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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味罗宋汤     金鳞开txt下载     金鳞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八一 孤灯不照返魂人(一)

    “林大哥,再往南走个半天就到河津了吧?”络腮胡紧跟在林涛身后,走得有点喘。他不知道这位林大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比他这个“老”猎人体力还好。

    林涛走在前头,回头道:“走路时候不要说话,脑袋放空,跟着走就行了,想东想西更容易累。”

    络腮胡终于受不了了,他追上前叫道:“哥,等等我,我的绑腿松了。”

    “又松了?”林涛停住脚步,玩味道:“你这绑腿松了好多次了,要我给你打不?”

    络腮胡已经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撩起外面的裤子,露出里面紧紧打好的绑腿,不好意思笑道:“原来没松啊,兴许是我腿麻了没感觉。”

    林涛这才停了下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凑到嘴前喝了口。络腮胡也急急忙忙灌了口水,坐了过来,问道:“林大哥,你这一路都心事重重,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兄弟们自然帮你担着。”

    “我一个外乡人,能活到今天,全靠你、你爹还有乡亲们。”林涛叹了口气道:“大丈夫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恩情不能报。”

    “大哥,你瞎说啥哩!”络腮胡急道:“咱们日子长久着呢,有啥不能报的!”

    林涛沉默不语。

    络腮胡急了:“大哥,咱们两个同生死共患难,你还信不过我?”

    “我这回去找官兵,恐怕回不去村里了。”林涛终于道:“所以让你跟我来,也好带点念想回去。”

    “大哥!”络腮胡腾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背了官司?别的不说了,兄弟我信你不会是歹人!若是真背了官司,咱们这就回头。日后这天下姓不姓朱还难说哩!”

    “不行。”林涛说得斩钉截铁:“杀了孔有德是大事,必须上报。若是这功抵不得过,我也甘愿受军法。”

    “大哥!皇帝老子姓啥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回村子。谁坐天下都妨碍不了咱们喝酒吃肉!”络腮胡急道。

    林涛摇了摇头:“你又不是没见到,那些建奴干的不是人事!要是不关咱的事就可以袖手不理,那等他们杀到咱们头上,谁替咱们出头?现在老哥我才算明白,啥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啥叫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想独善其身……唉,就算村子藏得再好也没用。”

    络腮胡怔住了,良久方才道:“天下兴亡,也不缺你我一个……实在不行,让我去将孔贼脑袋交了,大哥就躲在山里,等我拿了赏钱咱们就回去。”

    林涛仍旧摇了摇头:“还是得我去。你贸贸然提着个人头过去,还得验明正身,太耽误事。”

    “大哥。”络腮胡想通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林涛沉默半晌,道:“是。”

    “咱们自家兄弟,我爹早就看出你不是遇上了土匪,你到底还有啥事不能说的?”络腮胡气急道。

    林涛看着这个亲如兄弟的血性汉子,终于再压不住心中的秘密,缓缓道:“我是官兵。”

    络腮胡惊疑之下,眼神差点涣散。

    “你还不如说自己是土匪呢。”络腮胡苦笑道。

    赵家村之所以迁徙到那么个与世隔绝的峡谷之中。正是因不堪官军索掠。

    早在孙传庭担任陕督之前,傅宗龙、汪乔年两任总督收罗了不少闯贼降兵降将。这些军队自然毫无军纪可言。两位总督也没有思想改造的能力。更怕逼反这些刚投降的贼人,不想由此却放任了他们败坏“官兵”的名声。

    赵家村不堪被这些官兵索掠,躲入深山。即便如此,络腮胡的母亲和姨母都被“官兵”掳去,下落不明。可以说,赵家村整个村子都与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林涛要带人杀鞑子。明说目的在于抢夺财物,自然有人铁心相随。如果他说是为国家讨贼,恐怕没几个人有兴趣跟他去干这杀头的买卖。

    “但我没干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林涛辩解了一句,意兴阑珊,起身道:“走吧。到时候我进城,你带着赏钱回去。就跟大家说我回家了……”

    络腮胡没有再多说什么,闷闷背起包裹跟在林涛身后,一步步往河津去了。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年纪还小,对母亲也没甚印象,并不是很痛苦。然而他却知道村里不乏对官兵恨之入骨的人家,现在自己最为崇拜的大哥竟然是官兵,这无疑是颠覆了他“官兵等于恶人”的认知。

    ——好在大哥没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

    络腮胡自我开解,心情倒没了适才那般郁闷。

    两人只是埋头赶路,也不说话,显然各有心事。直到了日头偏西,前面总算看到了村子。不过这村子围墙高筑,外面还有拒马,墙上还有走动的官军,以及两口黝黑的炮管,这让林涛也不禁迟疑起来。

    “前头是什么人!”村墙上有人看到了渐渐靠近的林涛和络腮胡,大声问道。

    “我们是赶路的。”林涛高声道:“能行个方便不?”

    若是别的村子,只要绕过去就行了,偏偏这村子当道而建,将整条路赌得严严实实,两边都是山岩,想绕过去也没办法。

    “上前来,一个个上。”村子上放下一个吊篮,并不打算开门。

    林涛先站进了篮子,对络腮胡道:“照他们说的办,别莽撞。”

    络腮胡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墙上的兵士先将林涛拉了上去。林涛到了墙头,才发现这是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城墙。从外面看着像是夯土垒实的土墙,但里面还有一层原木。在原木之后又是一道土墙,如此三道,就算敌人用撞车都未必撞得垮。

    守墙的也并非全都是兵士,其中有不少人都穿着百姓服饰,却一样手持长枪长刀,精神抖擞。那些身穿红色胖袄的官兵,手中拿的却都是火铳。

    林涛身上带着个人头,自然会被人重点盘问。他不会擅自将孔有德的死讯暴露出去,只说这是鞑子的人头,用来投军当投名状的。此时络腮胡也被带到了另一侧,一番审问之后,两人口供一致,总算免去了奸细的嫌疑,被放入寨中。

    林涛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这里并非村子,而是一个军寨。这里的守兵由近卫第三师和附近乡勇担任,用来防止清军从吕梁山小道摸过去。

    “长官,敢问一声……”林涛小心翼翼对一个少尉道:“我有兄弟在东宫侍卫营,后来失散了消息……”他知道东宫侍卫营是跟着皇太子殿下走的,打听东宫侍卫营的消息,基本等于打听皇太子的消息,很容易被人当做奸细抓起来,所以自己也问得胆战心惊。

    谁知那少尉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听说他有兄弟是侍卫营老兵,态度好了许多。少尉道:“知道他们是哪一营部的么?”

    “知道,”林涛当即道,“是右军部的。”

    “喔,这不得了。”那少尉态度更加钦佩了,道:“你去投他倒是对了。老侍卫营的兵,再不济也是士官长,若是军官就升得更快了。不过右军部现在是近卫第一师,驻地在北直隶,你不一定能打听得到。”

    “原来如此,多谢指点。”林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过头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得快些走。寨子里不能留外人过夜,往南再走五里有个驿站,有吃有住,天黑前还是能赶过去的。”那少尉提醒道。

    林涛再次谢了那少尉,跟络腮胡从后门而出。络腮胡出了寨子还不住回头,道:“奇了怪了,这些官兵既不要钱,也不抓丁……这就放咱们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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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二 孤灯不照返魂人(二)

    林涛这才回过神来,道:“他们都是皇太子殿下带出来的兵,军纪之下没人敢乱来。”

    “林哥,你以前就是皇太子的兵吧?”络腮胡快步上前,追问道:“从没听你说过你还有兄弟。所以你就是找个托词,其实是想找自己当初吃粮的营头吧?”

    林涛默然无语,没有回答。

    “我看他一听说东宫侍卫营,眼珠子都亮了,你直接承认了不就是了?”络腮胡不满道:“还遮遮掩掩的,又不是大姑娘家。”

    “唉,”林涛无奈,“当日留下殿后的兄弟们都以为必死无疑,兵牌都给了其他兄弟带走,现在口说无凭,人家凭啥信你?”

    络腮胡想起当日林涛一身重伤,要不是自家老爹妙手回春,这世上还真没林涛这个人了。

    “你们不是有兄弟走了么?”络腮胡问道:“他们没回去?”

    “谁知道呢。”

    林涛无奈摇头,心中却道:当日冲过河的同袍都不是陕西本地人,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闯贼追上……若是他们都没能活着渡河,就我时隔经年找回去,被人当作逃兵如何是好?难道背着这可耻的名声被人吊死?若是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当日袍泽们浴血奋战,而其中竟然有人当了逃兵,这岂不是让死者英灵蒙羞么!

    络腮胡并不知道林涛心中的纠结,只是一脸正色道:“林大哥,我爹常说,人正不怕影子斜,你这么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有什么好思来想去的!照我说,直接找上门去。自报家门,该怎么着怎么着!”

    林涛仍旧难以下定决心,只是感觉到包袱里的人头分量极重,方才道:“不管那些,先将孔有德毙命之事呈报上去。”

    络腮胡豪气万丈,道:“林大哥。你我情同手足,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兄弟我也陪你一起闯!”

    林涛颇为感动,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走吧。”

    出了吕梁山就是河津城。

    因为老河津已经在当初就被肖土庚烧光炸光了,现在的河津城往黄河靠了两里,是第三师来了之后新筑的军堡。左光先的营指挥所就设在此处,位于河津城中心。

    听闻有人送来了孔有德的人头,左光先首先想到的是“骗子”两字。

    现实绝非小说。统军数万的王侯将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斩首?

    当然,现实往往比小说更让人惊叹,因为有小霸王孙策的故事在前,谁都不敢说孔有德就一定不会死于非命。

    为了防止荆轲借樊於期头颅的历史典故重演,左光先命人先安顿好来者的随从,只接见林涛一人。林涛并没有表明身份,因为他并不记得左光先是东宫老侍卫。

    河上之战时候。林涛在右军部,接应左光先反正的任务是萧东楼的左军部。在左光先表明身份归入东宫体系的时候。林涛已经跟着萧陌、佘安等人冲过黄河,斩将夺旗去了。

    左光先仔细听了林涛的陈述,将之与龙福才的汇报结合起来看, 可以发现这件事确实没有疑点。

    然而关键问题在于孔有德的身份。

    “草民相信那些虏兵的供述。”林涛只能陈述当时的实际情况,并没有办法证明孔有德的真身。

    左光先十分遗憾没有能够缴获孔有德的印信,否则就是铁板钉钉的功劳了。现在只有一颗脑袋。的确有些说不清楚。

    “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本将会尽快通报行辕。如今官兵正在扶持秦地义军。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开张单子来,兵械农具,只要力所能及。我军都会支援你们。”左光先主动结束了接见。

    这样的见面比林涛想象中的要友善得多,尤其是最后左光先提到的“义军扶持方略”,倒是很让他动心。

    当然,最为动心的还是能够重回侍卫营,披甲上阵,杀鞑子,保家国。

    一念及此,林涛被自己的伟大吓了一跳。

    当日有训导官对他说过“保家卫国”的道理,他不以为然,只想着封妻荫子,封侯拜将。这一年间在外养伤、隐居、杀贼、抢劫……倒像是给他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训导课,由衷感受到 “家国”对他的召唤。

    络腮胡还是第一次见到军纪严明的官兵,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跟着官兵吃食堂,一天三顿。

    这简直是传说中地主老财家的日子,竟然一天吃三顿!

    在如今的时代,就算地主老财也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一天开三顿饭,否则佃农没力气干活损失更大。

    林涛两人住在河津军营,但属于义士,不需要参加军训,也没有劳动任务。不过络腮胡帮着拉了两天车,还领了两斤粮票,可算是意外之喜。后来他们发现了枣核球,很快便沉迷其中,惊讶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充满阳刚之气的游戏。

    过了五日,一个配着金徽的将军带着两个军法官找到了林涛。

    “我是他兄弟,我不走!”络腮胡坚定地站在林涛身后,丝毫不顾林涛的眼色。在他看来,这将军狮鼻细眼,丑得超越了人们的想象力,所谓相由心生,可见他绝不是好人。

    这位将军倒是没有介意,微笑道:“我是总军法官武长春。”

    “我叫赵良栋!”络腮胡子大声回道,不肯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武长春仍旧只是眯着眼笑道:“我知道,我已经看了你们两人的口供。今天只是来做一次确认。孔有德没有死……”

    “胡说!”赵良栋见识了军堡生活,对钱和粮食有了更深的感悟,大声喊道:“你想赖我们的赏钱!”

    武长春摇了摇头:“他已经投降了大明,所以,你们砍下来的人头不可能是孔有德。”

    “将军,许是我们被骗了。”林涛压住怒气冲冲的赵良栋,对武长春道。

    武长春打量了林涛一番,又道:“不过皇太子殿下认为尔等乃忠义之士,所以仍旧给了五百两的赏银。”他见林涛和赵良栋欲语还休,又道:“你们可以自己分了银子,也可以用来组建义军,到时候一样叙功。”

    这是左光先之后第二个身居高位的将军提到“义军”这一问题。上回左光先只说了被朝廷认可的义军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回武长春带来了一整套的章程,包括派遣作战参谋和训导官的问题,以及每个月如何申领军资,汇报战果。

    “参谋和训导官都禁止领兵,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说,你们都不可以将义军的军权交给他们。”武长春道:“不过你们有义务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赵良栋心中一直怀疑这是朝廷要收编义军的阴谋,听说官派的参谋和训导官不能获得军权,不由大为好奇。

    林涛倒是能够理解,这是为了保证义军的独立性,以免有野心家打着皇太子的旗号抢夺军功,甚至自立一军。

    “这里还有一份《敌后战法》的小册子,是皇太子领衔带着总参谋部做出来的。”武长春取出一本散发着墨香的小册子,放在林涛面前,道:“现在最好给你们义军定个名号,方便联络和登记。你应该就是这支义军的头领了吧。”

    “是,我们村都听林大哥的!”赵良栋替林涛答道。

    武长春笑了笑,道:“那就好,尽快填完表交给我,然后就可以领军资回去了。你识字吧?”

