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夜色之后
一夜荒唐。
深沉的夜色渐渐褪去，天边变得苍白。
又是一天天明。
乔天擎抱紧蓝佑，吻了吻她汗湿的发梢：“小佑，跟我回去吧。”
蓝佑抬头，冲他嫣然一笑。
这样的笑容，让乔天擎的心动了动。
然而下一秒，蓝佑的回答，又让乔天擎狠狠怔住了。
“对不起，乔天擎。”蓝佑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决，带着无可置疑无可挽回的味道，“我不能，也不会跟你一起回去。”
乔天擎蹙眉，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为什么？”
“因为……”
蓝佑想要解释，但还是放弃了。
那么多的理由横亘在眼前，她实在没有办法去跟乔天擎逐条说明。
该说什么呢？杨椿娥的不喜，齐舍实验室的步步紧逼，乔天擎在这件事里的微妙嫌疑，或者是其他什么？
蓝佑什么都不想说。
只要她能肯定，乔天擎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了她的命，一切就都无关紧要了。
“没有为什么。”蓝佑最后笑了笑，从乔天擎怀里抽离，“乔天擎，对不起。”
“小佑！”
乔天擎意识到什么，低喝一声。
蓝佑避开他的视线，指甲刺破掌心。
浓稠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乔天擎的眼神恍惚了下，控制不住地开始愤怒：“蓝佑，你……”
蓝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乔天擎挣扎许久，最终倒下。
乔天擎倒下之后，蓝佑叹了口气。
她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乔天擎的额头，声音很轻很轻：“乔天擎，对不起。”
对不起，她必须要离开。
对不起，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乔天擎的想法……
蓝佑心底一片酸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纵身从医院窗台旁边跳了下去。
沈青萍的病房里，侦探和保镖头头正在对着落地窗东张西望。
他们身边，还躺着个昏迷到人事不省的沈青萍。
气氛很安静，安静而诡异。
良久良久，还是保镖头头受不了这份安静，先开了口：“所以说，刚才来的人真是乔夫人……呃，不，真是蓝小姐？”
“不然呢？”侦探很想打开保镖头头的天灵盖看个究竟，“难道沈小姐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还学会了分身术吗？”
“分身术？不可能啊。”保镖头头下意识地否认之后，才惊觉侦探真正的用意，“你在讽刺我？”
不然呢？
难道他还能是在夸奖这个笨蛋不成？
侦探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他在被乔天擎收纳进麾下之前，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家侦探。在那段日子里，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奇怪人物。他曾经以为，和那些人打交道已经有够倒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倒霉的……
保镖头头不知道侦探的想法，一个人脸色大变地琢磨了一会，忽然问：“乔爷人呢？”
侦探叹了口气：“不是跟蓝小姐一起出去了吗？”
保镖头头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可是，他们早该回来了。”
“但这是乔爷和蓝小姐的事。”侦探皱眉，“我们没有插手去管的道理。”
“可如果乔爷真的出事了，咱们怎么办？”
侦探和保镖头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
良久，侦探狠狠拍了保镖头头一巴掌：“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人！”
保镖头头哦了一声，慢半拍地跟着侦探一起离开病房。
两人走后，病床上的沈青萍揉揉眼睛，被吵醒了。
她最近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了。
三天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醒过来。
在刚刚的混沌里，她仿佛听见了几个名字。“蓝小姐”，还有乔爷……
蓝小姐，不就是她吗？
可现在没有人叫她蓝小姐了。他们都叫她沈小姐，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帮她改了名换了姓。
既然如此，他们口中的蓝小姐，到底是谁？
沈青萍想着想着，好看的眉毛一点点拧起。
……
另一边，保镖头头和侦探走得急，也就没有发现沈青萍的异样。
他们在整个医院猛找了一通，终于在天台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乔天擎。
看见乔天擎紧闭的眼睛，侦探急得要命，上前叫他：“乔爷，乔爷？”
乔天擎没有一点反应。
他向来警觉。即使在最深的睡眠之中，乔天擎的身边一旦有人出现，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恢复清醒。
现在的乔天擎，该不会是……
侦探忽然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摸了摸乔天擎的鼻息。
好在，乔天擎还有呼吸。
侦探松了口气。
保镖头头问他：“乔爷这是怎么了？”
“应该没事，是被迷晕了吧。”侦探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先带乔爷回去吧。”
“好。”
保镖头头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异议，和侦探合力把乔天擎抬下了楼。
回到病房里，侦探刚要把乔天擎放到陪床上，冷不防一眼看见睁着眼睛，清醒无比的沈青萍。
她怎么醒了？
前两天明明还昏迷得叫都叫不起来，现在怎么就……
侦探抽了口凉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青萍一看见昏迷状态的乔天擎，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床往乔天擎身上扑：“天擎，你怎么了！”
“沈小姐，你冷静点！”
侦探只能放下乔天擎的腿，跑过去拦住沈青萍。
然而他拦住了沈青萍的人，却没法拦住沈青萍的念头，只能看着沈青萍的各项示数蹭蹭往上涨，很快就到了爆表边缘。
这算怎么回事啊！
侦探欲哭无泪。
“天擎，天擎他到底怎么了？”沈青萍也哭了，“告诉我吧，求求你们了！他是我的丈夫啊，我难道还没有知情的余地了吗？”
“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沈小姐，您别误会！”
侦探和保镖齐刷刷地开口解释。
沈青萍咬了咬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
侦探没办法，只能随便编了一个故事。
一个乔天擎因琐事烦躁，去天台散心，却意外被商业对手注射了迷药的故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即将离开
沈青萍社会经验少，哪听得出这个故事里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听完这个故事，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后怕得不行：“天擎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侦探满口应承，“我们去得早，乔爷他没事。”
没事？
没事就好。
沈青萍松了口气。想想这件事，又后怕得不行，看着侦探他们感恩戴德：“谢谢，真的谢谢你们了……”
侦探和保镖头头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心虚。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还冷静地看着蓝佑跟乔天擎叙了半天的旧，又孤男寡女地走出了病房。
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么能跟沈青萍如实说起。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就负担不起这样的消息。
可是……如果不照实说出这句话，他们也照样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这样的抉择，简直让人煎熬。
啪！
保镖头头站了半天，实在承受不住心里的愧疚，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沈青萍吓了一跳，呆呆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保镖头头龇牙咧嘴地笑，“打，打蚊子而已。”
沈青萍单纯地“哦”了一声。
侦探默默看了保镖头头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
从医院出来，蓝佑只用了五分钟，就重新回到了那家汽车旅馆。
她走的时候，孑然一身。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的沉郁气息。
老板看见蓝佑，揉揉眼睛，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你回来啦。”
蓝佑冷冷地看了老板一眼，继续往前走。
路过老板的瞬间，她低语：“你什么都没看见。记住，我从来都没有来过。”
老板的眼神随着蓝佑的话语，一点点变得呆滞。
啪！
蓝佑擦了个响指。
老板哆嗦一下，趴在桌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蓝佑满意地勾了勾唇，沿着走廊走进时忆的房间。
她本来以为，回来的时候，时忆应该还是睡着的。没想到她刚一进门，就迎上了一双冰冷而漂亮的眼睛。
时忆静静地看着蓝佑，眼里带着探究。
被他这样看着，蓝佑有些尴尬。
她咳嗽一声，别过头去：“你醒了。”
“是，我醒了。”时忆语气淡淡，“蓝佑，你去哪儿了？”
蓝佑微微抿唇，没有直接回答。
“不要对我有所隐瞒。”看她不肯直说，时忆加重了语气，“蓝佑，别忘了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我不希望，我把自己的能力用到你身上。”
对了，时忆的能力是看见他人的记忆……
蓝佑蹙眉，莫名有点**被人窥探的恼怒。
她索性也就没有再隐瞒时忆，而是很直接地告诉他：“我去看乔天擎了。”
“你去见他干什么？”时忆微怒，竭力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还嫌我们的麻烦不够多？！”
“我没有。”
蓝佑拧眉，冷冷地别过头。
她这样不配合的态度，更让时忆恼火。
“蓝佑，你不要忘了。”时忆深呼吸了下，警告蓝佑，“我们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利益共同体。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明白吗？”
所以他的重点，是利益共同体？
归根结底，时忆怕的，大概还是被抓回实验室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蓝佑语气淡漠：“放心吧，时忆。即使我真的一时不察、被人抓了回去，也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你——”
时忆为之气结。
原来在蓝佑眼里，他是为了这件事，才恼怒成这样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其实他是不想让她回到齐舍手里，才会处处替她担忧？
“蓝佑。”时忆闭了闭眼，冷笑，“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蓝佑看了看他，有些莫名，“你说过我有心的。”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也说过，你应该是没有心的。”
这个女人……
时忆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挫败。
他跟蓝佑完全无法交流。
更可怕的是，他知道，其实蓝佑不是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是如此。
她也有温情脉脉的时候，也有时候会温柔。
只是她的温柔，从来都不是对他。
时忆攥了攥拳头，语气淡淡：“你休息吧。”
“好。”蓝佑点头，又问，“你说过，我们要出国对吧？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等我的消息。”
时忆淡淡丢下一句话，看向旁边出神。
他明显是不想跟她再说什么了。
蓝佑也不恼怒，和衣躺下休息。
跟乔天擎折腾了一宿之后，她倒是真的困了。
蓝佑心思沉静，很快就睡着了。
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时忆回过头，深深看着蓝佑。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如此天真。
