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芳踪渺渺
“……我也不知道啊,除开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其他人见了我总是要打要杀的,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许是伤得重了,木婉清的声音听起来总有几分不真切。
楚风笑笑,没有说话。
“是了,除开……除开那些事……”木婉清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仰起身来,声音也轻快了几分,“你有没有揭下我的面罩,有没有见过我的容貌啊?”说起师父,她就想起了那个毒誓,虽然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这么多年,师父一个人把她养大。师父既以她老人家自己性命赌誓,木婉清只能时时记在心中。
“姑娘既然以面纱遮颜,自有缘故,楚某又岂会私自取下。”楚风回答得斩钉截铁,昨夜他虽有几许心动,却还真没有动过木婉清的面纱。
“那就是没有了,做什么说得文绉绉的?”木婉清想想才说道,“哦,这样一来,好像不杀你,也不算违了誓言呢。”说到最后,竟是有些高兴地抬起头来。
“别乱动啊,金创药剩着不多了。”楚风隔着被褥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别再把伤口弄得裂开了,故意问道,“你说不算违了‘誓言’,什么誓言啊?”
“要你管!”
木婉清被他在肩头一拍,自己心中又胡乱想起来:“依着师父那誓言,要是他看了我的容貌,我就得杀了他,要不然就要嫁给他。好在他没看过,不然我该怎么办呢……”其实,要是真如她心中所想那般,昨夜楚风做得可比单单看了她的容貌要过分多了。
楚风大体也猜到了一些,道:“好了好了,不管你就是了,你先好好歇歇……”
“笃……笃……”
“楚公子,衣物给你送过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落下,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门没有栓,你自己进来吧。”楚风应了一声,顺道将放在木婉清的肩头的手收回,站了起来。
那送衣物进来的是个和和气气的老太太,才一推门,正巧看到楚风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坐吧坐吧,小夫妻蜜里调油的,老婆子马上就走,不多惹人厌了。”说着,将手中叠好的衣物,放在桌上,又交待了一声,“你家夫人要是觉着不合身,着人来告诉老婆子一声就好,我再改改。”
“多谢了。”楚风把老婆婆送到门口,道了声谢就被老婆婆给推了回来。
楚风转身回来,就看到木婉清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他。
楚风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老婆子胡言乱语,我去杀了她!”木婉清也不理他,手一撑床,就想起身。
楚风哪里肯让自己的金创药再次浪费,一个箭步冲过了过去,将她双肩扶住,问道:“人家老婆婆连夜给你做好了衣服,还给你送了过来,哪来这大的煞气啊?”
“那她胡说什么‘夫妻’、‘夫人’的!”木婉清被他一把抓住,哪里还动得了,但还是看着他气鼓鼓地说道。
“昨夜你一身血污,我就托小二哥找了这老婆婆帮着你洗漱一番。”楚风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眼神,说道,“老人家问起咱俩关系,我就诌了这个出来。”
木婉清秀眉一竖,正想骂人,突地想起另一件事,问道:“昨夜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么?”她性子向来直爽,想到就说了出来,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自己话语中竟好像有些失望之意。
楚风赶紧把脸转了过来,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这等亵渎姑娘的事情,楚某哪里做得出来!”
木婉清低低“哦”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怒,只是想着“这下就算告诉了师父,她老人家该不会让我杀他了吧”。
楚风看她不说话,松开抓住她双肩的手,转而扶住,柔声道:“你先歇歇,有什么事情,等你精神好些再说吧。”
木婉清还是没有说话,只靠着楚风的手,又伏在了床上。
“对了,后背的伤口,没有裂开吧?”木婉清还醒着,楚风哪好意思掀开被子去看姑娘家的后背,开口问道。
木婉清摇了摇头,问道:“你姓楚么?”
“嗯?哦,是了,我叫楚风,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楚风,我饿了。”木婉清没有回答,反而很突然地说道。
“正好,我也饿了,你想吃的什么?”楚风又问了一句,依旧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算了,我吃什么,给你带一份同样的。”
江南一地菜色最是素雅。
楚风在大堂稍坐片刻,昨日招呼他们的小二已经很有速度地将两碗米粥,四样小菜送了过来。
粥是桃花粥,这是楚风唯一认得的一样,小二推荐的,说是对夫人身子有好处;四样小菜,楚风听那小二说了一番,也就记下了素藕饼一样。不过这些江南小菜,个个看上去都像是艺术品一样,闻着异香扑鼻胃口大开,却是不忍下口。
楚风很认真地拒绝了小二想要帮着他送菜上门的友好服务。
楚风轻推房门,“吱呀”一声,门板晃了晃,呻吟了一声,却是没有打开。
“怎么拴上了。”楚风心中微微一愣,刚才他只将门掩上了而已,又敲了敲门,道:“姑娘,要是方便的话,开个门吧。”
屋内没有回答。
楚风又道:“粥菜现下都还热着呢,你快着点,过会儿该凉了。”
这一等,直到粥中热气挥散,馥郁香气盈满走廊,楚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摸了摸粥碗,已经开始冷了,再推房门,依旧没开。
“姑娘,你还在不在,在的话,请应一声!”
屋内无声。
“失礼了!”楚风左掌按在门上,内力一吐,那门栓立时断成两截。
屋内哪还有木婉清的踪影,桌上的包袱也不见了。
“这就走了?”楚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再看看手中已经开始冷掉的粥,呆呆地问了自己一句。后院之中,一道马嘶声传来,楚风心中一动,这是黑玫瑰。
ps:这个是周三的,然后明天的第一更挪到12:00吧。当然,要是能早点出来,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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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忽有所得
楚风一声清啸,破窗而出。
江南小巷,相隔不过数尺,楚风在对面墙壁之上微一借力,折身而回已落在客栈屋顶之上,看向后院的马厩。
阳光依依洒落,楚风深吸了一口气,一股雨后的清新之气充塞胸臆。
还是没有看见那个黑衣的姑娘。
反倒是黑玫瑰身旁围了几个白袍人,有些躁动,想来方才那一声长嘶,正是由此而起。
就在屋顶几个起落,楚风到了马厩门外,才下了屋顶,从门口走了过去。
“楚大爷,你可算来了……”见了楚风身形,被他几个白袍客围在中央的小二,好似见了主心骨一样冲他打了个招呼。
楚风目光在那几个白袍客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小二身上,问道:“这是怎么了?”洛阳时,马大元丧礼之中,丐帮弟子不少也是这一身打扮,看来这几人也是丧事在身。
“这几个客人想买你这匹大马。”小二从那几人中挤了出来,跑到楚风身侧,这才指着那几个白袍人说道,“说了这马不是我们怀安客栈的,另有主人,你们非不信。”
那几个白袍人还没说话,反倒是黑玫瑰那货,被楚风骑了小半天,这当口儿见了楚风,还挺热情地打了个响鼻。
“你这憨货……”楚风走过去,拍了拍这家伙的脑袋,这家伙没走,木婉清没道理走了才是啊。
那几人见了黑玫瑰和楚风亲近,分出一人来,那人看了看楚风腰侧长剑,想想还是抱了抱拳,道:“这马咱们要了,开个价吧。”一口浓厚的四川口音。
“友人所赠,哪能以之获利。”楚风摇了摇头,找了个让这些人无法多说的理由。
白袍客中说话那人,年龄颇长,本来生意一事讲得就是个你情我愿,他见楚风不肯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就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他身后一人,看年岁应该是他的晚辈,瞧到他脸上那丝不甘,冲着楚风喊道:“孟师叔最好名马,你卖了我们,咱们青……咱们决计不会亏待了你这匹大马的。”
楚风笑笑,朝那几人中一个中年人说道:“瞧诸位装束,该有要事在身,若是为了此事耽搁了那事,岂不是因此失彼了么?”
那个中年人有点意外楚风单单从几人中,找到自己说话,“嗯”了一声,朝那老人说道:“孟师叔,还请您忍痛熄爱了,等这桩事了。师侄要是还活着,天南地北的总能给你找到几匹好马。”
姓孟的老人口中连道“不敢”,朝楚风拱了拱手,这事儿就算了了。
那年轻人还待说话,被那几个白袍客隐隐护在中央的中年人咳嗽一声,道:“余师弟,大事要紧,真要误了大事,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山门。”
这话说得重了,那年轻人脸上惶恐之色大作,再也不敢说话。
这几个白袍客其实自己也有马匹,这边既然谈不拢,自然去取自己的了。几人牵了马屁从楚风面前走过时,那位孟师叔还恋恋不舍地看向黑玫瑰,很是说了几声“可惜可惜”。这几人手中牵着的马,或许质才比起黑玫瑰差了不少,可是打理的着实不错,楚风都生起了几分“真要是卖给他,对黑玫瑰也是件好事”的想法。
等到这几人身形转出马厩,小二才长吐了一口气,道:“这几人任我怎么说,都不肯离开。还是楚大爷你威风,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
他这一说,楚风倒是想起一件挺古怪的事情来,这几个白袍客,除开那个什么“余师弟”和楚风一般腰间悬了一条长剑。其他几人,身形步法不俗,可是楚风居然不知道这几人使的什么兵器。要说是几个人都是练得拳脚功夫,瞧着可又不怎么像。
“好说好说,你不在前院招呼客人,到马厩来做什么?”楚风随口问道。
小二扬了扬手中的葫芦瓢,道:“养马的那个病了,掌柜的让我先顶上。”
“原来如此。刚才那几位什么来头?”楚风想想问道,见小二有点蒙,又说了句,“刚才要买马的几位,看着和常人有些不同。”
“那是,这几位脾气着实有些古怪……”说到这儿,小二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我就跟楚爷说说,您可别告诉别人哈。这几位大爷,在房里焚纸燃香的,瞧着着实有些古怪。有天夜里,几个大老爷们哭得震天响,真是不知羞臊。”
“是么?”楚风适时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以及对那几位痛苦的大老爷们发自肺腑的鄙视。
小二接着说道:“天天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南慕容’、‘燕子坞’的,我在这苏州城中活了十几年了,怎么就没听说过这种地方?”
这一句话把楚风的精神一下提了起来,他也顾不得眼前的这个小二会如何想象了,足尖一点,再在马厩的围墙之上借力,又上了屋顶。楚风四顾张望,谁知苏州城中,特别是这怀安客栈左近,大多都是这种三两层的小楼。登高望远那是别想,可要遮拦身形却是一等一的好地头。
就和小二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几个白袍客也不知道溜达到什么地方去了,楚风居然半点影子都抓不着了。
楚风跃回地面的时候,小二那一脸笑容还在,就是变得有些僵硬了,狠狠吞了两口唾沫,这才说道:“大侠,你收徒弟不?”
“小二这份职业很有前途的。”楚风本来心情有些郁郁,听他这一问,很是意外,笑着说道,“话说你知道这几位白袍客,今天是要去什么地方么?”
“啊?这个还真不知道呢,今儿个是掌柜的亲自招呼他们的,要不我闲下来,给你问问?”
