们这么大的政治错误会怎么处理啊?”林芳华问道。
何海峰沉yín了一会,说道:“这件事,不太好说。就我和我们几个同事的观点来说,我们认为这个条幅非常好。上午看完电视以后,有几个同事给我打电话,还在夸奖说这一次游行的组织者实在是太有头脑了,思想很开放。没想到这居然是你们自发的举动,这就不太好说了。”
“我觉得没什么。”林振华道,“中央提倡消除个人崇拜,领袖也是人,同样可以以名字相称,有什么可忌讳的?那种污损一张领袖画像就是政治错误的事情,在中国永远也不该发生了。”
何海峰想了想,说道:“原则上,的确是如此。我们在单位的时候,谈论中央领导也是直接以名字相称的。不过,这毕竟是一次公开的游行活动,上面会如何定xìng这一事件,很难说。这样吧,小芳,你别急,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号码:“主任吗?您还忙着呢?那个报告我们又改了一稿,明天我会送给您看。主任,有件sī人的事情想向您打听一下,今天上午群众游行的时候,华青大学的几个学生打出了一个‘*平您好’的条幅……对对,您也看到了吧?我刚刚才知道,这个行动不是游行指挥部安排的,而是他们几个人自发的。对对,其中有一个同学,是我的亲戚,我想替她问一下,对这件事情,中央领导有没有什么指示?”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何海峰打电话,他们都知道,何海峰的主任是与中央领导联系非常密切的人,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中央领导的意图的。一般情况下,何海峰不会这样去打听有关领导的事情,这一次,为了林芳华,他也算是破例了。
“哦,中央领导知道是自发的行动了?嗯嗯,是这样?对对,我们也是这样看的,嗯,那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主任。”何海峰对着听筒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了。
“好?”林芳华诧异地望着林振华,不知道何海峰为什么会突然面lù喜sè,难道,事情有了转机?
林振华xiōng有成竹,现在听到何海峰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心里更是踏实了。他伸手胡撸了一下妹妹的头发,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放心吧,这是一件小事。”
林芳华一向对哥哥的话有几分相信,现在又多了几分希望。看到何海峰放下电话,她着急地问道:“何叔叔,中央领导是怎么说的?”
何海峰呵呵地笑道:“小芳,你放心吧。我们主任说,他刚刚已经见过中央领导了,中央领导也和他谈起了这个条幅的事情。主任说,中央领导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非常高”
“真的”林芳华欢喜地跳了起来,她喜不自禁地在林振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喊道:“林振华,你真捧”
没等林振华说什么,他的另一边脸颊上也被一个柔软的嘴chún碰了一下,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喊道:“小华哥,你真捧”
“呃……”林振华扭头看着满脸喜sè的何岚,想说点诸如男nv授受不亲一类的话,转念一样,人家小姑娘心里没什么想法,自己刻意去点出来,反而不妥当了。于是,他便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喂,你们俩差不多就行了,掐也就罢了,nòng我一脸唾沫星子算怎么回事。”
“什么唾沫星子”何岚可不干了,“这是人家的初wěn好不好,你还不知足”
“咳咳,小丫头片子,谁教你这些的?”林振华尴尬地说道,他发现何海峰的脸上似乎也满是尴尬之sè。姑娘半大不大,懵懵懂懂的,nòng出这样一出,还真让当爹的不知道说啥合适。
“何叔叔,我用下您家里的电话可以吗?”林芳华问道,“我要给马杰和杜向阳打个电话,向他们报喜。”
“当然可以。”何海峰说道,“不过,你告诉他们不要声张,中央领导是在内部做的指示,不要轻易外传。当然,他们也不用保密太久,我估计,过几天对于这件事情就会有明确的指示了,我想,现在团中央、教育部可能都在等着消息呢。”
“我知道,我知道。”林芳华连声说道。她扑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里面说道:“阿姨,麻烦您呼一下316宿舍的杜向阳,叫他接电话,您多说一句,是好消息”
林振华微微点了一下头,从妹妹先给谁打电话,他似乎多少能够猜出一些什么了。
楼管员在值班室按了一下316的对讲开关,对着里面喊道:“316的杜向阳,有电话,是好消息。316的杜向阳……”
杜向阳从宿舍一路小跑地来到值班室接起了电话,林芳华把何海峰说的事情向他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杜向阳喜出望外,哈哈狂笑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过来,震得这边一个屋子都在颤动。
“杜向阳,你马上去把这个消息通知马杰,告诉他不用担心了。什么?他在写遗书?太夸张了吧对了对了,我叔叔说了,这个消息是内部消息,绝对不能外传,知道吗?如果传出去,就真的是政治错误了。”
“不会吧?”林振华看着何海峰,“老何,看你们这些官员造的孽,把人家那些孩子吓成啥样?”
