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八章 坐船的蚂蚱(六)
玉姬道:“这阁里每个人都想做阁主,引诱男子的人淫念一生,念念都恶,恶念膨胀,便想左右一切,不引诱男子的人希望自己大权在握,不被别人所左右,所以我明白的,阁主在阁中处境艰难,偏帮恶者,良心难安,偏帮守贞人,恶者向阁主施暴,加之阁主即位时名不正言不顺,心内虚浮,自卑懦弱,一旦得到强大力量,必会想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报复使自己感到痛苦的一切。”
龚香韵转过头来居高临下望着玉姬,淡淡笑道:“若非你是我的敌人,我也从来看你不顺眼,我几乎都要说你是我的知己,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玉姬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慢慢让龚香韵沉下脸色。
玉姬道:“皆因阁主在阁中耳濡目染,就连从前保留的一点点良善,也因力量强大而被侵污殆尽,所以强大的力量并不是使阁主变坏的原因,正直坚强的人会因得到力量而更加强大,没有良心和骨气的人不管有没有力量都会内心邪恶。”缓了口气,“这才是我最终想说的话。”
“阁主也亲口说过,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的太久,有些失心疯了,唐公子正因深知这个原因,才三番四次试探阁主的心意。”玉姬接道:“不错,那日阁中起火确是唐公子刻意所为,为的就是给阁主一个机会,让你认清自己,意识到切不可贪图权力,忘记初衷,然而阁主在领导阁众灭火的时候,竟又生出了更加邪恶的妒嫉之心,权力二字更加在心中铭刻,正当唐公子想要再寻一次机会告诫你时,恰好太阳教左右护法带邪道众人攻阁,假如阁主当时能够悬崖勒马,深思己过,唐公子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然而阁主却因权力一点一点攥在手中,而乐而忧,所以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成全你自己的**。就像孙长老说的,就像怀才不遇总被掣肘的文人吃了五石散发癫发狂,又像终日自制忽有一天喝了人血的蝙蝠,一发不可收拾。”
“孙长老也曾经对唐公子说过,猜谜就像赌命,阁主和猜谜人赌命,猜谜人也得和阁主赌命才公平,猜谜人若死了,阁主的希望就死了,她的生命也跟着毁灭,从此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活着便等同死了,不,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龚香韵默默的将眼睛眯起,出起神来。
玉姬道:“正因为阁主的心情如此,才必须要赢,不赢就死。但是阁主心中的赢,却从一开始就是对权力的不甘,并非是对自由的向往,那只不过是阁主戴着面具不知所求的时候,衍生的假象。”
骆贞道:“你说阁主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在提凝君妹妹?”
玉姬冷笑一声,道:“因为阁主不是真的阁主,孙凝君也不是真的孙凝君。成姑娘,现下请你现身吧。”
丽华大惊。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一)
丽华童冉巫琦儿均是大惊。
骆贞李琳风可舒望向殿内四角,帐幔沉垂,无一人声。
各内外务管事握紧了手中兵刃,面面相觑。
龚香韵惊得从椅内站了起来。
骆贞狐疑望回玉姬。
玉姬默然,直视龚香韵。
众人却听孙凝君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容,身姿也甚婀娜。
蓝宝内务管事小芽猛然叫道:“我认得你!你是专扫荒院的成雅!”
李琳吃惊道:“你不是孙凝君?那谁是孙凝君?!”
龚香韵急喝道:“孙凝君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被我杀死了!”
“你说什么?!”全殿人皆惊道:“这是为什么?!”
巫琦儿又道:“你既已杀了孙凝君,这成雅不过是一个扫院子的下人,你究竟为什么还要置她于死地?!”
龚香韵大哼不语。
玉姬道:“因为孙凝君和成雅,都有必死的理由。”
“必死的理由?!”李琳激动道:“什么必死的理由?难道就因为龚香韵背地里弄死了孙凝君,怕我们怀疑,所以故意找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叫她装扮成孙凝君的样子,又毒哑了她,叫她说不出辩驳的话语,再在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人眼前,将孙凝君名正言顺的杀死?!你简直是个十恶俱全的毒妇!”气冲肺腑,猛然间从暗器囊里摸出三柄飞刀,向龚香韵面门打去。
飞刀之迅捷,众人只见三道寒芒望龚香韵额头、人中、咽喉飞到,龚香韵只提袍袖一拂,便将寒芒卷在袖中向地抖落,众人才见三柄飞刀掉在阶上,锵然有声。
童冉猛扯李琳右臂道:“你做什么?要杀人灭口吗?”
李琳愣了一愣,瞠目结舌。
玉姬忙道:“李长老绝非此意。”
童冉皱眉,“我只是说,龚香韵若死了就无对证了,只能凭玉姬和骆贞一面之辞,咱们仍是蒙在鼓里,真相难以明白。”
李琳道:“我只是一时气愤。”
龚香韵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玉姬叹道:“阁主,你大势已去,何必还这么咄咄逼人?”
龚香韵咬牙不语。
童冉道:“这成雅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将目光盯在成雅脸上,成雅面有难色,转望玉姬。
玉姬道:“成姑娘就是在真阁主不在的时候,假扮阁主的人。”
众人望向成雅,成雅只得点一点头。
于是满殿哗然。
玉姬转向成雅,道:“成姑娘,安排你去扫荒院的人,是不是管理阁中上下人等的娇娥管事蓝宝?”
巫琦儿诧异道:“你都说了蓝宝管理阁中上下人等,为什么还问是不是她安排的?”却见成雅将头摇了一摇。
于是玉姬又问:“是不是阁主安排的?”
