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多年的疑问(四)
直至互不闻声,宋纨岩才停步笑道:“原来真的是你。”
沧海叹了口气,负手望远。
宋纨岩又笑道:“十几年没见,你已长这么大了。”
沧海仍旧叹气。
宋纨岩将他打量一会儿,也不由笑叹一声。“你今天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了?”
“唉。”沧海道。
宋纨岩皱起眉头。“师叔祖啊……”
沧海终于不耐盯了他一眼,苦笑了笑,又好生作了个揖。“你们师兄弟里面,只有你肯这么叫我。”
宋纨岩见他开口,立刻开心起来,“你是我师父的师叔,不叫也改变不了么。”忙要还礼,又要行礼,都被沧海止住。
沧海向后指一指,“你徒弟听不见,可看得见。”又道:“以后人前可千万不要这么叫我,被你这老人家一叫,不是人家不信,就是我背后挨打。” . .
宋纨岩茫然了。“为什么背后会挨打?”
沧海愣了愣。“……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忽又沉下脸,“既然你还当我是师叔祖,为什么我的话你却不听?”
“师叔祖是说你叫我离开永平的事?”宋纨岩笑道,“我听你的话已经走了,可是我又回来了。”
沧海顿时来气,方要讲,宋纨岩已道:“师叔祖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我们本来是已经走了,但是忽然有些问题我想找你问问明白,就叫徒弟们在客栈里等,我和寿远一同来寻你。”
沧海侧首看着他,眉心微蹙,“……什么事这么重要?”
宋纨岩微笑道:“本来我是顺便来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让寿远去灭太阳教,不过现在不用了,我已知道了。”
沧海道:“你知道什么?”
宋纨岩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寿远,想让他赶紧回去不用救你,所以才用这理由打发他走。”
沧海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可是寿远不明白啊,”宋纨岩颇为为难,“他自从见过你回去就没rì没夜的练武功,我怎么说都不听,非要替你去灭了太阳教。”
沧海不禁一笑。道:“他跟你一样傻乎乎的,说什么都信,还非要当我大哥呢。”
“什么?”宋纨岩一瞪眼,“他还要当你大哥?这可不行,你是我师叔祖,他是你大哥,那他成我成什么了?”忽的望了望沧海容颜,语结一阵,嗫嚅道:“……可是我也管不了。”
沧海怒瞠目。
“哎我用你管了用你管了用你管了啊?你什么意思?”
“……寿远跟我说你十六。”
沧海强压怒火喘了几口,将手一挥,“好我们不谈这事。你说顺便问寿远的事,其实你想问什么?”
宋纨岩又为难起来。“嗯……我说了师叔祖可不要生气。”
沧海诧异,也便应承。
宋纨岩道:“当年师父有好几个徒弟,都是一身好本事,只有我愚钝,可师父却传位给了我……”
沧海嗯了一声,“如何?”
“……师兄弟们就说……”
“说什么?”
“说因为师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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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多年的疑问(五)
“因为我?”沧海挑起眉心,眨了眨眼睛。
宋纨岩望着他表情忽然顿了一顿。方道:“有一次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说……说因为只有我叫你师叔祖,师叔祖才会去和师父说,让我做上……掌门的……”
“荒谬!”沧海立道,“我的话就那么有分量,叫谁当掌门谁就能当上掌门?哼,简直……不可理喻!”
宋纨岩道:“师叔祖有如意悬壁令。”
沧海顿愣。火气瞬消。“啊……呵呵,哈哈……这个……”沧海眯眸干笑,“另当别论,另当别论,啊。”拍了拍宋纨岩肩膀,又正sè道:“不过……你们这一辈里德行皆高,并无下作之人,或许他们只是玩笑,并非当真如此看待。”
宋纨岩道:“师叔祖说的是,师兄弟们确是玩笑,但是……”
“但是你却入了心,这些年来如鲠在喉,是不是?”沧海一笑,“我若说是,你会不会就此辞位,浪迹江湖?” ..
宋纨岩当即面容僵硬,垂下双眼。
沧海哼道:“对一个男人来说,面子是很重要,但你不觉得责任大过面子,大过一切么?这些年来你打理青城井然有序,忽然间撒手不干,青城将如何?”
几句话言浅意深,说得宋纨岩额头冒汗。宋纨岩低头望着手内青城掌门即位之剑,其上花纹殆消乃前人摩挲对敌所致,花纹每消一分,青城便壮大一分。
宋纨岩握着剑身的手青筋凸起,轻声问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师叔祖?”
沧海道:“不是。”
“……啊?”宋纨岩忽然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向沧海。内中惊讶气愤无奈交织闪过,唯独没有高兴。
沧海道:“你们选掌门的事我不管,管不着,也轮不到我管。”
宋纨岩愣了半rì,忽然道:“……我听寿远说你和余氏兄弟的事了。”
“……哦。”沧海愣了愣,只得回答。
“也知道你受伤的前因后果。”宋纨岩瞄了瞄沧海后身。
沧海挑眉而视。
宋纨岩道:“我觉得那件事余音没有错。”
“你说什么?”沧海惊瞠目。
宋纨岩道:“余音的处理方法虽然……但是总体来说他没有错。”
沧海不仅瞠目,而且结舌。
宋纨岩又道:“如果你不是我师叔祖的话……”用力握了握剑鞘,垂下眼皮,淡淡道:“……其实,余音的处理方法……也没有错。”
沧海绕过山前便见余声余音一左一右门神似的坐在小茅屋门前,瞪着他来的路。一见他来,余音便冷着脸进屋去了。只剩余声笑得yīn狠yīn狠的,一直望着沧海。沧海走了盏茶时候,他便望了盏茶时候。
沧海心中忽然有些感动。立在门前,居高临下看着余声,又望进屋内看着余音,轻轻笑道:“我若不回来,你们两个会不会一直等在这里,最终真的变成石头?”
