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海战(一)
东平岛海军码头。
刚刚编入东平岛海军的二级战列舰大秦号正在缓缓入港,那庞大的舰体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此时码头上,东平岛海军统制冯祥一身戎装,身后两个分队长郑成(左分队长)、关伍(右分队长),以及范靖宇、刘东凌、谭超、冯威、白彦、安建海、沈飞、纪宇,运输船队分舰队长窦凤松等人也是激动的观望着。
只见大秦号的桅杆上不但飘扬着大明日月金涛战旗,下方飘扬着红蓝相间的苍龙覆雨海军旗,还有一面“刘”字大旗。
山西总督、龙虎将军、宁北伯刘君韬亲临东平岛!
此时东平岛上的军民已在这里生活数年,亲手将这个荒芜的海岛建设为一个繁盛的军港。
岛上已经开垦出大片耕地,粮食、蔬菜、瓜果都已基本上自给。除了军港之外,一些类似于后世小区一样的聚居点也散布全岛,男女老幼都算上,全岛已有四五千口人。
如今宁北伯刘君韬驾临东平岛,给了这数千人极大的鼓舞,此时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挥着胳膊,高声呐喊。
不过,那些百姓和海军家属是如此兴奋,但是冯祥以下的东平岛海军官兵却是另一番感受,他们知道宁北伯刘君韬是为何而来。
当刘君韬下船现身,踏上军港的校阅台时,所有人都觉得心气荡漾,难以自已地纵声欢呼,万胜的呼潮许久都未停息。
刘君韬面对数千海军将士,只说了短短几句话。
“现在荷兰人已经压到了咱们家门口,这一战,是定我海军百年气运之战!本督在看着,山东的父老在看着,千万国人也在看着!”
“这一战,更是创我华夏伟业!此战过后,我皇明的海军将横行大洋,将士们,你们都将青史留名!”
说到这里,刘君韬猛然拔出佩剑,遥指天际:“我皇明,万胜!”
万胜!万胜!
呼喊之潮冲破低压云层,东平岛海军和荷兰人争夺海运权的序幕也由此正式拉开。
东平岛海军衙署,此时刘君韬身前只剩下冯祥一人,冯祥再度劝谏了一番,希望刘君韬还是返回日照县等候战报,甚至就算是在安东卫等候也可以。
东平岛海军一旦和荷兰人开打,这东平岛毕竟是在大海上,太过危险了。
冯祥还只是感到不妥,所以才屡屡劝谏,当刘君韬在大同镇城总督府宣布这项决定的时候,幕府各部的部长、官吏们的咆哮声几乎快掀翻了整个房顶。
郭永忠和张白圭这两个老人甚至破口大骂,要不是顾忌现在刘君韬的身份,身为岳父的郭永忠都要上去指着鼻子训斥刘君韬一番。
就连唐宇、刘子安等心腹都对刘君韬此议不支持,刘君韬也只能不断的和众人周旋、讨价还价,最后还是拿出一旦战事不利
,海路收益将损失殆尽的由头堵住了众人的嘴。
谈论了一会儿,刘君韬便和冯祥谈到眼下的战局,其实刘君韬最初也没想过要跟荷兰人死磕,只是想着以新打造的舰队威胁荷兰人,让其能够知难而退,最不济也就是跟荷兰人打一场中等程度的海上冲突,由此逼迫荷兰人低头,接受由自己把控日本、朝鲜海上商路的事实。
但是根据情报部从各路海商得到的消息来看,荷兰人的反应却出乎刘君韬所料,荷兰人不但在马尼拉汇聚了一支颇具规模的舰队,甚至听闻还纠集起不少的土人作为炮灰,如此激烈的反应,让刘君韬明白,自己低估了荷兰人人的傲慢,以及彻底在东方站稳脚跟的决心。
二人商议了好一阵,现在虽然新建造的舰队已经基本上成型了,但是训练上还是有些跟不上,特别是熟练的水手现在还缺了不少,跟海军底蕴深厚的荷兰人开打,究竟会打成个什么样子,现在还不好说。
刘君韬也是问道:“海军,有把握打赢吗?”
此战可以说是刘君韬崛起以来心里最没底的一战,首先是他所不熟悉的海战,其次己方虽然在战舰上有些优势,但是在人力和经验上劣势明显,新招募水手的技术普遍不足,海军将士对大规模海战更是概念全无,只是在碧波堂里照本宣科过,根本没有实战经验。
而根据情报显示,现在荷兰人已经在马尼拉聚起至少十五艘战舰和四、五十艘大型武装商船。
表面看来虽然东平岛海军略占优势,可对方是有着丰厚海军积蕴的正规军,远非己方这些半路出家的嫩小子能比,所以此战之前刘君韬很是紧张。
但是此战再没把握,这一仗却是不打不行,还必须尽快打。
刘君韬已经得到消息,荷兰人现在有恃无恐,似乎已经向本土求援的迹象,如果再让荷兰人等到下一批舰队到来,那东平岛海军已难与之抗衡,就算是有银子也来不及再建造战舰和铸造火炮了。
而且对于刘君韬来说,就算是战舰能不停地造,就算是火炮可以不停的铸造,可是舰长、水手却没那么多,眼下这规模,已经快到人力极限了。
冯祥自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当即决然道:“无必胜之算,有必胜之志!这胜利,要靠我们海军必死之心去拼!”
冯祥自然是要亲上战场的,此时老老实实地承认没有必胜的把握,让刘君韬心头更加沉重,但想来想去,却不知该怎么再增添筹码。
见刘君韬皱眉叹气,冯祥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意,便笑着说道:“督宪别费神了,亲临东平岛,已是对我们海军最大的支持。”
刘君韬闻言也是展颜,目光却冷了下来,说道:“即便此战不能胜,也要打断荷兰海军的脊梁!之后我会让商部投入巨资,在山东各地广造战舰,用银子将海面搅成一锅粥!”
冯祥也是豪气冲天,说道:“督宪放心,我们
海军就是给陆军当铺路石的,怎么也要让天策军将士们安全上岸!”
这一战既是要定海军气运,刘君韬自然要押上陆、海两军。此战便是海军开路,陆军跟进。
此番海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刘君韬怎么也不相信,他尽起山东镇内陷阵军一万七千余名将士,还压不垮刚刚在吕宋站住脚的荷兰人。
刘君韬估计此时吕宋的荷兰人,男女老幼,、军带民估计都没一万七千多人。
这就是实力的区别,一旦刘君韬要全力在海上投放力量,只要加以时间,现在还没有哪个欧罗巴国家能与之抗衡,毕竟此时还不是后世满清时期的大洋,现在西方列强还没有发展过来,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
此战即便东平岛海军战败,只要能重创荷兰海军,让其无力遮蔽海路,刘君韬也能靠着陷阵军扭转战局。
就在刘君韬和冯祥定下不论胜败都要打到底的决心时,在吕宋马尼拉,殖民主官范泽瑞也在一片喧嚣声中,高声宣布:“荷兰在东方的利益不容侵犯!一旦我们失去日本、朝鲜的贸易线,我们远东公司的未来将会一片黯淡!在亚细亚,我们荷兰人绝不能失败!更不能容许由黄皮猴子将失败强加在我们荷兰人身上!这是对我们这些受天主赐福之人的极大侮辱!”
接着,殖民主官范泽瑞环视众人,言语间激发出了在场商人、军官和住民代表的最大热诚:“我想象不出,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那些黄皮猴子打败我们荷兰人更为耻辱的事情!”
此时,所有的荷兰人都是亢奋不已,似乎真的有如神助一般,纷纷团结一心,准备与大明打一场大决战。
与此同时,荷兰人的海军也是开始动员起来,除了之前集结起来的战舰、武装商船之外,殖民主官范泽瑞还下令将这段时间过往的十几艘武装商船拦截了下来,全部临时征用。
此时,殖民主官范泽瑞和罗宾?范佩西手中已经汇集起五十八艘武装商船,以及十五艘战舰。
同时,二人也是商定,一旦和大明海军开战,出击的荷兰舰队由罗宾?范佩西率领,力争一战消灭那支明国海军,以达到震慑明朝的效果。
而殖民主官范泽瑞则是率领三百荷兰火枪手(五百荷兰火枪手派驻舰队之中)、四百长戟兵,以及一百五十名骑兵,以及三千土著兵固守马尼拉。
当然,按照殖民主官范泽瑞的估计,此战怕是没有自己上场的机会了,光是靠着那十五艘战舰、五十八艘武装商船,便可以取得“完全”的胜利,这样的力量即便是在西方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量,更别说在这遥远而又古老的东方了!
马尼拉城外港口,殖民主官范泽瑞看着正在扬帆出发的舰队,心中也是雄心万丈,仿佛自己已经看到击败明朝海军,彻底把持住日本、朝鲜商路的美好前景一般。
“这大海之上,终究还是我们荷兰人的天下!”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海战(二)
东平岛东南三百里外的海面上,炮声鼎沸,硝烟弥散,有如雷云自天际降了下来,闷雷比雨点还要密集。
穿透刺鼻的硝烟云雾,正见到上百艘战舰分作两方,即将冲撞在一起。东南方向,荷兰人的五十多艘武装商船已经伸展为横队,正将炮火无情地倾泻到自西北方靠近的舰群中。
而十五艘荷兰人的战舰此时也列好了横队,正在自战场的北面包抄过去,竟是准备夹击敌人。
“冲下去!冲到底!跟那些红毛狒狒对轰!”
旗舰大秦号上,统制冯祥高声呼喊着。
此时的东平岛海军也已经列成了横队,同样是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包括旗舰大秦号在内的四艘主力战列舰为一队,正在朝着北面包抄过来的十五艘荷兰人战舰迎了上去。
另一队则是二十三艘府县级战舰,同样列成横队,朝着五十多艘荷兰武装商船压了上去。
此时双方刚一开战便同时用处了全力,将所有的战力都派了上来。
从双方的战舰数量和火炮数量来看,此战是荷兰人占据了上风。
不过东平岛海军的火炮和战舰都是新式的,要比荷兰人那些东拼西凑、不成建制的火炮和战船优越得多,在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东平岛海军经验不足和兵力少的劣势。
“轰!轰!轰!”
“轰!轰!轰!”
二十三艘府县级战舰率先和五十多艘荷兰武装商船交火,双方战舰顿时火光冲天,荷兰人的武装商船组成的横队几乎是东平岛海军横队的两倍长,隐约对二十三艘府县级战舰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在密集的炮火之中,双方火力交错,但是二十三艘府县级战舰竟然不落下风。
由玉山兵仗局等处加紧铸造的海军火炮非常犀利,不但口径都是相当于荷兰人的十五到二十磅炮,而且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再加上已经在军中推广使用的优质颗粒火药,让东平岛海军的火炮威力远强于这些荷兰的武装商船!
只一炷香的时间,五十多艘荷兰武装商船便被击沉了八艘,还有九艘武装商船已经起火,已然是失去了战斗力。
五十多艘荷兰武装商船在这么短是时间里就损失了十七艘船只,导致武装商船的横队变得断断续续,剩下的三十多艘武装商船更是有些发蒙,不少意志薄弱的船长甚至直接下令撤出战场,准备开溜。
毕竟这些武装商船的本质是商人,只是在殖民主官范泽瑞的命令,以及罗宾?范佩西的许诺下,才决定过来冒一冒险的。
现在眼看着对方的明朝舰队只有两艘战舰起火,没有一艘沉没,整个横队依旧完整,还在不断的喷射着猛烈的炮火,渐渐的将自家横队打散,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这些荷兰商人能够承受的了。
渐渐地,一艘武装商船逃跑了,连带走了两艘,到了最后整个荷兰人的武装商船横队瞬间分崩离析,开始四散而逃。
指挥府县级分舰队的指挥官
是左分舰队长郑成,郑成从右分舰队长关伍那里抢到这个指挥权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此战一定要打出威风来。
此时眼看着远处的荷兰人已经溃败,郑成兴奋的吼叫道:“冲上去!全军冲上去!”
二十三艘府县级战舰之中,新泰舰和蒙阴舰已经起火,此时船上的将士正在自救,剩下的二十一艘战舰纷纷扬帆抢占风位,对正在溃逃的荷兰武装商船展开追击。
与此同时,正在指挥十五艘荷兰战舰的罗宾?范佩西已经是魂飞魄散,自己万万没想到,五十多艘武装商船竟然在这么短是时间内,就被区区二十三艘明朝战舰击溃了!
就算那些武装商船并不是正规的战舰,但也都是几百吨的大海船,并且指那些武装商船上的火炮也不少,船上的水手更是常年走海的老水手,跟各地的海盗、甚至是一些国家的正规海军也交过手,谁能想到此战竟然打成了这样?
罗宾?范佩西原本想着那五十多艘武装商船可以击败当面的明朝舰队,然后和自己前后夹击自己当面的四艘明朝巨舰,可是现在不但自己率领的十五艘主力战舰已经陷入了苦战,那五十多艘武装商船更是直接战败了!
看着眼前炮火连天的战场,罗宾?范佩西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那四艘明朝的巨舰全都比自己率领的十五艘战舰大,已经算得上是战列舰了,可以和荷兰的二级、甚至是一级战列舰相媲美。
当罗宾?范佩西一见到那四艘战列舰组成的横队之时,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自己率领的十五艘战舰有些拿不出手了。
可是罗宾?范佩西还想着凭借荷兰海军的经验和实力,一举击败明朝人。
战事一开始,当东平岛海军旗舰大秦号一马当先,率领秦始皇号、汉高祖号、汉文帝号一同开火射击的时候,罗宾?范佩西便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
即便是明朝海军的经验不足,即便是明朝海军的底蕴太浅,即便是这些明朝战舰都是硬帆,远不及荷兰人的战舰灵活、迅速,但是那四艘战列舰上搭载的将近三百门大口径火炮,已经让战争的天枰倾向于明朝一边。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十五艘荷兰战舰已经沉没了四艘,另外还有四艘战舰已经打横起火,船上的火炮也都是哑了火,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的荷兰水手正在跳海弃船!
而剩下的七艘荷兰战舰的火力也是不同程度的开始减弱了,现在的火力已经不及刚开始交火时的四成!
此时,冯祥举着单筒望远镜远眺前方,只见荷兰人的舰队已经没有希望了,一直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还以为这些荷兰人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也是牛鼻子朝天,自以为是罢了!”
也许冯祥不知道,此战中的荷兰战舰都不是主力战舰,也就是相当于刘君韬制定下的四级、五级战舰的实力,而且那些荷兰水手也都是远东公司的兵力,并不是荷兰的正规海军,所以冯祥才会觉得此战没有什么难度
可是话又说回来,等到荷兰本土真的派来支援舰队,刘君韬这边也已经建造出不少的新战舰了,东平岛海军的实力也会增加不少,到了那时双方谁胜谁负一样还是不确定的!
“传令秦始皇号、汉高祖号、汉文帝号保持队形,全体压上去,击溃敌人!”
冯祥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几乎就在同时,罗宾?范佩西下达了全体撤退的命令。
至于那几艘还在燃烧、无法行动的战舰,则是已经被罗宾?范佩西彻底放弃了。
一番激战之后,荷兰人的舰队再有两艘战舰被击沉,剩下的五艘战舰也全都是伤痕累累,靠着荷兰水手那娴熟的技术,才逃出了东平岛四艘主力战列舰的追击。
硝烟过后,冯祥望着逐渐消失在海面的荷兰人舰队,又望了望正在打捞俘虏、救援同伴的东平岛海军各舰,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啊!”
与此同时,范靖宇、刘东凌、谭超、冯威、白彦、安建海、沈飞、纪宇等干将也是如此,都是和各自手下狂笑不已。
这也难怪,冯祥等人原本就是海盗而已,就算是后来成立了东平岛海军也只是驾驶着稍好一点的海船而已,如今众人指挥着四艘战列巨舰,率领几十艘战舰和西夷在茫茫大洋上对轰,并且最终取得全胜,这样的成就感让众人如同升天一般!
“这才是海战!这才是海军!”
冯祥大声吼叫着,手舞足蹈得像个大孩子一般,哪里还像是刚才率领舰队血战的海军统制?
“立即派人给督宪报信:海军已经重创荷兰人的舰队,陷阵军将士随时可以南下吕宋!”
