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识破假身
楚芳华说:“据我所知,隐侯大帝项中洋是个符咒高手,他消隐于江湖前就已经修炼到八卦级巅峰了,如今的境界必定更高。如果连他都解不了的印的话,恐怕在这禹馀界就没人能解了。只是隐侯大帝销声匿迹已久,无处可寻呐。”
萧天河愣了愣,随即大笑了一声,飞也似地上了岸去阻止叶玲珑解印,将半昏半醒的石灏明、敖睚眦两人收回了孟章界。孟章界中本有五位妖族,保险起见,程羽飞也进入其中。此时外面只有楚芳华、萧天河、叶玲珑、刘青莲四人。
刘青莲一直在追着窦玉丰狂砍,但显然,窦玉丰的实力远胜过她,她连一刀都没有砍中。窦玉丰起初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被追得久了,不禁恼火,喝道:“我只是懒得动手杀你,你却得寸进尺!”
“呸!用不着你可怜!”刘青莲真是发了狂,不肯停手。
“哼,找死!”窦玉丰的袖子晃了一下,刘青莲连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就觉得脑门上多了一样东西。
“符咒!”刘青莲急忙去撕,符咒却轰然炸裂。她吐血倒飞,被后面赶过来的楚芳华给接住了。
楚芳华皱了皱眉头,刘青莲伤得极重,头上被炸得皮开肉绽,眼角、鼻孔也有鲜血流出。
“哦?硬吃我一张爆炎符居然还没死?”窦玉丰的神情十分意外。
楚芳华瞥见刘青莲握紧的左手,扳开手指,掌中有一个破损的珍珠模样的东西。
窦玉丰轻蔑地笑道:“呵,原来是被法宝救了一命。可惜,浪费了我一张爆炎符。”这时,他发现远处那两个受伤的妖族不见了。他根据妖族显露的龙、蛟本体,猜测二人应是躲到海底疗伤去了。“哼哼,不管在哪里疗伤,最后也难逃一死。”窦玉丰为他们的侥幸心理而感到可笑,“咒法和阵法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法阵激发之后要在其范围内才会持续生效,而符咒一旦激发就算使用成功了。中了我的死亡之印,别说躲到海底,就算是飞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窦玉丰吹了一通符咒的厉害之处,萧天河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拿出了一样东西。窦玉丰瞅了一眼,那似乎也是一张符咒。在制符高手面前使用符咒?窦玉丰为萧天河的不自量力而仰天大笑。当他看清符咒上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笑得更厉害了:“我入制符之道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只写一个字的符咒呢,是你自创的吗?我倒要看看这符咒有何厉害之处!”
萧天河也不理他,将符咒一撕两半。窦玉丰怔了怔,随即放声大笑,前仰后合,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给笑出来似的:“小子,你可真是个制符的‘人才’啊!罢了罢了,我来教教你吧,符咒是要靠功力来激发的!像你那样撕毁,符咒就和废纸没什么两样。我不知道这奇怪的写字符咒是谁制成的,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这蹩脚的制符之术,总之,你以后千万别再使用符咒了!简直是白白浪费符纸!”
萧天河冷冷地回应窦玉丰的嘲笑:“你趁着现在能笑就使劲儿笑吧,你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
笑声戛然而止。窦玉丰感觉到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些蹊跷,他本身实力不强,妖族同伴又躲进了海底,他凭什么如此镇静地说着大话?莫非那符纸真的藏有什么玄机?“臭小子,你刚才撕的究竟是什么?”窦玉丰身形一晃,从萧天河脚边拾起了断为两截的符纸,颠过来倒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
“什么嘛,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符纸啊!”窦玉丰满腹狐疑地盯着萧天河。
一旁的楚芳华看清了符纸上的那个字,她瞬间就想明白了萧天河之前为何会怪笑一声。“亏你还自称是制符高手,”楚芳华摇头挖苦窦玉丰,“你看看符纸上那个字是什么!”
窦玉丰连忙将上下两片符纸对在一起,字很潦草,但能看得出是个“项”字。“项……项中洋!”窦玉丰惊呼一声。隐侯大帝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项中洋又是个制符宗师,在制符界无人不晓。
窦玉丰叹道:“原来如此!这并不是普通的符咒,而是隐侯大帝项中洋自制的一张联络符!”他一边说,一边上下仔细打量着萧天河。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无名小辈也会和堂堂隐侯大帝攀上交情,而且看来交情还不浅呢!“罢、罢,隐侯大帝的制符之术我是佩服的,既然他要来,我就全力与他斗一斗!‘天下第一制符宗师’的宝座,当属于我窦玉丰!”
可是,萧天河召项中洋来只是为了替石灏明、敖睚眦两人解印而已,根本没打算让他相助杀敌。他向楚芳华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步步逼近了窦玉丰。
窦玉丰冷眼瞟了他一下,向后退去:“小子,我不想此时出手杀你。待我击败了项中洋之后,你就会知道你拜错师父了!”他刚才揣摩了许久,认定萧天河与项中洋可能是师徒关系。
“嘁,说得如此冠冕
堂皇,我看你是因为怕输想要节省功力吧?”叶玲珑讥讽道,“单凭一点我就知道你比不上隐侯大帝!”
窦玉丰怒喝:“臭丫头,你胡说什么!我的制符之技哪里比不上项中洋了?”
叶玲珑冷笑:“你刚才说‘我入制符之道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只写一个字的符咒’,没错吧?就凭这一点,已然证明了你孤陋寡闻,坐井观天,根本称不上制符宗师!我告诉你,有一种厉害的符咒,就是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的!”
窦玉丰嗤之以鼻:“一派胡言!你又不是制符者,见过的符咒能比我多?符咒的实质是一种瞬时起效的法阵,在画符时都会定下形状,看起来就是符咒的图样!写字,呵,什么法阵的图样能和字一样?刚才那小子撕毁的是项中洋特制的联络符,符上其实有图样,但和符纸同色导致你看不见而已。这种最简单的符咒也不需要功力激发,只要撕毁就自动起效。所以说,那个‘项’字其实只是表明制符之人的身份罢了,和符咒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符上写个‘屎’字,项中洋还是能感觉到方位!”
对于窦玉丰的自以为是,叶玲珑也不屑多言。她拿出一张写着“命”字的符咒,对着窦玉丰晃了晃。
“命……”窦玉丰先疑后惊,结结巴巴地问,“莫、莫非那是替、替命符?”
“哟,原来你还知道有‘替命符’这东西啊!”
替命符堪称符咒界极品中的极品,即便连窦玉丰这样的高手也只曾听闻,不曾眼见。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珍贵的符咒竟然简单得不像话,只是写了一个“命”字而已。窦玉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既羡慕又嫉妒还羞愧,却依然嘴硬:“哼,笑话!你以为随便拿个符咒出来写个‘命’字,我就会相信了吗?替命符何其珍贵!你怎么可能得到?”
“玲珑,不用和他多啰嗦!今日不用项大帝出手他就得死!”萧天河再次逼近了窦玉丰。
“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不量力还纠缠不休的家伙!”窦玉丰指着刘青莲对萧天河道,“你想像那个臭丫头一样吗?”
萧天河的本意就是想逼窦玉丰出手,如同苏岳河之死一样,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被“护体神力”弹伤,楚芳华就能伺机将其斩杀。可窦玉丰为何一直避而不战呢?叶玲珑说他是为了节省功力,可这说不通,若真是实力高强,杀一个四象级的人根本损耗不了多少功力。“啊,莫非……”萧天河恍然大悟,“窦玉丰虽然伤了石灏明和敖睚眦,但却是借水龙卷取巧贴上了符咒。也许他本身实力并没有多强,只是符咒厉害?”