对他而言，这样的天真简直就是残忍。
可是，他偏偏就喜欢她这样的残忍。
时忆伸手，细细摩挲着蓝佑的脸颊。
蓝佑在睡梦中若有所觉，唔了一声，转过头去。
看，她还是想躲着她的。
时忆失落地勾了勾唇角，拿着手机，起身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之后，时忆打了个电话。
“老吴。”电话接通，时忆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变得低沉嘶哑，“我事先跟你说的事情，你准备好了没有？”
“哟，是您啊。”对方惊讶了下，很快笑着回答，“您的吩咐，我们哪有不遵从的，当然是准备好了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随时过来，我们随时开船。”
对他的答案，时忆倒还满意。
他联系的是一个蛇头，专靠送人非法出境入境赚钱。
曾经，时忆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用上这种人。然而现在，他到底还是要靠对方来完成这份计划……
时忆脸色微沉，陷入思索。
蛇头很恭敬地问他：“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三天之后。”时忆想了想，询问对方，“那个时候，还有船吗？”
“有，当然有。”蛇头夸下海口，“只要您能把钱准备到位，剩下的事情，我们百分之百能够负责。”
“那就好。”
得到准确的答案，时忆终于放了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新消息
他又跟蛇头寒暄了几句，才将电话挂断。
时忆收起手机，眸底微凉。
放在平时，他根本就不会和蛇头这样的小角色多说什么。可是，现在不行。
他现在要尽一切努力，和蓝佑逃出这片土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也必须忍一时之气才行。
他做出这一切，都是为了蓝佑。
如果要逃走的人只有时忆一个，那么，以他的心高气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低头的。
只是……
时忆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蓝佑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牺牲。
她心里只有乔天擎，一直如此。
……
医院。
在陪床上躺了许久之后，乔天擎终于恢复了清醒。
而这个时候，沈青萍体力不支，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
侦探和保镖头头一直围在乔天擎床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见乔天擎醒转，他们纷纷松了口气，低头问好。
“乔爷。”
“乔爷，您醒了。”
乔天擎没回答，视线茫然地环顾四周。
周围到处都是雪白的墙壁，还有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这里，不是天台。
而他身边的人，也不再是蓝佑。
乔天擎扶着床坐起来，因脑海的剧痛而抽了一口凉气：“蓝佑呢？”
“我们找到您的时候，就没有发现蓝小姐。”侦探有些为难，委婉第告诉乔天擎，“蓝小姐可能是有事，先走了。”
乔天擎闻言，揉着太阳穴的手狠狠一顿。
有事？
蓝佑能有什么事？
她走了，不过是因为她不想留在这里而已。
乔天擎冷笑了下，眼里有无法克制的阴寒冷气。
他的眼神无比可怖。就连身经百战的侦探和保镖头头，也都被吓到了。
侦探硬着头皮劝他：“乔爷，您冷静点。”
乔天擎抬手制止他，声音极冷：“去找蓝佑。”
“可是。”侦探为难地皱眉，“蓝小姐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呀。”
如果蓝佑不想让人找到，那么不管是谁出手，恐怕最终都只会无可奈何。
“我不想听理由。”乔天擎冷冷地一眼瞥过去，“我只想要结果。”
乔天擎这样说，倒是让侦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为难了半晌，侦探看出乔天擎的意志无可转圜，只能为难着点头：“我知道了，乔爷，我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乔天擎冷声纠正他，“是一定要找到人。”
“……是。”
侦探只能叹气。
保镖头头暗暗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侦探想想乔天擎的语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乔天擎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走出病房，乔天擎闭上眼睛，眼神有些痛苦。
他不明白蓝佑为什么要走。
他明明已经陈述了一通利害，甚至在她面前，难得地剖白了自己一番。为什么蓝佑还是不肯相信他？
难道真要他把一颗心都剖出来，她才满意么？还是说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满意？
乔天擎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更讽刺的是，尽管蓝佑已经明摆着不信任他了，可他还是想要见到蓝佑。
乔天擎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他深呼吸了下，转身想要离开医院。刚踏出两步，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空气。
乔天擎揉了揉太阳穴，接起电话，声音冷淡不失威严：“谁？”
“乔爷，是我。”
对面的语气毕恭毕敬，隐约带着点猥琐的讨好。
这是他雇佣的另一个私家侦探，专门负责查齐舍的事情。
乔天擎蹙眉：“找我干什么？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不过，还是有了一点眉目的。”私家侦探顿了顿，向乔天擎表功，“乔爷，我们发现，齐舍通过很隐秘的渠道，在给别人不间断地打钱。”
齐舍给别人打钱？
乔天擎皱眉：“你确定？”
按他对齐舍实验室的了解，眼下，齐舍的实验室账面上应该已经没什么余钱了才对。
“是真的。”私家侦探生怕乔天擎不信，连忙表态，“而且乔爷，齐舍给对方打钱的频率和数目都很固定。有时候是几百万，有时候是上千万。转账途径统一是瑞士银行的个人账户，如果不是我们黑进了瑞银系统，恐怕都发现不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表功。
乔天擎冷声：“知道了，你们的佣金翻倍。”
“谢谢乔爷。”对面的私家侦探一听这个消息，顿时欢欣鼓舞，“乔爷，我这就把齐舍实验室的收支明细发到您那里去。”
就算有了齐舍的收支明细，也未必就能看得出什么来。
然而，有消息就比没有消息要强。
“嗯。”
乔天擎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对方挂断电话，很快给乔天擎发来一堆资料。
乔天擎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一一查看那些资料。
侦探社发来的东西，如他们所说，的确大都是资金往来流水，偶尔附着一些照片。
乔天擎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倒是发现了不少不妥的地方。然而光凭这些不妥就说齐舍有什么目的，证据还是不太够。
除非……
乔天擎的视线，忽然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的身影苍老而憔悴，佝偻得不成样子。
尽管对方的身形已经佝偻难看，但乔天擎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就是陈母。
陈母为什么会去齐舍的实验室。
她跟齐舍，到底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乔天擎眯起眼睛，沉思片刻，直接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给保镖头头打了个电话。
“抽调一组人，跟我去东郊齐舍的实验室一趟。”
乔天擎的语速很快，根本没给人思考或者拒绝的余地。说完这句，他讲电话挂断，就直接下了楼。
而办公室里的电脑，还在开着。
过了片刻，电脑的内置音箱里响起轻轻的滴答一声。紧接着，一条新闻从右下角跳出来！
“惊！贫民区筒子楼内爆发命案，一中年妇女被人掏出心脏、残忍杀害，现场惨不忍睹！”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步之遥
医院。
有了上一次沈青萍忽然醒转的教训，侦探就问院方在沈青萍的病房旁边租借了一个办公室，在那里和乔天擎见面。
乔天擎走进房间的时候，身上发出的气息无比肃杀。
侦探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报告：“乔爷，我好像找到蓝小姐前几天落脚的地点了。”
乔天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前几天？”
“对。”侦探点头，“这两天，蓝小姐已经从那里搬走了。”
又是这样，一步之遥。
每次他以为自己要找到蓝佑的时候，都是一场空而已。
乔天擎的心情陡然恶劣不少，冷笑一声。
侦探被他的笑声弄得一阵头皮发麻，赶紧又说：“而且，乔爷。蓝小姐从暂住地离开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呃，她杀了人。”
看见乔天擎的眼神，侦探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乔天擎的心情，也落到了谷底。
蓝佑又杀人了。
上一次她异能暴走杀了季跃枢，这一次，难道也是因为异能暴走么？
“她是在哪杀人的？”乔天擎沉声问，“为什么杀人？”
侦探赶紧拿出一份报告，递给乔天擎。
乔天擎低头看着报告，眼神越发森冷。
原来，齐舍还没有放弃绑架蓝佑的念头。
原来不知不觉中，陈母也成了他的帮凶……
看见陈母的报告，乔天擎忽然觉得后悔。
早知如此，他一早就该把陈母一起送进监狱，免得她在外头威胁蓝佑的安全。
只是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沉吟片刻，乔天擎问：“警方那边，查出这件案子的眉目没有？”
“没有。”侦探摇头，“因为陈夫人的心脏，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撕开肋骨、扯下来的。正常人根本无法造成那样的伤口。法医那边做了验尸报告之后，警方以为这是灵异事件，就把这件案子的档案封存起来了。”
乔天擎脸色稍有缓和：“很好。这样说来，除了报案的人和警方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个案子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侦探摇头，“稍早的时候，有新闻媒体报道过这个案子。只是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警方也有自己的考虑，怕引起恐慌。”
这倒也是。
乔天擎沉吟片刻，点头：“既然如此，警方想必也为报案人封过口了。”
侦探点头：“是。咱们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现在只要找回蓝小姐就行。”
“就行？”
乔天擎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语气耐人寻味。
侦探窒了窒，自知失言。
他所谓的“就行”，其实是这件事里最难的一部分。
没奈何，侦探只能苦着脸对乔天擎认错：“乔爷，我错了。”
“呵。”乔天擎冷笑了声，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侦探，“看看这个。”
侦探没想到乔天擎会直接翻过这件事不提，顿时喜出望外。
他低头看了看那份资料，看着看着，脸色变得凝重。
乔天擎不动声色地问：“看出什么了？”
“这个资金的往来……”侦探顿了顿，脸色严肃，“乔爷，我认得这个境外的账号。”
乔天擎往侦探手上的那页纸看了一眼。
这一页，刚好是齐舍往境外转账的记录。另一家侦探所刚刚在电话里说过，他们也不是找过这个账号的相关消息，却没能找到什么结果。
乔天擎心跳加速了片刻。他看向侦探，沉声问：“你没记错？”
“没记错，不可能记错的。”侦探摇头。想起先前的事，他脸上多了几分凝重，“这是一个武装组织的账户号码。我当时受雇于另一个组织，好不容易才查出这个号。我绝不可能记错。”
原来如此……
看来，齐舍是跟武装组织有关联了。
可他一个实验室的带头人，默默无闻做了大半辈子研究的人，为什么会和这样的组织有联系？
莫非蓝佑说的是真的，齐舍真的想要控制世界？
乔天擎有一瞬间的出神，冷眸慢慢聚敛了寒气。
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蓝佑安全的人，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乔天擎警告了侦探一句，起身大步离开。
“是，乔爷。”侦探想了想，跟上去问，“乔爷，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
“有。”乔天擎短暂颔首，全身上下都透着寒气，“让一队保镖跟我走。”