    “认识几个。”林涛道。

    “嗯,锦衣卫多少总认识字的。”武长春轻轻敲着桌子:“你以前是锦衣卫,为什么会去陕西?”

    林涛的脊柱似乎被抽了一节,硬挺着一股硬气,反问道:“何以见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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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月终于排进了历史分类前十名,实在感谢诸位书友的鼎力支持!

    这个红五月对小汤来说有些艰苦。先是前两天家里某二喵尿道结石,插导尿管花去了近千元,昨天晚上意外地发现那二货竟然将导尿管自己拔出来了!而且还弄断了一截在膀胱里!这尼玛是逆天级别的作死啊!明明好好戴着伊丽莎白圈有木有!明明是国外进口的导尿管用的是工程塑料哪怕人去扯都很难扯断有木有!

    医生表示这种拼命作死猫是他从业十年来首见。

    我表示淡定,这二货才三岁,还有将近十年的寿命,所以它绝对不会真死,因为它要在未来十年中不断地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今天早上带它做了b超,明天早上去做手术,手术之后就是更坑爹的护理期——因为猫口腔菌群的恐怖威力,哪怕舔到一口就足以导致伤口感染,然后在丧尸片一样的效果中拖上一两个月……

    一般来说,单章写成这样,无非就是为了哭穷卖怜找理由太监。但是!小汤是什么人?小汤哥是写过仙侠的高人啊喂!所以虽然经济上的确很拮据,但不至于饿饭。而且绝不可怜,因为自我感觉仍旧良好,貌似哪里看到过:上帝不让人幸福,只让人坚强!(大雾)

    至于太监,更是没有理由。因为上文说了,小汤目前经济拮据,所以金鳞开每个月的稿费收入对小汤而言是笔巨款,小汤甚至在思量是不是冲击一下大全勤,那就能多拿五百块啊五百块!可惜这本书就算灌水,也灌不出一天一万字,而且会让小汤状态越写越差,在猫尿的熏陶之下说不定还会写崩……

    所以说,五月的更新目标是每日五千字,坚持拿小全勤。而且小汤貌似从一月份就在拿小全勤了,所以这点人品保证应该值得大家相信吧。

    至于说五月的愿景,那大概就是希望能每天都留在“分类推荐榜”上,最好能够再次进入分类月票榜。关心的读者应该知道《金鳞开》的推荐情况,虽然编辑远征大人很照顾,但起点竞争大,人家也不能无原则地照顾……所以能有这两个榜单作为补充,对本书有极大的助益,对小汤也有很大的帮助。在此,小汤衷心感谢大家的帮助。

    最后是关于订阅。上回求订阅的单章反响良好,不过也收到一些反馈。

    有读者表示:

    1、充值麻烦。

    小汤不得不说:如果能从繁琐细微的小事中打磨自己的耐性,这种人不成功没天理!如果连面对小事都静不下心,这种人成功也是侥幸。

    2、某点坑爹到死,不想被坑钱,也不想让它赚钱。

    小汤说:完全可以充多少就订阅多少,充完花完,绝不会被偷蒙拐骗坑;另外嘛,不看僧面看汤面,小汤替某个不懂事的熊孩子道谢了!(下见感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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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金鳞开》写的不好,不值得看正版。

    小汤表示:话不能这么说。我写你看这就是缘分啊!小汤会因为舍猫血统不纯卖相不好人家倒贴送我养就放弃给它花钱治疗么?当然不。因为这就是缘分啊。为了这缘分,请您放宽点标准,花个十块钱能看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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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三 孤灯不照返魂人(三)

    这世上但凡有些技术含量的工种,基本都是代代相传,不会大规模泄露。这样有可能导致技术退化,也有可能保持技艺精粮。如果碰上一个有些天赋的子弟,很容易就能培养成一代名家。

    武长春在方面得天独厚,既有传承,也有自身的天赋,更难得的是他胆大心细,吃苦耐劳。在东宫系统内,学习工作的比重是五城兵马司的数倍,这更刺激了他专业技能的进步。

    尤其是在观察推理这一领域。

    在武长春罗列了林涛一堆锦衣卫的传统习惯之后,林涛已经是强忍着脸上的惊诧,终于回忆起来,军法官本来就是针对军中违纪违法的侦察人员,而且军中一直有“密探”存在,这不就是锦衣卫么?

    “林大哥是东宫侍卫!不是锦衣卫!”赵良栋已经喊了出来。

    武长春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道:“你是东宫侍卫 ?”

    “是。”林涛索性放开了,坐正了身子,道:“崇祯十六年,我从锦衣卫改调东宫侍卫营,职衔为上尉百总。”

    “哪一部?”武长春面不改色。

    赵良栋却听出了林涛声音中蕴藏的骄傲和自豪,对“上尉百总”这个职衔也高看了一眼,相信不是个小官。

    “右军部,千总部长官是萧陌上校。”林涛流利应道。

    “为何脱离建制?”武长春问道。

    “黄河之战,我率兵冲击李自成帅纛,负责殿后阻敌,后来负伤而走,藏在百姓家中养伤,足足大半年后方才康复。”说到这一段往事。林涛颇有些紧张。他生怕武长春追问:为何伤好后不立刻回归建制。

    好在武长春没这么问,他只是问道:“当日冲阵的是……”

    “萧陌上校亲自领兵,有把总官佘安,百总甄飞宇、刘老四和我。”林涛一一报出当时同袍的名字,眼中渐渐泛红,道:“甄飞宇是死在我前面的。后来我重伤不起,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武长春盯着林涛的眼睛,悠悠道:“当日阵亡官兵各个都有追授。喔,你的兵牌呢?”

    “殿后时存了死心,兵牌交给战友带走了。”林涛道。

    武长春点了点头:“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还是回来了不少人,只要指认一下就是了。”

    林涛顿时大喜:“他们回来了!”

    “是,”武长春道,“右军部后来扩充为近卫一营。又扩为近卫一师,师长就是萧陌。你说的佘安是第一师第一营营官。刘肆现任其下第一千总部千总官,仍旧兼管坦克司。若是核实无误,你的衔职起码在中校以上。”

    林涛在心中存了多月的疙瘩终于解开,整个人都轻松了。只要这些人还活着,就足以证明自己当日没有当逃兵!

    “不过当日也有不少袍泽留在山民家中养伤,后来陆陆续续回到营中。你还是需要写一封详细完整的报告,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在康复之后及时返回营中。”武长春道。

    “是!”林涛起身行礼。这个动作在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然而真正做出来,却有些生疏。

    武长春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约束性的谈话。竟然挖到了一个老侍卫营侍卫,而且还是锦衣卫调入营中的。

    现在中高级军官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昔年的锦衣卫出身,其次才是矿工和纤夫。本着抱团的传统思想,他们渐渐成了营中的一股强大势力,称为“老人党”,以此与崇祯十七年后在山东的新募士兵区别开来。

    如果按照营头来分。第一师是根正苗红的嫡亲部队,这林涛又是老右军部出身,加上过河冲阵的战功,可以说是“老人党”中的“锦衣卫派”,一旦回到军中很快就能成为一颗新星。

    武长春不由觉得此人时来运转。以后脚下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只要不犯大错误,将军衔是逃不掉的。

    林涛对自己的光明未来还没有直观的概念,只是能够回“家”让他很兴奋。接下去的工作就轻松多了,首先是在训导官的帮助下写一封情真意切地《归建请求书》,其中详细叙述了他在陕西山中的生活和环境,强调自己根本不知道战友成功撤离。

    至于时局形势,他只知道李闯后来丢了北京,逃回西安,然后就是建奴东虏打了过来。

    在这个咨询极其不发达的时代,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更不可能知道天下发生了什么大事。《皇明通报》在山东之外的流通也仅限于敌军高层之中,即便是吴三桂、孔有德这样的王爷都没甚机会得到一观。

    否则孔有德好歹也能知道朝廷为何要疑心他们这些汉军了。

    他到死都以为是豪格故意与汉军作对。

    ……

    秦良玉到了太原之后,行辕增加了总训导部的办公场所,皇明政治学院也从济南迁徙到了太原。军校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迁徙,只要下达一个拉练命令就可以名正言顺让学员行军,非但达到了转移的目的,还能加强体能和行军方面的训练。

    “殿下,林涛到了。”闵子若站在会议室门口,对皇太子报告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仍旧对着在座的一干将校道:“北直那边让他们打。原本我将两支主力部队放在北线就是以防御为主。他们晚打一天,我们就强壮一天,现在近卫一师的火器配装率超过了四成,正需要一次战斗来检验战术战法。”

    他说完之后,见没人有异议,方才道:“此次会议尽快传达下去,就先这样吧。秦督、尤督,你二位陪我去见个人。”

    秦良玉的地位高,所以现在总训导部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甚至排在了总参谋部之前。而且秦良玉并非一个愿意养老的人,虽然不再亲临战阵,但这位铁娘子将新的工作视作了战场,往往主动出击,非但坚持创办了政治学院,目今正积极策划刊行军报。这点上就连尤世威都无法抱怨,只能默默把手头的工作做得更好些。

    对秦良玉而言,林涛正是带来了一个契机。

    三人从会议室到了小会客室,林涛已经坐在里面等着,桌案上还有茶点和香茶。这样的待遇已经超过了公务接见的标准,对很多部门和人而言,都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卑职林涛,参见皇太子殿下。”林涛见三人进来,连忙向居中身穿蓝色长袍的皇太子殿下拜倒。

    “不必多礼,坐。”朱慈烺虚虚抬了抬手,盯着林涛的脸看了会儿,笑道:“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找人来辨认。这张脸直接拉到我这里,我就认识!我还记得你是个神射手,五十步上箭箭能中红心。受伤之后可有妨碍?”

    林涛已经激动得声音哽咽,道:“托殿下洪福,卑职如今还能射箭,只是伤了手筋,用不得强弓了。”

    “不要紧。”朱慈烺微笑道:“军中要普及火铳,只要手指一勾,弹丸就出去了,不比射箭那般累人,威力却也不小。”他又问了几句关切的话,等林涛情绪稳定了些,方才转向尤世威道:“尤督,这样的忠义之士,总参谋部有什么安排。”

    尤世威看了看秦良玉,道:“殿下,此事秦督或有话说。”

    秦良玉一米八六的身高,是在场众人中最为高大的。她当即接过话头,道:“殿下,臣希望能够暂借林涛,作为全军榜样,去各部演讲忠义之道。”

    朱慈烺默然。这个思路的确是做政治工作的路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还有巡回报告这一利器。不过他前世最讨厌这种充斥着套话和表演的报告会,对于这个时代的军人而言是否会造成负面作用?

    “林涛,你觉得呢?”朱慈烺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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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四 孤灯不照返魂人(四)

    照后世的话来说,林涛的觉悟已经到位了,但却没有足够的理解能力,不知道秦良玉说的“演讲忠义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秦良玉成名极早,但他不是其麾下兵士,更不知道总训导部对于军官升迁的重大影响,所以并不顾忌她。

    林涛道:“殿下,卑职希望能够返回陕西统领义军。为大军在敌后开辟疆土,囤积粮草。”

    朱慈烺面露犹豫,道:“我听说你组建义军袭击清军的事了。”林涛不由脸红,自己那七八个人也能算义军么?他听皇太子继续道:“我本来很担心从官军中派出军官,因为不通人情地理,将义军带向覆灭。不过对你来说却不是问题。这样,我再给你上校军衔,一个千总部编制,你可以收拢秦地义军为官兵,由你协调指挥。”

    “是!卑职领命!”林涛精神大振。

    “但是敌后作战绝不同于你当日受训时的战法。”朱慈烺道:“一定要藏兵于民,化民为兵。须知,兵民乃胜利之本啊!”

    “卑职定当牢记殿下教诲。”林涛道。

    朱慈烺笑了笑,道:“你别嫌我啰嗦,许多人都忍不住去跟人列阵厮杀,这在我看来是很没必要的。尤其在敌后,敌军实力本就比我们强大,完全不该用这种战法。”

    “卑职这些时日研读殿下的《敌后战法》一书,窃以为归根到底便是开篇总纲所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驻我扰。卑职在秦地,绝不以战功为念,只愿为大军光复陕西一省有所助益。”林涛道。

    “好。好。”朱慈烺连连抚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非但是你,还要让你的部下知道,战功未必就是列阵打出来的,若是能将清军扰得鸡飞狗跳,扰得分出重兵看守粮道……这也是赫赫战功!”