柳林枫透露的消息也没有说窦玉丰是什么实力,只是说他是个符咒高手,很难缠。可能是大家想当然地以为窦玉丰实力很强罢了。
“这个简单,试他一试就清楚了。”萧天河从窦玉丰之前躲避刘青莲攻击的情形推测,他的实力应该在**级以上。一个**级的人要杀一个四象级的人,的确需要消耗不少功力。萧天河刚要出手,却又停住了,因为按照他的思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窦玉丰若是实力不强的话,他哪里来的底气欲和项中洋一争高下?
心中有疑未解,就不是出手的时机。萧天河紧盯着窦玉丰,揣测着种种可能的情况:“不,不对,窦玉丰应该是有实力的,否则他也制不出结印符来!此外,激发符咒是需要消耗功力的,当时水龙卷里的高级攻击符咒不下几百张,还都是近乎同时激发,实力不够根本做不到!那他避而不战的原因……难道是功力已然损耗太大,害怕打起来会露出破绽?可是一直避而不战岂不是更容易让人生疑么?”
正当萧天河百思不解之时,楚芳华忽然喝问:“你是个冒牌货吧?真正的窦玉丰究竟躲在何处?”
“冒牌货!”三个字重重地敲在萧天河的心头:“对啊,如此一来就全都解释得通了!符咒确为窦玉丰所制,伤了石灏明与敖睚眦的也是他本人,但后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此人只是个替身!对于替身来说,用一张强力的攻击符伤了刘青莲并非难事。他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不敢出手;他也知道真正的窦玉丰实力很强,所以胆敢放话要与项中洋一战!”
萧天河十分佩服,还是楚芳华的头脑更加敏睿一些。“窦玉丰”的脸色明显不太自然,他慌神了,如此证明了楚芳华判断得没错。既然假“窦玉丰”不是个制符高手,那他认出替命符的原因只有一个——是真窦玉丰传音给他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喷雨蛟”窦玉丰应该就藏在附近,而且近到可以看清叶玲珑手中替命符!
如此想来,窦玉丰的藏身之处也就可以缩小到几个地方了,叶玲珑展示替命符的时候是面向东边的,能看清替命符并且能藏人的地方包括假“窦玉丰”身后左边的矮崖下面,中间的礁石堆中,以及右侧的小树林里。
楚芳华和萧天河想的一样,她的视线也
从三处地方扫过,然后重新落回了假“窦玉丰”身上。人在慌乱时会下意识地“泄露”出一些信息,并非通过语言,而是通过表情和动作。假“窦玉丰”支支吾吾地不知所言,眼神游移不定,但往树林那边看的次数明显比看另外两处要多。
楚芳华淡淡一笑,对着树林方向喊道:“窦玉丰,不必躲了,出来吧!”
“白招大帝果然不一般呐,竟如此之快就能发觉有假并且找到真人的藏身之处,老夫佩服,佩服。”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装束与假“窦玉丰”如出一辙,也是干净白胖,除了真人的个头稍矮、胡子稍长,两者面容有八分相似,。
楚芳华脸色陡然一变,窦玉丰居然说出了她的真实身份。“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白招大帝?”
“天下大事,老夫略知一二也不为过吧?”窦玉丰笑道。
假“窦玉丰”结结巴巴地说:“六、六爷,我、我已经尽力了,是他们逼我……”
一道寒光从窦玉丰袖口闪过,假“窦玉丰”的头立即滚落一旁,尸体倒地,断颈处血如涌泉。
“无用之物,留着何用?”窦玉丰杀人不眨眼。
楚芳华看了一眼尸首,摇了摇头,拿出魔刀:“今日楚某就领教一下‘喷雨蛟’的高招!”
真正的窦玉丰气场果然不一样,亮出一柄极细的软剑,和楚芳华缠斗起来。软剑的招式偏于阴狠,手上的动作小,难以察觉,但力传到了剑身之后又富于变化,不好防。楚芳华原来的武器被苏岳江的血云给毁了,现在这把从萧天河的魔刀箱中现选出来的武器并不是那么趁手。两人鏖斗半天,从沙滩上打到树林中,又从树林中打到礁石堆里,招式互有胜负。
萧天河看得有些急了,窦玉丰果然实力高强,即便是楚芳华这等高手也短时间内拿不下来。他觉得此时完全可以试试他拟定的那套“借助护体神力”的计划击败窦玉丰,成功的话还能让楚芳华节省下蒙力以应对后面的五蛟。
其实楚芳华也有自己的考虑。首先,窦玉丰和之前遇到的那几“蛟”都不一样,他既有实力,又有头脑,这样的敌人想靠投机取巧的办法击败几乎不可能,原因很简单:楚芳华与窦玉丰实力相近,如果她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反而让一个四象级的同伴去和窦玉丰拼命,这未免太奇怪了。以窦玉丰的头脑,必定能猜到其中有计。其次,“护体神力”不可能一直存在。按照萧天河所言,“护体神力”是高人留在他身上的一股功力,那必定会有耗光的时候。万一此时已经耗光了,那萧天河硬接窦玉丰的攻击无异于自杀。
因此,楚芳华的打算是: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拖住他,让他无暇去攻击其他人。此举也可以达到消耗他元力的目的。待项中洋赶到,首要之事肯定是消耗功力为石灏明、敖睚眦解印。那时如果窦玉丰功力大损,即便符咒再厉害,相信也不是项中洋的对手。
正在观战的叶玲珑忽然听见了刘青莲的咳血声。她转头看了看,刘青莲确实伤得不轻,仰天躺在沙滩上,血迹染红了领口和衣襟。“唉……”叶玲珑虽然有些讨厌刘青莲,但还是不忍心见她如此凄惨,遂过去将她扶在怀里,拿出一颗九转归元丹塞入她口中。
萧天河见状笑了笑,心叹姑娘家到底还是心软。直到叶玲珑发觉后瞪了他一眼,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两位高手的对决上。
服下了归元丹的刘青莲气色好了许多,睁眼见是叶玲珑,两唇轻碰,道了一声:“多谢”。叶玲珑勉强笑了笑,将她扶到一块礁石边背靠着坐下,这才回到了萧天河身旁。
“你不去助战吗?”叶玲珑问。
“助战?我过去不是给楚姐添乱嘛!”萧天河讶异叶玲珑怎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总是在一旁畏首畏尾的,也难有长进。”叶玲珑冷冷地道。
萧天河简直莫名其妙:“啊?”
“哼,你喜欢袖手旁观就随你的便吧,我可是不想被人当成懦夫!”叶玲珑拿出了魔刀。
“你干什么?”萧天河连忙伸臂挡着她,高手对决时,低手是绝对不能搅局的,一旦叶玲珑上前助战,窦玉丰为免分神肯定会先全力把她杀了。“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嘛,没人会把你当成‘懦夫’的,放心吧。”萧天河以为叶玲珑是太过紧张焦急才会如此,于是借她的话开了个玩笑。
不料叶玲珑却毫不领情,冷冰冰地看着萧天河:“你让开。”
“你这是怎么了?”萧天河觉得叶玲珑此时有些像是在生气,又有些不像。总之,她脸上的冷漠神情很少见,她上一回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耀明森林外遇到毕公子那伙纨绔子弟的时候。自对萧天河心生爱慕之后,那就更是春风化雨、柔情似水了。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天河兄弟,叶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第五百二十六章 以量为限
楚芳华与窦玉丰正在斡斗酣战,天边忽而传来了爽朗的大笑声。萧天河心头一喜,回身喊道:“项前辈!”
来者正是隐侯大帝项中洋。出乎萧天河的意料,项中洋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中了结印符的石灏明和敖睚眦有救了!
项中洋亲切地打完招呼之后,从空中跃下,站到两人面前。叶玲珑没有说话,仅是对他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你使用符咒的时候我正好离这里不远,来得还算及时吧?”项中洋拍了拍萧天河的双肩,称赞道,“好小子!竟有胆气来闯元明岛海域!”
