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来吧垫背的(中)
第六十九章来垫背的中
……喔……原来这家伙白天是这样的……
果然是昨晚那棵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沧海一手使劲撑着窗台,一手搭在额前挡着阳光,还是晃得眯眼。半晌,缩回身子。窗台有个桑皮纸包。
沧海默默的将它握在手中。
喔我明白了是老桑树精怕我睡不好觉,所以用它长长的手臂卷了我进来还帮我盖好被子我要好好谢谢它
随即嘴巴一撅。
骗鬼啊。
走去扶着卧室门框,看看送到石宣卧室外的洗漱用具同一摞雪白新衣,嘴巴撅得更高。
切。就是那个人渣。真是,多管闲事。
洗脸。
漱口。
像每天一样的顺序。
脱去鲜红的贴身衫子,和大红的长裤,拎起漆盘里素白素白的一领新衣,愣了半天。
被挑着领部的素白长袍在手指尖,轻微晃荡。
沧海愣了半天。
又愣了半天。
今天这衣裳……竟然这么正常?
……太不正常了……
有点发冷的时候,沧海终于拿过内衫。
就这样开始了。
石宣失踪后的第一天。
大年初二。晨。
山庄里并非十分热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怀着些心事。但是每个人却又难以抗拒的觉得欢喜。
生存在这世多一天岂非都会觉得幸运?那么多一年呢?
何况今天又是新年的第二天。
黎歌早起欢欢喜喜打扮了一番。和昨日见众的装束不同,今日不为扮给别人看,而是从心眼儿里爱着,希望美丽。所以就算是淡淡的眉,浅浅的胭脂,但是那眼中希冀的光芒,唇角幸福的笑容,就是世最美丽最焕发青春的装扮。
沧海扒头在窗外悄悄的看着,十分弄不懂的心思。你的心人不见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窗内黎歌对镜,忽然敛眉叹了口气。忧郁的模样让人的心都疼了。仿佛只要你看着她,就会被她的心情所左右所带动,她喜你喜,她悲,你就要替她哭了。
沧海偷偷的看着,心里不那么自在了。
黎歌叹完了气,拿了个红色的圆形小盒子,脸又红了。娇羞满面,欲语还休。一真的不她在想。
哦,沧海眨了眨眼睛,小盒子里不会是石宣送她的礼物?睹物思人,又是难过又是欢喜,嗯,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黎歌把小盒子揣在袖里,起身向门口走去。
沧海两手一按窗台,刚撑起了身子,就听脚下“汪”的一声。
吓得沧海两臂一软,掉下地来。回头一看就蹙起眉心,赶忙再往窗内一望,见黎歌已出去带了房门,不曾发觉窗外的事,才又回首对地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吓我一跳,还以为容成澈来了呢。”
阿旺苦着脸侧了侧脑袋。
沧海叉起腰,“看看啊,没见过破相的帅哥么。”挥了挥手,“唉走开走开,不要妨碍我了。”要按窗台忽又蹲到地,摸着阿旺的头小声道哎,别跟别人说啊。”晃着阿旺的左前爪,“拉钩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么说定了,保密。”
说罢,将黎歌房间的窗开到最大,略想了一想,把素白的外袍脱下来搭在肩,两手一撑窗框爬了进去。
……最近总是在爬窗户啊?后腰被紫幽窗户砸的地方还在痛呢。
外袍甩在椅,顺手打开黎歌的妆匣。
“……哇,给她的零花钱不会都买了这个了?”打开一个个粉盒胭脂盒,啧啧不停,“……唉,唉,真麻烦、真浪费……”
挑出一盒最白的,在镜前坐了,粉盒在鼻端嗅了嗅,撅了撅嘴。“我喜欢香一点的……”耸了耸肩膀,往脸擦了点,“……啧,盖不住啊……啊,对了。”在手心里撒了少许粉,从壶里倒了点白水,一和。“嘿嘿”刚要往脸抹,忽觉不安,抬头一看,花架一只大白猫正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眼神鄙视。
“……大白?你在这里?”沧海眨了眨眼睛。“好,老规矩,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白鄙视的撇过脸。
沧海鼓捣完了,还原了下现场,穿外袍,回屋,从床下的食盒里抱出不知时候睡醒的肥兔子,去厅,吃早饭。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狡诈的微笑。
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只有一只狗看见前半段一只猫看见后半段的巨大的阴谋,正在光天化日之下酝酿。
饭桌众人刚刚举筷,宫三竟然坐在给沧海预留位子的左边,慕容在神医的右手,隔过了小壳。
沧海抱着白白的肥兔子出现,一身生绢素服,卓跞清绝。
雪骨冰肌怯染香,玉人初试白衣裳。
半含惆怅蟾宫冷,一朵梨花压象床。
众人尚呆,宫三早懵,识春已傻。
沧海蹙了蹙眉尖。不好说。在宫三与神医之间的空座坐了,肥兔子搁在腿。
面前却没有饭碗。
沧海撅了撅嘴,捅了神医一肘。粉腻腻的小脸毫无瑕疵,只下唇一条深红凝血的口子,望来却觉美艳生怜。
神医奇怪的又看了他一会儿,早有仆从端来热腾腾的杂豆红枣粥放在沧海面前。众人渐次淡定,只有小壳和黎歌一副茫然疑惑的神情,神医见了略一思索,不禁心底暗哼。
神医审视着沧海,似笑非笑道起这么早?我刚说不叫他们叫你呢。”
沧海点点头,又侧首,道你老看着我干嘛?我的脸了么?”
神医坏坏一笑,摇头道没,我你想干嘛,我不当。”把粥碗往他面前一推,“趁热吃,对你伤口愈合有好处。”
计划失败,沧海只好蔫蔫的拿起勺子,却听紫菂道爷哥哥昨天是不是晒黑了?”
沧海一愣,又一喜,抬手要摸摸脸,半途又收住。
黎歌道爷不是……”
“咳,”神医咳了一声,似乎还稍稍摆了摆头,道紫菂黎歌,吃饭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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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来吧垫背的(下)
第六十九章来垫背的下
黎歌冰雪聪明,眼珠一转,便是微微一笑,道说的是呢,紫菂,来,先吃饭。”夹了个胡桃大小的馒头哄着她吃了。众人一见,似都会意,便暗笑静等看戏。
宫三却没瞧见。他一看沧海拿起调羹,忙把白糖递了,正巧这一低头,神医摇首便过了。
“皇甫兄,给你。”
“……谢谢。”沧海接过白糖,往粥碗里拨了一点,道三台兄我想?”
宫三微笑道敝人哪会读心之术,只是听他们说你喜欢吃甜,才妄自揣测的。”
神医暗中翻了翻白眼,又笑道自从三台兄来了,是不是我都不用给下人们发工钱了?”
宫三微笑道容成兄此话怎讲?”
神医薅着沧海腿肥兔子的一条小后腿,笑道是啊,你一来,就跟我们家里人打听东打听西的,虽然他们不见得没见过世面,人家给几个铜钱就都说了,不过有钱赚的事他们也不会傻到不干,你说,”瞟了沧海一眼,对宫三柔声道是不是啊?”
宫三笑容糊在脸,口吃起来,“……敝、敝、敝、人没有……”
肥兔子被揪得在沧海腿蹲不住,下半身都飘起来,急得在沧海身打滚,沧海眉心一蹙,拍开神医的手,把肥兔子放到宫三怀里,眯眸一笑,“他说着玩呢,你不要当真,”举筷夹了点小菜在宫三碟里,“吃饭。”
回过头对神医警告一瞪,拉他转过身,悄声道澈,你意思?”
神医也悄声道没意思。”
“你是够没意思的。我就对他好不对你好地?”
“不地。哦,就许你耍着他玩,不许我也玩一次?”
“……反正你别坏我事。”
医一挑下巴,回身拿了个鸡蛋塞给沧海,“吃你的饭。”
沧海又对宫三安慰一笑,开始剥鸡蛋。
小壳看不下去了,刚要张口,却被慕容拉了一把,慕容小声道你别往枪尖儿底下钻啊,你以为你哥是人?若论胡搅蛮缠,他认真起来比容成大哥还胜三分”
小壳微微一笑,道你还真了解他,虽然他平时……不过他就是那么个人。”
两人相视一笑。
沧海道小壳慕容你们俩嘀嘀咕咕说呢?”
小壳道你不也……”
慕容一拉他,对沧海笑道宫三对爷心的很啊。”
沧海果然闭口不问了。剥完鸡蛋刚要张嘴,神医在一旁摊着手心伸过手。
沧海一愣,“……干嘛?”
神医道不是给我剥的么?”
沧海又愣了愣,“我时候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宫三,“……给你,给你。”丢到神医粥里。神医很是开心的笑,捞出来吃了。
沧海撇了撇嘴,喝了口粥,又拿了个鸡蛋开始剥。神医道别给我了啊,吃不下了。”
沧海理都没理他,剥完了直接递给宫三。宫三搂着兔子也是受宠若惊的一副表情,诚惶诚恐的接,毕恭毕敬的咬了一口。
神医却是微微一笑。
果然沧海开口道听三台兄说,此来是为生意?”
宫三一愣,便觉这鸡蛋有点噎得慌了。佐了口粥,才微笑道是。”没了后文。
沧海继续问道三台兄是想去关外和那些鞑靼人交易,然后回关中转卖?”
宫三微笑道……不一定。”
“那是从关内办了丝绸茶叶,卖到关外?”
宫三微笑道……没想好。”
众人虽埋头吃饭,却都支楞着耳朵专心听话,心中暗笑二人交锋,一个长驱直入,一个太极迷踪。
神医幸灾乐祸至极,就算我不捣乱,人家不搭你这茬儿,你一个人还唱得下去
沧海眼珠转了转,“那么贵宝号也不在附近了?”
宫三垂首微笑道是,是。”
“那就再好不过了,”沧海将桌轻轻一拍,对桌那头道识春,回头你带瑾汀他们去,把你们行李都搬,既不住地方,还是长住这里罢。”
识春一听自是高兴,忙道没有别的行李了,说办货还没办呢。”
宫三心道这回完了。“呃,多谢皇甫兄了,还是先吃饭,你粥都凉了。”
沧海意味深长看了宫三一眼,微微一笑,缓缓道是啊,粥凉了。来人,去给我热热。”仆从,沧海又道三台兄的粥要不要也热一下?”
“不用了,敝人快吃完了。”宫三要护的碗,却被沧海先一步端走,“宫三的粥快吃完了,你再给他添一碗。”仆从收了两只碗,退下。
宫三捏着多半个鸡蛋,面现尴尬。沧海起身端了壶茶,拿了个杯子,给宫三倒了一杯。“敢问三台兄贵宝号是……?”