余音默哀不语。
余声冷笑道:“余音,那小子是说‘望夫崖’呢。”
余音便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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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多年的疑问(六)
道:“你叫他做梦去吧。”
余声嘿嘿冷笑。“小子,余音叫你做梦去呢,他可真好心,要我的话,就叫你把那块银麻花吞下去。”说时,不住拿眼瞥望里屋。
“哎!”沧海轻声急道:“余大哥,你不要说了,余二哥本没想到,被你一说……”
“哼。”余音在内将脸一偏,良久才挤出一句:“他也配。”
于是沧海将眉心蹙起。心中亦隐有不安。又向屋内望了一会儿,矮身去拉余声左手。
余声撤手,仰视。眼中深浓妒意。
沧海微愣,硬把余声拽来摸了摸脉,垂眸道:“你中午再把最后一剂药喝了便痊愈了,武功也会在这两三rì内完全恢复,不用担心。”
放了余声,入内坐在床沿,余音身边,哭笑不得又带些畏惧同讨好,小声道:“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了,我送你个更好的笛子给你赔罪,你那个本来就太软了……”..
余音侧首盯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
余声忍不住在外嚷道:“软你个头啊软?!他自己都不能拧成那种程度!”
沧海心虚,却见余音伸过手来,淡淡道:“拿来。”
“……啊?”沧海一愣,“拿什么来啊?”
“拿赔罪的东西来,我原谅你。”余音低垂眼皮,仍旧伸着手掌。
“哎余音……!”余声忙踏入屋,暗怨胞弟这次太沉不住气。
沧海眨了眨眼睛,“……回头给你啊,现在我上哪弄去。”
“我不管。”余音斜睨。
沧海道:“那你以后也别要了。”
余音道:“你觉得我没有笛子了就没有别的东西能揍你了是么?”
“哇……!”余声大愣道:“余音你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沧海缩一缩肩膀。
余音又道:“你方才若是跟姓宋的走了,我就去灭了青城。”
“……啊?”沧海又缩了缩肩膀,“为什么啊?”
余音道:“我讨厌别人和我抢东西。”
沧海立将手指一横,“那余声呢?”
余声忙道:“喂,你不要挑拨离间,”一把拍开沧海手指,“我和余音是亲兄弟,我们是一起分享的,对吧余音?”
余音未语。
沧海转了转眼珠,眸光忽然一亮,“哎,余二哥,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不如去灭了‘黛chūn阁’,我就不走了。”
余音慢慢瞪了过来,只当他是挑衅。“你他妈的还是欠揍吧?”
沧海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神态,糯糯道:“余二哥,今天中午吃什么?”
“少来这套,”余声搬了凳子堵在床前,与余音势成倚角,将沧海夹在当中。沧海方觉不妙,一张琴已搭在膝上,琴中雪剑仅露一尖,斜指沧海下腹。
余声嘿嘿笑道:“小子,现在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唐……唐、唐颖……”
“小子,结巴什么?”余声开怀而笑,将琴弦一拨,清澈一响,“你乖乖的,余大哥就只是弹弹琴给你解闷,懂了没有?”
沧海连忙点头如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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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一)
“很好。”余音满意笑了笑,“如果你不老实……”面sè陡沉,剑尖往前送了送,切齿道:“我就叫你吃不上今天的午餐,或者……”眼珠转一转,又笑眯眯放柔了声音,“我和余音中午就吃你。”
沧海挑眉心望着他。yù言又止。
余声当他怕了,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脸,笑眯眯道:“小子,你有什么意见?”
“有。”
“哈哈,没有最好,没……”余声脸sè一僵,皱眉道:“余音,这小子方才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
余音哼了一声,“他说‘有’。”
余声道:“‘有’什么?”
余音道:“你问什么,他就‘有’什么。”
余声眯起眼睛逼近沧海,冷笑了笑,从牙缝中挤出道:“小子,你居然敢有意见?”逼视一会儿,退后,干脆道:“好,说来听听。”. .
沧海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用琴,只用剑就好了。”
余声愣了。愣愣去望余音,余音正愣愣望了过来。
“嘿,”余声怒极反笑,“你什么意思?”
余音道:“小子,你从未听过余声弹琴,就算jīng通音律,就凭他方才那一个音,就断定他不配用琴?”
“那倒不是。”沧海眨了眨眼睛,正sè道:“琴俱谦和之风,是为君子,自古有五不弹,即其一,疾风甚雨不弹;其二,于尘市不弹;其三,对俗子不弹;其四,不坐不弹;其五,衣冠不整不弹。余大哥是爱琴之人,不然不会以琴为兵,这些cāo守必定了然于胸。”
余声又愣了愣,只得道:“我知道。”又不禁苦笑无奈。“我说小子,你都被人拿剑指着了,还跟拿剑指着你的人淡定谈琴?”