楚风接过他手中的木桶水瓢,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已经闲下来了。”小二定定地看了看楚风,“哦”了一声,明白过来,去前院找自家掌柜的去了。
食料已经配好,剩下的就是给黑玫瑰舀到木槽中去。
一个慢慢地舀,一匹马吭哧吭哧的大快朵颐,一桶食料过不了片刻就进了黑玫瑰的肚子。
黑玫瑰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木桶,楚风摸了摸它的脑袋,骂了声“你这吃货”,黑玫瑰看到楚风走近,还很热情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比起你家主人,你可算是乖多了……”楚风一句话还没说完,这货突然将头一甩,站得笔挺,往身侧挪了几步,和楚风拉开了距离。
身后一人嗔道:“你乱说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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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衣故人
还是一身黑衣,只不过和木婉清惯穿的那身裁剪处略有不同,偏就是这细微处的点点变化,立时为她添上了一点江南女子的秀雅。木婉清就在不远处楚风和一旁表示自己跟楚风绝对不认识的黑玫瑰。
楚风灿然一笑,看着一旁向着木婉清摇头摆尾的黑玫瑰,在它头上弹了一个响指,心中暗道:你以为你属狗的啊。
“不许你欺负它。”木婉清往过走了两步,脚步还有些虚浮,又停了下来。
楚风走了过去,看着她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笑意慢慢敛去,说道:“身子还没好,跑出来做什么?”
木婉清不理他,目光越过他,嘬唇朝黑玫瑰吹了声口哨。可是黑玫瑰明显有些惧怕楚风,反应不是很热烈,让她觉着有些失落。等她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风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木婉清退后两步,斥道:“楚风,你……你看什么?”
“你刚才在换衣服啊?”楚风心下有些奇怪地继续问道,“那我喊了这么半天,怎么不应一声?”然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想到了那道被他震断的门栓,要是早撞开一会儿……
“知道你还问。”虽然昨夜那老婆婆帮着洗漱一番,她总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说肩头后背一直裸露着,更不像话。她有意说饿了支开楚风,就是想着把身上的衣物换了,免得两人间更生尴尬。哪晓得后背受伤,一举手一投足,都牵着钻心地疼,等到楚风回来,她才将将把身上的衣物脱下。
楚风听着她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里去了。木婉清看他没有说话,又说道:“你不知道这身衣服多难穿……”她平日里一身劲装,多是为了方便起见,哪来这许多花样。楚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心中一慌,手忙脚乱的穿得更慢了。想到楚风最后着急地破门而入,更是暗叫好险。
“你自己看啊,这袖子,要这么宽做什么?”木婉清扬了扬右手,宽松的袖口在楚风面前拂过,一阵幽香沁入楚风心底。
不说还好,这一说起来,木婉清更觉全身都别别扭扭的,她初到江南,见了这一片碧水之侧的女子清秀动人,也曾想象过自己穿上这身衣物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楚风只是看了她两眼,自己说了好半天话,他也不理,不免有些纠结起来,想着是不是再去换上一身劲装算了,就听到楚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会,看着挺漂亮啊。”
木婉清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就连楚风从她身边走过,都没察觉到。
楚风走了几步,看到木婉清还站在原地,又站定了,朝她挥挥手,说道:“想什么呢,先回房吧。”
“哪有这么当面夸人漂亮的……”木婉清心中胡乱想着。忽然听到楚风喊她,抬眼时又见楚风在看着她,只觉脸上有些发烧,不敢看他,轻轻“哦”了一声,跟了上去。哪晓得她才走了两步,就觉手上一紧。
楚风不知何时回到了她身边,将她右手抓住,看着她眉心的那丝疲惫,一道真气渡了过去,低声道:“别忍着了。”她微微一挣,没有挣开,也就任楚风抓着了。
从马厩到大堂,小二有些尴尬地看着楚风,道:“楚大爷,掌柜的那边一直不得空,小的还没捞着机会开口问呢。”
“无妨,你照着先前我要的那样,送到客房吧。”楚风这会儿肚子是真的饿了,转念想起这人刚才临时客串了马夫,很认真地加了一句,“送餐之前,先洗手。”说着,朝那小二手中丢了一小块儿银子。
小二一张脸笑开了,连连说道“您老放心了”。
回到房间,楚风和木婉清看着那被震断的门栓,还有楚风撞破的窗户,都有点无语。房门没开,窗户紧闭,楚风觉得肯定是黑玫瑰那声长嘶误导了自己。木婉清想着那时候,自己衣物还未穿戴整齐,就藏在屏风之后,哪敢出声说话。
桌上的桃花粥已凉,凝在了一起,四色点心看着还是很诱人。
楚风正想着是不是先把这已经凉了的藕饼什么先垫垫肚子时候,觉着自己右手上一动,这才发现他还一直牵着木婉清的手呢。走在路上,还说是要楚风相助,可进了房中,木婉清那还好意思一直让他握着。
楚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木婉清的手,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木婉清幽幽叹了一声,看着楚风问道:“你的功夫很好呢。”方才那道真气入体,木婉清只觉绵绵泊泊,无终无绝,浑身困乏顿消。这一松手,一股疲惫涌上,比对最是强烈。
楚风莫名又想到了玄悲,这大和尚无论武功境界都在他楚风之上,那又如何呢,还不是恍惚间殒身聚贤庄中?想到这位老和尚,楚风只觉胸口有些发闷,也没理木婉清的话,只问道:“你是到床上歇歇,还是先坐坐?”
“不了。”木婉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风的情绪一下子这么低落,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啊?”楚风微觉惊讶,没想到木婉清竟会这般说话,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问道,“你伤口现下怎么样了?”那几个四川人杀气腾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慕容家的方位。楚风有意跟着这几人查探一番,要是木婉清伤势未愈,总得先把她安顿好。伞铺老版那种角色,这苏州城中也不知有多少……
木婉清听了面上一红,反问道:“你要做什么?”双手护在身前。
一问一答,颇为古怪,再想起昨夜里,楚风如何为她治伤,楚风自己想想都觉得像是他起了什么坏心思一般。
屋内一下变得沉默了起来,楚风面上也是一红,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楚大爷,小的给您送过来了。”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进门时看到楚风面上微红地看着木婉清,赞了一声,“您二位感情真好……”
风吹窗而入,将那半片窗户吹落,小二顿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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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川中武人
“楚大爷,这是咋了?”小二揉了揉自己的脸,死死盯着地上的半片窗户。
“小事小事,你过会儿,找人过来修下便是。”这事儿整的挺乌龙的,楚风也懒得细说。
小二想起楚风那锭银子,便是三五扇窗户都能重新打制,顿时淡定地说道:“小的知道了。”躬身而退。
等那小二退走,木婉清看着楚风,没好气地说道:“你见了个人,都说我们是‘夫妻’么?”眼波流转间,似嗔还喜。
“没有的事。”楚风严肃地说道,“我就对老婆婆一个人说过啊,这小二……这小二肯定是猜的。”
“是么?”木婉清也不管他脸上的那丝尴尬,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拿起了筷子,看着楚风,想要他转过身去。
“吃吧,不用等我的。”楚风毫无自觉地端起自己那碗粥,将那些点心划拉了一半过来。桃花粥芬芳扑鼻,四色点心色味俱全,楚风本就饿了,三口两口就将这像艺术品多过像食物的食物吞入肚中。
桌子另一侧地木婉清看他吃饭的样子看得有些发愣,虽然她先拿起筷子,可是一直等到楚风吃完,她还没有开始吃。
楚风有点眼馋地看着他分给木婉清的那一半点心,悄悄将筷子伸了过去,一边说道:“吃啊,别等我,你看我都吃完了。”他也挺好奇,隔着面纱怎么吃东西呢,万一弄脏了面纱怎么办呢?
“这是我的。”木婉清嘴中说道,可是直到楚风将那块点心夹起吞下,都没有真个阻他。
木婉清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桃花粥也有点犯愁,往日大多行走山林之中,就算这次出山也少和人交流,更别说与人对坐而食。要在往常,像楚风这样盯着她看的,早就一箭射过去了,哪里需要这般纠结。
楚风明目张胆地又“偷吃”了两块之后,看着木婉清面前那碗还没动过的粥,速度将嘴中的点心解决,站起身来,问道:“你很不习惯么?要不我先出去走走?”江南一地,一步三景,出去走走也可赏心悦目。
木婉清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说了一声:“你拦着些,莫让外人进来。”要是外人见了她的容貌,那是非杀不可的,可是楚风好像不喜欢看她杀人。
木婉清揭开小半片面纱,慢慢地吃起东西来。楚风也不回头,只走向门口,闭目而立。
屋内一时有些沉默,楚风想着怀中的那封信,有点头疼。那日他东渡澜沧,初履中原,时时事事谨小慎微;那日桥头一战,将那云中鹤内力吸纳一空,又经玄悲指点,内力圆融无碍,犹有精进;待得听闻玄悲身故,七分意气三分傲然,应了乔峰送这书信来此。
到了这姑苏城中,楚风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明明以复国为志,明明誉满天下,明明整个武林都知道参合庄就在这太湖之上。可是楚风身至此地,居然连这慕容家半丝讯息都抓不到。黑暗与未知,就好似一只无形的怪兽,慢慢将恐惧散播。
今日偶然间遇见那川中门派,要是知道他们的行踪,或许趁这机会达成所愿了。
桃花粥分量不多,四色点心更被楚风消灭大半。木婉清吃完的时候,转身看到楚风还对着房门,问道:“楚风,你在做什么?”
楚风想得有些入神,听到她在喊他,转过身来,看着说道:“怎么了?哦,你已经吃完了啊。”看着木婉清面上那片半点污渍也没沾惹上的面纱,楚风很有冲动,将这面纱拿下来好好研究一番。
木婉清被他盯得久了,有点奇怪地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楚风想想,很直白地问道,“戴着面纱也能吃东西么,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以前又不用戴啊……”木婉清笑了一声。
楚风走到桌边坐下,左手支在脸侧,看着木婉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总不能老是姑娘姑娘地叫着。”
“叫姑娘有什么不好的么?”
楚风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问道,“你晓不晓得参合庄在什么地方啊?”
“你说的是慕容家的参合庄么?”木婉清反问道。
楚风听她一问,顿时来了点精神,喜道:“你晓得地头么?”