    “卑职定会将这个道理与他们说明。”林涛道。

    “好,至于装备方面。你可有什么意见?”朱慈烺问道。

    林涛想了想,道:“山林之中,火铳倒不合用。不过地雷、熊夹、铁铲,这三件却是利器。”

    山民自己制造的土火药威力太小,就算拿了火铳也没法多用。倒是因为路径狭窄,所以三五颗地雷就可以出其不意,封锁一条要道,实在是山林游击的利器。熊夹是用来捕熊的,自然也能用来捕人。往年山中常有不小心的年轻猎人被别人设下的捕熊夹捕到。何况是针对的军户而经过精心伪装过的夹子。

    “铁铲却是为了方便开路、挖掘壕沟、坑道。”林涛参观过第三师某部之后,惟独对这工兵铲格外倾心。“尤其是侧边开刃,转手便是一柄利器。”林涛道:“殿下若是许可,卑职想多讨要点这三样物品。或者将长刀、长枪换成铁铲都行。”

    工兵铲这种东西哪怕再过五百年都不会过时。只是这东西可全是苏钢打造,在监管规则上与火炮、火铳是一个级别,完全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如果用的材料不够好,自然也不会有那样神奇的效果了。

    在许家福的努力之下,统合了七家能够生产苏钢的铁坊。扩大了铁厂规模。然而在生产技艺上的改变却没有达到革命性突破,产能也不够普及。所以苏钢的配给是总装备部谨慎制定计划,交由朱慈烺批准的。

    “你的确识货。”朱慈烺微微点头道:“不过这铁铲可不一般,除非你可以保证责任到人,绝不会丢弃,否则我只能给你劳工铲。”说罢,朱慈烺将苏钢打造的工兵铲与普通锻铁打造的劳工铲加以说明。好让林涛知道其中区别。

    林涛知道了其中区别,连忙道:“是卑职有眼无珠,原来其中有如此奥秘。若是如此,殿下看着给便是了,不用那么好的东西。有时候见到鞑子来得快。啥都要扔了,这工兵铲岂不是浪费了!”

    “大规模装配做不到,小范围的使用却是没问题。”朱慈烺略一思索,还是批了十柄工兵铲,好方便在敌后控制区挖掘地道。

    陕西位于黄土高原,土层深厚,土质疏松,适合深耕细种,自然也适合挖掘地道。尤其是陕北人本就有挖窑洞的习俗,在防塌方技术上有经验,所以朱慈烺在《敌后战法》中着重提到了“地道战”概念。

    在冷兵器时代,如果有合适的地道系统,对清兵扫荡带来的反制,更甚于抗日战争时代。因为地道狭窄,攻击方没有毒气、爆破筒、手榴弹等高威力武器,很难对坑道内的人员造成伤亡。

    如果地道能够成为村落百姓的避难所,这对于保存关中人力资源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一旦要普及地道,巨量的土方作业就是不可回避的问题,一柄高效的工兵铲带来的增益,绝对值得上它本身的投入。

    随手解决了林涛需要的装备问题,秦良玉并没有放弃自己之前的想法,只是退而求其次,道:“殿下,无论是林涛上校的事迹,还是义军的功劳,都应该宣扬出来,方能振奋军心。”

    “嗯,秦督所言甚是。”朱慈烺一向重视宣传战,自然不会反对。

    “所以臣想设立《皇军报》,专门针对军中战士,进行思想教育。”秦良玉七十多岁的人,努力说着新鲜词汇,倒不显得拗口。因为“皇”字既有人皇的意思,又有辉煌浩大的意思,用来称呼自家军队可算是个不错的词。

    不过,任何一个穿越众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军队被称为“皇军”吧。

    “皇军……这叫法不好。”朱慈烺摇头道:“军报可以有。不过名字要斟酌一下,就叫……”朱慈烺轻轻点了点额头:“这样,就叫《虎贲报》,由总训导部负责筹办,不受都察院监管。”

    “多谢殿下!”秦良玉朗声应道,对于最后那句“不受都察院监管”最为受用。

    按照历史的惯性,只要天下太平,文官体系肯定会压抑武官。为了避免重文轻武的恶果再次重演,朱慈烺有意增加了武官的职权,在思想舆论上,更不能被文官扼住喉咙。

    “不过军事机密必须保密。部队番号只能用某部来代替,千总以上军官可以用全名,千总以及以下军官只能称姓氏加职衔。”朱慈烺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抗战爆发之前,日本就已经通过报纸收罗了几乎所有团级以上军官的背景资料。无论真假,朱慈烺都不会冒险让敌人知道自己基层军官的情况,以免被奸细利用。

    虽然有东厂在做反间谍工作,但谁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呢?

    “臣明白!”秦良玉道:“当年萨尔浒之战,便是军情泄露,以至于王师惨败,这等愚昧之事必不能再让它发生。”

    朱慈烺点了点头。

    萨尔浒之战中,奴儿哈赤对明军各路将领、行军路线、出发时间都一清二楚,自然可以做到“凭你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现在东宫打仗也是一样,有宋弘业在北京盯着,清军所有动态了如指掌,自然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可见战争的确不是靠人多就能玩得转的游戏。

    李自成输得并不冤枉。

    林涛走后没几天,《虎贲报》就刊发了创刊号。一切都仿照《皇明通报》制式,不过用的都是俗体字,以方便军中文化水平不高的战士阅读。

    林涛的报告被修改后刊登在创刊号上。因为总训导部的教育需要,其本人也被塑造成了一代英雄。而英雄不仅仅需要战绩,还需要令人钦佩的道德力量。林涛突破敌军封锁,千里归建的“义气”,丝毫不逊于千里走单骑的关云长。

    而这,还只是一个萌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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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五 孤灯不照返魂人(五)

    林涛回到馆驿的时候,赵良栋立刻就迎了上前,满脸兴奋道:“林大哥,你回来了!”

    林涛对他的客气有些不适应,道:“你咋了?”

    赵良栋躬身抹了一把凳子,拉着林涛道:“大哥,你坐。”林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良栋凑近笑道:“大哥,太子脑袋后面真是光芒四射?我听训导官说太子是天上的星宿,也不知真的假的。”

    “这话……”林涛不敢说皇太子是凡人,但他的确不觉得太子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道:“你日后自己去看不就是了。”

    “日后?”赵良栋有些迟疑:“大哥,你是要留在军中不回村了吧?”

    “说对一半。”

    “哪一半?”

    “留在军中。”林涛微笑道:“皇太子殿下恢复了我的军籍,授我上校军衔。”

    “上校?那是多大的官?”赵良栋毫无概念。

    “再上去就是将军,就如那日咱们见到的左光先、武长春。”林涛笑道:“等我的军装送来了给你看,肩章上的星徽可是真金白银打造的。”

    赵良栋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道:“皇帝家出手就是阔绰……那林大哥还回村子么?”

    “回。”林涛斩钉截铁道:“我的差事就是联络陕西义军,在敌后骚扰清军,使清军不得安宁。如今手头还有一个千总部的编制,你想当兵吃粮不?”

    “我想当军官,最好肩膀上也扛二两金子……嘿嘿。”赵良栋脑中意淫了一番自己穿上军装,肩扛黄金的形象,感觉虽然威风凛凛,却有些太过骚包。不由嘿嘿傻笑。

    林涛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赵良栋的玩笑。有一个空架子的千总部,别说赵良栋,就是村子里的那些猎户也都能当上军官。不过要想扛上真金白银,就得有货真价实的战功才行。

    “趁着上头调派作战参谋和训导官的空,咱们先想想怎么把千岁的《敌后战法》转为实际。还有。你在其他村子里可有信得过的弟兄?咱们得把人马先拉起来。”林涛问道。

    赵良栋脸上严肃起来,也不玩笑了,脑中飞快转动,道:“若说附近的村子,恐怕我爹最熟了。”赵老爷子是方圆百十里有名的回春妙手,从给牛马接生到给人接骨,没有他不会的。林涛也是多亏了赵老爷子,才保住了性命,恩同再造。

    有这么一位在乡邻中富有声望的老医生帮忙串联。肯定是十分可靠的。

    关键就是在战法实践上。

    按照《敌后战法》中的概念,所有村子都要成为一座座孤岛,能够容纳战士、隐蔽伤员、保存粮草。这就意味着,村里所有人都必须同心同德,否则一旦出了叛徒汉奸,损失必然极大。

    这就是“群众工作”的重要性。

    在甲、乙级行政区域,村落经过合并,打破了原本的宗法统治状态。成了村老、农老、教官三头平衡的新状态。即便有人根据姓氏、姻亲再次抱团,也不可能压制更多的“外姓人”。

    在陕西原生态的农村。往往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姓,族规大于王法,族长如同土皇帝。因为缺乏控制力,无法模仿山东、河南,用严刑峻法开路,可想而知群众工作的难度会有多大。

    两人在抓紧时间研读朱慈烺的《敌后战法》的时候。总训导部和总参谋部也在积极调派人员,普及敌后作战技巧。虽然他们不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义军统领,但起码要有正确的概念,以免出现外行领导内行,却还自以为是。

    朱慈烺对于新开辟的战场格外有兴趣。每天都有新的汇报送到他案头,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前世工作不断的时代,整个人都有精神了。作为一个工作狂,还有什么比工作更有吸引力的呢?一旦工作上了瘾头,送往济南的请安奏疏也都交给了东宫侍从室的秘书代笔,朱慈烺连抄一遍的意愿都没有,直接发往济南。

    ……

    崇祯十八年的春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缓缓走过。虽然气候条件仍旧不容乐观,但总比去年有了一些起色,这让崇祯帝兴奋了许久。不过他更清楚国库仍旧捉襟见肘,夏粮要六月份才能征收,至于多寡却是个未知数,大明的民生仍旧面临严峻考验。

    比民生更让人头痛的还是藩镇。

    在这个耕耘劳动的季节,也是各地藩镇要求军饷的时候。崇祯知道他们完全没有作用,甚至只有隐患,却无法对于这些将领的要求置之不理。尤其是凤督马士英、楚镇左良玉、浙镇方国安,都是手握重兵之辈。若是将他们逼得哗变,南方登时不稳,山东也就断了后援。

    不过今年闽南那边却是着实安静了,郑鸿逵、郑彩都没有向朝廷伸手,郑芝龙甚至还派出了部将施琅领大小船只三百艘,北上山东勤王。

    崇祯仍旧记得当年自己调用郑芝龙时候的尴尬,没想到这回郑芝龙竟然肯下这么大的本钱。他终究是十八年天子,这种变化之下涌动的力量让他不能忽视。只是如今东厂不同往日,只能打探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这等大事却是一问三不知。

    提督东厂太监丁奥当然知道郑芝龙改变主意的缘故。皇太子给了他移民台湾的权力,同时还要设立台湾府,首任知府极有可能就是他的长子郑森。这样的条件之下,郑芝龙只是分出不到百分之十的兵力北上协防,控制权仍旧在自己手中,这绝对是值得的。

    崇祯缓步走在行宫的廊檐下,仿佛又回到了大内之中。天下雄主的感觉随着越来越多的捷报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突然想去长子的作战室看看,听说就是那里做出了影响全国的军事决策。

    心中这么想着,崇祯已经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王承恩看出了崇祯的意图,但是不敢说话。照规矩来说,皇帝没死,天下就是他的。然而现在东宫已经羽翼丰满,皇帝能否压得住他还真是个问题。王承恩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皇太子的船,更不敢对皇帝过于殷勤,否则一旦泄露消息,自己便里外不是人。

    “前头是谁?”崇祯缓走着,正巧看到前面有皇子仪仗。

    王承恩连忙上前看了看,回来禀报道:“皇爷,前头是定王、永王二位千岁。正在花园中玩耍。”

    崇祯听到两个儿子还在玩耍,脸色不由一沉。与天才一般的皇太子相比,这两个小皇子颇有些不成材。他心中闪过一丝阴影,又联想到了霍去病。若是皇长子真的不假天年,自己百年之后,国家的重担也只能落在这两个儿子身上了。

    “让他们随我去东宫。”崇祯冷声道。

    不一时,太监宫女们将两个皇子领了过来,让他们给皇父请安。

    崇祯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朝东宫作战室走去。

    现在东宫的主要人员都跟随行辕在太原,留守人员以刘若愚为首。刘若愚是个有见识的太监,不会被皇帝的威严折服。他知道作战室里只有一些沙盘,几幅地图,就算让皇帝进去也没关系,自然不会给皇帝添堵。

    崇祯领着两个皇子进了作战室,王承恩紧随其后。刘若愚跟着王承恩,让人从外面关了门。

    “这是……”

    崇祯一仰头,被布满了整面墙壁的皇明坤舆图震慑住了。他见过利玛窦送的地图,也见过陈祖绶绘制的皇明职方图,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大的全国地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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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六 孤灯不照返魂人(六)

    “皇爷,这副《皇明坤舆全图》是新近呈来的,就连小爷都还没见到。”刘若愚上前解说道:“此图长宽各有两丈,东北起于北山女真部(今外兴安岭),最东面这个岛就是苦兀(今俄罗斯库页岛)。”

    崇祯仰着头,眯起眼睛方才看到刘若愚所指的苦兀岛,在这岛的南边隐约还有文字,只是看不清。他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回皇爷,那字是:波罗河卫。隶属于奴儿干都司。”刘若愚当然不是视力好,只是记性好而已。这副稀罕的地图一送来,他就命人铺在地上好好看了数日,简直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崇祯不由惭愧,做了十七年的皇帝,他对辽东的了解也仅限于奴儿干都司,以及几个重镇,完全没想到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还有一座这么大的岛,而岛上早就设立了卫所。

    刘若愚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手指微微一动,道:“皇爷,与苦兀隔海相望的便是友帖卫,下来是翰兰河卫(今俄罗斯伯力)、莫温河卫(下辖俄罗斯海参崴)、建州女真部……”

    崇祯终于知道自己花了数千万两白银所对付的敌人老家在哪里了。

    竟然距离北京那么远!