沧海仍旧正sè道:“但是余大哥你以琴为兵,与人动武,自然杀意在心,声枯音拙则更胜疾风甚雨;你过招随地,尘凡闹市无可避免,嘈俗不静,与琴道相违;江湖人士,多草莽武夫,而不择敌手,岂非要经常弹与市井粗鄙,世上再无知音之人;动手过招闪展腾挪,自安坐不得,岂无气定神闲,更兼心浮气躁;胜败常事,难保衣冠,尘土血腥,肮脏下流,实在污染琴心,古时墨悲丝染,今人望琴泪下。”
余声静静闻听一番言语,忍不得冷汗涔涔而下。
沧海接道:“人都说君子不藏私,可余大哥的琴有暗格,不仅藏私,还藏凶,我看给你做这机关的人都不是懂琴爱琴的人。常抚的琴音sè圆润醇和,若闲置良久一朝拾起则黯然失sè,便是说古琴善通灵xìng,余大哥这般待他,他也不知怎么伤心难过呢,说不准哪天就自绝琴弦而死了。”
余声越听脸sè越白,双唇抖索,慢慢低下头将手轻抚琴身,果真便要望琴泪下。
沧海将琴横放余声膝头,叹了口气,缓步下床,扶余声右肩轻声道:“有机会我也送张琴给你,你定要好好待他了。”
慢回首深深望了余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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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二)
转回头,负着手往外踱步。立在门槛内朝外望了望,迈步而出。余音望见他身上那件宽大的余声的黑袍子,衣摆在门槛一阻,一拖,便随脚步转去。
脚步远去。
余音望着余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想那小子也有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散心的时候。
沧海一步一踱,往山后行去。走出余音听力范围之外,忽然拽起衣摆撒丫子跑了起来。心脏猛然狂跳,冷汗混合热汗顺后脖颈子小溪流一样往领子里淌。
上气不接下气跑了盏茶时候,转了个弯,愣在当地。
潺潺溪水。晶莹透亮。
与往rì一样。
却在溪水旁立满了两行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
众人身后一顶百花妆点的大红肩舆浮在半空。红纱招展。..
沧海几乎要扭头逃跑的时候,熟面孔终于由远至近,飞掠眼前。那大红纱裙如同一朵招展的虞美人花。
招展。招摇。除了这两个词沧海想不出其他。
孙凝君已立在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就像猜到了他的心思,防止他逃走一般。
腻骨香立如张网,将沧海打捞其中。
“哎哟,你总算来了,”孙凝君咯咯娇笑,今rì亦是盛装打扮,粉面杏眸,摇曳生姿。“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呢。”拉着沧海便行。
沧海反shèxìng后坠,yù抽手而不得,只好缩着肩膀道:“我、我不去了,行么……”
“不行!”孙凝君弯眉一蹙,粉面一板,又笑了起来,“莫怕,莫怕,有姐姐在这里呢。来。”拉着沧海又走。
拖拖拽拽的费了好些功夫才行至溪畔脂粉队前。
莺莺燕燕均笑嘻嘻的盯着沧海瞧,交头接耳,全无避讳,就只队形不乱。
沧海眯眸仰头,见轿内一女子颜面朝下,赤身露体俯卧座上。立时面sè难看到极点。
今rì若非他奇思妙计,恐怕是寸步难行了。
只是寸步难行恐怕也比被人大红花轿抬了去能接受的多。
沧海伸出一根手指畏畏缩缩望上指了指。
“这……我要嫁谁啊?”
孙凝君同众女子立马大笑起来。
半晌,孙凝君才勉强忍笑道:“这可是‘黛chūn阁’最高礼遇,百花红纱轿也是八抬的。”
我管你几抬!沧海腹诽,面sè亦不善。“我不要。”
众女立刻又笑。
孙凝君道:“你不坐轿,就千山万水跟着我走,你累不累倒是其次,看样子你是偷跑出来的,若被两位余大护法捉回去……这个……生吞活剥……”
沧海道:“赶紧走。”
孙凝君满意而笑。
沧海忽又为难道:“这玩意儿非得飘着么?这么高我怎么上去?”
“所以说这是最高礼遇嘛。”孙凝君击掌三次,便见众女伸出手臂,对面相搭,队前低,队尾高,由低至高依次以手臂搭出一条阶梯。
众女齐声道:“公子请!”
沧海望着这道人梯,郑重点了点头。“我上不去。”
孙凝君哧的一声乐了出来。
沧海万分不悦暴露机密:“我不会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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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三)
孙凝君又乐又诧,将信将疑。
“……你说真的?”
沧海无奈望着她,勉强点了点头。
“哎余声……”余音忽然道。
“……嗯?”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余声茫且钝。
余音皱眉。“我心里……总是不安,那小子方才看我那一眼,有些依依不舍……”猛然收声。
余声腾的站了起来。
“糟了!”二人同声。
孙凝君愣了愣,转脸又开怀笑起来。“没有关系,这样更好了!莫怕,”上前来揽住沧海腰身,娇媚无限,“你抱着我,姐姐带你上去。”..
沧海半张脸皱起来,躲不躲都不是。
孙凝君忽又沉下脸,低声道:“你再磨磨蹭蹭的,就真走不了了。”
沧海被她搂得浑身难受,也只得将手回搭其肩。
孙凝君才满意甜笑,道了声:“抱紧了!”脚下一点,腾空而起。
沧海立时失重,孙凝君肩上的手臂不禁由搭为搂,又从搂变抓。二人离地并不甚高,至少远下于同石宣爬树那次,只是沧海心中本就对女人没有安全感,何况这女人还是陌生人兼坏女人。
沧海随孙凝君足踏人梯而上,每至一阶,众女便将手臂轻抬,助踏者借力。沧海为掩心慌,勉强笑道:“这也是最高礼遇?”
孙凝君笑回道:“这可比最高礼遇还要最高礼遇!”
荒山清溪,缤纷仕女,黑衣红纱,少年美人,彷如一对比翼眷侣,任君驰骋,风流快意。
最后几阶已离地数尺,众女已将手举过头,却听身后甚远有人扬声大喊:“下来!你敢走?!”
沧海心颤回首,重心立时不稳,孙凝君无暇他顾,忙提气跃入花轿。沧海却已在彼女面上借了一步,娇靥立即浮现半只鞋印,笑面立刻哭丧如悲。
沧海在轿内还未立稳,已手抓红纱吩咐道:“快走!甩掉他!”