“不晓得呢。”木婉清摇了摇头,又说道,“听师傅说过,好像是在燕子坞还是什么地方。”
“好吧,你能帮忙找来几个曼陀山庄的人么?”楚风心头想道:我不但知道燕子坞,我还知道有个“还施水阁”,遍录天下武学呢。
木婉清想起昨天自己昏倒之前,楚风问得也是这件事,不免有些奇怪,问道:“你老是问曼陀山庄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也是那坏女人的手下呢,昨天还想着射你一箭。”
楚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遇上这么一个坦白的家伙,你还能说什么呢。
“你不用怕啊,你又不是坏人,我不会用毒箭射你的。”
楚风左手一滑,直接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很无力地想道:我没怕啊……你的毒箭还在我手上呢。
“是么,我偷偷给你治伤,看了你背上的肌肤,还给你换了全身的衣服,嗯嗯,特别是还看了你的面纱啊,怎么就不是坏人了?”楚风没好气的说道。
“你明明没有,除开给我治伤,其他的都没做过……”木婉清脸上绯红,急忙说道。
“楚大爷,您和夫人吃过了么?要不要小的过来收拾一番?”小二适时地在门口出现。
听到“夫人”二字,木婉清也不看那小二,只是瞪向楚风。恰好楚风正好侧头看向她,强忍着笑,将那木盘托起,走到门口,朝小二说道:“楚大爷和夫人已经用完餐了,你带下去吧。”
小二凑了过来,说道:“那几位穿白袍的大爷,听掌柜的说是川中武林人士,他让我少管,别要惹祸上身。我缠着他问了好久,他才说出来这伙人是出了城西。”
“你方才问我伤势?”木婉清将那小二的话听在耳中,等到楚风把他送走,看着楚风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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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湖边风波
楚风“嗯”了一声,道:“是啊,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木婉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楚风内功精湛,这次来到江南,定有要事。那小二口中的川中武林人士她也没遇上,更不知是何方神圣。只是她这伤势未愈,万一楚风和人动手,她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呢。楚风微一沉吟,实是线索难得,也不矫情,只说道:“我去去便回,要是顺利的话,今日便可回来。要是……要是不顺利么,你伤势好了,就先走吧。”
“好。”木婉清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只是手上一紧,“呀,你做什么?”原来楚风又将她的手牵住了。
楚风闲着的左手指了指房门和窗户,道:“过会儿那小二该过来修这些东西了,你这性子哪里受得了。”
空房不少,交过银子,自然一切好说。
楚风二人也没什么行礼,换房的事情倒是不麻烦。
“行了,你先歇着,我走了。”楚风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她又交代了一句,“这苏州城中看似祥和,你也要多加小心。”
“没遇着你,这么多年,我还不是过来了么?”木婉清不想自己这么柔柔弱弱的,“你是要去找人么?带上黑玫瑰吧。”
“好。”
“你不许欺负它。”
“放心。”
黑玫瑰陡然间见了楚风,煞是兴奋地打了个响鼻,眼下木婉清不在身边,它可不敢给楚风脸子看。
黑玫瑰身高体长,在楚风手中,又极温顺,出了西城门,就撒起欢儿跑了起来。楚风都觉得这货是不是把客栈中的木婉清忘到一边儿去了。比起这种神骏已极的坐骑,短程之内,或许楚风不落下风;长途奔波,凌波微步虽然神妙无双,可毕竟**凡胎,比不了它的体力绵长。
也不晓得是那小二报告的信息不准确,还是楚风和那几个白袍人走得岔了,或者是楚风晚动身了大半个时辰,那几个人已经到了地头。一路下来,直到楚风再次看到太湖,都没见到那几个人的影子。
阳光之下的太湖,和那日雨中,分外不同。楚风无心赏景,心下想道:亏得木婉清没一起过来,伤势未愈还跟着这一场空跑,那就真有点无语了。
太湖和苏州隔得不远,从这湖边到那城中,也不知道几十上百条小路。楚风沿着太湖堤上换了几条路,来来回回找了两个时辰,也问了不少人,那几个白袍客本该十分显眼才是,居然没给楚风问到一星半点儿线索。
楚风也有些死心了,拍拍黑玫瑰的颈侧,说道:“走吧,回去算了。”心中暗暗祈祷,四川的那帮坑货,千万别直接跑去挂了,留条小命回来再给指条路啊。黑玫瑰在那马厩中关了一天一夜,气闷的紧,撒开蹄子,在太湖边上选了条路又跑了起来,享受着江南的阳光和太湖的风。
“什么?你就这样把我放下,老子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走?”
一道中气充沛的声音,越过几道水湾,传到楚风这边。
楚风骑在马上,也未在意这一道声音,只听出说话这人功夫应该不错。
另一道声音响起,道:“我就是个送货的,哪有连担子一起卖给你的道理?”这个声音苍老了不少,楚风已能想见这人鬓边的白发。不过这老人嗓门不小,和刚才那人比起来,气势半点不弱。先前那人又说道:“就是个担子么,你说多少银钱,老子亏待不了你。”
“一口一个‘老子’,你才多大年岁,敢占你老子的便宜。老子这副担子用了三十年,你想买我就想卖?”
这两人不知道因着什么事就在太湖边上吵了起来,以那黑玫瑰的脚程几步赶到过去。楚风本来随意看了一眼,一人果然年岁颇高,发髻半白应该就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等楚风看到另一人,心下顿时一喜,拍了拍黑玫瑰的后背,说了声“福将”。原来那人一身白袍,远远看着和早间见到那几个人一模一样。黑玫瑰领会了他的意思,赶紧奔了过去。
到了近前,那两人也朝楚风看了过来。楚风看到那个白袍人,微微一愕,这人身上白袍和早上那几人差不多。可是这位两撇鼠须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极是丑陋,肯定不在早上那几人之中。楚风心下还有三分希望,盼着这人和早上那几个是同伴,只是没能走在一起。
黑玫瑰刚才信步而行,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偏僻地方,过路人极少。那老人见了楚风,赶紧招呼道:“骑黑马的小哥,劳您个驾!”
楚风就在马上,疑惑地看向那老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老人家,你是在喊我么?”
“是啦是啦,就是你。你帮着说说,这人不讲道理啊,你给评评理。你看看这后生,说话比你客气多了。”那老人见到楚风答他,先是招呼了一声,后半句就开始说和他争执的白袍人了。
楚风看了看那老人,有看了看那白衣人,笑道:“我不过是个过路人,对你二位一无所知,哪能评什么理啊。”说着,一夹马腹,作势要走。那白衣人本来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老人和楚风说话,这当口儿见了楚风要走,也不管那老人,几步抢到楚风马前,两撇鼠须一抖,冷笑道:“没多大个事,听听也是无妨。”腰侧长刀半出,拦住楚风去路。
这一手轻功算不得绝佳,却是让得楚风眼前一亮,难道这位真是那几个四川武人的同伴?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人的这句话听着绝不像是四川口音,反倒和那客栈中的小二音色有些相近。
那老人见那白衣人步子轻快,再看他腰间大刀,心下先是一怯,接着便是一怒,骂道:“带把刀就神气了,要这小哥儿帮忙,就客气些。”一边说着,一边朝楚风使眼色,也不晓得是让他先跑,还是让他多去喊些人来。
楚风见到那人腰间长刀,哪里肯真个走了,翻身下马,朝那白衣人说道:“听听却是无妨,不过你亮着一把刀,我不觉得这位老人家敢说实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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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玄霜庄主
白袍人见了楚风下马的动作,又看了看楚风腰间长剑,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是会武功的么?”
楚风看了他一眼,道:“在下只是过来听听两位的故事,顺道做个评理的,会不会武功想来并不重要吧。”
“嘿嘿。”白袍人见楚风并不否认,笑了两声,又看了看楚风,向那老人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就行。”说着,将长刀收了回去。
那老人见了寒光一收,也看看一边的楚风,心道:“强要争一口气,万一还要搭上这后生,两条命那可不合算了。”老人想想,说道:“这错也不全在你,我先前也没说明白。”
“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白袍人听了眉头一皱,想起楚风的话,又看了眼自己的长刀,喝道,“老子行走江湖十几年,何时欺负过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你给老子一五一十的说,只要你说的是,老子要不认那就是小娘养的。”
老汉还有些诺诺,那白袍人又说道:“怎么不敢说了?老子也不图你个什么,只要你说声‘是你的不是’,这银钱自不会缺了你的。”“说就说,怕你不成!这位骑黑马的公子,你也听清楚了……”
老汉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指着那白袍人骂上两句,那白袍人不甘示弱,有时对着骂,有时说那老汉说的不对。
楚风听了半天,也听了个大概出来。白袍人去苏州城买东西,老汉是个挑夫。一人没有担子担东西,一人正好做这个营生,两人瞬间勾搭在了一起。哪晓得,等两人到了这太湖边上,老汉才晓得这白袍客想要他一直送到太湖上去。
老汉也不知道这白袍客一口的本地话,居然半点规矩不懂,他做的是陆上营生,跑得一趟是一趟,那肯耽搁功夫去岛上啊。更别说,这也抢了水上朋友的生意,不合规矩。
所以呢,白袍客就说“你把担子卖给我吧”,老汉担子使得惯了,哪里肯卖,就有了楚风最开先听到的那段。
“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说,这是哪个的不是?”老汉一开始还有点怕,可是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就差指着那白袍客的鼻子骂起来。那白袍客也好忍功,和那老人你骂来我骂去的,还真个没有动过腰间长刀,连碰都没碰,说到激动的时候,倒是朝着那老人吐了两口口水。这人也不说话,只看着楚风,等他开口。
“这陆上有陆上的生意,水上有水上的路子,这位仁兄,为何不寻艘小船,将物件转到船上,岂不是两全其美?”楚风想想说道,只不过他也知道这法子要是能行的话,这两位也不会吵到大动肝火了。
“刚才没有说个明白,这物件可沾不得水。”没想到,接话的不是那白袍客,反而是那个老汉。他看看楚风,又看看那白袍客,等他同意,才打开担子。
楚风看了看,担子里尽是冥纸香烛之属,果然是沾不得水的。
“这……”看那冥纸份量,怎么都不像是去祭拜别人家的,楚风再想起那白袍人的口音,问道,“这位朋友家中有亲友离世么?”
“姓风的不过是个下人,哪敢说是亲友。”那白袍客赶紧反驳道,接着又说,“怎么着,你既已听完,给说说对错吧?”楚风听了这人自称“姓风的”,在这江南一地,武功不错,形貌又如此特殊的,能对上号的便只有一人了:江南一阵风风波恶。只是不知道这过世的又是哪位了……
那老人也是这般说着,让楚风说个是非出来。
“有什么对的错的。”楚风左右看看两人,“这位买东西的不知道送货的规矩,你这帮着送东西的以为他知道规矩,不就这么点事?眼下还是想着怎么把这些香烛之属,送到岛上,莫要误了你那‘上人’的最后一程。”“上人”云云,是楚风应着风波恶那一句“不过是个下人”信口诌的。
这两个人本来只想争个对错出来,性子一起,都忘了正事儿。眼下听了楚风一说,特别是那风波恶一脸惭愧,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无语地看着那担子中的冥纸香烛有些发愁。那老人年岁颇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真要耽搁了别人丧葬之事,他就算在今天这事上是对的,那又如何呢?
“在下马背革囊,可以避水,想来存些香烛还是不成问题的。”楚风指了指黑玫瑰,接着说道,“至于冥纸,也不麻烦,四五月的辰光,这位仁兄就用外袍团个包袱,也尽可凑合。”“如此甚好!”两人齐声说道。
风波恶看了看黑玫瑰身上的革囊,朝楚风问道:“你肯将这革囊卖给我?”
楚风摇了摇头,道:“不是卖给你,而是借给你。”他既已看出风波恶的身份,去参合庄的事情,当然要落在风波恶身上了。
“不怕我有借无还?”
“楚某同行,那就不必怕了。”
风波恶形貌虽然不佳,但是性子还算不错,决定不再争执,就将银钱结了,让那老人离去。老人对着楚风道了声谢,便即离开。
“你要随我一起上岛?”风波恶看着楚风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楚风笑道:“明明武艺高强,却不肯恃之凌人,足见‘南慕容’三字名不虚传。”其实,眼前这风波恶当得这一赞,南慕容可未必。
风波恶听了也是一喜,道:“那是公子爷闯下的名头,姓风的沾光了。”想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要求见公子爷,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楚风还没说话,那风波恶又说道:“你的功夫成不成?”
“成又如何,不成又如何?”楚风反问道。
“公子爷向来爱才,如是你的功夫还成,姓风的硬着头皮引荐一二,想来也就是被训斥一番。要是不成,那还是算了。”风波恶很认真地说道。可是楚风听着怎么都不觉得他说的是慕容复啊……
“成与不成,谁说了算?”楚风正眼看向风波恶。
风波恶一下兴奋起来,道:“那自然是问过这把刀了。”说着“呛啷”一声,拔出刀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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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心无心
楚风知道这风波恶可以算是这武林中头一号的战斗狂。
基本上能遇上的高手、低手他都挑战过,当然被虐的时候也不少。就连第一次出远门的虚竹,他也不看人武功高低,就要请教对方的“少林神功”。
楚风拍拍黑玫瑰的脖颈,黑玫瑰领会得,撒腿转身跑开。
“好灵性!”风波恶瞧得略一出神,转念间一横长刀,道:“来来来!快来和我打上一架!”