成雅犹豫,未作表示。
玉姬道:“用的是不是看你不顺眼之类的借口?”
成雅却是摇头。想了一想,指了指自己。
玉姬微讶道:“是你自己要去的?”
成雅点一点头,却又将头摇了一摇。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二)
回手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阁主。
玉姬略一思索,便道:“你是说是你自己假扮阁主的时候向蓝管事提出的这种要求?”
成雅立时点头。
玉姬道:“既然是你自己要求的,又不是不顺眼的理由,那么就是……”想了一想,道:“难不成就像侯思馆里的那些女孩儿一样,因是阁主可怜她们,特意要她们搬出阁去一般?你便对蓝管事说,成雅既然不愿同流合污,就叫她一个人远离人群,到荒院里去扫地罢。”
成雅亮起眼珠,将头点了一点。
龚香韵道:“她私自背着我做了这样有利于她自己的决定,根本就没问过我一句。”
玉姬轻笑道:“阁主此言差矣,这个决定虽于成姑娘有利,但是于阁主同样有利。成姑娘曾经假扮阁主身边近婢小屏,引唐公子到一处荒废小院想要杀他,却被乔湘所救,后来,成姑娘终于被唐公子识破身份,你们可知为何?”
众皆讶道:“那回刺杀唐公子的人竟是成雅?!”
就连龚香韵都蹙眉惊诧。
玉姬道:“就因成姑娘生就一副婀娜身材,与众大是不同,就算她往日扮作阁主时刻意收敛,但唐公子仍是认了出来——倒不是说阁主与众位长老管事不美,只因成姑娘背影太似唐公子一个故人,唐公子才由不得仔细辨认。再说一句小屏不愿听的话,当成姑娘扮作她时,一走起路来,就连她脸上的凶痣都美丽起来。”
小屏不悦沉下脸。成雅羞涩垂低头。
巫琦儿立时尖声道:“哼!原来那小混蛋猜谜就是看女人的屁股呀,这里头根本都没有技术含量!”
“巫长老此言差矣,”玉姬半回身直视,“这也是唐公子的本事所在。”众人顿时齐声一哼。
玉姬笑笑,道:“所以成姑娘越是远远的躲开众人视线,阁主的身份被人发现的可能就越会降低,这就是对阁主有利的一面。”
龚香韵哼道:“那又如何?”
玉姬道:“阁主可又记得,孙长老曾因唐公子对猜谜一事闪烁其词而大发雷霆,唐公子问过她,假设你不让我走,我也走不出去,你会以什么办法叫我一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呢?孙长老坚定回答说,‘我会让你看到我想脱离邪道的决心’。后来余下几位长老管事认为孙长老会同她们一心,就叫她帮忙监视唐公子,孙长老便对唐公子说,‘我现在是和她们同一阵线,以后或许会说劝你不要猜谜的话,但是你一定记住,那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的本意就是希望你尽快让‘黛春阁’解散,永远都不会变’。”
巫琦儿道:“嘿,感情孙凝君当时就是个叛徒!”
玉姬道:“当时唐公子几次三番试探阁主的心腹孙长老,目的就是想见阁主的决心,然而阁主的决心从初始就不纯。孙长老说过那样的话以后,唐公子又故意同她一起探讨团结的问题。”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三)
童冉微微一讶,便见玉姬转过脸来望着自己,点一点头。
玉姬道:“不错,团结的问题就是唐公子与童管事所谈之事,唐公子原封不动转告孙长老说,‘黛春阁’永远不可能真正团结,孙长老不以为意,唐公子又说,引出这种观点的前提是,如果阁内有一个人众望所归,联合众人之力推翻现任阁主也不是痴人说梦。”
龚香韵微微出神的表情,竟仿佛怀念。
玉姬接道:“你猜当时孙长老怎么说,”又自己接下去道:“孙长老说,‘‘黛春阁’的历史上没有众望所归的人,不代表这里的人团结不了,而是这个人还没有出现而已’,这话正和唐公子的观点完全一致,孙长老又说,‘众望所归的人,或许就要出现了’,唐公子立时便道,那个众望所归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要记得立场的人不是我,是你。”
李琳讶道:“孙长老竟还说过这样的话?”
玉姬道:“不是说过这样的话,而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李琳点头道:“就是呀,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她自己来做这众望所归的人,所以在那晚起火的时候,忽然站出来领导我们,有勇有谋,让人不得不佩服,又在邪道众人攻阁的时候立了大功,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玉姬道:“不错,所以唐公子就因为她的这个想法为她创造了那么多次机会,是因为唐公子真的想看到她的决心,真的希望这种维护‘黛春阁’的想法只是她一时之念,当她拥有权力的时候还能不忘初衷,这才是真正的决心。”遗憾摇了摇头,“她没有。”说时亦直直望向龚香韵,见她身躯为之一颤。
“孙长老曾经是非常想脱离‘黛春阁’的,”玉姬慢慢接道,“当她去邀请唐公子猜谜时,便已明确知晓唐公子的身份,若非极度向往自由,又何必下此狠手,落此猛药,试图一剂即愈?正因为唐公子明白她初时的决心,所以才不断的试探,不断的确认,不断的帮她下定决心,坚定信念,所以一遍一遍问着为什么,希望孙长老一遍一遍铭记,她和阁主,太想要脱离‘黛春阁’。”
此时已非止龚香韵一人,大殿之上所有人等,连同玉姬自己,都忽然热泪盈眶,就连内外务管事,兵刃都几乎慢慢垂落,她们的眼前,已仿佛见到了阁外的春天,绿草如茵。
有谁生来是坏人,有谁想被恶念禁锢?只是每当面临正邪抉择的时刻,你都稍稍的退了一小步。
“正像酒毒深中的酒鬼一样,”玉姬轻轻接道,“当他每日里按时饮酒时,酒虫非常满足,并不作祟,是以酒鬼并不知自己已经酒毒深中,而当某一日强行改变了这种规律时,酒虫就会撒泼,酒瘾就会泛滥。权力就像酒,孙长老想要掌权的**就是酒虫,所以唐公子必须让她本性毕露。”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四)
众人不觉点一点头。
李琳道:“果然是这样,就像童姐姐方才说的,若不是唐公子,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竟是这种人呢。”
童冉思索半晌,抬起眼来,道:“这么说,唐公子倒是想不想解散‘黛春阁’呢?趁着孙凝君和阁主目的明确的时候不好好做事,偏又引出孙凝君这样的本性,若非今日龚香韵要杀孙凝君——我不管她是孙凝君还是成雅,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唐公子又打算如何?”