乔天擎雇来的保镖，都是一身凶戾之气的前佣兵。让他们跟着行动，显然是乔天擎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侦探也不敢多问，赶紧答应了：“是，乔爷，我这就去。”
乔天擎微微颔首。
侦探迅速离开，去处理这件事。
两分钟之后，一群整装待发的保镖，已经到了楼下。
乔天擎坐进开来的那辆低调轿车里，驱车离开。保镖们开着越野车，紧随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齐舍的实验室那边去。
郊区，齐舍的实验室。
齐舍正坐在办公室里等实验结果。
培养基上的晶体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一点点地蔓延。
齐舍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紧皱。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刚刚看见的那条新闻。
难怪陈母那边没了反应，难怪他派出去的人，是在筒子楼旁边的草丛里找到那枚gps定位器的。原来，陈母也失败了……
不仅如此，她还直接搭上了一条命。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陈母去做这件事的。
陈母失败或是死亡，倒是都不要紧，可恨的是，她直接让她找到蓝佑这件事的希望，再一次希望渺茫。
该死。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同样出去找人的孙瑜身上了。
齐舍正在暗恨，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谁？”
齐舍没好气地出声。
“教授，是我。”门外，是个普通实验员的声音，“有人想见您。”
有人要来见他？
莫非是孙瑜终于找到了蓝佑，来问他要钱了？
齐舍眼睛一亮，眼里闪过阴狠。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他当然会感谢孙瑜的付出。但是，他也不会把钱付给她……
眼下，齐舍自己也是捉襟见肘。既要维持研究，又要付钱给境外组织。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大不小的麻烦
如果真如承诺所言，他付给了孙瑜一大笔钱，那么接下来，他在境外的势力一定会崩溃。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孙瑜了。
古往今来，哪个英雄的成功，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他要成立的功业，更是超过从古到今所有的人。能够为他的功绩牺牲，是孙瑜前生修来的福分！
齐舍越想越得意，哈哈一笑，问实验员：“外头的人是孙瑜吗？”
“不是。”实验员语气平板缓慢，“是乔天擎。”
“……”
齐舍愣了下，脸色立刻就没那么好看了。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名字和麻烦没什么差别。
虽说他做事隐蔽，应该不会被乔天擎找到什么把柄。可如果乔天擎真要不管不顾地跟他较劲，甚至不惜一切来破坏他的千秋基业……
那么，他一定会失败。
乔天擎的能力，无人可以小觑。至少现在，他无法抵抗对方。
“教授。”实验员已经没了看人脸色的能力，继续说，“请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去他的怎么办！
“告诉乔天擎，我不在。”齐舍咬牙，“拦住他们。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许让他们进来。听见了没有？”
“是，我知道了。”
实验员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齐舍左右看了看，扭头推开书架深处一扇隐蔽的门，从中钻了进去。
临走，他还不忘拿走那盒培养基。
……
楼下。
乔天擎带着一群黑衣大汉，把齐舍的实验室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气氛阴沉肃杀，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畏惧。
然而，这个实验员却没有任何畏惧之情。
他面无表情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来到乔天擎勉强，冲他点了点头：“乔总，您好。”
乔天擎不想跟他寒暄，冷声问：“齐舍呢？”
实验员回答：“齐教授让我告诉你们，他不在。”
“……”
乔天擎身后，侦探的表情扭曲古怪了下。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实验员居然一句话就把齐舍给卖了。难不成这人平时被齐舍欺负得狠了，才来挟私报复的？
“齐舍说，他不在？”乔天擎冷笑了下，“很好，进去找人。”
他一挥手，身后的保镖齐刷刷地冲了进去。
看见他们要硬闯，实验员有点急了，挣扎着想要拦住对方：“你们不能进去。”
没有人理会他。
实验员脑子动了动，忽然想起齐舍的话。
不许他们进来。
不管用什么办法……
实验员想了想，抽出一把手术刀，从背后靠近乔天擎。
即使他被人催眠了，也看得出，乔天擎是这群人的头头。所以只要乔天擎死了，那些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放弃对这间实验室的进攻。
只要他杀了乔天擎……
实验员面无表情地想。
“乔爷小心！”
侦探低喝一声，一个回旋踢，把实验员放倒在地。
实验员身体孱弱，根本就经不住这一踢，当场就被放倒在地。
地上横着一块石头。实验员的肚子恰好撞到石头上，猛地咳嗽出声，吐了一口血：“噗！咳咳……”
乔天擎皱着眉头看了实验员一眼，问侦探：“你下手有这么狠吗？”
“没，没有啊。”侦探摇头，表情很茫然，“我没怎么用力，他也只是”
实验员吐血之后，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黑衣保镖，他蓦地惊恐起来，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米。
侦探一脸莫名地看着实验员。
即使他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的举动，也不难看出，这人总算是回过神了。
难道他踹了这人一脚，还把他的精神头给踹回来了不成？
看着眼前的实验员，乔天擎也浅浅地拧了拧眉。
实验员的变化，他当然也看在眼里。齐舍这间实验室，当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实验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几米开外，地上的手术刀，声音发颤：“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侦探好奇地上前，用指尖捅了捅实验员的脸，“啧，热的。”
“热、热的？”实验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如一条濒死的鱼。即使是名校博士在读，他也觉得自己的脑容量要跟不上侦探的思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天擎沉声开口：“把事情告诉他。”
“好的，乔爷。”侦探恭敬地答应之后，笑着看向实验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乔爷给杀了。”
实验员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杀……杀杀杀人？”
开什么玩笑！
他这辈子向来是个只会读书的乖乖仔。别说杀人，他连只鸡都没杀过啊！
“是啊。”侦探不怀好意地咳嗽一声，“刚刚的事情，我们是有录像的。你知不知道，杀人是什么罪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重获自由了。”
实验员急着辩解：“我，我没有要杀人。我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侦探刚想再威吓对方几句，乔天擎已经等不下去，蓦然开口：“也就是说，你对这段时间的记忆，都没有了？”
“我……是。”实验员点头，一脸的茫然，“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记忆里最后的事情，就是我的实验快要成功了。培养基的菌落已经快长成了……”
乔天擎又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什么几号？”实验员一脸茫然，“今天不是六月八号吗？”
六月八号。
那是一个多月之前的时间了。
乔天擎看着实验员，心慢慢沉了下去。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齐舍做的。
“看好他。”乔天擎顿了顿，霍然转身往齐舍的实验室内部走，“别让他轻举妄动。”
“是，乔爷。”
侦探答应一声。
实验室里。
乔天擎走进实验室，沿着走廊一条条地搜索下去。
走廊两边，是一些面积不大的实验用房间。有些房间没人使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清洁人员不够用的结果。而那些实验员，他们每一个的表现都麻木得要命，和刚刚外面的人别无二致。
第一百八十五章 舆情爆发
齐舍。
他到底在准备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些人，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乔天擎咬牙，心情渐渐转冷。
另一边，黑衣保镖已经搜索遍了整间实验室。
“乔爷。”有保镖从顶楼回来，向乔天擎复命，“齐舍不在。”
乔天擎冷声问：“所有房间都找遍了？”
“是的，都找遍了。”
“暗道和密室之类的地方呢？有发现吗？”
“没有发现，我们没敢去查。”保镖犹豫片刻，告诉乔天擎，“乔爷，这里的房间盘根错节，有几条暗道出入口，还有不少类似爆炸装置的东西，可能是这里的主人为了随时毁灭这里而制造的。我们害怕随意盘查密室，会触发爆炸开关，所以就没有动这些东西。”
爆炸，密室。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实验室会有的。
乔天擎闭上眼睛，冷笑出声：“齐舍倒是厉害。”
这些年来，他的科研资金总是用得最快的，还多次向乔家要求增加过资金。乔家在这方面向来慷慨大方，几乎没有驳回过他的意见，向来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没想到，齐舍今天居然会用乔家的钱，对付乔家的人。
简直可笑。
“乔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保镖问乔天擎，“我们现在在这里，能做的事情似乎不多，只能这样僵持着。”
僵持，就是顺了齐舍的意。
乔天擎沉吟片刻，冷声：“现在就撤出来，回医院去。”
“乔爷？”
保镖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乔天擎对这间实验室是志在必得。
“回去。”
乔天擎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
保镖察觉到乔天擎语气不好，连忙点头：“知道了，乔爷。”
乔天擎往楼上看了一眼，大步走出实验室。
幽暗的小小房间里，齐舍看着面前的监控器，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的乔天擎，是故意冲着面前的摄像头看过来的。
他的眼神仿佛两道冰冷的闪电，一瞬间照进齐舍心里，让他从心冷到身，全身上下瑟瑟发抖。
可他明明是要控制世界的人，是世界之王。为什么在乔天擎面前，他仍然是这样的卑微？
齐舍咬牙，心底泛起不甘愿的酸气。
不过，好在乔天擎已经走了。
看来乔天擎已经放弃了。既然他放弃了追查下去，那么接下来，他就可以大展手脚了……
齐舍阴恻恻地一笑，忽然觉得困倦。
他已经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不眠不休地等了十几个小时实验结果之后，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索性就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梦里，所有人都向他臣服。
蓝佑和时忆一左一右，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恐，疯狂地向他求饶。而齐舍毫无怜悯之心地哈哈大笑，下令把两个人拖下去，千刀万剐。就连乔天擎在他面前，也是一脸的恭顺，还主动把所有收入都献给了他……
齐舍是被手机的疯狂震动，从美梦中吵醒的。
这个梦，是他最近难得的好梦。
“该死。”
齐舍脸青了青，骂了一声之后，不情愿地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是几条新闻推送。
齐舍有点不耐烦。他刚想关掉推送，余光却在新闻标题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科学家挪用科研基金，人性沦丧，学界败类！”
“奇葩！研究历史被扒出，齐舍一生居然一事无成！”