“惭愧,我实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萧天河谦虚道,“此番叫前辈过来是想拜托您替我两位妖族朋友解除结印符。”
“结印符?”项中洋皱起了眉头。结印符是威力极大的高等符咒,会使用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
“是的,就在那儿!”萧天河指了指不远处的礁石后方。他刚才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几名妖族召出来了。
项中洋刚迈开步子,那边窦玉丰却突然撇了楚芳华,蹿到了他身前。两人面对面互相打量了一番。窦玉丰问:“你就是隐侯大帝?”
项中洋点了点头:“早就听闻‘热海十二蛟’中有个会使符的,应该就是你吧?”
“没错。”窦玉丰瞅了一眼萧天河,“我们‘热海十二蛟’对魔族的几位大帝还是心存敬意的。项兄的制符威名我也如雷贯耳。说白了,我不想与你为敌,但却非常想与你比一比符咒。”此话似乎不假,因为窦玉丰之前就说过:“隐侯大帝的制符之术我是佩服的”,可见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低项中洋的意思。
项中洋微微一笑:“可惜,你虽不想与我为敌,可你却已经与这位小兄弟为敌。而他与我曾有大恩,我早已许下承诺,日后若有所托,必当竭尽全力。今日你我立场相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结印符之事就算我们交手的第一步吧,若我解不去阁下所种的结印符,当即认输离开此地。”
萧天河暗喜,项中洋的口气如此霸气,可见他对解除结印符的把握相当大。
“呵,大可不必。若是堂堂项大帝连区区结印符都解不掉,你也不会成为我一直以来最想击败的对手了。那两人的符是我种下的,就由我来解除吧。如此项大帝便可节省功力,全力与我一战。”窦玉丰边说边往礁石那儿走去。
“慢着!莫非你要暗下黑手?”萧天河连忙喝住了窦玉丰,他自然信不过眼前这个机敏又狡诈的敌人。
“放心,有我在。”项中洋向萧天河示意无妨。
窦玉丰走到石灏明与敖睚眦身前蹲下,正在给两人传输妖力的程羽飞收了势,站起身来:“你若敢玩什么花招,我一棍砸烂你的脑袋!”
窦玉丰不理睬他,伸手在石灏明中印之处点了几下,然后曲指为爪,凭空做了一个向外拉扯的动作,只见一团红光被他从石灏明心口处“拔”了出来。窦玉丰随即用力一攥,光芒消散,石灏明身上的印记不见了。接着,他又以同样的方法将敖睚眦所中的结印符给消除了。
通过他解除咒印时的手法之娴熟,项中洋便知窦玉丰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符咒高手,不禁称赞道:“阁下在符咒之道的造诣果然非同一般。”
“我已经展示了我的诚意。还望项大帝也尊重这场决斗,容我先恢复一下与这位道友对决时所消耗的元力。”窦玉丰指着楚芳华。
“可以。”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声‘道友’还是免了吧。”楚芳华冷冷地说。
程羽飞上前看了看石、敖两人,见他们气色缓和,于是松了口气,向萧天河点了点头。
萧天河冲身旁的叶玲珑笑了笑:“这下好了,他们两个都没事了。有项前辈在,我们……”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叶玲珑就转身走了,仿佛没听见似的。萧天河觉得心里有点儿堵。
“公子,是不是因为我惹得你们不开心了?抱歉。”刘青莲不失时机地凑了过来。
萧天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与你无关。”
这时,窦玉丰又开口道:“项大帝,你我皆是制符的高手,今日只为斗个你死我活未免可惜。不如加上一些规则,让这场决斗变得更有趣一些,如何?”
“嘁,又要耍花样!”程羽飞撇嘴道。
“阁下可是要通过符咒一较高下?”项中洋已经猜到了窦玉丰所想。
“正是。符咒的种类五花八门,不如你我轮流各选五种,决斗之中只可使用所选的十张符咒,如何?”
这个条件非常严苛,项中洋问:“那法宝呢?”
“除了符咒之外,一律不可用。”窦玉丰铁了心要通过符咒一分高下。
“不行不行!”程羽飞却抢先替项中洋拒绝了,“你说只用十张符咒,万一你偷摸再多用一张伤了项大帝,我们岂不吃大亏了?”
窦玉丰冷笑:“哼,我‘喷雨蛟’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项大帝是我尊敬的人,我胜他自然要胜得堂堂正正。”
光明磊落?呵,也不知刚才是谁找人当替身来着。”刘青莲讥讽道。
窦玉丰反驳:“我虽找人当替身,但本人并没有躲在暗中偷袭,如何不‘光明磊落’了?”
“那……那是你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我们识破了!”
窦玉丰摇了摇头:“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既然如此,我就再多定一条规则,决斗时所使用的符咒必须当场制成,其他绝不多带,这总可以了吧?项大帝,制符的水平也是衡量一个制符者能力的重要标准,在完全对等的条件下,若是制符失败,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了吧?”
“有意思。就依你。不过,有些高级的符咒的确有制作失败的可能,为了减少运气因素的影响,不如打出两张的富裕,就以十二张符纸来制作十张符咒,如何?”项中洋提议道。
“还是项大帝考虑得周详。”窦玉丰此话算是同意了。
刘青莲松了口气,对萧天河说:“还好,项大帝争取来两次容错的机会,果然精明。”
萧天河却摇了摇头:“窦玉丰更加精明。限定十种符咒,又必须以十二张符纸当场制作,如此便能除去许多高等符咒的威胁。比如替命符,如此极品的符咒想必制成得概率极低,即便会画制此符,这回也不敢制了。”
刘青莲想了想,说:“可是条件依旧是平等的,像那结印符,他不是也不能用了嘛。”
“结印符肯定比不上替命符珍贵。尤其是他亲眼目睹玲珑拿出来一张替命符,加上项大帝又认识我们两个,所以他现在肯定以为替命符是项大帝制出来后赠给玲珑的。再据此推断,他怀疑项大帝应该还有其他的替命符。有替命符在,他根本毫无胜算,故而定下那条规则,等于是将项大帝的厉害符咒全都给限制了。”
刘青莲好奇地看着萧天河:“如此说来,替命符并不是项大帝所赠的咯?”
“不是。”萧天河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
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窦玉丰起身:“我的元力已经恢复。项大帝,现在就来定符咒的种类吧。你远道而来,就由你先选。”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项中洋推辞道:“不,我已经提议增加两张符纸了,再要先挑符咒的话,将来传出去,难免遭人诟笑。你先选。”
“那好。第一张,爆炎符。”窦玉丰道。爆炎符就是之前他的替身伤了刘青莲的那种符咒,激发后能爆发出一圈火浪。是符咒之中攻击力相当高的一种。
“第二张,迅疾符。”项中洋接道。迅疾符,顾名思义,可以增加速度。但是与法宝的加速效果不同,迅疾符还能提升身体的灵巧性。
“第三张,寒冰符。”寒冰符也是一种相当强力的攻击符咒,中咒之人不仅身体会被寒气冻得僵化,还会产生严重的冻伤,若是实力不足的人,甚至有可能躯体坏死。
“第四张,坚韧符。”这是项中洋选的第二种符咒。对此符咒萧天河有印象。在宗飘界耀明森林对付凿山黑飞鼠群时,苏紫依就曾经给他用过这种符咒。符咒的效果也很明了,就是增加躯体的坚韧度。
“第五张,霹雳符。”窦玉丰选的第三种符咒还是强力攻击符咒,霹雳符蕴含着雷霆之力,中咒者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轻则躯体麻痹,重则爆体身亡。
又轮到项中洋选了。“第六张,金身符。”他选的还是一种防御性的符咒,金身符的效果萧天河也曾感受过,在短时间内抵挡攻击,相当好用的符咒。
攻防符咒各有三种,还剩下最后四种符咒了。窦玉丰并没有急着选,想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第七张,迟缓符。”迟缓符,可以让中咒者速度变慢,算是与迅疾符截然相反的一种符咒。
“第八张,清衣符。”项中洋刚报完所选,刘青莲就叹道:“项大帝选的怎么都是防御型符咒?”
