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一)
这一rì,公子爷披着棉被与表少爷对坐扇了一下午的床单。 . .
还不敢告诉神医他的床单湿了。
确切的说是因为他偏要在床上喝水导致床单湿了。
然而整个一下午神医都没有出现。不知是不是小星星的祈祷奏效了。
沧海坐在床尾裹紧了棉被只伸出一只胳膊拿个扇子拼命扇动,口中道:“嘿,你以后可以和唐理多亲近亲近……”
小壳坐在床头与沧海相对,拿个扇子轻轻的扇。“虽然我不介意她长得和你一样,但是她比我大好几岁呢哎,这以后怎么和她一块过rì子啊,你说听谁的?”
“啧,当然听你的了……哎?”沧海愣了一愣,“……喂,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过rì子啊?”又愣了愣,不禁气道:“谁要你娶她了?居然还不介意和我长得一样?喂你……你没事儿吧?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啊,大十六的。”
小壳一肘搭在膝头,“和你长得一样怎么了?她早晚还不是要嫁人?难不成她的丈夫娶她也变态么?有本事你别和她长一样啊?”
“喂你……!”沧海鼓着腮帮子气了一会儿,将扇子往小壳头上一敲,“快扇啊你!你晚上不在这睡是吧?”
小壳拧眉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沧海道:“我是说,你以后多和唐理亲近亲近,凭我和她的关系,兴许她一高兴就教你那个唐门绝技了呢。”
小壳手里的扇子扇得沧海留海乱飞,露出饱满红润的印堂。小壳不禁浅笑起来。因为人说印堂饱满红润是好运吉利的象征,所以不知这家伙怎么跟人不一样。“哎,我问你,这唐门绝技有没有什么规定不准传外人?”
沧海住了扇风,仔细想了一想,茫然道:“好像没有吧?”又道:“其实这些东西就讲不上‘不二法门’的问题了,因为没有那么高深,真碰到高人也没有用。至于门户之见什么的,少林、武当,一个佛家一个道家,到高层次上是一定要讲究的。像那些小门派总说什么不传外人可破例的也不少,他那么说的时候就是不想教给你而已,他想教的时候又说什么‘法理不外乎人情’啊之类的。”说到后来将扇子扬在空中摆动。
小壳哼了一声。“随便问问而已,你哪那么多牢sāo可发。”
沧海道:“所以说,提着裙子的唐理武功更打折扣,那么左侍者为什么在跑了两条街以后还没甩掉她?”
小壳黑眸猛然一亮,“所以说唐理追的那个不是左侍者?!”
沧海道:“那么你试试在跑两条街的过程中用内功烧红铁牌,或是维持在第二件爆炸案案发之前就烧红了的铁牌不冷。”望着倒抽一口冷气的小壳,仍是淡淡道:“提着裙子的唐理,速度一定不快,以这样的速度跑两条街才能烧红铁牌,这个人的武功也不怎么样。”
低头继续扇风。“重点是这个人故意留下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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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二)
小壳道:“这么说来,倒确实是左侍者故意留下的了。”忽然笑了一笑,“只凭这么点线索就得出了这么多结论,不愧是情报专家啊。”
沧海哼道:“快扇吧你,少恭维我。我看你只是对唐门绝技有兴趣。”小壳酒窝一现,讨好一笑。
沧海努力扇了一会儿,用手感觉湿度,又再将纸扇摇起。“左侍者故意留下牌印,就是为了充分给我提示,让我确定这暗号就是‘醉风’予我的信息,也让我更快猜出谜底。”眼望地下出了会儿神,很快清醒。“左策令的事情我已经封锁消息,避免他人冒充嫁祸。”
“嗯……”小壳摸着下巴深深点了点头,又jīng明抬目,“哎,那关于容成澈……”
话还未完沧海已大声叹息,叹息得小壳都不敢再接下去。小壳带笑眨了眨眼睛,等待沧海解决这个不可能被他逃脱的悬念。
“唉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沧海蹙眉很是不耐,语声却因发烧而仍软软糯糯。“这件事很多人都听说过,呐,就好像门神富啦,他在庄里时间那么久,也许就知道呢,所以也不一定就是容成澈嘛。”
“大哥你可别忘了,”小壳眯眸挑起半边嘴角,“那个人可是了解你、又要jǐng告你、又要催促你、又要提醒你、还要对你好哎,而且用这么无聊这么人渣的法子通知你哎,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我昨天伤了左侍者。”
沧海着实气闷一会儿,嘟着嘴喘着粗气,连扇子也停下。半晌才不甘开口。小壳不禁愣了一下。望见沧海面sè微红。
“我昨晚已经确认过了,容成澈身上没有伤。”
“哦……”小壳也故意半晌后才回答。回答得恍然大悟。挑眉又道:“可是兔子,我必须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挑衅望着沧海,“你虽然伤了昨晚袭击你的那个人,但是你证明不了他就是左侍者。是,从时间地点来说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但也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这点你虽然没说,但是你心里一定明白。”
小壳面有得sè。因为他看见沧海高高撅起嘴巴就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败了他。小壳也终于为自己之前的不甘不服与屈辱扬眉吐气了一把。
“还有另外一件事,”小壳乘胜追击,“虽然爆炸案中的嫌犯亮出了左策令,但是唐理拒绝透露更多线索,所以你也不能肯定那到底是不是左策令。而第三个疑点,实际上是一个误区,‘拿着左策令的人就是左侍者’么?不一定吧?虽然不太可能是外部人,但也有可能是神策自己或者授意内部的其他人使用这个令牌来提示你,对吧?”