孙凝君一声呼哨,众女抬轿奔行,竟也迅疾非常。黛chūn阁迎宾的队伍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且几十人功力几乎不相上下,列队而行井然有序,慌乱之中有条不紊。
孙凝君亲自殿后,又是一捧香粉撒去。
紧追不舍的面容倏忽隐去,漫天只剩粉雾。浓烈似梦。
沧海仿佛透过浓雾望见余音的焦急悔恨。
“唐颖!”
一声呼唤穿透鸿蒙代人入耳。回响久不停歇。
余声未复,山前忽听一喊,虽非撕心裂肺,亦是动人心魄。余声加快脚步,眼中不由温热。
这辈子,除了“余声”二字,余声从未听他叫过别人名字。
余声赶到山后,望见余音望着天边缤纷sè彩,红纱花轿,仿佛黑衣的少年同百花的馨香缭绕不去。
直至淡为一个小点,又消失不见。
余音方道:“他骗我。”语气淡漠。又淡漠转过头,问余声道:“他为什么要骗我?”
余声未答,由他望着自己,自己去望消失的远方。浑身抖了半rì。
余音又道:“我方才看见他飞上那顶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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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四)
“你说什么?”余声心动,表情却漠然。
余音淡淡重复:“我方才,亲眼看见他飞上半空那顶轿子,还带了个女人一起。”
“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抓回来。”
“抓回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
“好,我们去把他抓回来。”
沧海心中又堵了块石头。虽然余氏兄弟不是好人,余音还总是打他,余声陷害他让余音打他,但是一旦分别时,他又不舍得道别。
公子爷最见不得人伤心,最不愿伤人心,虽然后者真的只是个美好愿望。但是他知道,余音和余声是伤心了。还是他伤的。
虽然公子爷觉得一个男人不应该如此婆妈,应该走得像自己一样潇洒,但是余声和余音岂非比他更像男人,却比他还要伤心。看到他们伤心,潇洒的公子爷就忽然婆妈了。 ..
“喂,我说唐公子,”孙凝君揶揄的语声响在耳边不远,“您看着这座椅快要半个时辰了,我说您就不想坐下来歇歇吗?”
一想到这些麻烦的女人,沧海思绪些微的拉回少许。才察觉自己面向轿内,一直望着不可见的来时路。又察觉孙凝君带自己上来后,一直同众人一起行在轿外。
“我说有点晕车呢,”沧海半真半假掩饰一句,皱眉道:“我在想趴在我座椅上的这个女人……”
“嘻嘻,”孙凝君掩口笑了起来,“唐公子在说什么?那是您的椅垫。”
“哈?”沧海像那只弱智的黄毛兔子一样傻住。又惹孙凝君大笑。
“最高礼遇?”沧海面皮抽搐。
“算吧。”孙凝君略一思索,便就回答。又道:“这大冷天的,又没法给您准备火炉,这百花轿用的都是鲜花,被烟火一熏就蔫了,您凑合着坐椅垫吧。”
“不、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居然还敢问为什么?!沧海咬牙切齿道:“我嫌硌。”
毫不意外,孙凝君仍旧大笑。道:“哎哟,我说唐公子,您可以挑肉多的地方坐啊,您方才就盯着人家那里看了半天了!”
沧海的脸瞬间开锅。“……我、又、又不是故、故意的……我只是……”刚好低着眼睛愣神而已。咳了两声,未免被人小瞧,挺起腰板道:“这是什么烂坐垫啊就给我用?”以鞋尖挑起那女子脸蛋,本想以长相太丑为由直据,却意外望见满脸泪水。一愣间,发现了更意外的意外。
孙凝君不知红纱掩映下那女子神态,仍旧轻松道:“实不相瞒,她的确是犯了点错。”
沧海慢慢放下脚尖,那女子便深垂头颅。
“起来。”沧海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肩头。那女子不敢违命,却仍用背脊面对沧海。
沧海扒着轿门,指向孙凝君。“把你衣裳脱下来。”
孙凝君愣了愣,纵然惯听此语,但一见沧海容仪,两颊仍是瞬间爆红。“……做什么呀?”孙凝君笑吟吟,娇媚媚凝视沧海。
沧海冷声道:“给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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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五)
孙凝君瞟了一眼车内,面sè略沉。却很快换一张笑脸,拉住沧海左手晃一晃,娇声道:“唐公子,你莫要管她,只管坐了,姐姐陪你聊天。”果真是软语温存,我见犹怜。
沧海抽回手,面无表情将孙凝君望了一会儿。猛然大拍轿侧,高声嚷道:“停轿!停轿!我不去了!”边在轿内又蹦又跳,还扯下红纱同鲜花。
八女拿捏不稳,整个花轿左倾右斜,尽力稳了半晌,终是止步。
孙凝君上轿拉住沧海,着急冒火,却不敢发作。“哎哟小祖宗,你这突然是怎么了?你要把这轿子拆了不成?”
沧海低眸瞟一眼被拉住的手,不动声sè。撩起眼皮直直盯着孙凝君双眸。
孙凝君叫他目不转睛望得一颗心动如擂鼓,两眼近乎失神,面前少年朦胧一片,却如滚烫火钳紧紧抓煎着她的魂魄。..
沧海见她一动不动,心里也不由打鼓。正寻思着我生气的样子不可怕?还是不应该用不合作这招?