成雅忽然张口,方才愣了一愣。
玉姬笑道:“成姑娘是不是想说,唐公子这样做的道理其实就是为了彻底解散‘黛春阁’?”见成雅点头,便说下去道:“唐公子经常讲,剿灭‘黛春阁’有很多种方法,而要解散‘黛春阁’便只有消灭阁里从阁主到阁众人心的贪念,因为‘黛春阁’的延续并不因为阁中制度,若不能做到这点,就算烧了一个阁,还会再建一个楼。”
望一望成雅赞成点头,于是接道:“唐公子最初邂逅成姑娘,以为她只是个柔弱良善误入狼窝的人,于是便很想帮助她,等到发现她是阁主替身以后,唐公子很是奇怪,原想这样受苦受难的姑娘,还要放弃自己假装别人,岂不是想脱离这里想得要命么?于是便问她,你不想解散‘黛春阁’么?成姑娘回答说,‘本来想的,简直想得要命,只是你来了以后,忽然有一日发现我将要离开这里,失去这一切,便忽然不舍了,或者听说孙凝君请了你来的时候,就已有了这种预感’。唐公子便接下去问道,做阁主会使人变坏么?成姑娘当时毫不犹豫的回答:会!”
就连此时,成雅也随着那一声“会!”用力点头。
玉姬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做阁主会使人变坏,而是在这里耳濡目染的生存准则,使向往权力的人得到一点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唐公子同成姑娘对质之前,曾经送过一张字条给她,写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意思就是劝她早日离开,虽然不知成姑娘的苦衷是什么,但是她最终等来的是今日的杀头之刑。”
巫琦儿忽然道:“哎不对呀,既然你说得唐颖那么伟大,为什么他半途引来了官府,却自己溜了?难道官府打来会让阁里的人失去贪心么?那不就还是灭一个阁,建一个楼么?”
玉姬道:“唐公子并非是自己溜了,而是被人打晕偷偷丢出去了。”转向一旁,“小馥,小馦,小馠,小馤,是谁下的命令叫你们把柳绍岩丢出去的?”
四人道:“是孙姑姑。”
玉姬笑了。“大家听见了?这也是必须将柳绍岩丢出去的原因。唐公子引来官府是不错,但是这却是他给阁主最后的机会。假如当时阁主后悔罢手,唐公子一定可以扭转乾坤,然而……”顿了一顿,“我倒想先说说唐公子同孙长老的事。”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五)
众人闻听这话,不知为何忽然起了一声哄。不耐与无奈表露无遗。
玉姬笑笑道:“这也没办法啊,是必解的谜题嘛,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阁主为什么要杀孙长老吗?”
韦艳霓不耐皱眉道:“还不是嫌她功高盖主又想造反?”李琳拉了她一把,叫她不要再说。
玉姬道:“自然不是。”
李琳同众人忽然瞪大了眼睛,都道:“难道孙凝君功高盖主又想造反还不是她必死的理由?”
“不是。”玉姬笃定答道。“那日孙长老邀请唐公子到她书房密谈,说起官府不日兴兵的事情,唐公子却只劝慰孙长老,然而孙长老一时感动,说虽然方才还心有不甘,想拉人垫背,但一见唐公子就是个临死都还为别人着想的傻子,于是很不忍心,便要唐公子天黑离阁,免得损伤,唐公子便因孙长老的这一善念,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但是唐公子深知,这个主意是把双刃剑,假如孙长老和阁主此时回心转意,放弃权力,那便可活,假如阁主原本的灰心丧气听了这个主意又萌生贪念,那就会招致自身灭亡。”
玉姬接道:“唐公子对孙长老说,既然官府出兵,就是‘醉风’已彻底放弃了‘黛春阁’,只要假手于官府即可,也就是说,官兵围剿之可怕只在于是否‘醉风’参与其中,而现下明了‘醉风’已撒手不管,那‘黛春阁’的敌人就只剩了官府。”
言至于此,忽听众长老管事恍然大悟轻呼一声,玉姬只好无奈笑接道:“这场战役的目的就变成了不求胜利,只求自保。若只求自保的话,‘黛春阁’里那么多条密道,足够你们安然退去,自此以后,只要隐姓埋名,安守本分,或许可以偷生几年。”
李琳讶道:“这是多好的主意呀!为什么唐公子不来告诉我们听?”
