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 使者的由来(三)
霍昭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要查啊,我还知道,你不仅要查,更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绝不罢手。”
沧海面颊略红,微微而笑。
霍昭道:“假如我不告诉你,叫你自己去查,那我相公岂不是很快、很容易就会知道?丽华大人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对陈公子和盘托出,正是因为她也着实着紧我相公,不希望他受一点伤害,更是因为陈公子良善好施,绝不会为难我一个孕妇。”
沧海张口要讲,又愣了一愣,道:“可是若不想叫你相公知道,岂不就是要我隐瞒整个天下?”
霍昭郑重点一点头,俯身一个叩首。
沧海讶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你竟要我背信于整个天下?”迟了一会儿,又道:“你说的我已经满背冷汗,几乎无法在天地间立足。”
垂低眼帘,微蹙眉心,思索良久。半日方叹了一声,抬眼道:“你先起来,总不是要跪着说完那么多事吧?”又叹两声,方道:“你若信得过我,先将那内情说来,我再斟酌要不要那么做罢。”
霍昭却甚是轻松立起,胸有成竹般微笑道:“这内情虽然关系到我们家的离合,却与天下大势没什么关系,你听我说完便知道了。”
“……哈?”沧海挑起眉心,又耷下半边眉梢,口唇微张,颇为高难度的一个面部移位,二兔子似的应了一声。
霍昭掩口一笑。放了袖子,美目盈盈摄着沧海,嗓音低沉婉转,轻轻道:“陈公子觉得我美吗?”
沧海心跳顿剧。张开了口,又闭起来吞了口口水,心中隐隐觉得这问题实在与案情无关,却道:“美、美啊。”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喔,还、还好。”
霍昭又微微笑了一笑,那般动人已在美貌之外。
“那……”霍昭又柔声笑道:“我和裴丽华相比,谁更美一点?”
沧海抱着莫小池,愣了一愣,仔细想了一会儿,淡然道:“这种事情你若要问一个俗世男子呢,他一定会说你们各有千秋,平分秋色,都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儿,但是对我来讲,我宁愿去欣赏一个姿色平平的贤德女子。”
霍昭不仅不气,反而更加开心笑了起来,点一点头道:“这就是陈公子可爱的地方。”
沧海于是颇有不悦。
霍昭笑叹一声,道:“好吧,我们来说案情。请问陈公子验尸的时候,会不会将死者全身上下都看个清楚?”
“唔。”沧海点了点头。
霍昭又笑道:“在‘黛春阁’里的死者也都有好好的验过吗?”
沧海一愣,面红起来。“‘黛春阁’里虽然都是女尸……不过……都有仔细验过的,只是薇薇死的比较那个,所以没有特别……”哈哈讪笑几声,还是十分尴尬。
霍昭笑道:“那么蓝宝的真面目生得如何?”
沧海只得道:“在死人里面算比较好看的了。”
于是霍昭忍不住又笑。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使者的由来(四)
沧海懵懂耷下眉梢。
霍昭背起手儿,弯了眼睛笑道:“陈公子知不知道其实我相公最初喜欢上的人不是我?”
“……啊?”沧海又愣起来。
霍昭笑道:“陈公子一定在想,我这指东打西的叙述方式是不是真的在帮你剖析案情?嘻,因为陈公子是好人,让人心生亲近的人,我只想把陈公子当成朋友一样看待,不认为你是敌人或者萍水相逢不相干的人,所以想和你聊聊天,等你听完我的故事,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明白。”末了又问:“你说好不好?”
沧海只好将莫小池往上抱了抱,点了点头。
于是霍昭便表现得异常开心。因为沧海点头,赞同的不只是想听故事一件,而是连当成朋友也一并同意。能和陈沧海做朋友,又有谁会不开心?