    而在建州女真东、北,大明原来还有如此广阔的领土!

    崇祯已经不再听刘若愚在讲什么,目光循着地图上的细线缓缓流淌。这些细线是大明驿路官道,现在未必能够走得通,但起码证明曾经走得通。它们就像是一条条血管,让大明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巨人。

    定王、永王却还没有达到理解地图的年龄,只是仰着头被这惊人的“巨画”所震惊。对他们来说,大明只是个抽象的概念。现在看着这幅地图,他们也只能想想:这么大的画,画了多久啊!

    足足过了一刻钟,崇祯帝才从东北看到了西南,从繁华的东南沿海,看到了广阔的西域葱岭。

    葱岭。大唐的西域边疆。

    “国朝在西域没有设置卫所吧?”崇祯帝有些不自信,小心翼翼地问王承恩。

    王承恩也看了半天,道:“皇爷,这图里似乎将蒙古诸部也囊括在内了。”

    刘若愚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是皇太子殿下钦批的《地纬》一书中,明确了“华夏故土”这一概念,正是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他凑上前道:“皇爷,小爷说过,虽然我大明没有将这些地域囊括宇内。但我诸夏曾经占据、经营过的土地,都应当算作是‘华夏故土’。日后国力强盛了,必当收复,方不愧对汉唐君侯。”

    崇祯一直将唐太宗视作偶像,无论是书法还是帝王心术,乃至于教育子女,都自觉不自觉地向那位皇帝靠拢。如今听闻皇太子也有这种“天可汗”的气魄和远望,不由浑身发热。头皮发麻,洋溢着身为其父的自豪感。

    “有此雄心壮志固然是好。”崇祯道:“可是此处离我中原有万里之遥。如何设官治民呢?”

    刘若愚道:“皇爷此虑正是症结所在,不过奴婢以为,小爷的意思是:无论能否治住,总要先拿回来。至于后世的事,自然是后人所考虑的。”

    崇祯也不由点头道:“这倒是说得在理。祖宗开创基业,后世子孙固守、开拓。乃是应当之理。你二人可听好了?”

    定王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对于国家大事还是懵懂的年纪,但对于皇帝的权威和自己的举手投足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他不需要别人提醒,脱口而出一堆禀命遵行的套话。永王学着同父异母哥哥的样子,也是大表决心。发誓要做个对皇明有益,能够安抚百姓的亲王。

    刘若愚微微垂着眼帘,分出一道不为人所知的目光打量了定王与永王。

    他从未有过如此厌恶两位亲王的时刻,或许是因为他们长大了,更可能是皇太子殿下常年不在帝后身边。对于手握雄师,羽翼丰满的皇太子而言,最大的威胁并非建奴或是闯逆,而是宫廷之中的这两个正在破茧而出的熊孩子。

    ——虽然他们现在就像是两条能够被随手捏死的毛虫,但谁知道他们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天家还能再出现一次熹庙与今上这样兄弟友悌的感人戏码么?

    刘若愚久久沉寂的心突然动了。若是皇太子殿下不尽快大婚,诞下皇孙,天家就不能算是真正稳定。

    如果要退一步来说,那也该有个皇孙。

    ——似乎应该去点拨一下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了。

    刘若愚心中暗道。一时间,他对崇祯皇帝和皇子们都失去了兴趣,只是跟在后面,想着自己的心事。

    ……

    “阿嚏!”陆素瑶走到皇太子书房门口,鼻窦无缘无故发了痒,轻轻打了个小喷嚏。她连忙取出手帕擦了擦,确定没有任何不雅的迹象,方才报名而进。

    “殿……”陆素瑶一抬头,看到朱慈烺躺在躺椅上,脸色微微发红,已然是睡着了。“……下。”她降低了声量,缓缓走上前去,想为皇太子盖上一条毯子。因为地砖下烧着火,整间书房里热气腾腾,所以必须要开一些窗户发散火气。而这正是风寒的突破口,像这么和衣而睡不盖被子,肯定是要生病的。

    朱慈烺对于生病却没陆素瑶那样惊恐。他一直享受着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待遇,对于伤寒致死缺乏直观概念。而且按照他前世的养生理论,最好是每年都能得一次小感冒,这样可以锻炼自身的免疫系统,正所谓“小病不断,大病不生”。

    当薄毯盖在了朱慈烺身上,皇太子带着小憩之余的燥热惊醒过来。

    “什么事?”朱慈烺觉得血液还没有流到双腿,只得保持着这个缺乏风度和威严的姿势。

    陆素瑶退开一步,道:“殿下,可要回寝宫歇息?”

    “什么事。”朱慈烺又问了一遍,已经失去了之前的耐心。

    “臣请殿下敲定今晚晚餐会的座次。”陆素瑶不会挑战朱慈烺的耐心,连忙呈上坐席表。

    这是个例行晚餐会,有山西布政使司的官员,也有光复区的势家、地主、豪商。这种混杂的晚餐会看似无法推动任何事,但对于熟知内幕的人而言却并非如此:要与皇太子殿下一起用膳,可是需要一笔不菲的门票钱。

    朱慈烺扫了一眼,点头道:“可。”

    陆素瑶知道皇太子从来不在意这种“无意义”的小问题,而且官员的座次是官职和政绩安排的,豪商地主的座次是根据捐款数额来定的,侍从室也只是排列一下而已。

    “殿下,户部课税司的官员已经到了太原,如果殿下没有特殊安排,将安排他们在后日午时、十二点觐见,汇报税法草案。”陆素瑶道。

    “之前都有哪些安排?”朱慈烺站起身,走向晋王留下的黄花梨书案。

    陆素瑶不用看手里的时间表就能一一报出了。

    “晚餐会后,殿下要在八点接见新任山西布政使张诗奇;九点,都督秦良玉要就《虎贲报》第二期的‘国家’专题进行请示。十点三十分,殿下要听取真沧防线战况回报……”

    “等。”朱慈烺打断了陆素瑶:“两天前的战况不会因为我听或者不听而有变化,这个时间可以腾出来。”

    “殿下,十一点是您的休息时间。”陆素瑶提醒道。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然长眠。”朱慈烺轻轻敲了敲桌子:“让课税司的人十点三十分来。还有,这句话给我找人制成标语,给那些每天都要睡三个时辰的人好好看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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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七 孤灯不照返魂人(七)

    北京城风云惨淡,尤其是内城中的满洲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只是单纯因为野蛮人类对于环境变化的超强适应性,才使得他们没有爆发群体事件。尽管有些人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买了粮食和包衣,准备回到关外种地,但在北京的好日子却是多过一日是一日,反正这个时节的东北肯定冰雪未消,没到耕种的时候。

    退一万步来说,满洲人是渔猎民族,对于气候节气原本就不如农耕文明敏感。就算误了春耕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收成差一些,饿死一些包衣罢了。

    真正导致惶恐的原因还是北京的粮食不多了。非但北京,运河掐断之后,畿辅州县的粮食都已经告急。上次大军出征的军粮就已经开始从民间收集,导致清廷的民望跌入冰点,许多人铤而走险,成为了“反贼”。须知,这些人可是冷眼旁观大顺取代大明,大清取代大顺的传统良民啊!

    原本信王邸,后来的东宫外邸,现在的睿王府,此刻烛火通明,多尔衮、苏克萨哈、谭泰、武拜、爱星阿等人围坐一桌。桌面上有酒有肉,仍旧是满洲人的吃法,却多了一分精致,正是民族大融合的表现。

    “陕西已经站住了脚,现在得让大军尽快入川。”多尔衮吃得满嘴油光,道:“入川之后就地征粮,然后打下湖广,发兵南京,要彻底断了明军的后路!”

    苏克萨哈等人并不答话,只觉得主子想得有点多。如果没有盘踞山东的明军,江南未必打不了。然而现在山东这里啃不下来,贸然南进岂不是孤军深入?只想着对敌人实行两面夹击,难道自己就不是被人两面、甚至是三面、四面夹击的状态么?

    如果入川而不能彻底剿灭张献忠和李自成。那就是三面;如果入湖广而不打两广,则是四面。

    大明实在太大了!

    不知道是因为酒酣耳热,还是因为气血两虚,多尔衮脸上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潮红。他丝毫不顾手下重臣的冷淡和忧虑,仍就画着席卷大明的蓝图。苏克萨哈和武拜是多尔衮最为亲信的重臣,也是原历史时空中继承了多尔衮政治、军事遗产的两人。此刻也只能在心中苦笑。

    至于谭泰和爱星阿这样投靠过来的新人,已经对多尔衮越发失去了信心。虽然绝大部分满洲人仍旧容易被空话、大话所欺骗,但到了这两人的高度,更注重的是实际利益。

    ——你别问我能为你做什么,首先要问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这才是谭泰和爱星阿的心声。

    “爱星阿主子,前头有人求见。”一个戈什哈小心翼翼走到爱星阿身后,道:“是兵部侍郎,内务府办事旗人,宋弘业。”

    爱星阿还没说话。多尔衮已经发话了,道:“宋弘业现在这个时候跑到这儿来找你,莫非是有紧要事?着他进来。”

    那戈什哈松了口气,既然里面的主子要召见那个汉军旗人,自己拿了五十两银子的门包也就不烫手了。

    五十两啊!

    若是算上正门和二门的分润,这位侍郎光是门包就给了一百两,实在是太大方了!

    不一时,宋弘业被请进了多尔衮宴请重臣的花厅。一道道鹰隼一般的目光打在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垂下了头。作出一副奴才模样。

    “你可有什么急事?”多尔衮问道。

    宋弘业连忙跪地磕头,道:“主子,这事奴才只能对主子私下说。”

    “胡说!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多尔衮一拍桌子,一双细眼眯成了缝:“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宋弘业垂着头,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很快就被地砖下的热气蒸发不见。

    “主子。是机密事。”宋弘业道:“并非信不过几位主子,只是兹事体大,越少人得知越好些。”

    多尔衮这才没有发怒,起身道:“你随我来。”

    宋弘业定了定,站起身看了一眼爱星阿。跟着多尔衮往后面偏厢去了。爱星阿颇有些遗憾,他猜到宋弘业肯定得了重要机密,本想先告诉他的,结果却被多尔衮直接劫和了。

    多尔衮进了偏厢之后,屏退左右,对宋弘业道:“说吧。”

    “主子!”宋弘业跪在地上:“奴才侦知一桩大事!”

    多尔衮不禁眼皮直跳,强自镇定,道:“说。”

    “京师之中有一波逆贼,阴谋暗杀满洲贵人,还要行刺朝中重臣,名为锄奸义勇。”宋弘业道。

    ——终于!终于来了!汉人终于忍不住要造反了!

    多尔衮心头直跳,强自哈哈笑了两声平复心情,道:“既然知道了,为何还不下手除去!”

    “主子,奴才原本埋伏了两个耳目在这伙逆贼之中,谁料竟被这伙逆贼察觉,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有人在通惠河发现了他们的尸身。”宋弘业说得痛惜不已。

    多尔衮冷声道:“这等事还要本王教你如何做么!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所有街坊清查陌生人等,有敢包庇者连坐左右五家邻舍!”

    宋弘业垂下头,道:“主子,杀不尽的。他们之中许多人本就是北京土著,没有证据如何抓人杀人?”

    北京本地人就不存在“陌生人”这一说法,他们不亮出匕首,谁知道他们是逆贼?如果没有证据就乱杀人,真逆贼没抓着,原本不是逆贼的良民恐怕也要跟着造反了。

    多尔衮真想大声吼一句:全部杀光!

    然而他终究不是他爹奴儿哈赤,也不是他堂哥阿敏,还不是他亲弟弟多铎……下令屠城,尤其是屠作为首都的北京,还是有些难为他。更何况现在北京是满洲人的北京,顺治皇帝就住在紫禁城里,大屠杀这种事终究闹得清廷脸上无光。

    上回“征粮”搞出来的那档子事,被《皇明通报》宣扬得天下皆知,满清内部都有不同声音,使得多尔衮不得不站出来解释:“汉民犹如儿子,我大清皇帝犹如父亲!儿子不懂事,父亲教训一下或而有之。若说父亲会戕害儿子,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吗!”(注1)

    可惜这样的解释,就连满洲人自己也觉得不靠谱。起码他们从没认为汉人是儿子。是儿子就得给吃给穿给娶媳妇,那些尼堪也配么?尼堪只是阿哈,会说话的牲口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从正月十三的暴力事件中,多尔衮也感受到了“舆论”的压力,并不打算冒着失去全天下民心的危险再搞一次清洗。

    “你可有对策了!”多尔衮冷着脸,问宋弘业。

    宋弘业道:“奴才想请主子多加警惕,同时请步军统领加强京师戒备。”

    多尔衮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爆响,如同闷雷,却是大地震动。

    “地震?!”多尔衮叫了出来。

    宋弘业一时五味杂陈,暗道:终于来了。

    紫禁城南面的郑王府紧邻皇宫,也可以算是皇宫的附属建筑。原历史中是多尔衮的王府,如今是济尔哈朗的宅邸,可见能够住在这里,就意味着其主人有着仅逊于皇帝的权威。

    此时此刻,一团橘红色的火光从地下喷涌而出,旋即吞没了地表的主体建筑。热浪升腾,夹带着灰土高高卷起,形成一朵比黑夜更黑的灵芝云。

    凡是老北京人都还记得天启年间和崇祯初年,京师也曾发生过这样的诡异之事——王恭厂和新厂的大爆炸。

    多尔衮很快跑到了院子了,却发现月明星稀,天上飘着几缕绸带般的云层。如果不是渐渐喧闹起来人声,一切都是无比平常。

    “到底什么事!”多尔衮怒号道。

    不多时,打探消息的家人回来了,跪地回报道:“主子!是郑王爷府里遭贼人炸了!”