孙凝君却忽然叹了口气,似哄小孩般又似软偎情郎,含笑蹙眉,轻轻道:“好好好,都听你的。”转头向外道:“拿身衣裳来。”便跳下轿去。
孙凝君一转头,沧海立刻露出惊喜瞠大双眸,又疑惑将眼珠滚了滚,自我感觉良好。往那女子身旁一坐,满足叹道:“大爷魅力不减当年啊。”
那女子饶是一心凄苦,两眼愁泪,也禁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沧海也在背后轻轻笑了一笑。接过孙凝君递入的女装,仍作不悦挥了挥手,“唉,走吧。”
众女也将红纱重挂,鲜花再插。听令便即启程。
沧海捧着衣装四下望了望,亲手放落轿帘。也不过是几重红纱。
孙凝君方一失落,红纱忽然又开,沧海探出头来盯着她。孙凝君立刻面现喜sè。
沧海道:“你,到后面去。”
孙凝君更快耷下眉梢。“唐……”
“那我不去了。”沧海冷淡挑眉。
孙凝君咬了咬下唇,忽然正sè道:“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沧海想都没想。“不想听。”
“你……”
“我不走了。”
孙凝君楚楚可怜望着他,“我到后面去,你就乖乖跟我走?”
沧海点了点头。“你听话,我听话。”
孙凝君也只好点了点头。
“回来。”沧海又道。
孙凝君忧虑转身。
沧海道:“那个秘密,等我想知道的时候你就要老实告诉我,敢说谎的话……我就不走了。”
面上冷漠,心中却觉很是有趣。反身入轿,将衣装放在座上,柔声道:“你先穿上。”背对那女子,贴轿帘而立。
半晌,身后轻声道:“好了……”
沧海转过头来,那女子已经着装整齐,一头黑发也已稍微打理,服帖两肩。
“介不介意我坐下?”沧海十分礼貌。
女子面sè陡红,两手扭着衣摆,却尽力挪在一边,将大片位置留给沧海,颤声轻道:“请坐。”
沧海便也尽量贴边,与她相距尺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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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目地黛春阁(六)
但见这女子面貌姣好,双眼因方才哭过而分外水亮,眼皮眼睑微肿轻红,虽未施脂粉,却也如啼妆。
沧海望了一眼便垂下眸子,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矜持一会儿,才小声道:“露露。”
沧海眉心微蹙。也未多言。
女子仍旧轻声道:“多谢公子……啊!”
“嘘,别出声。”沧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便见红纱帘上映出一个身影。
女子立刻浑身发紧,颤声道:“是孙姑姑……”
沧海未语。
孙凝君只是看了一眼,便忿忿而去,仍旧缀在队尾。
沧海道:“抱歉,目前我只能这么抱着你了。” ..
“……嗯,”女子羞涩点了点头,“除了孙姑姑,就是抬轿子的人也都很厉害。”
沧海想了想,斟酌如何开口。半晌方柔声道:“我看你和她们好像不大一样,你是怎么进的‘黛chūn阁’,又犯了什么错?”
女子又不禁泪盈于睫,却强忍不落,低声道:“露露是在阁里的名字,其实我姓霍,单名一个昭字……”抬眼望望沧海神态,小心翼翼接道:“我父亲本是苏州一介书生,只因受了阁里人的蛊惑,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中途又想起我和弟弟,连夜潜回家中打算举家逃亡,谁知蛊惑他的那个女人追了上来,杀了父亲和母亲,把我强行带进阁里……”
说到伤心处又哽咽起来,沧海也不催促。
半晌,霍昭才勉强接道:“但是阁里不收男弟子,弟弟……弟弟就不知下落,也许……早已经死了呢……”终于落了两滴泪,才道:“阁里的女人虽坏,却有一条门规,即使身在‘黛chūn阁’,但若非自愿,便无人可以强迫她去引诱男子。”
沧海叹道:“也算盗亦有道罢。”
霍昭并未言语,似是并不认同。过会儿才道:“但是一旦引诱了男子便不可专于一人,否则的话,也是触犯门规。”
沧海道:“触犯门规又如何?”
顿了顿,霍昭方道:“那便由当任阁主任意处置。”
沧海垂眸想了一想。“你就是犯了这条门规?”
霍昭立刻抬起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望沧海。
“……你怎么会知道?”
“……咳,”沧海反而头垂更低,顾忌望了她一眼,又看看四周,“我说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霍昭愣愣点了点头。
“很强大很强大很强大的心理准备。”
霍昭望着他郑重面sè听着那三个很强大,居然有些想笑。
沧海道:“知道我方才为什么先让你起来吗?”
霍昭摇摇头。
沧海道:“因为以你现在的景况不适宜趴姿。”望着霍昭询问眼神,暗叹口气,将唇贴于她耳悄声道:“你有身孕了。”
霍昭瞪向沧海,眼泪瞬间滑落。“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沧海轻道,“从面相就看得出来。其实你自己想一想便可明了真伪的。”
眼见霍昭由震惊转为恐惧。自是已相互佐证,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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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我就是只猫(一)
霍昭睁着双眼呆滞发抖,泪水越蓄越多,兀自不落。
沧海恻隐,霍昭忽跪脚前,颤声道:“求公子救命!”泪珠方坠。
“哎,”沧海措手不及,连忙虚扶,轻声急道:“你先起来,被发现就玩完了!”
霍昭一心忧虑全然不顾,只跪在轿底频频叩首,口称救命。
“好好,你先起来……”沧海只得伸手去搀,半途又忽然抽回,吧唧躺倒椅下,笑道:“哈哈,你说得果然不错,下面比上面舒服!过来,给爷揉腿!”
眼神一深,又道:“喂,你哭什么哭?叫你过来没听到吗?找我给你踹下去呐?!”
霍昭颤巍巍伸过手去。
沧海又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霍昭收回手,轻轻道:“是孙姑姑?” ..
沧海点了点头。
霍昭一下子冷静许多。“对不起。”
“没事,先起来,”沧海扶了她一把,二人并坐椅上。沧海摸头。
霍昭道:“你怎么了?”