齐舍捧着手机，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全国所有的媒体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开始在同一时间不停推送。记者们光是对齐舍的特稿，就写了十几篇。每一篇文章都把他的生平扒了个底朝天，拼了命地想要证明他是个废物。
其实，齐舍不过是个普通的科学家。虽然不像这些人说的那样一事无成，但也绝不引人注目。
而且贪污科研经费的事，也有不少案例。过去的那些人被扒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溅起过什么水花。为什么这一次，他的事情舆情如此严重？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件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乔天擎是唯一一个既有能力，也有动机的。
乔天擎，乔天擎！
他的事业，都被乔天擎给毁了！从今天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还怎么跟境外组织接触，怎么统治世界？再想达到这个目的，一定是千难万难！
齐舍攥着手机，全身气得发抖。
抖了半天，他发疯一样地嚎叫起来。
“啊——”
叫声在密室里四处回荡。
……
医院。
乔天擎挂断最后一个打给媒体的电话，眼里还留着残存的戾气。
乔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既然齐舍存心想要耍弄他，拿了他的钱之后又不肯办事，那么，他也不介意彻底毁掉齐舍。
侦探跟在他身边，偷偷看着乔天擎的脸色，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次，乔天擎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蓝佑现在，就是乔天擎的逆鳞。
“乔爷。”侦探想了想，叫乔天擎，“如果齐舍还是坚持不肯认，我们该怎么办？”
“他想坚持？”乔天擎冷笑，“可惜，由不得他。”
从今天开始，齐舍将会成为社会新闻的热点。
像这样的人，自然会成为无数记者疯狂想要采访的对象。也就是说，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要让那些记者出手，齐舍就会永无宁日。
而且，只要那些记者接触到了实验室，就不难发现齐舍实验室里那些实验员的异常之处。
那些人看上去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行尸走肉一样。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德性？
乔天擎蹙眉，问侦探：“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毒药能让人失去思维能力，变成唯命是从的傀儡？”
“乔爷是想问那些实验员的情况？”侦探顿时了然，如实告诉乔天擎，“其实从实验室离开之后，我也一直在想门口那个实验员的事情。他的状态太奇怪了，我之前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中了某种毒。”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时忆的目的地
“中毒。”
乔天擎重复了一遍，脸色喜怒难辨。
“是的，中毒。”侦探顿了顿，“乔爷，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在齐舍实验室门口负责应付我们的人，吐了一口血。”
提到那口鲜血，乔天擎微微点头：“记得。”
在吐出那口血之后，那个人就恢复了正常。
“我觉得，齐舍给他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下了这种毒。”侦探分析，“要不然，那些人的反应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乔天擎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说。”
侦探其实也只想到这层而已。但既然莫临城让他继续，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揣测：“我在想，齐舍的目的，会不会就和他控制这些人用的药有关？”
乔天擎眯起眼睛。
所谓关心则乱。他一颗心全在蓝佑身上，居然遗漏了这一点。
这样的药物，这样的实验，包括做贼心虚，对他避而不见的事。
仔细想来，的确如此。
沉默片刻，乔天擎微微颔首：“你说得没错。”
侦探难得被乔天擎肯定一句，顿时松了口气：“所以乔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继续去看着齐舍那边。”乔天擎沉声，“他有了什么情况和动向，通通都要告诉我。”
侦探点头：“是。”
“还有。”乔天擎顿了顿，“等那些研究员从齐舍的实验室里出来，你们就直接带走几个，去在私下里调查。如果齐舍出来了，你们就直接把他绑到这里。记住下手要快，不要给其他人机会。”
绑？
这可是绑架啊！
侦探吓了一跳：“乔爷，这，这合适吗？”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乔天擎口吻淡漠，“没什么不合适的。”
侦探转念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就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出去吧。”乔天擎轻声，“我想安静待一会。”
“是，乔爷。”
侦探看出乔天擎心情不好，非常乖觉地离开了房间。
侦探走后，乔天擎一个人坐在华丽柔软的扶手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窗外斜阳似火，染红了一切。乔天擎恍惚觉得，晚霞的颜色，像极了刚才实验员吐出的血。
控制世界，统治世界。
曾经他以为，这样的目的，只有科幻电影和动画片里最最疯狂的反派，才能想得出来。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把这样的目的付诸实施。更没想到，他居然接近了成功……
这个世界，确实是太疯狂了。
乔天擎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
……
是夜。
蓝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很快就被人推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时忆，有点不满：“你有事吗？”
“嗯。”时忆靠近她耳边，轻声，“我们该走了。”
走？
去哪儿？
蓝佑蹙眉，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是啊。”时忆轻笑，“不然呢？继续待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齐舍抓住吗？”
也是。
蓝佑叹了口气，坐起来换衣服。
由于困意，她的动作总是有点漫不经心。
时忆一边换上一套全黑色的卫衣卫裤，一边轻声教训她：“我早告诉过你，让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你倒好，心里老是记挂着那个乔某某。自己休息不好就算了，还……”
“烦死了。”蓝佑瞪了他一眼，“闭嘴。”
时忆耸耸肩，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蓝佑心里有气，狠狠瞪着他，眼里泛起杀气。
时忆知道她是动了真怒，咳嗽一声，在嘴上做了个给拉链封口的动作。
算他识相。
蓝佑收敛了周身的杀气，换好外衣外套，问时忆：“你去退房吗？”
“退什么房？”时忆反问，“我们走吧。”
蓝佑问：“就这样直接走？”
“要不然呢？难不成我们还要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走了吗？”时忆轻笑，“小佑，你还真……可爱。”
去他的可爱。
蓝佑又有了爆粗的冲动。
她没再理会时忆，冷冷地起身。
这会眼看着就要离开了，时忆也严肃了不少，不再跟蓝佑调笑。他带着她，从宾馆的后门离开，连那辆老爷车都不要了，直接前往本市的港口。
走到一半，蓝佑忍不住问：“你这是从哪儿走呢？”
“嘘。”时忆没回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偷溜出国，当然是要抄小路才行。”
蓝佑很想翻个白眼，硬生生地忍住了，指了指及膝的野草：“你确定这是路？”
“嗯，不确定。”时忆笑了，“不过小佑，出门在外，就不要这么挑剔了。乖，等到了国外，我会给你最好的。”
被他一说，刚刚她的疑问又成了挑剔。
蓝佑喃喃：“时忆，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时忆哈哈一笑，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时忆忽然停了下来。
蓝佑皱眉：“怎么不继续走了？累了？”
“当然不是。”时忆眯了眯眼睛，“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蓝佑蹙眉：“那件事有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都要特意提起来一次？”
“有啊。”时忆顿了顿，“小佑，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
蓝佑一愣。
她忽然发现，时忆还真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时忆看出蓝佑的尴尬，轻笑：“小佑，你可真糊涂。”
“……我糊不糊涂，与你无关。”蓝佑冷淡地扭过头去，“既然如此，你现在也就该告诉我了，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时忆报出一个非洲国家的名字：“a国。”
蓝佑听得诧异：“你要去a国？”
“对。”时忆颔首，“这个目的地，齐舍应该是想不到的。”
许多年来，看在他生母的份上，齐舍对他还算不错。虽然他也要接受那些人体实验，但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齐舍从没短过他。自从他表现出非同常人的天赋，齐舍在生活上，就更是对他好到了纵容的程度。
在齐舍心里，时忆一直是个吃不得苦的娇娇少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她是我老婆
恐怕他永远也想不到，时忆的目的地，居然会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a国。
其实何止是齐舍。就连蓝佑，也没想到时忆居然会这样做。她惊讶地看了时忆半天，摇头：“你牺牲不小。”
“为了活命，有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时忆洒脱地笑，伸手拉住蓝佑的手，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掌心相碰，有热度侵入肌肤。
蓝佑皱眉，想要甩开时忆的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
往前走了一阵，两个人到了某处废弃的港口。
而此时，时间已经是深夜。
这会功夫，万籁俱寂。港口旁林立的废弃建筑，看上去像钢筋水泥的怪兽。海浪拍打着山石，在黑夜里听来，声音格外瘆人。
蓝佑蹙眉：“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过去是个天然港口。以前，有很多货栈和工厂是开在这里的。”时忆环视四周，告诉蓝佑，“这几十年，南边的另一个港口崛起，这里就慢慢衰落下去了。现在，这里倒是没人来了。”
“也不是完全没人来吧。”蓝佑看了时忆一眼，“那些偷渡的人，就会选择这里作为出发的地方？”
时忆莞尔，揉了揉蓝佑的脑袋：“小佑好聪明。”
动作亲昵，却也像是在摸什么小猫小狗的头。
……这怎么是她聪明了？
特地带着她来到这里，时忆的目的，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清好吗。
蓝佑叹了口气，问时忆：“所以，那些人呢？”
“我带你去。拉紧我的手。”
时忆嘱咐了蓝佑一句，再次拉紧了蓝佑的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一次，他的手格外灼热。
蓝佑不适地蹙眉，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我自己能走。”
“他们认识的人，是我。”时忆解释，“至于你，大概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能进去。”
“我打得过他们！我不需要他们看你的面子！”
“乖，别闹。我们还要靠他们出国，不能直接把人得罪光，知道吗？”
“时忆！你根本就是……”
两个人的争论声音传出去不远，又被海浪声吞没了个干净。
打打闹闹了一阵，时忆终于带着蓝佑，在某处礁石附近找到了一艘渔船。
那艘渔船生了不少锈，侧面被藤壶之类的植物缠绕着，看上去破烂不堪。
蓝佑随意看了那艘船一眼，发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些锈迹，其实都是用油漆刷上去的。而那些藤壶之类，虽然乍一看上去多得吓人，但总的来说，也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这艘船的部件其实都很新，而且质量也不错。恐怕，这是一艘一直有人打理着，并且用得很珍惜的船。