玉姬面向她道:“可是李长老恐怕弄错了一点,唐公子的初衷和目的从来都是解散‘黛春阁’,从来没有变过。然而当唐公子说起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几乎可以预见今日的结果。因为假如孙长老和阁主在那时能够幡然悔悟,也一定不会在那晚起火和邪道攻阁的时候做出那样的决定,孙长老也一定不会与众位长老管事密谋夺取阁主之位。所以,唐公子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就是叫孙长老放手去做,彻底暴露她的本性,才好彻底击溃她的贪心。”
语罢,玉姬轻叹,沉默半晌。
骆贞侧目望她,道:“说完了?”
玉姬诧异点点头,“差不多,有什么事吗?”
骆贞道:“那孙凝君到底和阁主有什么关系?你一直……”
龚香韵忽然激动大叫道:“没有关系!”
众人惊讶望向阶上。
“喔……”玉姬拍了拍心口,皱眉道:“干嘛呀?吓我一跳!突然那么大声……”
骆贞只望了龚香韵一眼,便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说孙凝君的事情?”
-(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成雅真面目(六)
玉姬哈哈笑道:“你知道我方才为什么忽然停下不说吗?”
骆贞道:“为什么?”
玉姬道:“因为我正在等人问我。”
骆贞皱一皱眉头,“问什么?”
玉姬道:“孙凝君和阁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一直在说孙凝君的事情。”面向龚香韵立住,道:“阁主,在阁里逼迫他人揭下面具,或强行揭下他人面具,后果会怎样?”
龚香韵不答,骆贞道:“据说是阁中上下可以群起攻之,但是因为没有人这样做过,所以后果怎样谁也不清楚。”耸了耸肩膀。
玉姬笑道:“若要是阁中上下群起揭之,又会怎么样?”
众人一愣,龚香韵惊启口,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龚香韵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玉姬忽然笑而不答。
于是童冉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揭下龚香韵的面具?”
玉姬笑道:“不错。”
李琳道:“可是就算叫我们成功了,于真相大白又有什么用处?阁中人人都戴面具,就是感情不错的姐妹都没有见过彼此的真面目,就算阁主揭下了面具,露出另一张脸,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玉姬冷笑,“或许阁主揭下面具你们就忽然知道她是谁了呢?”
众皆相觑,巫琦儿不耐道:“哎哟,你管她是谁呢,你先把你的理由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往后不就是一个证实的事儿了么,到时候再群起揭之不就行了?”
玉姬笑笑道:“也行。”
“也行?!”巫琦儿愣了愣,怒道:“那你早干嘛去了?!”
玉姬笑道:“假如阁主揭下面具,你便会看见一张孙凝君的脸。”
大殿陡静。所有人齐齐望向龚香韵。没有一个人说话。
龚香韵忽然镇定下来。还将腰板挺得笔直。
玉姬愣了一愣。
龚香韵冷笑道:“我当你要干什么,原来竟是这件事。唐颖也真是瞎了心了,居然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却告诉你这样一个下作妇人。”顿了一顿,哼了一声,目光狠戾道:“这便是那孙凝君的可恶之处,她知道我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居然就公开易容成我的样子,彻底断了我的后路,这可恶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姬忽然捧腹大笑,笑得所有人都嫌弃得望着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方强忍笑道:“哈哈,听见了么,听见了么,竟被她想出这么个借口!这就是她必须放唐颖走的理由!因为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见过孙凝君的真面目!”
众人忙问:“谁?”
“我!”玉姬嗓音忽变,揭下易容面具,露出一张清绝的脸。
众人惊叫道:“唐颖!”
骆贞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手指将他连点,却说不出话来。
唐颖哈哈笑道:“阁主,你想不到吧?你误解了丽华管事的话,以为我会扮作柳绍岩?”
-(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一)
龚香韵惊得目瞪口呆,比众人尤甚。
唐颖目中微光闪烁,语声却颇沉重,“阁主,当日你要我天黑离阁,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只要我一走,便绝不会有人识破你的伎俩,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夺回你的阁主之位。”
“不错!”龚香韵激动道:“只要夺回阁主之位,我就有解散‘黛春阁’的权力!”
唐颖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夺回阁主之位的目的就是亲自解散‘黛春阁’?一旦夺回阁主之位就会这样做?”
龚香韵道:“不错!”
唐颖哂笑摇头。“我不信。”回头问众长老管事,“你们信吗?”
众人不答。
唐颖又叹道:“阁主啊,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是清楚三分的。你心里不想我死,我知道,也不想我解散这里,可若是我无法解散这里,你早就说过,为防我泄密,也要杀我灭口,再加上你想到的这个把戏,你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弄出阁去。至于南苑的人,你一定想,带着他们走必定走不脱,不如卖个人情给我,叫我随便怎么处置他们,以后若要再建此阁,天下男人有的是,再捉就是了。”见龚香韵惊异神色,于是苦笑道:“我说的对吧阁主?”
骆贞仍是讶道:“你什么时候和柳绍岩对换了?”
唐颖眯眼笑道:“骆管事这话说得不对啊?明明是我们三个换的。在这特别时段之前,到玉姬从投柳绍岩之时,明明是这样的身份嘛:柳绍岩看起来像柳绍岩其实是唐颖,玉姬看起来是唐颖其实是骆贞,骆贞看起来是骆贞其实是柳绍岩的嘛。”又眯眼大大笑了一个,“哈哈。”
巫琦儿愤怒得想要上去踹他,努力忍住了,怒道:“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颖笑道:“这么说吧,在玉姬,骆贞,柳绍岩三个人住在一起之后,我扮作柳绍岩,柳绍岩扮作骆贞,骆贞扮作玉姬。因为我们三个人里,阁主一定会怀疑不是‘黛春阁’内人的玉姬,又因为我们三个里头只有骆管事一人是女子,所以只好委屈她暂时扮作玉姬,这样,阁主以孙凝君的身份亲自来试探的时候,骆管事故意让她割破衣衫,打消阁主的怀疑,这样,我们三个才可以整天在一起商量怎样识破阁主的诡计。”顿了一顿,微微瞠目,“啊,你们不信,现在骆管事胸前一定还有被孙凝君剑刃划破的伤口,是证据来的。”
骆贞不悦瞪了他一眼,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扮作的玉姬?”