“那一晚相公就从‘黛春阁’荒院内的入口石阶走上来,”霍昭自顾讲述,“那他为什么要从‘黛春阁’里的入口走上来呢?明明是那样可靠的男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
沧海静静听着,霍昭的眼神变得迷茫,似乎飘得很远,似乎飘得很远就可以望见当时的情景。
霍昭幽幽道:“那是因为啊,丽华大人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该当会面的日子没有到地室里面去,相公他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于是冒险要到她的住处去望一望。”微微笑叹,“说是冒险,其实那地室的位置极其隐秘,本来就不会被人发现,相公的武功又那么高强,又是深夜,再是那样荒废的院子,又会有什么危险呢?”天真歪了歪颈子。
接道:“可是那晚就是这样凑巧,相公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四周,只是从石阶底下走上来,便看见一张可以和裴丽华平分秋色天下一等一美人儿的脸,那个人就站在石阶的上面,好奇又恐惧的往下探寻,正和相公看个对眼。”
霍昭温柔笑了一笑,“毕竟是在‘黛春阁’里,相公的身材又那么出众,很容易被人发现,那他自然会时刻警惕,只是那个人的武功很高,相公又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不睡觉跑到荒院里去还就站在地室的入口那里盯着他,而且是那样一张美貌的脸,因为相公没发觉有人而忽然看到那张脸,自然非常意外,又因为这意外而更觉得这人美貌,但是相公却吓了一跳,连灭口这件事都没想起来做,只威胁她说不准说出去,否则杀了她。”笑了一声,接道:“其实这样说来就很矛盾,相公明明知道若是这个人说了出去自己一定会杀她,却还是没有杀她。”微笑摇一摇头。
沧海茫然着一张脸听着,毫无头绪,只觉双臂沉重。
“假如那晚相公杀了那个人,也便不会有这个孩儿了。”霍昭满面温柔低下头,两手轻轻抚上腹部,“之后相公就去了菲园。”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使者的由来(五)
“那时虽是深夜,但因为丽华大人生了病,自然会留人照顾,丽华大人察觉到外面有人,就叫丫头退了出去,单独同相公会面。相公见丽华大人并无大碍于是放了心,只说叫她好生养病之类的话,却绝口不提地室入口的那个人。”
霍昭笑了一笑,“我想相公一定是对那人有意思才故意不说的,因为他怕丽华大人知道了以后,为了兄长的安全会将那人杀死。嗯,”自己点了点头,“丽华大人的话,一定会那样做的。于是那日相公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是虽然回去,却经常在思念那个人,想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地室?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她是谁?她会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她会不会害怕?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裴林的心里有很多疑问想找她问清楚,可是这么多问题里,裴林最想知道的还是最后一个,他到底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你不会知道,裴林竟然就因为这个多次冒险潜入‘黛春阁’,不是从地室那个‘黛春阁’里的入口走上来,而是偷偷从围墙外面跃进来,偷偷躲到那个荒院去,结果几乎天天能看见那个人深夜的时候跑到荒院里面藏起来,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室入口的地方。”
裴林几乎天天能看到她,说明她并不是每天深夜都跑到荒院里去潜伏,然而那样做的人并不是没有,却竟是裴林。
霍昭温柔笑道:“他们就这样各自躲藏在荒院的角落里开始幽会。只不过裴林每次都可以看到她,她却不知道裴林。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和谁说过话。”顿了一顿,忽然问沧海道:“陈公子,你知不知道,‘醉风’里的人结婚都是要考虑组织身份的?”