    “炸了?”多尔衮颇为震惊。

    “是,主子,整个寝宫都炸没了。”那下人一抹头上的汗,不知道是跑得着急了,还是受到了惊吓。

    “宋弘业!”多尔衮吼道。

    宋弘业早已经连滚带爬追了出来,跪在多尔衮身后等候发落。

    多尔衮怒道:“好!好!反贼的爪子都摸到皇宫边上了,你竟然才知道有这么一伙人!你做得好事啊!”

    “主子息怒!奴才这就去查!”宋弘业连连磕头。

    “查?本王看留着你也没用了!来人啊!拉下去斩了!妻女发配辛者库为奴!”多尔衮吼道。

    宋弘业最为担心的就是多尔衮一时怒火攻心,不由分说就杀了自己。所以在原计划中才是先找爱星阿,然后让爱星阿去跟多尔衮说这事。照算好的时间,等郑王府爆炸的时候,正好是爱星阿来承担多尔衮的怒火,自己也就安全了。

    ——可是……怎么特么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呢?

    “主子开恩!求主子让奴才戴罪立功!奴才对大清忠心耿耿啊!求主子开恩呐!”宋弘业被两个强壮的戈什哈拖着就往外走,连声高呼。

    爱星阿等人已经闻声赶来,见多尔衮要处决宋弘业,也觉得有些不妥。说到底宋弘业是地头蛇,就算是强龙也不压他,如果这时候杀了宋弘业,汉官之中肯定又有异动。而且换个人接手就能查出炸王府的逆贼么?(未完待续。。)

    ps:  注1:这段话本来是多尔衮在“大同之屠”后说的,因为现在不会有“大同之屠”了,所以就挪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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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八 孤灯不照返魂人(八)

    多尔衮正在气头上,谁敢上去劝?只有苏克萨哈仗着自己是睿王的亲信,低声吩咐戈什哈将宋弘业先关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宋弘业得知自己不死,当然松了口气,不过仍旧哭得杀猪一般,将一个懦夫的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整个郑王府很快因为爆炸引起的火灾烧了起来,爱星阿作为步兵统领,带兵赶到了王府,推倒了好几堵墙,有用了水龙,方才将火势控制住,没一路烧到皇宫去。不过这样的大事肯定瞒不过内宫。事实上顺治就是被爆炸声惊醒的,还亲眼看到了火光,被吓得着实不轻。

    天亮之后,京师九门紧闭,满城戒严,盘查可疑人等,清扫郑王府“遗址”。然而让爱星阿绝望的是,京师内外城中,四处都贴着大字标语,上书“屠满锄奸,光复大明”,而且还留了落款:返魂人。

    这阴恻恻的三个字显然是表明了逆贼的身份,都是死后余生之辈。然而经过正月十三之事,现在京畿汉人,人人都可以说是“返魂人”!甚至跟着从辽东来到京师的包衣,也可以算是“死后余生”。这个落款非但没有给破除乱党留下线索,更是激起了汉人同仇敌忾之心!

    “家中但凡藏有纸墨笔砚者,就有乱党嫌疑!先抓了再说了!”爱星阿宣布道。

    北京是大明的首善之区,识字率本来就高。哪个街坊里面没个识字的人?照这么排查下去,也只是比大海捞针略好一线。

    虽然明知道这满洲鞑子突发奇想,但他手下的八旗兵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十分乐于执行这种抄家性质的任务,又可以让钱袋更重一些了。

    京师又迎来一阵鸡飞狗跳。

    宋弘业被关进刑部大牢之后,消息在天亮时分传到了家里。

    “奶奶!老爷被关进刑部大牢了!”侍女在内宅中奔走,将噩耗传给了还坐在床沿的家主母。

    年轻的主母表面是呆坐床上。实则却镇定自若。

    昨晚没见到宋弘业传信回来,她就知道有了异变,早早将密钥、药水等等容易让人联想起“奸细”的东西都在暗中销毁。现在得到了宋弘业入牢的消息,她应该假装成一个薄情寡义的娼妇,立刻卷款潜逃,在京师的安全屋里静待风声过去。甚至一直等到王师光复京师。

    然而,这位娇滴滴续弦主母似乎太爱老爷了……

    “咯咯……咯咯咯……”

    “奶奶!您怎么了奶奶!”侍女被这阴森诡谲的笑容吓坏了。

    “咯咯!咯咯咯!”主母只是怪笑,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缓步走向梳妆台,取了一把桃木梳,开始梳头。

    “奶奶,让奴婢来伺候您梳头。”贴身侍女连忙上前,却被主母一把推开。

    “一呀梳。梳呀嘛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主母一边唱着出嫁时候的梳头歌,一边间杂着“咯咯”怪笑。手里的梳子也是一下比一下重,好像恨不得将头皮都扯下来。贴身侍女终于吓坏了,缓缓朝后退着,转身逃出了这诡异房间,大声喊道:“来人啊!叫郎中呀!奶奶癔症了!”

    怪笑声追着侍女出了后院,好几个健妇守在门口。不敢上前。不一时,这位年轻娇嫩的主母手舞足蹈冲了出来。高声叫着:“雷部天兵,尊我号令!杀妖除魔,天地清静!”众人不敢拦着她,只是有人听她这么叫,想起了主母信道,初一十五圣真诞辰必然是要去庙子里进香的。遂叫道:“或许是有祟,快去请东岳庙的道长来!”

    “雷部天兵……”

    主母叫着,突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火光迸发,巨大的冲劲将守在内院门口的健妇、奴仆都震飞出去。落在地上各个挂彩。反倒是疯魔了的主母因为跑得快,竟然躲过一劫。她看着满地呻吟哀嚎的下人,竟然拍手喝彩,大叫道:“雷部天兵,尊我号令!杀妖除魔,天地清静!杀妖除魔!杀妖除魔!……”

    外面的仆人连忙冲了进来,一边去救助受伤的下人,一边有侍女上前用布帛将主母裹了起来,不顾她大喊大叫,送去偏厢房里关着。

    这已经是第二起爆炸了,虽然宋弘业已经进了刑部大牢,但昨晚之前他可是兵部侍郎、内务府办差的旗人!

    爱星阿理所当然地将宋宅被炸与郑王府一案并在了一起考虑,却正是应了“屠满锄奸”的话。看着宋宅里的一片废墟,爱星阿也颇为自己的老部下有些哀叹。只是一夜之间,其人被打入大牢,家里被炸了,女人也疯了……这简直是天降横祸啊!

    ——慢着,这或许也是桩好事!

    爱星阿突然想到:这小子虽然家破人亡,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呀!现在那个返魂人炸了宋弘业家,显然是要置宋弘业于死地。这时候摄政王就算再想杀宋弘业,也只能忍住。否则岂不是被人当刀使了么?

    果不其然,多尔衮得知宋弘业家里被炸,特意提调了宋弘业。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多尔衮不会再杀他,否则也不用多此一举。

    “你可知道返魂人?”多尔衮厉声问跪在堂下的宋弘业。

    宋弘业已经被剥去了官服,套着囚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奴才听内线说过,他们的头领好像就叫返魂人。”

    “你可知道那返魂人要杀你?”

    宋弘业装作震惊失色:“杀奴才?”

    多尔衮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今早他将你家后宅炸了,若不是本王将你投入牢中,你早就葬身其中了!”多尔衮毫不客气地将苏克萨哈的一时之举归于己身。

    宋弘业当即失神道:“那、那奴才的家人……”

    “你女人疯了。”多尔衮没有多说,只是阐述这个事实,好让宋弘业听起来觉得是被返魂人吓疯的。

    宋弘业埋头地砖,呜呜哀鸣。

    “别哭了!”多尔衮不耐烦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何做此小女儿姿态!你若还有三分血性,就该去将那乱党挖出来!”

    宋弘业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猛然昂首道:“主子说得是!奴才定要将那些乱党一网打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让他们生不如死!”

    多尔衮挥了挥手,道:“去吧。”

    宋弘业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朝外就走,边走边哭。好像真是伤心不已。

    “对了,乱党为何要炸你家?”多尔衮突然在宋弘业身后发问道。

    宋弘业可不在汉奸名单上,论官职也不是汉人之中最高的。乱党为何不炸冯铨家,反倒去炸宋弘业家呢?火药虽然不算很金贵,但也不便宜啊!

    宋弘业脚下一顿,立刻转身跪下,道:“奴才不知道,求主子明示!”

    “唉。”多尔衮盯着宋弘业看了一阵,似乎对宋弘业的智力感到遗憾。终于摇了摇头:“显然是你的耳目把你卖了。”

    宋弘业呢?他有八成把握相信“妻子”装疯,炸了自家,一来掩饰地下的传声铜道,二来也好观察自己是否变节。若是自己变节,作为一个被人避之不及的疯子,要想逃走也还来得及。若是自己没变节,她这一手可是正好救了自己的性命。

    ——这女人还真了不得,难怪会被派来北京。

    宋弘业心中暗暗赞道。

    “万万不会!”宋弘业哭道:“主子有所不知。那两个耳目都是跟了我十余年的好兄弟!他们知道自己落入乱党手中定难逃一死,奴才肯定要照顾他们家人。怎会卖了奴才?”

    多尔衮摇头道:“人心难测,你去吧。”

    宋弘业哭着磕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唱戏要唱全套,宋弘业回到家里,在厢房里见了不省人事的妻子,给了驱邪的道长一大笔打赏。这才算是把这出戏唱了过去。

    “我让你在家里备点火药,果然没错吧。”

    等众人散去,主母眼中一片清亮,笑吟吟地看着宋弘业。

    宋弘业已经洗澡换了衣裳,长舒一口气道:“满洲人实在喜怒无常。若是就这么被杀了头,上哪儿喊冤去?”

    “被人逮住把柄杀了,就不冤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宋弘业连忙破了这小女子的懺语,又道:“第一步总算是走出来了,现在就是关键的第二步。”

    “你有几分把握?”主母低声问道。

    宋弘业苦笑道:“最多三成。”

    “三成?也太低了吧。”主母有些迟疑:“不如跟返魂人说一声,这事还是从长计议。”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才说?”宋弘业白了娇妻一眼,坚定道:“你明天就走,万一我死了,好歹还有你留作种子。”

    主母的眼睛忽闪两下,道:“你尽量别死。”

    “放心,我真心不想死。”宋弘业叹了一声。

    当夜,宋家主母邪祟附体,唱着梳头歌投缳自尽了。

    宋老爷亲自收敛了娇妻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不许旁人动手,一直抱进棺材里。如此戏文里才有的情真意切,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二日一早,官复原职的宋老爷就压着灵车出了城。

    步兵统领爱星阿大人也在城门口送了一程,不过却没提开棺验尸的事。因为在爱星阿看来,有一个疯魔了的老婆,还不如杀了给下一任腾位置。他生怕验出点问题里,把自己的老部下折进去。

    虽然宋弘业被人怀疑杀妻,却没人怀疑宋夫人压根没死。

    她瞒天过海地出了城,正乃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路驰往天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私港出海前往山东。

    宋弘业送走了妻子,把心一横,又拿出了老公门的狠劲,带着亲信人手在北京城搜捕乱党。不过真正的“乱党”在单独审讯之后都撇清了嫌疑,当场释放。反倒是抓住了许多小人,有的是被吓住了,有的是谋求赏赐,也有的是单纯为了攀诬有仇隙的邻居,将街坊中的“可疑人士”供了出来。

    按照宋弘业之前与徐惇的秘密协定,徐惇早已经正告自己手下,若是被抓了该如何传递消息,取得保护,绝不会胡乱说话。至于返魂人,那是一个极端仇恨满清及其走狗的民间组织,肯定不会与鞑子大官妥协,光是那股仇视之气就让他们不可能借刀杀人。

    所以这些小人,就成了宋弘业开刀的对象。

    人头纷纷落地,真是血流成河。

    多尔衮得知宋弘业一日之间杀了十几个有乱党嫌疑的人犯,对自己的英明决定颇为得意,对左右赞道:“看,这才是好狗。”

    他却不知道,这条“好狗”已经磨尖了爪子,在暗处缓缓露出了獠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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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九 孤灯不照返魂人(九)

    返魂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在崇祯十八年的正月十三日之前,这些人或许认识,或是不认识;或许是邻居,或许是从未见过的人。在正月十三日之后,这些人在“缘分”的牵引下,走到了一起,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返魂人。

    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痛苦,那就是至亲的忌辰就在正月十三。

    吴不成在邻居的介绍下加入了返魂人,并且很快就因为能够调配火药而被“缘分”赏识,进入了返魂人的核心层。

    是的,“缘分”并非一种玄妙的力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听不出他的口音。谁都没见他在京师与外人有过往来,但他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是他将这些受害者遗亲聚在一起,了解每个人的能力和性格,分配最为恰当的工作,利用一个个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支点,撬动整个局面,动摇满洲人的根基。

    吴不成第一次为他工作,只是按照军用火药配方将原材料调配在一起。为了避免火药在运输过程中被清兵查获,都是以硫磺、硝石等形态分开运进北京,然后在安全处配伍成功。

    吴不成到底是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三掌柜的聪明人,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么大量的火药只有一个用途。

    炸鞑子!