楚风也不露怯,涤尘出鞘,问道:“风四先生,点到为止?”
“哪来这许多话,看刀!”风波恶见了楚风长剑在手,单刀一挥,身随刀进,朝着楚风砍了过来。
楚风有意试他功力高低,不闪不避,一招“苍松迎客”和他单刀硬碰了一招。他孤身一人去那参合庄,虽然临行前,在信阳无论吴长风还是乔峰对那未曾谋面的“南慕容”都是赞誉有加。风波恶好战之名,还有包不同那好论的名声,倒是说得更多一些。
也不知道那两位是对慕容家气度过于高看,还是对楚风手中铁剑太有信心,都没说起此行危险。眼下楚风离那参合庄可算只有一步之遥,还有机会试试这风波恶的武功底细,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
刀剑相交,风波恶只觉楚风剑上一股大力传来,他这一刀便砍不下去,他不但不急,反而叫了一声“妙极!”借了这股力道,单刀反弹而起,在空中画了个半弧,直往楚风腰侧砍去。
楚风涤尘一竖,还是那一招“苍松迎客”。
风波恶瞧得楚风剑势,不愿做那无功之劳,单刀砍到一半,突然身子一矮,就在地上朝前一滚,往楚风双足砍去。
太湖边上,多是草地,这一招使出,风波恶已是半身染绿,大大出乎楚风意料之外。不过,楚风从不觉得自己能算尽两人过招的所有细节,足下一动,已使上凌波微步,轻轻松松避出丈余。风波恶手中单刀长不过三尺,立时削空。
要是别人使了这种怪招,犹是无功而返,站起身时,只怕都会有些脸红。这风波恶却是全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好斗成性,打架在他眼中只有“过瘾”二字。起身后,见了楚风站定丈外,也不说话,刷刷刷就是三刀砍出。
这三刀全是进手招数,半点守势也无,自然是使得迅捷无伦。
楚风瞧了这三刀也是一笑,当日在那拈花寺茶舍之中,他为黄眉僧演示“三峰竞秀”。这当口,他瞧着风波恶三刀砍出,竟好像是顾子尘这一招专为他而创。
涤尘微颤,剑锋与那刀刃相交,传出三声脆响。
“到我了!”楚风被风波恶连攻数招,一声轻喝,还是这招“三峰竞秀”,却是守招变了攻势。
风波恶看了一喜,正想亲身试试这一招攻守之间,到底有何异同之处。便在此时,太湖之上,清风微拂,那置于石上的冥纸落落翻动,居然就有那么两张飞了起来。
风波恶眼角余光瞧见,想也不想,就弃了楚风,转身往那冥纸抓去。
楚风一招出手,早已算好风波恶会如何抵挡,为他备好“大礼”,哪晓得这人说打就打,说不打转身就走。一招“三峰竞秀”将将在他后脑止住,几缕发丝飘落。
风波恶抓住那两张冥纸,转身憨笑道:“慕容家待我祖上恩重如山,实是不敢亵渎一二。”
楚风一阵纠结地看着这个思路和常人大是不同的家伙,心头暗道:“你要真这么想,就老老实实地把这冥纸香烛送回去不就完了么?还在这里打个什么劲儿啊。”
“那还打不打了?”楚风直接问道。
“打!怎么不打?有架不打,枉自为人!”风波恶说得煞是认真,之后后半句气势就弱了不少,“要不我们先将这些香烛纸钱,存起来?”
楚风一笑,并不说话。刚才两人说的,风波恶带不带楚风去慕容家,可是要试过楚风手中功夫再说,眼下既然还要打,那能不能上还是两说呢。
风波恶也只是好斗罢了,想想也知道楚风所想,两撇鼠须一动,道:“不妨事,不妨事,你那两招剑术已经不错了。只不过,这开了头,却不打个痛快,我风老四便得难受三日!”这话自然是说楚风已经够了资格,只是他还想畅快淋漓地打一架过过瘾。
“如此甚好!”楚风一声清啸,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黑玫瑰,片刻之后就跑了回来。
楚风在它身上取下革囊,拿在手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往里一看,顿时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昨日雨中,他怕木婉清醒后用毒箭射他,将她袖中毒箭筒取下,就放在这革囊之中。今天走得匆忙,两人各有所思,竟是有意无意间将这毒箭筒忘在一边。
风波恶先是看了黑玫瑰灵性非凡,可是见了楚风拿下革囊,就在发呆,问了一声:“怎么了?”
楚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他心下打定主意,将这书信交到这风波恶手上也就是了,革囊大不了送给这位“江南一阵风”,想来木婉清生生气也不会如何发怒才是。
万一姑苏城中出了什么变故,木婉清伤势未愈,惯用利器又在楚风这边……今日既然识得这风波恶,想来他日去那参合庄也不是难事,就是慕容家有了准备,想要寻些蛛丝马迹那就难了。
革囊颇大,将风波恶买下的香烛装了还有几分空余之地。风波恶外袍染绿,好在他惯穿黑衣,白袍之下还有一身黑色劲装,解了下来,团成包袱,将那冥纸包好。
“成了。”风波恶又将那白袍披上,朝楚风喊道,“再来再来!”
楚风思归,哪还有心思和他慢慢过招,抱剑拱了拱手,算是应下。
风波恶故技重施,又要抢攻,就见楚风蓄势未足的一招“万卉争艳”铺天盖地而来。他也不慌,一套“乱披风刀法”展开,以乱对乱,须臾间不知刀剑相交几许。待得剑势停了,风波恶稍松了一口气,又想强攻,楚风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侧,涤尘寒光微吐,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楚风两招制敌。
风波恶一生好战,赢了不少,输得也多,今日这般两战之间境遇之大,却是平生仅见。他张了张嘴,涩然问道:“你刚才在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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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琴韵小筑
楚风摇了摇头,说道:“‘江南一阵风’好战之名遍大江南北,楚风来前,早已得前辈指点若是有幸遇上风四先生,该是如何应对。有心无心之下,胜负之数当然可以想见。”听到“好战之名”,风波恶面上好看了些,说道:“你叫楚风,好了我记下你了。”这人倒也干脆,既已落败,接着说了一句,“你要见公子爷,我也只能为你通报一声,见与不见我可做不得主。”
楚风摇摇头,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见慕容公子?”
风波恶听了楚风一问,傲然一笑,道:“来寻公子爷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遭,哪里问得过来。”
楚风听了也是一笑,没有接话,心内暗暗想道:“这些人是怎么摸到燕子坞去的……”
风波恶毕竟才败在楚风手下,对他多了几分看重,见他不语,自己接着说道:“往日来寻公子爷的,大多是冲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字真言来着,莫非楚兄弟另有要事?”
“慕容家真个还未耳闻?”楚风正色问道。
风波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玄悲大师殒身聚贤庄内!”风波恶听得有些茫然……
“玄悲大师成名绝技乃是少林七十二路神功中的‘韦陀杵’。”风波恶琢磨出了点味道。
“玄悲大师命丧韦陀杵下。”楚风说完,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风波恶。
“玄悲大师身故,实是一大憾事。”风波恶也敛了性子,朝西北遥遥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姓风的斗胆问上一句,玄悲大师何时身陨?”
楚风当即答道:“清明。”
风波恶听了顿时面上一松,道:“原来如此。那楚兄弟前来江南,是要?”楚风一手剑术绝非少林一脉,这身行头也不像是少林出身啊。
“玄悲大师于我有恩。”楚风淡淡说道,“至于楚某此来,当然也是为了此事。”风波恶知道他还没说完,并不插嘴。
“乔帮主欲邀慕容公子同赏百花,书信在此。”楚风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
风波恶并不接过,问道:“你所言乔帮主可是‘北乔峰’?”
楚风道:“世上可有第二个乔帮主?”
风波恶本来只当楚风是个想要借着慕容家的名头,往自己脸上添些光彩的少年人,没想到他居然是禀了乔峰书信而来。“南慕容北乔峰”并称于世,虽然并未朝过像,也算是惺惺相惜了。特别是这一名号传出,丐帮为了避嫌,也将苏州分舵转至无锡,可算是给足了慕容家的面子。
风波恶想想就觉得头大,看了看楚风,再看看他手中的书信,说道:“这事决计不是公子爷做的。”
楚风表示自己很淡定,他比风波恶还确信这个,慕容复想要杀死玄悲,再练个三五年不迟。
“算了算了,我风波恶一生只好打架,这等事情哪轮到我来想。”风波恶想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对着自己发起火来,过了一会儿才朝楚风说道,“公子爷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不过就我这粗人想来,公子爷要是和你见上一面,那就百般误会自然消解了。”
要在片刻之前,楚风知道能见上慕容复,心中还会有几分雀跃,可是此刻他七分心神在那毒箭筒上,听了风波恶的话,只问道:“慕容家四位庄主,地位非凡,上下之分想来只是风四爷自谦罢了。乔帮主这封信,不如就请风四爷转交。楚风一时片刻还不会离开苏州,不妨另寻他日,再行拜会?”
