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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云梦飞     江湖之谁解谜局txt下载     江湖之谁解谜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一五章 孟府相聚

    孟聪明道:“不了,其实,我也是太自私了。我好久都没去看洪老伯了,今天有一点时间,我其实应该去看他的。”

    柯灵道:“我陪你一起去!”

    孟聪明心头一阵高兴,却又小心地问:“你……不要照顾柯云么?”

    柯灵想了想:“大哥睡得踏实,有小菊儿就行了。我们回去拿衣服,再看他一眼好不好?”

    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孟聪明连连点头。

    两个人回到军营,柯灵看着柯云真的越睡越熟,越睡越安祥竟然还轻轻打起酣来了。她抬头看看孟聪明,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

    然后手拉手出了军营。

    柯灵道:“我们去接夜拾吧,他一定也很想洪老伯的。”

    孟聪明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却踌躇了。

    “你去吧。我这次回来,和邵帮主也有了交待。再去卧虎帮,难免让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柯灵嗯了一声。

    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对孟聪明有所误解,只不过后来她想通了,她喜欢的这个人,一定是值得信赖的。

    柯灵来到卧虎帮,守门的弟子急忙将她请进去。

    棺木都下葬了,但院里仍然一片肃穆和哀愁。

    院里值守的弟子急忙上前:“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要见帮主么?”

    柯灵道:“我是来接夜拾去探望洪老伯的,帮主如果有事忙我就不去见他了。如果有空我去拜望一下。”

    那弟子笑道:“大小姐难得登一次门,帮主怎么敢忙?我带您过去。”

    邵震威看到柯灵来了,十分高兴。

    但是受到这么重的打击,十分魁梧健壮还微微发福的他竟然瘦了不少。

    他自然先挂心柯云的伤,问过之后,安慰了不少。

    又道:“是我治理卧虎帮不力,竟然害少将军受这么重的伤。”

    柯灵道:“保护一方百姓本就是柯家军的职责。倒是大哥觉得愧对卧虎帮呢。”

    邵震威知道虽然柯灵是个有心胸的女孩子,但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真说不了什么国家大事,但还是道:“哎,他如今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也罢了,关键那么多凶险之事,他一个人如何顾得过来?我真是替他担心,虽然卧虎帮被重创,但我们必将誓死和柯家军站在一起的。”

    柯灵道:“大哥也是十分感谢邵帮主的,您不仅是侠义之人,胆识也太过人啦。”

    邵震威道:“什么胆识,我现在根本是一个罪人,”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少将军伤这么重,你怎么突然想起接夜拾去看洪老伯?”

    柯灵脸飞红了。

    邵震威多老道,立刻明白了,孟聪明肯定就在附近。

    他心情复杂,却也不能点破,便温言道:“小夜拾啊,出了这件事,当时哭得言不得语不得。现在过去十多天了,他还是情绪十分低落,你来得正好,带他去洪老伯那里散散心吧。”

    虽然都在京城,孟聪明却是很久没有来过孟府了。

    孟聪明心里暗想,确实,我来京城没有住在自己家,却住在姐姐家,会有多少人不理解。

    可是,那里……

    门吱哑一声开了,洪老伯更老了,腰都弯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看到三人竟然一起来了,还抱着小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老伯用手擦了擦眼睛,才道:“老仆我没有看错吧!”

    孟聪明急忙扶住洪老伯:“老伯,是前阵聪明各种事情太忙,看您太少了。”

    洪老伯忙摇手:“你忙,你忙,你事情忙呀。”

    夜拾抱着小黄在后面,看到洪老伯可开心了:“洪老伯,小黄都长成大黄啦。”

    大黄-原来的小黄,喵喵叫着,从夜拾手中挣扎着跳下来,围着洪老伯的裤脚转来转去,蹭来蹭去,还不时闻闻。

    洪老伯呵呵笑着:“你个小黄,你的饭碗我给你留着哩。就看你现在这个身形,那个小碗不够吃啦!”

    柯灵笑道:“老伯,我来做猫食。”

    要说洪老伯,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柯灵了,听街上传言,进京城之后,柯云断然取消了柯灵和孟聪明的婚约,他简直伤心坏了。

    从不打搅王妃的他,那日走了好远,去找王妃质询,问她为何不给聪明做主。

    还是王妃哄了半天,又告诉他,柯云有话,只是因为两家联盟河东没有做到当初的允诺,所以取消了婚约。但柯灵的未来,还是听她自己的,只要她选中孟聪明,柯云也不会反对。

    洪老伯听了才算心安一点,可还是心中不免担忧。

    此刻看到柯灵和孟聪明一起上门,简直开心坏了。

    如果不愿意,哪有未婚女孩和一个男子一起登男子家门的呢。

    洪老伯佝偻着身体,非要抱小黄,夜拾急忙先抱起来,交到洪老伯手中。洪老伯高兴得快流泪了,对孟聪明道:“好想让你回来住。又想你们姐弟亲呢,好不容易才见面。舍不得拆散你们。”

    孟聪明无语:“心说还亲呢!哪里是这个原因。”

    他脸上却不露出来,只笑着道:“洪老伯,讨逆军刚进京城,事情太多。我日后是一定要住在孟府的,我的家就在这里。”

    洪老伯一听十分高兴,却又担忧地说:“哎,只盼我老骨头能活得长些,看到你在孟府娶妻生子。”

    说着便满含深意地看了柯灵一眼。

    柯灵脸飞红了。

    孟聪明笑道:“那是自然,您老一定能长命百岁呢!”

    柯灵很懂事,洪老伯不要孟聪明出钱,非要又从外面馆子里要好了菜饭。柯灵便在厨房里炖了汤,又将家里有的青菜烹炒,凉拌了,虽然是大冬天,只不过白菜、青萝卜,却绿绿的很惹人喜爱,一看就食欲大增。

    孟聪明趁机在她耳边道:“果然你是真喜欢做饭。”

    柯灵哎了一声:“一看你就是肩不挑手不提,甩手不管的大爷。不做饭,哪来的饭吃?”

    孟聪明猝不及防地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然后道:“受教,以后给我做一辈子饭,天天换花样,看你烦不烦。”

    两个人相处,他顽皮的本性又出来了。

第四一六章 不速之客

    柯灵没防到他这一手,脸立刻红了,心里却又很甜蜜,拿起个萝卜打他一下:“无赖!还不快去陪洪老伯?都没有夜拾懂事!”

    孟聪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笑道:“那好,我等着我媳妇做的饭。”

    “哎!”柯灵做势要打,孟聪明早已跑出厨房了。

    四口人加一只小黄。这是多久没有的温馨场面,洪老伯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使劲给几个年轻人加菜。尤其是对柯灵,宠得不得了,急得小黄在他脚边喵喵叫。

    洪老伯夹块鱼扔给小黄:“小馋猫,走了这么久,馋嘴一点没改!”

    孟聪明顿觉很久没有这样家庭和乐的场面了。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和这个环境已经格格不入。

    吃过饭,夜拾抢着去洗碗,柯灵不让,他不干非将柯灵推出去:“陪洪老伯和我哥聊天,快去!”

    柯灵哭笑不得,但随即像是有什么牵挂。

    她有些为难与犹豫,但还是对孟聪明道:“我有些不放心,想看看大哥怎么样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和洪老伯还有夜拾多聚一聚吧。”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于是孟聪明只能作个无可挑剔的回答:“嗯。”

    柯灵黑黑深深的眼睛看着他,无限的留恋,但最终还是走了。

    孟聪明也同样留恋地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有点懊丧:“是的,多呆一会儿多好。但是,这样也很好了。”

    孟聪明陪着洪老伯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墙边那一簇如一片蓝海般的花丛吸引了他。他不由走了过去,含嫣花!

    还是青蒙花?

    他怔在那里,随即转身对洪老伯道:“洪老伯,这花?”

    记得当初他把青蒙花移到这里,是怕花毒对洪老伯造成伤害。之后花被盗,再之后秦楚异替他查到花已被灭迹而人也已被灭口。

    从此这一款青蒙花便再不会在世上出现。

    可眼前……

    他诧异地看着洪老伯。

    洪老伯笑道:“记得送王妃去河东成亲的那个年轻人么?前阵他又来啦。他当年就记得要移植含嫣花之事。最近他说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还把花移植了来。你看我这院子,面貌一新,全是他招呼修缮的呀,还非不要钱。说这是咱们大人托付他的。”

    孟聪明一惊:“荡大哥?他的心结竟如此之重!”

    他走近一看,这含嫣花,果然是和蓟州总管府种植的完全是一种花,也是蓝色的。

    为什么,这一切都感觉扑逆迷离一样。这花,终有蹊跷。

    想到荡肠生,他动摇了。

    荡大哥一定是个好人,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最坚定的一件事。可是,荡肠生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执念,按照同乡好友之子的身份,感觉不应到此程度。

    而除了一开始的交待,之后荡肠生也很少和孟聪明再谈及孟家的往事,只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十分关切。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变得非常亲密,比和瞧笑天、肖纵、邵震威都要亲密。

    那些人,是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两胁插满了刀也没的说。

    可是,荡肠生不一样,他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有关系,或者就因为他是见证过父亲的最后时光,被父亲郑重托付的人?

    天气太冷,看了一会儿含嫣花,孟聪明便搀着洪老伯回屋休息。洪老伯絮絮道:“荡先生真是少有的好人,不仅将这府全修缮了一遍,他懂医,还给我从头到脚看诊了一遍,还是咱们大人是好人,积的福报多。”

    果然,洪老伯住的屋子也焕然一新。高柜换成矮柜,省得洪老伯拿东西不方便。桌子棱角也都用布包裹了,屋内原来绊脚的一些东西也不见了。炭火变成最上好的没有一点烟的银丝炭。

    “比我这个家里人做得还好,还细致!”

    孟聪明心里想着,扶洪老伯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竟然发现被被褥也换了。以前是盖了多年棉絮都硬了的棉被。现在却是絮了蓬松柔软的新棉花的软缎被子和厚实松软的褥子。

    真是个细心人!

    孟聪明照顾洪老伯休息了,又出来站在那丛花海旁。

    他对着含嫣花发着呆,一时各种往事和种种未解的谜团在他脑中七上八下。

    突然,一个人从墙外凌空飞越,稳稳落在花丛旁。

    孟聪明冷冷道:“堂堂刑部尚书,成王新重用的大臣。飞檐走壁,有点不符合身份吧。”

    郎祈威的身手,别说,和秦楚异还真有点像。

    但他身材魁梧得多,也没有秦楚异那么轻灵,但是如一团迅猛的旋风一般,速度可是一点不输的。

    难怪当年和父亲争武状元输了还不服气,本来就非一般人物。

    郎祈威淡淡笑一下:“不瞒你这个后辈说,本官在韦都时代,谨小甚微,如今改朝换代,我终于厌倦了这一切。”

    孟聪明黑亮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定知道父亲去世的秘密。

    “是吗?据说郎大人并没有主动从龙,而且上书要回乡。可此刻怎么又重新做了重臣呢。”

    郎祈威身材极其魁梧,比邵震威还要高大,简直能把孟聪明整个装进去。

    但看上去还是个娃娃的孟聪明,眼里却没有半点惧怕,如果有什么内容,那就是轻视吧。

    郎祈威剑一般凌厉的眼神盯住孟聪明:“少来,本尚书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算真的告老还乡,也只是对家人有个交待。有些事,没完呢。”

    孟聪明心里微微一震,他更肯定,这位位高权不知道重不重(不知道成王是否真的信任他)的经历丰富的国朝大臣,心里一定装着秘密。并且,他一定要在这个秘密上施一下手脚。

    孟聪明黑黑的眼睛突然笑成两弯月牙:“郎大人,您还和郭大人有交往吗?你们从前不是最好的酒友吗?”