“……元丰。”
众人一片茫然。
“哦,”沧海望天想了想,“原来是京师保定府的元丰。正好是皮毛鹿茸人参之类的货品,全要向关外购买。”
“你、你、?”宫三彻底愣了。
海颔首。“其实我对京城还是挺熟悉的。”顿了顿,“三台兄既然还没想好,不如同我合作。”
众人齐刷刷抬起眼来望着宫三。甚至识春都一派期待的目光。
宫三举着鸡蛋,“这……”
神医笑得老奸巨猾,仿佛他会渔翁得利一样。
沧海一抬眼,正好仆从端着托盘。“啊,粥好了,先吃饭。”
三默默的喝着粥。很觉骑虎难下。
沧海也没再谈生意的事,时而殷勤布菜,时而喂宫三怀里的兔子几口食物。
神医笑道三台兄,你看这兔子好像挺喜欢你似的。”
众人一齐抿嘴一笑。
宫三微笑点了点头。“是啊,很可爱。”
沧海充耳不闻,埋头吃饭。过会儿,见宫三自然起来,忽然道三台兄是不是打算走了?”
识春先急。宫三又愣,道敝人……没说……要走啊?”
第六十九章来垫背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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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笑向檀郎唾(上)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
沧海才松口气似的道那就好,我以为你住不惯,或是思乡了呢。其实咱俩远隔千里还能再次聚首,真是难得的缘分了。”
宫三微笑道是啊,能和皇甫兄成为,敝人真是三生有幸。”
神医暗哼。
沧海牵唇点了点头。“你放心,既然你当我是,我自不会让损失。等我与你细说一番,再从长计议,当然,我肯定不会强人所难,但是有好处也不会只饱私囊。”
宫三微笑点了点头,沧海端起粥碗和他一碰,“干。你喝干它,我随意。”
宫三还不及反对,沧海忽然“哎哟”一声,眯起了右眼。神医狡猾一笑。
宫三忙问“了”,沧海眯着眼睛道好像有沙子进眼睛里了。”说着抬手要揉。
宫三阻止道不能揉,会弄伤的,让我看看。”轻轻拨开沧海右边眼皮。
这回连小壳都一边看笑。
宫三道没有啊……”
沧海心里跳得那个厉害,就怕他不能成事。被人挑着眼皮,用力眨眼,再加他天生泪腺发达和平时不懈的训练,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千不该万不该,宫三帮他擦了眼泪。
通常来讲,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手掌虚捧着对方面颊的姿势,那么习惯性的就会用拇指横擦下眼睑来抹去泪水。
好,沧海就是伤在这个地方。
宫三手指一过,沧海就极度配合的大叫一声。
宫三一哆嗦,手一拿开就见沧海眼下多了一条血口,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沧海忙捏住宫三的拇指,哭道你是不是没修指甲?”
宫三都都吓呆了,“没、我没……”
“呜好痛……是不是流血了?”
众人也全傻了。只神医挑着单边嘴角乐,小壳颇有些过意不去,黎歌笑也不是,忧也不是。
“你们吃,我照照。”沧海说着捂脸离席而去。一转身,就忍不住含着眼泪笑了。
留下宫三如坐针毡,似乎连识春都埋怨的看着他。神医一摆头,黎歌会意追往内堂。
众人几乎没反应,就连璥洲薛昊精明之流都似信非信。紫幽更是连发生了都不。
神医嬉皮笑脸的挪到沧海的位子,一拍宫三肩膀,“嘿嘿,恭喜你啊,三台兄。”
“……我这、何喜之有?”
“他肯整你,就是把你当人了。”
“不,是我伤害了他……”
“三台兄,你验过尸么?”
“……啊?”
“我是说他根本是假装……”
“不,是我伤害了他……”
宫三垂头丧气站起身,怀抱白兔头顶乌云游魂一般飘走。
神医与一脸无奈的小壳相视一笑。只不过神医笑得特别找抽。
碧怜与紫幽对望了一眼,紫菂糯糯道到底回事啊?”
神医眯眸一笑,还是那句话你们验过尸?”
黎歌小碎步跟到沧海房里,见他正坐在床沿儿对镜一个人笑。沧海忽然转过身,一看黎歌忙敛容,愁苦道唉,我的脸花了,办?”
黎歌娇嗔瞟了他一眼,也不,在他身边床坐了。身穿着褪红的衣裙,更觉肌肤白腻,娇美甜蜜,如酥如融。
“……干嘛?”沧海不由得心跳快了起来。虽然一个是正人君子,一个是深闺女眷,绝无半点色心yin念,可是如果一个极其温柔的美貌女郎坐在了你的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你,不管怎样,你也会胡思乱想的。
黎歌也觉羞涩,俏面嫣红,却软语道你还想骗我到几时?”说完这句,脸色更红。
沧海觉得就是此时死了都值了。“……我骗你了?”眼看着美娇娘在侧,饶是思如泉涌的他脑袋也不转了,说着没用的话还柔情如水的语调。
黎歌抬首笑道你也不羞,你偷了我的粉。”
“……你?”
“你看看,”黎歌拿着他的手,举起他手里的镜子,“被那个宫三擦掉的地方比抹了粉还白一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沧海照了照,又凑黎歌颊边一同对镜,笑道还真是,这粉一定是便宜货,以后你也不要用了,平白的把你给抹黑了。”
黎歌但笑不语。
沧海忽觉失言,微微一愣。
黎歌将他肩膀一推,笑道就是你承认了?还有啊,你脸的伤不是刚才弄的,都有些结痂了呢。”
沧海动了动嘴,不知搪塞,略一思索,道哦我了你跟那个宫三是一头的你帮着他不帮我”
黎歌佯怒起了身,嗔道好,算我白来看你了。”还没走动,手臂就被沧海抓住。
“你、你干去?”
黎歌背身不语。
沧海只得道你别走,我说了。你真的是担心我来看我的?”
黎歌道才不是呢,我看看你也学外面那些做的,擦脂抹粉儿的拉客人。”
沧海一愣,黎歌已“噗嗤”一声笑出来,回过头来,容光照人。
沧海也笑道你拿我比那些人,我是不是也该生气不理你了?”
黎歌道好啊,你别理我,还拉着我做,我又不是你的恩客。”说着又笑。“你放手,我不走,给你擦擦脸。”
沧海这才笑嘻嘻的放了手,任她在脸盆里沾湿了手巾,给擦掉粉。黎歌笑道就你这点眼子,瞒宫三行,瞒我可不行,你怕他你擦了粉,还故意看他的指甲,其实是把他手沾的粉给抹掉了,是不是?”
黎歌坐在他的床温柔的给他擦着脸,近在咫尺的一张娇靥又嫩又香,的时候鲜唇开合吐气如兰,沧海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要吻。
黎歌吓了一跳,娇羞满面,动情中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忘情”。猛的把沧海唤醒。
沧海尚自软玉温香满怀已羞了个红脸,心里别扭觉得都不是,四目相对了半晌,沧海轻轻放开她,嘴唇在她额头点了点。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
第七十章 笑向檀郎唾(中)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中
却没有道歉。
这个时候道歉就太伤人心了。
所以黎歌没有伤心,甚至都没有生气,只是低了会儿头,便忽然抿嘴一笑。接着拿起手巾,给沧海擦脸。二人全都红着面不说一句话,眼波偶有交汇又极速弹开。一切尽在不言。
黎歌娇羞给他净了面,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红色圆形的小盒子,尚是满心欢喜。在于沧海来说,却如当头冷水。
他觉得是个混蛋。
气跑了不找不急不说,竟然还趁不在调戏他的,这种人不是混蛋还能是?
黎歌浑然不知他内心煎熬,扭开小盒子的盖,里面是一整盒粉红色的香膏。
黎歌一愣,道……是……?”
沧海扒头看了一眼,道拿了?”
黎歌摇了摇头。
沧海问道这玩意儿啊?”
黎歌忽然一笑,抬头看着沧海,一个劲儿的抿着小嘴,半晌才堪堪忍住,笑道是容成大哥……”话没完,又掩唇。
沧海的脸终于有理由寒下来,“……这里头又有他的事儿?”
黎歌笑道你当这是?是容成大哥叫我给你擦伤口用的。”
“……你早我眼睛下面破了?”琥珀色眼珠睁了睁。
黎歌又是一笑,“,早晨还没梳洗的时候容成大哥就来找我了。看来是一夜没睡给你制的这个药。”说着,四指沾了一点往他唇点去。
沧海头一摆,往后一措,拉开和黎歌的距离,不悦道我不擦这个,他当我是人了”
黎歌笑了笑,道容成大哥说,你讨厌他碰你才让我来给你药的,若是你不听话,他就亲自来。”
沧海不高兴的撅起嘴巴。黎歌笑盈盈的在他眼下和唇擦药,轻柔的力道十分舒服,还有点心痒难搔。沧海一把拿过药膏,“别擦了。”
“……了?弄痛你了?”黎歌小鸟一样楚楚可怜。
“……没有,”沧海尽量放柔了语调,“次那个小兔子糖糕是你和碧怜紫菂一起做的,现在再去做些我吃。”
黎歌这才重开笑颜,“那这药还没擦完呢。”
沧海道我擦行了,你快点去做糖糕。”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往火坑里跳。”
黎歌又笑一笑,才起身去了。沧海松了口气,擦药,恨的差点把镜子捏碎了。
好容易放平了点心态,忽听门外一声白,你的粥还没喝呢。”心中火猛的复燃。
回头一看,却是神医端着托盘进来,面放着一碗粥,一块酥饼,几样小菜。神医把托盘往桌一放,也坐到沧海身边的床沿儿。“白,我看看你……”
沧海已起身坐到桌边去了。
神医愣了愣,有点生气。“哎,刚才黎歌坐这你就不跑呢?”
沧海蹙着眉心眼珠转了转,不知如何回答。
神医却叹了口气,道算了,当我没说过。”沧海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神医又道你留宫三住下,就是惦记他那点生意?”
沧海尽可能的向右移动眼珠,以几乎背对神医的姿势,努力看了神医一眼。“……不。”
神医在他身后沉默了。半晌,老老实实坐到沧海对面,轻轻道那个药膏,我不是存心弄成粉红色的。只一晚,只能那样。我你不喜欢,可是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沧海一愣。虽然他经常在暴力下屈服,但是他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神医忽然间兔子似的跟他磨磨唧唧的解释,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道我不是擦药了么。”
顿了顿,低声又道我不是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你看见宫三手那个白玉扳指了吗?”不跳字。
医点了点头。“价值不菲。”又一瞪眼,道你不是惦记他那扳指了?”
沧海挑着眉心看着神医,眨了眨眼。神医狭长的凤眸尚未缩回。对视了会儿,沧海道……才不是。”
“你认为一个不知名小商铺的老板戴得起那么名贵的玉扳指么?”