在派出一艘府县级战舰返回东平岛送信之后,冯祥便率领舰队原地停留了两天时间,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派出战舰四处巡视,以防止荷兰人狗急跳墙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让冯祥有些失望的是,此战已经将荷兰人的脊梁彻底打断了,大海之上始终都是见不到荷兰人的踪迹,冯祥便率领舰队返回了东平岛。
此战东平岛海军中的新泰舰和蒙阴舰由于火势太大,虽然后来被将士们扑灭,但这两艘战舰还是失去了修复的价值,所以冯祥便下令将这两艘府县级战舰就地沉下海了。
当时看着逐渐消失在海面的战舰,冯祥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一般,痛彻心扉。
所以当冯祥见到满面春风的刘君韬的时候,当即问道:“督宪,咱们什么时候杀往吕宋?一定要将那些荷兰人赶回老家去!”
刘君韬自然是想要趁此时机拿下吕宋,不过现在鞑靼部正在虎视眈眈,哈密卫又失守了,大明整个大西北都面临着开战的危险,所以理智告诉刘君韬,现在并不是南下吕宋的好机会,只能暂时放荷兰人一马了。
不过这并不表示刘君韬会让荷兰人好过,于是便说道:“本督暂时还不准备拿下吕宋,但是却带来了刘子安和唐宇!”
第五百五十八章 谈判
东平岛,海军衙署。
硝烟散去,一艘荷兰商船再度出现在了东平岛附近。
不过这一次,荷兰商船的左右两侧,各有一艘府县级战舰“陪同”,而那艘荷兰商船也异常的顺从,就连船上的武装都已经自行拆卸下去,就这样坦诚相待的驶进了东平岛码头。
此时的码头上,东平岛海军统制冯祥、情报部部长刘子安、商部部长唐宇三人并肩说笑着,神情非常轻松。
“此番冯统制立下大功,可是为督宪稳住了海疆啊!”
刘子安赞叹着说道。
唐宇也是笑着说道:“是啊,只要咱们在谈判中拿下那些荷兰人,就可以独占日本、朝鲜的商路,这样一来,每年的收益可是海量,甚至可以超过玉山票号的盈利!”
冯祥也是谦逊的说了几句,而后便有些担心的说道:“此番谈判,不知道二位有何打算,毕竟那些荷兰红毛也不是善于之辈,如果真的死硬到底,咱们又能如何?督宪那边可是没有出兵吕宋的计划啊。”
三人都知道,现在督宪刘君韬的心思都在西北,都在鞑靼部和哈密卫那边,毕竟现在来说,这两个强敌才是心腹大患,对吕宋那边的利益并不是很急迫。
而且如果刘君韬出兵吕宋,即便是只出动陷阵军一支兵马,所需花费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现在还没有什么开发的吕宋来说,这一仗似乎有些早了,短期内是看不到什么收益的。
更为要紧的是,此举会惊动朝廷,毕竟运送一万多精兵泛舟出海,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朝廷那边肯定会多出不少的首尾,到时候又要花费不少的力气来应对。
所以此番刘君韬给刘子安和唐宇定下的基调,便是拿下日本和朝鲜的商路,让荷兰人老实一阵子。
等到刘君韬平定了鞑靼部、收复了哈密卫,再掉过头来料理吕宋的事情。
对于刘君韬来说,吕宋是肯定要拿下的,不光是为了把持住后世繁忙的南洋航路、震慑南洋诸国,更是要提前占据吕宋丰富的战略资源,不如橡胶、石油、硫磺等,即便是这些资源大部分都还无法开采使用,也要提前拿下,这也是为了华夏百年、甚至是千年计!
这些事情冯祥是不知道的,刘君韬也只是和刘子安、唐宇简单提到过,不过二人也是顺着刘君韬的提点,有所领悟了。
于是,刘子安便说道:“督宪此时没有出兵吕宋的打算,并不代表日后没有,所以东平岛海军要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发展起来,等到督宪准备对吕宋动兵的时候,海军可以随时应战!”
唐宇也是冷笑着说道:“那些荷兰人如果硬顶着也无妨,大不了海军就南下转悠一番,但凡是见到荷兰人的商船,直接击沉便好,反正荷兰人一天不在停战协议上签字,大家便是敌国!”
看着刘子安和唐宇,冯祥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也许这两个人才是督宪的杀手锏,自己和海军只不过是打前站的,这场谈判
才是真正的戏肉!
三人正说话间,那艘荷兰商船便在码头停靠完毕,从船上下来了一队荷兰人。
这些人为首的一个便是罗宾?范佩西。
自从罗宾?范佩西败退回马尼拉之后,荷兰远东公司的殖民主官范泽瑞便下令将其囚禁了起来,并且下令全马尼拉立即进入战备状态,生怕大明海军会趁胜追击杀过来。
毕竟能够一战击溃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舰队,可见大明海军实力之强大,如果大明真的要泛海而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之后几天时间,马尼拉外的海面上都是风平浪静,大明海军并没有大举来攻,反而是派来了一个使者,要求荷兰人立即前往东平岛“听侯处置”。
殖民主官范泽瑞明白,这是大明那边的“指挥官”送来了谈判书,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对大明轻看了一眼,以为是大明暂时还没有能力千里来攻。
可一想到谈判的人选,殖民主官范泽瑞就犯了难,为了日本和朝鲜的商路,又不能不派人前去,思来想去只好又将罗宾?范佩西从监狱里提了出来,直接丢到船上送了过来,作为荷兰一方的谈判代表。
此时罗宾?范佩西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殖民主官范泽瑞的怒吼声:“如果在谈判中丢掉了日本和朝鲜的商路,那你就不要回来了,自己跳海喂鱼好了!”
想到这里,罗宾?范佩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同时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拼尽全力为荷兰、也是为自己的性命争上一争。
东平岛海军衙署。
罗宾?范佩西带着几个属下落座之后,便开始打量坐在对面的刘子安、唐宇、冯祥三人。
对于刘子安和唐宇,罗宾?范佩西并没有太在意,这两个人明显就是明人的文官,而冯祥一看就是一名海军军官,瞬间罗宾?范佩西的心中便涌起了怒火。
一旁的一个牙人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身份之后,罗宾?范佩西看向冯祥的眼神更像是在喷火一般,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
冯祥见状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不服气?看来打的还是不够疼!”
牙人翻译了一遍之后,罗宾?范佩西也是忍住怒火,说道:“虽然你们打赢了这一仗,但是荷兰本土已经派来了舰队,到时候就是你们要付出代价的时候!我看,你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平息我们的怒火为好!”
接下来,冯祥便识趣的靠后了,将“战场”交给了刘子安和唐宇。
刘子安说道:“即便是你们从荷兰那边调来舰队,那也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又会有多少战舰下水?更何况,与你们交战的只是我山东镇的海军罢了,我大明坐拥海疆何止万里,大明的战舰何止千艘!真要是等到我大明发出雷霆之怒的时候,你们真的能够承受得住吗!”
罗宾?范佩西闻言顿时语塞,而后便话锋一转,说道:“即便是这样,只要我们不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此战便不算结束
,荷兰的战舰便可以时刻威胁日本、朝鲜的商路,到时候双方谁也别想安心做生意!”
唐宇冷笑道:“好啊!如果今天的谈判没有结果,如果我朝的商船在日本、朝鲜的商路上遭到荷兰战舰的袭击,我敢保证,我大明的虎贲将会踏平吕宋!”
“哈哈!”
罗宾?范佩西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说道:“这里距离吕宋何止万里之遥,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远征的话,就不会坐下来谈判了!”
刘子安说道:“我朝之所以愿意谈判,只是不想让将士们劳师远征,不愿意并不代表没有这个能力!如果阁下愿意的话,我可以送阁下去对岸的安东卫,那里已经集结了数支大军,几万精锐将士!而且还有大批的船只已经集结完毕,阁下想要去见识一下我大明将士的风采吗?”
听到这里,罗宾?范佩西额头上冷汗直冒,在刘子安和唐宇一唱一和的攻势下,已经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旁边一直在看戏的冯祥只觉得心中快意非常,说道:“阁下到底是签不签字,快些下决断,他们这些文官愿意等下去,我们这些将士可没这个耐性!”
冯祥加了一把火,顿时让罗宾?范佩西最后一丝倔强垮塌了,双手拿起了那份异常沉重的停战协议。
这份协议已经由可靠的牙人翻译成了荷兰文字,罗宾?范佩西只见协议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可是其中几条却是吸引住了罗宾?范佩西的眼神。
“大明商船在通往日本、朝鲜的商路行商,荷兰船只不得阻拦、威胁、攻击,以确保大明商船的安全,同时为了天下大同,荷兰商船同样可以在通往日本、朝鲜的商路行商,不过每年行商的荷兰商船不得超过两艘!”
“许可荷兰商船在大明沿海通商,不过在涉及山东各地方,荷兰商船需向山东镇幕府缴纳:管理费,按照每艘荷兰商船货运总价的一成收取,否则将视为非法走私,大明海军有权予以击沉!”
“大明商船可以前往南洋一带行商,荷兰方面不得阻拦、威胁、攻击,以确保大明商船的安全,双方需秉承友好共存的原则,公平竞争……”
罗宾?范佩西将这份协议仔细阅读了好几遍,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义,那就是说从今以后,大明不但彻底把控了通往日本和朝鲜的商路,而且还要对前往山东各地行商的荷兰商船进行严控,即便这些商船的数量非常之少。最为要命的是,大明的商船还要冲进南洋,这可是在跟荷兰抢饭吃啊!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山东这边的各种货物很是不少,而且都很好卖,这一点已经被许多商人所证实了,按照这份协议,以后荷兰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做生意,即便需要缴纳一成的费用,也还是有很大赚头的。
想到这一点,罗宾?范佩西便笑了起来,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商人,甚至所有荷兰人的骨子里都是商人,于是便愉快的在协议上签字画押。
第五百五十九章 尖哨(一)
刘子安、唐宇、冯祥三人与罗宾?范佩西签订了协议之后,便派人将协议送往了山西大同镇城,同时也抄录了一份送往了济南府城。
唐宇也是表示,商部会尽快拟定计划,带着山东以及周边的海商、大商户加大通往日本和朝鲜的海商贸易。
不过冯祥对这份协议还是有些意见,认为协议中竟然还允许荷兰人来山东做生意,即便是要抽取一成的赋税,那也是对荷兰人的极大宽容,也足以让那些荷兰人欣喜的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要不然罗宾?范佩西也不会满脸笑意的回去向荷兰殖民主官范泽瑞复命了。
刘子安解释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现在鞑靼部没有步步紧逼,如果哈密卫没有失守,想来督宪是不会对荷兰人如此宽大处理的,现在朝廷和督宪的重心,还是西北方面。
由此,三人也是说到了西北方面的形势。
唐宇问道:“听说,现在督宪已经抽调了大批的尖哨北上草原,是准备先一步对鞑靼部动手吗?”
说到开战,即便是陆战,冯祥也是来了精神,刘子安说道:“没错,现在不但有上千的尖哨已经出击了,就连情报部和稽查部也陆续派出了精干力量出发,协同众尖哨将士打探鞑靼部的情况以及兵力部署,看样子督宪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先一步干掉鞑靼部了!”
说到这里,三人不禁感到热血沸腾,心绪也是不由自主的飘到了茫茫大漠。
天顺六年八月。
山西总督刘君韬调集大批精锐尖哨北上草原,对鞑靼部展开了袭扰、打探,一时间茫茫草原上到处都能见到明军尖哨的矫健身影。
此时的时节相当于后世的九月份,但草原上已经是草木萋萋,各样的灌木杂草一丛接着一丛,似乎茂密的连绵一大片,大片斑驳的草地更是形成了无边无际的图案,复杂程度足以让人晕头转向。这样的地形对任何地图作战、纸上谈兵者,都是非常不利的。
黑夜之中,一队明军尖哨在星光的照耀下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确定方向。
为首一名把总策马前行,随在他身后,众多尖哨将士也是小心翼翼的走着。这片地带,也不知道有没有鞑子伏骑,所以各人的警惕性都很高。
脚下地势还在不断高低起伏,众人也要保持重心。免得不小心摔倒,折闪了脚。
走了好一会,忽然尖哨把总又举起左手,立时众人都停了下来,警惕四顾。
只见把总鼻子抽动,耳朵高高竖起,好像一只头狼一般警觉。忽然,他的左手招了招,立时手下的两个哨长低头弯腰的快速来到把总身旁。
把总对二人耳语几句,又指了指左边一个方向。
二人顿时精神一振,凝神细听一会,不由都对把总灵敏的嗅觉佩服不己。
这些尖哨平日里都称呼把总为谢爷,此人原本是山西本地的一个老猎户,是个弓马娴熟的硬手,刘君韬帅军进驻山西之后,便前来应征入伍的。
此时,一个哨长心中暗想:“这些鞑子,竟然敢在野外抽烟斗,遇到谢爷这种比狗还灵的鼻子,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三人耳语几句,一名哨长便招招手,立时老撘档大头、二虎、戏子蹑手蹑脚跟去,他们身形很快没入黑夜,隐入杂草之中。
这名哨长绰号白堤,长得身材粗壮,然行动间却敏捷非常,便若猎豹,落地无声。大头、二虎在尖哨营中,更以灵活敏捷出名,他们很快回来,谢爷听了几人的低声禀报之后,脸上带着狞笑,周围的一众尖哨将士同样充满兴奋之意。
“不过十个鞑子,也没什么戒备。”
“好”
谢爷眼中寒光一闪,按在自己喧子上的左手立时移开,他悄声安排下去,除留守几人守护马匹,余下三十多个尖哨军士,全部随他出击。
一行人皆尽兴奋起来,从马上取下各自的趁手兵器,快速准备起来。
哨长马仁使用长刀,哨长白堤则是使用圆盾与铁锤, 大头、二虎、戏子,原本使用鸟铳,但此时都换上了踏张强弩,上了弦,并从弩匣中抽出一根毒箭撘上。
明军中广泛使用毒箭,不过毒箭有个弊端,便是原料难以提取,不可能大规模装备,而且保存时间不久,药瓶暴露空气之中,药xing很快挥发,所以一般只有夜不收、尖哨之中才装备毒箭。
而天策军的鸟铳虽然威力巨大,若近距离击中,便是鞑靼部精锐重甲的三层铠甲都抵挡不了,不过鸟铳造成的动静很大,虽尖哨营夜不收人人配有一把鸟铳,平日哨探时的偷袭暗杀,还是使用强弓劲弩。
在谢爷的安排下,出击的三十几个尖哨之中,倒有大半人都取出自己马上的弓弩,准备悄无声息,干掉那些鞑子哨骑,这不是擂台比赛,自然怎么有利怎么来。
一行人很快准备妥当,星光中,他们眼中都闪动着幽幽光芒,有若一群恶狼准备猎食。
很快,在谢爷的手势中,三十几个尖哨将士很快分为数股,分数个方位掩去。
谢爷等人蹑手蹑脚来到一片树木之前,这片树木荒废无比,四周杂草从生,只有中间几颗高大的杨树,杨树间一片平地。
月光下,却见几个鞑靼部的鞑子兵正静静靠着大树歇息,这些个鞑子,个个身材矮壮,有明显罗圈腿的痕迹,似乎都穿着灰白色的盔甲,装备了弯刀与角弓,只有一人肩上斜靠着挂了狼皮的苏鲁锭,看来是鞑靼部派到这边的哨骑。
这些鞑靼部的哨骑都很小心,偶尔交谈几句,也是嗓门压得低低的,一些马匹,静静立在一旁,也都上了嚼子,加上这块地势四周都是草丛,来往寻找不便,确是个藏身的良好所在。
不过一人在美滋滋的抽着烟杆,却暴露了他们的方位,将这行人陷入了危险之中,显然这些鞑靼部哨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战时灯火管制”。
吸食烟草,在此时的大明已经开始
盛行,就连明军之中的兵丁也有很多人喜欢烟草,时间一长,就连这些鞑子兵也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谢爷等人悄无声息的掩在草丛之中,茂密的杂草,将他们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哨长马仁同样掩在他身旁,并悄悄的扒开一些杂草,透过细草的缝隙窥探。
二人还看到了,似乎一个鞑子的哨兵,正掩在一颗大树之下。
忽然。这哨兵仿佛察觉到什么,又或许觉得四周太静谧,太诡异了,这是一个百战战士难以言说的预感。
他猛地朝谢爷这边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流光在月色中闪过。
“扑”一声,这鞑子哨兵斜斜地摔了出去,竟是左侧一根弩箭she来。正中他的脖颈。
箭势强劲,将他射得直接翻滚出去,他死死捂着脖子,拼命的挣扎。
林中剩下的鞑子兵顿时大吃一惊,他们都是百战老兵,自然是反应也不慢,立时跳起,去取自己的弓箭武器。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一根接一根射来,而且方向不定,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明军的弓手。
闷哼声不断。林中这些鞑靼部哨骑,转眼间就有大半滚动在地,倒在地上挣扎。
天策军尖哨将士的踏张强弩何等威力,使用的又是毒箭,只要中箭者,眨眼间非死即伤。
那个抽着烟杆的鞑子兵。更被一箭射入口中,强弩透脑而出。带动他撞上背后一颗大树,轰的一声,这鞑子被活活钉在树上,张大眼睛,身体只是用力的抽搐。
只有那拿着苏鲁锭的鞑子兵头目反应最快,仿佛没经过大脑,就猛地在地上翻滚,堪堪避开射来的几只冷箭,又一下子滚跳起来,右手一抄,苏鲁锭己是在手。
他一把冲起,月光下,他的身影矫健如猿,而且似乎他的预感力非常强,猿猴似的跳动中,险险又避过几只射来的弩箭。
不过他毕竟是普通人,即便再厉害身体的反应度有限,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天策军的精锐尖哨将士,同样不是易与之辈。
“噗!”