    郭虞廷遣散家人之后,却被成王下谕不得离开京城,此后一直蜗居在一套小小的宅子里安然度着平淡却不乏担忧命运的日子。

第四一七章 与国朝大臣的武功对决

    他和郎祈威一样的不要求,但成王却未给他官职。他现在只和夫人,两个成年的儿子住在一起。一个看门和做下力的男仆,一个服侍夫人的丫环。而郎祈威却从此绝迹他门上。

    郭虞廷也再不去和郎祈威有半点瓜葛。

    朝野和坊间都在流传一些不可描述的消息。但以郭虞廷的谨言慎行和出身卑微,以及郎祈威现在的处境,他们也确实不适合像过去那样交往。

    只是郎祈威虽然是原职,但权力显然比从前小了很多,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专断跋扈。因为那个之前二相,郎二相的典故,已经有人在警示他了。

    成王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但从这种不动声色中,郎祈威感觉到了头上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嗯,之前挂在另一个人的头上。那个人的名字叫甄受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郎祈威凌厉的眼神依然剑一样刺着孟聪明,让孟聪明感受到了压力:“小子,你是成王的小舅子就可以嚣张么,看看你现在能干什么?有能力干什么?”

    他走前一步,凑近孟聪明的脸:“柯云都不行,你,”他一字一字道,“也只能刺刺老夫了吧!”

    说罢,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孟聪明淡淡道:“郎大人,您声音不要这样大,吵到洪老伯就不好了。”

    孟聪明退后一步:“和您挨这么近,晚辈真是感到了压力。能动问一声,您到我家干什么来了吗?”

    郎祈威短促地笑了四声便嘎然而止,他冷冷地看着孟聪明:“干什么来了?以前来要躬身施礼,诚惶诚恐,今天找找平等的感觉。”

    孟聪明淡淡一笑:“恐怕不仅诚惶诚恐,还有怨愤吧。不过,您无需和我平等,我是晚辈呢。”

    说罢,他躬身施礼,然后不等郎祈威反应过来,便直起身道:“郎大人,您的经历太丰富,想必心中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家父去世早,却是含着一腔追求与热望,壮志未酬而早逝。大人为官多半生,权力比家父当年还大,可您做了什么有益国朝的事情?”

    郎祈威面色不变,但眼中的神情分明起了变化,嘴角也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停了半刻,才阴恻恻地道:“我没你父亲心大,所以才能保得活命与官位。”

    孟聪明震了一下,他竟如此直接!

    郎祈威停顿一下,接着道:“你年纪不大,人挺罗嗦,就没问问本官今天为什么来吗?”

    孟聪明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上次郎祈威可半点没露!他是想暗示什么吗?

    孟聪明笑笑道:“问了呀,还提醒您不要吵醒我家洪老伯。”

    郎祈威哦了一声,一时语塞。

    他一生也算有大智慧的人,只是屈服于韦都的威压,虽然被称为二相,却难展大志,而且被世人鄙视。作为当朝重臣,今天主动来这里,还跳墙,确实有点心理压力,结果没注意孟聪明说过的话,自己掉进了陷阱里。

    他耸耸肩,哼了一声:“老夫纵横多半世,不打嘴皮官司。我今日来领教你的武功。”

    功字未落,他一掌击出,竟是雷霆万钧的力量。

    这要是初下黄山,孟聪明还真的不是他对手。可眼下,孟聪明早就今非昔比,不出十招,郎祈威就会在孟聪明手下落败。

    但孟聪明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根底。

    没有人知道。

    除了柯云。

    但柯云好像还没有睡醒。

    没有醒也好,身上的痛就不知道了,心里的痛也不知道了。

    他和郎祈威拆着招,心里暗自吃惊。郎祈威的掌法,刚猛中透着狠辣,还有强大的绵延不绝和阴诡的内气!

    这个人,果然不可小看,难怪韦都和成王两个枭雄,都要收伏他为自己做事。

    但他的步法,扎实却欠缺飘逸与灵活,显然是马上战将。但是,如果是在马上,如果他手里有兵器,他显然会更厉害几倍。

    难怪下黄山之后,柯伯父都不满意自己的武功进境,不停地在想办法锤炼自己。

    黄山虽然有师叔和前师父这样的绝顶高手,但只有真的落入凡间,经历了无数凶险,才发现江湖上真是个神秘莫测的所在,会有多少高手,你永远也不知道。也许正是这样的经历,才能成就孟聪明现在的武功修为吧。

    孟聪明现在不着急了,他一招一招和郎祈威拆着,仔细地寻找他的武功渊源和功法特点,不一时,他就熟悉了他的套路,但却发现另一件事情,他完全不能看出他的武功来历。

    不由突然想起柯云的话,查一个人,可以从查他的武功来历开始。他再一次后悔自己从前的不用功,从未悉心揣摸除了黄山派之外的武功。

    但是,郎祈威已经战胜不了他了,不是吗?这是孟聪明最大的优势所在。

    想着,孟聪明一闪身,一掌将郎祈威的掌推了出去,身子同时一纵,飞跃上了院墙。

    他站稳身形,对郎祈威道:“打够了没有,郎大人?需不需要在下强调一下你的身份?”

    郎祈威也纵身跃上院墙:“小子,你的武功经历还真杂。”

    孟聪明道:“那又怎样?”

    郎祈威横声道:“武功到此为止。”

    他嘴上说着,却悄无声息地突然一腿扫向孟聪明,孟聪明吃了一惊,随即一掌切出,又想这一掌若落到郎祈威腿上,他非残疾了不可。于是,郎祈威慌忙收腿闪躲之时,孟聪明心说,你用腿,我就不会用腿?好你个阴险的国朝重臣!

    于是便在收的同时,回身一腿扫向祈威作为回报。郎祈威眼看这一腿如惊风似闪电,蕴含无限力道,想躲却无处可躲,半世依傍在身的武功竟然一点都用不上。

    要想躲过这一腿,只能自动从墙上跌落,好在他在半空中很低的情况下竟然一个翻身站住了。

    孟聪明也一翻身落入院内,微微笑道:“怎么样,我遂了您的心愿,回到这墙内来了,还有什么指教,请说。”

    郎祈威竟然没有恼羞成怒,他阴冷的眼睛再次盯住孟聪明:“不错的身手,果然随你父亲。天生的练武坯子。好了。”

    他突然一抖衣袖:“任你武功不错,依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在这京城趟混水,最好长点记性。”

第四一八章 去提太子

    孟聪明看着郎祈威道:“郎二相专门前来,总归是有深意的吧?”

    朗祈威脸色变了,冷冷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一甩袖子,竟然昂然向正门走去。

    孟聪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郎大人,你瞻前顾后,若有一日遇到大变,不要怪后辈没有提醒您。”

    郎祈威突然转身:“你父亲未能成功,就是他的心太大,想将天下放到他的手掌中。当心,小子。”

    说罢,他再不回头,径自走到大门前,将门闩自己打开,昂然去了。

    孟聪明看着他的背景,不由若有所思。

    柯云醒了之后,真的好了一些,疼痛减轻了,人也清醒了,身上也松爽不少。

    随即却发脾气了:“浪费我整整十二个时辰,一天一夜啊!你们有没有搞错!这个彭神医,简直是我天生的煞星!”

    “你说什么?”

    彭神医释释然走进屋,后面身材苗条,清秀可爱的百草端着汤药跟着进来了。

    柯云吓得直往后退:“快端远些,我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我不要再睡!”

    彭军医哼了一声,耸耸肩膀。

    百草笑微微道:“少将军,这药是固神清脑的,不是蒙汗药。”

    彭军医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给他喝蒙汗药了?你简直就是,为了严飞,只管讨好少将军,师父都不要了。”

    柯云本来正生气被强迫睡了一整天,但又知道彭军医是好意,不好发火。此刻听到师徒俩对话,倒不由得哈哈笑了:“这个例开不得的,阵前收妻,无论如何不行!等回了蓟州,我给你们办就是。”

    百草脸腾地红了:“少将军您说什么呢!说得什么话呀,百草不晓得。”

    柯云也不由暗笑自己了,果然,人家两人什么都没说,他着得什么急啊。

    可百草却马上又眼巴巴地问道:“少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蓟州啊?”

    这个问题顿时将柯云难住了。

    他一时心中惭愧。

    他将他们带了出来,却不知何时能带他们回家乡。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回去。那里埋葬着新逝的父母,那里有他身怀六甲的妻子。那里是他世代祖居的地方。

    但心中的阴霾他没有表现出来,只坚定地道:“放心好了,我带你们出来,就一定带你们回去。”

    百草是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和可儿差不多大。柯云的话,差不多是让她吃了定心丸一样。

    她开心地道:“那太好了!少将军,您再喝一碗吧!”

    彭军医急忙拦住她,斥道:“要命了!药是能随便多喝一碗的?简直是白教你了!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徒弟!”

    百草吐了吐舌头,躲到一边。心中却是开心。

    柯云突然像想起什么,有些不放心道:“百草,严飞有没有看好可儿?”

    百草脸又红了,少女总是最敏感的:“少将军,什么什么嘛。他的事情百草怎么知道嘛。”

    柯云不由又噗地笑了,柯灵看他喝了药,额头都渗出汗了,急忙拿棉布巾替他轻轻擦拭:“大哥放心好了,本来我也陪着可儿的。只是彭军医说大哥快醒了才过来。看大哥精神好了这么多,我这就再去陪柯儿。”

    柯云心里有点舍不得,但更担心可儿,况且这一睡对头一天,他必须马上做事,也不可能陪柯灵。于是点点头:“严飞若有事,你也招呼其他人看着。”

    随即又小声道:“那人不会轻易暴露,应该不会进军营,但也千万要小心。”

    柯灵点头道:“大哥放心好了。”

    柯云起身道:“你去陪可儿,让严飞和二跟我出去一下。”

    柯灵忙道:“大哥您刚醒怎么就出去?”

    柯云笑道:“不就是睡久了才耽误了事情?我得赶紧去办了。”

    柯云匆匆走到院中,对身后卫士道:“牵马!”

    一边说一边却脚步不停,迎面关正枫急急赶来,抱拳道:“少将军!”

    柯云一挥手,严飞示意其他人和二贲退后了一丈远,自己也退后。

    柯云虽然好好睡了一夜,精力恢复不少,但身上的伤口仍然灼痛的厉害,但他一点也不曾露出来,对沙一枫简短地道:“还提不出人来吗?”

    沙一枫摇摇头。

    又道:“成王的近身侍卫始终说,要调人仍然要成王亲笔手谕。但郭阴槐说太子的余党没有都落网,所以太子没有结案。没有结案就不能有呈报给成王,自然谈不上手谕。我们问也无法问,眼下的情形,竟然是要长久拖下去了。”

    柯云秀气的黑眉毛微微皱起:“不,不会的。我们赶紧走。”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军营外,柯云忍痛跳上马。

    他心爱的白马永远离开他了,这是一匹健壮雄骏,毛光发亮的枣红马。

    但是,再没有任何一匹骏马,能代替他的白马。

    跳上马的同时,他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

    随即,他什么也不再想,打马箭一般向前奔驰,严飞和他的卫队紧紧跟上。

    他在想,今日定要见到太子,然后想办法带他离开刑部大牢,顺利送出京城。

    雪化了,天气干冷。

    这个冬天,发生了多少事啊。

    突然,他勒住马:“严飞!”