“所以就算容成澈没有受伤,”小壳黑眸幽深,“只能证明他不是昨晚袭击你的那个人,而不能证明他不是引爆火药的人,因为你自己也说了,容成澈在那个时间段里没有不在场证明。”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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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三)
“啊?”沧海忍不住糯声道:“还有?”
“第四!”小壳酒窝深陷语调加重,面sè由于脑筋飞转而不得不严肃。-. -“第四点,你不要故意忽略,这庄里还有前晚袭击你的那个人的共犯、同党。容成澈可以不是袭击你的人,可以不是炸掉皇甫熙铺子的人,也可以不是左侍者,”小壳稍稍顿了一顿,因为他发觉沧海虽垂眸但眉心几不可见的很快蹙了一下。更快舒开。
小壳缓声接道:“但是他有可能是‘醉风’内部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耸了耸肩膀,“虽然我实在不想恭维他。 ”又道:“不过以他的傲气,绝不会甘心做一个小卒。”
沧海面有恹sè,嘟着嘴巴眼珠滚了一会儿,抬眸望着小壳探究的目光,知道躲不过去,只得道:“他和我说过他不是神策。”
小壳立刻大哼一声,指着他怒道:“就骗你个傻兔子!”
沧海眉心微蹙,直视小壳,可怜而又认真。
“……他不会骗我的。”
小壳面孔严厉却不得不不着痕迹愣了一愣。又忽然火冒三丈举起扇子在沧海头上猛拍,不停道:“你疯了你?!你疯了你?!”打得沧海抱着脑袋要哭,小壳才气哼哼将扇子丢到床角。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干脆让他做公子爷不完了么?!还要你干嘛用啊?!你不要太天真了!唉!”小壳怒气冲冲教训够了,忽然一把将沧海搂过来,一边生气一边帮他揉脑袋。
沧海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说小石头一定会回来的你也不信,我说昨天那个人是左侍者你也不信,我说不关容成澈的事你还不信,那还要我干什么用啊?你自己去做公子爷不就好了嘛……”
小壳瞪着他红红的兔子眼睛忽然忍不住要笑。“你还挺会记仇哈?我只不过是说你不要被那个惯于说谎的人渣给骗了而已。”
兔子眨着泪花可怜巴巴望着小壳,“……容成澈什么时候说过谎啊?”
本以为小壳会败下阵来,谁知小壳酒窝一闪便风凉道:“可是他装模作样唬你可有数不清的次数了吧?”看沧海猛然一愣,又道:“譬如说,我们就从洞房里解救了你多少回了?”
“……啊!”于是变成沧海哑口无言。
“那、那……总之!”虽然没什么力道与效果,沧海还是气呼呼将小壳推了一把,开始撒赖。“小石头一定会回来的!我说会就一定会!还有那个人!我说是左侍者就是左侍者!哼嗯!”倒在床上打滚。
小壳冷眼将他捅了一捅,哼道:“喂,你为什么不敢说最后那句了?你也怀疑容成澈吧?嗯?是不是?”连着将一碰就抽动的人的肋骨捅了好几下,并自得其乐。
沧海嚷道:“你等着!我总有办法查出真相的!”
“嘿哟!”小壳更大声不屑,“你总不会想用‘美人计’那招吧?”
“你管我!”沧海蜷成一小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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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四)
眼珠暗转。又踢蹬两腿。
“小壳是大笨蛋!最讨厌小壳了!”
小壳冷眼怒叹。虽然很想说“把我千辛万苦买给你的糖还回来”,不过那岂非和这个把床单打滚成搓脚步一样的家伙等同了么。小壳实在不想自贬身价。
“喂,有个问题要问你。”事到如今,只好用那招了。小壳将扇子丢给他,什么也没说,他便自己乖乖起身披好棉被继续扇风,吸着鼻涕糯糯道:“……什么问题?”
小壳扶起炕几,从新摆好两张暗号,指着第一张道:“你看这里面的桃子,一共有三颗,一颗在上,两颗在下,第一颗还用非常醒目的银朱染了颜sè,我一直觉得还有一个深意。(. ”
“……唔?”沧海傻愣愣抬起头茫然望着小壳,眨着眼睛道:“有、有什么深意?”
哈。小壳暗哼一声,这下似乎真的抓住他的痛脚了,虽然只是误打误撞,也不知这深意到底是否如是,但这家伙说谎眨眼睛口吃的毛病却被无意中叫了出来。“哼,”小壳忍不住又哼一声,笑得像一碗粘稠的蜂蜜,“是‘桃’哦,不觉得和‘逃亡’的‘逃’是同音吗?”果见沧海面sè微变。
小壳未动声sè,且故作懵懂,“这个对你好的人除了告诉你‘银朱’见‘血’封喉一般可怕之外,是不是在暗示你快点‘桃’命啊?”