    缘分在这方面并没有对他隐瞒,而且告诉了他暗杀的目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

    这个真正的刽子手!

    吴不成获知之后,对火炮配伍精细到了极点,希望能够用最小的误差配置出威力最大的火药,为自己娘亲报仇。

    终于,就在昨晚。同为叔父摄政王的济尔哈朗府邸被火药化成废墟,其六个福晋死在当场,从长子富尔敦到五子辉兰,尽数死在火场之中,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战果看似辉煌,但是济尔哈朗本人却因为领兵在外。逃过一劫。

    吴不成在街上静静听着各种消息飞传,在坊门口买了两个饼,回到家中。他先去看了中风卧床的父亲,旋即回到了自己的偏厢,那里还有人正等着他。

    正是“缘分”。

    吴不成将街上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了缘分,疑惑道:“咱们不是要炸多尔衮么?怎么炸到了济尔哈朗家里?是炸错了么?”

    “缘分”微笑不语,道:“建奴都该死,不过是先后不同罢了。”

    吴不成承认这话说得甚合他心意,道:“只是我们火药不多了。”

    明军卡断了运河之后。粒米不得北上,这也导致北方所有市场大规模萎缩。这种状态之下,要运送大量硫磺、硝石入京,实在缺乏掩护。如果强行运输,就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格外扎眼。就算有宋弘业这样的保护伞也无能为力。

    而军用火药对原材料的成色要求极高,土硝是基本没法用的,好一点的硫磺也得从山东运送。如果要造高性能的炮药。国产硫磺甚至都有些勉强,得从日本进口——谁让他们守着一座火山呢。

    这就导致返魂人手中的火药其实很有限。要想靠火药将整个内城的满洲人炸死是天方夜谭,最多只能选择一两家权贵下手。

    那为何要将宝贵的火药浪费在济尔哈朗老婆孩子身上呢?

    首先,济尔哈朗的身份极高。

    叔父摄政王简称叔王,是摄政王的升级版,也是多尔衮未能娶到太后的补偿。出于平衡,位次在多尔衮之上的济尔哈朗自然也被赐予此头衔。阿济格本来也想要一个。却被多尔衮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所以济尔哈朗的老窝被炸飞,对满清权贵的心理打击可谓巨大,绝不能因为他不在,而降低这处目标的重要度。

    其次,因为济尔哈朗不在家。

    满洲的包衣制度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精锐家人、奴仆都紧紧围绕在家主身边。以济尔哈朗和多尔衮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或明或暗的守卫,要想行刺除非有狙击枪这种大杀器。

    然而现在济尔哈朗领兵在外,郑亲王府的精锐全都随军出征。只剩下一窝子女人孩子,正是王府最为脆弱的时候。南苑的布局与东宫外邸的藩王邸相近,正好借着南苑空虚,攻略难度较低,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如果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就算是失败了,也能吸取教训,为行刺多尔衮积累经验。

    最后,炸济尔哈朗的老窝,本身也是打草惊蛇之计。

    只有让多尔衮心中震动,才有机会让他变成惊弓之鸟,引入设定好的圈套之中。

    “山人自有妙计。”缘分微笑着看着吴不成。虽然这个年轻人很不错,但还没有到可以全盘托出所有计划的程度。

    吴不成点了点头,又道:“但是为何要炸汉奸宋弘业的府邸呢?他还不够格吧。”

    “那不是我们干的。”缘分道:“这世上并非只有我们不愿为人牛马。”

    吴不成解开心中疑惑,正要出去做事,缘分又道:“今晚我们要换个地方。”

    “去哪儿?”吴不成停下脚步问道。

    “南苑。”缘分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夜幕降临,京师街上突然走过一队队劳工,各个背着大篼篓,手持木铲、撬棍,正是往南苑去收拾残局的苦役。埋伏在街边的返魂人纷纷加入这支队伍,就如冰雪融入水中,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缘分将南苑改成了新的大本营,距离睿王府更近,也方便各种材料和人员的往来。至于每天清理出来多少废墟,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有谁来过问呢?更何况工部的汉人官吏早已被人买通,理由很让人信服:宫殿残存的梁、柱可是值大价钱的货物。

    满洲人入京之后,占据的家业比之沈阳时候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更大的房产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下人。满洲诸申都是战士和预备战士,连官都不能当,更何况去做仆役?所以各王府底层的仆役仍旧都是汉人充任。

    尤其是许多技术工种,就算满洲人想担任,也会无从下手。

    比如烧火取暖。

    明代宫殿都有地暖。从成祖重修紫禁城开始,宫殿取暖主要是靠石板下面的暖沟。这些暖沟在宫殿台基之上,地板之下,烧好之后整个屋子里温暖如春。烟道则走宫殿之后花园中不起眼处,很快就被地表的建筑、草木所遮掩,不为外人所知。

    就算是次一等的厢房、暖阁,用的也是火墙。乃是造一面夹墙,冬天的时候在墙里烧火,整面墙都是取暖源。

    而地火、火墙的烧暖,就是这样一桩技术活。

    这些不为人所知的奴仆,因为鲜血淋淋的真相而醒悟过来,投入了返魂人的怀抱。他们受缘分的指派,将火药分批放入睿王府一处冷宫的暖道之中。之所以不选择多尔衮经常出入的主殿、寝宫,正是吸取了南苑郑王府的经验——突击完成火药埋放,动静太大,很容易惹人疑心。

    睿王府可不是空虚的郑王府。多尔衮的包衣阿哈们虽然不会去干这种脏活累活,但还是忠心耿耿地替多尔衮看着呢。

    将火药放在平日不住的冷宫之下,看似守株待兔,却不是没有引导的余地。

    这个引导人就是宋弘业。

    南苑案与宋宅案之后,宋弘业在京中大肆抓人杀人。光有人头却不足以证明工作成效,所以从御道、兵部、不少满汉大臣家中都找到了火药。

    这些却是京中原本就存着用来制造焰火的火药,又多添了木炭,如果用来放铳、放炮,那绝对是靠不住的。就算将之点燃,也没甚爆炸威力。然而对于满洲人而言,只要是黑色的粉末,那就是火药。谁让真正懂药的汉军旗都已经出征了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别人点破,也仍旧是宋弘业的功劳——不能因为乱党不会用火药,就否定忠臣的贡献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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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零 孤灯不照返魂人(十)

    在缘分的故布疑阵之下,多尔衮颇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终于在四月初的某一天,多尔衮在宋弘业的暗示之下,想到了换着地方睡觉。只要他开始换第一次,就会越发缺乏安全感,然后一间间换下去。

    不出五天,多尔衮便觉得在晚膳时候确定寝宫,仍旧有可能让乱党得手,索性每天睡觉之前满园子乱逛,走到哪里便睡到哪里,任谁都摸不准。

    “兔子开始乱跑了。”宋弘业给缘分留了消息。

    只要多尔衮继续这样折腾,只要在一定的心理暗示之下,就很容易撞死在木桩上,重演守株待兔的故事。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多尔衮自己撞进早就安排好的坟墓,相信被油纸包裹的火药,能在足够的时间里保持效能。

    “缘分”的暗杀计划自然报到了朱慈烺手中。

    朱慈烺对于这种小手脚,并不是很上心。在现在这个时代,任何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都不会因为死几个领袖而能够立刻结束。满洲人一旦被激怒,变回到野蛮状态,根本不会介意领导他们的是多尔衮还是济尔哈朗,抑或是六岁的清帝福临,只会胡杀乱抢一通。

    这种斩首行动只能在一定时间里打击他们的士气和民心,并不能决定胜负。

    胜负的关键还是在战场和朝堂。

    好在现在形势一日日明朗起来,高强度的行政运转,让大明的国力源源不断转化为战争能力。虽然只是两个半省,但其蕴含的力量已经不容小觑。而满洲这样将全部力量都作为军事力量的部落国家,一旦军事受阻,就几乎没有国力可言。甚至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就足以让他们覆灭。

    真正让朱慈烺驻目的,却是孙之獬的奏疏。

    ……

    “是陛下从中国,而非中国从陛下也。”孙之獬的这句话正中多尔衮脾胃。

    满洲是个几乎没有文化可言的民族,制度基本承袭大明和蒙古。这种杂交出来的“文化”导致满洲人内心中充满自卑,所以这些通古斯人才会攀附女真人为祖宗,好歹女真人也曾有过“大金”的辉煌过往。

    入关之后。满清贵族发现自己奉为天书的《三国演义》都只不过是一本民间故事,而华夏文明的宏伟壮阔是他们仰着头都看不到顶的。这让他们的自卑心扩大到了极致,越发纠结华夷大防的问题来。

    孙之獬将清帝与中国割裂开来,在明朝士大夫看来是愚不可及的行为,然而在满洲权贵看来却是格外有理。

    因为他们从未将自己与中国视作一个整体,即便他们入关三百年之后,也仍然生活在阴暗自卑的角落里,不相信中国和自己乃是一体。

    为了不让“陛下”从中国,而让中国从“陛下”。就要明确服冠礼仪。

    直观来说,剃发。

    多尔衮在入京之初就要求军民人等剃发,但因为抵触之声实在太大,为了缓解人心,多尔衮才废除了第一次“剃发令”。因此许多汉官虽然当着清廷的官,却仍旧穿着大明的冠服,甚至连印信都还是大明的。

    然而现在多尔衮已经不打算再玩温情脉脉的怀柔政策了。要想甄别出反满的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剃发。

    或许有人会说。剃了头发该反满的一样反满。可是在这个尚有操守的年代,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毁,剃发就是剔去了为人的立身之本。连立身之本都不存在了,还反满干嘛?就这么作为一具行尸走肉过活呗!

    所以当多尔衮的剃发令一出,“头可断,发不可剃”的呼声自然就响了起来。

    “那孙之獬为何会想到再上‘剃头疏’?”汉官们纷纷交头接耳。

    “还不是那日上朝,孙之獬剃发满服。汉官班里把他推出去了。他去满班,满班也不容他,站在中间好生尴尬,想来就是因此而种了心结。”有人低声丧气道:“他这气倒是消了,可我们这头发又如何是好?”

    为了一把头发就如此失魂落魄。看来这些汉人的确不是铁了心要与满人一道。

    满官们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不爽快。这话传到了多尔衮耳中,更加重了汉官不可用的念头。

    “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多尔衮在朝堂之上,再次抛出了他的满汉父子论。

    下面的满官各个得意,汉官只是低垂着头。

    在汉官心中,多少还记得奴儿哈赤曾是李成梁的义子,想想奴儿干都司也是大明设立流官的故有领土,绝非羁縻可弃之地。现在这些奴儿坐了京城,竟然连父子关系都要颠倒过来!再者说,就算“父子一体”,大明的皇帝可从来没有强令建奴蓄发戴网巾。

    “若不画一,终属贰心!”多尔衮杀气腾腾地看着尚未剃发的汉官,又道:“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

    十日为限,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由此而布告天下。

    这正是雪上加霜,成了压垮北方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固然有人丧失操守剃发归顺,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到了逃亡。这种逃亡从开始的小规模逃跑,渐渐演变成了大群百姓聚集南下,形同起义。

    “保发南逃”的呼声顿时响彻华北,往往路过一村就多了一村的人,路过一县就又有一县人加入。

    多尔衮从京师发兵,又命阿巴泰、洪承畴在前阻截,众然是杀得血流满地,仍旧有人不顾生死地保发南逃。

    ……

    “发轻义重,官军焉能视之不见!”朱慈烺终究不是一个正牌子的枭雄,在得知多尔衮出此昏招之后,并未有何欣喜,反倒心头沉重。

    从他本心来说,根本不介意以最快速度光复失地,驱逐鞑虏。然而作为皇太子,他还要照看全局,抓紧巩固占领区域,激发战争能力。若是只图一时爽快扩大地盘,带来的恶果只要看看李自成就可以了。

    “命令:萧陌、萧东楼各率本部人马,即刻进攻东虏保定、天津一线,接应我朝子民南下避难;命令:各地牧民官员,加紧安置南下百姓,以工代赈、垦荒养民。”朱慈烺顿了顿又道:“行辕即刻迁往真定府。”

    尤世威看着闵子若得令而出,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皇太子是不可能接受任何绥靖战略的。从大局来看,用《皇明通报》打舆论战,并派出小规模的接应部队,坚守防线,待满清自败,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之策。

    然而皇太子终究是不忍心看到汉家子民被满洲鞑虏屠戮,这点上倒是颇像汉光武帝。只是史上如汉光武帝这般宅心仁厚的复兴之主只此一尊,其他帝王可都是黑心黑肺的不世枭雄。

    由此可见,得天下难,以仁厚之君得天下更难!