一根劲箭以刁钻的角度激射过来,顿时射穿了他的左肩,踏张强弩的威力,甚至让箭头从他背后透出。巨大的动力,更带得他踉跄向退,最后更摔倒下去。
月光下,一个黑影如豹子般跃来,一抺森寒的光芒,出现这鞑子兵头目的眼前。
这鞑子兵头目眼睛睁到最大,用力全身力气,又是一个翻滚。当他堪堪爬起,当头一个黑忽忽的东西砸来,轰的一声,正砸在他的头上。肉块、脑浆喷射,这鞑子兵头目哼都没哼一声,就萎顿在地。
这场偷袭战,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还没搞出什么大的动静,十个鞑靼部哨骑便全部被解决了。
谢爷等人不但人多势众,有大量的强弩毒箭,对方又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战事的胜利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五百六十章 尖哨(二)
此战众尖哨将士还没有伤亡,战斗结束后,这片林间地带,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具鞑子兵的尸体,除了那个不似人形的鞑子兵首领之外,余者的尸体,都是呈诡异的扭动状态,这都是天策军毒箭的威力。
看着这些尸体,谢爷轻笑道:“回家的路上,还有这等收获,真是好运都在我们这头。”
身旁战友们都是踌轻笑,顺手取得休息,各人都是欢喜。
谢爷灵动的双目谨慎地扫过周边地带,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将鞑子的马匹牵上,我们走,早些返回大同镇城。”
那些战利品,己经无足轻重,这些鞑子的首级,对谢爷等人来说,也吸引力不大,这方地带仍是危险之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当下众人汇合留守之人,静悄悄地离开这个所在,似乎方才的战斗,从未发生一些。
只留下那些异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此后谢爷仍是小心谨慎,不过一路过去,却没有再遇到鞑子哨骑,似乎那些鞑靼部的哨骑全都消失了一般。
过了河滩之地,众人更是策上健马,天蒙蒙亮时,己是距离白登山一带不远了。
前方常有明军哨骑出发,眼见基本上已经是安全了,更加上哨探得功,一行人中,都是欢声笑语。
谢爷回头笑道:“这次兄弟们表现不错,回去见了上官,我给兄弟们请功。”
众尖哨都是七嘴八舌道:“多谢谢爷了。”
“这次回去,怕得到的功勋不少。”
忽然谢爷眉头一皱,就见前方烟尘滚滚,他急忙掏出千里镜,恼火地道:“是鞑子,人还不少,这些杂碎竟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对面出现的鞑靼部铁骑也发现了谢爷这边的情形,纷纷策马加速,怪叫着往这方奔来。
这种平原地带,视野开阔,彼此双方,都可轻易地发现对方的存在。
谢爷又再举起千里镜,神情凝重,随着这些鞑靼部铁骑的靠近,在千里镜中,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装扮。
就见这些鞑靼部铁骑中,大部分穿着钉着铜钉的铁甲,他们的头盔高高竖起,红缨飘扬,十分醒眼,正是鞑靼部精悍的重甲铁骑!
烟尘中,还可见数人盔上黑缨,背后方旗,却是他们的百夫长、十夫长军官。
旁边,哨长马仁在谢爷身旁沉声说道:“是鞑子重甲的哨骑。”
谢爷无声地点头,他知道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不但但组建了一万人马的怯薛军,而且还从鞑靼部各部之中抽调了数千重甲铁骑,将这些人马全部作为自己的亲卫使用,也是鞑靼部之中的精锐战力。
这些情报已经由情报部和稽查部、军部陆续知晓,并且已经通告全军谨记,所以谢爷等人也都是知道的。
这些鞑靼部重甲的鞑子,一般只作为乌珂克图汗孛来巡幸时的前哨和护卫,
不过根据军部的猜测,鞑靼部在大规模战争中,这些重甲同样会出外哨探,甚至强攻破阵之用。他们战力,也比一般的鞑靼部精锐更高一筹。
看那些鞑子滚滚而来,越来越近,他们持着各样兵器。狂呼吼叫,气焰嚣张。
哨长马仁看向谢爷,沉声问道:“谢爷,怎么办。咱们兄弟是战还是走?”
队中各人,也看着谢爷,都在等待他的决定,不过大家都没有丝毫的慌张和胆怯,甚至不少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谢爷心念电转,说实在的,他是想立即退走的,这次出哨众人也获得了不少的重要情报,他想将情报尽快交到上官的手中,不想多生波折。
而且随着那些鞑子奔得越来越近。己经可以看清他们的人数,虽然五十多人,不到六十人,然此次出哨,自己队中已经陆续战死了五个兄弟,此外还有七人重伤,有战斗力的,不过三十八人而已。
双方在人数上,已经是对方占着胜势,硬拼之下。己方的胜算不高。
不过……
谢爷看看队中那些重伤的兄弟,他怎能放弃这些兄弟?但若带着他们逃命,狂奔乱跑下,颠动了伤口,怕到时即便是回到了大同镇城,这些兄弟也没有几人可以活命。
而且对方同样一人多马,这被追杀的途中。后背露给敌人,太危险了。
对方可以射箭,或是投掷旋刀,阔刀等兵器,性命不再由自己掌握,到时能存活的,怕也没有几个,而且还是窝囊的死去。
这瞬间,谢爷作出决定,他哈哈而笑,指着那些奔来的清骑,轻蔑地道:“不过几十个鞑子,我天策军,又岂会怕了他们?兄弟们,抄家伙,随我干死他们!”
身旁的众尖哨齐声怪叫,一齐挥舞兵器,哨长马仁挥动自己的长刀,哨长白堤用铁锤击打自己的盾牌,人人士气高昂。他们是天策军,是百战雄狮,没有惧怕那些鞑子的道理。
那些鞑靼部铁骑人多又如何,即使再多几倍,众人也敢迎战。
谢爷快速吩咐下去,说道:“大头、二虎、戏子,你们留守,护住那些受伤的兄弟,其余的人,随我上!”
“全部换马,迎战!”
立时众人行动起来,纷纷换上另外没有乘骑,体力充足的马匹。
在谢爷的安排中,大头等五个夜不收留下来,将马匹围成一圈,护卫那些受伤的夜不收兄弟,还有那些阵亡的兄弟遗体,一些马匹辎重等,余下的三十三人,随他出战。
几乎每个人,都拔出鞍桥皮套上的各把鸟铳察看,看火石情况,火药是否会泄露出来等。
这些尖哨使用的鸟铳都是经过军部研发司专门研制的,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要比步兵使用的鸟铳短了不少,口径也大了许多,以便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可以用威力来弥补射击精度不足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近距离的搏战中,天策军尖哨的鸟铳极为犀利,可轻易
破开鞑靼部铁骑的多层重甲,这又不是暗杀偷袭,自然不会放弃长处,而使用弓弩。
而且这些定制的鸟铳燧发结构更为精巧,击发也非常便利,这面对面搏斗的,没必要担忧惊动四周。而且这里铳声响动,说不定附近的明军哨骑听闻,急急赶来救援。
这些出哨的尖哨将士,个个都装备有鸟铳,在往日里,他们的鸟铳使用亚麻布包裹弹丸,不使用定装纸筒弹药。
不过后来军部研发司对此加以改进,加大了纸筒口径,虽然连纸筒带弹丸塞进铳管,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不过也使弹丸火药紧紧塞入铳内,不会因为铳口向下,或是马匹的颠簸而泄露出来。
此刻,他们个个能熟练使用燧发鸟铳,仅在片刻中,就一一检查完毕,重新将各把鸟铳插入皮套。也有人发现不对,将通条取出,重新将里面的弹药夯紧。
很快各人准备妥当,皆一手持铳,一手持着自己兵器,眼中凶光湛然。
作为天策军的尖哨,众人都是万中挑一的狠角色,自然是马术娴熟,仅用双腿,就可以驱使控制马匹,这样两手就可解放出来作战。
谢爷同样检查自己装备,很快的,他左手持铳,右手持上一根马槊。
放眼过去,众尖哨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长短皆有,不过很多人同样使用马槊。
马槊是马上搏击利器,与长矛不一样,槊杆普遍具有良好的弹性,在冲锋刺中敌人时,槊杆会向上弯曲,吸收掉部分冲锋的能量。而且瞬间槊杆还会回弹,将敌人尸体弹走,起到缓冲保护的作用。
否则那种硬质的长矛马枪,冲锋攻击到敌人的时候,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就不定就作用在骑士的手上,一不小心,这手就废了。
这是东方兵器与西方不同之处,可以避免西方骑士那种因巨大冲击力,导致不得不丢弃长兵器,换成剑的一次性用法。
当然,马槊如此优良,制作时自然也是颇为不易,槊杆皆是破竹成篾。搓成一小杆后不停漆油,漆一层晒一层,晒干再漆,一直漆晒到合适为止,刀剑砍上去有铿锵声响,方才截出需要的长度。
然后装上槊头,尾上装上铜锭,由尾部前往槊身三分之一处悬绳,如此槊身平衡,一杆马槊,也才制作出来。
正是因为马槊制作过于复杂,所以在天策军中也没装备多少,放眼明军之中,一般也是将门世家出身的武将才有使用,当然劣质的马槊不算。
当然,白蜡杆也有马槊的优点,然比起马槊来,白蜡杆更加难得。
天然的白蜡杆普遍偏软,不适合做枪杆。只有特意种植才行,还需溜直,没有疤痕和虫眼,珍贵程度,也只有明军中一些高级武将才有。
眼下天策军的尖哨人马,己经算是大明使用马槊最广泛的军队,这也是得益于天策军在山西和山东建立的各处兵仗局,可以让马槊这种“豪华”的武器列装部队。
第五百六十一章 尖哨(三)
马槊不但是制造难度很大,而且使用的技术含量也很高,在战马快速运动中的瞄准与抢先,以及刺击目标以后的脱离、刺击的深度与角度等等,都饱含众多的学问,等闲人等,根本发挥不出马槊的威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君韬下达了除了天策军的尖哨精锐、还有骑兵中的悍卒,一般的骑士,都不得装备。
此时,谢爷看对面的鞑子己然离得不远,相距己方已经不到二百步。
此时天色大亮,谢爷等人更看清那些鞑靼部重甲的样子,只见他们个个髹漆的铜铁盔之下,是一双双暴戾的眼神,他们持着各样兵器,或虎枪,或挑刀,或狼牙棒,或重剑铁鞭等,腰间佩着巨大的弓箭囊。
各人的对襟泡钉铁甲上,皆是油污汗渍种种,这是因为长年的汗渍浸染下,可以有效加强铁甲的防护力,所以很多鞑子兵,多年都不擦拭自己的铁甲,这也正是大明将士称呼那些鞑靼部兵马为“骚鞑子”的原因。
看那些鞑靼部的重甲铁骑,谢爷心中也是赞叹一声,这些鞑子兵不愧是鞑靼部的精锐铁骑,这些人个个彪悍,马术更是精良无比,想必一会儿肯定要有一场恶战。
谢爷狠狠地呸了一声:“妈的骚鞑子!”
紧接着,谢爷回顾身旁的兄弟,只见众人个个准备完毕,看着对面的清骑,他们脸上皆带着狞笑,杀气腾腾的,没有一个人有紧张担忧之色。
回过头来,谢爷大吼道:“兄弟们,让那些狗鞑子,看看我天策军的厉害!万胜!”
说完,谢爷便催动胯下马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万胜!”
众尖哨将士齐声怒吼,马蹄滚滚,三十余人,紧随谢爷冲出。
其中,哨长白堤策马在谢爷右侧,哨长马仁在左侧,和谢爷一起互为犄角纵马狂奔。
与众人一手持铳,一手持着兵器不同,哨长白堤仍是持着铁锤盾牌,他已经习惯了冷兵器,对使用鸟铳火器的,向来不感冒。
而留守的大头等人,则纷纷将自己的马匹围成圈,他们躲藏在马匹之后,五人中,倒有三杆的步兵使用的鸟铳,连内层的那些伤兵们,一样取出自己的鸟铳在手,这些步兵使用的鸟铳在射程上要强于尖哨装备的定制鸟铳,可以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
对面怪叫奔来的鞑子兵,似乎也感觉到这部明军的不同,他们奔腾的速度开始放慢。
看对面明军的情况,他们眼中都现出疑惑的神情,明军人少,这边人多,他们竟不害怕?
己方可是鞑靼部之中的强军,即便是天策军的铁骑,面对两倍的兵力,也不可能如此狂妄,这些明军骑兵到底是些什么人?
在狂奔的同时,这些鞑靼部重甲的领军百夫长、十夫长也是叽里咕噜的,用胡语在交谈。
待明军尖哨将士抢先出击、狂吼冲来的时候,这些鞑靼部的军官才有人明白过来,登时大声吼道:“是天策军,明是天策军的尖哨!”
立时
,这些鞑靼部重甲铁骑全都骚动了起来,确实是天策军,也只有天策军的精锐尖哨,才不会如此的悍不畏死,面对己方两倍的精锐重甲,依然敢以少打多。
这段时间,随着刘君韬下令各部尖哨北上出击,天策军尖哨的名号已经让鞑靼部兵马闻风丧胆,这些尖哨将士不但装备极其精良、战技过人、悍不畏死,而且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士,一度让这些鞑靼部的兵马望之披靡!
明显的,那些明军虽皆着当地军户百姓打扮,不过人人彪炳,各人手上,还持着怪异的鸟铳,备有多马,如此多的鸟铳马匹,只有刘君韬的天策军才会广泛装备。
天策军尖哨的威名远播,便是这些鞑靼部的重甲铁骑们,心下也都有一丝畏惧。
而且此时谢爷率领三十多名尖哨将士抢先出击,声势不小,己方到底要不要迎战,这一瞬间,这六十多个鞑靼部重甲铁骑都有一些犹豫。
就在此时,谢爷等人纵马滚滚冲去,前面两排的尖哨将士们,在距离清骑三十步时,都纷纷举起左手中的鸟铳。
而对面的鞑靼部重甲哨骑们,前方一、二排的人马看到天策军的尖哨们整齐举起鸟铳,他们很多人都是面色苍白,喉结剧烈地滚动着,面对天策军的火器,没人不害怕。
而且火器不比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投掷武器,发射的时候动作不明显,难以预料闪避,待扣动板机,铳弹过来后,再躲避或许己经晚了。
预判双方距离,是马仁这个第一排哨长的事,他一手持着长刀,左手举着自己的鸟铳,举铳的手纹丝不动。
只见他面沉似水,看对面鞑子狰狞的神情,己经清楚可见,他们很多人持着自己的标枪等物,己经准备投射。
估算双方进入二十五步,他猛然喝道:“放!”