何海峰点点头道:“小林,你说得对,那种污损一张领袖画像就要上纲上线的时代,的确不应当再出现了。”
“这两个孬种,回了学校以后就一直躲在宿舍里不敢出mén,连中午饭都是让同学给打回去的,而且到现在还一口都没吃呢。早知道这两个人这么没出息,就不该和他们一起行动了。”林芳华挂断电话的时候,对众人这样说道。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大家也懒得去提醒她了,就让这惊魂初定的姑娘找点心理平衡吧。
打完杜向阳的电话,林芳华又给系团总支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总支书记金亚东。
听到是林芳华的声音,金亚东忙不迭地说道:“林芳华,你是来问条幅的事情吧?我跟你说,你们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犯了错误,只要改正就好。系里几个领导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了,系里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们。我正在给校办写报告,承认这件事情是我们总支在安排的时候没有jiāo代清楚,我们只强调了活泼,没有强调严肃,责任主要是我们总支的。你们几个同学只要深刻地反省一下这一次的错误,jiāo一份深刻的检讨,我想,学校的处分不会太重的。你要相信,学校是爱护同学们的。”
“金老师,我打电话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林芳华笑嘻嘻地说道。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金老师,我告诉您,您可千万不能外传。我有一个叔叔,是在中央机关工作的,他已经帮我打听过了,他说,中央领导对于我们的事情,评价非常高”林芳华的话里充满了得意之sè。
“什么什么?你叔叔是什么单位的干部,他的消息可靠吗?”
“何叔叔,我们老师问,你的消息可靠吗?”林芳华扭头看着何海峰道。
何海峰从林芳华手里接过听筒,对里面说道:“是小芳的老师吧?你好,我是体改委的何海峰,是企业室的副主任。关于条幅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中央领导的看法是,这种自发的行为,反映出了青年学生对于领导同志的爱戴之情,这是值得鼓励的。中央领导还说,年轻人就应当这样朝气蓬勃,敢于打破陈规。你放心吧,领导的指示很快就会传达到你们学校的。”
说完这些,他又把听筒还给林芳华。林芳华接过来一听,里面金亚东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了,换成了一种轻松甚至于喜悦的语调:“林芳华同学,恭喜你,你为我们华青大学争了光。你们几个人要好好地总结一下你们当时的想法,jiāo一份思想汇报到总支来。对对,在思想上要拔高一点,要从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入手。什么,不会写?你可以这样写嘛,你说你生在一个贫农家庭,从小给地主放牛,哦,对对对,那是雷锋已经写过的……”
“林振华,你害死我了”林芳华放下电话,又扑过来要掐林振华。
“又怎么啦?”林振华这回是真的郁闷了。
“我们金老师说,要让我们给全系同学做报告”
225 解决方案
“组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开什么国际玩笑!。”
机械工业委的司长朱晋文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外贸部官员以及一今年轻得让人心生蔑视的小伙子,忍不住怀疑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
外贸部方面来联系工作的官员,是一位名叫马羽中的司长,而他身边的年轻人,就是刚刚从江南省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林振华。他们两个人是受副部长高祖兴之命,到机械工业委来探讨组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的事情的。
外贸部方面对于林振华的提案非常认同,加上高祖兴本人对于林振华更是颇有一些好印象,因此林振华的报告迅速得到了批准。不过,高祖兴认为,仅仅由汉华重工一家去参展,未免显得过于孤单了,无与中国的大国地位相匹配,于是,他吩咐马羽中带上林振华到国家机械工业委去谈一谈,看看能否由机械委牵头组织一个更大的展团。
听到朱晋文的质疑,马羽中说道:“朱司长,咱们中国也是一个装备工业大国吧。以往几届装备展,咱们都是买家,从来也没有当过卖家。你去展馆里看看,除了咱们中国,还有哪个大国缺席的?…”