风波恶连连摇头,道:“老子对这事一无所知,万一公子爷相询,我一问三不知,还不被二哥打死!”他口中的二哥,乃是四大家将中排行第二的公冶乾,掌法号称“江南第一”。说起这位,杏子林中乔峰说这公冶乾曾接下他两掌,直到第三掌上才落败。
楚风再三请他转交,风波恶只是不肯,到得最后,这位疑惑问道:“楚兄弟看着也不想婆婆妈妈的人,怎么这等不愿登我慕容家的大门?”苏州城中万一有事,也只是“万一”而已,不过是楚风心中乱想,听了风波恶问起,楚风也不好解释。
“一来一回,要多少时间?”楚风想想,最后问了一句。
风波恶粗人也有精明的时候,见得楚风不大愿去,当下答道:“顺利的话,来回也不过两个时辰罢了。”这家伙将“顺利的话”四字用苏州土白快速带过,只将“两个时辰”重重说了出来。
楚风不疑有诈,想想两个时辰而已,便说道:“也好,叨扰了。”
两人沿了太湖慢走,革囊依旧挂回黑玫瑰背上,不过这点重量对这货来说毫无压力,走动得极是欢快。风波恶自己拎了装满冥纸的包袱,沿途见到小船,就问一声:“租不?”那神态那表情楚风总觉得在哪儿见到过。一连问到第五艘,才有个年轻人将船靠了过来,和那风波恶聊了起来。过了片刻,那年轻人领了能买一艘新船的银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楚风将那革囊从黑玫瑰背上取下,朝风波恶问道:“你这船算是租,还是买啊?”风波恶很没自觉地说道:“大部分的时候是租,有些时候,便也只能买下了。”能还回去的就是租了,要是找不着主人,可不就是买下了么。
楚风拍了拍黑玫瑰,道:“别跑远了,我迟些就回来。”黑玫瑰一声长嘶,转瞬跑到没影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楚风的话。
反倒是风波恶听了,赶紧转过身去,装作自己很忙,他刚才说的是“顺利”,可没说不顺利的情形。这本是条渔船,船上鱼腥味儿颇重,太湖浩阔,风浪起时,更有水沫儿溅到船内。难怪风波恶因为搬运那些冥纸香烛和那老人争了起来。风波恶自己驾舟,楚风帮他拎了那包袱坐在船中。
船行颇稳,风波恶内力深厚,船行也速,转眼间便连太湖岸上的垂柳都看不到了。这“江南一阵风”突然开口对着楚风说道:“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到‘琴韵小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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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莲池清音
楚风本来还想夸他两句驾船的功底不错,听了“琴韵小筑”四字,顿时纠结了。这风波恶真把他楚风当了才出江湖的小子,以为他对这慕容家啥都不知道啊。
“‘琴韵小筑’四字雅致非凡,就是脂粉气重了些。”楚风笑着说道,“原来慕容公子也是怜花之人。”慕容家向以复国为平生第一要事,慕容复更是以“复”为名。“怜花”二字在他人身上可算风流,放在慕容复身上却是绝不合拍。
风波恶哪肯听人误会慕容复,赶紧分辩道:“那是阿碧姑娘的园子,兴许阿朱也……”话音未落,就看船舱中的楚风长身而起,对他怒目而视。
楚风看着这人,道:“我有心经营之下,胜你一招半式;你便花费心思将我诓到这太湖之上。世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果然不假。”
他也知道楚风不愿来,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太湖之上,也不怕他跳船走人,光棍地说道:“我脑子不好使,那两个妹子可机灵着。再说那两个姑娘,老爷子当年亲自抱回来的,公子爷就当妹妹一般看待她俩,要是有她俩引荐,想必公子爷指定会见你的。”
“风四先生这般说来,倒像是楚某不识趣了?”楚风笑骂道。
风波恶生平第一次骗人,晓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楚风那边有些怨念,尴尬笑笑,不再说话。
楚风转念间将诸般杂念压下,既然“琴韵小筑”将至,已可算是到了慕容家的地盘,现在为了这点事情就和慕容家翻脸,那是大可不必了。
木已成舟,楚风也不多想,自小船入水他本来一直想着慕容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既然能闯出“南慕容”的名头,这等人谁要将他看轻,那就搞笑了。不过现在居然被这风波恶待到了这琴韵小筑,估计一时三刻是遇不着那慕容复了。
不得不说,风波恶驾船的技术着实不错,明明一个浪头涌来,他只将船身莫名一侧,那浪头非但没有撞得船身晃荡,反而更添一分速度。
楚风站到船尾,只见太湖浩渺,远水接天。已过正午,楚风极目所至,看那风起,漾着道道金光。他想着那洛神“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更能“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与之相较,他这后来者可是大大不如了。
风波恶见楚风站到船头,就觉心中有些发虚,他倒是不怕楚风跌落水中有个三长两短。他只怕楚风手上提着的包袱,不过是他衣物草草团成,万一散开来,他回到参合庄上便没有法子向几位兄长,更没法子向着慕容公子交待了。
楚风将他神色看在眼中,也不点破,虽然不知慕容家中哪位过世,将冥纸抛入湖中这等亵渎之事,他是肯定不会做的。不过能让着仗着一脸诚恳给人挖坑的“江南一阵风”多添几分忧虑,楚风也是极高兴的。
风波恶心中有些惭愧,楚风懒得搭理他,本就只有两人的小船一下安静了,只有涛涛波浪装在船身上,发出“啪啪啪”的阵阵响声。
再过片刻,云中两道黑影成对而来,楚风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双燕子。这姑苏慕容坐落燕子坞上,定然燕子不少。楚风暗暗想到,要是今天再寻不到地头,下回跟着燕子,没准还能有点意外收获呢。
楚风也不知道这风波恶在太湖之上如何辨得方向,过不多时,转入一道小港,水面遍生荷叶。
风波恶见了这如许莲池,也是歇了一口气道:“就要到了。”划动双桨,小船便沿着一道楚风怎么都看不出来的水路,游了进去。
楚风一开始还想着在心底记下线路,等转过三两道弯,他就放弃了,只在心中暗暗想道:李逍遥当年玩的都没这么复杂吧?
行于莲池之中,风从那荷叶之下,夹着几分草木清香飘了过来;那本来有些刺眼的阳光,经那莲池一阻,便也柔和多了。楚风看着身边的颗颗红菱,想着要不是身边这个天下第一战斗狂,其实泛一小舟于这太湖之中,食鱼采菱实在是一大美事。
“就要到了!”风波恶“哈哈”一笑,香烛好端端在那革囊之中,冥纸在楚风手中的包袱之内,只要到了“琴韵小筑”,将这些东西交到阿碧姑娘的手中,往后如何就不用他风波恶操心了。至于楚风口中所说的那件大事,他自然记在心中,但正如他和楚风说的,这事情他做不了主,也就是通报一声,操心就不必了。
楚风听到也是精神一振,“琴韵小筑”中有美食,有美色,有琴音,也有陷阱……不过楚风放眼望去,依旧是无穷无尽的碧荷盈于身前。
“刷……刷……刷……”
一道船身和莲叶相碰的声音,接连传来。楚风一开始只当是自己这条小船,小船中间的船篷和荷叶擦撞发出的声响。可是过了片刻,再仔细听听,就能发现,楚风脚下这船虽小,可也是太湖之上捕鱼的,并非为了在这莲池之中采莲所用。船身略显宽大,擦撞起来,声音其实挺大,那刚刚响起的“刷刷”声,其实是其他小船也在这莲池中穿行,传过来的声响。
“嘿!”风波恶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那道声响,可是脚下小船前行,那道声音便也越大。过不多时,楚风就听那“江南一阵风”一声怒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朝你家风四爷身上撞来!”
莲池之中传来一道声音,说道:“呀,是四哥回来了么?”风波恶本来气势汹汹的,听了这道声音,双桨立住,再往旁边一摇,整条小船横挪三尺,又往旁的冲出两丈,这才停了下来。
楚风站在船尾,不想这位风四先生,说停就停,说转就转,和他比斗之时一模一样,随心所欲。幸得他轻功已成,左足在那船舷一点,已是凌空跃起,再在舟侧荷叶之上微一借力,返于舟上站稳。
一条小船,分开荷叶,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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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听香水榭
小舟轻荡,在那莲池中漾出层层碧波。船头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白衣,只是腰间束带呈翠绿之色,看着那被风波恶撞得歪倒一片的荷叶,嗔道:“风四哥,你再这样,就莫到我那院子去找吃的了。”语气温柔已极,明明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可是对这风波恶说起话来,倒像是大姐姐看着不懂事的小弟弟。
“那是那是。”风波恶忙不迭地回道,又有些奇怪地问道,“碧姑娘你怎么不好好在‘琴韵小筑’待着,跑出来做什么,险些撞着你了。”两人看来极熟,说起话来也很自在。
阿碧听了风波恶的话,回头看了眼船舱,又朝风波恶摇了摇头,说道:“表姑娘也在,你和她说说话儿吧。”
船舱门帘低垂,舱中一人说道:“风四哥,你好啊。”说话间声音有些哽咽,听着像是哭过了。
风波恶听了这声音,赶忙回道:“表姑娘也在啊,少见少见。”那门帘本来微动,想是那舱中人想要出来和他见礼,不过只一听了“少见”二字,又静了下来。
阿碧听了他的话,就在船头指了指风波恶,“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风波恶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见阿碧不理他,正琢磨着怎么和她搭上话,就觉船身一晃,原来是船尾的楚风走动了起来。他注意到楚风,自然想起先前答应楚风的那件事,趁着这机会,朝阿碧说道:“碧姑娘,给你介绍位好朋友。”
两船船首相会,阿碧顾着和风波恶说话,又隔了个船舱,还真没看到船尾的楚风。
她侧头看向船舱,正好楚风弯着腰从那船舱中钻了出来,手上又提着个大包袱,看着有些奇怪,指着楚风笑道:“风四哥,你这朋友挺有趣儿的。”本来这话可算是有些无礼,但是她声音极甜极清,一听之下极是舒适,天底下怕是没有人舍得真个生她的气。
“你就是阿碧姑娘么。”楚风站在船舱之外,拱拱手说道,“果然如风四先生所说的一般漂亮。”
“你唤我阿碧就是了,风四哥怎么编排我的?”阿碧见多武林人士,就在船头朝楚风挥了挥手。
楚风看了看转过头朝他使眼色的风波恶,故意说道:“风四先生说阿碧姑娘温柔体贴,慕容家中人人喜欢。”说到这儿,那风波恶满意地转过头去,朝阿碧笑笑想要表功,哪晓得楚风话音一转,“就是小气得很,每次点心总是不能管够。”这自然是从阿碧方才的话中现学的。
风波恶面上笑容一滞,转过头来看看楚风,又转回去看看阿碧,张口说了句“你胡说”觉得不对,换了句“这小子也不全是胡说”更觉不对。楚风前半句夸了阿碧,后半句编排了风波恶,偏生风波恶练武日久,食量颇大,阿碧做的两三块点心哪里饱得了肚子,还真就抱怨过。
楚风也不理这一句整话儿都说不出来的风波恶,朝阿碧说道:“看风四先生这情状,看来背后还真是说了姑娘不少坏话啊。”
阿碧朝那风波恶啐了一口,道:“亏我还当四哥你是好人,多谢这位公子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他叫楚风,武功么……嘿嘿,那个武功不错不错。”风波恶抢着说道,“这位楚公子,有要事求见公子爷。”
阿碧听了微微一惊,她身后船舱中也是一声惊呼。慕容家中人人知道风波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楚风能得他说上一句“武功不错”已是罕见,更别说有什么连风波恶都觉得要郑重以对的“要事”了。
“顶要紧的么?”阿碧想了想,朝风波恶问道。
风波恶不答,反朝楚风说道:“碧姑娘问你话呢。”莫名其妙开罪了阿碧姑娘,想着至少半个月和那美食无缘,风波恶就觉得自己很冤枉。
楚风看她面上神色,想想问道:“说急也急,阿碧姑娘现下莫非有什么不便之处?”
阿碧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卷,朝他丢了过来,道:“还真是有点事儿呢。”
楚风将那小卷抄在手中,顺手交到风波恶手上。
风波恶接过,当着楚风的面展开,就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小字:快来接我。字迹清秀,看着像是女子手笔。
这四个字没头没尾的,楚风看得莫名其妙,又看向阿碧。
“是阿朱姐姐呢。”阿碧撅了撅嘴,朝楚风问道,“楚公子,风四哥怎么编排阿朱姐姐的,你也好好说说,看看到时候阿朱姐姐怎么收拾他。”
楚风笑着用空闲的左手指了指对他怒目而视的风波恶,朝阿碧说道:“风四爷的单刀可是不长眼,楚风还想留着脑袋多吃几年闲饭。”
阿碧笑意盈盈地说了声“胆小鬼”,才正色说道:“阿朱姐姐向来都说‘做姐姐的就是要照顾妹妹啊’,这般书信却是头一回见。我也不知道‘听香水榭’有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阿朱姐姐求救呢。”毕竟是在慕容家左近,阿碧虽有些紧张,却也并未真个担心,反而觉得阿朱的求援信来的甚是有趣。
楚风听着阿碧一次又一次地说到阿朱,不免想起这会儿该在洛阳城中的那位丐帮帮主了。想着这两位在杏子林中初见,在少林寺中再会,聚贤庄中种情,雁门关外许身……小镜湖外遗恨,楚风不觉有些出神。这两位一生纠缠,阴错阳差之下,终至“塞外牛羊空许约”,也不知此生如何了……
阿碧说完,等了半晌,却不见楚风说话,又脆声问道:“楚公子,你怎么说?”