时忆走过去，咳嗽一声：“吴老大在吗？”
没有声音。
“吴老大。”时忆眼神冷了冷，“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多着急，所以如果你再不回答，我就放火把这条船烧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不能把人得罪光”？
蓝佑终于还是没忍住，很没气质地翻了个白眼。好在在黑夜的掩护下，时忆倒是也没看见。
“我数五个数，你们再不出来，我说到做到。”时忆笑着，笑容却冷到了骨子里，“五，四，三……”
“哈哈哈，时总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
没登时忆把数数完，对面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一个光头男人从礁石后头走出来，笑声爽朗。
“吴老大。”
时忆看着光头男人，微微弯了弯眸子，笑意寡淡。
“时总。”吴老大走过来，拍了拍时忆的肩膀，“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时忆微微一笑。既然吴老大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没有得理不饶人，而是就坡下驴：“是啊。这段时间，你还是在那些地方发财么？”
“发财嘛，算不上。”吴老大一笑，“不过是勉强糊口，不至于饿死罢了。”
“吴老大，你谦虚了。”时忆莞尔，拿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递给对方，“长话短说，我和我老婆打算离开这里。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你替我们消了灾，那这就是我们要给你的钱。”
看见银行卡，吴老大眼里闪过一抹贪婪。然而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接：“时总，你是知道我们规矩的。让我们办事，钱嘛，要一律用现金结算。要不然，万一这边的人靠着银行卡顺藤摸瓜，把我们一锅端了，我们可是得不偿失。”
时忆挑眉：“怎么，你信不过我？”
“不不，当然不是。”吴老大头手齐摇，“我只是……”…
“放心，这张卡的名字不是我的。”时忆把卡片丢给吴老大，语气淡淡，“既然我把卡给了你，那么，关于卡的事情，我就一定另有安排。不会有人从这张卡追查到你。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吴老大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张卡，松了口气。
时忆虽然为人傲气，但不会骗人。
既然他说了这张卡不会让人追查到他，那么，这句话就是可信的。
他咳嗽一声，面露讨好：“那，时总，您和您太太上船吧。”
他一声令下，就有人从甲板上放下梯子来。
“好。”
时忆颔首，带着蓝佑攀上船去。
一上船，海风的腥咸味道扑面而来。
蓝佑还从没坐过这样的船。即便是上次逃离ev实验室的时候，她坐的也是普通的小船。这时上了船，她就忍不住往旁边多看了几眼，眼神里有无法掩饰的好奇。
她难得有像个年轻姑娘的时候。
时忆看着蓝佑，微微莞尔，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吴老大从后头一起上了船，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忍不住感叹。
过去，时忆从来没对任何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曾经以为，时忆就是那样的狠辣无情，永远都不会改变了。却原来，他只是没有遇见能让他倾心的人。
吴老大忍不住问：“时总什么时候结的婚，我都不知道。”
“不久之前。”时忆轻笑，“我老婆害羞，婚礼是秘密举行的。所以，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发现
“时太太居然连婚礼都不要？”吴老大惊叹了一番，“她可真是够不慕虚荣的。现在的女孩子，能有几个做得到像您夫人这样。时总，您可真是捡到宝了！”
一番夸张又肉麻的吹捧，让蓝佑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错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时忆倒是听得开心，眼睛弯起：“好说，我也喜欢她这一点。”
“船舱已经准备好了，时总，您跟夫人一起下去吧。”吴老大点头，顺便告诉时忆，“我们听了您的话。这一趟，只带您和您夫人出海。但我们当时没指望着从您身上赚钱，为了不折本，也就带了来自其他人的要紧货物。您在船舱里不要乱走，免得碰了那些人的货物，到时候我长了嘴也没法说清了。”
“可以。”时忆点头，随即问，“是什么货物，这么重要？”
“我也不知道。”吴老大为难地笑，“像我们这样收钱办事的，也不可能随便窥探雇主的**啊。要不是我吴老大不随便问问题，也不随便说话，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也是。
时忆轻笑了下：“好，我不为难你就是了。老婆，我们下去。”
“哦。”
蓝佑冷淡地答应一声，跟着时忆一起下了船舱。
一路上，想起刚刚吴老大的吹捧，蓝佑的心情都不太美丽。
偏偏这个时候，时忆还轻笑着问她：“老婆，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蓝佑咬牙，“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直接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时忆哈哈大笑：“老婆，你可真暴躁。”
蓝佑没理他，进了船舱之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了。
大概是因为看重时忆的缘故，在时忆到来之前，吴老大特地把这个准备给他们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才敢放时忆和蓝佑入住。眼下船舱里虽然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也不至于让蓝佑难受。
只是，船舱里还是有着一股子怪味。
蓝佑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坐了好久，问：“什么味道？”
“可能是上一群偷渡的人没有洗澡。”时忆倒是见怪不怪了，解释，“海上淡水有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干干净净的。所以久而久之，这船舱里有了味道也不奇怪。”
蓝佑听得暴躁，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我没有说那股味道。我是说，这船舱里还有其他的味道。”
时忆不由奇怪：“什么味道？”
蓝佑闻了闻，沉吟片刻：“有火药，有金属，有保养用的油……闻起来，像是子弹。”
蓝佑经过基因改造之后，鼻子灵得要命。而且，她也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对这些东西的气味很熟悉。
时忆有一瞬间的诧异：“你确定？”
“应该可以确定。”蓝佑点头，“吴老大这一趟除了运咱们，还运了不少军火。”
时忆听得蹙眉。
他虽然不介意吴老大在船上运送其他东西，但运送军火，还是超出他的底线了。
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十几天，他们都要在海上航行。如果在某个海域上被人抓住，那么他们的逃跑计划就彻底落空了。不止如此，他们甚至会遇到危险……
时忆眼神转冷。
他打开舱门，叫门口站着的水手：“让吴老大过来。”
“知道了，先生。”
水手虽说不知道时忆的身份，但对时忆的态度还算尊敬，很快就叫来了吴老大。
吴老大笑呵呵地走过来，还没意识到到底要发生什么：“时总，您有事吗？”
“是啊。”时忆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吴老大，进来说话。”
“好。”
吴老大满口答应，走进船舱。
时忆给了蓝佑一个眼神。
蓝佑心领神会，回头就把舱门关上了。
吴老大意识到不对劲，有点惊恐：“时总，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
时忆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拽着领子把吴老大从地面上拎了起来。
吴老大也是个二百来斤的肌肉壮汉。在时忆面前，却没什么反抗能力。
他脑子空了空，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扯开嗓子就想大叫：“来人！来人啊——”
“闭嘴。”
蓝佑低斥一声。
吴老大打了个哆嗦，有点惊恐。
蓝佑盯着吴老大，冷声问：“要不要我用我的本事，把他肚子里藏着的话逼出来？”
“算了，暂且不用。”时忆轻笑，“你的本事太大，我怕把他吓着。而且我们和吴老大毕竟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就这样随意逼供，恐怕也不好。”
蓝佑哦了一声，也没坚持。
吴老大吓得双腿发抖：“时，时总，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得罪你啊！”
“你当然没有得罪我。放心，我只是想找你确认一点事情罢了。”时忆眯起眼睛，“说，隔壁货仓里的军火是谁的？”
“军……军火？”吴老大的舌头几乎都打了结，“你，你们怎么知道那是军火的？你们去看过了？”
时忆轻笑了下：“我说过，我老婆的本事大得很。”
“我……我……”吴老大期期艾艾了好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时总你老婆本事这么大，我就算想要隐瞒，也无济于事了。其实这批货物，是一个境外组织拜托我从境内运过去的。恰好他们的目的地和你们一样，我就心生贪念，顺便带了这么一趟……时总，我们真没想过跟你对着干，就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时忆“哦”了一声，淡淡问：“所以，那个组织的存在，和我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当然没有关系。”吴老大拼命摇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是真不敢得罪您啊时总！”
看吴老大声音里带了哭音，时忆轻哼一声，把他放下了。
一得自由，吴老大就连滚带爬地跑向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向时忆的眼神也写满了惊魂未定。
时忆看着吴老大，淡淡一笑：“如此说来，这一次，倒是我冒昧了。”
“不不，没有没有。”吴老大哪敢让时忆认错，迅速摇头，“是我没把话说开的错！”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发
时忆笑眯眯的，倒也不反驳吴老大的话：“是吗？那这样看来，我们都有错了。”
吴老大赶紧点头：“是是，都有错都有错。还是我的错误多，时总您别见怪。”
“放心，我不会的。”时忆莞尔，“你可以走了。”
吴老大如获大赦。
他当然不敢在时忆面前多待，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
吴老大走后，时忆回头问蓝佑：“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我不知道。”蓝佑顿了顿，声线清冷，“但我们现在，也只有选择相信了。”
是了，这话说得没错。
时忆莞尔一笑，刚要说话，身下蓦然一晃。
船，已经开了。
而另一边，吴老大走出船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着自家老大的表情，有个乖觉的水手赶紧凑过去问：“老大，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船舱里的人对您不敬？”
“谁对老大不敬？”
“居然有人敢对老大不敬！”
“对，我们去收拾他！”
所有人几乎都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想要讨好吴老大。
被这样一群人围着，吴老大脸上没什么笑容。想起刚刚时忆和蓝佑的模样，他甚至觉得惊恐。
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力量，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人。
想起蓝佑刚刚的表情和眼神，吴老大从心里觉得惶恐。
蓝佑刚才，是真的想动过杀了他的心思。
有刚刚的情形在，此时此刻，身边人的巴结显得格外的讽刺和可笑，俨然是井底之蛙。
偏偏这些人还不知道闭嘴，一个个多嘴多舌得要命。
“船都开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吴老大最终没了耐性，狮吼一声，“都给我滚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吴老大吓了一跳，悻悻离开。
吴老大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看向时忆和蓝佑的舱室，眼神有点犹豫。