顿时铳声大作,刺鼻的白烟股股腾起,瞬间就被急驰的马匹甩到后面。
一、二排的天策军尖哨一齐开铳,对面的鞑靼部重甲哨骑们,此刻早己全神贯注,听闻铳声后,他们纷纷下意识闪避,想要来个镫里藏身什么的,然而他们的动作哪比得过铳弹迅速?
就见一个个鞑靼部重甲鞑子的身上不断冒出血花,惨叫着摔于马下,还有一些鞑子的马匹被击中,痛楚受惊之下,发狂地乱跳起来。
转眼之间,就有一、二排,甚至是第三排的鞑子们,一共八、九个人马中弹伤亡,汹涌而来的鞑靼部重甲铁骑的攻势为之一滞。
不过转瞬间双方距离更近,那些剩余的鞑子吼叫着,不说一、二排的残余鞑子,便是第三排的重甲铁骑们,随着策马冲近,也是拼命投出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武器。
闷哼痛楚声不断传来,这些鞑靼部的重甲鞑子,竟然大部分用右手投射武器。不可否认他们准头很足,面对射过来的标枪、飞斧等物,哨长马仁等人纷纷闪避。
不过总有人反应不及,就在马仁身旁,就有一个尖哨战士被电射来的一杆标枪直接贯穿胸口,
巨大的惯性,直接带得他摔落马下。
与此同时,一柄飞斧盘旋过来,差一点就切中马仁的脖子。
而戏子的眼前,一个铁骨朵带着寒光,向他的面门急速射来,这铁骨朵,就象他的大铁锤缩小版。锤身上还尽是尖刺。
只见戏子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右手持的铁锤有若无物,轻松地一撩,当的一声,火星四冒,那铁骨朵不知飞向何方。
不过戏子左面的一个尖哨却没有这样的反应力,而且判错了前方一武器投来的方向,直接被一柄飞斧切中左面的脖子。
他一下滚落马下,脖颈处的血液就如喷泉似的喷涌。他死死捂着自己脖颈,拼命在地上挣扎着,不过鲜血仍不停的从他十指间涌出来,他两眼睁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一些尖哨人马被铁骨朵等s射中,在一阵闷哼声中,纷纷落下马来。
这些鞑靼部重甲铁骑的投掷兵器,在近距离内威力很大,竟也给天策军的尖哨将士造成了七、八人马的伤亡,特别是前排的尖哨们,更是伤亡惨重。
不过此时两股铁流己经迎面对撞,残酷的冷兵器肉搏开始。
哨长马仁一声怒吼,与一个重甲鞑子兵错身而过,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堪堪避过这重甲鞑子兵刺来的马叉,刀光一闪,一刀劈在了重甲鞑子兵的后脖上,带起的血雾中,直接将这重甲鞑子兵劈落尘埃。
他这种劈法,也是明军之中骑刀的要术,由敌人的后面往身前劈,这样对战时,不至挥空失去平衡,也不会因为骑刀卡住,拔不出来。那种顺着马速砍人的刀法,一般都是将马刀直接横着不动。
不过对上披着重甲的敌人,显然效果不佳。
此时哨长白堤的马术己经加以最大,看准前方一个持着虎牙~刀的敌人,借着马势,手中沉重的铁锤,狠狠向他砸去。
那鞑子同样身形极为壮实,高高尖顶的头盔下面,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神情狰狞,极力要将虎牙~刀轮起挥下,
不过他刚刚右手扔出一个铁骨朵,然后取虎牙~刀在手,哨长白堤己经狠狠冲到他身前。
这些鞑靼部的重甲鞑子,以为天策军是别部的明军,敢在近距离内,用右手投掷武器?
就在这生死的一息间,因为刚持武器在右手的缘故,无论是力道或是预判力,都差了巅峰状态的一大截。
就算那重甲鞑子反应快速,身体上己经配合不过来,他的虎牙~刀刚刚轮起,哨长白堤的大铁锤,己经重重扫在他的刀刃上。
巨响中,这鞑子虎口破裂,虎牙~刀脱手而出,在他恐惧的目光中,哨长白堤的铁锤,顺势扫过他的头颅。
大好头颅!一颗大好头颅,霎间有如烂西瓜,四分五裂,血雨飞扬。
便是哨长白堤的马匹快速闪过,还是有一些血肉脑浆,溅到白堤的头上、脸上,甚至有一些进入他的嘴巴。
第五百六十二章 尖哨(四)
刚刚解决了一个敌人,此时哨长白堤似乎思维有些跟不上本能,只见迎面冲过来一杆虎枪,前方那鞑子一身闪亮盔甲,盔管上插着一根雕翎,眼神凶悍残忍,竟是一个鞑子的十夫长。
这鞑子不愧是百战军士,无论是时机还是枪势,似乎都妙到颠毫。不过他唯一犯的错误,就是不该用右手扔武器,使他的力道与预判力,都与前方一个鞑子一样。
两马相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哨长白堤身形猛然微错,长长的虎枪枪刃,将哨长白堤头上的毡帽挑落,不过他同时右手一扫。
虽只是一扫。但借着马势。力道却是强劲无比。
轰!
哨长白堤的大铁锤,重重砸在那鞑子十夫长的右面肩背上,筋骨碎裂之声大作,这鞑子顿时口中鲜血狂喷,伏在马上奔跑数步后,还是一头载落下来。
不知他临死前,会不会后悔自己在天策军面前,不该右手扔出自己的铁骨朵。
此时疯狂的呐喊声,兵器交加声、双方战士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
这种冷兵器的战斗,是如此的残酷,对生命的收割,是如此的快速。不过因为鞑子哨骑冲上前来。大部分使用右手投掷武器的原故,此时的战斗,反而是天策军尖哨将士占了上风。
谢爷持着自己的马槊,在高速运动的马匹策得稳如泰山,迎面过来,是一个鞑靼部的百夫长。
只见其身材不高,但是极为强壮,张着嘴,露出黄黄的犬齿,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给人以野狼般的感觉。他持着长长的挑刀,刚将一个尖哨将士劈落马下,精光闪闪的盔甲上,还沾着那战士的血肉。
看到谢爷的马槊直指他的咽喉,他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恐,反而是眼睛瞬间血红,喉咙再发出若野兽般的大吼,双手一扬,那挑刀就要向谢爷劈来!
“死!”
此时谢爷的脸已经全部扭曲了起来。二马相错间,他手中精良制作的马槊,沿着玄妙的轨迹,一下刺中了这鞑靼部百夫长的咽喉。
只听嗤的一声,马槊长长雪亮的槊刃,瞬间就冲破了喉骨阻力,似乎撕裂该鞑子喉内组织及肌肉,数股血花激射了出来。
一股力道传入谢爷手中,瞬间谢爷的手指诡异抖动,卸去那股力量,同时他马槊的槊杆微微拱起,眨眼间,这鞑靼部百夫长死不瞑目的尸体被弹走。
与此同时,这百夫长那残留血痕的细长挑刀刀刃,堪堪离谢爷的头颅不远,随后无力掉落尘埃。
转眼间,谢爷眼前一空,双方己是互冲而过。
此时的战况,三十个出战的天策军尖哨策于马上的,还有十七人,而鞑子那方,只余十三人!
他们出战时有六十四人,死伤于天策军尖哨等人铳下,不过十八、九人马,余下大部死伤,竟都是肉搏造成的。
这些鞑靼部重甲选错对象,选错战术了,面对余部豆腐渣明军可以近距离右手投掷武器,面对天策军精锐的尖哨将士,如此做法,只有死路一条。
看看身旁余下的兄弟,很多人
身上还带着伤,谢爷咬了咬下唇,再次吼道:“杀光鞑子!”
当先回马奔去,余下众人纷纷吼叫,调马同样紧随而出,哨长白堤与哨长马仁,仍然紧奔在谢爷身旁。
同时哨长马仁的胸口处,不时有鲜血渗出,他一刀又将一个鞑子劈落马下,同时胸口处也被该鞑子劈了一刀,虽内中穿了锁子甲,不过仍留下一处深深的伤痕。
余下的重甲鞑子们也是奋起余勇,纷纷咆哮怒喊,舞着兵器回马冲杀,此时没有退路,他们反爆发出野兽般的本能。
此时双方的对冲己经谈不上什么队列,双方回马冲杀,相距数十步,都是一窝蜂的吼叫冲来。
谢爷狂叫着冲在最前,不过哨长白堤与哨长马仁纷纷驱动马匹,忽然奔到谢爷的前面去,余下的众尖哨将士同样如此。双方接近时,前方尖哨将士纷纷抽出鸟铳轰击,对面的鞑靼部重甲铁骑,同样抛来一大把的铁骨朵等物。
不过他们学乖了,不敢再用右手投掷武器,而是改为左手,然如此没有力道不说,准头也太差了。
一番铳响后,又有三、四个鞑靼部重甲人马倒下,这边的天策军尖哨则只有一人马匹被砸到。
此时谢爷等人这方优势明显,几乎是两个围攻一个。不过此时双方缠斗,又失去马速,反倒是拥挤一起,杀得难解难分,甚至很多人纷纷下马作战。
谢爷策在马上观看战局,只见哨长马仁舞动长刀,正与一个身材魁梧的鞑子杀在一起,他们己经策马互击几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不过这鞑子确实凶悍,加上哨长马仁受了伤,体力有些不支,眼见落了下风。
再见那鞑子又策马冲来,舞动巨大的长柄斧,就要向马仁当头劈下,谢爷猛然从马鞍上抽出鸟铳。
“砰!”
一股火光冒出,那魁梧鞑子胸口冒出血光、口鼻流血,直直摔倒出去。手中那柄大斧,更不知抛到哪去了。
此时的战场中,不时零星有铳声响起,奋战的天策军尖哨战士不时抽空给身旁的鞑子一铳,如此混战局面,正是鸟铳大显身手的时候。
眼见战场中鞑子越来越少,已经是胜利在望,忽然谢爷听到吼叫,却是一个神色阴沉,皮肤又红又粗的中年鞑子,正策马向他狂冲而来。
谢爷不禁眼睛一亮,一声吼叫。也是策马向这鞑子急奔而去。
双方马匹越策越快,错马相交时,一根马槊,一根虎枪,瞬间之中,都爆发出恐怖的爆发力量。双方武器交击时,二人耳膜之间,都似乎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一声巨响,马槊与虎枪都飞上了天空,二人虎口破裂,都渗出了鲜血。如此巨大的力道,同时还让二人都滚落马下。
如猎豹一般,谢爷的反应速度达到最快,一个翻身立时跃起,只见对面那个鞑子同样如此。
这个时刻,二人的马匹,都在嘶鸣声中,远远的逃离开来,二人剩余的兵器,都在各人马上。
刷的一声,谢爷抽出身上的解首刀,那鞑子同样抽出自己的顺刀。二者都是匕首,
是双方军士惯用的小兵器。
双方虎视眈眈,谢爷计算着最佳的攻击距离,正要扑出,猛然他听到右后方一声吼叫传出,接着一阵沉重的风声向自己后方而来,谢爷下意识一闪,一个铁骨朵,重重击在他的左肩背上。
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谢爷一口鲜血喷出。不过此时谢爷手中的动作反应却丝毫不慢,手中的解首刀一扬,刀光一闪,后面一个全身鲜血淋漓,急速扑来的鞑子眼中带着不可相信的神情,死死地捂着自己咽喉,跪倒地上挣扎。
而这个时候,当面的那个阴沉的鞑子窥到机会,如同一只敏捷的金钱豹,猛地向谢爷扑来。强劲的风声,凌厉的阴影,让谢爷不禁下意识眯起眼睛。
忽然他的手腕一弹,几根尖利的弯爪,从两处护腕处弹出,这弯爪精钢打制,闪耀着渗人的寒光。
只听当的一声,谢爷左手的腕爪,挡住了那鞑子势在必得的一刀,他的右手往上闪电一插,尖利的钢爪,从鞑子的咽喉插入,然后从他的整个脸上穿出。
只是瞬间,这鞑子的脸上就出现多个血肉模糊的大洞,他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他一双眼睛深深凸出,死死地盯着谢爷的脸。
谢爷冷酷无情地看着他,他的右手缓缓扭动,那鞑子的身体抖动更为激烈,直到他整个头脸,都被谢爷的追魂爪搅成烂肉为止,方才静静不动,只偶尔抽搐一下。
“你个死鞑子,跟我斗!”
谢爷猛然咳嗽一声,将那鞑子的尸体如破袋似的扔到地上。
再看场中的情况,因大头等人见势冲出,五个生力军的猛然加入,余下的鞑子恐慌之下,更被一一斩杀。
一个鞑子想拼命策马逃跑,也被戏子一铳击落,所有的鞑子,尽数死亡,战事全部结束。
不过此战虽然己方大胜,但是谢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此战谢爷等人一共出动了三十三人战斗,虽然收拢了那些因马受伤,而落于马下的尖哨兄弟,但最终伤亡人数,还是高达二十人,多人战死或重伤,余下人等,也大部分如谢爷这样带了伤势。
身上完好无损的,只有最初守留护卫伤员遗体的大头五人了。
看着地上的鲜血与尸体,敌我双方,到处都是,谢爷咬了咬下唇。
哨长马仁捂着胸口走过来,其余等人同样闷着头,不少人走路时都是一拐一瘸的。
看着围拢过来的兄弟,谢爷也是不禁眼睛一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低沉道:“收拾一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众人都是无声点头,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去了,众人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此战折损的都是尖哨精锐将士。
众人急忙南下朝着大同镇城的方向赶去,终于在一天之后返回了大同镇城,并且将这段时间获得的情报呈报了上去。
而在北方的草原上,天策军的尖哨和夜不收将士依旧在奋战之中,此时就好像是飓风之前的暴雨一般,让所有人都感到紧张。
第五百六十三章 厉兵秣马的鞑虏
天顺六年十月,大同镇城。
随着天策军和山西各部明军的精锐尖哨、夜不收将士北上出击,陆续将鞑靼部各方面的情报搜集了起来。
虽然鞑靼部也派出铁骑极力截击明军将士,但面对强悍的天策军尖哨、夜不收将士,面对悍不畏死的山西各部明军夜不收将士,也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已。
对此,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惊怒不已,更是加快了整军备战的步伐。
有了瓦剌部和也先的前车之鉴,孛来知道山西总督刘君韬是个斩尽杀绝的人物,即便是自己安心呆在大草原上,那刘君韬也不会放心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发展实力。
对于那刘君韬来说,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大明的势力,都应该被灭掉!
“难道这世间就只能有大明一家存在吗!”
孛来心中不甘,更有一个重建大元荣耀的梦想,就好像任何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汉人,都梦想着重建汉唐雄风一般,挥之不去!
这也是孛来毕生的梦想。
面对刘君韬的威胁,孛来当即派出了使团前往哈密卫,与占据了哈密卫的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取得了联系。
孛来的计划很简单,与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建立同盟关系,共同抵御来自大明的攻势。
虽然鞑靼部正在积蓄力量,但目前毕竟还没占据大明一块领土,之前南下入侵也被击退,所以孛来相信自己在大明君臣和刘君韬的心中,并不是第一位的威胁。
而已经占据哈密卫的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则不一样,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攻占了大明的疆土,这对于外战历来强横的大明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耻辱。
所以,孛来与之建立同盟之后,不但可以获得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还可以将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推到台面上,最大程度的吸引大明君臣和刘君韬的怒火,给鞑靼部争取到最多的准备时间。
待到使团出发之后,孛来便开始频频调动麾下的兵马。
此时鞑靼部的铁骑大军已经膨胀到了四十万之巨,这包括一万怯薛军精锐,和数千大汗亲卫重甲铁骑。
当然,按照鞑靼部的实力,是不可能聚集起四十万铁骑的,这其中只有二十五万铁骑是鞑靼部各部组竭尽全力筹备出来的,而剩下的十五万铁骑则是孛来凭借鞑靼部的威势,强逼着鞑靼部周边的朵颜三卫、哈喇镇等部落出兵凑齐的。
而且,孛来还命令这些已经臣服于鞑靼部的各部落,不但要出兵,还要拿出大量的粮草、物资。
孛来借此最大程度的削弱了鞑靼部周边各部落的实力,同时也让自身的实力进一步的增强了。
不过,孛来的这些做法,也让那些臣服于鞑靼部的各部落心怀怨恨,此时只不过是畏惧鞑靼部的实力而不敢有所反抗罢了。
就连鞑靼部内部各部落也是议论纷纷,不少部落都认为孛来此举是在重蹈瓦剌部的覆辙,鞑靼部即便拥兵四十万铁骑,也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不
可能击败天策军。
这些声音传到了孛来的耳朵里,也是让其怒不可遏,当即在各部之间展开了清查,将那些与自己不同心的部落贵族全部拿下,然后便以各种理由处死。
这已经是孛来几次对各部贵族进行清洗了,可以说鞑靼部各部之中对孛来反抗最为激烈的人,都已经变成了草原上的肥料。
至此,整个鞑靼部之中,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孛来的命令,这也让孛来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权柄,让孛来意识到,也许自己全面挑战大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与此同时,在接见了鞑靼部使团之后,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也是兴奋非常。
其实癿加思兰在占据哈密卫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已,毕竟大明的威严一直都像雪山一般,压在自己的心间,即便自己想要争霸天下,建立像祖先回纥一般的功业,但现实也让其心惊不已,生怕大明会聚集大军前来征讨。
不过让癿加思兰欣喜的是,大明朝廷先是送来了问罪的诏书,接着便没有了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只是哈密卫周边的明军加强了防备,大明这是摆明了不准备出兵哈密卫了。
紧接着,鞑靼部便派来了使团,这就为癿加思兰送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虽然鞑靼部几次被大明击败,但实力依旧,据说现在鞑靼部更是拥兵四十万铁骑,疆域非常辽阔,西边与自己占据的哈密卫接壤,东面已经开始蚕食大明的辽东地区了,有了这样一个同盟,对于癿加思兰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喜讯。
“这下我便可以安心巩固地盘了!”