神医凤眸终于还原,哼了声,道不能,万一他家传的呢。”
“家传的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商铺?”
“他们家以前就不能不是做生意的么?那个宫三也是个读人不是么?他们家祖就不能是做官的么?”
沧海住了口,半晌,道这我倒没想到。”
神医微微一笑,把粥碗望他面前一放,道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快吃,一会儿又凉了。”
沧海摇头,“我才刚擦了药。”
神医道没事,你喝完了再擦就是了。这个药入口也无妨。”
沧海这才拿起调羹,吃了几口便觉肚饿,拈起酥饼,嗅了嗅,问道你真的不宫三是人?”咬。
神医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腌萝卜放到他勺子,“我干嘛要他是人?”
沧海蹙了蹙眉心把萝卜丁扣到小碟子里,“我的粥是甜的,这个是咸的,没法一块吃。”
神医道没法一块吃?你喂我一口粥,我吃给你看。”说完,笑了一笑,又马道那你说宫三是人?”
沧海待要发作,却见他不似平时那样说完就扑实施,只得忍气吞声回答道我只你知不,又没说我一定。”
“那你又留他住下?”
“我他要出关。”
“那又样?”
沧海忽然笑了一笑,道不样,我想帮他一把。因为他曾经帮过我。”
神医一哼,“那你陷害他也是为了帮他?”
沧海笑得更欢,“算他倒霉,算你走运。”说罢,开心的喝粥。
神医在对面看了会儿他,又挪到他身边,沧海似乎立刻警惕起来。神医认真道你还有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没呀。”
“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
“没有。”
“那昨晚……”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中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中
第七十章 笑向檀郎唾(下)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下
“昨晚了?”沧海马抬起头,悬空的勺子里还有半勺粥。彩虹文ing
神医两臂一叉,肘部撑在桌,“你是因为宫三占了石宣的位子……所以生气了?”
“我没有。小石头爱走走他的,宫三愿意坐坐他的,跟我有关系。”语速极快的反驳了,紧跟道昨晚到底了?”
“昨晚……你……你真不记得啦?”
“哎你快说。”
“好,”神医一点头,“昨晚你一直抱着我不放,还说要嫁给我,我不同意你就哭,哭了我一身……”
“闭嘴你胡说根本没有”沧海气得拍桌子,面颊红透。
神医道那你又不记得。”
“但我一定不是这样”两手把神医一推,怒道气死我了不吃了”又一拳砸在神医肩,指着他的鼻子嚷道我警告你不要跟”顿足就走。
神医一把拉住他。“行了,当我没说,吃你的。”
“你已经说了你讨厌除了欺负我也不会”沧海一只手被拽着,另一手又给了他好几掌。
“大清早就烦我我还不够烦吗?你要有空去找慕容行不行?要不找黎歌你不是喜欢那样的女孩子么?一天到晚老缠着我我不都说不走了么你还寸步不离的监视我干?再不然你还去写你的字我绝不说一个字的不好再不然你还做个手炉茶壶的拿出去卖再不然你也跟小石头似的找一只棕色眼珠的白兔子出来玩求求你了别招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不行?”
简直是怒发冲冠,雷霆之震,横眉竖目,河东狮吼。
神医都傻了。
沧海嚷完了似乎舒服了点,长呼一口气,十分冷静道撒手,听见没有?找我踹你啊?”
神医仰着头眼睁睁的看着他,微张着嘴,不说也不动,攥着他的手倒是热乎乎的挺结实。
沧海重心落到左脚,提起右脚,“你听见没有?”
神医愣愣放了手,又拉起他衣摆。长衫前片从腰带往下至神医手里形成一带流线型小半弧,与白裤子扯开一段距离。很是离奇的效果。
沧海两手叉起腰,深呼吸了一次,异常冷静道容成澈你到底想样?”忽又提高声调大嚷道是不是非得要嫁给你你才能不理我?”
整个房间里回荡着歇斯底里的吼声,连沧海都觉得耳膜发疼。胸膛起伏,四肢发软,心率过速,像被狗追着跑了几里地一样的感受。
神医道那你嫁么?”
沧海道不嫁。”
医眨了眨眼,垂下头,看看他鞋子丝线的纹路。又抬头稍扬了扬下巴,“粥凉了。”注视沧海。
于是沧海就坐下来。
喝粥。
神医还捏着他的衣摆。他大口大口的吃着,看来嚷饿了。
神医道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聊会儿天儿。”
沧海舀起一颗红枣,连同整个勺子一起塞进嘴巴,把空勺子扽出来。神医都想感谢苍,那勺子头还在了。
神医道你我喜欢黎歌那样的女孩子呢,你又不是我。”
沧海含着红枣,使劲清了清嗓子。
神医道嚷得嗓子疼不疼啊那么大声儿,我耳朵都快聋了。”
沧海吐出一整片枣皮。
神医道一会儿黎歌她们要下山去镇子逛庙会,你去么?”
沧海把啃得精光的枣核呸在桌子。
神医道那就是不去了。”
沧海拿起咬了一口的酥饼,掰碎了丢在粥碗里,吃。
神医道你瞧瞧你吃的真恶心。”
沧海咀嚼了一会儿,将满口枣啊豆啊饼啊的烂泥吐在神医眼前的桌。又舀起一大勺。
神医整张脸都皱起来。“……哎哟……”一手抓着他衣摆,一手捂着脑袋转过脸去。膈应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斯文相的沧海。才慢慢把空着的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只六角形的小漆盒,翼翼的摆在桌那摊咀嚼物的旁边。
沧海目不斜视,一手往嘴里填了一勺粥,一手缓慢而准确的抓住小漆盒,倾斜,内中“哗”的一响。慢慢收回手,揣进怀里。拈个小空盘把咀嚼物扣。
“下次早点拿出来。”
“哎。”
神医应了,忍不住笑了一小下,又抿嘴,过会儿道我这叫么?”又回答道我这叫‘忍辱负重’。”
沧海终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神医道你生气的时候真气流转,眼睛特别特别亮,特别特别好看。”
不会就因为这个你就老成心气我?沧海嘴动了动,没有问。却道那我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你拿回家摆着慢慢看,行么?”
“咿……”神医嘴撇得老远,连连摆手,道真恶心,真恶心。”
沧海道恶心下回别说了。”
神医道我是说那你就剩两个血窟窿了,还不恶心?”打了个哆嗦,“真恐怖,真恐怖。这你要是半夜端着烛台到我床找我,那我还不吓死了。”
沧海唇一牵,又用牙齿咬住。眸中却是宝光流转,嗔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神医眼一睁,“我没有啊。”
“你别装无辜,”沧海一狠心,道到你床找你”
“哦,这个呀,你想啊,这个才是最恐怖的啊,午夜梦回,就看见一个……那种坐我床边,两个血窟窿看着我睡觉……唉你要不愿意,就当我说了好了。”说着竖起手掌拍了拍嘴。
沧海瞟了他一眼,眸中光点闪亮,似嗔似笑。又低下头喝粥。
神医见他不急,便欢喜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一盒小石子有这样的力量。”说着手又伸向怀内,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漆盒。
沧海一惊,眼珠子瞬间瞪圆,忙拿出刚揣起来的那个,打开一看,挺满的一盒五颜六色的糖果。
神医一呆,“……天,不会拿了?”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下
第七十章笑向檀郎唾下
第七十一章 把手拿过来(上)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
话还没完,沧海已抢过他手里的漆盒,猛一揭盖——还是挺满的一盒五颜六色的糖果。inG.
沧海抬起头,神医在对他笑。
沧海低眸,把两盒糖都收起来,才道你又骗我。”
“谁教你好骗。”
神医口快,说完就后悔了。日影渐移,每天这个时候一部分阳光都会透过窗纸洒在桌。对方在日光下低着眉眼,不知喜怒。长长的眼睫挂着一片闪烁极微七彩的光幕,像蜻蜓的翅,透明,纤薄,仿佛风大一点天热一点都要被摧毁磨折。
你只能翼翼的护着他,不能有一丁一点的粗暴。否则,你便要追悔莫及了。
神医的思绪像一罐刚刚熬好粘稠的浆糊,懒得流动分毫。又被余温蒸得暖洋洋的舒服。
沧海缓缓抬手,略倾一点身,伸直手臂搭在神医肩,依然垂着头不知在考量。忽然仰首一笑。
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
沧海眯着眼睛笑道澈你真好。”
神医彻底愣住了。
他刚还在想要不要趁早开溜,可是胶着的思绪绊住了他,也帮了他一把。“……为啊?刚不还想弄死我呢么?”面现茫然。
“嘻,”沧海又是一笑,收回手三口两口喝完了粥。“不为。”
神医想了想,两腮含笑,道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没有其他的、很重要的事想跟我说?”
沧海刚要张口,神医又道好好想想。”
沧海又要张口,神医还是道再想。”
沧海琢磨了得有半刻钟的时候,忽然间一身冷汗,脑袋发懵,又过半天,终于道你的兔子有数儿么?”
神医一愣,“兔子?”随即厉色道你把我兔子了?”
“…海被吓了一小下,“我没动你兔子。”
神医审视了他一会儿,“真的?”见沧海点点头,又道那干嘛问我兔子有没有数儿?”
“……随便问问。那到底有没有数儿啊?”
“当然。二黑每天都要数一遍。”
沧海一仰头,又点下。眼珠一转,道那鸽子呢?”
医一拍桌子,“告诉你别想吓唬我我时不时的也会数鸽子的数儿,若是被我少了一只,仔细你的皮”
沧海马道那昨晚那只……”
“昨晚那只不是我的,再说已经没了。”
“…海手在两腿搓了搓,飞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眸道那没有了。”
房内沉默下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半晌,神医才缓缓道真的?”
沧海轻轻点了点头。
神医猛然掐起他的脸,眯眸带笑,道好,你记住了。”被沧海挣了一下,“你若是敢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叫你吃不完兜着走。”说罢,晃了两晃便放了手。
沧海蹙着眉心摸着脸很是不悦,“嘛呀疼着呢不要以为给我两盒糖就可以为所欲为”嘟了嘟嘴,把“人渣”两字咽了。
“嘻嘻。”神医眯眸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像捋一只兔子的毛,“你本来就是,为了糖你卖给我几回了?好,看在这个份,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真的,真的没有话想和我说?”
“没有。”
医眯眸看着他坚定的模样,又道了一句好。”
“好,好,好。我可给你机会了啊,是你不珍惜。”
沧海叉起腰,道你口口声声说给我机会,又哄又吓的,到底事?你放马,看看我吃不吃得完,用不用得着兜着走?”