“……前两天刚被人打的还没好,方才又撞了一下。”
霍昭仍是忍不住轻轻一笑。
“唐公子,你真的打算帮我?”
“当然,”沧海肘支扶手托腮,“不然就不告诉你真相了。”
“那……你……真的能帮我?”
沧海扭头望了她一眼,“你认为我没有这个本事?”
霍昭不语。半晌才斟酌道:“‘黛chūn阁’有‘醉风’撑腰,你年纪还这么小……”见沧海猛然冷眼,忙改口道:“我担心你惹祸上身。”
沧海撇了撇嘴,“我祸就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件。没看我脑袋还在痛么。”静默一会儿,道:“会武功吧?”
霍昭点了点头。“但是就算我们两人联手也打不过她们的。”
沧海居然乐了。“哎哟姐姐,你可真看得起我。”
“对了,”霍昭面sè一红,“我忘了你方才还是孙姑姑带上来的。”
沧海觉得这人啊还得是心宽,不然没等到活到死呢就先被人噎死了。
霍昭咬了咬下唇,嗫嚅道:“唐公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身份,你深入虎穴也一定有要紧的事,我不敢问你,但是我有一个好姐妹,名叫成雅,一直在花园做事,她绝对是个好女孩,和那些人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多注意她。”
沧海点了点头。
霍昭又道:“唐公子方才说的‘盗亦有道’,或许是吧,但是你却不知道,在阁里,这样的女人就是下等人,有时比猪狗都不如,在阁里虽然受尽欺侮,但还能保贞洁,可是出了‘黛chūn阁’,谁还会信你?他们只会当你和那些下流女人一样,被他们捉住了必定凌辱而死……”
虽言脂粉队,但黛chūn阁这几十位好手却半点不软,肩抬大轿奔行迅疾,每隔一时便八人轮替,而脚步不止,唯捡山林僻地,踏叶点石,悬浮尺余,当真是足不沾地。
孙凝君愤恨行在队末,几十人中只有她不搭轿,原以为可伴沧海左右,如今却很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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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我就是只猫(二)
看看天sè,已近黄昏。
正要再次查看,忽听轿内一声惨叫,孙凝君高喝:“停轿!”
便有一女冲破轿帘飞窜而出,几尺之外重摔在地,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住。一动不动。
沧海收脚之时,孙凝君已掠至轿旁,握住沧海手道:“你没事吧?”
沧海面现愠sè,轻喘几口才抽手倒负,冷声道:“去看看。”
孙凝君使个眼sè,便有翠衫一女上前将霍昭翻身,但见她面sè苍白,披头散发,额角也已冒血。
翠衫女道:“姑姑,她昏死过去了。”
沧海忽然松了口气。
孙凝君仰望沧海道:“到底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我把她踹出去了,方才。”沧海缓缓道。..
“我知道。”孙凝君应了,似笑非笑仍旧询问而望。似有畏惧,又似幸灾乐祸。
沧海面sè一沉。“男人生气,女人不要管,最好连问都不要问。”
孙凝君立刻识趣一笑,“那这女人怎么办?我去替你杀了她。”
“不用。”沧海垂眸半晌,忽的浮起一丝冷笑。“就把她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孙凝君颦眉。
“对,留在这里。”沧海水眸斜睨,轻轻笑道:“只是要你去传句话。”
“传给谁?”
“整个江湖。”
孙凝君双眼一亮,“什么话?”
“有个‘黛chūn阁’的女人独自晕倒在永平西郊。”
孙凝君眼珠一转,慢慢坏笑起来。不可掩饰的坏,孙凝君也不想掩饰,笑嘻嘻攀住沧海肩头,风情万种笑道:“唐公子,没想到你也这么坏!”
沧海轻轻一笑,侧首直视她双瞳,语声温柔如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善茬?嗯?”
末一道鼻音似有若无,甜如蜜,沙如糖,却噎得孙凝君如万爪扼喉,几yù窒息。淡淡的一眼,冻如冰锥,从瞳孔直刺入心,又由尾椎直插灵台。
“启程!”
孙凝君几乎立刻跳下红纱轿,落荒而逃。
沧海坐回轿内,才终于松了口气。
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抛在原地。晚霞浓时方幽幽醒转。
第一意识便是双手护腹。
而后才见一对青靴立在眼前,才觉有片yīn影遮在头上。
霍昭勉强抬眼,看逆光轮廓似是个少年。
少年低着歪了会儿头,忽便绕至一旁,让出光线照在霍昭面上,霍昭也同样望见他的脸。
披发戴簪,妖冶清丽,一身白衫,外罩青纱。
“你……是谁……?”霍昭只觉喉咙沙哑,再说不出话。
少年却挑了挑眉梢,蹲下身毫不费力将她横抱在怀。
“清琉。”一口苏州绵调。
“哎你上哪去?你别走,”轿起前行,沧海掀帘叫住孙凝君,“你跑什么?”
“我……没有啊。”孙凝君强颜笑笑。见他清穆雅贵,正气凛然,方才冰锥恍然错觉。概如山妖之于法光。
沧海道:“那你就留在轿旁吧。”眉尖蹙了蹙,“你很怕我?”
孙凝君讪笑耸了耸肩膀。“你会不会也把我踹出去?”
沧海想了想,“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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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我就是只猫(三)
孙凝君就奔在轿外,沧海却好半rì沉默不语。
直至夜幕降临,众女燃起火把,仍奔行不歇。
沧海才道:“我们不用歇息一下,明早再上路么?”
孙凝君道:“你累了?”
沧海头只摇了半下,yù点又不点。
孙凝君道:“今晚只好委屈你在轿里睡了,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客栈啊?”