    一不小心,宅心仁厚就成了妇人之仁,就是“竖子不足以与谋”了。

    “殿下,卑职魏云有一言不得不进呈!”总参谋部参谋之中站起一人,生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当之无愧的俊伟男子。

    “说。”朱慈烺对这位上尉没什么印象,但参谋本来就是用来进言谋划的,当然不能堵他的嘴。

    “殿下,多尔衮倒行逆施,说穿了不过是个‘怕’字。”魏云道:“他想借这等恶法甄别敌我,却不知背负了天下怨念,乃是自取灭亡之道。而我军何不将计就计?一者待其自灭,而后发天军一扫寰宇;二者,正可假其之手,将那些贰心之民甄别出来!”

    尤世威看着这个年轻的参谋,倒是对他有些不错的印象,只可惜……终究还是不够成熟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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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加请假

想必诸位书友已经发现了,最近更新越来越急促,而且行文质量有些下滑,比如“微笑不语,道”之类的。在此小汤必须郑重道歉,在时间和精力恢复之后,这种小问题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另外就是小汤的姨夫今日去世了,作为亲人,小汤必须尽快赶往兰州。按照习俗,在头七之前是不能走的,所以这些天的更新恐怕无法保证一日两更,可能一更,可能断更。请大家谅解。

    另外请不要公开发布“太监”之类的预言贴,说不定小汤一时消沉就真太监了。。。

    最后感谢支持小汤的读者们。(未完待续。。)

三九一 东家西家罢来往(一)

    能看穿世事,这是聪明。

    看穿世事,而且还知道何时说、如何说,这才是成熟和智慧。

    魏云显然是个聪明人,但还是缺乏成熟和智慧。诚如他所说的,满清的剃发令是倒行逆施的恶法,但其本身的确能够满足满洲贵族的统治需要:甄别敌我。然而魏云却犯了非此即彼的错误。真正有智慧的人,非但能够分辨黑白曲直,更能够看到黑与白中间的“灰色”,并且包容它。

    “那些为了全祖宗冠服,宁死不肯剃发的人固然是忠臣孝子,但是迫不得已在满洲人屠刀之下屈服的黎民百姓也不能算是罪过。”朱慈烺见魏云言谈举止,就知道他是军中鹰派的萌芽。在他年轻热血的掩盖之下,是一颗追求胜利,充分利用资源的现实主义思想。如果日后有可能,这种人随时都会因为利益将大明绑上战车。

    不得不说,这种思想与朱慈烺却是合拍。

    只是朱慈烺更为成熟,能够在利益之间做出取舍罢了。

    “从本心而论,我倒是十分愧疚。”朱慈烺用低沉的声音道:“我朱家掌有天下三百年,如今却连百姓都保全不得。我这两天总是想起一桩故事。”

    无论什么故事,在这种场合下被皇太子提出来,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会议室中所有人都看着朱慈烺,等待这个信号。

    “我幼年时,听宫人说古:先是,曹操行军时明令将士不得践踏田亩,如有犯者以军法论。后曹操坐骑不慎踏入田间,曹操因此割发代首,以明军纪。”朱慈烺缓缓说道。

    结合上面朱慈烺的“愧疚”。这故事分明是想告诉大家,皇太子想“割发代首”。

    尤世威等老将不由吸了口冷气。

    割发代首并非是曹操的专利,经常会出现在史籍之中,实乃满足各方面人心需求的灵丹妙药。

    当权者若是割发自罚,卫道士们会觉得十分解气。在他们看来,头发和脑袋一样重要。当权者肯割发,那就跟砍头没区别,只是因为要留着有用之躯才留下脑袋罢了。

    对于百姓而言,这是权贵对社会公德的维护,是真正贵贱一体的自我安慰。为何曹操的割发如此出名?因为他是枭雄的代表人物,民间成见认为他对道德的破坏最大,所以当他站在了维护道德的立场上,就反衬出其中道德的闪光点。

    与曹操割发一样被百姓们喜闻乐道的,还有《狸猫换太子》里包青天杖打龙袍。用龙袍代替皇帝本身。就跟用头发代替脑袋一样,虽然皇帝没有半点感觉,但在百姓看来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爽快事。

    这是这个时代人们的独特社会心理,并不是他们在意淫或是自我安慰,而是因为他们对“道德”的内在信仰。

    朱慈烺提出割发自罪,并非真正认为这是天子失责。而是出于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内务卫生。

    以乌黑亮丽地长发挽成一个发髻,佩戴冠巾,从审美上而言的确是“儒雅”标识。然而这头长发却不是谁都有条件留的。首先得有下人每日早间帮着梳头。每日晚间要用篦子篦发。若是普通人家,哪有空闲每天早晚用半个时辰打理头发?

    再者。按照传统习俗也不能够想洗头就洗,必须要根据黄历上的宜、忌行事。而适宜洗发的日子却是随机排列的,也就是说哪怕大夏天,头皮痒得抓心挠肺,也只能用篦子篦一篦,而不能用水洗。

    就算是用水洗。也只能用皂角。这种被香皂、香波代替的传统卫生用品,在朱慈烺前世又有所复苏——因为人们畏惧化工产品如虎,更相信“纯天然”用品。然而它会被取代并非没有原因。皂角洗发之后在短时间里固然清爽顺滑,但是不到一天,油性头发就会不可抑制泛油。

    碰上有脂溢性脱发、头屑。长发更是痛苦不堪,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是一把把的头发。严重的还会出现“鬼剃头”,一夜之间成为光头。

    士兵们每天都要操练,不可能不出汗。现在营中发行的“黄历”,每天都是“宜沐浴”,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天天洗头,因为头发过长不容易干。在驻地好歹还能洗澡,若是行军在外,十天半个月不能洗澡,头上长虱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所以在军营中看到的那些束着发髻的“古人”,并非《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他们早上起来只是拿梳子将头发从下往上笼到发髻,油脏的破布一包,并不去管炸出来乱发,看上去颇为邋遢。

    即便如此,头发也会因为头皮痒或是头虱而被很快弄乱。

    在市井之中情况也与军营类似,既然百姓习惯,倒也不算什么问题。但在军中,这却是影响战斗力的大事。作为有轻微强迫症的朱慈烺,早就想拿头发开刀。但他深知头发的敏感性,所以迟迟未动。

    如果能够以“自罚”的理由发动一次“头发革命”,无疑能够解决军容、卫生这两个问题。等到日后退伍,从部队回到地方,再把头发蓄起来便是了。哪怕是剃成板寸,要蓄到能够束发结髻的程度最多一年也就够了。

    尤世威等人是真以为皇太子因为“愧疚”而要“自罚”。他们都是没读过什么圣贤书的武将,不可能引经据典说服朱慈烺。说到最后,还是秦良玉道:“臣请以训导官割发赎罪。”

    训导官是军中的思想旗手,又有许多都是中官出身,所以割发的阻力最小。反正连小鸡鸡都可以割掉,头发又算什么?

    为了防止有些脑子转不过的训导官虚应故事,总训导部还出台了发型标准。剪过之后的头发, 前不能过眉,后不能过领,其他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训导官动手之后,军官和士兵是不会主动跟进的。

    这时候就轮到朱慈烺再加一把火了。

    陆素瑶如同平素一样,带着宫人进了皇太子的卧室,要为殿下洗漱梳整,同时汇报今日的工作安排。一进门,她就看到皇太子站在穿衣镜前,头发散开,手里捏着一把黑长头发。

    “殿下!”陆素瑶已经哭了出来,跪在地上。

    其他宫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器皿,跟着跪在地上,很快就哭成了一片,口中只是喊着:“殿下。”

    门口的侍卫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赶忙冲了进来,却见皇太子殿下真的割发自罚,将一头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跟着宫人们跪了一地。

    朱慈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尤世威、秦良玉闻讯赶来,才在两位老将惊诧的目光中,将断发递给陆素瑶,对秦良玉尤世威二人道:“领兵经年,我从不用属下为我替罪。不能保家卫国,是武人之耻,将军之罪;不能长养百姓,却是我朱氏之罪。皇父为天下表率,不能被刑,便由我这个做儿子的代父受刑吧。”

    秦良玉在震撼之余,终于回过劲来,哽咽道:“殿下……不至于此啊!”

    朱慈烺面不改色,又转向陆素瑶道:“再不洗漱,早上的工作就要耽误了。”

    陆素瑶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命宫人们为朱慈烺梳洗。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断发,在两头用黄绸条系紧,找了锦囊收存起来。明人蓄发却不是不铰发,每当长发及腰,也是要用剪刀剪掉的。剪下来和平日掉落的头发,都要收入囊中,等人去世之后留作纪念,或是付之一炬。

    只是这回的锦囊却得用大号的了。

    既然皇太子说了“武人之耻,将军之罪”的话,秦良玉在出门之后也跟着将头发剪了。尤世威本想装糊涂的,但见秦良玉已经表露了忠心,自己若是不自觉些,日后被迫断发可就尴尬了。他索性把心一横,抽了佩剑将长发断去,却觉得头上一松,看着手里的花白头发,倒也不觉得有甚么太大的难过。

    两位都督带头断发,便有谣言在军中流传开去:凡是将军军衔者,必须割发自刑;凡是自觉割发的将士,都会有意外之喜。

    只是一个早上,总参谋部的参谋之中就有五六人跟着割发。到了中午,将近一半的参谋的都割发自罚,宣誓雪耻。

    意外之喜很快就有了,总后勤部发文通告:凡断发将士,每月有一笔理发津贴于军官而言只是聊胜于无,但对士兵而言却是仅次于作战津贴的重头津贴。东宫老侍卫作为军中骨干,都是没了父母之人,头发与孝道的关系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尤其是皇太子带头在前,理发津贴在后,实在没有不断发的理由。

    有的训导官甚至抓住这次机会,搞了一次割发仪式,加强战士们对自身军职的荣誉感和责任感,同时也是追随皇太子的宣誓大会。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这话谁都说过,如果现在连头发都不舍得,那这誓言的可信度也就堪忧了。

    不过军中流行割发之后,却又推动了一次装备改革:盔帽原本因为发髻而留出来的空间,现在非但没用,反而成了累赘。后勤部的采购目录上,也多了一样:皂角液。(未完待续。。)

    ps:  抱歉,这回实在是特殊情况,竟然断更三天。小汤必须要感谢诸位,自己也会努力将这个难熬的五月熬过去。最后还要请诸位读者朋友多多谅解、支持。

三九二 东家西家罢来往(二)

    汉人对头发的坚持,其实是对于孝道的尊重。每一个孩童启蒙的时候,都会学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所以洗发、理发必须要看黄历,自残自戕更是不被认可——所以落发出家历来被视为“不做人了”。

    进一步分析头发与孝道的关系就能知道,“受之父母”的意思并非说父母给予,所以不能轻毁。而是指:身体发肤就是父母身体的一部分。一旦轻毁,并非你个人受伤,而是伤及你的父母。

    华夏文明的基石就是孝道,这是远古时代为了维护族群秩序而留下的烙印。只要伤及父母,这仇恨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理论如此。

    实际上,文化层次低的普罗大众并不知道有如此之深的联系,他们更多的是出于民俗和习惯,从而坚持戴发。一旦进入周围人都是短发的环境,出于从众心理也会一样跟着断发。这世上为了吃一口饭而剃发出家的人不知凡几,由此可知剃发并非绝对不能被人接受。

    朱慈烺没有用权力手段推行剃发,但是收到的效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将士们对于短发没有太大的排斥,为什么江南百姓为了保全头发付出了那么深重的代价?

    深入思考之后,朱慈烺得出结论:穷人剃发是为了吃饭,而且必然是出于自愿。换做有饭吃、或是剃了发也没饭吃的情况,当然不会有人愿意“自残”。如果是以屠刀强迫他们剃发,这其中又有“刑罚”的意味,更没人肯剃发。

    这个结论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军中的军容和卫生能够有所改善;

    忧的是,自己这种行为恐怕又要触动士人阶级的某个点了。

    果然。皇太子“自刑”断发的事传到了济南,引发了皇帝行在的剧烈震荡。

    震荡波及南京之后,在南诸臣更是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舆论战。

    吴甡终于知道这位皇太子不会让他过得轻松惬意。

    对于他这种万历后期释褐的官员而言,按时上下班已经很陌生了,但现在不得不找回当初刚刚入仕时候的感觉。然而作为官员还要加班,这恐怕在整个大明历史上都算是特殊时期。即便张居正大兴考成法的时候,加班也只是少数官员的偶然行为。

    此时已经过了亥时,吴甡的职房里仍旧是灯火通明。他端着茶水,嗓音嘶哑道,“有人说殿下‘擅扣罪名,诽谤圣上’,无非就是抓住了‘朱氏之罪’这个把柄。只要能够将圣上的《罪己诏》抬出来,多少能够加以抑制。”

    李邦华的年纪已经大了,但是作为都察院的掌门人。不得不亲自跟踪此事。他有心把李明睿调过来,但李明睿在按察使的位置上甘之如饴,整日钻研皇太子殿下十二岁时候的著作《原法》,忙着做法学研究,这一年里非但写了《商君书衍论》、《管子窥》,还就弘治年间的《问刑条例》做了大量分析。

    如果不是《皇明刊行法》的订立需要有人帮忙,李邦华想要 “偶遇”李明睿都不容易。

    倒是右佥都御使李振声听得很认真。他本来是要去河南出任河南按察使,但因为河南的整肃工作还没完成。现在就由司法介入会影响工作效率,所以朱慈烺将他留在了济南行在。虽然名义上是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但实际工作是副都御使。官场风传,只要回到北京,李振声很可能正式成为左副都御使,成为仅次于李邦华的都察院第二人。

    “崇祯十七年正月的《罪己诏》有云:‘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贻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此可为殿下背书。”李振声果然不愧进士之才,对于一年前的诏书仍能信手拈来。

    吴甡赞道:“善。‘罪非朕躬。谁任其责’,这是圣天子自罪之辞,皇太子以此自刑,可谓恰当。”

    “时间太久了。”孙传庭微微摇头:“时隔经年殿下方才自刑,恐怕更为人诟病。”

    蒋德璟沉吟一声,职房中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他有条不紊道:“孙先生所言有理,不过除此之外也再无可借之力。某以为,不妨先行铺垫。”

    “铺垫?”