沧海茫然摇一摇头,又点一点头,道:“我听裴相公说起过。”
“在‘醉风’里的人,岂止是结婚要考虑组织身份,就连婚姻都是安排好的。哪怕你认为你的伴侣乃是自己意外邂逅,也不过是组织的安排。更多时候,组织就是硬下命令,为了组织的基业,从今天起,你和某个人就是夫妻了。或者某一天,组织对你下了命令,为了组织的基业,你要和你深爱的妻子或者丈夫分离,从新嫁娶。有的时候还会要求你献出自己的孩子,为了组织的基业,要将他如何的抛弃伤害利用。但是组织里的人都是这般,没有人觉得不对,即使有,慢慢的也不会了,反而会感觉是一种光荣。”
霍昭静静说完,耸了耸肩膀。无甚所谓笑接道:“习以为常。假如有一方不听组织的命令,那么组织的惩罚并不在这个人身上,而会落在他深爱的伴侣身上。所以每个人都会听从。那个人虽然不知道裴林就在暗中盯着她,但是很显然,见那一面后她不会也不可能将裴林忘记。于是有一天,她发现了丽华大人的秘密。”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使者的由来(六)
“丽华大人的秘密自然就是地室的秘密了,那个人见过丽华大人从荒院地室的入口进去过。因为那个人武功不低,又是提前隐藏,丽华大人又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偷看,于是一时也没发现。于是第二次的时候,那个人就发现丽华大人是从‘黛春阁’中心花园一路过来,第三次就发现中心花园的水池子里的机关。丽华大人担心裴林,裴林自然也担心他妹妹,丽华大人不知道有别人看见她进入地室,但是裴林知道。裴林正在考虑要不要为了自己的妹妹而将那知情的人杀掉灭口的时候,丽华大人忽然说出了一个提议。”
“这很让裴林震惊。因为丽华大人的提议居然是找第三个人作为他兄妹二人的使者,假如有一方有事不能前来,当然更多的一定是丽华大人这方,就比如那次她生病,那么就可以找那个使者来传话,这样两人交替前来地室,两个人都会有相应的不在场证明,丽华大人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可是这样说……”沧海忽然插口,“多了一个人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因为目标从两个变成了三个啊?”
霍昭笑道:“陈公子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多一个传话使者也是很有必要的啊,叫使者去冒险,总比叫裴林去冒险好的多吧,而且裴林那样的男人,如果是我的话就很愿意为他这样去做。陈公子身边那么多忠臣良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沧海立时道:“可是我宁愿自己去冒险,也不愿让他们为了我而肝脑涂地。”
“嘻。”霍昭笑了起来,“我说陈公子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是那个意思,而是陈公子这样的人会比我相公更让人五体投地更让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见沧海微微面红,嗫嚅不知所何言,于是微笑接道:“当时裴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掉在地室入口碰到的那个人,并且不能被丽华大人知道,不能被使者知道,更不能被其他的任何人知道。当使者随丽华大人面见裴林的时候,裴林因那张世上一等一美人儿的脸而惊诧不已,但只在心里暗暗高兴,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来。丽华大人先行离开以后,裴林忽然对使者说,我竟猜不出你的声音竟是这般,就好像我们上次没有见过,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使者说丽华大人的命令是要裴相公知道我的真面目,这样以后才不会有人冒充。”霍昭慢慢伸上手去,略背身揭下面上能同裴丽华平分秋色一等一美人儿的面具。
“裴林那时候就像陈公子这样愣住了。”霍昭微微笑道,“我问他是也没想到我的真面目竟不如面具好看吗?”
沧海道:“唉,我知道你一直戴着面具,却不知你的真面目竟是这般……”无法形容似的一顿,道:“我只能说你比面具更配得上裴林。”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一)
“谢谢!”霍昭立时笑弯了眼睛,极是开心。“相公说我的样子虽然比不上面具美艳,但是就好像卸了妆的美人儿一样,虽然嘴巴没有那么红,眉毛没有那么浓,脸色没有铅粉白可是白的很自然,看起来反而倒更舒服了。”面红垂首,甚羞赧道:“相公说上了妆虽然也好看,但是一时要亲热起来,恐怕吃上一嘴胭脂呢。”
沧海顿时眼角抽搐,满面发黑,哈哈干笑道:“这种事你没必要对外人讲罢……”又微微撇下口角道:“想不到裴林也会说这种话。”