萧天河问她:“清衣符有何功效?”
“可以清除所中的一切增益和减益效果。比如迟缓符的迟缓,迅疾符的迅疾,霹雳符的麻痹等等。不过,霹雳符带来的实质性损伤是无法清除的。”
“第九张,匿光符。”窦玉丰已经做完了选择。他果然没有选难制的结印符。匿光符对萧天河来说也是头一次听说的陌生符咒,刘青莲再次向他说明:“匿光符是个可以暂时剥夺视觉的符咒。这个符咒一般多用于偷袭,与窦玉丰偏于阴险的软剑剑法正相称。”
“剥夺视觉?这么厉害?”萧天河觉得匪夷所思。
刘青莲一脸凝重的神色:“是的,中咒者将会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一丝光亮都看不见。项大帝若是想获胜,须得提防窦玉丰使阴招。”
“第十张,定身符。”项中洋也完成了选择。他最后一张符咒总算是选了一种攻击型的。定身符的效果也很厉害,可以让敌人瞬间定格,动弹不得。
窦玉丰面露微笑:“这十张符咒都不算难制,相信对项大帝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公平起见,符纸就用我常用的‘祈成箔’吧。”
程羽飞马上提出异议:“既
然是你常用的,何来公平可言?”
项中洋作出解释:“无妨,兄台不了解制符之术。祈成箔算是相当常见的高级符纸,我制符时用得最多的也是它。”
程羽飞悻悻地说:“唔,那就好。”
窦玉丰拿出一沓符纸,数了十二张分给项中洋,然后把储物法宝以及其他法宝都放到了一旁,以示诚意。
项中洋也照做。
楚芳华问:“二位,如果十张符咒全都用完,依然不分胜负又当如何?”
“十张符咒用完后肯定不会是完全均等的局势,到时就各凭功夫,直到分出胜负为止。”窦玉丰道。
项中洋表示赞同。对制符高手来说,自身的实力也相当重要。
两人开始制作符咒,从这一刻,对决已经开始了。
萧天河走到楚芳华身边,小声道:“楚姐,那些符咒虽然厉害,但对两位符咒高手来说,想必不难应付。看来最后还是得拼硬实力啊!”
“也不尽然。两人实力相近,制成的符咒威力也相近。若想分出高下,还得看符咒的使用手法。”
“使用手法还有区别?”萧天河想得简单了,还以为手法不过是激发符咒而已。
楚芳华解释道:“当然。使用符咒的时机就是关键。打个比方,如果你的爆炎符击中了对方的金身符,如何?再有,如果对方使用了定身符,而你的清衣符又已经用掉了,又如何?”
萧天河一捶手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金身符可以挡住其他攻击符,迅疾符可以与迟缓符互相抵消,清衣符则能消除一切不利的效果。要想占优势,就得抓住场上瞬息万变的时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还要有足够的实力顺利地完成贴符的动作并且激发。”楚芳华补充道。她说的这一点也许就是在使用符咒时唯一的不便吧。符咒生效的条件是必须触到相应的目标才可以。比如攻击符咒直接贴在敌人身上,防御符咒则贴在自己身上。也有比较巧妙的办法:比如先将攻击型符咒贴在武器上,当武器触到敌人时再激发符咒。总而言之,符咒必须要接触到目标。窦玉丰击伤石灏明与敖睚眦时用的就是一个依靠数量的激进方法:在水龙卷里投放了大量攻击型符咒,在它们触到两人时激发。
而与项中洋决斗时就不能用这招了,因为能用的符咒总共只有十张。
符咒的制作过程也是十分令人感兴趣的。为了避免打扰到两位制符高手,几人都伫于五丈之外远观。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画符竟然也有不同的方式。说是“画”,其实是将功力凝聚在指尖,于符纸上布阵。若以指尖为笔,其实画符的方式和写字类似。项中洋就像是在使用“狂草”,抬手、画阵、符成,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冗余,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毫不犹豫,胸有成竹,一气呵成。就因为他的动作太快,众人甚至都看不清制成的符咒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是,在制作倒数第二张符时,项中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是制符失败了。幸亏有两张富裕的符纸,他还能重新画一次符。稍作停顿,项中洋再次开始画符,这一次非常顺利,符咒很快就制成了。可是,最后一张符咒好像很难,项中洋刚画了几下就再一次停住了。符纸只剩下最后一张,项中洋闭目养神片刻,深吸一口气,从容地抬起了手。最终,十张符咒全部制成。
随着项中洋收手的动作,萧天河等人也长舒了一口气。幸亏之前项中洋多争取了两张符纸,否则就只有八张符咒可用了。从成功率来看,项中洋绝非浪得虚名。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窦玉丰。窦玉丰的画符风格和项中洋迥然不同,他更像是在一笔一划地写着工整的“正楷”。他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手非常平稳,可见其控制之精准。比起“一气呵成”,“一笔一划”的毁符概率更高,只要在制符过程中有丝毫的变化,就极有可能导致制符失败。这个“变化”可不单单指环境,也含制符者画符的力度,甚至还包括制符者的心态。窦玉丰敢用这种缓慢的方式画符,足见他对自己的控制力有相当的自信。他的制符实力的确也配得上那样的自信,他向众人展示了极高的制符成功率,接连十张符咒,竟无一失败。
是不是说项中洋的制符水平就不如窦玉丰了呢?并非如此。还是以写字为喻,狂草写快了容易写错字,而正楷慢悠悠地写,就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这是由于两种写字方式的风格不同而造成的差异,不能以此来断定正楷就一定比狂草更好。对于制符者来说,项中洋这等十成七八的成功率已是非常骇人了,偶尔有失败的,毁去一两张符纸并不算多大的损失。要知道每一张制成的符咒都弥足珍贵,在市场上可以卖个相当高的价格,故而以价值而言,“狂草”的效率明显高于“正楷”。若是换成最顶级的符纸——天意箔,再掺上彩云粉,“狂草”也能达到百分之百成功的完美概率。
不管怎么说,“狂草”和“正楷”两种方式都在十二张符纸的限制内制成了十张预定的符咒。两大符咒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第五百二十七章 符咒对决
两位符咒高手完成了制符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符咒全都收进了衣袖之内。在没有储物法宝可用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方便的方法。
依楚芳华估计,两人制符水平不相上下,制出的符咒威力也应该相近。因此,取胜的关键就在于符咒的用法。
大战一触即发,一仙一魔在宽阔的沙滩上交上了手,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欣赏八卦级以上高手的刀法和剑法完全是一种震撼的享受。不过两人都没有着急使用符咒,而是在小心翼翼试探着寻找对方招法的漏洞,毕竟贴符是先要抓住破绽的。
在萧天河看来,十张符咒中最具杀伤力的无疑是爆炎、寒冰、霹雳三张攻击符,如果能以金身符完美地抵挡住,那无疑会占据非常大的优势。“楚姐,在爆炎、寒冰、霹雳三张符咒之中,不知哪一张攻击力最强?”