朱晋文道:“马司长,你也是老外贸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错,猪是跑得很快,可是,猪能上树吗?”。
“朱司长,我们在谈参加装备展的事情,这怎么跟猪干上了?”1马羽中不满地说道,“这不能因为你姓朱,就成天研究猪吧?”。
林振华坐在一旁,差点要笑喷了。他不知道,其实朱晋文和马羽中私交是非常不错的,所以说话才会直来真去,没什么忌讳。
朱晋文道:“怎么,我说猪你就不高兴了?有本事你戒一年的猪肉试试?马司长,我跟你说,我是话糙理不糙。咱们中国的确是个装备工业大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咱们都能造。可是,咱们国家的装备工业技术水平,与西方国家相比,那是有显著差距的这不是我们随便吹吹牛就能够弥补上的。而兰克福国际装备展,那是全球最高级别的装备工业展会,咱们拿着小米加步枪,去和人家的飞机大炮相比,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到朱晋文的话马羽中给林振华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说话。林振华在沙发上微微欠了欠身体,说道:“朱司长,我倒觉得您刚才说的话,有一点不对。”。
“哦,哪不对了,你说说看……”朱晋文大度地说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今年轻人是何方人士,但既然马羽中把他带来了,自然不能不让人说话。
林振华道:“朱司长,您是搞机械工业的您应当知道一点,发展装备工业的目的,不是为了炫耀谁的技术更高,而是为了给各个部门提供最实用的装备。简单说吧,现在很多车间里都有行车,但葫芦吊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退出生产领域,您想想,这是什么原因?。”
朱晋文当然听得懂林振华举的这个例子,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往下说……”
林振华继续说道:“我再举个机床的例子吧。没错咱们的机床技术与德国、日本这些机床强国相比,差距非常大。人家的机床,加工精度可以到it5,咱们只能到it8,这个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您想一下,在大多数情况下,车床的加工精度需要达到it5吗?事实上,我们绝大多数时候只需要用it8的精度就足够了这些能够加工到it5的机床,它的能力完全就是浪费的……”
“嗯这个道理没错。
可是,这与你们打算去参加装备展,有什么关系?。”朱晋文问道。
“当然有关系。据我所知,日德那此老牌的机床厂,他们一台普通车床的价格是3万至5万美元,而我们一台普通车床的价格,只要1万多人民币。如果一个用户企业只需要做it8的加工,那么他会花3万美元去买一台日德的机床,还是花不到3000美元买一台我们的机床呢?”。
“你这个想倒是有点意思。…”朱晋文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有些听懂了眼前这今年轻人的意思了。
林振华受到鼓励,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说道:“朱司长,我的想是,咱们的技术水平低,现在就想在高端装备方面和发达国家竞争是不现实的,但是,我们可以占领他们所放弃的中低端装备的市场。买一套高端装备的钱,可以用来买五套或者十套低端的装备,对于资金短缺的发展中国家来说,选择这样的中低端装备是非常明智的。”。
“你有这方面的成案例吗?。”朱普文问道。
“当然有。…”林振华道,“十天前,我们刚刚送走了一套大化肥成套设备,是出口泰国的,另外三套设备也将在近日交付。这四套设备,就是我们从日本尼宏重工的嘴里抢下来的。”。
“大化肥设备?。”朱晋文问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振华,是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
“林振华。…”朱晋文笑了起来,作为机械委的官员,江南省那四套大化肥设备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梢带着也就听说了林振华这个传奇般的人物。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着:这就难怪了,刚刚自己还说猪不会上树,这话用在林振华身上可就不合适了。就算全世界的猪都在树下趴着,林振华肯定也是在树上做窝的那头,他可是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哦。