癿加思兰心中如是想着,接着便开始在哈密卫囤积粮草、加固城池,并且开始清缴哈密卫周边残余的敌人。
哈密卫的百姓也没能幸免,癿加思兰一声令下,数万大军开始在哈密卫地区强征钱粮、抓捕壮丁,一时间整个哈密卫地区都是混乱不已。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癿加思兰便将自己麾下的数万大军扩编到了十二万,还囤积了足够大军吃用数月之久的钱粮辎重。
这十二万大军虽然不像鞑靼部那样,绝大部分都是铁骑大军,但是其中也有四万铁骑,剩下的八万大军也多是精兵。
就连之前年久失修的哈密卫城池也被修葺得差不多了,虽然与全盛时期的哈密卫城相比还差了很多,但也算是易守难攻了,癿加思兰也有信心能够凭借坚固的城池抵挡住明军的首次进攻。
不过始终被动挨打并不是癿加思兰的性格,于是便开始向北疆地区的各畏兀儿部族发出了集结令,声称自己已经占据了哈密卫,彻底打开了东进中原的大门,各部可以追随在自己的旗帜之下,一举杀进中原,重建祖先的荣耀!
这道命令发出之后,北疆的畏兀儿各部族都是蠢蠢欲动,当即便有数个部落起兵响应,这几个部落聚集了上万大军开始东进哈密卫,准备与癿加思兰回合。
有了这几个部落带头,北疆的畏兀儿各部族都开始
动员了起来,上百部落纷纷开始行动,兵马、钱粮、部族开始像一道洪流一般,朝着哈密卫滚滚而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癿加思兰便在哈密卫新得大军十七万,加上自己的十二万大军,以及先一步抵达哈密卫的一万多大军,此时癿加思兰麾下已经聚集了三十万大军,其中铁骑九万、步兵二十一万!
同时,癿加思兰还从这些大军之中精心挑选出了精兵强将,组建了一支直属于自己的圣教亲卫军。
这支圣教亲卫军包涵了一万重甲铁骑和两万重甲步兵,这些都是整个西域畏兀儿各部族中的最强精兵。
在最开始,各部族是不同意将自家最强兵马交出来,合并在一起组建圣教亲卫军的,毕竟这些兵马都是各部族“保命”的存在。
不过癿加思兰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各部族心服口服的交出了精兵:“此战不但是要为我各部拓宽疆土,更是要让圣教传播进中原,要让中原亿万丁口膜拜在真主的脚下!”
此时回~教,也就是后世的伊斯~兰教已经开始在西域传播开来,特别是畏兀儿各部族都将回~教视为圣教,甚至一些极端的部落认为,自家的部落可以被灭族,但是圣教不可被侵犯!
正是在宗教的激励下,原本在大明、鞑靼部、畏兀儿各部族三方之中实力最弱的癿加思兰,一跃成为可以和大明、鞑靼部两大强权博弈的强大势力!
此时,鞑靼部和哈密卫的情报已经陆续送到了刘君韬的面前。
对于鞑靼部,刘君韬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即便是鞑靼部实力强大,有四十万铁骑虎视眈眈,但是对于刘君韬来说,自己手中也有十余万不可战胜的天策军将士,这还不算自己可以从山西调集的各部精兵。
鞑靼部真的要是南下的话,自己直接率军迎战便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对于哈密卫,刘君韬心中却是充满了忧虑。
这倒不是因为癿加思兰有多么的强大,刘君韬对天策军是有信心的,可以凭借精锐的战士和火器,让任何鞑虏溃不成军!
但是癿加思兰所部带来的回教却让刘君韬忧心忡忡,后世刘君韬便对绿~教没有一丝的好感,认为这就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邪~教!
纵观历史上,不论古今,只要是让绿~教占据主动地位的国家,没有一个是文明富足的强大国家,全都是一片混乱、愚昧、落后,看看后世的中~东就知道了。
所以此番癿加思兰日渐崛起,其军事实力并没有让刘君韬过多担忧,充其量也就是其部与鞑靼部遥相呼应,让人有些棘手罢了。
最让刘君韬担心的便是这回教,用刘君韬的话讲,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准备自己跳进华夏这口大锅里,那是要遗祸千百年的!
就在刘君韬为此忧心的时候,情报部和军部几乎同时送来了紧急军情:鞑靼部开始集结兵马,大有进攻辽东广宁等地的迹象!
第五百六十四章 北伐奏疏
得知鞑靼部正在调集兵马,准备东进攻打广宁,刘君韬顿时吃了一惊,这可是已经和原本的历史进程有产生了偏差,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可定是畏惧大同镇城的坚固、畏惧自己率领的天策军将士,所以便准备向东进攻,想要攻略辽东之地!
如此一来,原本还纠结如何取舍,是先北上进攻鞑靼部,还是西进收复哈密卫的刘君韬,当即下定了决心,先一步解决鞑靼部!
刘君韬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是因为鞑靼部已经开始出招了,大明必须有所应对,刘君韬率领的天策军更是首当其冲;
再者,西进收复哈密卫,明军肯定要跟畏兀儿各部的那些宗教疯子激战,这样的大战肯定是要迁延日久的,不可能像攻打鞑靼部那样,可以速战速决,因为这涉及到了宗教、意识~形态上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军事问题了。
明军一旦在哈密卫陷入了持久战,鞑靼部极有可能获得宝贵的发展机会,甚至是占据整个辽东,这样的情况是刘君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所以,刘君韬一面下令驻守山西的各部天策军将士开始动员,山西各地明军加强防御,特别是将山西明军的主力向大同镇城和山西西部进行部署,做好防御措施。
一面下令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副总兵张骁军开始动员驻守山东的天策军将士,做好随时北上辽东的准备。
接着,刘君韬便写了一封奏折,上书朝廷,提出立即北伐鞑靼部的请求。
此时的天顺帝也正在为鞑靼部的异动,以及哈密卫的失守而苦恼,心中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
在接到山西总督刘君韬送来的请战北伐奏折之后,天顺帝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当即下旨召开朝会,准备与文武大臣商议应对之策。
“臣闻自古华夏临御四海,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犯中国而骄狂无制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夷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乃华夏劫难,旷世之耻!
庆幸而后天下兵起,华夏之民群起而攻之,太祖洪武皇帝北伐而得天下,征战而驱鞑虏,故此时人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及至今日,鞑靼部日渐狂妄,意图染指辽东,正是朝廷兴大兵、北伐征讨之时。
臣斗胆建议:国朝应起大兵出山海关,驰援辽东,迎击鞑靼部东进之兵;臣率山西之兵北伐草原,断鞑靼部兵马后路,如此则鞑靼部一战可定!”
秉笔太监在高声宣读了这份北伐奏疏之后,满朝文武大臣都议论开了,整个朝堂之中都是嗡嗡作响。
“陛下!如今鞑靼部只是有所异动,毕竟还没有出兵辽东,朝廷如此大举调动兵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是啊陛下,一旦朝廷大举调集兵马,
鞑靼部也许原本并没有来犯之意,会不会被朝廷此举吓到,反而事与愿违啊?”
“此举耗费巨大,如今国事紧张,此举万万不可!”
“陛下!宁北伯此举非常不妥,如此军国大事,岂能由地方总督提出?”
一时间,天顺帝耳中都是反对山西总督刘君韬北伐奏疏的声音,这些大臣大多都是御史十三台的官员,这些人对于山西总督刘君韬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对国朝的武将都没有什么好感,眼睛都是紧盯着武将手中的军权。
此时面对刘君韬提出的北伐建议,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全都跳出来反对此议。
当然,朝廷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此议,朝堂上不少武将都非常赞同山西总督刘君韬的提议,认为各种情报都已经显示鞑靼部正在调集兵马,这是不争的事实,国朝必须提前有所准备,决不能让鞑虏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武将都是认为,以鞑靼部之前犯边的罪行,即便鞑靼部没有攻打辽东的计划,国朝也应该调兵北伐,予以痛击,以彰显大明国威!
对于朝中武将的言论,以及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的北伐奏折,天顺帝还是颇为意动的。
毕竟有天策军在,有宁北伯、龙虎将军刘君韬在,此战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这也可以为天顺帝增添一桩武功,以洗刷土木堡之败的耻辱,这才是天顺帝最为在意的事情。
不过面对朝中来势汹汹的文官大臣,对这些人的反对之声,天顺帝又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便明里暗里的声援朝廷中的武将,想要压制下那些文官的叫嚣。
如此一来,朝中人数众多的文官便警觉了起来,意识到天顺帝已经站在了武人一边,至少在此事上是与武人保持一致的,这种情况可是文官所不能忍受的。
至于国政是不是正确,对于这些文官来说并不是最在意的,能不能稳稳的握住朝政的走向,才是文官最关心的。
至少是大部分文官都是如此。
于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文官加入到了争吵之中,朝中君臣也陷入了彻底的争论里,整整半天的时间,也没能争吵出一个结果来。
对此,天顺帝非常不满,到了晌午时分,眼见此事无果,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只留下满朝文武继续在大殿上争吵不休。
次日,天顺帝再次驾临早朝,还没等朝中大臣开口,便直接怒声说道:“来人!给朕读一读!”
说完,天顺帝便将一份奏折丢在了御案上,旁边秉笔太监连忙双手捧起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始高声朗读。
“据北镇抚司暗中查访,大理寺卿徐浩然收受贿赂、数额巨大,贪得无厌……”
“礼部侍郎黎子明以聚众弹劾同僚为要挟,向同僚索取钱财,行径可恶……”
“都察院御史陈久昌收受贿赂、贪得无厌……”
“按察使司左布政王泉索贿不成,纠集同党诬陷
他人,藐视国法……”
这份奏折是北镇抚司暗中查访、总结出来的,天顺帝眼见朝中文官日渐骄纵,便让北镇抚司提前准备出来的,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秉笔太监在大殿上一条一条的宣读着,每点出一个人名来,便有一人从群臣之中惊慌的站出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份奏折很厚,秉笔太监一直宣读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此时大殿上已经跪倒了十几人之多。
只见这些文官全都是战战兢兢,不少人都已经是脸色惨白、汗流浃背,旁边的众多大臣看向这些文官的眼神之中,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众多大臣的心中都是吹起了一阵阵寒风,众人万万没想到,天顺帝竟然剑走偏锋,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这些罪证,将昨天反对北伐奏疏最为坚决的一帮人全部拿下了!
此时众人心中都是没有底气,不知道天顺帝手中的材料是不是已经都拿出来了,还有没有其他人的“黑材料”。
一时间,满朝文武看向天顺帝的眼神都是带上了一丝畏惧,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对于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的这份北伐奏疏,朝中大臣已经不敢再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了,生怕反对之后,天顺帝再拿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候可就引火烧身了。
天顺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冷声说道:“全都革职、拿下!命北镇抚司严加审问!”
话音刚落,一队锦衣卫便冲上了大殿,将那些已经面如死灰的大臣全部带走,只留下矗立在寒风中的满朝文武。
接着,天顺帝冷声说道:“这件事情处理完了,现在就议一议宁北伯的这份北伐奏疏吧!不知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这一声询问,就好像万钧大山一般,压在满朝文武的心头,让众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但是天顺帝询问之后,满朝文官都是沉默不言,只有武官纷纷表态赞同。
但如果开战之后,没有这些文官的支持,大战也是打不下去的,毕竟后勤都是需要这些文官来出力的。
天顺帝眼见这些文官倒是不反对了,但是却开始沉默不言,全都开始“冷处理”来对待北伐奏疏了,这是摆明了要与天顺帝拉开架势打擂台了。
眼见如此,天顺帝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但是又无可奈何。
面对朝中文官齐心合力,天顺帝明白,自己拿一些文官当做引子来敲山震虎还好,但是要将铁了心同进退的这些文官全都处置了,这是不可能的!
原本天顺帝还想着今天亮出这一手之后,朝中文官便可以对自己俯首帖耳,自己也可以放开手脚,调动大军出击北伐鞑靼部。
但是天顺帝万万没有想到,朝中的那些文官竟然如此有韧性,如此的团结,这也让天顺帝意识到,朝中的文官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势力,已经开始和自己手中的皇权暗中对抗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陛下的威严
此后几天的时间里,天顺帝都没有上朝,对于朝中文官的不合作态度,非常的恼火。
此时山西总督刘君韬送来的北伐奏疏已经摆在天顺帝的面前将近十天了,但是朝廷依旧没有拿出一个态度来,这让天顺帝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无力感,甚至是一丝恐惧。
自己可是大明的帝王,是天下的共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朝中文官势力竟然无视这些,公然和自己唱反调、打擂台,这已经不是政见不同的问题了,而是文官势力在公然威胁皇权,在遏制天顺帝自己的权柄!
这是天顺帝不可忍受的!
有那么一瞬间,天顺帝差一点就忍不住召见北镇抚司指挥使以及东缉事厂提督,想要对朝中那些死硬的文官势力下狠手,彻底涤荡朝堂一番。
但是紧接着,天顺帝便冷静了下来,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如果北镇抚司和东缉事厂介入到朝政之中,这不但会引起朝中文官的剧烈反弹,让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急剧恶化,更会开一个非常不好的头,那就是厂卫左右朝政,也许在自己百年之后,史书会将自己写成一个昏君!
想到这里,天顺帝心中一阵发虚,同时更是头痛不已,一时之间想不出应该如何应付朝中的那些文官。
这时,天顺帝看到手边的那份北伐奏疏,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想要凭借此战建立功勋,以洗刷土木堡之败的耻辱,看来还真是困难啊!
忽然,天顺帝想到:既然此事是由宁北伯刘君韬提出来的,那不如听一听刘君韬对于此时朝中事态的看法,也许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些建议。
此时天顺帝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当即写了一封手书,连夜命人送往了山西大同镇城。
当刘君韬接到这份天顺帝的手书之后,也不由重重一叹。
大明的这些文官之中,不可否认有许许多多的能臣、干臣,有许多的中正之士和英雄,但此时朝中的那些文官,大多数都是紧盯着权柄,虽然还并不严重,但也隐约有了明末文官的影子,这让刘君韬深感忧虑。
旁边刘子安、蓝思齐、向群三人也是传看了一下天顺帝的手书,而后也是忧心忡忡。
蓝思齐说道:“督宪,此事陛下是什么意思?督宪回书的时候,一定要谨慎一些, 以免在关键时候被陛下拿出来堵众人的嘴!”
刘君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子安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根据情报显示,陛下似乎掌握了不少朝中文官违律的证据,但只是拿出来一部分,并没有和朝中文官彻底撕破脸的打算。陛下在这个时候向督宪询问此事,督宪确实让谨慎一些。”
这时,刘君韬并没有回答刘子安、蓝思齐的话,而是看向了军部部长向群,问道:“现在山西、山东的各部兵马准备得如何了?”