    严飞急忙纵马来到近前,柯云挽着缰绳:“你带二贲先去吧,我这就去找成王。”

    严飞犹豫了,劝阻道:“少将军,您不要和成王冲突。他把太子交给您处理,又迟迟不移交,焉知不是在逼您先急躁?”

    柯云冷笑了一声:“他在想万一有事,我就会投鼠忌器。所以我今天,一定要送走太子。”

    严飞知道这种事,根本是无法劝阻柯云的。

    只能又道:“您去成王行宫,好不好先见见孟公子。”

    柯云淡淡一笑:“你觉得我必须依靠别人吗?”

    严飞和孟聪明并不熟。

    但他却知道,眼下的情形,柯云根本是势单力孤,只有孟聪明……只是,这位孟公子,为什么一定滞留在成王行宫呢?

    严飞不敢多说,只好在马上抱拳:“少将军,一定小心!”

    说罢,他一挥手,带着二贲和一队卫士向刑部飞驰。

    柯云看了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眼,随即喝令道:“跟我去成王行宫!”

第四一九章 祸起惊变

    他让随身卫士在外面等,他带剑进了成王行宫。他知道成王眼下正在行宫的还阳殿前殿办理公事。但他竟然没有马上去觐见成王,而是不知不觉间走到那已没有水的荷花池前。

    那池中,孤独地留下两片秋天枯萎的荷叶。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多像孤苦的他。

    可另一片呢?是谁?是灵儿吗?

    他的心颤了,不!不会的!

    灵儿现在全心全意地在爱着另一个人!

    一时他的视线模糊了。

    眼下,他要办的事情多么紧急!

    可此刻他的心好像完全空了一样。

    他无意中抬起头,突然惊住了。

    隔着荷花池,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子,盈盈站在院中一株红梅下。

    她披着一件琼花般晶莹的纯白色斗篷,一双眼睛,痴凝秋水为神。

    他惊住了,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

    他们就这样隔着荷花池,彼此看着对方。

    “珠儿姐姐。”他喃喃地道。

    此刻,极度孤独的他,童年记忆中那个最美的身影,竟然在他心中又复活了。

    孟离珠,他的珠儿姐姐,此刻披着及地的雪白斗篷,香腮堆雪,纤长秀丽的眉毛,明如秋水的眼波,有如月宫嫦娥。

    而柯云,一身白衣,佩着长剑,临风玉立。

    他望着她飘逸如仙的身影,竟然痴了,不由轻轻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声音很轻,但是她听到了。

    她一定听到了。

    孟离珠注目看着柯云,红唇微启,好像在说:“云儿,你受伤了!姐姐好心疼,你疼吗?这些日子,你对姐姐多疏离啊!你今天来看我,是原谅姐姐了吗?”

    柯云读懂了她的意思,心中热了一下。

    但是,面对成王妃期待的眼神,他却并没有迎上去,而是又注目看了她一眼,却突然转身离去了。

    成王妃轻轻啊了一声,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开。

    看着柯云迅速远去的背影,她痴了。半晌才在心里痛苦地道:“云儿,你真的不原谅姐姐吗?你知道姐姐心里有多难,在多么艰难地维护着你。”

    她垂下美丽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挂下来,那模样,动人极了。

    这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宁威不出声音地走到她旁边,微微躬身道:“参见王妃。”

    成王妃猛地一惊,抬起头,眉宇间不由笼上一层不愉:“啊,是宁威将军,有事吗?”

    宁威有些惴惴不安:“少将军伤得不轻,却突然未奉谕就前来行宫面见成王,恐怕是有不寻常的事吧。”

    成王妃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醒过来,听到宁威的话,极为不爽:“宁将军,你能不能有话就直接说。”

    宁威稍微后退了一下,似乎还明显瑟缩了一下,却仍然道:“今日王爷身体益发坏了,少将军又未受召而来,恐怕成王……”

    成王妃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一双如水的眼睛立刻盯在宁威脸上:“王爷他……”

    她吃惊地嘴张成“o”字型。

    还阳殿内,成王伏案正批着奏折。他竟像是突然又苍老了很多,脸色发青,黄色锦袍似乎过于宽大,空荡荡地挂在他瘦削病弱的身体上。

    他时不时就会狂咳嗽一阵,两边太阳穴的青筋便暴了出来,像一条条蚯蚓盘爬在太阳穴上。

    看到柯云进来,他竟然暂时停住了狂咳,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用那种一贯阴郁的表情看着他。

    柯云深揖到地:“柯云见过王爷。”

    成王吃惊之际,却慢慢地笑了:“少将军来啦。”

    他将朱笔放在笔架上。

    “本王召你,你总是不愿意来。今日不请自来,想必是有重大事情。”

    柯云却不和他绕弯子:“王爷,废太子已交由柯云处理,但这么长时间了,始终无法将太子调离刑部,更没有办法办理移交,这是何道理?”

    成王面露疲惫,将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

    “少将军,虽然你从未说过,可本王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他艰难地一笑,才又继续道:“内乱方休,新乱又添,京城不太平啊。”

    他突然从笔架上又拿起朱笔,在一张雪白的纸上下写:“着令刑部移交太子与蓟州总管柯云。”

    然后签下自己名字,下巴一台,一个小太监捧着印信上来。

    随即,雪白的纸上出现一个工整的鲜红的成王大印。

    柯云吃了一惊。

    因为突然遇到战乱,父亲去世,皇上再又被勒死。

    他虽然自动成为柯家军的领袖,混乱中却没有办法给他赐封任何职务。

    大家只要知道,他是现在柯家军的领袖好了。

    此刻成王的举动,着实下了他一大跳。

    成王却没有让他接谕,而是站起来,突然伸出手,握住柯云的手,握了握。

    柯云一惊,成王爷的手很烫,似乎还出着汗。

    成王这才将刚才那张“谕”,折了几折,放到柯云手中,便又坐回到椅中,闭着眼,像是已无力气:“京城如今仍不安宁,请少将军多多费心吧。”

    柯云心里一惊的同时,知道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他向成王行大礼:“王爷放心,只要为了国朝的安宁,柯云永远万死不辞。”

    成王睁开眼,虚弱地道:“好,谢谢少将军。”

    柯云纵马飞奔。

    这是一匹伊利宝马,极其雄健,跑起来如风一般。

    瞬间已经快到刑部了,柯云已经看到刑部大门,他正要纵马飞奔过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重重地似被抛了过来,又重重摔倒在柯云面前。

    柯云的马惊得退后了两步,定睁一看,竟是严飞,他脸色煞白,腿上流着血。

    “救他下去!”柯云喝道,剑已拔出!

    他身后的卫士迅速上来,将严飞救下。

    “什么人?”柯云又喝道。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个硕大的人形被倒崩回来。

    柯云却看都不看他,眼睛只怒视着前方。

    霎时,果然。

    一队人马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出现在柯云面前,郭阴槐将刀拔出来,笑嘻嘻道:“少将军,在下的武功比不上少将军,但有外挂加持呀。”

    那个被崩回来的人跳起来,指着对面道:“是他!打断了严大哥的腿!”

第四二0章 冲突

    柯云眉毛拧了起来,瞳孔也在凝聚。

    二贲却蹦起来又扑了上去,柯云喝道:“二贲!回来!”

    二贲眼睛都红了,根本不听柯云的:“大老贼,我拍死你!”

    他扑上去,一个灰衫飘飘的老者纵身从马上飞起,一掌迎上二贲。

    孤鸣鹤!

    他……他终于从龙了。

    此时大家可以看清楚了,郭阴槐之所以面对柯云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旁边有孤鸣鹤,还有,刑部尚书郎祈威。

    柯云一看不好,忍痛人也从马上飞起,想抢在二贲前面迎上孤鸣鹤的掌。

    二贲已经今非夕比了,他可是孟聪明的掌法老师。

    一直照顾他和可儿的最亲近的严飞被打断腿,二贲恨不得生吃了孤鸣鹤,一边击掌一边发出声声怪叫。

    除了孤鸣鹤,其他的成王手下都被他的怪叫吓住了。

    柯云起身慢了一步,但他的剑长,速度又快,已经和二贲的掌同时到了孤鸣鹤的面前。

    孤鸣鹤的眼睛亮了,这样的掌!这样的剑!

    他大吼一声,左手荡开柯云的剑,右手和二贲两掌相击。

    石破天惊的一响,天生神力的二贲竟然再次被崩了出去。但柯云的第二剑又到了。

    孤鸣鹤回手击在柯云的手腕上,柯云的马退后好几步,同时他伤口被震,痛到喘不过气了。

    但二贲竟然在地上翻个身起来,又扑了上去。

    孤鸣鹤吃了一惊,这小子要拼命了!而且真是神力,自己连续两掌,竟然没有伤到他根本,而且傻小子分明一点内力都没有!他心里还是有所忌惮,便用手臂架住了二贲。

    这小子,可不全是瞎使力气,掌法显然来历不同寻常。

    他哪知道二贲的掌法,就是来自于他半辈子都没悟出的武功秘笈!

    虽然显然有人在背后撑腰,孤鸣鹤还是不敢太得罪柯云。

    他暗灌内力一推,二贲又被推了出去去。

    二贲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冲着孤鸣鹤呲牙咧嘴,还想打他。

    柯云喝道:“二贲,退下!”

    他执着剑,冷冷地看着孤鸣鹤。

    严飞忍痛叫道:“少将军小心啊!他们杀了太子!”

    柯云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怒喝道:“郎大人,是你下令杀了太子吗?你应该不会忘记,成王可是当众赦了太子的!”

    郎祈威微有尴尬,但他毕竟是国朝大员,而且年长资深,他沉声对柯云道:“太子在牢中还与外面暗通声气,妄图不利于王爷,本官也是奉令行事。”

    他看了一眼孤鸣鹤,孤鸣鹤退后了,也收了掌。

    郭阴槐在一旁最轻松,此刻阴**:“少将军,下官知道,阁下是成王和王妃的红人,哪个敢得罪您呢?所以杀掉那个废太子,我等定是得过旨意的,您就不要再纠结了。终究是个前朝太子,他老爸对柯大人着实不怎么样。您又何必为难我们几位呢?只是严飞将军非要抢走太子,不得已起了冲突,实在是误伤了少将军的重要将领,却是在下的不是。”

    他挟枪带棒一番,只怕没人知道他现在是如何得意。

    倒是郎祈威有些不安,而孤鸣鹤,却仍然和在佛光寺时的心情一样。他终被起用,得来不易,谁也不想得罪。

    柯云冷笑一声,正要掉转马头,郭阴槐却狠狠地看了一眼孤鸣鹤。

    孤鸣鹤愣了一下,郭阴槐阴阴地道:“国师,崔国师,不是在下要求您,您知道的。”

    孤鸣鹤犹豫一下,突然抢上一步,纵马挡在柯云马头前。

    柯云盯着孤鸣鹤,一字一字道:“国师?呵呵。你想怎样?”

    孤鸣鹤阴鸷的眼睛看着柯云:“是,国师。听年长国师的话,年轻人,回军营去吧。”

    他几乎是在郭阴槐阴冷的目光下,才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心里却呸了一声。

    国师?我堂堂孤鸣鹤,成了一个打手了吗?