沧海在棉被里缩成一小坨,垂首留海遮挡面容,却依然感到挫败。半晌,方低声道:“没看见么,底下画了两颗没有颜sè和宣纸一样白的桃子,就是——”将伶仃手指点着第一颗桃子,“‘桃’也,”指着第二颗桃子,“‘白’,”第三颗,“‘桃’。”
逃也白逃?小壳不禁愣了一愣。忽然间捧腹大笑。
沧海仍看不出面容,只从头上一片乌云看来一定黑得可以。
小壳大笑道:“哈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说一定不是容成大哥了,原来这个人是要你在这里等死啊!哈哈哈哈……”
“那也不见得……”
“哈哈……嗯?”小壳笑声猛顿,方才那个幽幽语声是他的没错。
沧海仍旧垂首幽幽道:“他是在告诉我,对付那个杀手逃是没有用的,要想其他办法……”停口良久。“不过这么人渣的口气很像容成澈,对吧?”抬起头来。
幽幽望着透白窗纸。“唉。”
小壳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心脏若是没有问题才是怪事哩。
沧海轻轻道:“我好像把左侍者的武功说得低了。其实他很厉害的。”怅惘很久。眉尖轻颦。略暗下的屋内面庞微微发光,似是下一刻便要捧心泪落。像一张工笔丹青。菩萨脚下虔心跪拜的信徒。因心中圣洁而面容发光。因自己在人间的妄念不得荡尽而困苦。
玉碎似的声音却轻轻道:“放心,我会想办法。”
小壳忽然之间分辨不清理想与现实。
“唔……话说回来……”那人又幽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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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五)
开口,却又等了半晌,才缓声接口道:“我小时候不懂事好像还和附近的小孩一起说过唐理是没娘的孩子呢……”
壳不自觉蒙了。突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讲什么。小壳不得不佩服自己,也不得不恐惧的意识到这家伙的思维根本就是人间最致命的武器,让你自己把自己变成白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白痴的。
“……每当那时,”玉碎语声仍以他特有的淡然悠远步调讲述令人心累的过往。“那些孩子就会诡异的望着我,就好像我和她是一个娘生的一样。”
壳用手掌捂住整张皱起的痛苦的脸。
“但是后来我慢慢就不会那么说了。<.. ..>原因么,唉,有些记不得了……可能是她越长越好看吧……”
壳忽然从手掌中抬起头,“哎?难道不是她长大一点开始练武功的缘故么?你打也打不过她,跑又跑不过其他孩子——跑在最后只会被她抓来痛打吧?”
沉默。
这个世界沉默了。
“……怎、怎、怎么、可能?”
沉默。对视。
“好、好吧,那、那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原因嘛,”顿了顿,居然没有口吃。“最重要是她长得好看。”
壳冷眼哂笑。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说谎会眨眼睛和口吃?因为他更经常说一些惊天动地眼都不带眨脸都不带红的谎话,瞒骗着世间所有的人。真相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只会在最终最恰当的时机大白于天下。
“啊,对了,”沧海忽然又轻快道,“记不记得去年在紫金山上退狼之后,咱们和唐秋池一起住进洪伯留守的通往方外楼垃圾堆填处那个密道的福源客栈?”
“嗯?”小壳不禁又愣一回,才道:“……那个密道出口处的垃圾不是已经清理干净了么?”
沧海慢慢微笑,点了点头儿。“可是我没在说那个。记不记得咱们留宿那一晚碰到了杀手?记不记得珩川撒了他们一身花粉?记不记得你们把杀手关到隔壁房间去却开着窗子害他们被蜜蜂蜇得满身是包?记不记得那晚洪伯把他自己吊在我窗外却吓得不得了?”仍是水眸略弯,瞟向小壳。
壳因一连串不明所以的“记不记得”而皱起眉头。没有答话。
沧海轻笑移目,仿佛彼时点滴历历眼前。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杀手的人数?”语罢,笑意已敛。语气淡然。
壳暗惊。终于有些揣摩他意。然而仍不明朗。
“嗯。十一个。”小壳道,“但是第二天早晨便被灭了口。”
沧海道:“怎样被灭口的?”
壳道:“楼下忽有人吵嚷,扰乱了你的听觉,便有人趁机潜入隔壁将那十一名杀手的咽喉瞬间捏碎。等我们发现赶到时,尸体还热着,凶手却已不见。”
沧海道:“不错。但是你记不记得,当时洪伯却一再坚持他前一晚看到了第十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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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去年旧指痕(六)
小壳惊道:“你不会至今还认为那件悬案里的第十二人是真实存在的吧?就连洪伯都说有可能是他眼花看错了!”
沧海盯了他一眼,道:“我枕下有一本卷宗,你拿来看看。”
小壳也将沧海盯了一眼,才将卷宗取出。翻开讶道:“尸格?”抬眼怒瞪,“……你天天枕着尸格睡觉不失眠才怪!”
沧海望天撇了撇嘴,“我方才起床以后才顺手放在那里的。”
“你都起床了怎么会‘顺手’放在枕头底下?”小壳随口说着,将卷宗往后翻看。“咦?是‘福源’客栈里被杀的十一名杀手的验尸报告?啊!”翻至一页,不由瞠目轻呼。
沧海道:“不错,那便是凶手留在尸体咽喉的指印。虽然纹路看不清晰,但大小长短宽窄基本保留了原样。”忽然叹了一叹,“如果当时关七先生在就好了,那么连指纹都会被原封不动保存下来。”耸了耸肩膀,忽将左手摊于炕几,手心向上。大袖轻提,露出腕上淤青不减的绑架犯指痕。又将右袖挽高,亦将上臂指痕展示。
道:“如何?像不像?”
小壳震惊张大口眼,好半晌才将憋于胸腔良久的浊气呼出,惊道:“天呐!你是人么?!”
沧海似是残酷似是自嘲勾起右侧唇角。“没问你这个。我在问你那十一名杀手咽喉处的指痕和我身上的像不像?”