“符咒本身的威力相差无几。但也要看使用者的功力属性。那个窦玉丰是火属性功力,在他手里,爆炎符最强。”
假窦玉丰用一张爆炎符都能毁掉刘青莲的护体法宝,真窦玉丰使用爆炎符时的威力可想而知。难怪他第一选就定为爆炎符呢。
萧天河记得,项中洋是水属性的功力。如此说来,寒冰符将会是他的制胜关键。“应该先用爆炎符或是霹雳符诱出窦玉丰的金身符,待效果消失之后再用寒冰符。”萧天河为项中洋做着打算。
楚芳华却摇头道:“三张攻击符一定要一起使用,万万不可分开。”
萧天河怔了一下:“要是三张攻击符咒全都击在对方的金身符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非也。金身符能够抵挡的攻击有限,一张攻击符就可以破之,另外两张符则可伤敌,何来‘浪费’一说?高手的破绽必然很少,也十分难抓,一旦有机会一定得把最强的攻击符咒全都使上才行,否则拖下去未必能有那么好的机会。”楚芳华解释道,“你的思维狭隘了。克制符咒的方法可不仅有符咒而已,与其消耗一张金身符去抵挡其他攻击符咒,还不如在被贴符之前就将符咒毁掉更为稳妥。”
萧天河深吸一口气:“还能这样……”
“还有,金身符持续的时间短,防御力也不强,即便是一般的挥刀斩剑,用不了很多下也能破掉,与替命符的神奇功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能过多地指望它。”楚芳华又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
两位高手已经在沙滩上打了数百回合了,战况不可谓不激烈,但在精妙的身法、敏锐的反应、灵巧的动作下,双方都没抓住对方的破绽。
程羽飞感叹道:“我曾听闻所有的制符高手身法必定卓绝,今日一观果真如此!”
“正是如此。制符高手最了解各种贴符手段,因此也最清楚应该如何躲避被贴符的危险。等着瞧吧,这场决斗的符咒绝对不会轻易使出,一旦开始使用符咒了,那也就离分出胜负不远了。”楚芳华道。
这时,萧天河扭头看了看独自坐在远处的叶玲珑。她并没有关注沙滩上两位高手的对决,而是低着头闭目打坐。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像是一潭死水。萧天河越发觉得奇怪,两位高手在她面前过招,按理她应该目不转睛地看着才是,更何况符法和阵法有相通之处,她却连一丁点儿的好奇之意都没有。“难道她真的在生我的气?不可能啊,她的心眼儿不至于这么小吧?再说,她之前说我懦弱之类的话,根本不像是生气……”萧天河百思不解,“玲珑啊玲珑,你究竟是怎么了?”
一阵密集的刀剑交鸣声打断了萧天河的思绪,场上项中洋突然转守为攻,一套异常刚猛的刀法打得窦玉丰措手不及。为免中符,窦玉丰连连向后退去。就和画符时的“龙飞凤舞”一样,项中洋的刀法全是攻招,不避不守,逼得窦玉丰手忙脚乱无机可乘。窦玉丰退到矮崖边上,脚下一搓,平稳地背身飞跃而下,立于海面之上。
项中洋紧随其后跳落矮崖,顺势一记大力劈斩,海面瞬间被劈出一道沟,激起了澎湃的高浪,一股凌厉的刀波擦着水面直飞向窦玉丰的双脚。窦玉丰把软剑往腰上一缠,双掌猛然下按,硬生生将那道刀波给按进了水里。刀波炸裂,浪花万点,窦玉丰却安然无恙。
徒手接刀波?崖上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是萧天河反应快,喊道:“他手上有……有古怪!”
也难怪萧天河说不出词来,窦玉丰手中的确有两团淡淡的白色之物,但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
“那是……两团罡风。”楚芳华肯定地说。
“罡风?那是什么?”萧天河问。
“和剑芒、刀芒一样,也是一种凝结的功力。其实功力凝火、凝冰、聚芒、聚风,大同小异,都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消耗功力来达到有‘器’可用的目的。如果说聚芒是凝结出一把‘利器’,那聚风就是凝结出一把‘钝器’,是保护拳头、罡风伤敌的特殊武器。”
程羽飞说:“不过一般罡风都是凝结在拳头外围,像他这样以掌攥‘风’,我还是头一次见。”
罡风……”萧天河默念着,再看窦玉丰,躬身前倾,两臂齐肩没入身前的海水之中,开始画圆搅动起来。一股旋风从漩涡中升起,俨然是一个小号的水龙卷。
项中洋的刀波再次杀到,立即被水龙卷给“吸”了进去,如同泥牛入海,连个响都没有听见。
窦玉丰仰天大笑,旋舞的双臂也从水中举至了头顶,水龙卷越来越大,把他自己也围在其中。萧天河暗道糟糕,窦玉丰似乎是要故技重施,将符咒投入龙卷风之中以达到触及项中洋的目的。
“哼,他这是自取灭亡。”楚芳华冷笑了一声。
萧天河转念一想,对啊,窦玉丰如果真这么对付项中洋的话,反而会被项中洋给利用。与之前那次水龙卷不同,这一回窦玉丰本人就在水龙卷之中,也就是说,窦玉丰自己也可能被符咒给触到。符咒嘛,谁制的都一样,窦玉丰撒出来的符咒,项中洋一样能够激发,到时还指不定谁中符呢!再说一共只有十张符咒,窦玉丰那“铺天盖地撒符咒”的方法确实不再适用。
精明的窦玉丰当然也不会那么傻,他将尚未完全成形的水龙卷向着项中洋的方向推了过去,随即再次在双臂汇聚功力。这一回,聚的不是罡风了,而是烈火。火属性的功力澎湃外涌,将海面映得一片通红。他高举双臂挥旋的动作没变,一个新的“火龙卷”也即将形成。
在海面上“玩火”?窦玉丰耗费大量元力施放的这个绝招似乎并不怎么高明。正当众人纳闷之际,他突然从水上跃起,将“火龙卷”甩到了“水龙卷”的上方。
“啊,两个龙卷是逆旋的!”刘青莲失声叫道。
龙卷叠摞在一起,下层水龙卷,上层火龙卷,猛烈的气旋吸起许多海水,到了半截又被炽热的火焰蒸成了雾,由于两个龙卷旋转方向相反,激烈的震荡使得水汽向四面八方迅速弥漫开来。
项中洋避无可避,身形没入了龙卷之中。窦玉丰也追进了火龙卷里,紧接着,火龙卷开始向下移动,逐渐和水龙卷混成一个更奇异的双层龙卷:外圈水龙卷,内圈火龙卷。常言道:“水火不容。”可如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出现了“水火相容”的奇景!
处在龙卷之中的项中洋看得真切,水、火两个龙卷并不是贴在一起的,当中有一个狭窄的缝隙!而他此时就处在这个夹缝之中。很快,他就知道窦玉丰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他居然挪不动步了!