    郭阴槐也拍马上前几步,笑得十分得意:“少将军还是回柯家军军营吧,此刻您似乎不适宜再去见成王了。”

    柯军用力攥住手里成王新手写的那张手谕,那张提太子的手谕。

    如今,这绝对是废纸一张了。

    他将那张纸都要攥出水来,看着郭阴槐,一字一顿地道:“我现在,就是要见到成王,怎么样?”

    郭阴槐脸倏然变色:“少将军,那就不要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他转身道:“郎大人,您觉得如何?”

    郎祈威脸上没有表情,他对柯云道:“少将军,大比武还没有到,后面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不要为了一个废太子……”

    柯云断然打断了他的话:“郎大人!废太子?是您也曾经辅佐过的国朝储君,不是吗?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郎祈威虽然不像郭阴槐般狡诈卑劣,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郭阴槐挑衅的口气十分刻薄,孤鸣鹤是新任的国师。但在这里,他无疑是最位高权重的那一个。

    郭阴槐怪叫道:“柯云!这里可没有人怕你,你在这里身首分家,没人拦着!”

    他和甄受商真是一对儿,只不过他更浮浅,更小人。此刻,他觉得自家力量强了,便一定要在这位名震边关的少将军面前威风一次。

    柯云冷冷地看着这个小丑,手在剑柄上握紧。

    一向有战阵经验的郎祈威,早已看到,他急忙伸手拦阻郭阴槐:“郭统领不可如此。少将军是新朝功臣,王爷最信任的人。”

    他转身柯云:“少将军,我等无意与你为敌。但你也应该知道,蓟州起事既然是与王爷结盟,认王爷为盟主,便该知道军令如山。您可是久经战阵的人,不要让我们难做。”

    柯云冷笑:“我去成王行宫见他,有何僭越?是王爷准了我可随时带剑进行宫。”

    郎祈威道:“此一时,彼一时。废太子的尸身,希望能让少将军清醒。”

    他随即眼睛向旁边看去,柯云一怔,也转头一看,不由怒上天庭!

    刑部大门口的柱子上,竟然高高挂着一颗人头,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而无头的尸身,竟然卧在冰冷的硬地上,身上盖着干草,还可以看到干草下的衣襟褴褛。

第四二一章 愤怒之战

    柯云的呼吸像被攫住了,他闪电般拔出刚才已经收回的冰钢剑,指着祈威怒喝道:“郎大人,你的人生是真光彩啊!”

    郎祈威冷冷看着柯云:“少将军,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寡不敌众。再提醒你一下,这位死去的太子的父亲,当日是如何对待你父亲和孟大人的,不需要我重复吧。难为你哪里来的对太子的恻隐之心,这岂不是不孝!”

    柯云大喝一声:“住嘴!国朝大臣郎祈威!忠是什么,孝又是什么,你懂吗?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让开路,我现在就去见成王!”

    说着,他打马上撞,郎祈威毫不示弱,立刻也拔刀带马上前拦挡。

    两个人霎时交了手,刀剑相碰,电光火石,白光迸现,在冬日的天空中格外耀眼。

    郎祈威当年也是皇上钦点的榜眼,岂是无能之辈,这一刀出手,也是千钧的力量!

    柯云的伤口被猛烈震动了,痛不可支,但他咬牙与郎祈威硬拼,绝不退后半步。

    郎祈威的武功真实算来,那也是国朝武将中排在前面的几人。就算不带伤,柯云与他也只在伯仲之间,也难一时胜他。此刻柯云伤得不轻,全是凭了一股怒气盈胸,两个人霎时战在一起,这是一场马上战将的较量,却一时难分胜败。

    好在郎祈威有所忌惮,只是阻住柯云,并不敢下杀手。

    郭阴槐却在后面煽风点火,尖利地叫道:“国师大人,你在等什么?难道看着他违抗王命,闯到王爷行宫不成?”

    孤鸣鹤心中滋味也不好受,被一个侍卫统领呼来喝去,自己这个国师,算是哪门子的哪师。

    但他得罪不起郭阴槐,这个小子豁得出脸,拼命巴结,最近很得成王宠信,甚至超过宁威了。

    孤鸣鹤推托不过去,伸手将水火棍抄了出来。

    这形势,够吓人了吧。

    这是孤鸣鹤在战场上惯用的武器,是他自己亲自锻造的,人猛棍沉,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人值得他拿出这棍。

    此刻孤鸣鹤心中犹自在犹豫中,他怕不用兵器被郭阴槐挑眼,只好大喝一声,抄棍拨马上前助战朗祈威。

    虽然柯云伤重,但是柯家军有规矩,两军阵前,双方大将对阵,为守道义和公平,其他人绝不可以上去帮忙的。

    但孤鸣鹤抄出水火棍,纵马上前的时候,情形就不同了。既然上来帮忙,以二敌一,明显是欺负人,于是二贲大吼了一声,声震寰宇:“你姥姥!两个打一个,欺负我家大公子!”

    他身体庞大,动作却如风一般,脚一蹬地,巨大的人便纵身飞出,真如一阵旋风一般挡住了孤鸣鹤。

    孤鸣鹤一棍削来,他当然知道不能将二贲打死,所以这一下只是虚招,但是要起到将二贲吓退的作用,这一棍的力量也不小的。

    二贲又是一声大吼:“臭老头!搞偷袭,打死你!”

    他一掌架到孤鸣鹤手臂上。

    两人都被崩得退后一步。孤鸣鹤惊了!他明白了!秘笈上的掌法!

    天哪!竟然让一个天生神力的傻子练出来了。

    刚才二贲一架,他就知道二贲的神力是与生俱来,难怪这么傻能一直跟在柯云身边。

    孤鸣鹤退后两步,用震惊怀疑的眼光看着二贲,二贲哪能体会他的心情,又吼道:“打死你个臭老头!”

    孤鸣鹤反应当然快,他震惊中一棍朝二贲扫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傻小子的虚实!

    这一棍,挟着风,带着千钧之力,速度却仍然快得不可思议,同时闪开了二贲的掌。

    二贲的脑子本来就不够使,被孤鸣鹤闪过了,自己却一时躲避不开水火棍。好在他已经扑到孤鸣鹤近前,吓得叫了一声“姥姥,”,人就蹿了起来,还真是蹿得高,但他的掌已经击出去了,根本无法收回,而孤鸣鹤用挥棍的手臂,回手又架住了二贲。

    孤鸣鹤的武功修为,岂是二贲能懂的,他触到二贲的同时,手臂一震,已加上内力,不仅硬生生扛住了二贲的一掌,内力从手臂上又击到二贲的掌上,二贲便被崩退了好远。

    孤鸣鹤喝了一声:“好小子,你会了绝世掌法,但这掌法却不是你的!麻溜告诉老夫,这掌是谁教你的?”

    柯云在一旁听得明白。因为郎祈威不能对他下狠手,而他的剑是出了名的又快又狠,所以还能抵挡,此刻他怕二贲说吐噜了,急道:“二贲,不许和这臭老头交手,也不许搭理他,退后!”

    二贲被震出去好多步,却硬生生站住了:“臭老头!好厉害!我就偏不告诉你!我还偏不许你打我家大公子!”

    他本来就是个能胡缠的,一旦和人交上手,是必要死缠烂打,一边乱骂着孤鸣鹤,一边已经又冲上去,这次双掌齐发,还真把秘笈上的掌法使得跟转花轮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但孤鸣鹤终究是孤鸣鹤,二贲纵然有神秘掌法,但他就是个浑拙猛愣的人,脑子又不够使,还没内力,哪里能是孤鸣鹤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了。好在他蹿得快,上蹿下跳,左右腾挪的,还算没有受伤。柯云对付郎祈威已经很吃力,身上的伤口痛不可忍,郎祈威没敢下狠手,柯云还算能腾出手来替二贲解了几次危险。

    郭阴槐竟然喊道:“郎大人,国师,你们还要手下留情?”

    柯家军阵营里的士兵都气坏了,他们人数很少又要顾着严飞,不能上去帮柯云。一个士兵张弓搭箭,毫不犹豫,一箭就射掉了郭阴槐的帽子。

    郭阴槐吓得魂都飞了,他只觉得脑袋一凉,急忙双手抱住头,飞速地躲到他手下的后面。

    那个柯家军士兵站起来喊道:“姓郭的,你这个小人,最好老实点,再喷粪,一箭从你前胸穿到背后信不信!”

    郭阴槐哪还敢搭腔,躲在手下侍卫后面,伸出个脑袋看几人混战。

    这时,严飞已经发现柯云和二贲已经更居劣势了,他急道:“你们一起上,击退敌人,我们先回军营再说其他!”

    顿时所有士兵拔出剑,柯云已经听到严飞的话,断然喝道:“一个也不许上来!带严飞回军营!”

    他知道,这些兄弟根本不可能是郎祈威和孤鸣鹤的对手,眼下,他要的不是胜利,要的是和这些坏人拼命。

第四二二章 谁的掌法

    被郭阴槐一叫,郎祈威也害怕了,他一刀兜头盖脸向柯云砸下来。柯云正看到孤鸣鹤也一棍袭向二贲,而二贲根本无法再躲避,他不顾一切,根本不去管郎祈威,一剑闪电般刺向孤鸣鹤,孤鸣鹤急忙回手用棍一拨,柯云手腕一阵发麻,他拼死命剑才没有脱手。

    如果剑脱手,他就完了。他完了,二贲就也完了。而这时郎祈威的刀已经挂着风声到了!

    就在这,

    这,

    真是这千钧一发的骇人之际,一个人影突如一阵旋风般飞扑过来,眨眼间进到战阵中心,一掌便击在郎祈威的手腕上,郎祈威连人带马连连后退了五六步才站住,那人又飞身而起,双掌齐出,击向孤鸣鹤。

    孤鸣鹤已经闪过二贲借柯云解围之际,打向他的一掌。

    这个二贲打起架来完全没章法,但他的每个掌法都是那么精绝,孤鸣鹤也骇然,他知道二贲绝不是这套掌法的真正主人!

    如果真正主人现身……

    就这样二贲也给孤鸣鹤造成了一些麻烦。

    因为他一是力量大,二是动作快,三是掌法太厉害。

    却想不到,新来的这个人,掌法竟然和二贲同出一辙!

    孤鸣鹤双掌和来人的双掌相交,石破天惊!

    两人都退后了两三步。

    二贲却不傻,立刻来帮柯云,这下郎祈威受不住了。他的武功,无论如何对付不了两个,他勉强闪身躲避,然后一刀袭向二贲,趁二贲躲的同时,他不敢再和柯云交手,带马转身便跑,回到自己人马身边。

    要说郎祈威,可是多年没打了。他毕竟常年居于京城,就算出征,也是手下将领效力拼命。今天这一下,累得他热汗直流,腿酸脚软。

    况且,打死了柯云又怎样?终究是个事儿,瞅个空子,赶紧跑吧!

    孤鸣鹤推出那一掌之后,这才定睛一看,不由心情复杂:“你……”

    孟聪明冷冷地盯着孤鸣鹤:“你真的是国师了,但愿你记得她的话。”

    他不敢提柯灵的名字,那样柯云就会知道他们私下见过面。

    孤鸣鹤竟然也面有愧色。他狠狠地看着孟聪明:“你练成了秘笈上的掌法?”