唐颖眯眼笑道:“就是今早我叫你换回自己去了花房之后呀。”
骆贞讶道:“为什么?!”
唐颖不悦撅了撅嘴巴,“难道你想我像柳绍岩那样被人没轻没重一闷棍打在脖子后面,痛到要命,又被人丢出去喂蛇么?”
骆贞冷眼道:“你直接说你为了亲自拆穿阁主不就好了?”
唐颖笑嘻嘻道:“你不是知道嘛还问。”
-(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二)
“所以说,”童冉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又蹙眉道:“这么说,叫小馥她们四个把柳绍岩丢出去的孙凝君也是阁主扮的了?”
唐颖点一点头。“没错。”
童冉又道:“那么说在你临走之前引诱你的孙凝君也是阁主所扮了?”
“唔。”唐颖应了一声,道:“我进阁这几日,孙长老单独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都是阁主本人,而每回阁主和孙长老同时出现的时候,阁主就是阁主自己,而孙凝君,恐怕都是成姑娘所扮吧?”眼望成雅,见她点一点头。
李琳道:“好像有一回是例外,”眼望众长老管事,“就是阁里起火那晚,孙凝君忽然被阁主叫进去谈话,出来时却将一切功劳推给阁主,这个时候的孙凝君应该是阁主本人,而阁主却是成雅。”也扭脸去望成雅,成雅不得不也点了点头。
童冉道:“那么我就明白了。唐公子,你记不记得你中风以后来找我闲谈,我对你说过,在起火那晚,唐公子询问不在场证明时,唯独不问琦儿妹子,大家不明所以逼问于她,你却给孙凝君使眼色不叫她说,那时我以为你是向着她,要帮她积攒人气,不希望她得罪任何一人,现在看来,你帮她积攒人气是不错,却竟不是向着她,而是要让她不停的狂妄起来,好叫你来彻底击溃她。后来我说那众望所归之人是唐公子特意推孙凝君去做,教她奇谋,叫她功高盖主,好让我们心悦诚服,当时唐公子不承认,我还不信,现在看来,那众望所归之人果然是你,而且只可能是你,绝不会是旁人。”
唐颖于是眯眼笑了起来。
骆贞冷哼道:“这么说来,你早已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又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唐颖笑道:“进阁第一日,阁主敬酒时。”目光直直望向龚香韵,笑容渐浅渐无。“阁主,你绝对想不到,暴露你身份的证据,竟是你苦心塑造孙凝君、为叫别人区别出孙凝君与龚香韵而特意所用之物,”眼神不由迷离,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腻骨香。”
龚香韵震惊瞠目。
唐颖低声接道:“全天下唯孙凝君一人所有,以口服来散香的胭脂水粉,腻,骨,香。”
全殿人等皆惊道:“竟是腻骨香?!这本是全天下人尽知之事!”
唐颖遗憾叹了口气,眉心轻蹙,缓缓接道:“凝君,你走到今日的地步,完全是因为你的好胜之心,若是从见我第一面起,你没有这心,也不会因为我对你不假辞色而心有不甘,也不会故意用‘回天丸’和猜谜之事引起我的注意,也不会因为我对阁主的示好无动于衷而故意引诱于我,也不会因为多年的积怨而稍有机会便要扬眉吐气,一雪前耻,更不会在穷途末路之时只因我一席救命良言而重生夺权之欲,凝君,若敬酒之时你让我一让……”
-(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三)
忽然掩口嗽了几声,眉心蹙起,把手去摸咽喉,语声更加低沉下去,接道:“若是最高礼遇阁主敬酒之时你让我一让,第一杯被我巧计哄了你自己咽下,第二杯你便放我一马,不存引诱调戏,也不因我使你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而好胜心切,必要敬我那杯,又怎会更在宿敌面前颜面尽失?被人冷嘲热讽?唉……”
深深叹过一声,低低接道:“又怎会被我一手按在你后心,用内功逼你将酒呛了出来,”说到此时,忽然忍不住蹙眉发笑,道:“我当真以为你仍会自己咽了下去,谁承想,你竟没有忍住而吐了我一脸。唉,阁主,凝君,你扮作阁主之时特意洗去一身腻骨香味,然而你那香味实是口服生香,就算同你离得近也嗅闻不到,可是那香味混在酒液当中,却令从不饮酒的我敏锐的发现有异于酒味,唉……”几次接口,几次都只能长叹摇头。
好半晌,方勉力接道:“阁主,你记得当日我抱你进阁以后,在院内同你谈话,曾经问过当时的阁主是不是真的阁主,又因那嘴对嘴的最高礼遇而完全确认,当时的阁主一定是真的阁主,所以我立时确认了你的身份,也立时同你说,我最恨被人骗。”眼见龚香韵焦急步前,又低低接道:“更恨被朋友骗。”
龚香韵急急步下台阶,又陡然止步于阶中,右袖将阑干柱头抱住,急向下道:“唐公子,我绝不是存心骗你!”