向群说道:“启禀督宪,山西各部兵马已经开始动员,驻守山西的各部天策军将士随时可以开拔
,其余各部兵马也开始陆续开赴大同镇城和山西西部各处要点增员驻守。至于山东那边,现在时间太短,还没有进一步的回信传回来,不过之前山东镇总兵官回信,驻守山东的天策军各部已经完成了动员,想必现在山东镇正在囤积钱粮、物资。”
刘君韬笑着说道:“昨天,商部部长唐宇向本督禀报,已经为筹集了可供十万大军奋战三月的钱粮、物资。”
听完刘君韬的话,三人都是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刘君韬是什么意思,众人还说着天顺帝手书的事情,刘君韬怎么就扯到了山西、山东各部兵马调动的事情了?
刘君韬说道:“如今咱们山东和山西的兵马都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朝廷也是知道的,陛下也是知道的,朝中那些文官更是知道的!所以,此时本督的态度就有关重要了,陛下此时询问本督,也是想要坚定一下心中信心,同时也是想要用咱们向朝中文官势力施压!”
听完刘君韬的话,刘子安、向群、蓝思齐都是微微一愣,刘君韬这么多年来在三人的心中一直是一个能征惯战的猛将,是一个勇于开拓、奇思妙想不断的明主。
现在看来,刘君韬竟然对朝政还有着自己的理解,并且见识很深,这让三人都是很吃惊,感觉刘君韬不知在什么时候,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蓝思齐问道:“那督宪准备如何回复陛下?”
刘君韬笑着说道:“当然是坚定陛下开战之心!”
说完,刘君韬便沉吟了一会儿,而后便由刘子安研墨,由蓝思齐镇纸,向群掌灯,刘君韬当即给天顺帝写了一封回书。
当晚,一队天策军夜不收将士便带着这份回书,飞马赶往了京城。
天顺帝接到刘君韬的回书之时,便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御书房拆开读了起来。
“……如今国朝外有鞑虏猖狂,内有文官掣肘,陛下威严何以立?……此番开战,正可重击鞑虏,扬我皇明国威,保国朝百万边民安危,故此,此番北伐之战迫在眉睫!”
“此战陛下如不发兵反击,国朝何以竖立千钧之威严,震慑四方胡族!陛下何以震慑群臣,维护皇权之权柄!朝中文官如此聒噪,置陛下龙威于何地?……”
洋洋洒洒,刘君韬这份回书数千字,天顺帝看了一遍又一遍,只看得热血沸腾,感叹道:“宁北伯真乃忠臣良将啊!”
而后,天顺帝便开始琢磨起眼下的局势,开始想办法应对朝中文官。
当夜,天顺帝在御书房内坐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才回宫入睡。
次日早朝,天顺帝在大殿之上与众文官展开争论,大殿之上再次议论开来。
不过,此时的文官都很是委婉,并没有人和天顺帝硬顶,而是引经据典的进行劝谏。
一旦天顺帝显露出怒意,众文官便开始沉默不言,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气得天顺帝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忽然,大殿之外的太监有些慌张的
小跑进来:“启禀陛下,辽东八百里加急军报!”
天顺帝顿时一惊,满朝文武大臣也是有些错愕。
“呈上来!”
秉笔太监急忙走过去,将军报呈给天顺帝。
天顺帝只见军报的封面上写着:“启奏辽东都司广宁陷落诸事”一行大字,直觉得顿时气血上涌,猛地将这份军报摔在了书案上,吼道:“念!给他们念出来!”
此时,大殿上已经是鸦雀无声,满朝文武大臣都是屏住呼吸,特别是那些文官,更是不敢说什么。
“臣,辽东总兵官泣血上报:鞑靼部贼酋孛来兴兵五万铁骑突袭辽东,一夜之间包围广宁城,击退四路援兵,臣意欲调集辽东镇兵马前往救援,不料广宁城旦夕失守,救援不及……”
“鞑靼部大军已经增兵广宁,孛来举兵十万屯守广宁城一日,便分兵东进,兵锋直指辽阳!臣已汇聚兵马严守辽阳城,意欲与城共存亡,恳请陛下调集大兵北上,聚歼贼虏于辽东!”
秉笔太监的声音不断在大殿上回荡,更是将满朝文武大臣震得头晕眼花。
特别是那些文官,万万没想到刘君韬北伐奏疏之中写的情报竟然是真的,如今鞑靼部攻陷了广宁城,正在准备攻打辽阳城,众人这可是延误军机的大罪!
“如今广宁失陷、辽阳告急,可还有人反对朝廷出兵北伐!”
天顺帝怒不可遏,大声呵斥文官误国,那些文官听在耳中非常的刺耳,但是又不敢反驳,生怕被扣下一个大罪,被天顺帝用来出气。
发泄了一番之后,天顺帝铁青着脸,说道:“传旨:命令辽东镇总兵官死守辽阳,汇集辽东各地兵马准备反击,全力阻挡鞑靼部的进犯,为朝廷调集兵马赢得时间!”
“传旨:命令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集结兵力,十日之内由大同镇城出发,北伐鞑靼部!”
说到这里,天顺帝考虑到鞑靼部虽然出兵十万进攻辽东,但是留守在草原上的大军至少还有三十万,更是有驻守在哈密卫的癿加思兰所部三十万大军为强援,所以刘君韬的兵力肯定不足。
于是,天顺帝接着说道:“传旨:命令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立即调动兵马,率领麾下天策军兵马于十五日内北上大同镇城,听候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调遣!”
天顺帝的这一道道圣旨传下,满朝文武都是大吃一惊,特别是朝廷中的众多文官,更是纷纷出言反对。
众人反对的焦点,便是将山东镇的兵马交给刘君韬统领,这样一来,刘君韬手中的兵力就有十几、二十万之巨,而且都是天策军这样的强悍兵马,这对于文官来说,太过危险了!
但是天顺帝此时心意已决,面对朝中文官的反对之声,也是下了狠心,当场便一连杖毙十余人,硬是将朝中文官的反对之声压制了下来。
当日,天顺帝的圣旨同时发往了山西大同镇城和山东镇济南府城。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大军出征
天顺六年十一月。
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率领陷阵军、越骑军、折冲军,将近六万将士抵达了大同镇城。
山东镇副总兵张骁军留守济南府城,指挥玉山镇等处训练营中的预备役将士驻守各地。陷阵军则是由右营游击将军刘有福暂时统领。
刘君韬率领驻守山西的一众天策军将领,以及山西总督府幕府的一众官吏在南门外迎接大军将士们。
代王和大同府知府也纷纷派人前来迎接,大同府知府还调集了大批的粮草犒军。
众人寒暄一番之后,刘君韬便命令大军将士直接在大同镇城北门外安营扎寨,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和一众游击将军以上将领,则是跟随刘君韬进城,准备听候刘君韬的调遣。
山西总督府。
天策军各部将领齐聚一堂,众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纷纷寒暄了起来。
刘君韬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先入座,于是众武将在右、幕府官吏在左,众人纷纷入座听令。
刘君韬先是询问了一下大军钱粮的准备情况。
商部部长唐宇和民部部长郭永忠先后做了汇报。
此时,商部和民部已经筹集了大量的粮草,足够十三、四万天策军将士吃用三月有余,而且还调集了四百万两银子,作为大军的军饷,后续还会陆续调集银子,以保证大军的后勤。
之后,情报部和稽查部也做了汇报,两个部门已经将搜集到的情报加以整理,并且呈报给中枢部、赞画部和军部,作为制定作战计划、筹划北上兵站、制定各种策略的依据。
中枢部、赞画部也将各自的准备情况汇报了一下。
军部更是拿出了一份详细的北上作战计划,计划中,十三万多天策军将士将会一路北上,兵锋直指鞑靼部汗帐,逼迫鞑靼部主力大军与之决战,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鞑靼部的问题。
看着在座众人激动的神情,刘君韬豪气冲天的说道:“诸位!此战,将会是歼灭瓦剌部之后,最大的一场大战,我辈此战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击败鞑靼部,不仅仅是迫使鞑靼部停战求和,而且是要彻底歼灭鞑靼部,彻底吞并大漠!”
说到这里,刘君韬大声说道:“此战,本督准备在鞑靼部、瓦剌部侵占之地,重建瀚海都护府,作为我皇明之屏障!”
这可是开疆拓边啊!
对于武人来说,这既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必胜所追求的极致目标。对于幕府各部的众人来说,这也是一个莫大的荣光。
一时间,众人都是欢呼雀跃、战意高涨。
接着,刘君韬便下令,天策军各部两日之后汇集大同镇城北门外大营,誓师出征!
大同府知府当天便得知了消息,两天后早早的便将大同镇城城内的官绅全部召集了起来,在北门外将城内百姓送来的猪羊、美酒献给了刘君韬。代王也派长使前来为大军送行。
对此,刘君韬非常高兴、欣然接受。
大同府知府和代王府长使看着旗
帜鲜明、气势如虹的出征将士,心中都是十分的激动,当即纷纷作诗为将士们壮行。
大同镇城的百姓也是纷纷赶到北门附近为大军送行,而大同镇总兵官薛桐也率领一众手下赶来,众人见到自己的同袍顶盔掼甲、威风八面,也全都心神向往,纷纷大声叫道:“我等定当苦练技艺,以便早日随督宪征战四方、搏取战功!”
而北门城楼之外,还有十几名衣着华丽的商人在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军阵,这些人都是与商部来往甚多的豪商。这些豪商听说刘君韬即将出征塞外的消息之后,便立马赶了过来,想要看一看出征的大军,同时也是准备承担一些为大军转运粮草、辎重的生意,并且看看能不能招呼起一众人马,跟着大军去塞外抢上一番。
此时,在看到了眼前的十数万天策军将士之后,这些豪商原本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只见城外的出征大军依照营伍分成了数个巨大的方阵,每个大方阵又按照不同的兵种分成了数个小方阵;将士们在寒风之巍然不动,犹如一棵棵挺拔的青松一般威武,整个出征大阵井然有序、蔚为壮观!
而在数个巨大方阵的正央,矗立着三杆迎着寒风飘扬不已的旗帜,从左到右依次是天策军的军旗、刘君韬山西总督的帅旗、以及矗立的一杆更为高大的大明日月金涛战旗。
而出征的天策军将士们更是威武不凡,每个人都是内穿崭新的大红色鸳鸯战袄,外面都是顶盔掼甲,穿着一层精钢罩甲,在外面则是一件缝了丝绸的布甲,用来防御鞑虏的箭矢,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只见天策军将士们脚下穿着铁网战靴,手带铁线手套,头戴着八瓣黄铜明铁盔,就连将士们的脸都戴着面目狰狞的铁质面具。
远远望去,只见萧瑟的旷野之尽是一片火红,天策军将士们鲜红的战衣似乎要将世间万物焚烧一空一般,威武和热烈!
天策军将士们不但防护到位,而且手的兵器更是精良,先不说犹如丛林一般的刺刀、寒光凛凛的斩马长刀,光是那一杆杆乌黑发亮的精良燧发鸟铳、沉重厚实的神机炮车、各式火炮,就足以让围观的百姓、豪商心神巨震、兴奋不已。
一名上了年纪的豪商不禁感叹道:“宁北伯麾下的将士如此精锐、兵备如此的精良,看来咱们这回是押对宝了。此战,国朝一定能够大胜鞑虏、凯旋而回!”
周围的一众豪商皆是深以为然,纷纷喜上眉梢。
与此同时,中枢部部长蓝思齐率领中枢不、商部、民部等留守官吏,以及大同镇总兵官薛桐等留守将领全都前来为出征大军壮行。
看着出征的天策军将士,大同镇总兵官薛桐等人都是脸色涨红的说道:“我天策军将士如此雄壮,此战过后鞑靼部还能剩下几人?我等岂不是没有机会征伐鞑掳了吗?”
刘君韬闻言则是安慰了薛桐等人一番,言道如今哈密卫还未收复,大明周边的强敌还是有的,保证下次出征的时候一定尽力将众人全部带上,以便让众
人也跟着自己建功立业。
说了一会儿之后,刘君韬眼看出征的吉时已到,便说道:“诸位,时辰不早了,请回吧。山西就拜托诸位照看了,等到国朝大胜、将士凯旋之日,咱们再痛饮三百杯!”
说完,刘君韬便对前来送行的众人一一抱拳作别。
看着翻身上马的刘君韬,看着列阵向北的大军将士,众人的心除了不舍以外,更多的是浓浓的豪情,是对扞卫国朝的英雄们的崇高敬意。
这时,大同镇总兵官薛桐突然大声吼道:“擂响战鼓!为弟兄们壮行!”
薛桐身后的大同镇众将齐声大吼:“擂响战鼓!”
顿时,大同镇城头上的战鼓全部响了起来,雄浑的战鼓声响彻天际,周围的百姓、官绅全都被激昂的战鼓声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为出征的将士们打气。
而此时,十三万余出征大军的方阵也响起了嘹亮的战歌: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自从广宁城失陷之后,辽东总兵官便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整顿辽东的防务。
由于之前辽东总兵官风闻鞑靼部可能会东进的消息,曾加紧练兵、修备武器,辽东所需粮草、火药等重要物资都能及时供应。
但此时,辽东总兵官面对鞑靼部十万大军日益明显的战略企图,却始终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粮草、兵器都没有进行囤积,分布在辽东各地的守军也没有及时调集到辽阳、沈阳周边集结起来,依旧将希望全都放在朝廷的援军上,并不准备亲自率军和鞑靼部大军死战到底。
不但如此,辽东总兵官还非常不是时候的乱发善心,将数千躲避鞑靼部大军的“难民”安置到了辽阳城之中,并且从招募了数百壮丁为辅兵,专门协助守军守城。
虽然辽东镇总兵官的想法是好的,想着那些“难民”在获救之后会对自己心存感激,能够在自己的号令下为国朝效力,这样能增强辽阳的防守力量。
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这些“难民”不但没有心怀感激、尽心守城,反而在辽阳城内干起了奸?淫掳掠的勾当,对于辽东镇总兵官的一些命令也是置之不理,弄得辽阳城内民怨沸腾,守城将士更是怨恨不已,由此明军将士军心大乱。这些“难民”进入辽阳城内之后,不但城内的防守力量,没有任何的增强,而且还频生动~乱。
面对这样的情形,辽东镇总兵官也知道自己办了一件蠢事,于是便想要将那些“难民”迁到别处去。
但是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辽东镇总兵官刚一下达迁出“难民”的命令,辽阳城内的那些所谓的难民便纷纷鼓噪了起来,那些之前被招募的“难民”兵丁更是叫嚣着,甚至是以哗变来威胁辽东镇总兵官,开始故意制造混乱。
第五百六十七章 高歌猛进
随着辽阳城内乱想纷生,如此一来,辽东镇总兵官再也不敢提及将那些“难民”迁出城外的事情了,只能是努力安抚、压制部下和城内百姓的怨气。
一时之间,辽阳城内守军的士气急剧下降。
辽东镇总兵官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急切的盼望着朝廷的援兵早日赶到,只要自己的手有了精锐大军作为依靠,到时候不管是辽阳城内的“难民”,还是即将来犯的鞑靼部大军,便都不足为惧了。
到时候谁再敢不听号令、肆意妄为,便让他知道知道朝廷精锐的厉害!
经过苦苦的等待,朝廷援军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不过却与辽东镇总兵官预料的有些偏差,在得知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率领十三万天策军将士出征塞外,直取鞑靼部汗帐的消息,辽东镇总兵官不禁大惊失色。
如果此时辽阳城还是一块铁板的话,朝廷这招围魏救赵之策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可以让鞑靼部首尾不能相顾。
但是此时辽阳城内人心浮动,非常不稳定,如果鞑靼部大军来攻,估计坚守不了多久,所以辽东镇总兵官非常焦虑,急忙给朝廷上书,请求朝廷再派一支兵马前来支援,先稳住辽东的局势。
但是兵部却是认为,此时辽东镇的兵力很充足,虽然广宁城失守,但辽阳城高大坚固,完全可以抵挡住鞑靼部的进攻,随意便拒绝了辽东镇总兵官的请求。
就在辽东镇总兵官接到兵部的回复,心中烦躁不已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封夜不收送来的急报,见到信封的红色翎羽,一股不祥的预感随即涌了辽东镇总兵官的心头。
只见辽东镇总兵官屏住了呼吸,急忙打开信封一看,只见信中写道:“十万火急:数日前,鞑靼部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现已由鞑靼部大汗孛来会同各部族长、将领,从广宁城出发南下,兵锋直指辽阳!”