    孟聪明淡淡笑着:“那么,国师对我的掌法有什么指教吗?”

    孤鸣鹤深吸一口气。是真的了!这个年轻人,上了暮雪峰,学到了秘笈掌法,这难道不是天意?

    他看着孟聪明道:“学,学到了。没有精髓。”

    孟聪明一点也不吃惊,仍然淡淡笑道:“够打人就行了。但是,”他继续道,“国师呢,你的目标看来也达到了呀。”

    孤鸣鹤哼了一声:“当日我也说过的。我从未变过。”

    他竟然没有提柯灵。

    他虽然人很拙,很钻牛角尖,但刚才孟聪明不提柯灵,他到底也是饱经世事,怎么能不明白。他想着柯灵和孟聪明曾经救了他,因此他不打算再说伤害他们的话。尤其,不能再在柯云面前,造成他与孟聪明和柯灵的隔阂。

    盗亦有道,何况,他好歹是武林大家,这国那朝的国师对不对。

    眼前的情形,竟然有点和谐的样子,那么,郭阴槐便不甘心了,便又开始挑拨威胁-搅屎棍就是这样的。

    “怎么,两位大人又退缩了不成?”他用他特有的嗓音尖利地如女人般叫着。

    孟聪明一转头,怒视着躲在手下侍卫身后的郭阴槐,一字一顿道:“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郭阴槐看着孟聪明阴得能滴下水的小圆脸,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他知道,孟聪明身份不同,就算把他脑袋拧下来,成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郎祈威小声道:“今日出师不利,姓孟的小子怎么也是成王的小舅子,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孤鸣鹤看着孟聪明,仍然是心情无比复杂。

    这一生,他遇到的都是利用他的人。惟有他的女徒弟和眼前这个敌人,在他危难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却帮了他,救了他的命。

    但是,这一点恩情,和他毕生的追求相比,又算什么呢?

    好在郎祈威不打算再纠缠下去,眼下的情形,对方三个人的武功太厉害,打起来自己这边也难讨公道。那个郭阴槐,只会煽阴风点鬼火,指着他上阵对敌,那时候他就怂了。

    郎祈威喝了一声:“回刑部!”

    说罢自顾自先带马拨转马头,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郭阴槐和孤鸣鹤对视了一下,便也各自撤了。

    柯云却不理孟聪明,下令道:“你们送严飞速回军营,赶紧给他治伤。”

    刚才,士兵已经紧急为他处置了伤口。只是形势紧急,无法带他走。

    柯云打马就往成王行宫而去,二贲也跟了过来,柯云喝道:“你也回去,不许跟着!”

    二贲看柯云脸色不好,不敢像往常一般争执,却又不肯走,一个士兵过来将他拉走了。

    柯云正要打马再向成王行宫而去,孟聪明却拦在他前面:“柯云,你不要去!”

    柯云猛地带住马:“孟聪明,你一直住在行宫。我们也隔膜了很久,难道,你也要像郎祈威和孤鸣鹤一样拦阻我吗?”

    孟聪明一双圆圆黑黑的眼睛盯住柯云:“我不想你有危险。”

    “哈!”柯云耸了耸肩膀,“我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莽夫吧。否则,我还这样窝窝囊囊在京城驻守这么久干吗?”

    “我就是不想让你有危险。”孟聪明强硬而固执地重复着。

    他呼出一口气,又接着道:“我的武功,是你促成的。你知道我能拦得了你。”

    柯云的命令,一向言出必行,连二贲也不敢违抗。他手下的人,已经送严飞回军营去了,此刻只有柯云一个人。

    柯云又耸了耸肩:“你的本事,留到大比武吧。”

    说罢,他带马就走。

    孟聪明竟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并没有再拦阻他。

    柯云催马飞奔,孟聪明怔了一下,才又追了上去。

    成王行宫,柯云跳下马,按着剑,侍卫急忙躬身行礼:“少将军好!”

    柯云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进行宫,走到还阳殿内。

    他既未通禀也未行礼。

    成王吃惊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像是更加衰弱了。

    脸也瘦削得颧骨突出,脸色黄中带灰,看上去甚是吓人。

第四二三章 何以解释

    柯云摊开手。

    那封手谕,已经被汗湿透了。

    柯云将那封已经毫无用处的提太子出刑部的手谕放在桌上朱笔旁,笑了笑。

    成王惊道:“少将军,你……”

    柯云道:“王爷在选择,柯云也在选择。时间不会太久了,大比武只是一个前兆。之后,将是决定国朝命运的时刻。”

    成王定定地看住柯云。

    突然长叹一声。

    孟聪明已经赶了过来,他没有进到还阳殿。

    他只是个布衣百姓,他也不喜欢面对成王。他留在殿外,只是要保护柯云的安全。

    不一时,他看到柯云出了殿,孟聪明跟上来。柯云道:“你不必跟我一起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我去看看珠儿姐姐,想必你很不愿意看到她吧。”

    孟聪明语塞。

    见到成王妃,柯云终于哭了。

    他伏在她的膝上,热泪源源不断。

    她是那样温柔而淡定的姐姐,美好的像天边一朵飘浮的白云。

    父母不在了,原本只有她能让他感到亲切,感到依赖。

    可她,为什么是成王的王妃?

    她也一样卷进了这场令人痛恨的,丑恶的谜局之中。

    成王妃轻轻扶着柯云的后背,不断柔声安慰着:“云儿,你怎么啦?有什么委屈就和姐姐说呀。”

    柯云不回答,只是继续无声地流着泪。

    曾经,他是个多么坚强而果敢的年轻人。

    战场上的鲜血飞溅,也不会让他眨一下眼。而今天,他失去了父母,远离了家乡,抛下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儿子,倾心多年的恋人也成了别人的恋人。

    他在京城憋屈地忍耐,可他的对手多么强大,他却只能独力硬撑。

    半晌,他才抬起头,成王妃用雪白的绢帕替他轻轻拭泪。

    柯云摇着头:“他们……他们欺负我年轻。先害死了父亲,可又要控制柯家军,所以留下了我。好吧,他们竟然成功了。现在,我要怎么做?我不能有辱父辈创下的柯家军声名,不能有辱国家。可我又无能为力。”

    成王妃好看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柯云:“云儿,有多长时间,你多一句话也不愿意和姐姐说。如今,你说出来了,或许心里会好受一些的。”

    柯云摇头:“多长的岁月,历代出了多少名将能臣,可是往往,好人斗不过坏人,因为好人不会像坏人那么诡计多端,更不会像坏人那么毒辣,更更不会像坏人那样觊觎权力而不择手段。我一直,只懂得战场拼杀,到了今天,我才终于知道痛切地知道了这一点。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将眼泪收了回去,只不过是瞬间的软弱吧。

    他站起身,决然地说道:“但我相信,我终会有一天会看到,好人能斗得过坏人,不是因为哪一个人,只是因为民心终有向背。”

    成王妃也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睛看着柯云疲劳的面孔。她心疼柯云,却不知该如何为他化解。

    “云儿,姐姐知道你为难,也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是,姐姐想和你说,你可以不为成王考虑,但欢儿……生在皇家,不就是在刀尖上生存。姐姐心里,真是好为难……”

    她话音未落,突然门被推开,孟聪明迈步进来了。

    他盯着成王妃:“姐姐,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话。不要再让柯云看到你的自私。你给我看就已经够了。”

    成王妃看着孟聪明,不由又急又悲:“聪明,你虽然自小顽皮,但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的情势,不是你们要做什么,而是你们在刀尖上走,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孟聪明冷笑了:“姐姐,你真的太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你对什么,都理解得这么透彻。”

    柯云半天不语,此时突然道:“我已经见过了成王,我心里,也一切都明白。”

    他转身面向孟聪明:“既然一切都有一只手在控制着,那么大比武,也是一样的。只是大比武,一定能揭出什么就是了。”

    听了柯云的话,成王妃惴惴不安,十分担心:“云儿,你要做什么?你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情。柯家军在京城归附成王的人马中,虽然战斗力最强,但人数却是完全处于劣势。况且,新朝初立,未来新君登位,总要大家大度一些,求同存异,达成一致。”

    她走到柯云面前,心焦如焚地道:“云儿,你听姐姐一句话,柯家军必须与新朝达成一致,这样,你们才能顺利回到蓟州。否则,局面太复杂,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柯云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虽然珠儿姐姐满心替欢儿打算,但她说的,却是绝对实际的一个问题。柯云并没有多少选择。而无论与柯云的姐弟情谊,柯搏虎对她的知遇之恩,她却首先无法放弃的是唯一的儿子欢儿。而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她的建议,目前来看,是柯家军唯一能生存下去的办法。

    但是,柯云内心在慢慢地说着:“珠儿姐姐,你知道吗?必要的时候,柯家军是可以为了国朝的未来而牺牲的。哪怕,是全军覆没。”

    成王妃走近柯云,将他拉到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用她一向柔和而和缓的声音道:“云儿,你不要怪姐姐说的不近人情。姐姐记得,你从小就爱听史书故事,孙策把江东交给弟弟,他的后代又如何?因为被怀疑帮助孙权后代争位而被杀掉了。没有权力,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护啊。胜者为王败者寇,历来如此。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为了发生的这一切,你一定要兴师向成王问罪,且不说单以柯家军目前的力量能否成功,你想想日后欢儿怎么办,他会不会也是今天太子的下场?”

    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

    柯云无语。

    他站起来,微微躬身:“珠儿姐姐,”他成人之后,就只尊敬地称他为王妃了,但此刻,他又用了这个他从小就叫的最亲切的称呼。

    “柯家军从不知争权夺利是什么。只要对国朝未来有利,柯云也并不介意有柯云不喜欢的人来管理这个国家。只是,”

第四二四章 终于回到军营

    他看了看成王妃。

    成王妃如花带泪的面庞上,却满满都是期待。

    他心软了一下,便仍然坚决地说道:“只是,必须是对得起国朝百姓的仁君。否则,柯家军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

    说罢,他提着剑出了殿,再也不曾回头。

    成王妃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她看着孟聪明:“聪明,你……”

    孟聪明垂下眼睛:“姐姐,形势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无法收拾。姐姐你应该早就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住在行宫。这里,本应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

    成王妃啊了一声,美丽的眼睛睁圆了。

    “聪明,爹娘都不在了。姐姐眼下也是无可选择。你是我的亲弟弟,是欢儿的亲舅舅,你要记得啊!”

    孟聪明慢慢抬起头道:“可不是?我记得,记得非常清楚。”

    成王妃一直也是愁肠百结,听到孟聪明这样说,却似是没有听出孟聪明的言下之意,反欣慰和喜悦地道:“聪明,你记得就好,姐姐真高兴。但姐姐觉得,你与云儿,也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可你,实在一直都是担心他的。你要影响他,尤其他现在伤那么重,姐姐真是心疼得很。他再经不起那些残酷的争斗了!眼下的形势,已经快要把他压垮了。”

    孟聪明脸上突然浮上一层古怪的笑意:“姐姐,我们都愿意引着国朝向一条更好的路去走,可是有人不愿意。柯云的脾气,我想姐姐也了解的。你也最好,能劝劝成王。”

    说罢,他站起来:“这一天,好多的事情。我也要回屋了,姐姐好好自己想吧。”

    柯云已经回到柯家军营地。

    今天,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当日,他没有能保住皇上的性命,没有能让皇上继续坐稳江山。

    如今,他又再一次让太子横死街头!