沧海张了张口,又过了半晌,方道:“也是,就你们这阵势,也只能在荒山野岭。”静默一会儿,又道:“你们是不是也怕得要命啊?”
孙凝君正自发愣。“……什么?”
“我说,”沧海斜倚座上,“你们也怕江湖中人。”此回已非询问。“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就算均属邪道,也相互看不上眼,相见必斗,遇上正道更如老鼠遇猫,再多的老鼠在哪怕一只猫面前,也要吓得瑟瑟发抖,半点能耐惩不得就早已落荒而逃了。” . .
静了一会儿,孙凝君才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沧海笑了笑。“因为我就是只猫。”
孙凝君面无悦sè,淡淡道:“我看也像。”
沧海愣了愣。本就不大高兴,又想起余声余音,更是有气。
沉默。
里许。
孙凝君忽然道:“在想什么?”
“霍昭。”沧海道。
孙凝君愣了一愣,“……露露?”眼珠一转,慢慢笑起来,“想她做什么?想必已经有人找到她了吧。”
沧海摇头摇了一半,又点了点。“没错,一定有人找到她了。我说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望着孙凝君表情,“霍昭已被人救下。”
孙凝君神情几变,最终瞪着沧海,yīn郁道:“你喜欢她?”
沧海摇了摇头。
孙凝君冷哼道:“就算你喜欢她也没有用,她已有了意中人。”
沧海牵唇懒懒一笑,“你知道小时候治怎么说我吗?”
“治是谁?”
“一个故人。”沧海微笑,“他说我这个人很奇怪,谁亲近我我就不亲近谁,谁不喜欢我我偏要凑到他眼前去,而且呀,我喜欢的都是不能喜欢的女孩子。”
“比如?”
“我朋友的女朋友。”
孙凝君瞬间无语。
“而且无可避免。”沧海笑接,“治说这只是他见微知著的推测,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不喜欢我的人。但是他说我这是有被虐倾向。”
孙凝君哼道:“我觉得也是。”
沧海笑了笑。“不过也许他说得对,我认得一个朋友,被他从小欺负到大,但是据说我小时候最想要跟他去玩,因为就想让他别讨厌我。”
孙凝君道:“而且他只欺负你却不欺负别人,还对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都好得很。”
“唔,唔,”沧海连连点头,双眸发亮。
孙凝君又道:“长大以后你才明白他欺负你是因为他喜欢你。”
沧海立即蹙起眉尖。
孙凝君道:“你不认同?”
“我也不知道。”沧海耸了耸肩膀。“有时候这样觉得,但大部分时候都觉得自己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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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我就是只猫(四)
孙凝君终于笑了一笑。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沧海道:“我不喜欢霍昭。但是霍昭一定喜欢我。”
孙凝君微笑,无从反驳。“只是她的名字取得不好,霍昭,霍昭,祸由自招。”
沧海只好道:“唉。”
孙凝君道:“你叹什么气?”
沧海不似答言,倒像自语,托腮喃喃道:“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我这辈子都命犯桃花,一不小心就会栽在女人手里。”
孙凝君笑了。笑得很甜。“唐公子恐怕忘了,‘黛chūn阁’里就有很多女人。”
“岂止是‘很多’,”沧海用力下弯唇角,“所以叹气啊。”
孙凝君道:“现在你的头是不是很痛?” . .
沧海点头。“很痛很痛。”
于是孙凝君笑了,自认扳回一局。
“喂,你方才说的秘密是什么?”
孙凝君斜睨他,“现在想听了?”
沧海斜睨她,“现在不想说了?”
孙凝君忽然奔至队前,一个筋斗红云满天,落地抬手,“停轿!大家歇一歇罢。”
沧海望着她分明炫耀的花俏身法,不禁莞尔,也挥手道:“你们走远一点,我要静一静。”
众女乱石之后围坐生火,取肉脯干粮,又以白米煮粥。
沧海二人石圈之内,面海背林,海上无船遂无渔火,只唯数波荡月,分被鳞甲。生火已毕,孙凝君忽顽皮一笑,道:“请君稍侯。”
又见红纱翻飞,孙凝君跃在空中回首笑望沧海,眼波温柔,娇态毕露。几个起落隐入林中。
沧海轻笑摇了摇头。心道这美却美了,只是比起容成澈那个人渣来仍是万分之一都及不上。又想不妙,那人渣虽不仁,我可不能不义,必要赶在清琉带霍昭回去之前将信送到,不然他又要唠唠叨叨磨磨唧唧,还不知要怎生报复。好在清琉带个受伤的孕妇必走不快。
孙凝君很快便逶迤回转,再见她一霎,沧海想,方才拿来和她做比的人其实是慕容,不是那个人渣。
“呵呵。”沧海心虚朝她大大一笑,见孙凝君一愣却又大乐,忙清了清嗓子道:“你方才捉的?”
“被我打死了。”孙凝君开怀举起手内倒提的山鸡,在沧海眼前晃了晃,“你答应过做烧鸡给我吃。”
“呵,”沧海只好干笑,“这种地方你都能捉来山鸡,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没有……”
“你想说没有佐料?”孙凝君笑抢道,“你去看看轿子两边扶手里有什么。”
沧海狐疑开启,见油盐酱醋各种调味与小吃不禁愣了一愣,失笑道:“这里面装的原是这些,密封却好,我一点也没有闻见。”又道:“那这座椅的暗格里装的什么?”启看之下,却是文房四宝。顿时大悦。
将座椅放落,取所需下来,向孙凝君道:“介不介意我写封信送给我的家人?”
孙凝君道:“是家里亲人,还是抱怀佳人?”