霍昭羞涩嗔笑道:“那是成亲以后相公才说的啦。当时见到我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说,只叫我以后来见他的时候都不要戴面具。那时我方进‘黛春阁’不久,又因那面具美艳而遭人妒恨,我又不肯与人乱,丽华大人也不可能公然出面帮我,于是日子不太好过,相公见到我身上经常带伤,便主动问我是怎么了,又点拨我的武功,使我能战胜同一等级的阁众的围攻,是以她们便不怎么来惹我,后来认识了成雅,觉她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于是很想帮她。我和相公一来二去的熟识了,也知道地室的另一边通向程府,有一天相公问我,能不能不只在丽华大人有事通传的时候才来,可不可以在有空的时候直接到程府里去看他,”霍昭的眼中忽然微微漾出泪光,好像等了很久终于有所回报那般欣慰与激动,“我心里自然是又高兴又不安。”
“我很怕自己会错了意,”霍昭道,“于是大起胆子来问他为什么,相公也好像不好意思似的,背对着我说,因为我对他很好,他一个人很寂寞,也需要有人来陪,但很显然,那个人不会是丽华大人。”霍昭含泪笑了一笑,“不会有人知道那时我有多么开心,我早已爱上了他背对我的身影,但是从那时起,相公转过身来望着我,从此以后都不再背对着我。他还对我说,面具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我揭下它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活人,就连阻隔在我们之间的无形的屏障仿佛都不见了,两颗心可以尝试着互相理解。”极甜蜜笑了起来,“于是我便经常借外出的机会到程府里去找他,亲手做点心给他吃,陪他赏月,吃酒,就好像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一样。就在前不久,我们两个对天盟誓,结为夫妇,愿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语罢,微笑静立良久。
又半晌,沧海方道:“那个裴夫人啊……”呆了一呆,仿佛斟酌,道:“你不是说你们成亲什么的都得是组织安排么?那为什么你和裴相公两个人就可以偷偷结婚都没有人管啊?”
霍昭望向沧海,只因心中对“醉风”的轻蔑而略微冷笑道:“我方才说了,是丽华大人叫我作为二人间的使者去有意接近裴林的。”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二)
沧海又将莫小池往上提了提,歪着脑袋道:“可是裴姑娘下令之前,裴夫人不是已经和裴相公见过面了吗?”
霍昭本不置可否,须臾又道:“丽华大人这很明显是将计就计,若非上报组织获得同意,丽华大人明知道她兄长喜欢一个不一定可靠的女人又怎么会将那女人送到他的身边?抹杀还来不及呢,除非是那女人还有别的用处。裴林也不一定不知道组织已经默许,否则的话,我又怎么会怀了他的骨肉,我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哦……”沧海略略恍然挑起眉心应了一声,“这么说,裴相公已经知道你们高层获准了这个婚姻,也知道裴姑娘不会阻拦,更加明白‘醉风’不会允许一个‘黛春阁’的女人做九子兄长的妻子,那么就是说,裴相公就是由此推断出‘黛春阁’将灭,‘醉风’不会保它,而叫我放手去做。”又道:“如果裴姑娘是将计就计的话,那么早在当初,裴姑娘便已经知道裴相公在关注一个女子了吧。”
霍昭点头道:“不错。”
沧海道:“可是裴相公只知道裴夫人是‘黛春阁’人,并不知道你是‘醉风’属下吧?或者只是认为裴姑娘为了他,而将你一个‘黛春阁’阁众变为立场相同的‘醉风’属下,我觉得裴相公也一定心知肚明裴姑娘知道他关注一个女子的事。可是裴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霍昭微微笑道:“我先是‘醉风’属下,后是‘黛春阁’阁众。”
“怪不得你没有将地室的秘密说出去。”沧海道,“我懂了,你们担心裴相公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和自己孩子的母亲算计了自己之后难以接受,才不叫我查。”将头点了一点,“若是这个的话,只要不再涉案,我便可以什么都不说。”
霍昭摇一摇头,遗憾笑道:“陈公子太心急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
“还没讲完?”沧海愣了一愣。
“我方才说了,听完我的故事陈公子会明白一切疑点,”霍昭道,“现下陈公子还没有完全理解吧?那就是说,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立时接道:“陈公子不想知道薇薇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吗?”
沧海点头撇嘴道:“想啊,太想了。”
霍昭笑道:“因为她要买凶杀人。她要买的凶手是‘醉风’只听命于神策一人的杀手团里的一个人。这个人陈公子也知道,因为他不久前方奉神策之命来杀你。”
沧海道:“谁?”