    就算是成王妃的软语安慰,只能抚慰他失去父母之痛,却不能减轻一点点他身上的压力。整个柯家军的命运,都在他手中。而国朝的未来,他不敢想,却又必须想。

    他派出的探马正有一股回来,向他报告了探听来的各种情报和消息。这时,柯芳和端着药的百草进来了,百草的眼睛红红的。

    柯云破例站了起来:“百草,你怎么不去陪着严飞?”

    百草张嘴要答话,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哗哗流了下来,人也抽泣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柯灵怕她把药洒了,急忙将碗接过来,放在桌上。安慰道:“百草,彭军医已经替严飞将腿接好了,过一阵子就能痊愈了,完全无碍的,别伤心了啊。”

    她掏出帕子替百草擦干泪水,又对柯云道:“百草不放心,说她是医生,非要亲自配好了药,说让大哥服了,她还要给大哥诊伤的。”

    她喘了口气,严飞腿断了,她心里也是很难过,一时不换气便说不下去。

    她换了口气又道:“彭军医一直陪着严飞呢,大哥放心。他过不来,严飞一定要百草来。”

    柯云点头,对百草道:“你别难过了,就这几日,你要愿意,我给你们办了事。”

    百草是彭军医收的孤女,看她聪明伶俐却无父无母,便收做徒弟。

    少女心怀,严飞对她那么好,又是个多可爱的年轻人,早就芳心暗许。

    此刻,她心里百感交集,不由泪如雨下,哽噎着道:“只要少将军准许,百草就一直陪着他!”

    柯云心里也很替严飞不好受。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侍卫,聪明机灵又善解人意,而且心地善良,功夫又好。

    他点点头,赶紧将药喝了,他心里有事,尤其今天,他所遇到的震撼,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他现在,要马上决定柯家军的下一步行动。

    他温和地对百草道:“我喝完药啦,你快去陪严飞吧。”

    百草红着眼睛,却摇头:“不,少将军还没有换药呢。”

    柯云一挥手:“不是早上刚换过,快去吧,我没事。”

    百草却倔强地说:“师父说了,一天两次。”

    柯云一时哭笑不得,这百草和她师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口气都一样。

    他心里着急,却也不再争辩,柯灵便要帮着百草替他换药。

    柯云却道:“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今天的一番剧烈打斗,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少伤口又绽开了,鲜血似乎正在溢出。

    他不愿意再和柯灵过近的接触,更怕她看到那些伤口。

    柯灵怔了一下,没有坚持,缓缓地出去了。

    不一时,百草从柯云房间出来,看到柯灵一直等在门外,眼中还似乎有着泪痕。

    百草年龄小,却很知道大小姐的心事。少将军的伤总是反反复复,确实不太好,但她怎么敢让柯灵知道柯云的伤情真相。

    便安慰道:“大小姐,这两天被师父催得紧,少将军的伤好了不少呢。”

    柯灵却是半信半疑,但她宁可去往好处想。便瞪大了眼睛:“真的?”随即心里更是难过,却只对百草道:“你快去陪严飞吧,这里我在就可以了。”

    百草心里也是着急得像着了火,便赶紧走了。

    柯灵悄无声息地进了柯云的房间。

    柯云正紧皱眉头,今天始终情势太过紧张,刚才百草过来,他才又想到严飞,心里顿时难过不已,还充满了压抑。

    他是他带到京城的,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打断了腿!

    他这个少将军,又是怎么当的!他还是这讨逆军联盟的一方首领吗?

    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马踏白浪两岸,将来犯的北燕军队驱出国朝边境,他也被多少国朝百姓视为边关的战神。然而,今天,还有比他更窝囊的吗?

    若不是孟聪明及时赶到,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还能不能将他的兄弟安全带回,他自己又能不能有命回来!

    柯灵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大哥。”

    柯云猛地惊醒,有些迷茫地看着柯灵。

    他们已经很少单独在一起了,彼此都很顾忌。此刻,他莫名地觉得周围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从前。他们在总管府花园中娓娓谈心,在蓟州城外碧绿的草丛上嬉戏,从树叶上的洞里看太阳。

第四二五章 艰难抉择

    那些美好的时刻,再也回不来了吗?

    他不由心中被深深触动了,轻声道:“灵儿。”

    说出她名字的时候,他不由浑身颤抖了一下。

    柯灵却是另一种心情,她知道了今天的情景,好焦虑,好担心,好难过。

    她眼中盈着泪水,轻轻道:“大哥,我们回蓟州吧。”

    柯云悚然一惊:“灵儿,你……”

    那些美好的回忆霎时就全都无影无踪了

    柯灵的眼眶红红的,她忍住没有问柯云的伤势,对柯云道:“大哥,我们回蓟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说罢,她忍不住哭起来。

    终究,她只是个女孩子,虽然性格倔强,也一向坚强,但眼下的情势,她实在不愿意再呆在京城了。

    柯云伸出手,轻轻抚着她乌黑的头发:“灵儿,你怎么啦?进了京城,是讨逆军的胜利,也是要实现爹爹当年的目标。我们柯家军,从来是要追求最后的胜利的。”

    柯灵急了:“大哥,孟公子告诉我,京城情势险恶,让我们尽快回到蓟州去!”

    柯云放下手,定定地看着柯灵:“你见过聪明了?”

    柯灵一时语塞了,她一急之间,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孟聪明只是告诉她,让她找机会劝说柯云回蓟州,以避凶险,保存实力。可她刚才一紧张,竟然将孟聪明直接说了出来。

    柯云笑了一笑:“聪明果然知道得比我多。”

    他拍了拍柯灵的脸蛋:“但是今天的事情,也让我知道了很多。而且,”他看着柯灵:“我已经知道的,就足够了。好吧,”

    他按按柯灵的肩膀:“你去叫关正枫过来,我和他商量一下。”

    柯灵瞪大眼睛,惊喜地道:“大哥,你愿意回蓟州了?”

    柯云微笑一下:“你呢?如果回蓟州,你就要离开聪明了。他在京城,也会很危险。”

    柯灵惊住了。

    她顿时觉得哪里不对。从前,不是成王在一处,孟聪明始终和柯家军在一起的吗?

    可是,以进京城之后的情形看,孟聪明很可能会拒绝与柯家军一起回蓟州。

    她彻底地傻掉了。

    柯云微笑一下:“傻丫头,大哥不会不管聪明。你快去叫关正枫过来。”

    柯灵不敢再说,狐狐疑疑地出了门。

    要在从前,她会百分之百地信任大哥,大哥是全能的,是万能的。

    可是,自从养父母双双殉节,大哥被俘,之后虽然讨逆军取得胜利,进驻京城,却在京城处处掣肘,她更多的不再是依赖大哥,而是想豁出自己为大哥分担一点。

    聪明真的能听大哥的,和他们一起走吗?

    她在心里摇头,却半点不敢怠慢,急忙跑去将关正枫叫了来。

    关正枫进来的时候,柯灵自觉地留在了外面。

    但凡商议军情的时候,她都会很自觉地回避。

    关正枫看到柯云正眉头紧锁,便抱了下拳,然后急问道:“今天你和郎祈威冲突很厉害?孤鸣鹤也投了成王?”

    柯云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关大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在想,如果让你带柯家军回蓟州,是不是可以保存柯家军的实力......”

    关正枫一怔。

    他其实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京城的形势,实在太凶险而且深不可测,回家乡去!这是柯家军将士们都盼望的。

    但关正枫是个十分稳重的人,思考了一下才道:“少将军,我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我们的实力,和成王军队相差太远了,差不多国朝大半军事力量都归了成王。虽然其中不乏暗自同情我们的,但现在时机不成熟,不能指望他们马上表态。但现在明显有人急不可耐想控制局势,而且和当初老总管要做的背道而驰。我们在这里,就是在敌人的老窝里,如果早回蓟州,可以保存力量,休养生息,以图再起。”

    柯云心中赞许关正枫,他的这位老大哥,是个思维缜密的人。当初跟着柯搏虎的几员大将,基本都已战死沙场,也只有他了。因此凡是大事,他都会与关正枫商议。

    但此刻,虽然他内心同意,却仍然沉默着,半晌不说话。对一向果断的柯云来说,这也是很罕见的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严飞被打断了腿,太子被杀。成王如此出尔反尔,已经是在正面警告柯家军了。而且严飞回来,事情肯定不仅关正枫知道了,柯家军的兄弟们都知道了。在他们两人的心里,是有多少愤懑与压抑的情绪;现在全军上下,又是有多少愤懑与压抑的情绪。大家无更加渴望早回蓟州,而不是这样在京城憋屈地守着,被人挟制与欺压。

    良久,柯云终于摇摇头:“这次的变故,我们面对的,确实不只是成王的军队。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柯家军是始终唯一不与北燕合作,而在边境上多次喋血死战之师。之前爹爹举事,我也是万丈豪情,认为终于可以清除朝中奸佞,从此国朝清明,而柯家军可以进而专心与周边敌国决战,收复失地。但事实上,有多少打着讨逆也好,勤王也好的国朝势力,都在与北燕暗自勾结。都是为了权力**,哪管国家气节。”

    关正枫惊了:“少将军!成王军队与北燕有勾结?您确定吗?”

    他们此刻正在议事厅里那间小小的密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人。

    柯云道:“多速已经在北燕又一次公然成功策动了谋反,虽然北燕国主没有下台,但多速已经完全夺取了实际权力。你记得当初,我们和韦都决战之时,北燕突然退兵,才让我们有了喘息之力。与韦都合作袭击我们的,是多速的私人势力。他们打败了柯家军之后,又在韦都后边捅了一刀,真是一箭双雕。而这时,河东军队才姗姗赶到。我想,固然是多速谋反,但促成他谋反、进犯蓟州又突然退兵的,正是成王内部的某种势力。”

    关正枫大惊:“少将军!那事态岂不是十分严重了,那我们,整个柯家军,将如何自处?”

    柯军将手按在关正枫肩上:“大哥,你听我说完。成王内部,具体是谁我说不好,但成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是知情者。郎祈威是前台的打手,孤鸣鹤,未必知道内幕,郭阴槐,就是个小丑。但孤鸣鹤现在投靠了成王,会严重影响到我们最终的对决。”

第四二六章 走?还是留?

    关正枫瞪大了眼睛:“少将军,你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柯云点点头:“我不得不想得远。但我委决不下的,是我真的没有实力。你和聪明,才真的是肝胆相照,”

    他看着关正枫,苦笑了一下。

    关正枫立刻十分难过,他突然单膝跪地:“少将军!我和大小姐那样做,为的完全是柯家军!只要少将军在,我关正枫愿为少将军肝脑涂地!”

    柯云急忙将关正枫扶起来,一向坚强的他,眼中竟泛着泪花:“关大哥,我心里不好受,但我何曾怪你了!我不好受,也不是因为你和聪明,而是……”

    他说不下去了。

    关正枫虽然直鲁,但对柯云却是太了解了,他抓住柯云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少将军是因为大小姐!可大小姐对你是真的好,她抛下重伤的孟公子到京城,只是想把柯家军交给个可靠的人。她是抱了陪着少将军一起死的念头,你能理解不!”

    关正枫急得不行,他当然知道柯云的心结。

    柯云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还是难受……”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和那个坚强的少将军比,他此刻,似乎是世界上最软弱,最需要体贴的一个人。

    关正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柯云的肩膀:“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个信念。少将军,我知道你的痛苦,但你要打起精神,为了柯家军,也要撑下去啊!”