辽东镇总兵官看完之后惊慌不已,立即下令辽阳城封锁城门、全面戒严,同时派出了使者前往海城卫等各地调集兵马,准备全力加强辽阳城的兵力。
此时,辽阳城内外顿时紧张了起来,大战之前的紧张感,让辽东镇总兵官感到了一丝绝望。
与此同时,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在率军出征之前,还将剩下的山西驻军主力集结在大同、雁门关等险要城池,并且集中了不少的兵力在山西西面各处进行防守,以防备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可能的进犯。
之后,刘君韬便安心率军北上出征,此时山西各地的部署可谓是面面俱到了,那乜克力部首领癿加思兰即便率军来攻,即便山西兵马一时间被动挨打,按照刘君韬的部署,山西各部兵马也可以坚持一到两个月。
有了这个时间,刘君韬早已经率领天策军将士南下回援了,至少朝廷也可以调集兵马前来支援了。
但是当刘君韬率领十三万天
策军将士一路北上攻击前进,大军北出拒墙堡,经丰镇、净州、沙井,抵达了小黄河河畔,准备安营扎寨的时候,军部派来的夜不收送来了紧急军情。
刘君韬听闻辽东镇总兵官被孛来率领的鞑靼十万大军击败,辽阳城失守。
随后,情报部和稽查部便将此战的一些细节送了过来:辽东镇总兵官收拢进辽阳城内的那数千“难民”,基本上都是鞑靼部是细作,这些人多是临近辽东一带的蒙古人,全都熟悉辽东各地的情形,一番乔装打扮之后,竟然也骗过了辽阳城内的明军上下。
看着这些消息,刘君韬愤怒不已,此时明军在辽东的兵力很充足,而且钱粮足备、兵甲犀利,远不是后世明末时期的腐朽样子。
如果辽东镇的兵马能够全力迎战,鞑靼部的十万兵马不可能占据辽阳城,甚至都用不着刘君韬率军呼应支援,光凭着辽东镇的数万兵马,以及各处高大坚固的城池,便可以让鞑靼部损兵折将、知难而退!
可是现在,一副好牌却被敌人打成了“春天”,这样的局面,刘君韬怎能不气恼?
军中各部将领听闻消息,也是群情激奋,不少人都是大声怒斥辽东兵马太不堪战。
刘君韬此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书案上的舆图,只见舆图上辽东和大漠的地形都画得很详细,这也得益于情报部和稽查部这两年的努力,在商部各处产业、商人的协助下,将大明周边的地形,以及内地各处要点的地形都收集的很详细。
旁边,刘子安更是指挥几名亲卫,将一张大桌子推了出来,只见桌子上赫然是一个辽东的沙盘模型,这在大明各军之中可是不多见的。
刘君韬看完了舆图,便来到沙盘旁边,对众人说道:“如今辽阳失守,辽东镇总兵官战死,沈阳等地便无险可守,而且整个辽东驻军定然会陷入混乱之中。弄不好,孛来还真的有可能鲸吞辽东!”
众人的神色都是非常凝重,万万没想到,己方大军刚刚出发,还没找到鞑靼部的兵马开打,便收到了辽东大变的噩耗,心中都是暗暗发急。
刘君韬继续说道:“此番孛来带走了大约十万兵马,如今辽东战事顺利,我料想孛来定然会增兵辽东,企图彻底横扫辽东各地!所以,在这此时大漠上,鞑靼部的力量应该是最为虚弱的。”
众人闻言都是纷纷点头,刘子安也是说道:“督宪所言甚是,根据情报显示,鞑靼部各部依旧兵马调动频繁,不断向东面集结兵力,估计兵力也在十万上下!”
“如此,鞑靼部就在辽东方向集结了二十万铁骑了!”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同时也为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吞并辽东的决心吓了一跳。
刘君韬则是笑着说道:“如此最好!按照鞑靼部的兵力,此时在大漠各处的鞑靼部兵力最多也就是二十万左右,还要分兵驻守各地,在鞑靼部汗帐周边的兵力,也就是十
万左右,我军正好直捣黄龙!”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振奋、跃跃欲试,纷纷抱拳请战。
于是,刘君韬为了遏制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在辽东各地肆虐,决定长驱直入横扫大漠,率领十三万天策军将士直冲鞑靼部汗帐,将鞑靼部的后方彻底搅乱,让孛来引兵回援。
如此一来,刘君韬便占据了此战的先机,可以指挥天策军将士随意截击孛来所部,或是肆意进攻鞑靼部任何一部据点。
至于大军的补给问题,刘君韬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战天策军各部不但携带了充足的钱粮辎重,十三万将士可以吃用两个月之多。
而且,刘君韬也决定在此战中效法冠军侯霍去病的战法,在草原上以战养战,每到一处鞑靼部部落据点,便尽全力歼灭该部兵力、驱散该部部众、尽夺该部所有钱粮、牲畜!
如此,刘君韬便有把握率领十三万天策军将士横行大漠,先立于不败之地。
刘君韬之所以能够实行如此战法,最关键的一个条件,便是天策军拥有强悍的战力,以及强大的铁骑大军,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在第一时间击溃任何鞑靼部兵马,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得鞑靼部各部的确切位置,并且将其拦截下来!
其余的明军部队没有这样的条件,或者条件并不充足,所以对于其余兵马来说,北上出塞征战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可是对于天策军将士来说,出塞作战却是博取战功、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于是,刘君韬率军从大同镇城出发之后,便按照军议上的方案,一路分兵北上。
十三万天策军将士分进合击,兵分两路同时北上。
一路由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率领,麾下率领陷阵军、虎贲军、鹰扬军,大军为左路兵马,参将孙绪、参将严虎、陷阵军右营游击将军刘有福等将领都是身先士卒,对遇到的鞑靼部兵马督军猛攻,连战连捷。
右路大军,则是由刘君韬亲自率领,麾下龙骧军、越骑军、折冲军、长水军。
在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的注视下,参将陈子平、高冉、周宗胜等将领全都爆发出巨大的战意,率领大军将士一阵猛攻,让沿途的鞑靼部散兵、部落无不败亡而逃。
短短十天的时间,天策军各部将士连战连捷,十三万将士先后攻占净州、沙井、三不剌川、答虏城,最后左、右两路大军在赛汗山下成功会师,鞑靼部各部无不震动,鞑靼部汗帐更是惊恐不已。
驻守在鞑靼部汗帐的兵马急忙派出人马,向正在辽东征战的乌珂克图汗孛来求救,请求孛来尽快班师回来,以便集结鞑靼部所有的兵马与明军展开决战。
此时,刘君韬率军驻守赛汗山下,准备休整几天,便继续北上攻打哈剌莽来。
就在这时,刘君韬收到了孛来率军回援的消息。
第五百六十八章 葬虏川(一)
在得知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正在从辽东撤军的消息,刘君韬大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本督还是高看这个孛来了!”
众人都是不解。
刘君韬说道:“如今我军虽然一路高歌猛进,但鞑靼部留守的兵马毕竟还有二十万,部众更是多大几十万之巨,如果孛来严令各部死战,我军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占据鞑靼部汗帐,而孛来也有时间攻略辽东。”
说到这里,刘君韬冷笑一声,说道:“可是那孛来却直接率军撤了回来,如此一来,之前鞑靼部十万、二十万大军取得的所有战果,一朝丧尽!”
众人闻言都是恍然大悟,纷纷大笑了起来。
接着,众人便关心起接下来的大战怎么打。
刘君韬带着众人来到沙盘旁边,用一根长棍指着,说道:“现在我军驻守在这赛汗山一带,此处地势险要,不但位于辽东与鞑靼部汗帐之间,而且易守难攻,还占据了这一带最好的水草之地!”
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眼前一亮,说道:“督宪的意思是,准备在这赛汗山一带迎战孛来所部大军?”
刘君韬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孛来率军回援,这赛汗山便是孛来必攻之处!咱们便在这里,与孛来血战一场,只要击溃了孛来所部二十万大军,那鞑靼部便可传檄而定,剩下的二十万鞑靼部铁骑便可不战而溃!”
众人闻言都是深以为然。
于是,刘君韬便下令天策军各部将士就地驻守,开始在赛汗山一带修筑工事。
当日,刘君韬一面命令各部大军就地安营扎寨,自己则是是一百重甲铁骑的护卫下,率领各军主将在赛汗山周边巡视地形。
到了下午时分,众人便将赛汗山东面一带巡视完毕,都是认为赛汗山的东面极为重要,因此该处之地,便是各人重点巡视的地方。
赛汗山的东面有一处无名山坡,西面过去,就是绵绵群山,巍巍群山完全可以将鞑靼部的铁骑大军阻挡下来,遮护住明军的后方和左、右两翼。
这处无名山坡的山势不高,坡道平缓,不过山下就是平川,有一条上下贯通的大道。
无名山坡的山上树木也不多,多是荒草泥土,再加上此时万物萧瑟,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在山坡顶上还有一个废弃的火路墩,原是墩军的了望之地,一条小道从山下大道直通墩台,想必是许久之前大宁都司在此处设立的,不过随着国朝撤销了大宁都司,这里也就荒废掉了。
此时,刘君韬率领众人登上了这处无名山坡,即便是天气寒冷,也都是走出一了身大汗。刘君韬看了看远处的火路墩,叹道:“此地确是要紧,若扎一军,便可南北呼应,防止虏贼包抄,环壕绝我。”
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也是点头,说道:“督宪说得极是,此处位置确实紧要,我军若是在此地建立一寨,必定坚固,必可与山坡下的大军防线相呼应,甚至可以将我军中军大帐设立在此处,可以总览全局。”
这时,旁边的参将严虎望向山坡的东北脚下,一条河流正从群山中流出,虽然此时正是严冬时节,河流的水量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大军使用一段时间了,不由眼睛一亮:“此地有河,驻军的饮水也解决了,我军可结坚城硬寨。
刘君韬闻言也是颇为赞同。
在刘君韬的设想中,这处无名山坡从东北到东南约有五里长,从山腰到顶上,至少要有多道矮墙拦截鞑虏的进攻,足可以将二十万鞑靼部铁骑大军阻拦在此。
这些矮墙不需要多高,只要到将士们的胸口处便可,鸟铳手便可以瞄准敌人射击,同时可以依托矮墙防御鞑虏射来的箭矢。
刘君韬倒不担心鞑靼部铁骑大军在辽东各处劫掠到火炮,即便是孛来得到了一些火炮,此时急急忙忙的撤军回来,也来不及拉回来,更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合格的炮手。
此外,在刘君韬预想的防线中,各道壕沟可以挖得深一些,至少深一丈、宽一丈,这样的矮墙实事上达到四米,比得过一般的城堡城墙高低了。
而每道矮墙相距不远,而且沿着山势,后一道矮墙,事实上都比前一道矮墙高得多。
防线借着山势的走向,每道矮墙后面的鸟铳手都可以轻松瞄到鞑虏大军,又不至于射到己方前排将士的头上,这样便可以保证大军的火力输出和持续性。如此,整道防线便可以上下呼应,形成立体的火力轰击之网。
众人听了刘君韬的设想,此时都是连连点头,对于即将展开的大战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尽快开战,也好痛杀鞑虏,以解心头只恨、建功立业!
当然,刘君韬所设想的完善防线还不止这些,在刘君韬的具体设想中,矮墙壕沟足有九道之多,分为三个波次。每波之间的三道矮墙壕沟,每墙相距只有数步,或十数步,上下射界明显。
鞑靼部大军每攻一道矮墙,都要面对上下三道火力点的猛烈打击,还要不时得面对三道矮墙后面投出的万人敌,灰瓶弹等武器。
众人听着无不振奋,参将高冉更是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到时候鞑虏定然是顾得下面,顾不得上面,顾得上面,顾不得下面,狼狈不己!”
众人闻言都是哄笑了起来。
刘君韬也是笑了笑,继续说着自己的设想。
这三个波次,每波之间相距约五十步,一百步,之间的空地,可立一些帐篷竹篷,作为伤亡大军将士的救护之处将士们的歇息之处,以及预备兵马、投雷手的屯兵出击之处。
每道矮墙之间,都会留出许多空位,可供墙内战士视情况出击。
“我天策军的将士岂是豆腐渣兵,只会死待着硬守?咱们自是有守有攻,守中不时出击,便是各军辎重营将士也不例外!”
刘君韬此话更是鼓舞着众人的士气,纷纷附和着,甚至周宗胜还提出建议,自己像之前几次大战一样,率领本部兵马在山下策应主力大军,以便不时袭扰鞑靼部大军
的侧翼。
当然,这些矮墙空位是不规则的,比如第一道矮墙空位进去,面对的却是厚实的墙壁,需往左或往右几步,十几步,才能继续摸到空位道路。
而且,每波前方的矮墙空位,还可放置火炮,一炮打出去,定让攻墙的鞑靼部的鞑子兵鬼哭狼嚎,苦不堪言、伤亡惨重。
这还没完,护卫这些矮墙的,还有众多的凸出之处,便如城墙的马面敌台一样。各部将士们可从侧面,对攻击矮墙壕沟的敌人进行射击。
以天策军各部鸟铳手的火铳威力,大至每隔一百五十步,可有一个凸墙。为防死角,凸墙前端,需建成锐角形。
比如第一波第一道矮墙的道路空位处,左右就有两道凸墙拱卫,使得这开口处,有若凹陷进去一样。敌人攻击通道,便陷入左右两端的火力打击之下。
在无名山坡的东北处靠河边,离河不远。也修数道矮墙,一直修到山的西北处,一护水源,二防止敌人顺河水而上攻击。毕竟河水不深,只到膝盖处。
此外,无名山坡的西北处虽然陡峭,又沟壑纵横,不过慎重起见,也需设数道防线,以便防止鞑靼部的精锐兵马冒死进攻。
最后,刘君韬还准备在山顶处架立火炮,建立一处火炮阵地,这样便完全可以将整个战场纳入火炮阵地的轰击范围内,对准鞑靼部大军进行猛轰。并且以火路墩为眺望点,到时候四周态势,便可一览无余。
听着刘君韬一一道来,天策军各部各将都在心中快速盘算相关的部署。
同时,张玉清率领的众赞画更在心中想象,若将此处无名山坡防线置于沙盘上,该是一副什么样子。
此时,经过刘君韬的锤炼,虽然各将的文化程度并不算很高,但也算是识文断字的。而赞画部的众赞画更是颇有学识,专业程度强,很快的,众人便在心中构勒出一副立体的无名山坡防护图,众人都觉得无名山坡防线肯定非常厉害,那孛来要是有胆子率军来攻,定然会伤亡惨重。
刘君韬一一说完自己设想之后,便冷笑道:“如此部署之后,也先要想攻占我无名山坡防线?不死个三、五万人,那就是妄想!这还不算我军展开反击的伤亡!”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按刘君韬的布置,鞑虏攻占无名山坡防线,竟要死个三、五万人?
不过望着冷笑的刘君韬,众人只觉一股寒意直冒心头,都不由自主相信。皆尽为鞑虏悲哀,若强攻该地,定然流尽鲜血。
一番布置之后,刘君韬便让张玉清回营之后立即完善沙盘和舆图,同时命令各军各部的辎重兵立即上山修筑防线,并且各营兵马做好上山的准备。
此时,刘君韬带着众人登山远望,望着东面依稀可见的白登山,不禁对众人道:“这处无名山坡将要见证一场惊天血战,以本督之见,不如给这里起个名字。”
“就叫葬虏川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葬虏川(二)
天顺七年二月,葬虏川。
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在收到十三万天策军出塞进攻的消息,顿时惊慌不已,急令所部二十万铁骑大军停止了在辽东的攻势,而后便开始收缩兵力,全军撤回了广宁城。
那时的孛来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在寒冬之时,留守大漠的二十万大军可以挡住天策军的攻势,自己便可以继续攻占辽东。
但是孛来陆续收到的消息却让人异常失望!