“银朱。”
沧海瞠目。“银朱?居然是银朱?!”慢慢蹙起眉心,“为什么?”
霍昭笑道:“因为银朱技术好,只要他出面,从没有一次失手。”笑笑又道:“所以神策派他来杀你。”
沧海挑起眉心无辜眨了会儿眼睛。半晌叹了一声,道:“唉,银朱从没有一次失手并不是因为他技术好。”
“哦?”霍昭笑挑眉。
“而是因为他脑子好。”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三)
沧海又大大叹了一声。“银朱虽然不是武功最高强的那个,也不是心思最缜密的那个,但却绝对是最让人头痛的一个。”
霍昭道:“为什么?”
沧海道:“因为他能等。”
霍昭笑了,“什么叫能等?”
“能等的意思就是他善于发现时机。”沧海道,“善于发现时机,而不是善于等待时机,因为他脑子好,他可以发现时机,制造时机,而要在目标身边埋伏了解,发现能够变为时机的契机,就必须能等。而能发现契机的人不一定能制造出来时机,能制造时机的人未必能等,能等的人不一定能发现时机,所以只有银朱能够做到这三点,所以他令人头痛。”
霍昭笑道:“可是他也只能让人头痛而已。”
“不错,”沧海笑了起来,“因为武功更高头脑更好的人往往不需要等,因为时时处处事事都是他的时机。唉,银朱到现在还没有露面,恐怕就是埋伏在我的身边不知哪里在等待时机吧。”叹了叹又道:“所以说,正因为银朱被派了出来杀我,所以薇薇才没能买凶成功?”
霍昭摇头笑道:“不是。而是因为薇薇还没有存够钱。”
“唔,是了,”沧海嘟嘴点一点头,“就算神策允许银朱出手,没有相当大的代价也买他不来。可是神策会允许银朱出手吗?以前好像也没有过先例吧?”
霍昭笑了。“正因为没有先例,陈公子才断定薇薇没有买凶成功?”又自己点一点头,“不错,以前是没有过先例,但是不代表没有这样的规矩。组织规定,只要出的起价钱,神策大人便会亲自做出长远评估,假如认定被杀目标与益于组织基业发展完全无关,那么组织便会接受买凶,神策大人便会亲自命令被买杀手,若雇主没有指定,神策大人便会派出价钱划定范围之内最能胜任者——但不一定是武功最高强者,就好像银朱那样,不辱使命的去完成委托。”
“哦……”沧海遗憾点了点头,“既然有这样的规定,却为什么没有先例?”
霍昭笑道:“那是因为有四种情况。第一种,花不起钱的人,自然买不了只听命于神策一个人的杀手团里的杀手;第二种,没有深仇大恨的人,自然不会散尽家财花那么大的价钱的去杀仇人,他认为没有必要;第三种,有钱人,但是能够随意动用那么多钱的有钱人里面还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正直的好人,一类是卑鄙的坏人,好人自然不会买凶杀人,而坏人嘛,能够随意出手那么多钱的坏人,假如在世,那便肯定已投靠‘醉风’,杀人已不需花钱,如不投靠‘醉风’,那就要么是好人,要么已经死了。”
即便沧海是这般聪明绝顶,也早已听得耷下眉梢,满脸茫然。
霍昭接道:“符合第四种情况的人便是深仇大恨到如论如何都要买凶杀人的人。”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四)
“唔……”沧海极度遗憾嘟起了嘴巴,挑起眉心,“所以薇薇已经深仇大恨到要点名银朱那个让人头痛的家伙来报仇了么?唉,”摇了摇头,“那明显是让仇人在最后的日子里都过不安稳啊。无论是谁,听到银朱要来杀自己都会时刻提心吊胆的吧,因为银朱真的很能等,或许是等上一个时辰,也或许是十年。”
霍昭也耸了耸肩膀,事不关己道:“假如银朱要等十年,那么被杀目标就会在等死的恐惧和痛苦中活上十年,那时就算他不死,这仇也算报得过瘾了。”
沧海疑惑道:“薇薇要杀谁?”