“是么?”唐颖轻轻一哼,“我问你,你对我的心意可是真的?”
龚香韵猛然一愣,羞望众人,也只得低声道:“自然是真的。”
“骗人。”唐颖低道:“正是因为你,我才确认了蓝宝的真心。那日蓝宝送了掺有夜酣香的鸡汤来,恰逢我那朋友进阁看我,又故意淘气将我捉弄,蓝宝她信以为真,顿时愤怒难捺,几要与我反目成仇,我当时不明所以,是阁主说蓝宝见我与一男子亲密无间,甚是失望生气,我立时问你,难道你就不气?后来也曾问过,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龚香韵两目含泪,只摇头垂首。
唐颖接道:“你说无论我怎样你都不在乎,你就是……就是如何你当时没有说出口,但是谁都明白,无论我怎样你都会爱我,可是假如你爱上的男人是个喜欢男人的人,你还会不生气?还会不失望?反而是蓝宝,正因真心爱我,所以才不能接受!我当时虽不能明白,但是越是将你与蓝宝做比,孰真孰假立辨而出!就因我进阁第一日对你示好视而不见,你好胜心起,偏要我眼里有你,心里有你!”
龚香韵泣下道:“不是的,唐公子,我……”
唐颖深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放柔了语气,道:“我知道你虽然当时不是真心,但是要我走的时候已经变成真心,我感受得到。”
龚香韵只掩面点一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四)
唐颖两眉轻蹙,语声低沉道:“阁主,你又何必这样骗我?还不如你从头就与我做对寻常朋友,与你我都有益处。”
龚香韵哽咽道:“唐公子不要这样说,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后来已是真心,真的是真心,你要相信我……”
唐颖慢慢向前行至阶前,望上道:“阁主,你也无需悲痛,若非今日我履行职责,必也不会在人前这般剖白,你是真心,或是假意,必将随日月穿梭而去,又有什么分别?”
“不是的!”龚香韵从又下阶,立在第一级上,要捉唐颖衣袖。
唐颖立时退了一步,止她道:“阁主,授受不亲。”
龚香韵掩面痛苦流涕,哽咽道:“唐公子,如今你我情意就算从此断绝了吗?”
唐颖愣了一愣。眉心蹙了半晌,终复一叹,轻道:“凝君,是你连真面目都不愿与我相见,即便我亦心有不甘,又情何以堪?”
“好,好……”龚香韵喃喃道了两声,默默背过身去,慢慢将面具揭了下来,又慢慢转回身来,泪眼与唐颖相望。
满殿人等仍是惊道:“她果然便是孙凝君!原来阁主的真实身份竟是一个长老!”
唐颖忽然冷笑一声,慢慢向后退了三步,苦笑摇了摇头。“阁主,你如今仍是怕我怨你,又不禁好胜心起,竟上了我当,绝了你自己的后路。你这般,便是承认了,‘黛春阁’第六任阁主龚香韵的真实身份就是‘黛春阁’第二十三任长老孙凝君,也是‘黛春阁’第五任阁主卫夫人的亲生女儿,卫小山的亲姐姐。”
龚香韵惊讶苦闷怨愤,直直瞪着唐颖脸容。
唐颖望她道:“你尽管恨我。既然我进阁猜谜,就不怕任何人恨我,不怕阁主恨我,不怕孙长老恨我,不怕成姑娘恨我,最最不怕你恨我。”神色淡然,不似前态,道:“既然阁主已承认你便是孙凝君,那么有件命案我倒想请教一下。”见龚香韵只是疑惑,便也疑惑道:“有关‘略通一二’阴阳春之死,不知你有何看法?”
龚香韵蹙起眉头。
巫琦儿叫道:“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竟是孙凝君杀的?!”
龚香韵冷笑道:“你看,站在你那方的人都不信,你凭什么污蔑我?证据呢?”
唐颖忽然眯起眼睛,轻轻笑了起来,“阁主,天网恢恢,绝不会放过任何做坏事的人,包括我,也自然包括你。大家知不知道,阴阳春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望了望房梁,又自己答道:“啊,对了,柳大人曾经夜扮死人妖,站到你们面前去查找凶手,那心胸和才能也不小了,就算是四品知府必也不在话下,也不枉我一直称他为大哥,心里那般敬服他。”
顿了一顿,接道:“那日柳大哥说过,‘阴阳春已经死了,尸体在你们阁里芦苇丛中发现,如今存放在一处可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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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五)
风可舒不由不耐道:“嗳哟,那又怎么样?他死了就死了嘛,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竟浪费时间在这里说他?外面官府都快打进来了!”