“哼,”神医开怀的笑了笑,点了点头,眯着凤眸低声笑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就把你剥光衣服涂满花粉丢到花丛里去,叫蝴蝶和蜜蜂替我惩罚你。”
沧海低头看着他笑得脸都快烂了,却心中乱跳,浑身发冷。这样的话……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澈为了你……“哎哟”走神时忽被神医掐住左腮,吓了一跳。“……干嘛?”被迫坐下。
“你有种。”神医一边轻轻扯动,一边笑,“吓不住你啊,看来对于你来说,真的没有对不住我的事。好好好。”那就不要怪我。
“白,我想跟你说,”神医放了手,“最近我在研制一种新药,可能没有太多来陪你了。你不会怪我?”
沧海顿时忧喜交集,面却淡淡道当然不会,男人还是事业重要。”怪不得这几日总是神出鬼没的,原来如此。
神医却忽然间手舞足蹈,将沧海抱了抱,欢喜道白,你说我娘子也像你这样通情达理该多好”嘿嘿笑了笑,又愣住,忙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我……”
“行了。”沧海摆了摆手,“你是死性难改。快点走。”
“那,那,那等我空了再来找你。如果想到花园去,就到药房去找我,知不?”见沧海点头,又道那你对我笑一笑。”
沧海蹙起眉心,很是不悦,还没张口却不禁被他那傻样儿逗得一抿唇。神医也欢欢喜喜回以一笑,“白,别忘了擦药。”便出门而去。
沧海慢慢敛了笑容,叹了口气。就以原有的姿势看着闭的房门愣了会儿神。又叹了口气。
神医一个人就可以抵千军万马。
不是战斗能力,而是令人烦恼的能力。
沧海想着,叹了第三次气。闷闷转回桌前,从袖内摸出一个小小的手帕包,在阳光下层层展开。昨天傍晚欲拭唇血时,曾向小壳借帕,不是因为没带,而是不能出示。
角绣着翠竹与一个“情”字的手帕内,包着两根空心银管,两段细红绳。
两根一模一样的空心银管。长两寸,粗四分。
两段同色同质同粗细,差不多长短的红绳。
绑红绳的银管,一根在昨天傍晚飞入石宣屋内的白鸽右脚,一根在昨晚从鸽舍抓出来的花鸽右脚。两根一模一样。
不管这鸽成澈的,还是被装成是容成澈的,这暗中人为要这么做?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
第七十一章 把手拿过来(中)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中
嫁祸?
看来容成澈也不清楚鸽子的数量。不然数过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问我你这家伙,我的鸽子少了一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而不是问我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诱导我自觉承认。
就好像玩捉迷藏,捉人的人假装说“我看见你了”,躲藏的人就会站出来一样。
也就是说,他并不我拿了他的鸽子,而只是怀疑。
那么,就有可能是那暗中人故意用澈的鸽子来送信了。
沧海眉尖颦着,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澈,澈,真高兴我没有给你惊喜。但是,你真的是清白的么?
“笃笃笃。”
沧海收起手帕,向外道进来。”
黎歌笑意盈盈,手托一盘热腾腾的兔子糖糕当先推门,后面跟着也托了一盘兔子糖糕的碧怜,捧了一只小食盒的紫菂,最后竟然还有一个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小壳。
沧海对最后那个道喂,你来了?闻见糖糕的味道了?”
小壳不屑哼笑,在他右手边坐了,道谁跟你似的。我是来看看你被容成大哥修理成样。”
沧海便不理他,看了看黎歌碧怜盘齐齐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兔子糖糕,只觉口内生津食指大动。再一望那只扣得严严实实的小食盒,不禁柔声问道紫菂啊,你这个是?”却见小壳抿着嘴略转了头。
紫菂将食盒放在沧海面前,兴冲冲道这个是个大兔子哦,比黎歌和我嫂嫂的都要大。”
碧怜道叫我名字。”
紫菂回了回头,毫不介意,催促道爷哥哥。”
沧海开心极了,一掀食盒盖,“呃……紫菂你刚说这是?”
“大兔子啊。”
“…海努力扯开嘴角,“呵……真大哈。”
小壳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紫菂又邀功道爷哥哥,紫菂还在兔子的肚子里面夹了馅儿哦。”
“馅儿?”
紫菂大眼睛一弯,笑道面馅儿。”
“哈……”小壳没捂住嘴,漏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沧海真的想咣当晕倒。“呵,呵呵,呵……”
“是么。”忽然觉得没有胃口。
黎歌笑道把糖糕做成兔子的点子原是石大哥想哄爷开心……”忽的一顿,望了望沧海脸色,又笑道但是兔子眼睛的樱桃脯可是紫菂贴去的呢。”
沧海看不出情绪,只是摸了摸紫菂的头发,淡笑道呵,紫菂真聪明。”
“那你慢慢吃,我们三个要下山逛庙会去了。”碧怜说完,牵起紫菂的手。紫菂回头道记得要吃光大兔子啊。”黎歌又对沧海一笑,带了门。
沧海道你笑够了没有?”
“…完,小壳终于大笑出声。
沧海把食盒推,面无表情道笑完了替我把这头猪吃了。”
“噗——哈哈哈哈……别啊,这是紫菂一番心意……哈哈哈……”
“你早这里是面馅儿的猪?”
“哈哈,当然不,只不过我说要看紫菂不叫我看,我就跟进来了。果然……哈哈哈哈……”
沧海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正经点,有话跟你说。”
“话?”小壳方敛了容,眯着一对含笑的漆黑眼珠看着沧海。
沧海道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好好练功啊?”
小壳一愣,完全认真起来。“我有啊。”顿了顿又接了一句,“真的有啊。”
“好,”沧海用左手拈起一只小兔子糖糕,“练到程度了?”无名指的宝蓝银戒因手指的皙白更加夺人眼目。
小壳也被这由于将糖糕放进嘴里而折射到阳光的宝蓝晶石夺去了一下神思,静了会儿才道师父给我的拳谱都练熟了。”
沧海咬了口糖糕,舔了舔唇的糖渣,“内功呢?”将糖糕换到右手,左手一垂,袖子落下遮住整只手和那枚戒指。
“内功……?这个说程度啊?”看着他吃,就好像那食物是世界最好吃的了。
沧海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他便开心的拿起一只兔子咬了一半,果然很是美味。沧海道手拿。”一边吃糖糕,左手一边在袖内握住小壳右手。
小壳只觉一股源源内息从二人相贴掌内的劳宫穴灌入体内,如涓涓细流,很是温热舒爽,心知沧海是试他内功,便也运劲相抵,将他的内息从脉中推了出去,还推进了沧海体内。
江湖中人,一般见面招呼从不握手,也非常忌讳身体接触,就因顾忌对方高手封死穴道或以此法比拼内力,是以照面抱拳为礼。像次石宣手掌放于沧海胸口,沧海默许,便是将对石宣的绝对信任付诸行动,这份胸襟和气度,才令石宣无比惊讶折服,定了那过命的交情。
此时他二人之间更是不用防备,小壳将内力推入沧海体内,正是觉得得意有趣,却忽觉内息如泥牛入海,荡然无存。
沧海毫不在意的又拈起一只兔子糖糕,从左兔耳咬起,一点一点的啃着,又一股稍强些的内息顶了。
小壳见沧海吃,他也吃,手里自然同时运着劲,可是刚把整只兔子塞进嘴里,就不禁吓出了一身热汗。掌心劳宫穴其烫无比,沧海的内息如洪水猛兽,仿佛撑大了那劳宫穴硬挤了进去一般,辛辣霸道,与方才细流迥然不同。
小壳顿觉吃不消,便要缩回手却又如被强力浆糊黏住了一般,紧紧吸附在沧海手中动不得分毫。正被冲击得满面通红,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时候,忽听沧海“噗”的一声,身顿觉轻松。
沧海撒手指着他大笑道你这样儿可真弱智”
小壳嘴里塞满了白花花的糖糕,半张着口,脸带眼珠都充了血,正是万红丛中一点白。沧海收劲稍猛,小壳便觉头晕眼花,气血翻腾,兀自心有余悸,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中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中
第七十一章 把手拿过来(下)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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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沧海在一旁拍桌大笑,道得亏你弱智,要不我还真控制不了,你那小命儿就算交待了。”又笑一会儿,忽然严肃道告诉你,下回别逗我听见没有?我若是岔了气弄死你办呀?”
小壳气得咬牙切齿,“哎你到底有谱没谱啊?你到底能不能控制你啊?竟然拿我的命开玩笑”
沧海看着他,抬手把半只兔子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道这么快能啦?看来我还得加点力出手。
“……干嘛?”
“再试一次啊。”
小壳偏开身子缩着两手,道我不,你是存心想弄死我么。”
沧海笑了,“你真逗,我能做那种没把握的事么,快点手拿,”顿了顿,又道那好,在心口试。”说着揪住小壳衣襟,小壳吓得面如土色,扳着他手叫道那不是死得更快”
“放心,不会啦。”
“手手”小壳趁他发力前赶紧攥住他手,道还是在手试。”
沧海笑道你放心,刚才说着玩呢。这回我不用那么大劲了。”说着,即用细流般的内息在小壳体内运转了一周天,稍有不顺之处略加些力也就通过。小壳这次觉得很是舒服,不过就算运功相抗也推不,只好罢手任他施为。
沧海放开手,点了点头。“你有淤塞之处我帮你打通了。”
小壳道那我内功样了?”
“哼,”沧海不禁嗤笑,道你想样啊?你才练了不到一年,还想与谁比肩?连我一百二十成内功的不到一成都接不了,刚才要不是我收力,你都吐血了,知不?”
小壳默然了一会儿,道那你突然收力,你没事么?”
“没事呀,我能有事?”轻松笑了笑,接着吃糖糕。
内功越高若是反噬起来越是力大危险,这个道理陈超讲过,小壳也明白。转念想了想,他方才一定我已受不了才突然收力,可是看样子也没有任何损伤……忽然记起他刚才收力时便拍桌大笑,定是以此法卸去了反噬之力。抬头看着那人伸出舌尖舔糖糕的样子,不禁一笑,暗中叹息。
沧海将手中糖糕表层的糖渣舔得差不多了,才道不过你也算难得的了。”见小壳面现喜色,又道只是太过懒惰,每天用来练功的时辰太短,而且力散不聚,难以持久,还有多处经脉不顺,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就一面瓜。”
小壳一扬下巴,美滋滋的接受了第一句话,忽略了最后一句话,摇头晃脑的甚是兴奋激动。沧海瞟着他,奇怪道没听见我在说你‘面瓜’么?瞧你那傻样儿,高兴个劲啊?”
壳又一扬脸,“你才面瓜呢。你大面瓜。”
沧海夹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翻开来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不知抄着。小壳扒头一看,只见头几行有一句“少林神僧”,其他的还没入目就被沧海推开。
小壳耸了耸肩膀,坐接着吃糖糕,随口问道你拿的啊?”