霍昭道:“我。”
沧海瞪大了眼睛。“你就是薇薇的仇人?!你和她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啊?!她那么想要你死?!”
霍昭微微苦笑,“杀父之仇?”仔细想了想,摇一摇头,“夺妻之恨?”又摇一摇头,笑道:“不过反正差不多。陈公子也猜测她还有亲人和心上人,我害她虽是组织的命令,但她恨我却是应该。”
沧海挑起眉心道:“唔,原来薇薇存钱是为了买银朱来杀你。所以当裴姑娘要她去死的时候她才那么郑重把银两交给裴姑娘,”思索半晌,“薇薇有没有说过叫裴姑娘帮她……”唔了一声,道:“薇薇知道你是裴姑娘的嫂嫂吧?”
霍昭微笑点一点头。
沧海道:“那她就不会说叫裴姑娘帮她买凶杀人的事,何况薇薇的钱还没有攒够。”又同情道:“我想薇薇一定觉得很遗憾。”耸了耸肩膀,“虽然我并不认同她的做法。”
霍昭笑撇嘴道:“的确,自己死得比仇人早,这一定是最死不瞑目的遗憾。”
沧海道:“可是薇薇并没有死不瞑目啊?反而看起来还算安详。”
霍昭面色微微变了。
沧海又道:“其实薇薇的身份是什么啊?”
霍昭道:“薇薇也是组织的卧底。是先入组织,后入‘黛春阁’。”顿了一顿,脸上慢慢布满忧伤,追向沧海的目光里皆是探求,仿佛是希冀从他人的眼内望出理解和同情,虽然坏事是她做的,人是她伤的,但她甚至还是希望有人来对她说一句:不是你的错。
沧海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已渐渐预见到阴差阳错的真相。执意讲述的故事里,一定同所有疑点都有关联。
霍昭终究没看出来理解,也没看出来同情,天色渐暗,她在松树荫下连沧海脸上的神情都已看不太清,于是明知是自己的错,却升起只有做错事人才有的那种委屈和不甘。霍昭再维持不下笑容,只得愁眉苦脸道:“陈公子,我并非是转弯抹角不愿将实情相告,只因为我是她的仇人,又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是非?在她的观念里,又是否是我所说的是非?”
沧海点了点头,只觉莫小池还真是个累赘。
“我只问你,”沧海道,“薇薇是被威胁了什么而自尽的?”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五)
“裴林。”霍昭道。
沧海瞠目张口。久久不能言语。又半晌,方轻叹道:“我明白了,难为你,你不必再说了。”
霍昭悲伤点一点头。“当陈公子见到我并未奇怪不解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个故事无论如何是要讲的了。所以你也一定明白,为什么我要替她说话。”顿了顿,苦笑解释道:“因为她是我相公爱过的人。”
“不,”沧海轻声道,“我想,裴相公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他之所以冒险查探,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灭口而已。”低叹一声,“恐怕裴相公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他所以不宣之于口,也只是想象你保护他一样,保护你罢了。”
余声余音出黛春阁正门,往东南而去。所以他们丧失了一个机会。
柳绍岩忽然抬头寻觅,半晌喃喃道:“哎?怎么把他俩给忘了?”分外氅叉腰,“那俩也是朝廷的通缉犯呢啊……唉,把小白给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浪费了……哼!”
果然是昏官。
但是的确,在有些事件面前,他就是无能为力。
沧海也是一样。
颜美一行出黛春阁正门,往西南而去。所以他们得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擦身而过的机会。
残阳中一个青衣苍裘的年轻公子策马对面而来,怀中斜抱个白衣少年,马色棕红,马是绝顶的好马。远远听见蹄声,马匹却已擦身而过,颜美望见马背上的公子正微侧了首望着自己,他的眼珠幽亮的仿佛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颜美的心口。
马匹瞬间即过。
颜美立了良久,忽然恨声道:“妈蛋!”