    柯云的头垂在关正枫的肩膀上,一时间,他觉得他就像他的父亲,也像他的大哥,他是他唯一在精神上可以依靠的人了。他的热泪源源不断地涌流着,心中的痛苦弥漫到了全身。

    半晌,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关正枫急忙在桌上找了张宣纸,替他擦掉眼泪:“哟嗬,没有想到,我老关还有哄大孩子的一天。”

    柯云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关大哥,现在,你应该明白聪明为什么不愿意住在我们的军营了,他心里有愧疚。而他不住在孟府,坚持住在成王行宫,是他知道得比我更多,所以他必须留在那里,而且他在意珠儿姐姐。他知道的,并没有都告诉我,但今天的突变,已经让我能够决定一切。如今情势,我想让你带柯家军主力回去,我们柯家军总能发展壮大的。而我,要留在这里,和余下的柯家军一起继续与那些势力较量,也许有一天我先行在京城决战,更远的事情,就留给你。当然,还可以有聪明。我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北燕朝廷上下,还有那些为了争夺权力,登上皇位卖国求荣的人,国朝不是所有的人都畏战怕死,或者为了权力向他们谄媚低头,乞求援助的。”

    关正枫大惊:“什么?我带柯家军主力回去,你留在这里?那怎么使得?京城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你面临的是什么?你难道要有一天,柯家军群龙无首吗?你想过没有,既然可以保留柯家军的力量,为什么少将军不可以一起回去。日后国家征战的日子,会是长久的,日后的国家命运,就不需要少将军了吗?”

    柯云看着关正枫:“关大哥,你忘了和灵儿曾经的决定吗?柯家军可以不姓柯,但是柯家军一定要存在。你更该记得,你交给聪明的那封信。我若是真有事,聪明一定会在国家命运与珠儿姐姐的亲情之间,选择真正加入柯家军的。他和灵儿,也会有真正的幸福。”

    那封信,终究是关正枫内疚的一件事。他连连摇头:“少将军,那次是没得选择。这次是可以选择啊!你在柯家军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人能替代的!或者,你带柯家军主力回去,我关正枫留在这里!”

    柯云轻轻一推他:“别争了。柯家军需要的,是一股气,而不一定是我柯云。我留下,是遇到凶险时的必须选择,主帅不顶在前边,如何能行。”

    他拍拍关正枫,坚定地说:“就这么定了!”

    关正枫不由心里叨叨:“刚才靠在我肩上哭得像个小姑娘,现在又恢复元气啦?”

    却只能抱拳道:“属下明白。”

    他心里却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听你的!”

    关正枫一出门,就把柯家军首脑的叮嘱扔到一边,直接就去找柯灵了。

    柯灵一听,竟然一改平日淡定镇静的态度,反正关正枫也不是外人,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关正枫吓坏了:“哎!我的姑奶奶大小姐,你先别急着哭啊。”

    柯灵一边哭一边摇头:“大哥太痛苦了,我想替他!我真的好想替他!我好恨自己,这么没能力,什么都帮不上他!”

    她大概又想起当初不和孤鸣鹤好好学武功的事情了。

    事实上柯灵是有点清高与自由散漫的天性,人又倔强。曾经她对孤鸣鹤痴迷于武功,是非常不感冒的,所以死都不学。

    可现在,就跟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样。大哥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甚至很弱小,很需要强有力的帮助,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大哭,她都恨死自己了。

    关正枫吓坏了,哄也不知道怎么哄,只说:“小点声!小点声!不要让人听见呀。我和大小姐说这个,是请你阻止少将军,要他也一起回蓟州。实在要留人,我老关留下。”

    柯灵顿时不哭了,呆呆地看着关正枫,却只片刻又大哭起来。

    关正枫真是拿她没了办法了。

    不过,好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柯灵是死也要阻止柯云留下了。

    柯云看到柯灵的时候,并不知道关正枫已经实在没有办法,找了这位大小姐当救兵。故此柯灵单刀直入地问他,柯云大吃了一惊。

    但他随即镇定了,他当然马上猜到这是关正枫的杰作。然而以他对这位老大哥兼下属的了解,他找大小姐当救兵是不奇怪的事情。

    柯云看着柯灵那张始终能牵动他内心情感的秀丽面宠,心里道:“真是天不遂人愿意,眨眼间,我竟然只能万分不情愿地只当她是我妹妹了。”

第四二七章 身陷危险中心

    他看了看成王妃。

    成王妃如梨花带雨的面庞上,却满满都是期待。

    他心软了一下,便仍然坚决地说道:“只是,必须是对得起国朝百姓的仁君。否则,柯家军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

    说罢,他提着剑出了殿,任凭成王妃再三呼唤“云儿”,却再也不肯回头。

    成王妃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她看着孟聪明:“聪明,你……”

    孟聪明垂下眼睛:“姐姐,形势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无法收拾。姐姐你应该早就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住在行宫。这里,本应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

    成王妃啊了一声,美丽的眼睛睁圆了。

    “聪明,爹娘都不在了。姐姐眼下也是无可选择。你是我的亲弟弟,是欢儿的亲舅舅,你可要记得啊!”

    孟聪明慢慢抬起头道:“可不是?我记得,记得非常清楚。”

    成王妃一直也是愁肠百结,听到孟聪明这样说,却似是没有听出孟聪明的言下之意,反欣慰和喜悦地道:“聪明,你记得就好,姐姐真高兴。但姐姐觉得,你与云儿,也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可你,实在一直都是担心他的。你要影响他,尤其他现在伤那么重,姐姐真是心疼得很。他再经不起那些残酷的争斗了!眼下的形势,已经快要把他压垮了。”

    孟聪明脸上突然浮上一层古怪的笑意:“姐姐,我们都愿意引着国朝向一条更好的路去走,可是有人不愿意。柯云的脾气,我想姐姐也了解的。你也最好,能劝劝成王。”

    说罢,他站起来:“这一天,好多的事情。我也要回屋了,姐姐好好自己想吧。”

    柯云已经回到柯家军营地。

    今天,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当日,他没有能保住皇上的性命,没有能让皇上继续坐稳江山。

    如今,他又再一次让太子横死街头!

    就算是成王妃的软语安慰,只能抚慰他失去父母之痛,却不能减轻一点点他身上的压力。整个柯家军的命运,都在他手中。而国朝的未来,他不敢想,却又必须想,他被现实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他派出的探马正有一股回来,向他报告了探听来的各种情报和消息。这时,柯芳和端着药的百草进来了,百草的眼睛红红的。

    柯云破例站了起来:“百草,你怎么不去陪着严飞?”

    百草张嘴要答话,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哗哗流了下来,人也抽泣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柯灵怕她把药洒了,急忙将药碗接过来,放在桌上。这才抚着百草的肩膀安慰道:“百草,彭军医已经替严飞将腿接好了,好好休养,过一阵子就能痊愈了,完全无碍的,别伤心了啊。”

    她掏出帕子替百草擦干泪水,又对柯云道:“百草不放心,说她是医生,非要亲自配好了药,说让大哥服了,她还要给大哥诊伤的。”

    她喘了口气,严飞腿断了,她心里也是很难过,一时不换气便说不下去了。

    她换了口气又道:“彭军医一直陪着严飞呢,大哥放心。他过不来,严飞一定要百草来。”

    柯云点头,对百草道:“你别难过了,就这几日,你要愿意,我给你们办了事。”

    百草是彭军医收的孤女,看她聪明伶俐却无父无母,便收做徒弟。

    少女心怀,严飞对她那么好,又是个多可爱的年轻人,早就芳心暗许。

    此刻,她心里百感交集,不由泪如雨下,哽噎着道:“只要少将军准许,百草就一直陪着他!”

    柯云心里也很替严飞不好受。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侍卫,聪明机灵又善解人意,而且心地善良,功夫又好。

    他点点头,赶紧将药喝了,他心里有事,尤其今天,他所遇到的震撼,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他现在,要马上决定柯家军的下一步行动。

    他温和地对百草道:“我喝完药啦,你快去陪严飞吧。”

    百草红着眼睛,却摇头:“不,少将军还没有换药呢。”

    柯云一挥手:“不是早上刚换过,快去吧,我没事。”

    百草却倔强地说:“师父说了,一天两次。”

    柯云一时哭笑不得,这百草和她师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口气都一样。

    他心里着急,却也不再争辩,柯灵便要帮着百草替他换药。

    柯云却道:“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今天的一番剧烈打斗,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少伤口又绽开了,鲜血似乎正在溢出。

    他不愿意再和柯灵过近的接触,更怕她看到那些伤口。

    柯灵怔了一下,没有坚持,缓缓地出去了。

    不一时,百草和给她当助手的柯云侍卫从房间出来,看到柯灵一直等在门外,眼中还似乎有着泪痕。

    百草年龄小,却很知道大小姐的心事。少将军的伤总是反反复复,确实不太好,但她怎么敢让柯灵知道柯云的伤情真相。

    便安慰道:“大小姐,这两天被师父催得紧,少将军的伤好了不少呢。”

    柯灵却是半信半疑,但她宁可去往好处想。便瞪大了眼睛:“真的?”随即心里更是难过,却只对百草道:“你快去陪严飞吧,这里我在就可以了。”

    百草心里也是着急得像着了火,便赶紧走了。

    柯灵悄无声息地进了柯云的房间。

    柯云正紧皱眉头,今天始终情势太过紧张,刚才百草过来,他才又想到严飞,心里顿时难过不已,心里像被压个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他是他带到京城的,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打断了腿!

    他这个少将军,又是怎么当的!他还是这讨逆军联盟的一方首领吗?

    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马踏白浪河两岸,剑指两军阵前,将来犯的北燕军队驱出国朝边境,他也被多少国朝百姓视为边关的战神。然而,今天,还有比他更窝囊的吗?

    若不是孟聪明及时赶到,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还能不能将他的兄弟安全带回,他自己又能不能有命回来!

    柯灵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大哥。”

    柯云猛地惊醒,有些迷茫地看着柯灵。

    他们已经很少单独在一起了,彼此都很顾忌。此刻,他莫名地觉得周围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从前。他们在总管府花园中娓娓谈心,在蓟州城外碧绿的草丛上嬉戏,从树叶上的洞里看太阳。

    那些美好的时刻,再也回不来了吗?

第四二八章 原来是娘

    是的,虽然也她知道最近孟公子与大公子之间产生了芥蒂,但以她对孟聪明的心绪,她仍然认为,只有孟聪明是能帮助大公子的人,也是有办法能劝说大公子改变主意的人。

    她想着,决定要去成王行宫找孟聪明。

    但是二贲和那个将领都在外面厅里,他们很知道自己的职责,一定不会让她去的。

    怎么办?

    她偷偷跑到房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果然两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还聊上几句,又一会儿二贲饿了。那将领让屋门外的士兵送吃的过来。

    可儿不由埋怨了,真是你个二贲,什么样的严重时刻了,你可就知道吃。

    可突然间,只听到外面咚咚两声。

    可儿吓了一跳,但她心里却没有真正害怕。因为,她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便推开房门想看一看。

    一个人影蹿了进来,可儿吓得刚要大叫,那人将可儿推到墙边,一手就捂住了可儿的嘴。

    “可儿!是娘!”

    可儿定睛一看,可不是娘怎的!