沧海抬头,恰见他嘴里叼着只兔子,手里抓着只兔子,再一看盘里空了一大块,赶紧把盘子端走,道行了,你吃多少了还吃”
小壳撇了撇嘴,哼了句小气。”
沧海道这本是你将来要打败的人名单。”
小壳愣了愣,“……按顺序排的名单啊?”
“百晓生武林高手榜。”
小壳的嘴巴顿时大大的张开,就想着刚才那个“少林神僧”了,不觉想到日后打到高手榜头一位,将那少林神僧踩在脚下时的光景,那光头一直叫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壳一愣,心道,哎?那我还算大侠,这跟地痞无赖无异呀想着,连忙拿开光头身的脚,却见光头爬起来,竟是陈超的脸。
小壳脸就黑了。
随即被人捅了一下,沧海道想呢,口水都流下来了。”将手中往后翻去,直接翻到寸厚后一页最后一人「金环豹林盘」,随即将本一丢。
小壳愣了。
沧海道我们找一个不在榜的倒霉鬼。”
“……什、意思?”小壳瞪大眼睛,嚷道我连最后一个都打不过?”
沧海一眨巴眼睛,“对啊。”
小壳瘫在桌,头顶一片乌云盖,电闪雷鸣雨下来,浇灭斗志熄火海,淋脑袋,最后一湿到衣摆。
“不过我准备给你个机会,让你证明一下你不是面瓜。”沧海微微一笑,道一会儿跟黎歌她们去逛庙会。”
“……啊?”
“叫紫幽来,我跟他说。”
宫三立在房内窗前。一手倒卷着一册,一手搂着窗台的一只拧着眉毛的肥白兔,却痴痴望着窗外的院门。
院门半开半阖,只见半个门墩儿,门墩儿赌气的坐着一人,露出后身一半短打衣裤,半只白棉袜,一只葛布鞋的半拉后帮儿。那前倾的坐姿,恰显出那不小的,重逾千斤。
宫三叹了口气,垂首看了看带着白玉扳指的左手拇指,其修剪得圆滑整齐的手指甲,腰靠窗台,重重一叹。
却听院门外那少年欣喜叫道白您来啦”
宫三猛转身,见门墩儿的人早已站起,却又两手拧着裤子颇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一声碎玉般的声音带笑道识春,你们家爷在呢么?”
宫三一听这语声都来不及放就往外跑,没两步又心存愧疚,愁容代笑,脚似识春的重逾千斤。
“在、在……”识春一边说着一边忙往里让,悲喜交加的冲里喊白来啦白来啦”却不见叫人。一面又盯着沧海眼角的伤看。
沧海倒是兴冲冲的提着一只食盒,甩着他那白白的大袖子直目瞪眼的往里闯,开心喊道三儿我来——”正在门首同欲迎欲不迎的宫三撞个对脸。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下
第七十一章把手拿过来下
第七十二章 肠断一联诗(上)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
“嘻嘻,三儿,我来啦。”
……三儿?
宫三和识春面面相觑了半晌,道……叫敝人啊?”
沧海笑道当然了,难不成是叫我?咦?三儿你脸色不好看?是不舒服还是不欢迎我来啊?”
宫三连忙抓住沧海的袖子,面皮像浆过似的笑不出来,“不不不,没有的事,敝人、敝人……高、高兴……”忽然像开窍似的叫道识春,沏茶”
识春转身就走,连个话也没有。
沧海奇道这孩子了?”
“唉,别提了,”宫三终于苦笑出来,见他不走,便放了他的袖子,“因为你脸的伤,跟我怄气呢。慕容姑娘来解释他也不听,虽是让干嘛干嘛,可是从早饭后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沧海眨巴眼睛默然了一会儿,忽然眯起眼眸,露出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食盒举在颊边,道我带了好来给你吃。”拉着宫三的小臂坐到桌边,将食盒盖一掀。
宫三一见顿时愣住,拈起内中一只小兔子糖糕,转动细看,又紧紧盯住沧海。
沧海只觉裤脚被蹭了蹭,低下头却是那只肥兔子从窗台跳下来偎在他的脚边。沧海不觉笑逐颜开抱起兔子,抬眸却见宫三眼也不眨的盯着呆呆出神,不禁愣了愣。
宫三突然回魂,不太自然微笑道……真是有心了,送这个给我吃。”举着未动,沧海已从他手里将糖糕拿,笑道可爱?不过这个是我的,”将食盒内一个盘子端出来,道这个才是你的。”又安了银箸,“快尝尝。”
宫三看着面前盘内的食物,难看的笑了很久,望着沧海道送头猪给敝人吃,没有特别的意义?”放在桌。
沧海一流红记》,大大笑了一个,摇了摇头,“感谢你。”
“感谢我?”宫三微笑皱了皱眉头,懒散的眸子略有半晌威慑,又笑道……慕容姑娘说你的伤跟敝人无关,敝人觉得她是为了安慰敝人所以故意这样说。”
沧海拈起银箸塞到他手里,眯眸笑道你快尝尝这糖糕。”有点凉意的手指尖在宫三温暖的手掌一触一搭,虽然便就移开,但是那质感岂非更加鲜明清晰?
宫三微微笑了笑,用银箸夹起一小块糖糕,道敝人问她,为容成兄要问敝人验没验过尸?”沧海笑眸一眯,暗中咬牙。
宫三接道她说你的伤已经有些结痂,不是那时敝人所伤,正和验尸的道理一样。”只见那对琥珀色的眸子正乖巧期待的望着,眼下的红伤如赤色水晶的碎屑,神态却像食盒里的糖糕小白兔。
光灿灿的雪亮银箸夹着一小块雪白的糖糕,宫三不忍他失望,将糖糕送入口中。沧海立刻兴奋问道能吃么?”
“啊?”
“……好吃么?”
宫三愣愣的看着沧海,翼翼的用槽牙磨了两下,暂时没有异样。
沧海又趴近了点,眸光闪闪道味道样?”
“……很甜。”宫三咀嚼后回答。
“是么是么?”沧海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双银箸,望着糖猪跃跃欲试却不下筷。将露出一点指尖的左手,向袖内缩去。
宫三咽下食物,淡淡微笑道就是说,伤害皇甫兄的人不是敝人了?”看着身旁那人专心的望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宫三继续微笑道慕容姑娘还说,你之所以费尽周折这么做,是不想他们问你受伤的原因和经过。”那人好像根本没听懂似的,半仰着脸,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乖乖望着,间或移一下眼珠,眨一下眼帘。
宫三微笑扩大,缓缓道那你是特意来感谢敝人,还是对敝人心怀愧疚,”望了望他怀里的肥兔子,“抑或是为了被敝人抱的这只白兔?”半晌之后,琥珀色流光的眸子才兔子一样仰视他纯洁的眨了眨。
宫三略微不悦道敝人在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沧海终于开口,道你还觉得活得好好的么?”
“……什、?”宫三不禁大惊失色,低头一看,手内银箸依然光灿灿的雪亮,仔细感知一下自身,并无不妥,遂愣了。
沧海忽然欢呼一声,握在手中半天的银箸伸向宫三面前的糖猪,夹下一大块塞进嘴巴,立马瞪大眼睛口齿不清的说了句喔真的好甜”还没下咽,又吃了一大块。手舞足蹈的煞是高兴。
宫三整张脸都是黑线,无奈至极,却又想笑,嘴角只好要抽不抽的蠢动。沧海忽然仰起脸对他大大笑了一个,宫三忍耐不住,终是将唇一抿。这下想装凶狠都装不出来了。
沧海抬头道你也吃呀。”
宫三笑看着他,叹了口气,又自嘲的哼笑一下,执起筷子,吃了一口,努力绷起脸,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不要以为我会心软不追究
沧海猛然一愣。
喂,唐颖,你有胆玩没胆认啊,刚才隔着桌子不是吵得挺欢的?一旦证据确凿了说不出话了就装可怜么?不要以为我会心软不追究
它能懂?昨天尿我一裤子今天尿我一床你说它能懂
你说它都不懂,好,那我问你,谁把它扔我床的?
这回傻了?还把糖撒我一床让二白不往别处去是不是?你、你可……我真是没法说你了你太可恨了
宫三将手在沧海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道你了?”
沧海愣愣将眼珠滚动直视宫三的双眼,轻轻道了句我了。”
宫三一愣还没开口,识春已沏了茶来,献媚道白,这是我们带来的瓜片,听说您爱喝,您尝尝。”
沧海缓缓垂眸,缓缓回头,缓缓抬眼,微微对他一笑,道你也到处打听我?”识春愣了愣,见他没有生气,一张小圆脸立马像往玻璃杯里倒红葡萄酒,从脖子直红到脑门子,一个劲攥着裤子傻乐。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
第七十二章 肠断一联诗(中)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中
沧海银箸夹了一只兔子糖糕,递给识春道这是你们爷给你吃的。ing”
识春接了爱不释手,深仇都忘了,欢欢喜喜叫了声谢谢少爷”又道谢谢白”低头一看,却是“咦”的一声。
沧海道了?”
宫三正垂首夹了一小块糖猪放进嘴里,闻言抬起头来给识春使眼色,识春却低着头一边翻来覆去的看这糖糕,一边道我说这兔子看得怪是眼熟,原来竟跟少爷在山下镇子的河里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沧海一愣,又浅笑道给了你兔子你就瞎套近乎,河里还能捡糖糕呢,入水了还不就化了?”
宫三趁识春抬起头来,在沧海身后连连摇头打眼色,眼珠子都打疼了,识春眼里却只有一个沧海,听他一说小脾气又来了,近前一步道白,您以为我胡说的么?我们爷就是在山下的河沟儿里看见一堆小荷花灯,才叫我把一盏放了兔子糖糕的捞来给他,外面可冷呢,我的手都要冻了才捞起来,您不信,我拿给您看。”说着就跑进里屋。
宫三着急忙慌的要拦,又于事无补,转看了看沧海的九分侧脸,也看不清表情,识春已拿了证据交给沧海。
大红色的莲花灯船。
品相尚好的白糖兔子糕。
使沧海看一眼就想起大年三十那个夜晚,挂满彩灯的石头隧道,半人大小的走马灯,昏黑满河载浮载沉五颜六色的荷花灯船。船亲手放的兔子糖糕。
这条水通向谷外,你说会是谁看见这些灯?