他忽然觉得，或许他把时忆带出国的举动，是做错了。
……
市郊，医院。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沈青萍待在医院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就这样周而复始地折腾。
这几天，她一直没能见到乔天擎。而她的情绪也从稳定而甜蜜，渐渐变成了崩溃。
砰——
病房里，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
有花瓶的碎片从病房门里摔了出来，几乎摔到侦探脸上。
侦探本来好端端地站在门口，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无妄之灾。差点被砸之后，他吓了一跳，迅速后撤几步，跟病房门口保持了一段距离才算放心。
保镖头头看了房间里一眼，皱着眉头问：“沈小姐又发脾气了？”
“大概是。”侦探点头，有点心有余悸，“最近，沈小姐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保镖头头想了想，有点同情地开口：“我觉得，也难怪沈小姐会不开心吧。这段时间，乔爷确实很少来看她。哎你说，乔爷为什么不来呢？”
“你在说什么蠢话。”侦探没想到保镖头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侧目，“乔爷正在干什么，你心里不该有数么？”
保镖头头想了想，点头：“好像确实是。”
乔天擎最近一边在寻找蓝佑，另一边，则是在追查齐舍的事情——或者说，对付齐舍。
被乔天擎盯上之后，齐舍的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听说他的科研资金被挪用，不少捐过款的组织和个人纷纷大怒。
他们收回了对齐舍实验室的后续投资不说，有人甚至扬言，说要去对齐舍提起控诉，告他一个滥用职权、挪用公款的罪名。
如此一来，齐舍的实验室没了资金，再也难以维持。听说他把许多实验员都遣散了，就连清洁工都没有留下。还听说，许多实验员离开之后，都对在齐舍实验室里的经历绝口不提。有好事者特地问起过他们的经历，得到的，却是迷茫的反应……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是保镖头头和侦探管得着的了。
“啊！”
侦探刚要说话，房间里忽然传来沈青萍的尖叫。
“沈小姐！”
侦探和保镖头头对视一眼，两个人迅速冲进病房。
沈青萍坐在床上，脚上多了一条口子。那条口子很长，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看上去很严重。而在沈青萍脚边，有一片染了血的花瓶碎片放在那里，碎片上的寒光让人心惊。
毫无疑问，沈青萍是在发泄的时候，被碎片割到的。
一看眼前的情况，侦探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帮沈青萍收拾起了残局。而保镖头头则自动自觉地找了绷带和医药箱，给沈青萍上药。
看见他们的动作，沈青萍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教养不错，为人也和善。如果不发脾气的话，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没事的，沈小姐。”侦探有点不忍心，安慰她，“人都有这样情绪不好的时候。”
“我……我确实情绪不好。”沈青萍低头，有点黯然，“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很不安。”
她的不安，必然是因为乔天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对这件事，侦探和保镖头头心里有数。
他们没敢接沈青萍的话茬，继续装不知道地低头处理残局。
而沈青萍，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很想见到天擎。”沈青萍的话里带了哭音，“我真的真的很想他。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天擎了……”
“呃。”眼看着没法再装傻，侦探硬着头皮咳嗽一声，“其实沈小姐，我们最近也很久都没有看到乔爷了。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真的吗？”沈青萍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神态空茫脆弱，宛如一朵随时可能凋谢的名贵花朵，“我，我还以为是天擎不想看见我了……”
侦探在心里叹气，温言安慰沈青萍：“怎么会呢。你现在是病人，乔爷当然是关照你的。”
他刻意没有说，乔天擎对沈青萍的关照除了是因为病，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而实际上，也的确没有。
第一百九十章 已经不在乎她了
“我……我知道了。”沈青萍点头，眼里多了不少安心，“那就好。”
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侦探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他和保镖头头对视一眼，迅速收拾好沈青萍病房里的残局，然后迅速离开。
走出病房，侦探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保镖头头扭头，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侦探摇头，“我只是觉得，沈小姐现在，可能是很爱乔爷吧。”
保镖头头有点疑惑：“爱？可沈小姐是乔爷的妻子啊，她不爱乔爷还能爱谁。”
“你给我闭嘴。”侦探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了？”保镖头头更不明白了，“难道沈小姐不是乔爷的妻子吗？”
侦探觉得自己很难跟保镖头头沟通：“我没这么说过。我的意思是，乔爷心里有沈小姐的时候，沈小姐没有这么在意过他。现在，沈小姐对乔爷倒是真的在意了。”
“哦。”保镖头头若有所觉，“可是，乔爷对沈小姐已经没那么在乎了。晚了。”
侦探叹了口气：“是啊。”
感情这种事，只有双方都有感情的时候，才是正好。
然而现在，乔天擎对沈青萍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真正在乎的、一天到晚挂在心上的女人，其实是……
“哎，你说。”保镖头头忽然问，“乔爷是不是很喜欢蓝小姐？”
“是吧。”侦探想了想，点头，“我真没见过乔爷这么在乎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当初对沈小姐，他也没这么好过。”
保镖头头若有所思：“所以，其实乔爷爱上蓝小姐了？”
“别胡说八道。”侦探白了保镖头头一眼，“我跟你说，你少八卦乔爷的事儿。要不然乔爷生气，我可保不住你。”
保镖头头闻言，打了个冷颤。
然而害怕是害怕的，八卦也还是要八卦的。
既然不能八卦乔天擎的感情，保镖头头想了想，索性换了个八卦内容：“你说，乔爷最近是不是很忙？”
“当然。”侦探觉得保镖头头的问题很无稽，“这不是废话么。蓝小姐那么难找，他要怎么找啊。”
保镖头头哦了一声：“原来乔爷最近，是在忙着找蓝小姐。”
“不然呢。”侦探叹气，“齐舍那边的事，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现在除了蓝小姐，还有谁能让乔爷那么上心。”
“你们说……”侦探跟保镖头头正谈得火热，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乔天擎，他对谁上心了？”
这个声音……
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见沈青萍站在不远处，眼睛微红地看着他们。
侦探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沈青萍怎么来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侦探不敢问，定定神赔笑：“沈小姐，您听错了。我们是在说……乔爷最近伤心了。对，他是伤心了。”
沈青萍没说话，眼珠子通红地瞪着侦探。
侦探被她看得越发头皮发麻。
“告诉我实话。”沉默片刻，沈青萍哑着嗓子说，“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沈小姐……”
侦探和保镖头头对看一眼，都很为难。
其实，他们也不想欺骗沈青萍。可医生明明嘱咐过，让他们不要刺激沈青萍的。而沈青萍现在，已经爱上了乔天擎。要是她听见了这件事的真相，不发疯才怪！
看面前的两个人都不说话，沈青萍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不告诉我，是吧？”她一咬牙，发了狠，“行。你们不跟我说，我就自己去查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事实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说着，她扭头就要走。
谁知走出两步，沈青萍往旁边栽歪下去，很快就倒下了。
“沈小姐！”
“沈小姐，你醒醒啊！”
侦探和保镖头头齐刷刷地傻了眼，上前迅速抢救沈青萍。
沈青萍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一声不吭。
保镖头头赶紧把她抱回病房。侦探则飞快地跑去通知医生，让他们前来抢救。
接下来，病房里的情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兵荒马乱。
抢救许久，沈青萍总算脱离了危险。
医生擦了擦手，走出病房，埋怨地问侦探：“你们家属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好好保持病人的情绪么。你们可倒好，就这样刺激病人？”
侦探有点尴尬，只能解释：“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们是不是故意的，病人的情况都变得更差了。”医生叹了口气，“你们通知她先生，问问要不要手术吧。”
保镖头头质疑：“不是已经手术过了？”
“上次的手术，只是暂时缓解一下她的情况而已。”医生解释，“但这一次，她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缓解了。你们家属，也应该想想该怎么办了。”
说完，医生匆匆离开。
保镖头头和侦探愁眉苦脸地互相看了看，来到一边坐下。
“我们说话，太不谨慎了。”沉默半天，侦探缓缓开口，“这件事，我们对不起乔爷。”
“我知道对不起乔爷。”保镖头头有点头疼，“可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侦探摇摇头，有点心烦意乱：“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压抑而阴沉。
没有人注意到，病房里，沈青萍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
船在公海上航行了几天，即将进入a国。
这些天，时忆一直待在舱房里。吴老大心惊胆战地伺候着他，所有好东西都要先给他一份。而时忆也照单全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
在吴老大又送了一壶淡水过来之后，蓝佑忍不住问：“他们的淡水很多吗？”
“不知道，应该不多。”时忆随意耸了耸肩，仰头喝了一大口清水，“听说，很多下级水手已经没有淡水可以喝了，全靠海水蒸馏。”
在自己的淡水都不一定够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要把水分给时忆一份？
这样做，就算吴老大愿意，他手底下那帮子水手呢？他们会愿意吗？
蓝佑皱眉：“他们会记恨你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不在乎
时忆轻笑：“小佑，我是花了钱的。而且我也没有把淡水用在洗澡之类的事情上，而只是要了点饮用水。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蓝佑摇头：“不过分是一回事。但时忆，你应该也听说过一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有这样的待遇，那些人看着，一定不会开心。”
“你居然还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时忆有些诧异，漂亮的眼睛微微挑起，“小佑，你可真是让我惊讶。”
不就是一句话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而且他们这些实验体，从小到大接受的本来就是最好的教育。时忆就算要表演惊讶，也不应该表演得如此虚假好不好？
蓝佑皱眉，低声呵斥时忆：“别说这样没营养的话。”
“哈。”时忆笑了，伸手想揉蓝佑的脑袋，却被蓝佑灵敏地躲开。他有点遗憾地摊手，“好吧。其实呢，我知道淡水不够用的事儿。但一来船上有简单的蒸馏过滤系统，哪怕蒸馏出来的淡水品质不好，但也够他们用了。”
听起来，倒也是条路。
蓝佑想了想，忍不住问：“可是，为什么我和你要用最好的，他们却只能用那些劣质的淡水？他们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这还用问么？”时忆再度失笑，“当然会。而且，他们一定会有所不满。但是，他们的想法，我不在乎。”