莫小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背上,那个马好生神奇,奔起来好像飞一样,自己的眼睛只能望着前方,因为若是望着两边,景物那飞退的速度会让他刹那晕倒。
莫小池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背上不能往两边看的时候,就忽然被人薅起领子,莫小池发现薅他领子的人竟是唐颖。
沧海见到莫小池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个累赘,你赔大了你知不知道?!”
莫小池居然还有心情笑了一笑,道:“唐大哥?我赔什么?”
“前程!”沧海不由嚷了出来,“叫你快些学有所成的捷径!你若能留在我身边……”忽然便气鼓鼓的住了口,只顾策马。右手要扶着莫小池,只好左手控缰。
莫小池果然愣了一愣,边自己坐正在马鞍上,两手抓稳鞍前金环,道:“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我迟早要追随方外楼公子爷的嘛,自然要好生历练一番,待时机成熟,一举获得公子爷的青睐!”见沧海撇嘴,于是又道:“唉,唐……”顿了一顿,笑嘻嘻改口道:“小唐哥,我说了你不要着急嘛,待你长大些,或许能和公子爷一较高下啦。”
沧海更是不悦。忽将莫小池脑袋一按,道:“小心树枝嗷——!”自己头低慢了被一枝抽到,捂着红肿额角看莫小池爆笑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六)
沧海心中愤怒同愤慨无法表达,冻成粉色的脸颊和委屈撇起的嘴巴只有些微不甘,眉心高高挑着拧起,眼中冻与痛交织的泪斑,鼻尖和额角伤一样红。
莫小池大笑道:“小唐哥真是个迷糊!我看光是这点就比不了公子爷了!不过这样的性格还真是可爱,说不定这点要比公子爷强多了呢!”
“你说的是爱丢人这点?”沧海不悦咕哝,冷笑两声道:“哼,哼,我不需要和陈沧海比高下,更不需要你夸奖我。”
莫小池微微笑道:“小唐哥是不是也因为不服气公子爷,所以故意夸大了自己的年纪?”回头望一望沧海,笑眯眯道:“认为自己年纪大一点就能缩短同公子爷的距离?”又摇一摇头,“唉,实际也只和我一般大,只想哄个人叫你一声大哥罢了。”
沧海立时不耐道:“又没让你叫大哥,是你自己愿意么。”
于是称呼立时改变。
“哦,小唐这点真幼稚。”莫小池自己无奈耸了耸肩膀,又眯起眼睛,笑道:“哎?这么说来,小唐也有可能比我还小啊?那么我以后干脆叫你小迷糊算了?”
沧海冷眼斜觊道:“莫小池,你是跟人熟识就得寸进尺的人吗?”
莫小池不以为意耸肩膀,道:“咦对了,柳大人到哪里去了?我为什么会在你的马上?丽华管事和裴夫人呢?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
提了那么多疑问,只得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回‘黛春阁’。”
莫小池睁大眼睛,又问了:“为什么要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
沧海也曾千万次的问过自己。
虽然问过,却不想知道答案。
虽然不想知道,但不代表不知道。
假如他没有回去,事件的结局会不会改变?
请求戚岁晚同黄辉虎,要尽量留活口,前提是兵将能够自保。
将一切功勋推给官府和柳绍岩。
自己退后退后再退后,最好连名都不留。
不动用方外楼大量人力。
教给柳绍岩说叫黛春阁阁众投降,就算她们被官府捉去,他也能有办法使她们全身而退。
假扮柳绍岩的人一定会被袭击,虽然知道这是必然仍然叫瑛洛去做,虽然就算不是瑛洛也注定还会有别人,但是事先没有告诉瑛洛,假扮柳绍岩的人一定会被袭击。
做了这么多事的沧海,令人搞不懂他到底是自私还是无私。
戚岁晚在黛春阁殿前广场审讯都英维。
“你知不知道持械上街是违法?”戚岁晚道。
戚大人已坐在红木交椅内,不带任何语气。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碗,淡淡掀起眼皮望了面前所立之人一眼。
都英维并未被要求下跪,听问便如实答道:“学生等人虽是持械,但一路走来荒山野岭,也没有上街。”
戚岁晚坐了起来,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端着没来及喝的茶碗斜下往上盯住都英维。半晌,道:“听说你是‘高唐书院’的?”