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瞬间百感交集,慢慢回过头,颇有些羞涩的望向宫三,却被宫三忐忑的回望目光引得怔住。宫三的两边眉梢正稍稍垂下,忽然就带稚嫩的孩子神气。
识春得意道是了?我就说捡到了嘛。我们爷自从捡了这个,就每天放在床头,还自言自语的说‘红叶题诗’,又说‘红叶之诗,美人之咏也’,我问他意思,他便对我讲《流红记》里的故事,说是唐僖宗时有个叫于佑的生,有一日在皇城御河里拾到一片从宫墙内顺水流出的红叶,边提了一首诗,‘流水急’、‘深宫闲’、‘谢红叶’、‘到人间’的我忘了,但是这个生就开始天天念着这诗相思,说一定是宫中一位美人所写,又在另一片红叶题了两句,‘曾闻’、‘寄谁’的……”
沧海轻轻接道曾闻叶题红怨,叶题诗寄阿谁?”
“对对,就是这两句,”识春开心拍了拍手,又道这生就把这红叶从御河的流流入宫墙去了。很多年以后,生也没有高中,就在一个姓韩的贵人家处馆,有一天这姓韩的主人便找到他说,皇帝放了三千宫人出宫,有个和他同族的韩投靠到他家里,生得十分美丽,又是好人家的姑娘,又有钱,便要做主将韩嫁给独身的生。”
沧海垂下头静静的听着,这早已烂熟的故事,而宫三竟也没有呵斥,也低着眼,偷偷瞟着沧海的面色。
“谁承想,这韩嫁,在生的箱里了那片题诗的红叶,就说‘这诗是我写的呀在你这儿?’生就说是捡的,韩也从衣箱中拿出一片题诗的红叶,说不知是谁写的被我捡着了,生一看,便就是当年从游流入宫墙的红叶。”
后来他夫妻二人鸾凤和鸣,韩贵人便要吃一杯谢媒酒,韩氏说这乃是天力也,还写下一诗,道:
一联佳句题流水,
十载幽思满素怀;
今日却成鸾凤,
方知红叶是良媒。
识春又笑嘻嘻道我们爷整天对着这只小灯船,叫美人、美人的,还时常跟我说,说不定就是这山庄里的女孩子闷了才将糖糕并灯船放出去,要寻一个生做夫婿呢,自从进庄以来,见了姑娘就猜测是不是主儿,可巧儿,今日白就拿了一模一样的糖糕来。”
宫三越听越觉羞赧,最后不禁咳了一声,正赶识春说完闭口,一句也没拦住。偷眼一视沧海,他正抱着肥兔子捏着那灯船出神,看不出喜怒。
谁知识春又问道白,你知不是谁放了这灯呢?也好告诉我们爷,省得他又怕人羞又不敢问的,促成了这桩姻缘可不好么?”
宫三听了更是尴尬,沧海淡淡一笑,道厨房里那么多人,我就谁做的这糕,又是谁放它出去的呢,你又怎知一定是个未婚的美人儿,不能是婶子大娘的,又或是个男子呢?”
“……也对哈,”识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宫三道就贫,还不快出去吃你的糕去。”识春这才欢欢喜喜的走了,也不给他们家爷惹了多大的事。
宫三转头,见沧海又低下眉眼,半晌喃喃念道独步天沟岸,临流得叶时。此情谁会得?肠断一联诗。”
人面梨花相映白啊。
这院子不是叫‘无妖’么,又来的‘清明临雪’?
有条虫子。
在你身。
那不如说说,你特意换了身这么漂亮的衣服,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看花?
三咳了一声。
沧海抬起头来,笑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宫三顿了顿,苦笑道男未婚,自然想成家,又有哪种人的分别?难不成皇甫兄就不想佳人在怀?”
沧海笑了笑,“‘佳人在怀’同‘结婚成家’可不是一回事,有的人遍游花丛,却是独身一个呢。”譬如说人渣容成澈。
宫三两腮带笑,定定看着他不语。过会儿,忽然道我是你。”
“我也是你。”沧海左手在袖内端茶,将唇一掩,微笑拿眼将宫三暗暗一瞟,浅啜一口,道你是我不说?”
宫三微笑道敝人以为你不愿意让敝人是你。然后就不高兴,要赶敝人走了,反正这也不是能传为佳话的事。”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中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中
第七十二章 肠断一联诗(下)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下
“现在不也了?”
“是啊,梦一场了无痕嘛。”
沧海眯眸灿笑,垂首不语。
宫三微笑道那么你算计敝人呢?”
沧海愣了愣,抬眼,眉心轻轻挑起。垂首,拿起筷子吃糖猪,吱唔道……你还没忘呐?”
宫三也不禁执银箸,夹了几筷。“那如何能忘?如今这庄里的人个个都道是敝人伤了你,敝人还有脸住得下去?”
沧海津津有味的不语。
宫三懒散的眸子忽是威慑,却微笑沉声道你竟敢如此对待敝人?”
沧海抬头,眼眸又是一派无辜,看着他眨了几次,很是神秘的轻轻道你这糖糕有馅儿么?”
宫三微笑道别想打岔。”
沧海将宫三的面色仔细看了看,垂首用筷子轻轻戳了几下糖糕,抬首。对着宫三眨了眨眼,垂首。使劲戳了戳糖糕,抬首。挑起眉心,垂首。把糖糕肚腹戳烂,抬首,道看见了么?面馅儿的。”
宫三微笑又威慑的盯着他,不为所动。
沧海怯怯与他对视很久,终于道他们既然是我冤枉你,自然不会与你为敌,反而会同你亲近。”顿了顿,道真的,百试百灵。”
宫三又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道就是说你并无悔改之心了?”
沧海嗫嚅了一阵,才道……以后不会了。”
“那你方才说你‘了’?”
沧海愣了愣,想到那句“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眉间一股惆怅。低了会儿头,忽然抬首大大笑了一个。
宫三紧皱的眉头突然一下松开,又别起,见他眸中却似有泪莹然,细看又无,一对水光荡漾的眼珠只是又圆又亮。
宫三很是疑惑的轻轻摇了摇头。
沧海眯眸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微微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恨,又当真恨不起来,说不生我气,又心中郁结难平,真恨不得抽我一顿才解牙痒痒?”
宫三想了一想,禁不住笑了,点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说完,看着他,只是一个劲儿笑。半晌,又道你这性子真是有趣,遇一回就忘却不了。”
沧海道我给你出个主意?”
“呵,”宫三笑了,“你说。”
沧海道别和我认真。”
宫三笑道可是容成兄也给我出了主意啊。”
沧海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主意?”
“他说……”故意拉长尾音欣赏沧海的表情,笑道他说……如果真的气不过就掐你解恨。”很是惬意的夹了几口糖猪吃了,接道浑身下都能掐,就是不能掐脸。”
宫三见他的小白脸冻成一整块冰,又笑问道想不想为?”沧海暗气不答。
宫三笑道他说只有他才能掐你的脸……”
“他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沧海立刻打断他,“别听他的”冰块脸又羞又气,红岫若现。
宫三不了,只是看着他笑。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只有他能掐你脸是胡说的,那么就是谁都可以掐了?
沧海当然明白。气得一扭身背对宫三。
两人谁也不语。宫三自顾吃着糖糕,时不时发出美味的“嗯嗯啊啊”声,偶尔还饮一口热茶,果然不多久,就见沧海稍稍回了回脸儿,又忍住。
宫三笑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就当敝人没听过好了。”
又过半晌,沧海才转过身来,依然不很高兴。宫三道那雁这个主意样?”
“……我弟也来找过你?”
“是呀,他叫我抽你。”也不管沧海,一直接下去道他说要抽在这个地方,”伸手在沧海脑后比了比,“敝人说不怕打傻了么,他说是敝人的话,手劲还不至于打傻你。”
沧海空张着口说不出反驳的话,宫三又笑半天,才道还有伍妹妹,她说你怕弹脑崩儿。还有……”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沧海烦躁的扭脸看向门外,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识春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你敢?”回头瞪着宫三。
宫三笑道本来敝人是不敢,还一直担心你不再理会敝人而郁郁寡欢,现在看来……嘿嘿,你说敝人敢不敢?”
“你、你、你敢?”眼珠一转,又挺胸气壮道你要真敢动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宫三但笑不语。过会儿向沧海招一招手,附耳轻声笑道容成兄教我,只要掐在腰以下,大腿以的位置,你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沧海登时抽身竖眉道我看你一介生,和那些市井走卒同样的脾性?真后悔留你住下,遇人不淑”
宫三笑道你想赶敝人走了么?你还没有问过敝人的意思呢。”
“……你打算赖着不走吗?”不跳字。
没想到宫三竟然点了点头,“是呀,紫幽教的,你若赶敝人走就耍赖皮,你一定没辙。”
沧海拍桌而起,“宫三你太过分了”
宫三渐渐敛了笑容,垂了垂首又抬起,眉梢忽而轻轻耷下,像一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看着沧海,便有种撒娇似的稚嫩孩子气,幽幽问道……是谁设计敝人在先的?”
“现在敝人只不过,你就气成这样,那么敝人心里该样呢?若是依你的性子,敝人初来乍到,偏逢连夜雨打头风,还不就找根麻绳往房梁一挂,了此残生呢?只许你周公放火,就不许敝人点点灯么?只许你所向披靡,就不许敝人偏安一隅么?敝人自问进庄以来,安守本分,爱共处,绝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走一步路,连姑娘们都不曾多看一眼,为了你同容成兄的谊,甘愿受夹板气,为到头来你选择的人却是敝人呢?还是说你留敝人住下,早就蓄谋已久了呢?就因为敝人势单力薄,无有靠山么?你……唉,敝人真是太伤心了,如今敝人对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要扫进簸箕丢出门外了么?你怎能如此狠心?”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下
第七十二章肠断一联诗下
第七十三章 君子淡以亲(上)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
沧海起初一听那句“是谁设计敝人在先的?”便面现愧色,深有悔意,刚想安慰他几句,谁知越听到后来脸色越是黑沉,等到宫三说道“你怎能如此狠心”换一口气打算继续时,沧海忙拦下他,冷冷道装可怜。ing”后跟一句道黎歌教的?”
宫三愣道……你?”忙一回神,立刻又进入状态,擦了擦硬逼出来的泪水,道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能容敝人在这里长住下去?”
沧海点了点头,“碧怜教的。”
“不存在这个问题,”宫三严肃道如果此时敝人还不能挺身而出为说几句公道话,那就真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了。”
沧海点了点头,“璥洲教的。”无意中已在宫三身旁坐下。又道那么瑾汀教了你?”
宫三不语,眯眸一笑。
“薛捕头呢?”
宫三面色一红,嗫嚅了一阵,挠了挠头。
沧海道好,我明白了。”叹了好一阵气,方道谁说你没有靠山的?这一个个幕后军师没少传授你啊?”宫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沧海又垂首大叹。半天,才道我本以为留你住下他们会不愿意,谁承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宫三接道那也是你造成的。”
沧海看了看他,颔首,“是我造成的。如此……也好。”默默然端起茶碗,不知想着,在手中举了一会儿,低头沾了沾唇,又放下。
宫三道茶凉了?”忙向外叫道识春识春识……”只不见人,宫三无法,只得起身道你等着,敝人给你换茶去。”
“不用了。”沧海淡淡看了他一眼,见宫三立时紧张的模样,又道我不渴,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宫三这才破忧为笑,愣了愣,苦笑说道真奇怪,明明是你不对在先,为敝人却总觉得对你不起似的?”