难道是窦玉丰偷偷地使用了定身符吗?非也。项中洋感到有巨大的压力从内外两侧袭来,水龙卷的内壁和火龙卷的外壁就像是两堵墙,将他紧紧地夹在了当中。龙卷虽不至于伤了项中洋,但他移动困难已然是露出了大破绽。透过气壁,项中洋可以看到,窦玉丰的身影就在火龙卷的中心。他轻抖手腕,暗暗攥了符咒在手。
真正的符咒对决即将开始,可惜崖上的几人什么都看不清。
窦玉丰已经来到了项中洋面前咫尺之处,面对面的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层火龙卷的气壁。
“着!”窦玉丰大吼一声。
“破!”项中洋几乎同时出声,他全身蒙力激荡,上衣震了个粉碎。在喊过之后,他的手脚突然变得灵便多了,窦玉丰也吃了一惊,暗道不愧是九宫级高手,被夹在气壁之间还能靠深厚的功力如此行动自如!可是,两人现在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之势,窦玉丰弄出两个龙卷对功力消耗太大,而项中洋为了抵抗气壁之压所耗费的功力比窦玉丰还要大。窦玉丰不愿失去这个攻击良机,项中洋也不想功力耗尽被对手从容的贴符。
所以,两人就这么一边沿着气壁旋转一边开始贴符。
正如楚芳华料想的那样,对贴符咒完全在弹指须臾之间完成,两人的选择近乎相同,先是给自己贴上迅疾、坚韧、金身三张增益符,然后给对方贴霹雳、爆炎、寒冰三张攻击符,还有匿光、迟缓、定身三张诅咒符。
差别就在于顺序上。给自己贴符比给对手贴符要容易得多,所以两人出手时第一个动作就是往自己身上拍。窦玉丰最先贴的是迅疾符,如此不仅能加快移动速度,还可以利用其功效增加贴符的速度。而项中洋则偏于保守,第一个贴的是增强防御的坚韧符,然后再是迅疾符。金身符起效时间短,必然是排在增益符咒中最后一位。
接下来是攻击符。窦玉丰料定项中洋一定会给自己贴金身符,所以第一攻击符选择的是霹雳符,目的有二:一是破除金身符的效果,二是麻痹项中洋的动作。项中洋的第一张攻击符也是霹雳符,可惜,由于窦玉丰先用迅疾符,导致他在速度上略占优势,项中洋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点,还是窦玉丰的霹雳符率先起效。风中一道霹雳震破了项中洋的金身符之效,也震得他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浑身酸痛,迸裂无数小伤口,头晕目眩,身体酥麻,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使不出力气。
窦玉丰占得先机,大喜过望,第二道攻击符——寒冰符紧随而至。项中洋手脚不便,正是贴符的好时机!不想他的手即将触到项中洋时,项中洋却突
然抬手挡开,顺势反手一张符贴在了窦玉丰的手腕内侧。窦玉丰见势不妙却也顾不得收手,反正收手也一样会中符咒,关键是不能浪费了强力的寒冰符。可是,预想的霹雳并没有来,窦玉丰的身体陡然一沉,关节僵化,动作也慢了下来。
“迟缓符!”窦玉丰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就被火龙卷的热浪给蒸干了。
其实,项中洋手脚颤抖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在颤抖中也顺便将手中的霹雳符换成了迟缓符。在迅疾符已用的情况下,迟缓符使窦玉丰的速度降回了平常状态。可是,正常速度贴符也不慢,项中洋难道打算硬吃一张寒冰符吗?
窦玉丰目光敏锐,忽而发觉项中洋藏在身后的左手正在发着幽幽蓝光。“他是水属性功力!”窦玉丰恍然大悟,以水属性功力抵挡寒冰符的寒气,的确能减去不少符咒的威力。他也知道了项中洋之前手脚颤抖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你会换,我也会换!”窦玉丰手上的动作小到近乎难以察觉,在触到项中洋的瞬间,寒冰符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张符。
项中洋骤然陷入一片漆黑,暗道不妙,匿光符!原本匿光符对于高手来说并不算多么厉害的符咒,因为高手就凭耳听也一样能在黑暗中从容不迫,而且匿光符起效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数息而已,高手是足以自保的。可是,此时两个龙卷的呼啸声成为了巨大的干扰。项中洋无法靠声音判断窦玉丰的动作。贴符之战也不比寻常交手,数息之后,人家十张符全都贴完了。
不得已,项中洋再次消耗了部分功力,震出一道气浪,将自己反向推出了两个龙卷的夹层。
剩余的功力已经不多了,项中洋处于绝对的劣势。窦玉丰仰天大笑,从龙卷中冲了出来,紧追项中洋跳上了沙滩。项中洋从龙卷中跌落后立即翻滚起身,在沙滩上绕圈跑,此举是为了不把背后让给对手。没有了龙卷的干扰,他已经可以听音判断出窦玉丰的位置。
窦玉丰抓住项中洋看不见的时机,用脚撩起沙滩上一大片沙子,劈头盖脸飞向项中洋。扬沙肯定是伤不了对手的,窦玉丰的真正目的是混淆项中洋的听觉,在大片沙尘之中,一张符咒赫然可见。
可是,项中洋却看不见。沙尘漫天根本无处可躲,符咒也顺利地贴上了。一道金光闪过,项中洋原地急停,双脚如陷入泥泞深潭,再也拔不动了。定身符!
窦玉丰冲到项中洋身边刚一抬手,项中洋居然又一次灵巧地闪开,并且没有反手贴符。窦玉丰愣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道霹雳正中其身,金身符效果破除,他身上也添了不少小伤口。
此时,项中洋恢复了视觉,两人再度交手。窦玉丰心中猜测,刚才项中洋应该是先将清衣符贴在了自己身上却没有激发,在中了定身符之后才激发,一举解除了匿光、定身两张符咒的减益之效。“如此算下来,他手里应该还剩下爆炎、寒冰、匿光、定身四张符。而我手里还有爆炎、寒冰、迟缓、清衣四张符。不过他最大的劣势就是,刚才他身上迅疾符以及坚韧符的增益效果也一并被清衣符给解除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身体的坚韧程度是不如我的!哪怕是对贴攻击符,我也能占得优势!”窦玉丰心道。
想到这里,窦玉丰故意手头卖了一个微小的破绽,挥剑防御时略低了两寸。以项中洋的实力,不会留意不到这个破绽,窦玉丰料定他肯定会针对这个破绽展开攻击。如果是刀法强攻,略失两寸的防守不至于落下太大劣势;如果要贴符咒,窦玉丰就决心硬接符咒,随即和他对贴。
果不其然,项中洋上当了,窦玉丰已经瞥见他藏在手心的符咒。“我身上依然有坚韧符之效,为了将攻击符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他一定会先用匿光或是定身符来逼迫我使用清衣符!也就是说,这次对贴我不会有危险,而他则会受重伤!”窦玉丰从袖中抖出来的是他最强的攻击符——爆炎符。
没想到,窦玉丰的计划又落空了。项中洋在最后关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居然抽回手去,同时后撤拉开了距离。
“可恶!”窦玉丰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追了过去,项中洋跑到了礁石堆中,横挥一刀,击碎了一块礁石,碎石像雨点一样落向了窦玉丰。
窦玉丰手持软剑连连抖腕,仅靠剑锋的大幅颤动就将所有飞向他的碎石拨开了。他并不怕石头砸,只是担心项中洋和他之前那样将符咒藏在其中混水摸鱼。结果还真被他料准了,一块被拨落在地的石头滚了两下,露出了藏在其背面的符咒——匿光符。
“哈哈,吃别人嚼过的馒头就没味道了!”窦玉丰为项中洋白白浪费了一张符咒而高兴不已。
项中洋的神情有些急了,他接连将礁石贴地削断,一座座朝着窦玉丰砸去。大块礁石的威力可大多了,窦玉丰此时也没有法宝护体,不敢造次,凝聚元力举剑相迎,软剑在元力灌注之下变得刚硬锋利,像切豆腐一样将落向头顶的岩石挥作两半。
就在这时,项中洋突然大喝一声:“爆!”只听“轰隆”一声,飞到窦玉丰面前的一块礁石骤然炸裂开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隐晦字谜
突如其来的一声爆炸,窦玉丰有点发懵,礁石为何会炸裂?由于近在咫尺,他根本无法躲避,只得用身体硬抗飞射而来的碎石。即便在有坚韧符护体的情况下,碎石依旧将他砸得生疼。直到他看到从空中飘落的一小撮白色粉尘,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礁石是暗红色的,沙粒是金黄色的,都不会产生白色的粉尘。那粉尘究竟是何物?对一个符咒高手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正是爆炎符炸裂后所产生的粉末,也就是祈成箔的齑粉!
看来项中洋真的急了,竟会将一张珍贵的攻击符用在礁石上。即便礁石炸裂的威力再大,也无法对八卦级高手造成多重的伤。
忽然,窦玉丰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定身符!原来项中洋在礁石上贴了两张符!爆炎符在窦玉丰身前激发炸裂,也顺便使贴着定身符的碎石块触到了窦玉丰。
窦玉丰被定住的同时,项中洋已经冲了过来,他的指尖夹着一张符咒,点向窦玉丰的脑门。
“妙哉!他看似浪费了一张爆炎符,但却赢得了贴定身符的机会。在我被定身之后,用他最强的寒冰符来将我一举击溃!”窦玉丰暗暗赞叹,“不过可惜,他还是忘记了一点,我还有一张清衣符!”