都英维道:“是。”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黛春阁旧录(七)
“那……你们书院在哪里?”戚岁晚眯起眼睛眨了眨,“我在城里的时候倒没大注意。”
都英维道:“学生的书院虽在城里,但是已靠近城门,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弄堂里,是以大人没有见过。”
“哦,”戚岁晚点了点头,从将茶碗放落,抬眼道:“带着这么多兵器出城的话,就算靠近城门,也总要穿过大街吧?”语罢,安心仰入椅背。
都英维几不可见笑了一笑,垂目道:“因为恩人教诲,兵器绝不可以进城留人话柄,是以大人随意去查弄堂、书院,都不会有任何痕迹,又因大人是自己人,学生可以相告,连兵器水车都是恩人在野外备好,侯学生辈取用来相助剿灭黛春逆匪。”
“黛春逆匪?”戚岁晚愣了一愣哈哈大笑,“好!好!好个黛春逆匪!”猛然一顿,“谁跟你说大人是你自己人?”
“恩人啊。”都英维说罢抬头放眼,黛春阁正门外一骑蹄声正远,方闻便见二少年策马现身门前,一白一苍,蹄声亦慢。
戚岁晚回头望去,立时起身喝止守门兵将道:“让他们进来。”与柳绍岩已迈步迎上,都英维愣了一愣。
棕红马小步跑至面前,苍衣少年下马,戚、柳二人还不及说话,都英维已望住叫了一声:“恩人!”激动便拜。
沧海忙扶,挽手笑道:“英维啊,许久不见。”
戚、柳大惊。
汲璎顿时抽了口气,问瞠目璥洲道:“你知道这事?”
半日,璥洲方摇头大叹,严肃道:“我不知。连他与柳大哥互换瑛洛假扮的事都全不交代,这事更不能对你我讲了。”似乎愤恨皱了皱眉,又报以长叹。
埋兵七载!柳绍岩心如火烧。即便是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将恶人一网打尽,回答的也只有璥洲汲璎,那个人也竟可只字不提!假若今日黛春阁不灭,这个七载也只会变为八年九载,最终烂在肚里!
真不知他是自私还是无私。
黛春阁众人眼睁睁望着沧海,龚香韵目中几要喷火,可最终只是蓄满泪水。所有事件仿佛只为了叫沧海亲眼目睹一般,在最恰当的时候发生在沧海眼前,仿佛乐极生悲的教训一样,仿佛一盆冷水一袋泥沙当头泼入火炉。
沧海望见戚岁晚的时候笑容猛然僵硬,往柳绍岩身畔挪了好大一步,问道:“小米鸡和上官闻人公孙他们有没有出手?”
立于大殿二楼的卫夫人便从阑干处跳了下来。
颈项折断,头破血流,当场而亡。
沧海也因此险些命丧黄泉,他只记得,血流了好大一片。
他只记得,听闻官府出兵担心他安危的宫三,只身等在竹林道畔。
卫夫人坠楼身亡。龚阁主丧母,恸而反,勇烈无匹。黛春阁众俱反。官兵制之,不得,伤亡惨重。公子陈力劝,不听。戚、黄二役长无策。时应天总捕薛昊公干在外,闻事由阁后入,见乱,乃拔刀毙之。公子陈急掩莫生面,口不能言。薛捕头以一人一刀毙黛春阁众悉数,重伤,威名大震。阁众无一生还。卫夫人子小山不知所踪。
苏州知府柳绍岩,任内私自离职,查剿灭黛春逆匪有功,功过相抵,留任原职,着即刻回任。
高唐书院众乃黛春逆匪之后,查多年守法遵纪,助官府剿匪有功,不予追究出身,当堂释放,各安本命。
《江湖咸话》(未完待续。。)
#楼主闲话#
《江湖咸话》第一部《杀手的洁癖》,第二部《神策的秘密》悉已完本,其余第三、四部将在新书中延续。请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