楚风心中暗道两声“既来之则安之”,朝阿碧说道:“阿碧姑娘已是秀色天成,更未知阿朱姑娘会是何等绝色了。楚某幸甚,乃能一日间得见。”
船舱之中,一声轻笑。
阿碧和那风波恶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对着楚风连连点头,只是两人嘴角那丝坏笑,怎么都掩饰不去。
楚风将那两人眼中笑意尽收眼底,同是一笑,只是突然间又想到今天早上遇见的几个白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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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九水路
“楚公子,你手中提的这是?”既已说定,阿碧也松了一口气,看着楚风,目光又落到他手中的包袱上面。
风波恶抢过楚风手中的包袱,朝阿碧问道:“那个……是庄上要用的,你那边有好使的箱子么?”估计是有所避讳,并没有说是做什么用的,只是抬头朝西边看了两眼。
现下参合庄上都在为那丧礼奔波,阿碧自然理会得他的意思,点头道:“有些空格子本来是备着放点心的,可以用得上呢。”说着接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包袱居然是衣物团成,“四哥,这是怎么了?”
风波恶和那送货的老者相争,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毕竟是自己不清楚那送货的规矩,听到阿碧问他,只是脸上一红,不肯接话。可是等他转过身来,他和楚风相斗时使的那招“地堂刀”,后摆之上满满的都是草地上沾染的绿汁。
阿碧看见了也只是笑笑,并未再问他。哪晓得风波恶转身回来只是要取那装了香烛的革囊,再转回去时,正好看到了阿碧一脸的微笑。风波恶迎着阿碧的笑脸,赶忙说道:“这革囊是这位楚公子借于我的,你把香烛放好了,记得还我……哦,还他就好了。”
阿碧的目光越过风波恶,朝楚风笑了笑,趁着风波恶转身,瞥了眼他的后摆,又好奇地看向楚风。楚风当着风波恶的面很淡定地点了点头。阿碧说了声“好嘞”,就拿着包袱和革囊进了船舱。
看到阿碧进了船舱,风波恶望着两条小船,又看了看楚风,道:“可惜楚风你不会划船,要不然咱们倒是可以快上不少。”
楚风道:“楚某虽然从未划过船,不过想来,要将这小船划动,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两艘小船,其中一艘自然是让风波恶来划,这是想也不用想的;至于另一艘么,楚风闲站船头,看着阿碧一个姑娘家挥洒汗水,想着都有些鬼畜呢。
风波恶一听来了精神,激道:“从没划过船的人,想要一时片刻将这船划动,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楚风你剑法非凡,我看你也是决计做不来的。”
楚风还没说话,阿碧估摸着和船舱中的表姑娘一起将那香烛冥纸安放妥当了,一手拿着革囊,一手拿着风波恶的那件衣裳走了出来,听到风波恶的话,问道:“楚公子的剑术很好么?”
“这小子厉害着呢。”风波恶虽然输了,可是绝不含糊,说这一步跨到了阿碧那边的船上。
阿碧听了后半句,没听到前半段,看了风波恶跑了过去,就将衣物递给他,笑着问道:“风四哥这是怕我不降衣物还你么?”
风波恶不肯接那衣物,两撇鼠须一抖,道:“这衣服我可不敢要了,拿回去我是供着还是藏着?”这件衣服包过冥纸,怪力乱神之事,虽说“子不语”,常人可还有十二分的顾忌,更别说这冥纸还是祭祀慕容家的。
阿碧点点头,将那衣服收了回去,朝楚风扬扬另一手中的革囊,道:“这革囊是楚公子的对么,你还要不要了?”
楚风想起还在太湖边上撒欢儿的黑玫瑰,“嗯”了一声将那革囊接了回来。不过听了那两人的话,他也不好随意将那革囊扔在一旁,当着两人的面叠好了,这才放进船舱。
楚风放好革囊,转身出来的时候,就看阿碧朝风波恶问道:“你又不敢要你那一身衣服,还跑过来做什么?阿朱姐姐飞鸽传书,莫要让她等得急了,快动身吧。”
风波恶大笑三声,显得很是开心,指着楚风赞道:“楚风这小子好心,怕你这江南姑娘累着,想要让你歇歇,他自己划他那一条船。”
“楚公子听着不是江南口音,也会划船的么?”阿碧感激地看向楚风,想想又接了句,“就是划划船,其实不累的,我自己做得来的。我出门时也没想着能遇上你和风四哥么。”
楚风看了看风波恶一脸谑笑,两撇鼠须被牵的抖个不停,装出一份气鼓鼓地样子,说道:“划个船么,楚风也想学学呢。”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事,无论这“琴韵小筑”,还是马上要去的“听香水榭”,还有那太湖深处的“燕子坞参合庄”,几乎处处临水。他这连船都不会划的家伙,万一和这慕容家起了争执,难道一个人游回苏州城么?
阿碧不疑有他,朝那风波恶说道:“这莲池中,水道狭窄,你让这楚公子怎么划啊?”她怕楚风听见,面子上过不去,将声音压得极低。
风波恶听了她的话,不但不答,反而高声道:“表姑娘坐稳了啊。”等到船中不明真相的王语嫣“嗯”了一声,这“江南一阵风”大笑道,“楚少侠,跟紧着点,莫要迷了路途。”说着双桨一拨,小船就游了出去。
阿碧看那风波恶兴头上来,知道劝他不到,左足轻顿,也不理他,往船舱钻了进去。
楚风虽然有心学着划船,可是风波恶驾了阿碧出门划来的那艘,方向是对的。而楚风现在这艘,本来是朝着“琴韵小筑”去的,这会儿要到“听香水榭”去,可是要转过船头来。
“楚公子,左手三分气力,右手五分气力,就好了。”阿碧的声音传来。
楚风抬头一看,原来阿碧穿过船舱,到了船尾,正和他说话呢。楚风依着她的话,双手一起用力,那本来被他搅得左右乱晃的小船果然听话地转了过来,顿时一喜,问道:“阿碧姑娘左手三分右手五分,剩下的还有两分呢?”
阿碧不想楚风内力已成,依她的话一使劲儿,船头倒是调了过来,但是这一下转的甚猛,激起大片的水花。她惊讶地张着小嘴,看着满池随了那水花摇曳不止的荷叶,过了片刻才说道:“楚公子好大的力气。”接着又是一笑,想到楚风问她的话,说道,“你那两分力气留着吧,不过看你这力道,再多留两分力气也是行得通的。”
风波恶虽然先将小船划动,但也不可能就这么真的钻出莲池,将楚风留在此地,回头看到楚风已经将船头调了过来,大声道:“楚少侠武艺非凡,碧姑娘就不要给他操心了。”说着船身又是一动,这次才是真的要动身了。
莲池之中,果然是水道纵横隐秘。楚风有时看着那处明明荷叶遍布,可是风波恶小船进去,水波一荡,便即现出一条“路”来,小船过去,荷叶轻摆,便将这路又遮上了。
幸好他功力不错,阿碧坐在船尾,时不时地指点两句,一个教得好,一个学得快,倒也不曾出了什么大麻烦。风波恶在前头,本来有心损损楚风,哪晓得被阿碧一说两说,还真成了教这小子划船了。
等到出了莲池,阿碧站起身来,看着楚风,赞道:“楚公子真不是江南人士么?我从未见过学着比你还快的人呢。”
楚风摇了摇头,说道:“多谢阿碧姑娘一路指点了。”
“谢什么,你划船我就歇着了呢。”阿碧朝他摆了摆手,道,“你的船划得很好了,我进去和表姑娘说话儿去了。”就在船尾福了一礼,转身进了船舱。
风波恶在船头听到阿碧进了船舱,朝楚风问道:“你还还赶得上吧?”
楚风回了一声,道:“风四先生有何吩咐?”
风波恶道:“还有三九水路,要快着点了,不然怕是要淋雨了。”江南一带,三九指的便是距离,说的是离那听香水榭还有二十七里水路呢。
楚风抬头看了看天,太湖平阔,能瞧见极远处着实已经有了黑云压过,至于何时下雨,楚风就看不出来了。
风波恶又说道:“你要是赶不上了,就说一声,我就等等你。表小姐、碧姑娘你俩坐稳了啊。”
楚风说了一个“好”字,便不再开口,只在心中想道:等你妹啊,要不是你把我诓到这太湖之上,淋雨什么的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么,说的还好像听关照一样。
楚风又看了看天,黑云压过,已经辨不了时辰,不过想来风波恶口中“三九水路”一过,天也该黑了。本来早上出门寻找那几个川中武人,想要找着去燕子坞的路途,哪曾想会将一日辰光尽耗于此。风波恶是四大家将之一,阿碧是慕容复的随身侍婢,那船中的“表姑娘”虽未通穿姓名,但也知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的“武学侧**目录”王语嫣王姑娘了。
这三人齐齐为这丧事劳神,要不是看这三人话中慕容复还活得好好的,楚风都怀疑是这位慕容公子不假天年了。
两船如箭,往那太湖深处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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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非也非也
“……非也非也……”听香水榭将至,辰光已晚,远远就能瞧见小岛上的灯光,照亮了天空一角。
这道极为自负的声音,越过太湖之水,传入两条小船上的四人耳中。
阿碧在船舱中,听得不是很真切,探出头来,问道:“四哥,是包三哥么?”问的自然是风波恶,那位三哥就是天下最爱抬杠的包不同了。
风波恶道:“看来三哥比我们到得早些了,有他在,阿朱姑娘定是安安康康的。”阿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楚公子,你还好么,累着了没有?”风波恶不满道:“碧姑娘怎么不问我,单单问楚风那小子,我这船上可是坐了三个人呢。”楚风甩了甩手,道:“还好还好,不过风四先生这番话似是另有所指啊。”一开始不知如何用力,还真有些酸了,等到走了三成路途,后半段倒轻松了,楚风此刻可算是神满意足。
阿碧本来还待安慰风波恶两句,听了楚风的话,稍一愣神,会过意来,嗔道:“四哥你坏死了。楚公子,你也不是好人。”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已到了水榭一侧的码头了,码头内已经泊了几条小船。早有仆人迎在码头,看了风波恶,大声道:“风四爷,您老也来了。包三爷前脚才到。”说完又看到了阿碧和王语嫣,“啊哟,表姑娘也到了,真是……”“稀客”二字还未出口,被阿碧脆生生地一句“你光见过四哥,就没见到我么?”给拦了回去。
那人和阿碧说话,就放松多了,笑着道:“说哪儿的话呢,阿朱姑娘吩咐了,阿碧姑娘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小的们也不敢拿您当客人啊。”原来阿朱虽是慕容公子的使婢,但在听香水榭却是主人,另有婢女、厨子、船夫、花匠等服侍,阿碧在那琴韵小筑也是一般。
最后见了楚风上岸,这人只是抱了抱拳,接过他手中缆绳,将小船缚住。
那仆人朝阿碧问道:“阿碧姑娘,要小的引路么?”