沧海淡淡一笑,不答,却道你以为我很舒服么?要说亲疏,他们同我亲密过你,若论远近,他们与我近似过你,凭这次偏要帮着你对付我,以为和我熟就吃定我了吗?我偏要做他们想不到的事。”
宫三微笑了一会儿,忽然变色道难不成他们以为你不会赶敝人走,你就偏要赶敝人走么?”
沧海慢慢将手肘撑在桌,以右手支头,左手藏在袖中,恹恹的望着宫三,瞧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我是这么打算来着。”
宫三一听这话内有文章,忙笑道只是打算,不一定就算,你还可以做些别的出人意料的事啊。”
沧海眼珠转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了。除非……”
“除非?”
“除非你替我想一想,我若听着是意思,就依了你。”
宫三刚要点头说好,突然意识,这是叫敝人挖个坑,跳进去,再把埋了,插了墓碑,每到日子还要祭拜啊想着,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转心思,又觉得这提议于有利,总比他说一个硬逼着敝人就范好,于是便认认真真思考起来。
半晌,将手一拍,笑道敝人想到了”
“嗯,”沧海兴致不高,随口道你说。”
宫三兴奋道他们既拿得住你,自然也你会跟敝人闹脾气,你便偏和敝人要好,岂不没遂他们的心,你做的又是出乎意料的事了?”
沧海眼珠一转,心中暗笑,却将脸一撇,道不通,不通。”
宫三不解道如何不通?”
“你想啊,他们既然拿得住我,自然也猜到我会同你要好了,又出人意料?”
宫三愣了愣,沧海瞥了他一眼,又道就算是同你要好,也不能这么个要好法儿。”
宫三一听他话内有话,便笑道那么你说,该个要好法儿?”
沧海摇头道那不行,说好了是你想办法,我可不能越俎代庖。”见宫三不语,又道反正是你说,你便捡对你有利的就是了,总有一个我会同意的,难不成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一个主意还不会出么?”
宫三便又再想,半晌双眼一亮,道既然这样,你便不要同他们亲近了,只与敝人亲近不就好了?”
沧海眉尖蹙了蹙,宫三继续怂恿道你想,他们几个那么对你,你为还要用张热面去倒贴他们?”见沧海沉吟,又道尤其是那个神医,竟然教敝人那种方法,敝人说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心中在想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做过,又问不出口。
沧海也不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宫三以为他心内活动,便趁热打铁道他这人枉称‘神医’了,要敝人说,他这么对你,简直是……简直是……”
沧海一笑,接道简直是‘人渣’,是不是?”
“是三松了口气,也笑道就是这样。你还不听敝人的主意么?”
沧海笑道你刚才还可怜兮兮的跟我说,为了我和容成澈的谊,甘愿受夹板气呢,现在又挑唆我们两个的关系了?他那人……”顿了顿,咬了咬牙,叹了口气,才微微蹙着眉心道凭良心说,他那张嘴虽然可恶了点,但也不能就说是坏人了,虽然他对我很是过分,但是那‘神医’之名却也不是妄得的。”
这一说将宫三说了个红脸,垂着头半晌不敢言语。沧海自知话说重了,便又笑道你倒是再想主意啊,或许就有两全其美的了。”
宫三抬头看了看他的笑容,顿时信心倍增,过会儿,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你方才说咱俩好,不能这么个好法,却没说咱俩不能好,是不是?”
沧海挑着眉心淡笑望着他,只不。宫三道既然他们你会同敝人好,那你便不要同敝人好。”
沧海道那又咱俩好呢?”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
第七十三章 君子淡以亲(中)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中
宫三兴奋笑道那只要你不同敝人好,敝人同你好,不就行了?这岂不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沧海连忙背对着他,一个劲摇头,道那行?天下间哪有我不同你要好,你偏要紧追着我和我要好的道理?”
宫三只当他又生气,将他手臂一拉,急道没有?你不是说他们都站在敝人这边么,那敝人和你站在一处,他们自然也不能与你作对了。inG.你管是敝人同你好,还是你同敝人好,只要咱们二人一条心,那不就成了?”
沧海背着身看不见表情,只听他低声含糊道你乱讲,一条心,那是谁和谁讲的话。”
宫三愣了愣,刚要张口,却惊觉了他一个大当
却听“哧”的一声,沧海已笑了出来,回过身,一张小白脸早憋得通红,水光盈然的眸子觊着宫三,掩着嘴一个劲笑。也不管宫三脸色多难看,自顾趴在桌拍着腿笑,一直笑到宫三都忍不住莞尔,拿手指点着他摇头苦笑。
“哦,原来你是逼着敝人说这话”
沧海笑道话?”
宫三道你还装傻,不是你不理我,我还要追着同你要好么?那不是你就可以愿意搭理敝人就搭理,不愿意搭理就不搭理么?若是你想使唤敝人、欺负敝人,敝人还不能说个‘不’字了?天底下是没这样傻的人,就让敝人自认了?”一面说,却是一面苦笑,无奈得连气也生不出来。
沧海左手严严实实的缩在袖内,右手伸出来搭在宫三右臂,笑道我刚才可是提醒过你了,是你说‘没有’的,再说了,你虽然说了,我可没有答应,是不是?”
宫三又无奈笑叹了半天,才道那么你如此这般戏弄敝人却是为了?”
沧海忽然撅起嘴巴,两手握拳叉腰,又腾出右手点着宫三,道谁叫你刚才嘴里边不干不净,学那人渣的话了?这是给你的教训,”收回手,顿了顿,又仰着脖子道现在好了,算扯平了,看你以后还敢”
宫三耷着眉毛笑道算扯平?你欺负敝人不下两次,敝人不过说了你一回而已。”
沧海嘴一撇,不屑道你那一回就可恶得跟两回似的”
宫三微笑不语,转眼瞥见桌的糖糕和灯船,又笑道那你不能看在这‘红叶题诗’的份原谅敝人么?”
沧海立时眸子一睁,眼下的伤赤红如朱,唇的伤深凝可怜,宫三忙道那好,看在你受伤的份,敝人原谅你好了。”说着,眯眸笑了一笑,将筷子塞到沧海手里,“吃糖糕,你不是最喜欢了?”
沧海又瞪了他一眼,夹起一只小兔子狠狠咬了一口,嘴一离开,糖糕就隐隐留了两片粉红色的唇印。非常不巧,被一侧目的宫三看见了。
“哈哈”宫三忽然要跳起来了,就像糖猪活了一样兴奋,指着剩一半的糖糕,大声道喔你擦胭脂啊”
“才不是”沧海猛然间涨红了整张小脸,躲躲闪闪道那是药膏的颜色……”
宫三更提高了嗓门,道哦粉红色的胭脂”
沧海急道你喊喊都说了是药膏的颜色”
宫三嚷道像女孩子一样”
沧海一怒之下薅起宫三的衣领,叫道你敢再乱说试试?”
宫三马诚惶诚恐似的缩起脖子,望着沧海只是好的笑。
笑得沧海脸也绷不住,只得似笑非笑道还嚷不嚷了?”
宫三又笑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沧海才佯装生气的放了手。
宫三笑容可掬的将沧海脑袋一拨弄,像个年长稳重的老大哥一般笑道真可爱。”又微笑问道是玫瑰味的么?”
沧海一把推开他的手,蹙眉道你弄乱我头发了”一边用手拢头,一边道都说了不是了”
宫三支着头微笑看他,悠闲道你觉得樱桃味的样?”
沧海又怒又笑,道你这人也学的这样?我还当你是个正经可交的人呢”
宫三微笑道敝人起初也以为你是个可怕的人呢,熟了以后你很好,还那么见外干?”
一句话堵得沧海说不出反驳的言语,好容易找到可说的,宫三又眯眸笑道那么我们讲和,以后都不这样了,好不好?”伸出右手,见沧海还是犹豫,便自作主张拉住他左手。
刚在他袖内摸到他手戴的一只金属圈儿,就被沧海一把将手抽回。宫三的微笑僵了僵,沧海却又伸出右手,望了他一眼,道要讲和也是我说,是‘你同我讲和’,岂能让你抢先了?”