    “不错。”蒋德璟盯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缸,道:“圣上第一次罪己诏是崇祯八年,因为凤阳沦陷事;第二次是十年,因为久旱不雨事;第三次是十五年,东虏入寇山东,鲁国之变;第四次是十六年楚国之变;第五次是十七年正月闯逆迫城。”

    “这五次罪己诏,无非两桩事:天灾,人祸。若是再加以细分,人祸之中又有:失陷祖宗陵寝、失陷宗藩、失落社稷。”蒋德璟一一列举:“孟子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而如今东虏以剃发令残虐我民,实在是比失落社稷更惨重的人祸。”

    蒋德璟如此一说,就连貌似睡着了的李遇知都不由点头。

    按照蒋阁老的逻辑,当初失落社稷时只认罪不自刑,是因为程度尚且不足。因为大明并未覆灭,仍有夺回江山社稷的可能性,所以也没必要自刑。然而现在东虏残虐黎民,已经是既成事实,而程度上尤甚于失落社稷,所以不得不自刑以谢天下。

    “诚如殿下所言,天子不可被刑。由子代父,实乃大孝。”吴甡点头同意:“咱们得在舆论上将殿下断发与缇萦救父联在一起说。”

    缇萦救父从汉文帝时候流传到今日,可见孝名威力之重。只要突出强调了“孝”,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无论谁都只能仰视。

    “这倒是一举两得。”李邦华清了清嗓子,道:“若是能成就殿下这份大忠大孝,那么断发的‘不孝’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江南某些人除了指责皇太子给皇帝扣罪名,还有些人将焦点聚集在“断发”行为本身。

    按照卫道士逻辑,轻毁身体发肤,实乃等同于伤害自己的亲身父母。这种行为自然要遭到严厉谴责,但却有个豁免条例。

    这个豁免条例就是:忠。

    孝是忠的基础,忠是孝的升华。在家孝亲,出仕忠君,如此才是仁人君子。正所谓忠孝不得两全,当“忠”与“孝”发生了矛盾,就以“忠”为优先项。

    诚如国变以来殉国殉节的官员,从孝的角度而言,他们抛弃了父母给予的生命,截断了父母生命的延续,虽然不孝,却是忠义之举,所以非但不会被人诟病,还会流传千古。

    朱慈烺断发,在孝的层面上的确有小亏,但如果将他视作“臣子”,在忠的层面上反倒是值得大为赞扬。而那些追随皇太子剃发的将士,自然而然也都成了忠义之士,不能以一家一姓的小孝来评价。

    吴甡看了一眼首辅李遇知,表态道:“如此甚好。”

    李遇知老眼昏花,眼睛早就被烛光刺激得有些泛泪,听吴甡此言,微微点头,道:“请宪台详备方略,尽快施行。”

    李邦华微微欠身,表示知道。

    吴甡总算暗中松了口气,比他年轻的蒋德璟反倒将这口气大声吐了出来。

    这屋里所有人,谁不想叹气?

    皇太子天纵英才,可就是张口惹祸。而且从来不知道谨言慎行。比如这次,只要私下找一些将士自发剃发,立为榜样,自然能收到不错的效果,为什么要自己亲自领头呢?

    就算在舆论上将风向扳过来,也无疑是给了小人攻讦的由头。万一小人们著书后世,欺瞒了不知情的无辜士子,岂非留得身后之谤?

    退一万步而言,要做这种大动作,多少知会内阁做好应对准备,哪能想到就做的?

    不过,这也正是阁臣们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

    吴甡环视在场诸先生,道:“如此,今日短会便告结束。会议纪要将在明日送达诸位先生厅廨,请早日回去休息吧。”

    坐在角落里的内阁中书舍人眼眶发红,知道次辅老先生大人说的“明日”意思是明天上班前。

    这也就意味着,他今晚又得熬夜了。

    “吴老先生,”孙传庭突然道,“《税法草案》递呈殿下之后,孙某尚未收到回执,是尚未送到么?”

    李邦华、李振声见孙传庭提到了内阁事务,起身先行告辞。其他三位阁老只得又安心坐下,就这一问题开个短会。

    中书舍人眼角直跳,心中默祷:千万别送达!千万别送达!

    如果是草案没有送到,那么这个短会就开不起来了。如果是送到了没有带来回执,吴甡就必须加以解释。别看这一问一答十分简单,但涉及内阁运作规则,即便再简单也得出具一份记录,签字存档,以备察验。

    结果却让中书舍人十分难过。

    皇太子的回执非但送回了济南,同时还附录了大量修改意见。

    “本来是想由户部先行讨论之后再交付阁议,既然孙先生问起,不妨今日便将殿下的意见传抄诸君。”吴甡一句话将可怜的中书舍人击沉海底。

    ——今晚别想睡了。

    中书舍人由衷羡慕昨天加班只加到丑时的同僚。(未完待续。。)

    ps:  这个月的更新会有些不稳定,小汤只能说尽量而为。一旦有所余力,小汤必然爆发,绝无附加条件,感谢大家支持!今日六千字呈上,敬请慢用。

三九三 东家西家罢来往(三)

    留惯了长发突然有一天剪成短发,多少有些不适应。

    朱慈烺看着镜子里自己“齐耳短发”,也颇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每天早上梳头的时间是省下来了,可以增加将近半小时的有氧运动。

    文士们对于割发还是比较抵触,许多弃笔从戎的秀才、举人并没有随大流。不过他们主要集中在参谋岗位上,少数被吸纳进训导官队伍的人,也纷纷转向了参谋和道士。

    的确,出于宗教习惯,道士肯定是不愿意理发的,而成为道士对于士人而言只是批件外衣罢了。这些人仍旧可以在军中教化人心,只是失去了训导官的权力。

    朱慈烺对于理发与否的问题并不纠结。西方人因为没有学会束发,所以他们一直如同蛮夷一般披头散发。直到工业革命之后,长发造成了大量的生产事故,这才养成了西方人留短发的习惯。

    现在朱慈烺介入了这段历史,对科技的发展已经产生了影响,所以或许明人会早一步进入工业时代,社会的主流发型多半也会因此改变。

    “殿下,有中官带来了宫中口谕。”陆素瑶近前道。

    朱慈烺头也没抬:“宣。”

    不一时,一个有些面善的宦官进来,毕恭毕敬给皇太子行礼,请示道:“殿下,可方便宣读口谕否?”

    朱慈烺这才站起身,道:“请圣安。”

    “圣躬安!”宦官拖长了声音,目光失焦,虽然与皇太子正面相对,却也不敢与储君对视。他变了嗓子道:“圣上问:缘何孟浪理发?”

    “激励将士保民之心。”朱慈烺对于这种传话形式没什么敬意,何况具体内容肯定得通过奏疏解释,故而只是泛泛应对。

    “圣上问:你这模样如何大婚!”传口谕是个技术活。非但要把话传到,还得连表情神态都学出来。

    “等大婚时候,差不多又能养起来了。”朱慈烺道。

    宦官点了点头,身上气质一变,躬身道:“小爷,奴婢这就回宫复命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暗道:这真是浪费人力资源,就为了问这么两句话,还特意派人跑一趟。

    那中官走了之后,朱慈烺才收到吴甡派人送来的报告,也才知道南北舆论战已经打过了第一个回合。

    “舆论的焦点在于满清的倒行逆施。”朱慈烺对那传报之人道:“其他的点一点就行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情报,你顺便带回去交给吴先生,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朱慈烺摇铃唤来陆素瑶,让她取来前日接见意大利人利类思和葡萄牙人安文思的会议纪要。这两个泰西传教士都是在甲申国变之前进入四川传教学者,尤其精通数学和天文领域。作为外国人。两人并不在乎明国的实际统治者是谁,只要能够帮助他们传教就是好皇帝。所以在张献忠入蜀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投靠了张献忠。

    就如当初汤若望躲藏起来,希望能够投效李自成一样。

    让朱慈烺吃惊的是,张献忠这个极有可能是精神病患的土匪头子,在泰西传教士面前却表现出了极高的政治素养。他很喜欢泰西的数学和天文,命两人用红铜造了天球、地球,放置在“大殿”上。非但经常召二人前往宫中讲授数学、天文课。还积极与身边大臣进行探讨。

    仅仅这样,就已经达到了被吹嘘成“圣”的康熙帝标准。

    张献忠却比康熙更进一步。非但自己学,还希望治下学子都能学习数学和天文,因此封赐二人“天学国师”,并要他们回到泰西之后招募更多的数学、天文学者来华。

    “张献忠对于各国政治也十分上心。”利类思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朱慈烺颇意外。

    政治属于上层建筑,数学、天文可以看做是基础科学。对基础科学产生好奇并不意外。但能意识到上层建筑的重要性,那就十分不容易了。

    事实上,考究东西方历史,真正依靠先进科技取代前朝的例子十分罕见。只有掌握了上层建筑,推广先进的行政、军事制度。才有争夺天下的本钱。

    “既然张献忠如此重用二位,让二位冒险前来太原,却所为何事?”朱慈烺占据太原之后,原本在山西和陕西的西方传教士都在汤若望的号召之下东行,前往济南当副教授去了。他们虽然按照大明的习惯投了拜帖,但事务繁忙的朱慈烺并没有亲自召见,拍个内官询问一下有什么需要就可以了。

    利类思和安文思却坚持要见皇太子本人,这才有了此番会晤。

    安文思的汉语不如利类思,更多处于见证人的地位。利类思行礼道:“殿下,张献忠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宽恕。”

    朱慈烺哦了一声,良久方才道:“无论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必然要受到大明律法的约束。而且你们应该能够理解,谋反罪无论是在大明还是泰西,都很难得到宽恕。”

    利类思和安文思都是学者型神职人员,并非站在庙堂之高的枢机主教。他们的政治嗅觉和眼光绝定了他们的反应,那就是——没有反应。

    朱慈烺等了十来秒,终于明白以这两人的水准,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得道:“然而圣天子大仁大慈,固然要惩前毖后,同时也不忘治病救人。只是这种宽恕并非人人都能得到的。”

    利类思终于听懂了皇太子的意思:只要有足够的赎金,上帝和皇帝一样会宽恕所有人。

    这让他觉得是一种交易,但因为他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张献忠是个不错的领导者,所以并不排斥这种交易。

    “殿下认为,什么样的救赎才能获得这种宽恕呢?”利类思问道。

    朱慈烺笑道:“张献忠现在还能跟我讨价还价么?我的大军随时可以沿江而上,攻占重庆。李自成的大军也已经从汉中南下,占据了广元,他现在腹背受敌,恐怕日子很不好过。”

    利类思对此心知肚明,而缺乏城府的使者自然将“承认”两字写在了脸上。

    朱慈烺继续道:“蜀地偏处一隅,有人有物,的确是可以立国图存之地。当年我督军陕西,被李自成逼得一夜数起,也曾有人建言大军入蜀。”

    利类思颇为好奇:“那殿下为何不入蜀呢?蜀地还有大明两位国王吧。”

    对于重庆的瑞王和成都的蜀王,朱慈烺只是一笑而过,道:“为何不入蜀?因为有川北的摇黄十三家、有打五蠹的民变,要想平定蜀地,只用杀伐谈何容易?当时我若入蜀,非但平不了摇黄十三家,而且还会被张献忠、李自成两头堵住,彻底困死。”

    利类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现在张献忠便是例子。”朱慈烺道:“他在蜀地大兴杀戮,而民变不绝。李自成丢了陕西,全军而来,他能抵抗多久?一旦我军入川,他只能往云贵跑,就算没人追过去也得脱一层皮。”

    从利类思和安文思的惊讶中,朱慈烺知道张献忠肯定已经透露过南下滇黔的心思了。这也没办法,张献忠现在兵力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万,丢了湖广的粮食基地之后,还得从这些人中分一部分出来屯田。

    而四川的摇黄十三家、民变、大明义军、土司军、李自成……无论哪一支人马都不是他能轻易平定。而滇黔之地贫瘠难养,蛮夷遍地,是个比四川更大的泥淖。领兵南下,说好听点是壮士断腕,说得难听些就是饮鸩止渴。

    除非能够打通两广。

    朱慈烺由衷庆幸自己当初听取了吴甡的建议,没有凭着后世不靠谱的认知一头扎进四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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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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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介绍:
一个成熟的职业经理人,重生为皇明末代太子朱慈烺。从不接受失败的灵魂,因此掀起了复兴大明的风暴。
从这一刻起——
让别的民族瓜分大地和海洋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皇皇大明也需要更多的土地来阵列自己的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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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万之世,驰钱禁、开海贸、一条鞭,资本主义再次冒出了小小的萌芽,大明一步步走向皇朝的制高点。
这是个政商一体,亦儒亦商的时代。
这是个盛极而衰,历史拐点的时代。
这是个纸醉金迷,繁花似锦的时代。
这是个百业待兴,大展拳脚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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