唐颖笑道:“你莫要着急,就凭官府那几个弱兵,自然没那么容易打开‘黛春阁’的大门,你不见外面抗敌的阁众还没有进来报急么?那自然是守得好好的,再说了,恐怕阁主为了今日这场戏,早就吩咐过了,没有破阁的迹象绝不要来打扰,一切听凭处置。”
“哎,对了,”唐颖忽然面色一正,又眯起眼睛,道:“说起面具这件事来啊,我突然想起,那民间传说的鬼画人皮,啊,”略瞠一瞠目,抱臂指住龚香韵,“你们这些‘黛春阁’的人,岂不是就像碧脸獠牙的鬼怪画一张眉目手足具备的人皮披在身上一样?也去勾引男子,剖心而食,人家恶鬼好歹还要画全身,你们居然只画面具,说明比那恶鬼还要恶毒,手足已成,只差脸皮。”大不乐撇一撇嘴,“哼。”
全殿众女忽然间张牙舞爪,几乎立时化为碧脸獠牙,因被几十人里唯一男子,且还生得举世无双,说成恶鬼,能不愤恨?却竟也只能干瞪眼,干做鬼。
唐颖不以为然接道:“阴阳春虽然不是好人,我对他也没有好感,但是在六道轮回之中,梁武帝萧衍也曾是蚯蚓得道,所以我想,灵魂没有贵贱,何况是伤了人命呢?正因如此,人间才有杀人偿命的律法。所以继续。”
顿了一顿,道:“阴阳春的尸体在‘黛春阁’芦苇院的芦苇荡里被发现,尸身俯卧在靠近菲园那方院墙的墙下,头朝西北,脚向院墙,穿戴整齐,手握折扇,除了接触地面泥土的前身,后背其他地方几乎一尘不染,连褶皱都没有,说明他死时没有和凶手发生过打斗,或许凶手就是死者认识的人。尸身下的芦苇折断干脆,没有任何拖动和踩踏痕迹,说明芦苇荡并非死者遇害的地点。”望了望众人,“你们或许会想,阴阳春若是方从墙外翻到芦苇荡里去就被人从墙外袭击了,所以没有其他痕迹,但是现场的情况是,所有被折断的芦苇都只断过一回,压痕也相同,若是先被人踩又被尸身压的话,芦苇的形态必然会呈现颜色深浅不同的两种,但是没有。”
斜眼望了望仍旧难以置信般望着自己的骆贞,眨了眨眼睛,接道:“所以说,阴阳春是被人在别的地方弄死又弃尸在芦苇荡里的,加上没有打斗痕迹,这就说明,阴阳春的死不是一般仇杀,而是他和凶手原本相识,还是盟友关系,然而凶手和他起了嫌隙,趁他发觉之前将他杀死,再秘密弃尸,弃尸地点是在大冬天少有人去的芦苇丛里,就是说凶手不想别人这么快发现尸体,更加说明阴阳春的死太过蹊跷。还有,他是吸入毒气窒息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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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零章 面具如画皮(六)
众人愣了一愣。
风可舒皱眉道:“干嘛那么费事?直接一刀砍死不就完了?”
童冉道:“唉,都说是怕人知道的了,若是忽然拔刀,阴阳春发觉了吵嚷起来,不就被人听见了么,再说了,就算他没有发现,这一刀砍下去,他若是没及时死了,痛得大叫一声,不也被人知道了吗?”
“哦。”风可舒只得应了一声,又道:“咦?这么说,难不成他是死在阁里的吗?”
李琳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一个是怕吵嚷起来被人发觉,若是在荒郊野外也就不用怕了,再一个,唐公子说阴阳春的尸身上衣服比较整齐,就说明凶手杀了他以后没有走很远的路弃尸,不然,衣裳一定是要散开的。”
唐颖忽然抿着嘴笑了起来,嘴角高高翘着。
骆贞道:“你做什么?”
“啊?没有,”唐颖微笑接道:“还有呢,就是阴阳春的大带,前面非常紧,后面却有些松了,我还在他的腰带里面找到一根细小的竹丝,我猜,是凶手将阴阳春的尸体搬到芦苇院的院墙外面之后,用长长的韧性很好的竹竿穿过他的腰带,将他丢到院墙里面,是以尸身头朝西北,脚冲院墙,凶手只要收回竹竿,就可以形成完全没有人踩过的现场,案情也就更加扑朔迷离了。”望众人道:“你们都住在阁里很多年了,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又长又有韧性的竹竿?”
风可舒立时道:“我知道,就在阁外西南,那片竹林里的竹竿都是又长又有韧性的,绝对可以用来挑起尸体而不会折断。”
童冉道:“唐公子,你说的这些也只有弃尸用的竹竿和凶手与死者相识又将死者秘密杀死两个有用的证据和动机,可是阁外竹林谁都可以去,和死者相识成为盟友的人也可以是阁里任何一人,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唐颖笑道:“证据嘛,一定会有,但是童管事好像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疑点。”
童冉蹙眉道:“什么疑点?”
唐颖笑道:“就是风管事方才听完阴阳春死状之后,方才推理出来的重大疑点,那就是阴阳春是死在阁内的。”
巫琦儿立时不耐道:“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啊?!”
“我有啊。”唐颖笑嘻嘻的,望向面色转白的龚香韵,略敛容道:“阁主,其实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黛春阁正门前喊杀不断,撞门声越来越大,就是在紧闭大门的殿内,也几乎能够听闻。官兵受命攻阁,却因正门难破而雄心渐起,偶有一二人千辛万苦被同伴送上墙头,竟被拉拽入阁内,阁众乱刀卸其手足,令疼痛而死,呻吟不绝,血流成河。官兵于是愤怒无以复加,誓要攻破此阁,以正法纪。然而实力悬殊太甚,徒增单方伤亡,黛春阁内人人完好,更添得意,防守全不用心,反而耍弄官兵,如同刀俎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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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不可能团结?(一)
唐颖忽然叹了一声,方蹙眉道:“其实要说动机,好像丽华管事更有想弄死他的理由。”见丽华一惊,又微微笑道:“因为江湖盛传,阴阳春好像特别喜欢丽华管事啊?”