小壳惊愕望着他。很久才低头将卷宗一看,又将他左腕对比。之后抬头仍旧惊愕望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沧海垂眸极轻哼笑。撂下两袖。“往后看,有当时洪伯的口供。”
小壳又发呆一会儿,才低头翻阅,念道:“嘉靖二十三年……”
沧海吸了口气,道:“往后。”
“应天府……”
“往后。”
“‘福’……”
“往后往后往后。”
小壳皱了皱眉头,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将此类内容跳过跳过再跳过,目光不禁一深。“‘那一晚我一宿没睡……’”望向沧海。沧海未语。
于是小壳念下去道:“‘我看公子和他表弟身边只带了珩川和年纪很小的花姑娘,虽然还有其他人,但明显不是自己人,公子又不肯认我,所以很不放心,于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忍不住又将沧海望了一眼。
“……‘二更的时候,房顶的瓦片果然被人踩响,听声音他们一共有十一个人,内功一般,轻功还可以。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来给公子找麻烦的,虽然我知道卢铁胆和薛捕头还有那个唐门的弃徒唐秋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我还是打算悄悄埋伏到公子房外去。’”
“‘虽然我最后因为看见那群虫子害怕得紧被卢铁胆发现了,但是那群杀手都没有发现我。后来我才知道那群杀手是冲着唐秋池来的。’”小壳不禁以眼神询问沧海。
那件刺杀案件仅仅是为将“醉风”叛徒唐秋池灭口。
所有人当时都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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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一)
从前有位国王得到一块价值连城的钻石,打算把它做成一枚戒指,并在其中塞入一张字条,以便走投无路之时作为锦囊妙计。于是国王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希望得到一句最恰当的箴言。如此一来便将一干学识渊博的大臣们难住。众人冥思苦想,终无对策。
这时一位老仆说:我知道有这样一句话。那时先王曾邀请一位作家来王宫,作家临走时送给我这句话。
说完在纸条上落笔,折起交给国王。并请国王务必等至山穷水尽之时再行拆看。不料,不久之后国王便遭外族侵略,被敌人穷追不舍,误择死路。
眼前便是万丈深渊,身后敌人马蹄声隐约可闻,在此生死攸关时刻,国王展开纸条,但见其上写着:一切终将过去。
国王内心顿时平静。追兵也似乎迷失于森林,抑或行差踏错,总之马蹄声渐渐减弱。国王收起箴言,佩戴戒指,重新集结部队,连番苦战,终将侵略者击败,收回属于自己的领土。
凯旋之rì,百姓载歌载舞,国王也极感自豪。此时,老仆说:现在您应该再看看那张纸条。
国王摘下戒指,重读一遍,心情复归平静。
这个故事向我们充分展示了时间的可怕程度。
时间可以让宇宙成灭,时间可以让天地沧桑,时间可以让四季轮转,时间可以让万物老死,时间可以让历史延续,时间可以让朝代更迭。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时间也会让人变得睿智。
上一年众人的观点尚停留在十一名杀手与唐秋池与“醉风”的关系,而此时此刻,突然间令雁二爷意识到那可能并非一个单纯灭口事件,其中一定还有尚未参透的可怕深意。
沧海一直沉默垂眸,意味不明微笑。小壳念至此处停口,沧海忽又拿起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扇起床单,道:“继续。”
小壳眉头皱了又皱,提了好几回气,仍然忍不住薄怒道:“喂,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先告诉我我再念不行么?”
沧海道:“继续。”
小壳只得将卷宗出气似的攥紧,没好气念道:“‘当晚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客栈里里外外巡查一遍,怕有歹人藏匿对公子不利。当时我已患了恐高症,但我还是要从二楼走廊里的窗户爬出去把自己吊在公子房外,这样他有危险的时候我才能出其不意保他一命。’”
小壳越念越不禁恭敬起来,心中简直五味杂陈。“‘正当我最后巡查一遍客栈,准备在二楼翻出窗户的时候,十一个杀手已经和卢铁胆他们动起手来。这时我忽然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啊!原来真的有!‘我藏到转角处,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很轻,武功又在那十一个杀手之上。之后脚步声停了一会儿,我偷偷探出头看见那个人站在一楼和二楼阶梯间的平台上,穿着黑斗篷,戴着斗篷帽子,看不见脸,但应该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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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二)
“‘身高大约有五尺……’”小壳皱着眉头眨眨眼睛,抬头还没问出,沧海已道:“继续。”
“……‘那个人在平台上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在凝神细听打斗的声音,当时拳脚声、叱喝声、兵刃相交声都无甚稀奇,只有偶尔发出长长的刺耳的刮铁皮的声音会把其他声音比下去,后来我知道那是小花姑娘的鱼肠剑划在那个穿铁皮的杀手盔甲上的声音,’”
“‘那时站在平台上那第十二个人忽然全身发抖……’哎?发抖?‘我当时也一边发抖一边想可能是他听见打斗声兴奋的,后来才觉得他可能是和我一样被那让人嘬牙花子的动静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壳挂了一头黑线。. .
“‘后来那人便哼笑了一声,跳下楼梯,出了客栈。当时我记挂着公子,也没有去追,就赶紧翻出了窗户。现在想想,那个人哼笑那一声声音比较低,但是又分不出男女,只是看身手相当利落,就算不是绝顶高手,也一定是一流杀手,而且应该是个男的,年纪不大。’”
“‘寿板一两银子一副,总共是十一两,坟地……’”
“行了。”沧海轻轻笑了。“念到这里就可以了。”
“哼……”小壳冷眼放了卷宗,“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了吧?”
“哦。全文字..”沧海道。神sè随意,折扇轻摇,仿佛西湖游船的富家子弟。除却裹到头上的棉被和不停吸溜的鼻涕的话。
沧海吸吸鼻子放了折扇,略歪首望着小壳道:“慕容说她见过左侍者。”挑右眉梢望着他。
“那又……”小壳冷眼突然瞠目,“你说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沧海两臂前趴,说了两字,却忽然顿了一顿。闭口。又在床上爬行。下肢止于小壳身前,上肢越过小壳,从枕下摸出一块手帕。擦鼻涕。磨磨蹭蹭擦了好久。幽深又清透的眸子暗中滚动。
“交易方面的事情啦。”沧海终于道。“很正常嘛,皇甫熙偶尔也会和那些人打上交道。毕竟慕容家的生意撒得广,‘醉风’又不甘只赚关内人的钱,那要扩向关外最简便的办法就是依靠慕容家啦。还有其他交易嘛,所以……”耸了耸肩膀。
壳淡然望着他。“所以怎么样?”