    她瘦小的身子佝偻着,只有一只手,在捂着她的嘴,白头发散乱地披着,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看不够。

    可儿在喉咙里叫了一声:“娘!”

    玉怜珠这才松开她,然后示意她噤声!

    可儿惊魂未定,却一把抱住玉怜珠,呜呜地哭起来:“娘,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我?娘,你干什么跑回来,多危险!”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顾自己逻辑混乱。

    玉怜珠忙道:“可儿,可儿,你莫要伤心。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那个成王对你有什么怀疑?还有什么坏人想害你?”

    可儿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最后惊惧地道:“娘,你回来多危险!你不是说要在海外安顿下来,再来接我么?”

    玉怜珠看着可儿,恨得直咬牙:“我生气!谁许你嫁给那个傻子?!”

    可儿眨巴眨巴大眼睛,顿觉万分对不起娘。

    她心虚地小小声道:“娘,你不要生气。二贲对我可好了。而且,他练成了天下无敌的掌法,孟公子说,他武功比您都强了。”

    玉怜珠摇着脑袋哼哼哼哼地尖声哼了几嗓子,一戳可儿秀气的小脑门儿:“武功再好,不还是一个傻子!你真是气死我了。

    可儿低下头,小声地:“娘,你又顾不得管我,二贲一家都对可儿特别好,可儿也知足了。”

    玉怜珠哼了一声:“算了,只要你愿意,日后安稳一生,娘也不说什么了。”

    她随即道:“你带我去找少将军,我去谢谢他。”

    可儿小脑瓜,哪里想得到玉怜珠为什么要找柯云,又哪里想得到大小姐怎么就突然糊里糊涂睡了。都是她这亲娘搞的鬼。

    玉怜珠和柯灵感情很深,但柯灵和孟聪明好了,自己的女儿感情落了空,她气得,不忍杀掉柯灵,却故意施药让她头痛然后昏睡,省得影响她娘儿俩亲近。

    可儿哪知道娘怀的鬼胎,还只是直愣愣地道:“少将军出去公干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玉怜珠一怔。可儿却急道:“娘,你在这里等少将军吧。我要去找孟公子。”

    一听孟公子三个字,玉怜珠本来就苍老可怕的脸,立刻挂达下来:“你!吃他亏还不够多吗?他明明喜欢那个柯家大小姐,却又非招惹你,我恨不得拍死他,你还找他做什么?”

    可儿一听就急了,急忙对玉怜珠道:“娘,你莫急嘛,你听我说。”

    她将柯云执意要留在京城,却让柯家军主力回蓟州的事情说了。又道:“大公子谁的话都不听,孟公子最聪明,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玉怜珠阴阴地道:“可儿,这事儿,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管的。这件事,娘和柯云说就是了,没必要找那个什么孟混蛋,娘也不许你理他!你莫非对他还不死心么?”

    可儿脸透红透红的,急得打了玉怜珠一下:“娘,您瞎说什么嘛!这是大事,可儿哪里对他不死心了?女儿一向对孟公子就没有心思,我这辈子,就想和二贲在一起。”

    玉怜珠定定地盯着可儿,看着可儿那一对红宝石耳坠子,心里痛得很。而她,虽然外形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已经成了一个独臂的面目狰狞弯腰驼背的老太婆,却仍然将那对红玛瑙坠子挂在耳垂上。

    这是她们母女心意相通的唯一体现了。

    “乖女儿,你对那姓孟的小子那么痴,他半点不珍惜,如何你有事就想起她?你去问问少将军去哪里了,我要去找他,有要事相告!”

    可儿一把拉住玉怜珠,着急地道:“娘!您不明白!您是真的为少将军着想,他却现在非要柯家军都回蓟州去,自己留在京城要和坏人抗衡!大小姐根本说不动他!可孟公子聪明得很,他再不招您喜欢,但他能想出办法阻止少将军!”

    玉怜珠脑筋转着。

    她是江湖第一女飞盗,武功很高,偷东西手法也很巧妙,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她的脑子转得却并不快,但她也明白,凭她和柯云的交情,她也是劝不动的。

    她踌躇一下才道:“好吧,只是,我去便好。你要是跟去了,遇到危险,娘还要顾你。”

    可儿拼命摇头:“娘,您跟孟公子那么大成见,到时候说不了两句,又得打起来。我一定要去!”

    玉怜珠也拿这个唯一的女儿没办法了,之前颜叔那么严厉拒绝她见女儿。她因为对了严叔的一片尊重和感恩之心,竟然就真的不认女儿。此刻,颜叔也不在了,她心里是有多想娇着这个女儿,惯着这个女儿,别人是很难理解的。

    尤其,她被迫亡命海外,又与女儿分离了这么久,此刻更舍不得违拗女儿半点。

    她点了头,却道:“你这样身无防护怎么样,去要一副软甲穿上也好。”

    可儿笑嘻嘻地将外面衫子解开:“娘,你看!”

    玉怜珠一看,不由大惊:“金丝软甲?”

    可儿点头:“是孟公子非要给我的!”

第四二九章 秘在行宫

    玉怜珠顿时心软了,她当然知道这副软甲,是孟噩留给儿子的无价之宝。在这形势难测的京城,孟聪明没有把软甲留给柯灵,却留给了女儿,她一时心思复杂起来。

    对孟聪明,她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他的父亲也值得尊敬。但他毕竟让自己的女儿痛苦了,她不想与他好好相处,但此刻,看女儿一心挂记孟聪明的样子,她也不得不让步了。

    “走吧,娘和你一起去!只是成王行宫人多眼杂,我们将他叫出来吧。”

    可儿拼命点头。

    天寒地冻,玉怜珠心疼女儿,便叫了辆马车,眨眼间成王行宫出现在眼前。

    玉怜珠对可儿道:“这行宫你一个人进去危险,所以那个小崽子才让少将军保护你。此刻我进去就是。”

    可儿一把拉住玉怜珠:“娘,你看你现在的形象,这不是告诉人家你是为谁么?成王行宫的守卫都认识我,进去就可以见到孟公子,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安全。”

    说罢就要下车,玉怜珠一把按住可儿,满脸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放出晶亮的光:“胡说!你难道还有你娘明白么?”

    她跳下马车,又将可儿扶下来,然后将银子扔给车夫。

    车夫对这个佝偻着身子只有一臂却透出强悍的老太婆莫名地十分害怕,拿了银子赶紧赶着车便跑了。

    玉怜珠将可儿推进旁边一家茶馆中,干脆地道:“这里等着娘!”

    孟聪明倚在成王妃屋里那张花梨木桌子上,手里拿着柯灵还给她的和田玉平安牌。

    他自己屋子里是张刘成为他配的仓库里的残破桌子。他屋的家具,大抵如此。

    这是那次练出秘笈上的掌法,把所有家具都打成粉渣之后,成王妃不愿意兴师动众,所以低调处理了一堆破家具给他。

    孟聪明当无所谓,只是看到姐姐屋里奢华的摆设,有点好笑罢了。

    欢儿跑出来,猴到孟聪明身上:“舅舅,你给我打鸟儿!”

    他话音刚落,成王妃就进来了。欢儿立刻缩到孟聪明之后:“母妃,我仿字写完了。”

    成王妃温和却坚决地道:“芙蓉,将小王爷领到书房去。”

    孟聪明摸摸欢儿的脑袋,示意他快去。

    不出意外,先生现在正在书房里为欢儿批写好的仿字。但这一口气还没透,便又被尚女官捉回去了。

    本来成王妃是找孟聪明的,一看欢儿满脸的不服,便脸色一紧,跟着尚芙蓉一起出了屋门。

    欢儿本来正对尚芙蓉瞪眼,一看成王妃跟出来,立刻老实了。

    虎妈,从古就有。

    孟聪明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本秘笈。那对成王妃来说,也不是秘密。

    刚才,他来的时候这屋里没有人,所以便一忽儿翻秘笈,一忽儿琢磨那平安牌,心里像长了草,一点也静不下来。

    虽然大比武即将到来,他却和一班江湖朋友似乎断了联系。

    只是,因为熊姥姥的遗愿,司过来找过他。但两人的对话浅尝辄止,孟聪明只是知道,他在这次大比武中,是有重要使命的。

    但是,此刻,他的心思还是被这个和田玉平安牌扰乱了,让他暂时将大比武的事情放下。

    是啊,他现在简直算不上是武林正义一派了,所有人,都在用眼睛后边的那双眼睛看着他,只因为,他与成王的特殊关系吗?

    晶莹润泽的平安牌上那条闪闪的细金珠链,从他手上滑下去了,垂在半空中。他却一动不动地,只凝视着留在手心的那块圆型的平安牌。

    自从当年把这块平安牌交到那个胖胖可爱的小女孩手里,他们就注定有着一种联系。而他,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块家传玉牌了?

    再度与她相会,已经过去多半年的时间,春去夏至,秋过冬来,他们一起遇到了多少事情,又有多少次生死与共!他见证了她的所有痛苦与不幸,他愿意做那个最心疼她的人,他愿意成为那个能分担她不幸的人。

    她终于将这块平安牌交给他了,让他想好了,便去娶她。

    可是,什么时候呢?这么诡异的形势,他们两人的事情,好像变得遥遥无期。

    他正呆想着,成王妃步覆轻盈地进了屋,孟聪明都没有发觉。

    成王妃手里亲自端着孟聪明最害怕的燕窝,进来的一瞬间,她一眼就看到了孟聪明手里的平安牌。

    成王妃不动声色,将还热着的燕窝放在桌子上,有些惊诧,却仍然不改温婉柔和的态度,柔声问道:“聪明,这块牌子怎么在你这里了?是灵儿还给你了吗?”

    孟聪明微蹙眉头,咬了咬嘴唇:“她只说我愿意的时候,再将牌子给她。”

    成王妃心里一喜,她坐在到孟聪明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很开心地道:“聪明,姐姐是过来人,知道这世界上呢,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最折磨人。你是男孩子,总要主动一点。”

    孟聪明低了头,似乎完全没有得到平安牌的欣喜:“我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情。姐姐自己的事情,未来打算怎么交待呢?”

    他抬起头,漆黑晶亮的眼睛盯住成王妃。

    成王妃不由松开了孟聪明,她突然看到燕窝旁边,放着那本一到她手里小人儿就会动的秘笈,那是孟聪明随意放在桌上的,他还想从秘笈中看出更多内容,让自己的掌法更出神入化一些。

    他总有种预感,大比武,将是他出手第一次正式使用秘笈掌法。

    成王妃用纤长的玉手拿起秘笈,轻轻翻了两页,小人儿又在飞动,孟聪明看得清清楚楚。

    成王妃却丝毫没有察觉,只自顾说下去:“哎,你一直就迷着这本秘笈。其实姐姐不懂武功,却和妙常师太学过琴。想这练功和琴是一样的,不可一蹴而就。其实真的心法在于形神合一,总要静下心来才能真正习学进去。若是你心不静,练武也是不能够上境界的。”

    孟聪明微笑了:“姐姐,你怎么说得那么好。”

    成王妃又走到孟聪明身边,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肩膀上:“我在王府十四年,在熬着无尽的岁月。一直熬啊熬,终于对什么都可以做到看不见,听不到,人好像也就平静了。”

    孟聪明分明想起姐姐在对待欢儿的事情上,是有着很强烈的目的性的,也拿这个在拴住柯云。

    他不由淡如青烟地道:“姐姐自然做什么都是最上境界的。做人也是如此。”

    成王妃低下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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