丽华哼道:“江湖盛传,阴阳春好像更喜欢方外楼公子爷。”
唐颖于是立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但是上回邪道攻阁比武的时候,可是阴阳春的徒弟将丽华管事园里小馥重伤,现在她还未痊愈,”抬手将小馥一指,接道:“可是都这样了,还拿刀指着咱们呢。”挑一挑眉梢,目视前方道:“不过照丽华管事和阴阳春的关系……”
丽华忙道:“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唐颖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道:“丽华管事和阴阳春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啊,我知道他一直想法设法讨你欢心,可是你一直不喜欢他嘛。”
丽华道:“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讨厌死了!”
“所以嘛,”唐颖笑嘻嘻的,“你总是不让我把话说完,若是丽华管事想要杀他,干什么怕人发现?还恨不得要天下人都知道,那死人妖终于死在了你的手里,所以说,按阴阳春的死状,凶手一定不是丽华管事,何况江湖皆知,丽华管事只是手上兵刃厉害,却对毒药之类毫不擅长,阴阳春是被人毒死,凶手也一定不是丽华管事。我说的对不对,丽华管事?”
半晌未听答言,也不回头,又笑嘻嘻道:“不说话就是说我说的全中全对真是太聪明了对吧?所以说,凶手想要嫁祸给丽华管事也就不成立了?”
“凶手想要嫁祸给我?”丽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对呀,”唐颖仍未回头,“前面说了那么多阴阳春和你的没有关系的关系,没有瓜葛的瓜葛,那么些深仇大恨,岂不都是凶手想让别人认为丽华管事拥有最想杀他的动机?而且呀,都说了那弃尸地点是在靠近菲园那面的院墙下了?若是那竹竿够长,说不定站在菲园里,稍微使点劲,不用出门就能把尸体甩到对面去呢。”
丽华蹙眉道:“我看你倒像跟我有深仇大恨。”
“呵怎么会呢?”唐颖笑起来,“我一直在帮你洗脱嫌疑啊。”
丽华道:“你不为帮我洗脱嫌疑,只为抓到真凶。”
唐颖便不再辩驳,接道:“所以说嫁祸丽华管事的证供全都不成立,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话音未落,猛听殿外远远发一声喊,喊声有男有女,殿内人等不辨其意。
唐颖愣了一愣,双目微瞠,全不给人反应时候,语速甚快道:“阴阳春的尸身上有一种烟火气,若说熏衣香又不是太香,反有一股辛辣气味,然而我在烟火气和辛辣味中又发现了另一种极其独特的味道,全天下只可能有一种的味道,也是决定性的证据,就是孙凝君的腻骨香,想来定是你与死者相会时将毒药掺入香料点燃将他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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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不可能团结?(二)
众人方自一愕,唐颖立时便道:“听我说完不要打断我……”
巫琦儿立时便道:“你不说这句才不会有人打断!”
唐颖道:“阴阳春乃是邪道攻阁之日初更到二更之间遇害,而那日初更时,冬宜楼的丫头亲见孙长老登楼,并吩咐不用伺候,不许任何人打扰,三更时分,冬宜楼更换上夜之人,巡查之下不见旁人踪迹,问起时竟没有人知道孙长老是何时离去,只闻到冬宜楼上有残留腻骨香同烟火之气,便以为是孙长老在此静坐熏香,此乃常事,也不怀疑,只这二人从下了冬宜楼之后,便觉头沉气滞,以为是感染风寒之故,持续至近几日方慢慢痊愈,却不知腻骨香从不烟熏,而是口服,风寒亦不是风寒,而是闻到残留毒烟中毒的症状,又因中毒不深,是以症状慢慢消褪。”
转向小馥,问道:“孙长老待你好不好?”
小馥一愣,唐颖已道:“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你们丽华管事待你好不好?”不等回答,立时道:“这和本案没有关系。”忽向蓝宝内务小芽发问道:“小馥是不是曾与孙凝君过从甚密?”
小芽也自发愣,唐颖道:“是还是不是?回答我!”
小芽道:“虽然不是甚密,但也……”
唐颖道:“比旁人亲密?”
小芽道:“是!”
唐颖道:“所以……”方说两字,大殿大门忽被猛烈敲响,有阁众在外惊声喊道:“阁主不好了!阁主快开门!阁主!救命!”
殿内人等忙开大门,龚香韵迎上前来,阁众裙乱发散,面无人色,方一张口,唐颖大声道:“且慢!我还有最后一句!所以说,我有理由相信,那日邪道攻阁,小馥是受了孙凝君命令才与阴阳春之徒比武传信,要阴阳春帮忙哄骗邪道进阁一网打尽,事后孙凝君知道阴阳春不会再信任自己,于是见面之时便燃起了毒烟,等阴阳春发觉时中毒已深,一命呜呼,而孙凝君与阴阳春联手之事不能被外人所知,是以孙凝君弃尸嫁祸,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凶手不问而知!尚有柳大哥假扮阴阳春夜探之时,孙凝君已亲口承认,阴阳春乃是她杀!风管事同众位管事乃是听完所有案情才推演出阴阳春死在阁内的结果,那日柳大哥不过说了阴阳春的尸身在阁内芦苇丛中发现,为何孙凝君当时便说‘我们并不知道阴阳春为何会死在阁里,他本非阁内人,现今我们也没有心思理会,你若要查尽管去查好了’?凶手若不是你,你如何那般肯定,阴阳春是在阁里死的?!”
义正言辞,句句铿锵,咄咄逼人,说到最后几已叫嚷起来,热汗顺颊而下,龚香韵听得面色煞白,冷汗亦是涔涔而下,罪行终以盖棺定论。
众长老管事与各内外务管事,连同小屏等阁主近婢,满殿的人皆震惊愕住,鸦雀无声,唯听那阁众吁吁气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