清衣符瞬间起效,窦玉丰身上的坚韧、定身两符效果一并解除,他立即侧身,险险地避开了项中洋的手。
项中洋神色大惊,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从窦玉丰身前掠过。窦玉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早已备好的爆炎符贴在了他的右肋。
“轰隆”一声巨响,项中洋倒飞开去,坠落至沙滩上,手中那张符咒也荡悠悠飘落至海中,被涌来的浪花给淹没了。项中洋想要起身,可是支撑了几次都失败了,趴在地上大口吐血。
窦玉丰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爆炎符在他手中的威力极大,对方又没有坚韧符护体,重伤是必然的结果。“哈哈,这场决斗我赢了!”他迈开脚步,向项中洋走了过去。
“不好!”程羽飞正要上前,却被楚芳华伸臂拦住了。楚芳华摇了摇头:“不管窦玉丰平时为人如何,这场对决毫无疑问算得上是一场君子之争。若我们出手帮助项大帝,倒是辱没了‘道义’二字。”
程羽飞不太服气:“对一伙海盗还讲什么道义?”
“可是海盗也没有趁机偷袭我们,不是吗?别忘了,还有另外五位蛟首呢!”楚芳华道,“若是我们插手,项大帝反而会生气的。瞧着吧,窦玉丰不会杀他的。”
萧天河叹了口气。龙卷风内的情形他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项中洋是从哪一回合开始落了下风。不过隐侯大帝居然输给了海盗蛟首,想想还是挺遗憾的。
大家都已认为窦玉丰赢了。
项中洋挣扎着翻过身来,满身是血,望着步步逼近的窦玉丰。
“能与同用符咒的高手对决,真是过瘾。”窦玉丰大笑,“项大帝,你不必惊慌,我已经说过两遍了,我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肯告诉我替命符的画法,今日我就不杀你。我劝你还是交出符法,赶紧离开元明岛海域,回去疗伤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天下第一制符宗师!”
“嘁,原来他还惦记着替命符呢!”萧天河撇了撇嘴。
项中洋费力地一边咳血一边对得意洋洋地窦玉丰说:“阁下的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窦玉丰怔了怔:“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肯认输吗?你的十张符咒都已经用完了,我手里还有一张寒冰符和一张迟缓符呢!再说你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再嘴硬就有辱大帝之名了!”
项中洋也不多啰嗦,抬起右手用力一攥,轻喝一声:“破!”
霎时,一股极寒的冻气从窦玉丰双脚往上疾速蔓延,猝不及防的他手脚立即被冻伤,身上的皮肤被冻裂,踝关节被冻得近乎坏死,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窦玉丰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青黑色的右脚,鞋底赫然贴着一张残符。
“寒冰符!”窦玉丰艰难地念叨着,“你、你是何时……”
“就在你轻敌的时候。”项中洋捂着皮开肉绽的右肋,拄着魔刀站起身来,“这张寒冰符其实在我从龙卷风里落至沙滩上时就已经藏于沙中了。我故意诱你到此,抓住时机将你恰好定在寒冰符的旁边,为了确保你会踩上寒冰符,最后的破绽也是我故意卖给你的。我当然记得你还有一张清衣符没用,我之前的种种慌乱都是故意让你觉得我已经无计可施,从而诱使你坚决要使出爆炎符,而不往其他地方闪躲。当我贴符时,故意偏向你的右侧,你一定会向左避开从而顺势对我贴符,我要的就是你向左挪这一步,这是注定踩中寒冰符的关键一步!与此同时,我将剩余的功力全部汇聚在右肋,硬生生吃了你一张爆炎符。果然,急于分出胜负的你不舍得把你最厉害的攻击符浪费在我的手脚上,我赌肋部算是赌对了!其实你的爆炎符与我的寒冰符之威力恐怕不分伯仲,可我胜在有功力抵挡,而你却没有!怎么样,我还能动,但你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了,你服是不服?”
“哇,厉害啊!”不远处惊呆了许久的刘青莲鼓起掌来。原来直到最后项中洋都在“演戏”,故意以自己的“
惨状”使得窦玉丰毫无防备地中了他的寒冰符。
“我服,服个屁!”窦玉丰气得咬牙切齿,“你、你分明十张符咒都用了,这张寒冰符又是……从何而来的?哼,堂堂……隐侯大帝,竟不守规则……暗、暗藏符咒,今日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服你!你若不杀我,我就把今日的……对决说出去,让全天下的……英雄好汉……都来评一评理!”
“哦,你说那个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呢。”项中洋拿出一张符纸,在窦玉丰眼前晃了晃,“刚才被你炸飞的那张符咒其实和这张一样。若是不让你误以为我十张符咒都已用完,凭你这么精明的人,如何会毫无防备地中符咒?”
窦玉丰傻眼了,盯着那张符咒看了许久,懊恼地长叹一声:“唉,原来……如此!”随后,他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项中洋手中拿的是一张画坏了的符咒,炸落到海中的就是另外一张。“真是个难啃的骨头。”项中洋摇头叹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项前辈!”萧天河跑到了他身旁搀住了他,“原来从一开始制符时你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那两张符都是你故意制作失败的吧?”萧天河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中洋疼得龇牙咧嘴的:“第一张是真的失败了,不过也给了我布局的灵感。第二张确实是我故意为之。这窦玉丰不愧是当世高手,即便我用功力抵挡爆炎符,也落了个重伤。天河兄弟,我已经尽力了,后面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此外,我要奉劝你一句,‘热海十二蛟’高手太多,元明岛可不是你和叶姑娘能够逞强的地方。”
萧天河点了点头:“多谢前辈好意。”
见他并未萌生退意,项中洋又轻叹了一声,也不多劝,指着窦玉丰说:“他虽用符咒伤了你几位朋友,可我观此人倒也坦荡,并非穷凶极恶之辈。若是诸位看得起项某,恳请给我个面子,饶他一条性命,让我把他带走。如果他还有继续为非作歹之意,哼哼,你们放心,到时我就不管符咒数量了,哪怕用一万张符,我也要亲手杀了他!”