阿碧摇摇头,道:“你忙别的去吧。”等那人走开后,阿碧才朝楚风三人说道,“楚公子,表姑娘,四哥我们也过去吧。”这三个称呼却是谁情分生疏些,就放在前头了。
楚风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位“表姑娘”,在那琴韵小筑之侧的莲池中,好像是风波恶一句话得罪了她,就一直没有露面。一路上阿碧在舱中和她小声说话,楚风自也不可能运上内力,去偷听两个姑娘家聊天。
风雨将至,码头上的灯笼摇晃不定,在王语嫣的身上撂下几许阴影。楚风看了一眼,这位王姑娘一身淡黄衣衫,衬着阿碧的那身丧服,再看看风波恶身上的白袍,瞧着确实有些古怪。
正巧楚风看她时,王语嫣也好奇地看往楚风,不过两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楚风费了点功夫才将那从脑海深处冒出来的《北冥神功》压了下去,就听见那水榭中又有声音传来。“原来是包三先生,阁下威名远扬,老夫在蜀中,也是有所耳闻的。”楚风听得这声音,认了出来,是那个想要买黑玫瑰的“孟师叔”。
方才听到的那道极为自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非也非也,我有什么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伤人。”
阿碧听见,笑着说道:“看三哥还有兴致和人吵架,应该是真的没事了。”
风波恶在一边应道:“就是就是。”
阿碧看了看他,道:“要是风四哥你先到了,指定已经和人动起手来了。”
风波恶显然对自己“好战”二字颇为自赏,听到阿碧的话,精神一振,道:“那是自然,有架不打,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儿!”说着脚下快了三分,把楚风三人落下,自顾自地说道“我先过去了,说不准,今天还能捞得一场架打。”
风波恶当先赶去,阿碧朝楚风问道:“风四哥也找着你打架了么?他这人就好打架,人其实挺好的。”
楚风很诚恳地说道:“风四先生为人着实不错,胜得光明,败得……”
“败得磊落。”阿碧接了下去,道,“你和公子爷对四哥倒是一般看法。”
“楚某荣幸之至。”楚风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身侧两位姑娘笑靥如花。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楚风就看到那边足有**间房屋,其中两座是楼房,刚才看到的亮光就是从这些窗户中映出来的。风波恶想是已经赶到了水榭之中,大声道:“三哥,迟些再和你说话,有架打么?”楚风三人听了,同是一笑,加快了脚步,往那水榭赶去。道旁有些茉莉花,在这夜中,自有芬芳幽远。
那屋中孟师叔见了风波恶,问道:“未知这位如何称呼?”
“问这些做什么,那个手头厉害的,出来和老子打上一架!”
殊不知这一句邀战,那孟师叔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抱抱拳道:“原来是‘江南一阵风’风四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风波恶讶道“是么”,不过这位只要有架可打,对手认不认识他倒是不重要了,放声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谁来谁来?”
“非也非也……”孟师叔还没说话,包不同已经将话头抢了过去。
“老夫又有何事招惹上包三先生了?”
“非也非也……你没有惹上我,更没招着我。只是那‘名不虚传’四字,简直是荒谬之至,可笑已极!”单凭这包不同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楚风已经能想象到他对面的孟师叔,是个什么表情了。
“‘名不虚传’四字,古老相传,又有什么不对的?就说包三先生‘好辩’之名,风四先生‘好战’之名,世人皆知,可有什么不对之处?”孟师叔也有些火气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大笑三声,似在笑这孟师叔连错都不知道错在哪里,笑完才接着说道,“‘名不虚传’四字当然没什么不对,我包不同的名声也没什么可传的。但是这‘名不虚传’四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可笑至极了。”
“包三先生此话怎讲?”孟师叔此话说得一字一顿,就好像包不同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要马上出手一般。
“世闻青城派甲于蜀中,乃是蜀中第一大派。”包不同居然说出这么两句话来,不但那孟师叔一愣,楚风身旁的两位姑娘也是惊讶地互相望了望。
楚风知道这位包三先生的话肯定没有说完,倒是没惊着,只是想着:“青城派这会儿还是练什么“雷公轰”这兵器小巧玲珑直可置于袖中,怪不得早上看到那几个白袍人明显身负武功,却见不到他们的兵刃。”
果然那包三先生不负“盛名”,楚风思虑未毕,他那声调一转,高声道:“要披麻戴孝,回去给你们号称‘蜀中第一’的司马卫去就是了,跑来我妹子的地方闹腾什么?”这司马卫乃是青城派的掌门,算起来“孟师叔”该要喊这司马掌门一声“师哥”了。
包不同此话一出,那孟师叔强忍半晌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朝身后的那个中年人看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般气愤,道:“姑苏慕容,果然是‘气度非凡’,姓孟的请教了!”说着,自袖中取出一锥一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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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城旧事
花厅之中呼呼喝喝的打斗声不断传来。楚风才到花厅阶前,就见一大团黑影飞了过来。楚风不知飞来的是何物,哪肯用手去接。本来遇上这种事,楚风向来是能避则避,可是今天他要是朝旁边让开,要被撞上的可就是阿碧和那王语嫣了。涤尘也不出鞘,只是将那黑影拨到一旁。那黑影坠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还是个活人。楚风暗道“好险”,亏得自己用的是剑鞘,要是涤尘出鞘,这人哪还有命在。
“是你?”楚风看向那人,认出他就是早间那位想要买马的孟师叔。看这样子该是被包不同给打了出去,这人站起身来,也不谢楚风也不骂楚风,就连他护在身后的两位天香国色的美人一概无视,一声低吼又朝花厅冲去。阿碧和王语嫣知道楚风算是帮她俩将这人挡了下来,一先一后道了声谢。楚风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花厅中一共站了六人,正在交手的包不同和“孟师叔”,一旁手痒痒的风波恶,还有三个观战的青城派门人。这六人同时一身白袍,外人见了,没得还以为是一家人,反倒是此地的正主儿阿朱瞧不见踪影,连着一应奉茶递水的仆人都不见了。
包不同和那孟师叔交手,早已占尽上风,他眼睛又尖,瞧到楚风身影,朝那孟师叔撇了撇嘴,道:“我说你怎么还有脸敢冲回来,原来是来了帮手。”接着连攻三招,那孟师叔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又朝楚风说道,“这是哪阵风吹得不对,居然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来慕容家生事了。”
楚风看那包不同穿一身白色外袍,脸上更是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他知道这人是一顶一的嘴巴臭,你要是理他,他能越说越是兴奋,干脆不理他,只望向面色有点尴尬的江南一阵风风波恶了。
风波恶想着自己就是自家三哥口中那吹得不对的“哪阵风”,楚风可不就是他给带过来的么,想想正要说话。
包不同见了楚风不接自己的话,果然觉得有些无趣,也看向朝风波恶,说道:“这小子是个闷葫芦,无趣无趣。你顺手把他把他打发了吧。”
风波恶听了更是纠结,真要和楚风交手九成是自己被人给打发了才是,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人还是不要交手的好。
包不同根本没将楚风放在眼中,那边孟师叔趁着他说几句闲话的功夫,瞅着空子拉开了两人间距离,左手拿锥右手持锤,小锤朝那锥尾猛地一击,数枚钢钉连珠而发。这一手“青峰钉”可算是孟师叔的拿手好戏,一时间将那包不同逼得有点手忙脚乱,算是挽回了半分颜面。
毕竟两人功夫差的太大,包不同除开衣角被那钢钉擦破了一处,别的半点伤势也无,道:“这一手还算有些本事,不知道你门司马门主来了没,想必比你要强上几分?”和着被他拨的到处乱飞数枚钢钉,钉在墙上、柱上发出“噗噗”乱响,倒有三分威势。
孟师叔还未说话,他身后那中年人突然扬声道:“包不同你这龟儿子三番两次拿先父名号取笑,真要和我们青城派争了你死我活?”这人称青城派前任掌门司马卫为“先父”,自然就是司马林了,他急着为父报仇直来江南,还未坐了掌门之位。
“非也非也……”包不同想也不想就是四字真言,等听到后半句,微觉有些不对,“这算什么个意思,你老子死了,你不在青城派里披麻戴孝,跑到江南来装什么孝子?”
“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难道包不同你不知道?”去年冬天,司马卫在川东白帝城附近,给人用“城”字十二破中的“破月锥”功夫穿破耳鼓。青城派能使这“破月锥”功夫的,除了司马卫自己之外,只有司马林以及其他另外三名高手。
但事发之时,这四人明明皆在成都,正好相聚在一起,谁也没有嫌疑。然则杀害司马卫的凶手,除了那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之外,再也不可能有旁人了。当下青城派倾巢而出,尽集派中高手,到姑苏来寻慕容氏算帐。楚风此时花厅所见,不过是其中一股人罢了。
“非也非也……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个大字,我包不同记得比我的名字还熟,就是不晓得你们死了门主还是死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难道都来找我们慕容家?”包不同也不知其中缘由,前半句说得还算正经,后半句直接先说了青城派的前任门主司马卫,其实他接着说的“阿猫阿狗”乃是看了楚风才给加上去的,“咦,风老四,你怎么还不动手?”
风波恶揉了揉自己下巴,苦着一张脸,道:“来前儿打过了,我……我恐怕不是这小子的对手。”青城派的几人,听得包不同将自家掌门和阿猫阿狗四字凑到一块儿,都是大怒,川中土话一连串儿的倒了出来。只是风波恶这一句话才一出口,场中七八人的目光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楚风身上,花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除开风波恶自家人知自家事,楚风身后的阿碧和王语嫣也大致晓得事情缘由,其他五人死死看着楚风都觉难以置信。
青城派那几人看到楚风早已将他认了出来,不过自觉身有要事,哪里会和这么个不打紧的年轻人浪费口舌。特别是那位余师弟,背后心的冷汗刷的冒了出来,早上他还准备使强,硬要买了楚风的黑玫瑰。眼下这风波恶要是说假的也就罢了,要是来真的说不好他就无意间给青城派招了一家对头。包不同听了风波恶的话也知道自己看走眼了,难得地觉得自己面上一热,问道:“那你小子是来做什么的?”
风波恶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包不同难得安静下来,等他说完,又是一句“非也非也”,正要长篇大论。阿碧从楚风身后转了出来,道:“包三哥,不要非也非也了,阿朱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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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两个楚风
包不同见了阿碧,顿时将楚风、青城派那一竿子事丢到一边,苦着脸说道:“若要让我不说‘非也非也’,那我可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阿碧,啊,王姑娘你也来了!”
王语嫣听着包不同口中毫不掩饰的惊讶之意,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只是点点头“恩”了一声。阿碧有些无奈地看着有些失落的王语嫣,以她的性子也没好气地朝包不同问道:“阿朱姐姐呢?”
包不同意外地看了看阿碧,扭过头看了看风波恶,道:“阿朱妹子在后头备饭,你们是收着她的信赶过来的?”他还完全没有想到阿碧为什么生气了。
阿碧听了,只朝王语嫣道:“表姑娘,我们去找阿朱姐姐玩儿吧,别管他们了。”王语嫣点了点头,阿碧想想又朝楚风问道,“楚公子,你去不去?”
楚风略一迟疑,道:“是不是不大方便?”
阿碧一笑,道:“你还以为是阿朱姐姐一个人做饭么?你那事儿,和阿朱姐姐说说呗,她鬼点……她说话可比我管用多了。”
青城派的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见楚风那边几人居然就这么聊起天来,似是将他们几人忘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慕容家是要新招女婿的么,瞧这小白脸身子瘦弱,那经得起三个大姑娘啊?”