“所以慕容见过左侍者。”沧海笃定点了下头。“她说左侍者站在很黑的屋子高高的台阶上面和她讲话,是个男的,穿着黑斗篷,戴着斗篷帽子,看不太出身材,不过应该不胖,身高大约在六尺。”
“哦。”小壳点点头。“那又怎么样?你是想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一个身高五尺,一个身高六尺,能有什么关联?”
沧海耸了耸肩膀。“我前晚见过的那个家伙,不胖不瘦,大概有五尺二寸左右。”紧跟了一句:“比我矮。”
想了想,又道:“若按汉代的尺寸,我身高应该是八尺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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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三)
“但是现在的尺子比古代长,所以我大概是五尺七寸到五尺八寸之间。”又想了想,忽然望天吃吃笑了起来。开心道:“哈哈,如果是汉代,我就和诸葛武侯一样高了。”
小壳不知为何突然不忿,用力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连容成大哥都比你高一点,更别说宫三、石宣、薛昊他们了。”
沧海立刻撅起嘴巴,“切,就算他们比诸葛武侯高一点点,那有什么用?他们有我聪明么?切,切!”
“唉……”小壳长长叹了一阵,以手支头,道:“喂,那到底怎么样啊?又让我看洪伯的口供,又给我讲慕容的生意……”
“错,不是生意,是交易。”
“有什么区别?”小壳皱起眉头,“你不会是想说他们看见的那两个人和你前晚‘遇见’的是同一个人吧?”
“唔!”沧海忽然瞠大琥珀sè眼珠,伸出左手食指点了一点。“猜中了。”丢下扇子,将全身裹进棉被里稍息,“就是这样。”
小壳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很快恢复。“说说吧。”
沧海用下巴一指炕几上已被洒干的杯子,笑道:“你看,在这里这么大,到了远处就显得小了一些吧?说明人的眼睛经常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小壳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能证明洪伯、慕容和你自己看到的是同一个人的话,就能确定他是左侍者,而且我们也能知道杀死那十一名杀手的凶手、意图绑架你的人的身份,同时也能猜出这庄里同党的大致身份。”
沧海眸子晶亮闪着光,含笑乖巧道:“对极了。”
小壳眼珠深沉转了半晌,抬眼道:“从指痕来说,杀死十一名杀手的凶手和绑架你未遂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对吧?”
沧海笑嘻嘻道:“对呀。”
小壳道:“但是光从指痕方面,你不能证明这同一个人就是左侍者,对吧?”
沧海笑眯眯道:“对呀。”
小壳道:“你方才说的看杯子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洪伯、慕容和你自己对那个人所看的角度不同而令那人的身高产生变化,是吧?”
沧海笑呵呵道:“是呀。”
小壳道:“洪伯在二楼,他在一楼半,洪伯看他是从高处往低处看的俯视,容易显得人矮,所以洪伯说他高‘五尺’;慕容在平地,他在高阶上,慕容看他是从低处往高处看的仰视,容易显得人高,所以慕容说他高‘六尺’;你与他平地并立,所以说他身高‘五尺二寸’。”
小壳还没问,沧海已在床上裹着棉被颠了颠,兴奋道:“对极了,对极了。”
“虽然他们所说数据相差不大,又是肉眼目测,更可能有一天那个人穿的厚底木屐,有一天穿的薄底快靴,”小壳冷眼,“但那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一个人。”
“瑾汀和你身高身材都相似,但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人。”说罢,望着哑口无言的兔子挑起右边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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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四)
“那、那……”沧海不禁不甘蹙眉,“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没有人能证明慕容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左侍者呢。”
小壳一愣,眼珠猛然锃亮,“对呀!还没人能证明左侍者的身份呢!你提醒我了!”说着下床找鞋,穿上一只,又回头指着沧海道:“你提醒我了。”
“喂你……”沧海起急望着小壳蹬上另一只鞋,把炕几茶杯暗号纸收了,“哎干什么……”又把床单铺平,摁躺沧海,“我不睡……”掖好棉被。
小壳立在床前望着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脑袋,长出口气又坐在床沿,语重心长道:“你方才只做了一个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沧海张口,忽然愣了一愣。挑起眉心。半晌,嚷道:“不可能!你方才还把我床单洒湿了呢!”
“唉。”小壳摇头大叹,托着沧海后颈将他扶起,又拿着他手向床单摸索,道:“哪湿了?”
沧海猛然愣住。自己将整个床单摸过一遍,挠着后脑勺坐在床上发傻。又嚷:“不对!你骗人!那是我方才拿扇子扇干的!我胳膊还累着呢!”
“唉。”小壳摇头大叹。“所以说那是做梦嘛,不然扇子在哪里?”
沧海猛然愣住。
小壳道:“你方才把床单摸遍了也没有,对不对?”
沧海只好傻傻点了个头。
“所以呀,”小壳道,“你胳膊累是你做梦梦见水洒在床上拿扇子扇,又压着这条胳膊睡了太长时间的缘故啊。”
“……是、是么?”沧海茫然滚动眼珠望住小壳。
“是呀!”小壳笃定点头,“呐,你自己摸摸,你现在烧得多厉害?”拿沧海的手摸了摸沧海的额头,又拿那只手去摸茶杯,“你看比你凉多了吧?”