原来如此。
蓝佑摇摇头，没再计较这件事。
时忆的水喝了一半，剩下一半丢给蓝佑。
蓝佑也没跟他客气，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舱门外头，有人站在门边偷听了一会，然后悄悄离开。
那人走出很远，时忆轻笑出声：“哎呀，刚才有只小老鼠走过去了。这只老鼠，好像对我们的谈话很感兴趣呢。”
“是吗？”蓝佑有点诧异，“我还以为，他只是凑巧路过而已。”
“不，他绝对是有意偷听。”时忆耸肩，“这一点，我敢肯定。”
“你……”蓝佑觉得自己跟不上时忆的脑回路，“你既然知道有人在外头偷听，为什么还要说出刚才那样得罪人的话？”
时忆轻笑：“因为我说过了啊。我不在乎那群蝼蚁怎么想，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记恨我。”
“……”
蓝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时忆一眼。
时忆的语气，跟齐舍像了个十成十。
她大概永远，永远都无法做到像时忆那么理直气壮地蔑视其他人。
“小佑，你没有想过吗？”时忆顿了顿，问蓝佑，“我们有超越平凡的能力，应该是最与众不同的一群人才对。”
蓝佑摇头：“我没有这样想过。时忆，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呵。”时忆笑了，“一个能够随手把别人的心脏扯出来的普通人？”
蓝佑蹙眉：“那只是个意外。”
“即使是意外，那件事还是发生了。”时忆顿了顿，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小佑，不要否认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是异类。”
异类吗……
蓝佑恍惚片刻，挥开时忆的手。
时忆问：“小佑？”
“我累了。”蓝佑冷淡地转过头去，“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
然而时忆分明看得出来，她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拂逆蓝佑的意思。
“好吧。”时忆深深看了蓝佑一眼，“那你休息吧。”
以后，他们有千千万万个机会待在一起。今天的话，他随时都可以对蓝佑再说一遍。
总有一天，他会让蓝佑知道，她曾经的想法有多可笑。
……
黑脸大汉离开船舱走到甲板上，脸色比平时更黑。
“你干什么去了。”另一个水手看见他，打了个招呼，“我等你半天了。”
黑脸大汉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阴沉地开口：“我刚才在里头，听见那两个被老大带上来的人，说了一些话。”
水手问：“什么话？”
“呵呵。”黑脸大汉冷笑，“吴老大把船上最后一点纯净的淡水给了他们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水手闻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脸色有点难看。
“那两个人拿了淡水，还不知感恩。”黑脸大汉面目阴沉，“他们似乎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水手愣了下，喃喃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听说，那个男的身份高贵，是什么地方的董事长。”黑脸大汉冷笑，“难怪他这么瞧不起咱们。”
“他有什么可瞧不起咱们的。”水手也恼怒了，“就算他在岸上的时候再怎么厉害，现在还不是在海上漂着。到了海上，就是到了咱们手上。”
黑脸大汉缓缓点头：“没错，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能让这群人这么得意。”水手脸色难看，“咱们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你们要教训谁？”
甲板另一边，蓦然传来吴老大的声音。
“老大，您来了。”
“老大。”
黑脸大汉和另一个水手纷纷停下，向吴老大鞠躬致意。
海上的世界，等级分明。船长就是天，说一不二，权威无人敢质疑。
吴老大走过来，随意点了点头：“嗯。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教训一下？”
“老大，是这样的。”
黑脸大汉抢着开口，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见时忆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吴老大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阴沉。
然而他很快想了想，又摇头释然了：“算了。那个人身份特殊，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可是老大，这里是海上。”黑脸大汉不服，“您难道就不想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海上到底是谁说了算吗？”
“闭嘴，我们得罪不起他。”吴老大皱起眉头，严厉地训斥黑脸大汉，“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本事有多大。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黑脸大汉固执地摇头：“就算他本事再大，遇见枪械，还不都得认栽？”
枪械……
吴老大一愣，脑子里忽然一阵清明。
是了，他怎么忘了。想要对付时忆，其实还有开枪这一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海上惊魂
他们未必会输。面对时忆，他其实可以不必一直卑躬屈膝……
吴老大心里一阵火热。
他纵横海上多年，早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在岸上的时候，对一些比他地位尊贵的人压着也就算了。这次出海，居然也要被时忆一个小毛孩子压在头上。
他怎么能服气，凭什么服气？
何况，时忆的钱，他也已经拿到手了。他偷偷用pos机查过了，里头的钱足有一千万，顶得上他跑十次船的费用，稳赚不亏。
“好。看来你们对他们的意见很大啊，那就去教训教训他们吧。我作为你们的老大，总是向着你们的。”吴老大沉吟片刻，矜持地点头，“不过，我年纪大了，不便跟年轻人置气，就暂且不动手了。等你们应付不了，我再出手不迟。”
这个老狐狸！
黑脸在心底暗骂一声。
吴老大虽说下令让他们去收拾时忆一顿，但最后，他又把这件事推到了他们身上。到时候即使出了事，也是他们的责任。
这样的人脸厚心黑，怨不得能做老大。
“知道了，老大。”黑脸骂了吴老大半天，表面上还得捏着鼻子认了，“我们这就去安排这件事。”
吴老大温和一笑：“去吧。”
黑脸他们转身走了。
离开的时候，这些人满身都是不快。
“老大刚才的话，也太……”另一个水手也悄声抗议，“好处是他拿，动手是我们。凭什么啊？”
“得了，别说了。”黑脸心下虽然赞同，但还是回头瞪了对方一眼，“老大就是老大。他的心思，咱们不方便妄加揣测。你们几个也都老实点，别仗着老大人好，就胡说八道。这是在海上，不是在地上。再瞎说，小心老大把你们全都扔下去！”
被他教训了一顿，其他水手顿时都蔫了。
黑脸想了想，又安慰他们：“放心吧，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么。只要咱们沉下心来跟他干，肯定亏不了咱们的！”
其他人都没说话。
黑脸回头看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也难怪。
刚才吴老大说的话，的确太让人难以服膺。
黑脸在心里埋怨了吴老大一阵，也不说话了。
反正只要他们抓到时忆，或者杀了时忆，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黑脸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路过武器库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把冲锋枪出来，拉上枪栓。
咔嚓。
轻微一声响，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船舱里，蓝佑霍然睁开眼睛。
“有趣。”时忆似笑非笑，“小佑，看来有人不老实了。”
蓝佑微带嘲讽地看向他：“这就是你选出来的，可以帮忙的人？”
“他们是可以帮忙。不过，我可没说过他们值得信任。”时忆耸肩，“何况像吴老大这样的人，大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
也是。
蓝佑想想，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悄无声息地站到房门后头。
时忆会心一笑，站到房门另一边。
下一秒，房门被人踹开。
一群船员大吼着冲进房间。有个冲动的，更是直接拿枪对着床铺，一阵扫射！
“猴子，你干什么！”
黑脸想要阻止那个人，却已经来不及。
一串哒哒的枪声之后，声音骤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
“猴子，你，你居然把人杀了？”黑脸瞪着那个船员，“谁让你杀人的！我们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
“我……我也没办法啊。”手误开枪的船员也后悔了，硬着头皮强辩，“你又没告诉我不准开枪，所以我才开枪了啊！”
该死，他居然还在强词夺理！
黑脸气得要命，深吸了一口气。刚想骂对方几句，就听见门口的方向响起一声轻笑。
时忆看着一群水手，面带促狭：“听说，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他没死？
水手们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猴子没敢再直接开枪，大吼一声，拿枪托往时忆头上砸。
时忆灵巧地避过猴子的枪托，扭头吩咐蓝佑：“小佑，上。”
他支使起蓝佑来，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蓝佑白了时忆一眼，懒得说什么，一个高抬腿，狠狠踹上猴子的小腹。
猴子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飞了一段，后背撞上船舱，发出一声闷响，痛得满地打滚。
蓝佑的身手本来就好，加上觉醒了战斗异能，对付起那群水手，更是得心应手。不过片刻，一群人里除了黑脸，就都被撂倒了。有几个反抗得格外强烈的，也就被打得格外惨，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生死不知。
黑脸哆嗦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吴老大不肯亲手来对付时忆和蓝佑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妖孽！
处理完其他人，蓝佑转了转手腕，一步步往黑脸身边走去。
黑脸哆嗦得厉害，恨不得惨叫。
他颤抖着抬手，用冲锋枪指着蓝佑，声音也在发抖：“你，你别过来！我要开枪了！”
“哦，开枪啊。”
蓝佑冷笑了声，纤细雪白的手指握上枪管，直接徒手拧弯了那把冲锋枪。
黑脸看着蓝佑的动作，瞬间傻了眼。
蓝佑拿过那把枪，将它拧成麻花之后，随意丢弃在一边。
时忆笑吟吟地走过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
就算有，也不敢说啊。
黑脸咽了口唾沫，用力摇头。
“没有？那就轮到我们提问了。”时忆脸色一冷，“是谁让你们来的？”
“是……是我们老大。”关键时刻，黑脸还是想自己活命，毫不犹豫地卖了上司，“先生，您、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吴老大说你们太放肆太嚣张了，才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你。要不然，我们哪儿敢动手啊……”
“哦，是么？”时忆笑了，扭头看向门口，“是这样么，吴老大？”
吴老大？
难道说，吴老大已经来了？
黑脸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懵了几秒，有点傻眼。
舱门打开。
吴老大那张由于风吹日晒而沟壑纵横的面孔，在门口出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不习惯
“老，老大……”
黑脸顿时傻了眼。
吴老大冷冷地看了黑脸一眼，又笑着看向时忆，直接无视了周围高高低低惨叫着的船员们：“时总，晚上好啊。”
“嗯，我现在的状态，确实挺好。”时忆冷笑了下，手指点了点地上的一群船员，“不过——他们，可能就不太好了。”
“唉。”吴老大看了一圈，摇头感慨，“年轻人，的确是太冲动了些。”
时忆淡淡问：“吴老大，对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解释？”
吴老大想了想，面现为难。
“不错，我要一个解释。”时忆脸色转冷，“你的人莫名其妙来到我的船舱，对我动手，想要杀掉我和我老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你还不给我一个解释，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吴老大沉吟了下：“时总说得是。”
他低下头，捡起一把完好无损的手枪，缓缓走到黑脸跟前。