刘君韬率领的天策军已经不是普通明军,而是“准近代化”的大军,全军将士防护齐全、补给充足,而且后勤补给也依托着山西各处的商人,可以保证大军给养的充足。
在大漠上征战的天策军将士不但穿得暖、吃得饱,而且每顿饭都有肉,粮食管饱,每天晚饭之后甚至还有果脯、甜食,就算是京城三大营的兵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正是因为这样,孛来盼望天策军自行撤退的希望全部落空了。
在得知天策军不但没有撤军,反而一路攻击前进,此时已经进驻赛汗山一带了,孛来不禁慌了神,急忙下令二十万铁骑大军撤退,将广宁、辽阳等城池全部放弃,甚至不少缴获的钱粮物资都放弃了,只带上了大军必须的粮草等辎重,仓皇西撤了。
此时,孛来率领二十万鞑靼部铁骑大军抵达了赛汗山以东三十里,安营扎寨,并且派出斥候探查天策军各部的动向。
几天下来,孛来并没有搜集到太多的情报,反而因为天策军各部夜不收、尖哨将士的驱逐、反击而伤亡不小,几天之中便折损了上百精骑。
不过这段时间孛来还是弄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十三万天策军就在赛汗山,并且已经做好了与自己所部大军对决的准备,只是现在天策军那边的部署等情报,却是知之甚少。
孛来心中忧虑不已,更多的还是有些胆怯,那是数次被天策军击败留下的心理阴影。
不过即便是这样,孛来也必须尽快展开进攻,自己麾下的二十万铁骑大军为了赶时间,并没有携带多少粮草辎重,特别是如今寒冬时节,大军的战马没有青草可以就地食用,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事,那二十万铁骑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步兵。
那样一来,鞑靼部大军对阵天策军最后一点优势,也就失去了。
于是,孛来在停留了数日之后,便下令二十万铁骑大军继续东进,大军一路向前推进了十余里,在距离赛汗山不到二十里的旷野上安营扎寨。
同时,孛来立即派出快马传令整个草原,召集鞑靼部留守的二十万铁骑大军前来回合,准备一同夹击驻守赛汗山的十三万天策军。
孛来一面等候各部兵马的消息,一面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开战。
但是十几天过去了,鞑靼部各部相继传回消息,都让孛来失望不已。
随着十三万天策军一路北上进驻赛汗山,鞑靼部各部都已经是被吓破了胆子,只有极少数部落愿意出兵,剩下的部落
都将兵马汇聚到了汗帐等各处要点,准备固守。
对此,孛来也是无可奈何,虽然自己名义上是鞑靼部的大汗,但是手中的权利比起大明皇帝而言,还是太少了,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强令各部出兵。
“也许,这就是鞑靼和大明之间的差距吧!”
此时,孛来能够用得上的兵力就只有麾下的二十万铁骑大军了,便下令次日进攻赛汗山。
事到如今,大军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下降了,孛来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否则不但天策军的营垒、防线会越来越完善,自己手中的大军也会因为粮草耗尽而崩溃。
原本势如破竹的大战,原本是鞑靼部占尽上风的大战,为何在天策军参战之后,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孛来心中无比痛苦,一心想要重建大蒙古的荣耀,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见到了巨大的成效,但为何屡次都在希望即将来临的时候,被天策军一举击破?
想到此处,孛来心中的胆怯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火和怨恨!
次日清晨,寒风依旧笼罩着狂野,但是十万鞑靼部铁骑已经列阵完毕,浩浩荡荡的开到了赛汗山天策军防线的前方,相距三里。
剩下的十万鞑靼部铁骑则是留守大营,虽然孛来很是急迫,但也没有丧失理智,还是准备先用一半兵力试探一下,而后再按照战局的发展对出应对。
此时,刘君韬在幕府各部随军人员的簇拥下,已经来到了赛汗山上的中军,借着山势俯瞰整个战场,只见鞑靼部十万铁骑大军无边无际,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蔚为壮观。
再看从山脚下蔓延到山顶中军的防线,十三万天策军将士防守其中,除了长水军将士在参将周宗胜的率领下,已经提前游荡在附近的旷野中,剩下各军将士都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此时,已经在葬虏川三道防线上做好准备的天策军各军将士都望见了山脚下的鞑靼部大军,十三万天策军将士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是士气大振,众将士纷纷做着大战之前的最后准备。
不光如此,还有各部的传令兵不断的在防线内奔走着,这些传令兵还将手中的铜锣敲得咣咣响,各部各总的来回高喊着:“全体戒备,务必守住防线,血战!血战啦!”
“万胜!”
一名将士高声怒吼着,他身旁的众战士也都是咆哮喝应:“万胜!万胜!”
没过多久,整个防线上便都是“万胜”的怒吼声,十三万多名天策军将士士气大振。
而且,天策军各部将士平日里待遇非常好,不但军饷很高,普通步兵的饷银就比京营骑兵还要高,而且所有将士每餐有肉、馒头管饱,这就使得天策军各部将士个个人高马大、身材壮硕。
再加上精良的兵备和严苛的操练,以及丰富的大战经验,让十三万天策军将士成为了一台高效率的杀戮机器,战斗力极其强悍!
此时,孛
来已经下令十万鞑靼部铁骑大军开始进攻,只见十万大军分成了两部分,两万大军驻守中军不动,剩下的八万铁骑全都下马步战,并且用临时准备好的模板等物制作成了盾牌,嚎叫着冲向了葬虏川防线。
驻守葬虏川防线的天策军将士纷纷望去,入眼就见黑压压的无数鞑虏骑兵奔来,从莽苍大地的极远处,一直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朝着葬虏川防线奔来。
“鞑虏势大!”
几乎所有的将士心中都是冒出了这个想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感到胆怯。
此时鞑靼部大军的威势也许可以吓住别人,甚至让别的明军当场士气崩溃,但是面对天策军将士,鞑靼部大军的熊熊气焰却是没什么用。
这十几万将士哪一个不是随着刘君韬出生如此?哪一个没有经过“地狱”一般的操练?哪一个不是被极其精良的装备全副武装?
正是因为如此,防线内的将士们看到鞑靼部大军的气势之后,也仅仅是感叹了一下而已,除此之外众将士的心中再无一丝波澜。
刘君韬举起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各部将士的情况,眼见众将士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基本上都是沉着冷静,心中也是非常欣慰的。
“军心可用!此战必胜!”
刘君韬从千里镜中看到,在整个葬虏川防线,三波矮墙之后,一个个鸟铳手正在严阵以待,而每波矮墙壕沟之后,又有长刀手和投雷手在临时搭建的石屋内养精蓄锐,等待肉搏出击的命令。
而此时,葬虏川防线的中军防御早己修砌完毕,皆用大块坚固山石砌成,寨墙凹凹凸凸,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座塔楼,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的多重打击,同时还将炮阵严密保护了起来。
数百门火炮早已经填装完毕,在炮阵一字排开,这些火炮专打实心大子,只待刘君韬一声令下,便可对鞑靼部大军不断轰击,如此众多的火炮同时参战,就算是在此时全世界范围内,也是罕见的。
除此之外,在葬虏川防线的东北处,同样有多道矮墙壕沟,顺着河流,蜿蜒到山的西北面,那边也有足够的兵力驻守,可保整条防线万无一失。
防线的西北那边,也依着地势,砌了数道石墙,整座葬虏川防线可谓是固若金汤,刘君韬也是有信心让此处称为鞑靼部大军的埋骨地。
除了作战准备之外,刘君韬还将后方送来的粮草源源不断运到了山岭上,这些粮草的数量之大,足可以让十三万多天策军将士吃用一月之久。
而且,每天大量的随军民夫来往,因为决战骤起,倒有众多民夫聚在主寨之内,在避难的同时,还可以帮忙一些后勤之事。
此时参将高冉、参将孙绪、参将严虎等人已经各率将士做好了准备,其中三道防线都是依照每波的兵力基本相同的原则,这样可以将防线的火力发挥到最大,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则是跟着刘君韬的身边,一同指挥全局。
第五百七十章 葬虏川(三)
只过了一会儿,刘君韬便通过千里镜看到山下原野烟尘更浓,闷雷似的马蹄声更为轰响,十万鞑靼部铁骑大军正在向前突进,在大军的最前方,数千轻骑兵正在掠阵,不断骚扰防线内的天策军将士,企图引诱各部将士提前开火。
终于,一片灰白色的衣甲和旗号蔓延到了山下,内中还有大量穿柳叶甲、罗圈甲,戴红缨帽或瓣子盔的甲兵,刘君韬估计这些兵马都是孛来麾下的精锐战兵,应该就是那数千精锐亲卫兵马。
只是孛来一手创建的一万怯薛军还未见踪影,想必孛来准备将这一万大军用在关键是时刻。
看山下黑压压的人海,刘君韬便举着千里镜眺望,准备观察一下鞑靼部十万大军的兵力部署。
此时后续源源不断的鞑靼部兵马仍然到来,不过到达山下丘陵平原后,除了一些哨马之外,其余各部大部却按兵不动,好象在等待什么。
这一等就是良久,一直从卯时等到辰时,又等到巳时,刘君韬忽然看到鞑靼部大军后面又有黑压压的人海到来,却是鞑靼部大军的步军杂役,正在押送诸多攻山器械,多是一些大盾、箭矢什么的,不过那些大盾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货色,显然是孛来动员人手临时赶制出来的。
刘君韬想想也知道,虽然鞑靼部大军人数众多,要是赶制一些制式的军盾非常耗费时间和材料,孛来要是精工细作的话,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在千里镜中看到那些攻山器械,刘君韬不禁心中冷笑,葬虏川防线自山腰起,尽多壕沟陷阱,那些鞑靼部鞑子想将这些木盾推上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除了血肉之躯的肉盾,山下鞑子没有任何方法。
就在这时,只听山下传来一声巨响:“呜~呜~”
山下鞑靼部大军之中号角声响不断,鞑靼部乌珂克图汗孛来不断指挥各部兵马开始调动,大军在离山二里一处山包周围开始集结列阵,孛来则是驻马山包之上,猎猎飞舞的织金大纛下,对着葬虏川防线不断张望。
此时,在孛来的身旁又策马立着一些鞑靼部各部的大将,不过这些人对于孛来都是沉默不语,虽然都是孛来的心腹,但并没有什么自主权。
这也是孛来相比于瓦剌也先不足的一点,也先虽然已经败亡,但是手中还有大将阿剌知院和赛刊王两个得力干将,而孛来手下的将领,都是一些平平之人,根本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孛来心中也是非常悲凉,如果自己手中有一、两个得力干将,那此番留守大漠的二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拖住天策军,至少可以延缓天策军的攻势,自己便可以从容不迫的攻略整个辽东,到时候鞑靼部便可以一飞冲天,再建大蒙古的荣光!
可如今形势已经败坏到了这个地步,孛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番出战,孛来看着眼前这座普通的,左右狭长的山岭,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孛来早先就研究过瓦剌部和
天策军的所有战例,知道天策军不但进攻凶猛,防守更是固若金汤。
眼前的这条防线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此战一旦开打,大军肯定会折损严重的。
这一点,孛来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毕竟对阵的是天策军,想要与之战胜,或是战平,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没过多久,孛来便下令大军展开进攻。
只见十万鞑靼部大军顿时分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中央的一个方阵大约四万人马,左、右两翼的方阵各有三万兵马,只听孛来一声令下,左、右两翼的六万大军便同时向前推进,一直推进到距离天策军防线百步距离!
此时,葬虏川防线声响大作,无数条白烟升腾而起,数万名鸟铳手几乎同时开火,数百门火炮不断咆哮,顿时将鞑靼部两个方阵、六万大军笼罩其中,天地都为之颤抖!
不过这六万鞑靼部大军也没有被动挨打,孛来将军中几乎所有大盾都装备其中,虽然效果有限,但也最大程度的减少了这支大军的伤亡。
同时,这六万鞑靼部大军并没有就此溃散,也没有继续冲锋,而是纷纷弯弓拉箭,对准葬虏川防线开始漫天齐射。
这六万鞑靼部大军竟然全都是弓箭手!
孛来为了此战也算是煞费苦心,知道天策军最为强悍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火器,面度如此恐怖的火力,在平原之上与之对战,也许还能靠着金戈铁马取胜,但是在山地作战,铁骑大军就只有被屠杀的份,瓦剌部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孛来便将军中所有的弓箭都集中了起来,数量不够便在这几天用备用的弓弦紧急制作了一批“一次性”的弓箭,孛来想要用六万弓箭手与天策军展开对射,自己麾下有二十万大军,在草原上还能集结起二十万大军,就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让天策军就此败北!
“嗖!嗖!嗖!”
遮天蔽日的箭雨不断落下,与呼啸飞过的铅弹、炮子遥相呼应,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交战方双互不退让,巨大的伤亡开始在两军之中蔓延开来。
不过天策军一方的伤亡虽然不小,但也远比鞑靼部的伤亡小很多。
天策军将士不但有防线保护,还是全员披甲,在防护方面已经是做到了极致,所以此时大军的伤亡还在承受范围内,各部将士依旧沉着应战。
而正在持续齐射的鞑靼部大军则是开始动摇,数万大军在密集火力的压制下,已经是伤亡惨重,不断有炮子落下,在大军阵中席卷而过,只留下一道道血肉胡同。
而如同暴风雨一般的铅弹,则是将大军的方阵一遍一遍的洗刷着,鞑靼部的士兵好像是沙丘一般,被不断冲刷、削薄,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方阵之中的所有人。
后方孛来和刘君韬几乎都是眉头紧锁。
刘君韬万万没想到,孛来竟然有这样的勇气,与自己率领的天策军进行对射,同时也对鞑靼部大军到了
现在还没有溃散感到吃惊。
“这个孛来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发明了排队枪毙战法了,只不过他们用的是弓箭!”
刘君韬心中一震感慨:“这些鞑靼部兵马的意志和战力,已经足可以和后世的满清八旗相媲美了,不!此时的鞑靼部要远比满清八旗强悍,不但是兵力更多,而且战力更强!”
“所以,此战必须将其击溃!”
与此同时,孛来也是震惊不已,孛来已经被眼前的壮观、血腥的场面镇住了,同时心中也是滴血不已,特别是看着战场上成片的士兵倒下,更是如同刀绞一般,痛彻心扉。
不过孛来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后退,否则那些兵马就白死了,必须坚持住!
就这样,刘君韬和孛来都是死死的盯着前方,两军依旧是死死的硬拼着,直到一炷香之后,六万鞑靼部大军至少有一万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大军的两个方阵再也维持不住,开始逐渐崩溃。
孛来见状顿时大声叫道:“中路大军立即进攻!冲上去!”
一直在后面待命的中路四万大军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展开进攻,朝着天策军的防线冲了上去,而正在开始溃败的剩余五万鞑靼部弓箭手则是奇迹般的稳住了阵脚,甚至在援军的带动下,爆发出了一阵高~潮,奋力的继续齐射。
刘君韬见状不由冷笑起来,说道:“神机炮车准备,把鞑虏给我击溃!”
旁边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在已经迫不及待,当即大叫道:“神机炮车!放!”
“放!”
一阵巨响过后,只见在葬虏川防线各处,突然升腾起十余道白烟,无数冒着火焰的箭矢冲上云霄,而后便狠狠的砸进了正在攻山的鞑靼部大军之中。
这些火箭不同于人力射出的箭矢,力道更猛、射程更远,通常一枚火箭便可以射穿数人,顿时让鞑靼部大军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且,这些神机炮车填装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持续不断的射击,再加上防线上数万鸟铳手的齐射,顿时让鞑靼部大军死伤狼藉,那数万弓箭手更是当场崩溃,尖叫着向后方逃去。
失去了弓箭手的掩护,正在攻山的三万多鞑靼部兵马也住,纷纷开始溃逃。
孛来见状也是长叹一声,下令大军即刻撤退,并且派出了身边仅存的数千重甲亲卫断后。
刘君韬见状有心试探一下那数千重甲亲卫的实力,但看着山下的鞑靼部大军虽然溃败,但依旧没有溃散,鞑靼部大营还有十万大军没有动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以免让鞑靼部大军反噬一口。
当天,孛来收拢残兵回营据守,刘君韬也继续固守葬虏川防线。
此战,鞑靼部大军折损一万八千余人,天策军将士阵亡一千七百多人。
而后数日,孛来都是坚守不出,刘君韬则是不断派出铁骑骚扰,同时监视鞑靼部大军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