此话一出,厅中人人色变,就连那“孟师叔”都是一惊,不管那风波恶说的是真是假,自家师弟这一句话就已将楚风推到对面去了。
阿碧和王语嫣面上一红,到不全是害羞,更多的该是怒了。两人离了楚风身侧,避到风波恶的身后去了。
“青城一派渊源流长,盛名遍传天下,这位司马少门主,楚某可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楚风转身看向那司马林,没去看那说话的老人。
那孟师叔本想上来打个圆场,司马林瞧了楚风,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和这姑苏慕容勾勾搭搭,便是我青城派的对头!”事到临头,他当然是给自己师叔撑腰。
“非也非也。”包不同四字真言祭起,才接着说道,“这小子听我四弟说来,功夫或许还成,可是我这阿碧妹子看不看得上他,还在两说。要是看不上,哪里是勾搭了?要看上了,那叫做‘两情相悦’,你那‘勾搭’二字更是狗屁不通。嗯,就是狗屁不通!”
阿碧这次才是真红着脸啐了包不同一口,道:“你说这青城派的就好了,我又没惹你,你说我做什么?”
“至于你那杀父之仇,更是莫名其妙!”包不同没管阿碧,指着“孟师叔”接着说道,“这老头儿是司马卫的师弟吧,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给我姓包的提鞋也不配。慕容公子武功胜我十倍,心中‘家国天下’事事烦忧,哪有那闲工夫去杀什么青城掌门?”
听到“家国天下”四字,楚风心中忽有所动,不过这年头天下五分,任是哪个血性男儿都想着驱逐胡虏。青城派只觉得那包不同说话十分地不中听,却不会在这“家国天下”四字上多想。
那孟师叔刚刚败得干净利落,司马林在门中也曾和他交过手,当在伯仲之间,相较之下他也不是这包不同的对手。他心想着,要是慕容公子武功真的更胜包不同十倍,别说自家老父了,一个人杀净青城满门上下都不用费多大功夫。
不过,这司马林性子来了,哪肯就此服软,道:“你说没做,就没做么,谁能做得证来?去年冬天,慕容公子又在何处?”
阿碧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包不同熟知她的性子,摆了摆手,拦了下来,道:“我既说不是慕容公子杀的,自然就不是他杀的了。老子说的话,还当不得证据?”又朝阿碧低声道,“这等人,他听得懂你说的话么?”
司马林被他一口气憋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楚风将包不同二人神态看在眼中,感觉里面好像有些故事,点点线索在面前飞过,却又抓不到半点,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包三爷,饭好了,阿朱姑娘请你过去。”一人从后堂穿来,一身厨师打扮,倒是在额上绑了条白色布带。这人走到厅中,却发现多了好几个人,仔细一瞧,喜道:“风四爷,表姑娘,阿碧姑娘你也来了,阿朱姑娘知道了该是要高兴坏了。”
“吃饭吃饭!”包不同觉得青城派这几人,武功嘴皮子都是自己对手,只余几分无敌寂寞,没了兴致继续对付他们。
那司马林还想说话,厨子又说道:“阿朱姑娘说了,后堂就不请青城派的几位大爷进去了。迟些,便有饭菜送过来,就请几位在这花厅稍候片刻。”每年每月都会有些武林中人闯到慕容家来讨教,总不能落人话柄。
阿碧和王语嫣早就想见阿朱,听了这厨师的话,就往后堂走去。青城派中方才说话的那位老人冷笑道:“这就想逃么?”
风波恶先是在楚风手上两招即败,到了这听香水榭,又被包不同抢了对手,难道此刻有人跳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道:“要打架么?老子来了!”也不等那老者说话,已是一刀劈了过去。
阿碧和王语嫣二人对这风波恶倒是半点都不担心,见没人再拦着,径直去了后堂。
包不同倒是留了下来,看着青城派其他三人。两位姑娘既然没有招呼楚风,楚风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跟进后堂,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人。
青城派那老者使惯了暗器,见到风波恶冲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想拉开距离。可是这风波恶比武之时,求得就是那股酣畅淋漓的劲头,哪里肯放他避开。两人轻功相差不远,那老者避了数次非但没能拉开距离,反而频生险象,一咬牙反冲过去和那风波恶肉搏起来。
楚风看了微微摇头,这风波恶是为了打架连命都不要的家伙,这老者和他肉搏,岂不是自取其辱。果然,再过片刻,风波恶满意地看着那老者胸前白袍上被他一刀砍出的豁口,回头看着包不同和楚风二人,疑惑地问道:“不是说吃饭了么,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包三风四一人胜了一场,而且均是胜的干净利落,等他们三人走往后堂时,那青城派再也没有分出人来拦着他们。不过他们倒也硬气,就从随身包袱中取了些干粮,硬啃起来,不肯受慕容家半分好处。
后堂饭厅在花厅右侧,包不同到了岔道处,也不和两人打招呼,自往左侧去了;再过片刻,那风波恶说他肚子不舒服,自寻五谷轮回之所去也。
楚风心中微觉奇怪,花厅中尽是青城派的人物,早间不愿卖马,在青城派眼中他又和姑苏慕容走得颇近,留在那边也是尴尬。风波恶邀他去后堂用过晚饭,他想想也没有拒绝。哪晓得这两人到了后堂各自寻了理由避开,楚风吸了一口气,宁定心神,就在这满盈天地的花香中往那饭香起处而行。
饭厅之中,有欢声笑语,楚风站在门口,向内一望,顿时目瞪口呆——另一个“楚风”就在饭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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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误会连连
楚风想起自己在那莲池中说自己“何其幸运,才能一天见到阿碧阿朱两位江南美人”时,阿碧和风波恶那一缕坏笑。在这黑夜中,陡然间到另外一个自己,不得不说是一件挺诡异的事情。
楚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估计是阿朱方才可能在花厅外见过自己,神态如何楚风不可自知,不过小动作上着实学得很像,比如说她正抬手摸向阿碧的脸,这动作就……
“咳!”这动作有些鬼畜,楚风在饭厅门口现出身形,一声轻咳打断了阿朱的动作,朝阿碧问道,“阿碧姑娘,这位是?”说着一指正在把手往回收的阿朱。
阿朱学了楚风的样子,同是一指楚风,向阿碧问道:“阿碧,这位是谁?”说起“阿碧”两字,还有半分女子腔调,到了后四个字,楚风都觉她的声音学得确实很像。
楚风这下是真的有点意外了,就阿朱这表现,亏得阿碧、王语嫣和她相熟,否则就她刚才摸阿碧脸的那一举动,楚风就没得法子解释了。阿碧笑意盈盈地看向楚风,再看向阿朱,又朝王语嫣问道:“表姑娘,怎么有两个楚公子啊?”
楚风哪肯一直陪着她们玩啊,上前抱拳道:“原来这位便是阿朱姑娘,幸会幸会。”
阿朱倒也干脆,站起身来,同是抱拳一礼,道:“原来这位便是楚风楚公子,幸会幸会。”用的还是楚风的声音。随后她就着楚风的那张脸,行了个姑娘家的蹲礼,道:“我去去就来。”这回倒是个姑娘家的声音,清脆悦耳。
楚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阿朱原本的声音,只在心中想道:好一只大妖孽,看日后乔帮主怎么收伏你。
阿碧朝他招了招手,道:“楚公子,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楚风望了望阿朱在屏风后消失的身影,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阿朱姑娘这是?”
阿碧看着他,道:“你怎么认出她是阿朱姐姐的?”
楚风走了过去,笑着说道:“你们姐妹情深,她那一声‘阿碧’太过亲昵。”楚风觉得开挂这种事情是不必多说的。
“是么?”屏风之后,又是一道声音传来,却是那江南一阵风风波恶的,身形转了出来,望着楚风道“那你看看我又是谁?”
楚风这下还真不知道是真是假,转念一想,问道:“清明时,玄悲大师殒身聚贤庄中,杀手招式便是玄悲大师所精的‘韦陀杵’,慕容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这一句话,自然是明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字了。
风波恶还未说话,屏风后一道女子声音传来,讶道:“公子爷都有小半年未曾离家,怎的什么事算在慕容家的头上?”这声音有些气鼓鼓的,正是刚才阿朱后来的声音。
楚风摸了摸鼻子,他还真不知道慕容复半年未曾离家了,满脸疑惑地看向了阿碧。
阿朱从屏风后转了回来,就这片刻功夫,她已经将化成楚风的妆容洗去,脸上还残着几点水珠儿。刚才自顾自离开的包不同也从厅门口走了进来,问道:“你没见慕容家里,人人戴孝么?难道阿碧这丫头没告诉你咱家老夫人将将亡故?老四,你怎么也不说话了,楚公子不是你带过来的?”
风波恶讪笑道:“公子爷这不是怕扰了老夫人的清静么,我哪敢多嘴。”
阿碧跟着说了声“就是就是”。楚风倒是有点琢磨明白了,这是慕容复他老妈过世了?难怪桥头一战不见他的马甲“李延宗”出手;风波恶一听说玄悲大师在清明时过世,便即放下心来;包不同被风波恶一阵耳语,照样淡定。
因为未曾戴孝也被阿朱划作外人的王语嫣,突然问道:“楚公子,你所说玄悲大师精擅‘韦陀杵’,可是说的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第四十八门绝学么?”
楚风道:“当然。”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这门功夫所需内力深厚,表哥……表哥他还未练到这门功夫上呢。”照她本意该是说“表哥他还练不了这门功夫”,又怕传到慕容复耳中惹他不高兴,才改了口。
楚风本来就知道不是慕容复下的手,明显是他老子慕容博做的嘛。可是这位慕容博和那位暂时还没有闹出半点动静的萧远山,这会儿鬼才知道他们藏身何处。楚风此来,也只想逼一下这位慕容家的前代家主。不过这位也是够狠,假死的时候瞒过了全家人,现在发妻缠绵病榻乃至离世,他还能优哉游哉地跑到千里之外去杀人。
“这位姑娘好似对玄悲大师所习‘韦陀杵’十分熟悉,对那慕容公子也是?”楚风顺着问道。
王语嫣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那革囊真是你的么?”
楚风心中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有此一问,疑道:“要说也可以算是楚某的,怎么?”话才出口,楚风想起,木婉清此来江南正是要刺杀这位王姑娘的母亲,难不成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原来真是你的,那你就不该问我。”王语嫣冷冷说道。
看她神态,莫说阿碧阿朱风波恶三人互相看了几眼,他们也都知道王语嫣今儿个情绪有些不好,哪晓得竟会对楚风这陌生人发起火来。楚风自己倒是知道问题出在革囊上了。
不过与他所想稍有不同,王语嫣并未知晓王夫人和段正淳那一段旧事。只是王家嫏嬛玉洞典藏天下武学秘籍,近年来前往偷盗强抢的着实不少。王语嫣只当楚风、木婉清也是为这些恼人的秘籍而来,哪里肯回答他“韦陀杵”一事,更不必说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
幸好有这一层误会,王语嫣只当这是王家的家务事,前些年王家琅寰玉洞和慕容家还施水阁中,到底谁的藏书更多,还曾起过争执。王语嫣自也不会在慕容家说楚风觊觎王家的秘籍了,没得再添几许生分。
楚风只带了一只革囊就被王语嫣认了出来,此间安危他倒多想,任是如何凶险,凭了涤尘在手,自信总可闯出一条生路。反倒是那苏州城中,木婉清会是何等境况,楚风轻轻一叹,隔着门户遥遥望向古城。
ps:弄好就先发了。易容给阿朱露个脸而已,不会多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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