“你的事情我听说过……”朱晋文点点头道,“在咱们机械行业里,你算是一匹黑马了。对了,我记得你是一个什么实业公司的经理,是生产电风扇的,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什么汉华重工了?”。
林振华道:“我们这个汉华重工集团,是内刚成立的。由汉华机械厂、汉华实业公司、湘平省永禾农机厂和欣欣机电进出口公司联合组建,相当于是一个控股公司。这也是我们江南省贯彻落实《*中央关于经济体质改革的决定》所做出的重大举措……”
“唔,有点意思……”朱晋文说道”“我来归纳一下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国家的装备工业虽然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差距,但我们有价格上的优势,足以吸引发展中国家的客商。所以,我们可以组团到兰克福去参展,主要针对发展中国家推出我们的产品?…”
“基本上是这个意思……”林振华答道。
朱晋文道:“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倒也有道理。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到展会上去,怎么宣传咱们的产品呢?总不能扯着嗓子吆喝”说我们的产品是低端的,很便宜,大家快来买吧。”。
马羽中笑道:“其实这样吆喝也没错,我记得朱司长原来也是卖猪肉出身的吧?…”
朱晋文还嘴道:“我是在市场上贩马的。我们贩马的人是不讲究吆喝的,我们讲价都是把手捏在袖子里”不能让别人知道底价的。”。
“你当然不吆喝,可你架不住牲口能吆喝啊……”马羽中挑刺道。
林振华听着这一朱一马两个司长斗嘴,也插不上话。等他们吵完了,林振华才说道:“朱司长,我的意思当然不是一味地卖中低端装备。事实上,我们不能直接以中低端设备提供商的形象出现,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一来会让人瞧不起,二来会给人留下一个低端的印象,日后我们再想进军高端”也会受累于此。…”
朱晋文道:“没错,我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如此说来,你是有其他更成熟的想了?。”
林振华道:“我的确有一个想,不过不太成熟,还要请两个司长多多批评。我认为,我们这次去兰克福,不要简单地卖装备,我们要卖的是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两个司长果然都来了兴趣,林振华用的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新鲜的。
“没错,就是解决方案……”林振华道”“我了解过,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他们不但缺乏装备制造能力,而且还缺乏系统集成的能力。他们不擅长于分析自己的需求,所以很容易受到发达国家厂商的左右,购买了一大批自己并不需要的高端设备。买去之后,还无整合到一起,无形成自己的工业生产能力。我们要做的,恰恰与西方国家相反”我们要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现实情况,为他们量身定做,提供物美价廉的装备。…”
“好!。”朱晋文拍案叫绝,“你这个提太好了。这就像贩马一样,我们不是光想着卖马给你,而是根据你的需要,推荐你买什么样的马。千里马虽好,可是用来拉车就是浪费了。”。
“不会吧,朱司长,你真的贩过马啊?…”马羽中郁闷了,这厮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贩马呀。
“这样吧,小林经理,你把你的报告留下,我报给我们几个主任都看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关于你说的解决方案的问题,你这此天也好好地琢磨一下,看看能够给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客商提供哪些解决方案……”朱普文说道。
这次谈话之后不久,机械委便向全国机械行业发出了通知,号召具有一定实力的企业报名参加由机械委和外贸部联合组建的中国装备工业展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销会。在参展的通知中,还特别用上了林振华提供的这个词汇:解决方案。
就这样,一支由达多家中国机械企业组成的展团,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兰克福装备展销会的会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