“老，老大……”
黑脸意识到什么，舌头开始打结。
“黑脸，你也太冲动了。”吴老大叹了口气，“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我经常告诉你们的话。可是，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我没有。是你和猴子……”
黑脸还想解释。
然而，吴老大已经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了。
砰！
枪声响起。
黑脸额头出现一个血洞，汩汩流血。
他瞪着吴老大，眼神不甘。良久，还是缓缓咽了气。
吴老大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把枪，转向时忆：“时总，您对我的解释，还满意么？”
蓝佑看得微微皱眉，眸间浮现一点厌恶。
黑脸和吴老大明明是一边的人，然而，吴老大仅仅为了让自己脱罪，就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卖了黑脸。
这样的举动，简直和齐舍没有差别，一样的畜生不如。
“不错。”时忆倒是满意得很，微微一笑，“看来，您确实是有诚意的。”
吴老大松了口气：“谢谢时总理解。您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时太太，我也应该向您道歉。”
“不必了。”
蓝佑冷淡地说了一句，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被一个年轻姑娘驳了面子，对吴老大来说，让他脸上很有点挂不住。
吴老大眼里浮现一抹杀意。短短一瞬间之后，这抹杀气又消失无踪了。
他现在，没有在蓝佑面前托大的余地。
“那么，既然如此。”吴老大咳嗽一声，“时总，时太太，就请你们去隔壁船舱休息吧。”
对于这个建议，时忆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爽快地点点头，带着蓝佑离开船舱。
他们走后，隔壁传来哎哟哎哟的声音。接着，就是吴老大低低的呵斥声，还有重物落水声。
时忆侧耳听着，微笑着靠近蓝佑，悄声开口：“他们把死掉水手的尸体，扔进海里了。”
这里是公海，海床深度有一千多米。黑脸的尸体一落入海底，就再也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了。
“他本来不该死的。”蓝佑皱眉，心里有点突如其来的难受，“他不是真的想杀我们。”
想杀他们的，明明另有其人。
而且从一开始，主使这件事的人，就是吴老大。
说到底，黑脸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那又怎样。”时忆毫不在意，“站错了队就是原罪，他死得不冤。”
“……”
蓝佑没说话，深深看了时忆一眼。
她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时忆和她，真的不是一路人。
“小佑，你的心太软了。”时忆看出她的想法，微微一笑，“我真没想到，从ev实验室里出来的人，居然还有你这样的。”
明明是一句夸赞的话，蓝佑却听得莫名不舒服。
她沉了脸色，冷声说：“我是个正常人，仅此而已。”
“正常人？不。”时忆摇头，失笑，“自从你进入ev实验室的那一刻起，你就和正常无缘了。小佑，面对事实吧。”
蓝佑听得一阵烦躁。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面对时忆。
时忆轻笑一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他睡着了。
他向来睡着得很快。
时忆睡了，蓝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铁灰色的天花板出神。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应该是水手在清理隔壁染血的地板。
时忆似乎从来都不在乎人命。和他有交情的那些人，也是一样的。
而她……虽然她见过很多生命的流逝，但她真的不愿意再看见同样的一幕。
蓝佑忍不住问自己，她真的适合这样的生活吗？
她思考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
医院。
此时此刻，距离蓝佑出海，已经过了两天。而沈青萍在床上，也足足昏迷了两天之久。
“两天了。”侦探狠狠扒了扒头发，烦躁地叹气，“沈小姐怎么还没醒？”
保镖头头实话实说：“沈小姐的身体太弱了。以前她昏过去之后，也是没这么容易清醒的。”
“这……这倒也是。”
在保镖头头面前，侦探少见地吃了瘪。
停顿片刻，侦探又叹了口气：“归根结底，咱们那天就不该在她面前提起蓝小姐的事。”
保镖头头点点头：“可是到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们应该想个办法，以后怎么应对这件事。”
“你作为惹出这件事的人，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侦探忍不住瞪他，“这句话应该是外人安慰犯错的人用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保镖头头嘿嘿一笑。刚要说话，病房里骤然传来一声浅而模糊的呻吟。
声音低弱，俨然是沈青萍发出来的。
“沈小姐！”
侦探和保镖头头对视一眼，齐刷刷地冲了进去。
房间里，沈青萍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天花板，眼里写满刚刚清醒过来的茫然。
“沈小姐，您没事吧。”侦探赶紧问她，“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对的？”
沈青萍没反应。
“沈小姐……”
侦探刚要继续问，沈青萍忽然喃喃念出了一个字——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沈青萍的暴走
“杀……”
沈青萍的声音里，充满毁灭的**。
她向来是个淑女，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侦探和保镖头头都被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保镖头头忍不住问：“沈小姐，您没事吧？不舒服的话，我现在就去叫医生来。”
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质疑。
沈青萍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看了保镖头头一眼。
侦探发现，她的眼珠子居然是红的。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侦探刚要质疑，沈青萍忽然一拍床板，腾地站了起来。
这一下，两个大男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沈小姐！”侦探和保镖头头一左一右第架住她，“您别冲动！”
“对对。”保镖头头也跟着劝，“乔爷很快就要来了。您先别急着走，至少等乔爷来了再说！”
乔爷……
这个名字，让沈青萍下意识地烦躁又难过。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乔爷，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记不清。
“让开。”
沈青萍的声音缺乏起伏。
侦探和保镖生怕她出事，当然不肯放手。
沈青萍烦得要命，脑子里又是一片混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逃开，又有一个声音。
这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加上身边两个人的喋喋不休，沈青萍再也无法忍受。她一伸手，直接挥开了两个男人，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砰——
侦探和保镖头头硬生生地被她推了老远。其中，侦探更是差点从六楼摔到落地窗外。
“小心！”
保镖头头及时伸手，抓住了侦探。
“谢谢。”侦探惊魂未定地道了声谢，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是沈小姐把我们推开的？”
想起刚才，保镖头头也有一瞬间的不确定：“是……大概是吧？”
侦探脸色很差：“她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
保镖头头没回答，脸色渐渐也变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齐刷刷地往门外冲去：“沈小姐，您等等！”
门外。
保镖们没想到沈青萍会忽然出门，一个个都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齐刷刷地上前拦住沈青萍：“沈小姐，您不能出来。”
“让开。”沈青萍皱眉，“你们都给我滚开！”
“沈小姐……”
保镖们还想坚持。
然而，他们的话，沈青萍完全听不进去。
她啊地尖叫一声，直接伸手打了其中一个保镖一耳光。
这个耳光，力道不小。
那个保镖直接被沈青萍抽出了老远，吐出一口血，顺带还有半口牙齿。
保镖头头跟在沈青萍身后过来，看见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他迅速上前，冲着其他人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没看见沈小姐情况异常吗？还不把她按住！”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帮着保镖头头制服沈青萍。
沈青萍现在，只会下意识地反抗。即便如此，由于力气太大的缘故，现场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一群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按住暴走的沈青萍。
“呼……呼呼。”保镖头头哆嗦着，扭头嘱咐侦探，“快，快去，把这件事告诉乔爷！”
“好好，我这就去。”
侦探赶紧点头，跑到旁边打电话。
保镖头头松了口气。刚要问医院的管理人员要绳子，把沈青萍绑起来，不经意间一低头，却发现沈青萍脸色苍白，已然又晕了过去。
“沈小姐？”保镖头头吓了一跳，大吼，“沈小姐！”
沈青萍没反应。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唇色和脸色都是纯然的苍白，没有血色。
保镖头头三魂没了六魄，赶紧和其他保镖一起，把沈青萍扶回病房，通知医生护士来处理。
又是一阵抢救。
半小时之后，乔天擎离开乔氏，赶到医院。
侦探和保镖头头站在病房门口，小媳妇一样地不敢说话。
乔天擎去病房里看了沈青萍一眼，走出病房，脸色难看得要命。
他在两人面前站定，沉声开口：“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乔爷……”
侦探不敢隐瞒，哭丧着脸，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乔天擎不动声色地听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侦探和保镖头头的一时失言，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关键是，沈青萍的身体，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乔天擎顿了顿，问侦探：“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青萍的力气忽然变大的？”
“乔爷，沈小姐的异常变化，就发生在刚才睡醒的时候。”侦探不敢怠慢，连忙告诉乔天擎，“这件事，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毕竟沈小姐的身体一直不好，咱们也都知道。可是刚才，她睡醒之后，力气忽然就大了不少。这样的力气别说是一个昏迷了很久的病人，就是一个wwe的金腰带女拳王，恐怕也没有啊！”
突如其来的暴躁，情绪无法自控，甚至没有神智。
还有，力气变大。
乔天擎心底一寒，蓦然想起另一个人。
——蓝佑。
异能暴走时的蓝佑，和现在沈青萍的状态，几乎别无二致。
乔天擎没有再说一句话，阴沉着脸直接离开。
侦探和保镖头头面面相觑了一会，苦着脸哀叹出声。
保镖头头问：“你说，乔爷是不是已经对我们绝望了？”
“要绝望也是对你绝望。”侦探冷言冷语，“我可没主动在乔爷背后嚼舌根子。沈小姐变成今天这样，你难辞其咎。”
保镖头头听得泄气，嘟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刺激我。”
侦探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心里有隐忧泛起。
常年接触各种危险任务，已经培养出了他的第六感。
现在，这份第六感告诉他，沈青萍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乔天擎。
他阴沉着脸色，直接回家找到蓝佑忘记带走的手机，从中翻出了黎初白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黎初白温和而带着淡淡苦涩的声音响起：“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