“……是、是啊……我又、又发烧了啊?”
“是呀。”小壳将沧海放躺,盖好被子,“所以快点睡吧,别瞎琢磨了。睡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
“睡醒了就什么都记得了。”
“……啊?”
小壳沉默一下。“……总之快睡就对了!”
“哦。”沧海于是将脑袋枕平。想了想。“哎不对呀……”
“什么不对?”小壳用手掌蒙上他眼睛,“不许想了,快睡。”
半晌。小壳道:“睡着了吗?”
手掌下的脑袋左右蹭了蹭。“还没。”
半晌。小壳道:“睡着了吗?”
“还没。”
好半晌。小壳道:“睡着了吗?”
“唔,快了。”
又半晌。小壳道:“这回呢?”
“睡着了。”
“嗯,好。”小壳拿开手掌,满意拍了拍沧海的头,放下床帐,走下脚踏。走出卧室,掩上门。走过小书案,走出房门。站在走廊里。
“哎?”小壳忽然愣了一愣。慢慢回首,冷眼瞪着房门。
“璥洲!”
璥洲回头,小壳一脸焦急担忧之sè踏进屋来。
“哎呀你在就好了!”小壳快步行至璥洲身畔,自己从桌下拖出个chūn凳坐了,忙道:“你手里还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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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五)
璥洲举着卷宗愣了一愣。严肃道:“你是说‘人质’吗?”
“啧,”小壳不奈皱眉,“怎么可能?!”酒窝一闪撇了个嘴,“人质,你有吗?”
璥洲严肃摇头。“没有。”
小壳冷眼道:“那你问这有什么用?”
璥洲严肃道:“属下就是想告诉表少爷,要人质的话我没有。”
小壳慢慢叉起腰。盯了他一会儿。道:“哎璥洲你是不是闲得发慌啊?”
璥洲严肃道:“你真聪明表少爷。”
小壳冷眼望天。“……你们跟他一块呆久了是不是都不正常了?”
“你错了,”璥洲道,“现在是只有我们和他正常。-. -”
小壳无奈垂首。艰难半天,摆了摆手,“好吧不和你掰吃这个没完没了的问题。”正sè道:“能不能从你手下、瑛洛手下和紫幽手下借调点人手出来?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左侍者的行踪。”
璥洲垂目想了一想,抬眼道:“你也认为公子爷的话可信?”
小壳郑重轻轻点了点头。“他方才又跟我说了许多,所有证据确实都指向‘左侍者’。但那也仅是一个代号。”
璥洲道:“不错。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左侍者的真实身份。”
小壳道:“可是我们现在已没有其他线索,只能从这个代号身上查起了。”见璥洲点头,才更加郑重道:“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
璥洲将手中卷宗拿了一会儿,仔细审查小壳神sè。半晌,道:“你是不想让他过于劳累……有助于身体恢复?”
“是。”小壳颔首,“其中一个原因。”眼珠斜瞟,哼了一声。“最重要的是,我要让那些还想对他下手的人看看,敢动他是什么下场!”
璥洲严肃道:“哇,表少爷你好恐怖。”
小壳撇嘴夹了他一眼。“另外还要查一查那个不告而别的面摊老板,到底为什么恰好在那个时候失踪。”
“说得对。”璥洲道,“面摊老板的确是失踪了。他这两天根本没有摆摊卖面,家里好像也没有住宿过的迹象。”
小壳眉头微皱,道了两个字:“可疑。”
“哎唷……”床帐内幽幽传出一声呻吟,又软声自语道:“嗳呀……怎么就不听人家把话说完呢……其实我想告诉你……五尺二寸啊……慕容就正好那么高啊……唔?”猛然顿了顿,又软软接道:“对了……对了,你差不多也有这么高了吧……”
茫然瞪着床顶许久。道:“璥洲!”
璥洲愣了一愣。顿住脚步。弯了上身侧着脑袋朝床帐猛看。
帐内玉碎似的语声欢快道:“嘿嘿,你看不见我,我却能看得见你。”慢慢坐了起身,窗外光线将床帐照得半透明。“不过只能大概看清一点点。”
璥洲稍稍翻个白眼。“爷,你起来了?”
“唔。”沧海撩开床帐耷下一条腿来。便被璥洲给塞了回去。
“……干嘛?!”沧海糯糯软软叫了一声,挑着蹙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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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身高仨尺寸(六)
璥洲严肃道:“你病了,就得躺着。”
“我不!”沧海努力推开璥洲踢开棉被。“我不要躺着了,我躺累了,我要出去玩一会儿……”
“不行!”
沧海吓得哆嗦了一小下,却要笑了。“璥洲你嚷什么,还从没见你发火过呢。”亮晶晶小眼珠在璥洲面上微微逡巡。
璥洲道:“再不躺好了就让你见识见识。”
于是沧海贴墙坐了起来。yù笑yù不笑望着璥洲。“来呀。”
璥洲严肃立在床前,紧握双拳咔咔作响。
沧海道:“你会打我吗?”
璥洲道:“会的。”
于是沧海乖乖躺下。“璥洲啊……”
“属下在。”
沧海愣了愣。在枕上侧过脑袋望着璥洲。水眸含笑。
“小壳方才找过你了?”
“是。”璥洲严肃道。
沧海眼珠转了转,翻身趴在床上。“说我坏话来的?”
璥洲略一犹豫,沧海便道:“好吧我不想知道了。”
璥洲笑了。
沧海又道:“璥洲啊,今天什么rì子了?”