沧海蹙眉一抿唇,孙凝君便道:“好,我不管,我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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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未完待续。) 第二五一章 我就是只猫(五)
向海边清理山鸡,转身便小声道:“我猜是那个总欺负你的佳人。”
篝火旺盛温暖。其上架烤一只褪过毛内外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整只山鸡尸体,内里涂抹细盐,外表正被沧海拿支小刷一层一层慢慢的仔细的刷着蜂蜜。
沧海咕咚咽了口口水,端起白粥浅啜,聊以解馋。
“孙长老,你方才说的秘密究竟是……”
孙凝君坐在一旁,往嘴里填了一块鹿脯,用力想象这是沧海烤的山鸡的肉,目不转睛望着火上冒油的尸体。“秘密呀,就是最高礼遇中包括‘阁主亲自接送’。”
沾蜂蜜的小刷子一顿,沧海道:“我这是最高礼遇?”
孙凝君心不在焉。
“嗯。”
“就是说在你们这几十人里,其中有一个就是阁主?”. .
“对。”
“你知道?”
孙凝君终于望向她,心情可不怎么好。“我知道,但不可能告诉你。”
沧海垂眸又很快撩起,“是霍昭?”
孙凝君直视不语。
“因为根本不在答案内的答案才最是难猜。”沧海浅笑,仿佛觉得十分有趣,又自得起来。“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霍昭。”
“为什么?”
“因为她怀孕了。”
孙凝君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沧海耸了耸肩膀,撕下一条山鸡腿,“可以吃了。”却递与孙凝君。“你不知道吧?你们阁主肯定也不知道。霍昭,已有两月身孕。”
孙凝君接过,将沧海双眼望了一瞬。先咬了口鸡腿,齿舌烫疼,未品一味,却觉唾液猛增,轻咀慢嚼,奇嫩奇香,孙凝君眸光一闪而亮,连食数口,心中烦闷一扫而空。
“阁主不知道,”孙凝君抽空开言,食物热气由口频呼,在寒冬冻夜分外分明。“如果知道不会这样轻罚,更不会派她来接你。”
沧海扯下鸡头问:“吃么?”见孙凝君摇头,便私自食用。
孙凝君已丢掉鸡骨,又撕下一条翅膀。“你不用吃鸡头的,这只鸡虽不大,我也吃不下全部。”石外众女闻见烤鸡香味皆食指大动,只无人敢靠近。
沧海摇首笑。“我喜欢吃鸡头,确切的说是鸡脑仁。师父说吃脑仁会变聪明,这些年我在想他是不是在骗我,”耸了耸肩膀,“可是我已形成习惯,改不过来了。索xìng,不太难吃。”
孙凝君立刻愤怒道:“你还要变多聪明啊?!”
沧海笑。“阁主总不能是你吧?”
孙凝君保持不悦。“唐公子,请你认真一点好吗?这对阁主,对‘黛chūn阁’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哦?”沧海挑了挑眉梢,仍未往心里去。“什么大事?”
孙凝君正sè道:“如果能猜出阁主的真实身份,整个‘黛chūn阁’包括阁主都任你处置,哪怕你叫阁主嫁猪嫁狗都行,如果不能,为防你泄露秘密,你必死无疑。”
沧海愣了半晌。
“……‘黛chūn阁’这么多年来安然无恙,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猜出过阁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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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凝君点了点头。
“哎不是,”沧海茫然蹙眉,“说到底,你这是送我去死啊?”
孙凝君仍正sè道:“阁主跟你赌命,你也得跟阁主赌命这才公平。”
沧海冷笑道:“你们阁主哪里赌命了?我猜出来她一定不会死,我猜不出来就一定会死,这事怎么看都是我损失比较大,何况百多年来全身而退者无一先例,死了我一个,你们阁主依旧风流快活!”
“你错了。”孙凝君沉着脸,鸡肉却没少吃。“对于女人来说,青chūn就是希望,希望就是生命,她选择了你,就是在赌她的命,你若死了,她的希望就死了,她的生命也跟着毁灭,从此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活着便等同死了。不,”孙凝君顿了一顿,目光晦暗,“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沧海望着她算是优美的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轻哼一声,没再言语。或许从医药学的角度来说,他也算认同这个说法。 ..
押上整个人生的赌博,输了以后就算没死,也与死无异。
沧海道:“你们阁主也想……”想了半rì也不知如何形容。
“从良?”孙凝君接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想向善的人也多。但是大小‘黛chūn阁’也是个事业,每一任阁主都不希望这个基业毁在自己手里,但是每个女人也都在向往幸福,所以她们宁愿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或许素未谋面的外人手里。”
沉默一会儿,沧海道:“我明白。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孙凝君道:“阁主挑选破题人虽没有次数限制,但一般一任阁主只会选择一位。那个人就是她生命的寄托。你该知道,阁主这个位子有多少人想坐了吧,也该知道她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沧海忽然瞪大眼睛,“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你们阁主看上我了吧?!”
这回孙凝君但笑不语了。
“天哪。”沧海道。
孙凝君抿嘴一笑,“你还是好好想想阁主的身份吧。”
沧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真实身份啊……”又扭头去看唱起歌儿来的众女。“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阁主?”
孙凝君欣赏点了点头。“聪明。等到了‘黛chūn阁’,阁主就会现身,以最高礼遇亲自迎你入阁。到时也会给你介绍各位长老姑姑,各房管事。”丢掉最后一根鸡骨,有些不好意思,“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啊要不,我再舀碗粥来给你吃?”
沧海苦笑,“我只想知道,我会不会还没到阁里,就先被你饿死了。”淡淡望了孙凝君一会儿,微微笑道:“你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孙凝君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啊?”一字一顿道:“方外楼陈公子。”
沧海笑了。“还没到‘黛chūn阁’你就忍不住说了。”
孙凝君苦笑道:“因为我们都太想离开黛chūn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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