宫三这才重开笑颜,伸左手与他右手握住,笑道好,敝人比你大,自然要让着你。”
沧海刚绽出半个笑容,又听宫三低喃了一句,“敝人还是比较喜欢桃子味的。”
永平府。庙会。
且不表人山人海连天贯日,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把戏杂耍耀人眼目,能人奇士各显神通,人声叫卖响彻云天,单是有一句对联,道尽了此情此景:
吆买喝卖,两旁天朝锦绣;比肩连裳,一派盛世繁华。
庙会里人挨人,人挤人,碧怜黎歌紫菂,小壳紫幽,五个人随着大流本就有些身不由己,三个女孩子还在人从中钻来钻去:碧怜要看灯笼风车,黎歌要看绣线花样,紫菂要看面人儿糖画儿,三人又都惦记着胭脂香粉儿、头花手钏儿,简直没有忙得的。
小壳还没陪女孩子买过,一边和紫幽顾着她们别给人挤了碰了,一边啧啧有声,对紫幽道这有可买的呀,我哥给她们那些玩的用的不比这里的名贵好看?就是平时她们自去逛的那些个店铺也比这里强多少,别说现在头身戴的一件摘下来能买一条半条街,就是见过那么多好的人,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中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中
第七十三章 君子淡以亲(下)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下
人多嘈杂,在耳边都得喊。ing
紫幽这回却是马回答了,这句话只有四个字本能。”就把小壳那一堆话都给解释了,还让他找不出话来反驳。
小壳只好故意将紫幽打量一番,抱着双臂蹙眉道你这是打扮?要不是跟你一块出来,在大街碰了都不敢认。”
紫幽已将那身洒练的紫色劲装换下,着了薄棉袄薄棉裤,外罩着紫色圆领深衣,灰鼠披风,袖口也不扎,腰里系条绦子,脚下蹬着厚底棉靴,头戴着毛皮帽子,懒洋洋的像个没落门第却眼高于顶的纨绔后生。
不知是否听见了小壳的话,碧怜此时恰一回头,正对着紫幽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还没完全背过脸去就见唇角扬,笑了出来。
紫幽被这回眸一笑激动得心神荡漾,随口回答道这你不用管,反正有用就是了。”
正说着,恰巧走到一个人堆外面,方圆不小,一面是墙,三面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里头一阵阵的拍手叫好声。五人猜是走江湖耍把式的,虽不稀罕,但因同是练家子,很觉亲切,便要凑凑热闹。五人用力分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只见人群正当间儿,一个二三十岁的赤膊大汉正抡着一把比寻常刀略长一些的虎头刀,刀背前开四寸刃口,使着一路“猿门八步十三刀”刀法。
这大汉膀大腰圆,双眼放光,一身肌肉油亮虬结,吐气开声震耳洪亮,大冬天的光着膀子,穿着单裤、浅口鞋还一身大汗,太阳照在身都看见热气儿蒸腾,头顶冒烟。
这大汉倒也将这路普通刀法的沉、长、冷、脆的劲力使得十足,站在一丈开外的人群中,也能感受到些许刀风擦面而过。众百姓只见这大汉闪盘圈、蹬擦背跳,舞得十分热闹,更兼时不时翻几个跟头为众人所不能,是以拍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按说这帮外行也看不明白,随便耍两下就能是三山五岳剑仙剑侠世外高人了,可是这大汗却仍然一丝不苟,一招一式绝不有丝毫马虎。如此看来,竟是个实诚人了。
这套刀法一共三十六式,现在刚使到第七式“退步缩身藏身式”。这五人虽不把这寻常武术看在眼内,但就冲这大汉的认真劲儿,也就驻了足,捧个人场。
自动形成的圆形场地内,另有四五个男子或站或坐,其中一个最年轻的小眯缝眼不过二十出头,拎着面铜锣远远的贴墙立着,生怕那刀锋扫在脸似的模样,其实他是没见过珩川使兵器,若是见了,从此以后,就算是二把刀甩飞镖他都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靶子底下喝茶。
小眯缝眼右侧便是兵器架,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罗列森严,明晃晃的尖儿刃儿锋利耀目。架下放着一桶水,却不知做用的。
兵器架右侧,坐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也光着膀子穿着单裤单鞋,肩膀却披着件黑面棉袄。这老者满面风残皱纹,却有一对精神异常的铜铃似的大眼珠子。卖艺的人里,有坐着的也是席地,独有他一个坐在一条板凳,手里托着个半凉的茶碗,凳子边倚着柄刀背缀着九个金环的大砍刀。
他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场内大汉舞刀,不时点一点头,偶尔瞟一眼东边围观人群中那个带着童的白衣生,又再看场内大汉,如此交替。等到小壳他们五人一挤进来,那对精明的大眼珠子唰的一下准确锁定在紫幽身。
老者将紫幽从到下一打量,忽然犹豫的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将那细腰缠着一条紫穗乌鞭,颈挂着七彩八宝璎珞圈,额头贴着一粒水晶花钿的小美人儿看了半晌,再依次看了看没带长剑的碧怜和柔情似水的黎歌,暗暗点头。最后在一身劲装的小壳脸瞥了一眼,又望向场内大汉。
给小壳气得够呛。
紫幽一进来,却是先望向东边人群中那带童的白衣生。但见他年可十五六岁,长身玉立,却生得好一副绮丽姿容,身后跟的童高鼻深目,年纪轻轻竟也有着咄咄逼人的美貌,却好似波斯人种。
那二人恰巧望来,正与紫幽看个对眼。白衣生便微微一笑,拱了拱手。紫幽颔首回礼。
待那二人看向场中,紫幽便向那坐板凳的老者努一努嘴,懒懒对小壳低声道你他是人?”
小壳两臂抱胸,哼了一哼,道我管他是人?竟敢大爷。”
紫幽道所以说他厉害嘛。”
“意思?”小壳立马侧首瞪向紫幽,“你也小看我?”
紫幽叹了口气,不耐烦道你要他是谁就绝不会这么说了。”
小壳眼一翻,“他是谁?”
紫幽道他便是‘百晓生武林高手榜’排名最后一位,‘金环豹’林盘。”
小壳听了一愣,看了看那板凳旁边倚着的九环大砍刀,开始掩嘴偷笑。
紫幽也不禁弯了弯唇角,笑道我没有口音?说得挺清楚啊,‘金环豹’林——盘。”
两人开始捂着嘴忍不住的抖肩膀。那舞刀的汉子很是专心,倒没有,‘金环豹’林盘却是极其愤恨的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这才尴尬的收了笑。小壳道最后一名而已,有了不起?以后大爷要打到排行榜第一名呢”
紫幽不屑道你。世间武功分两种,一种是内家功,一种是外家功。”
小壳插口道这我啊,内家功练气是气入丹田,外家功练气不入丹田,而走皮下。是以外家功练的都是硬功,开碑手啊,铁布衫啊;内家功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所以不管外家功练了多大的气力,到内家功这也就是几分内力就推了。”
“不,”紫幽点头,“那照你的意思,是个练内家功的就比这‘金环豹’厉害了?”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下
第七十三章君子淡以亲下
第七十四章 果然好东西(上)
第七十四章果然好
小壳不假思索,把嘴一撇,“那当然”
“当然你个头”紫幽袖着的两手使劲攥了攥,要不是看在他哥的份,一定赏他个脑瓜勺,虽然他经常谁的面子也不看就赏他哥脑瓜勺真……唉,我都不说你好了”
这时,那小眯缝眼却从兵器架后的箱子里拎出一领蓑衣披在身,手中捏着竹笠。有看见的人便都笑他。
紫幽一边看,一边对小壳道我问你,天下练武的能有多少人?练内家功的又有多少人?为好多内家功高手都不了榜,而这练外家功的‘金环豹’,虽然位居最后一名,却是‘百晓生武林高手榜’中唯一一位外家功高手?”
小壳还没答言,却见那场中大汉恰巧使到第三十六式“末刀收式钓鱼翁”,等到丁虚步双手点刀的时候,右腿半蹲左脚虚点,右手压刀刀尖指向地面,这一式使到这里便定住不动。
那小眯缝眼忙慌慌的提起兵器架下那桶水——这水也不知哪条河里打来的,近看之下才面竟漂浮着一层碎冰块小眯缝眼身量不是特别高,身材也算不魁伟,但单手提着一大桶水却毫不费力,那水别说洒出来,就是晃一晃都不明显。
人群里正议论纷纷道咦那汉子不动了?”又有人说提水做?”那小眯缝眼已远远的站在舞刀汉子对面,放下水桶,作了个四方揖,一口京腔扬声道众位在下马就要将这桶水泼在我大师兄身……”人群里更是炸开了锅,都瞧着发冷,可是一个走的都没有。
“众位众位”小眯缝眼抬手压了压声,道众位不要惊慌,我们敢保证绝不会失手请各位放心”
若说泼水,殃及的也是那舞刀汉子身后的人,这小眯缝眼却对身后、汉子对面的人众道各位,麻烦您再后退一点,免得脏了您的身子嗳再退点再退点,您瞧着,一会儿我身都得淋个透凉”
说着戴竹笠提起水桶,那舞刀汉子一点头,小眯缝眼喊道眼您呐”“哗”的一声,整桶水就泼了出去。
人丛中发一声喊
那蜷身不动的汉子忽然间在身前舞起一片刀花密不透风,只见银茫不见人影,噼里啪啦碎冰击在刀身又被弹开,四下里乱飞,果然被殃及的是汉子对面的人群,人众们吓得纷纷乱躲乱退,碎冰却全部被那小眯缝眼闪展腾挪接了下来,没有伤到任何一人分毫。
然而,那白衣生主仆两个,从头至尾都是从容淡定,并未露出丝毫惊慌表现。紫幽他们和那金环豹林盘都不禁对他俩多望几眼。
忽地,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高声喝彩,却是那舞刀大汉收了势,左手背刀昂然而立,身竟没被打湿丁点
蓑衣淌水的小眯缝眼将两把化了些的碎冰掷在地,苦着脸道您瞧瞧,说来着,可不是只把我一人淋个透凉”
众人都被他狼狈的模样逗笑了。
场地中的其他男人正将地的水扫开,紫幽侧首看着傻掉的小壳哼笑了笑,道他的厉害了?”
小壳愣愣指向场内,道……那这些男的是干嘛的?”
紫幽蹙眉道扫水的啊,真笨”
“啧,我是说他们跟‘金环豹’是关系?更笨”
紫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道哦,他们呀,都是‘金环豹’的徒弟。”
“喔……”小壳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思索道哎,那你说,‘金环豹’也算一武林泰斗了?还带着徒弟,还在大街做这买卖啊?”
紫幽愣住,答不来了。
时,那小眯缝眼解了蓑衣竹笠,被金环豹林盘叫耳语了几句,又站在扫得差不多的场地正中,一抱拳,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方才咱们说过开场的话,道了咱们的难处,确实,我师父同我们弟兄几个本不是做这个买卖的人,这回敢丢人现眼卖弄这些个雕虫小技,实在是逼不得已……唉,实话说了”
“我们不的人,这回背井离乡要到关外办点事情,谁在此地不掉了盘缠,如今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少不得在众位这里借一两个铜钱使用,众位若是手头宽裕,随便赏两个闲钱我们记您一辈子好儿,若是您不赏,站在这里给我们捧个人场我们一样记您一辈子好儿”
说到这里,人群中已有人叫好捧场。小眯缝眼看了那白衣生和紫幽他们一眼,开颜又笑道若是在场的有行家高人,您愿意给我们长个脸我们万分感激,若是嫌我们现眼看我们不起也没关系,只要您不出手,就是赏我们碗饭吃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是有得罪之处请您万万包涵若是真过不去了也请您等我们收了摊子再”
话音一落,那白衣生就笑了一笑,掩着口对身后的童说了句,童也笑了。
紫幽道都赖你,他以为咱们砸场子来的呢。”
小壳道呀,谁叫你逗我笑来着。”
围观人正在纳闷这是跟哪位高人说的话,小眯缝眼立刻又道各位长眼下面请在下的二师兄给各位卖卖力气,耍一套白猿通臂拳”众人便丢开那些,呐喊喝彩着看武艺。
小壳嘴巴圈成一个小圆圈,点了点头,使劲忍着很难忍耐的得逞的笑意,喃喃道……我x得来全不费工夫”
紫幽眉心一蹙,“你说?”
小壳一看紫幽,茫然了会儿,道……没说呀,”话锋一转,道那家伙说我连榜最后一个都打不过,要找一个榜外的,哼哼。”
小壳黑眸眯了眯,远远向着那金环豹道好大爷今儿就打他唔唔……”刚伸出要指的手被人撅下,嘴也给捂。
紫幽紧张的看了看那金环豹正专注的看二师兄耍拳,吓了一脑门子汗,使劲撅着小壳手捂着他的嘴,恶狠狠的又使劲晃了一晃,咬牙切齿道你傻呀?没听人家刚说的话么”
第七十四章果然好东西
第七十四章果然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