璥洲道:“正月十七。”
“噢……”沧海似应似叹,“这么快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璥洲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不过肯定过了午时很久很久了。”
“喔……”沧海伸了个懒腰。. . “这么说,珩川已经上船很久了?”
璥洲不觉又转向窗外,嘴角勾了起来。
“啊,很久了。”
一个望着庭院,一个看着床顶,沉默。
半晌,沧海低低道:“宫三来看我的话,让他进来。”
璥洲一愣,望向床内。床帐半放,光暗幽幽。“薛昊呢?”
“不用。”沧海道。
未时末,庄外落一场小雪。
庄内便润一场小雨。
廊檐时滴珍珠颗,廊外雨渍丁香树,紫韵豆蔻、初绽银钩,总是满结相思恨与愁。雁二爷哀哀漫叹一声。
立檐前,对丁香,将怀内书信拆封。
「属下沈灵鹫敬呈公子爷台鉴
暗号之谜愚见如下
图样之谜暗含“方”字,因四框与图样皆为方正。图样第一桃样乃暗示第一字也,将爆炸地点以汉字顺序排列,第一字乃“回”也。
离sāo之谜乃一字谜,前句shè卜,后句shè夕,又将二句对调,谜底亦翻覆,组成一字曰“外”。又桃样暗示第一字,此处爆炸地点确切为天字厢房,即为“天”也。
暗号所含四字为“方”、“回”、“外”、“天”,按图样所示竖录为方形,即:
外方
天回
横看却为“方外”、“回天”,当是敌手yù方外楼寻回天丸之意也。」
雁二爷放低信纸,负手一笑。
心底不由叹道,那家伙的确有识人之能,但那张暗号之深意,则非他本人而不得水落石出。若说庄内熟识容成大哥至极、又为“醉风”卧底、可以两张暗号嫁祸神医的人,到底是谁呢?
尚有在那十一名杀手丧生之时刚好于楼下出现的云千载,又与此事有何关联?
淡苍床单,浅紫罗帐,水红被面雪白绷边围着聊赖生恹青丝垂肩的小如意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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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再摆乌龙局(一)
帐外脚步极轻。
若非倚墙而坐面对半透光罗帐,便绝难想到那是脚步声音,反像熏风吹拂窗框。吹来草尖上的喧笑。
半透光罗帐还未透出那人模样,如意珠儿已慌卧枕上。虽因聊赖凝望窗外彼岸似的光亮而出神,而慢半拍。
脚步轻慢,未停。风吹窗框似的淡淡欢愉,渐渐靠近。
将床帐一撩。满帐凉香扑面而来。
同时侵入沧海鼻内,百合药香。
而后入目,才是凤眸漆发。凤眸含笑,漆发过腰。
讨厌。
沧海忽然愣了一愣。因为他实在不知为何见到这个画面心里会反映那样两个字。沧海仰躺枕上眼珠随他落座床沿在空中划道半弧。
神医见他淡然态度分明在望见自己的刹那面沉似水。
沧海坐起身。环抱两膝。低垂眸子忽然不住转动。因为他起身与神医擦肩而过时忽然嗅到另一种味道。他在苦思对策。
神医心内忽然有些没底。小心翼翼观察了他一会儿,不敢妄动,只好赔笑道:“跟我还用见外?躺着说话吧。”见他冰冷垂眸,便不敢伸手。略蹙眉想了一想,凤眸忽而滑向玉面,忍笑道:“我一下午没来看你的确是出庄去了。事出突然,你当时又睡着了,所以没和你说。”
眼见琥珀珠子朝外滚动。
神医这才放心,唇角忍不住又勾起三分。伸手将棉被拥在他身周,笑道:“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来看你了么,才没有丢下你不管呢。”
琥珀眼珠又转了转,面sè明显缓和。
神医在背后暗暗笑了起来。
沧海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用不着向我解释。你不来我才高兴呢。”慢慢转身面对神医。撩起眼皮又飞速看了他一眼。面颊突然红晕。缓慢而又坚定而又羞涩将右手按上神医胸口。
比体温还烫烫的温度。
神医愣了愣。
沧海欢叫道:“果然是烧饼的味道!”张手探入神医衣内将热腾腾的两块掏了出来,剥开草纸,忽然顿住。抬水眸小心翼翼问道:“有紫菂的么?”
神医不得不笑了。“没有,今天只给你一个人买的。所以你不要那么大声,把人都喊来。”
“唔!唔!”沧海开心跳了下地,赤足匆匆漱口,抹了把脸,又跳上床钻进被内躲在神医身后将烧饼往口里就塞。边嚼还边道:“哼,哼,都不脆了。”
神医无奈挑了挑眉梢。回手将沧海揽进臂弯,笑嘻嘻看着他吃。沧海忙将烧饼抓紧,咽了一口,道:“你不要和我抢哦,我病了,很可怜,这两个都是我的。”
神医凤眸一眯,哼笑道:“中午那三碗粥没撑死你是吧?”
“啊……!”沧海吃惊瞠眸。手肘在神医胸口借力一抵,忽而望着他面庞愣愣不说话了。
神医笑道:“怎么?被拆穿了?”
沧海目不转睛又看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垂眸,摇了摇头。闷闷啃两口烧饼,轻道:“你说,慕容会不会是个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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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再摆乌龙局(二)
“会不会”三字以重音加强,便与上次病中所问有所差别。\/\/..\/\/
神医凤眸仍眯,面sè沉下,盯了他一会儿。并未如上次那般当做胡话,只淡淡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沧海怯怯望着他,用牙齿揪着烧饼。见神医点头,才又面红轻道:“我知道你是个男的……唔……啊……嗯……所以……”抬眼看看神医,嗫嚅一阵,扭捏道:“……你比慕容还漂亮……都是个男的……那、那慕容是不是也有可能……啊你说了你不生气!”
神医眯眸粲笑,额角青筋爆出一朵青花,咬牙道:“说别人‘漂亮’?你好像没有这种立场吧?”
沧海一听忽然瞪起眸子,诧异道:“为什么啊?你就是比我漂亮啊,”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我只是比你‘帅’一点而已。.. ”
神医沉着脸道:“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沧海又瞠眸,极度认真道:“就是说我长得比你更像男的一点啊!”
神医猛提口气,又眯眸笑哼道:“一点是多少?”
沧海大口咀嚼烧饼,口齿不清道:“就是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噢!干嘛打我头?!”
“弄死你都不多!”神医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他是个跳蚤一指头碾死。
沧海叫道:“你就是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才生气的!”指着他,猛啃烧饼,“有本事你别生气!”
神医冷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哼,妞妞你甭来劲,治你的招儿我多的是。”
气势忽然弱了下去。沧海塞着一嘴小老鼠似的可怜巴巴望着他。
“……你是我、你是我见过、最、最、最男人的男人了,我、我简直……崇拜死你了……”沧海眨着眼睛口吃说至此处,将右眼一眯,接道:“嗳哟简、简直帅得要、要命……”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我一说谎就这样。”
神医狠狠瞪着他。
沧海正sè道:“你怎么知道慕容不是个男的?”忽又露出一脸坏笑,将手肘在神医胸口轻轻撞了撞,“难不成你偷看过她洗澡换衣服?”面sè陡然一沉,“人渣!”
神医黑着脸将他额头探了探。
沧海因那一挨的力道往后一仰,又连忙以腰力稳住。亮晶晶的小眼珠怯怯望着神医。
神医愣了愣。“……你没发烧吗?”不确定又摸了摸自己脑门。肩头忽觉一沉。侧首见那家伙歪着身子倚靠自己闷闷啃烧饼。还叹了口气。
“小气鬼澈。”嘟囔一句,轻轻又道:“心情不好开个玩笑嘛。”一手抠着神医衣襟,恹恹眨着长睫。“……他们都不让我起来。小壳来了把我放躺了,璥洲来了把我放躺了,瑛洛来了把我放躺了,瑾汀来了把我放躺了……”说至此处神医已忍不住哼笑。
“紫幽来了把我放躺了,黎歌她们来了把我放躺了,小三子临走也把我放躺了,我就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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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再摆乌龙局(三)
神医不禁为最后一句一愣。“等我作什么?”
“你来了,我就可以坐着了。”沧海望着神医眼睛的眼睛清透而水润,像假装柔弱的银狐掩盖绝世皮毛下狡猾的红心。像食人魂魄的艳妖以可怜女子的温柔眼波迷惑男子的意志。
“澈是最善解人意的好兄弟了……”
吐气如兰的轻弱语声夹杂体香凉香与烧饼气味像为神医特制的鸡鸣五鼓断魂闷香。神医已禁不住在紫罗帐红锦被中醺然yù醉。就算方才抠着他衣襟的腻手已无目的在他胸口点水般游走。
沧海仍望着神医的眼睛,右手捏着烧饼以极近狼吞虎咽的斯文翘着上唇露着两颗白白的小门牙默默的咀嚼。. . 吞咽。时而满足一叹。叹时眸子便如越来越迷离的凤眸。
“白……”神医轻轻唤了一声。胸口起伏略见剧烈。
“唔?”沧海撩起近处大大无辜的眼珠凝在神医面上。余光望见他喉部凸出的软骨轻微上下运动。眼光瞟了一眼此处,又挑着眉心落回凤眸。左手仍旧隔着衣衫移动,轻按。
“白……”神医又梦呓般唤了一声,呢哝接道:“你是不是把烧饼渣和油都抹在我衣襟上了?”
琥珀sè眼珠也因那柔情温软,亦轻轻答道:“没有。我方才……已经擦在你袖子上了……”随感掌下胸腔震荡一次。
神医没有说话。只眯着凤眸似享受似责备迷离瞪着沧海。既不闪躲,也不将那只伶仃手指戴着墨蓝金戒的油手推开。
揩油的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
神医终于呢喃问出。额间薄汗微布,嫩唇略启,鼻尖凝几粒极细水珠对天轻扬。衣襟内纤美肌肉与掌心相蹭。各自将对方清晰感受。呼吸轻颤。
神医的呼吸。
像新婚洞房的互适。羞涩。见外。不安。
“你知不知道这样我有多难过?”神医又低声呢喃,迷离的凤眸不敢看他,只好幽幽望着床顶,颈项的线条拉得很长。很美。“……你有多危险?”
“……唔?”无辜的人将凉掉之前的最后一口烧饼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抻直颈子望他。线条更长。喉结纤巧。左手终于暂离衣襟。两手似要向着神医袖子合拢。
又放弃。
坐在神医身前左右寻觅,居然从棉被下面抓出一条手帕。随意擦了擦两手,将手帕往肩后一扔。
“唔。”不知因何出了一声。两只手都放在神医胸口上。
神医苦哼一声。
沧海望了望他,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神sè。翻了翻水眸,毫不在意继续探索。摸,按,捅,戳。之后挠了挠自己脑袋。之后抚,捏,压,搓。又挠了挠自己脑袋。
低着脑袋苦恼,喃喃道:“好像不是这样吧?”
“呼……”神医将他推远些,长出气伸起袖子来擦汗。“你是不是后悔了?”神医似是想笑,但是已没有这个jīng力。“昨晚明明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自己翻了个身就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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