“这个嘛……”萧天河转头看了看程羽飞和刘青莲。
程羽飞道:“当初在灭我一族的海盗之中,我的确不曾见过此人。既然项大帝开口替他求情,今日我就放他一马。”
萧天河松了口气,程羽飞这儿还算好说。“可是刘青莲那关却难过了,她可是亲眼目睹此人前去渔村抢掠的……哎,不对,是‘亲耳所听’……”萧天河转念一想,“哎,更不对了,当初她指骂的可是那个假窦玉丰,假窦玉丰和真窦玉丰的嗓音并不像……”
“可以。大帝前辈开了口,我等自当从之。只希望此人能改过从善,浪子回头。”那边刘青莲真的答应了。
萧天河皱了皱眉头,不管怎样,假窦玉丰可是亲口承认了“掳人试符”的恶行,如果真窦玉丰没做此事,他敢信口开河吗?此外,假窦玉丰辛辛苦苦做替身,最后却被真窦玉丰一剑削去了脑袋,足见窦玉丰心狠手辣。总之,萧天河觉得,刘青莲这声“可以”,未免说得太痛快了些。
……
喷雨岛的这场惊天动地的符咒对决落下了帷幕,项中洋带着昏迷的窦玉丰离开了。“热海十二蛟”还剩下五个:“吹云蛟”董书婷,“唤雷蛟”姚万钦,“纳风蛟”毕久英,“吐月蛟”上官靖,“吞日蛟”庞思远。
休整之后,众人的下一个目标,吹云岛。
吹云岛主董书婷将是众人此行所遇的第一个女蛟首。一个女子能坐上海蛟帮第五把交椅,想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据柳林枫的情报,董书婷貌美心毒,专修媚术,被她诱惑而甘愿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董书婷又贪男色,所纳之人尽皆健壮英俊,但他们的下场十分可悲——在几个月内迅速变得形容枯槁,犹如七旬老者,最终身亡。
一路征伐过来,蛟首越来越难对付,而萧天河这边可战的人手却越来越少。几名妖族虽受重伤,但不至死,萧天河给他们分了数颗九转归元丹。至此,何天遥给他的九转归元丹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还未踏上吹云岛,从其所在的方向就飘来了阵阵浓郁的花香之气。时近黄昏,夕阳西下,海面上泛着一层霞红之色。远看吹云岛,比之前的几座小岛要大不少。岛上呈出一片翠绿之色,在泛红海水的映衬之下,美丽极了。靠近之后,众人发现,岛上碧草如茵,且按照固定的大小用矮篱分成了一块块整齐的方地,每一块方地之中,都栽种着同一种艳丽的花。篱间有可一人行的碎石路埂道,整片草地就像是一座美不胜收的大花坛。
“嘁,那贼婆娘还挺会享受的!”程羽飞对此嗤之以鼻。
楚芳华却笑道:“通过这一点,其实也能获悉董书婷的一些信息。比如,她把草地规划得如此整齐,说明她是个行事严谨的人;再比如,所有的花都被照看得很好,说明她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这样的人若使坏,往往是最可怕的。”刘青莲道。
一行人登上了岛屿,沿着碎石路向岛深处进发。
萧天河故意放慢脚步,等待着一直在队伍最后、始终默默无语的叶
玲珑。
“玲珑。”他轻喊了一声。
叶玲珑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经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天河并未生气,抱着胳膊思索了片刻,又迅速跟上了队伍。
隔着一排人为栽种的小树,众人望见了一座大院。院中有三排房屋,其间以长廊相连。来到院前,大门敞开着,院中不见半个人影。大家进入院里,边行边览。白墙青瓦,房屋建设得十分精美考究。每一座屋前都载着果树,每一扇窗前都有一个栽着艳丽花朵的小花坛,每一根柱子上也都雕满了彩色的花朵。除此之外,廊檐下挂着各种各样精致的灯笼,灯笼上还画着画,其内容也大多都是些风、花、雪、月之类的柔美景色,有几个大灯笼上还画着美人。细细看来,那些美人画的似乎都是同一人,她衣着秀丽,青丝垂腰,身姿婀娜,面容姣好,栩栩如生,可见画技之精湛。
几幅美人图左下还有两列蝇头小楷,众人本以为是画者的署名,仔细一看却是同样的一首小诗。
诗曰:
“日上高头观碧草,
跬步慢行路迢迢。
妙笔漂泊无水墨,
佳人倚亭抚花梢。”
此诗乍一看似乎在描绘一副美景,可再仔细一品,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按句子释意:白日里一览碧草如茵;悠然慢行去了远方;想要作画却没有水墨;美人在亭边轻抚花木的枝梢。四句诗之间好像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虽然词藻堆砌得不错,可却没有表达出明确的意思,更不用说意境了。呵,这就是由一个明明没有才华却强行装作文雅的人所做的一首蹩脚的写景诗。”程羽飞笑道,“写诗的人没有文采,把灯笼挂起来的人更是没有品味。”他嘲笑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如果此诗没有其他深意的话,你说的没错。”楚芳华道。
刘青莲道:“可能真有别的含义吧?董书婷应该不会如此胸无点墨才是。”
“你是猜测此诗是董书婷亲手所作的吗?哎,那就对上了!一个强盗嘛,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但又不想让人看不起,所以故意附庸风雅写了这首蹩脚诗!”程羽飞坚持自己的判断。
“公子,你觉得如何?”刘青莲转头问萧天河。
萧天河已经注视了那首诗许久:“此诗确实是董书婷亲手所写的。诗句所要传达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描绘什么景色,而是藏了几个字谜在其中。”
“哦?”刘青莲微微一笑,“愿听公子高见。”
“先看前两句。‘日上高头观碧草’,都已经‘日上高头’了,可见是起得晚了,也就是‘不早’。后三个字的关键是那个‘草’字,观‘草’而‘不早’,也就是‘草’去掉下面的‘早’字,剩下了一个草字头。
第二句‘跬步慢行路迢迢’,这句里面其实蕴藏着两个成语:‘跬步千里’以及‘千里迢迢’,所以第二句诗着重指的就是‘千里’二字。现在将两句诗所暗指的内容结合起来,一个‘草字头’,一个‘千’,一个‘里’,拼起来是——?”
“是‘董’字!”程羽飞惊呼一声。点出这个“董”字,大家就能猜到个**分了,于是又纷纷将视线转回到小诗上。
萧天河继续分析:“比较难解的是第三句。‘妙笔漂泊无水墨’,其实之前我们理解错了,如果没有‘水墨’,那支‘妙笔’为何还在纸上‘漂泊’呢?所以此句的含义并不是‘想要作画却没有水墨’。这里的‘水墨’可以引申为‘画’的意思,‘妙笔’既然‘漂泊’了,但又不是在作‘画’,那就是在‘书’写了。所以第三句打的是一个‘书’字。至于最后一句,‘佳人倚亭抚花梢。’此句最为简单,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了吧?”
“‘佳人’是个‘女’字,‘女’字倚靠在亭子边上,是个‘婷’字。”刘青莲拍手笑道,“四句诗暗指的正是‘董书婷’三个字!”
“这个董书婷用如此隐晦的方式为画署名,颇具风趣,看来应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萧天河嘴角上扬,称赞了一声。
“咳咳,我说天河,你可别忘了她最擅长的是什么,当心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哟!”程羽飞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我看你现在的心态就相当危险呐!”
“好,我一定谨记。”萧天河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既然之前几次提及董书婷之名时,程羽飞都是在挖苦讥讽,并没有表露出强烈的恨意,于是萧天河做出了推测,问道,“程兄,当初海蛟帮屠你族人之时,你是不是也没有看到董书婷?”
程羽飞点了点头:“当时带领海盗行凶作恶的几个头领之中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吐月蛟’上官靖。”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董书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多少男子都被她蛊惑从而丧失了性命,我猜她一定长得花容月貌、楚楚可人,届时大家可千万莫要生出怜悯之心!”
“这还用猜吗?看看灯笼上的画不就知道了?”楚芳华道。
程羽飞抬起头,盯着画上那仙姿佚态的美人儿,突然起手,用司云棍把灯笼捅了个大窟窿。
第五百二十九章 单纯莽汉
“貌若天仙,可惜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程羽飞接连捣毁了好几个灯笼,几座精美的花坛也难逃被毁的“噩运”。
“哎,你生气也不用拿花草、物件出气呀!”刘青莲劝道。
程羽飞不以为然:“出气?呵,这还是轻的呢!她不是藏着不肯露面么?一会儿我把整个院子都给毁了,看她出不出来!”
灯笼“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花坛也接连损毁,泥土撒落在干净的石道上,一片狼藉。程羽飞一脚踹开了一间房门,将里面的物什又是一通乱捣,“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从院外草地花坛布局之工整、院内之干净来看,董书婷是个喜爱整洁的人。她也算能沉得住气了,程羽飞在院子里一通搅合,她竟然始终不肯露面。
在连续捣毁了五间大屋之后,程羽飞得出了结论:“看来她不在岛上。”
董书婷不在“吹云岛”守御,又会去哪里呢?
萧天河忽然想起柳林枫临走前曾经说过,董书婷与四蛟首“唤雷蛟”姚万钦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于是猜测:“她多半儿是在唤雷岛上。”
楚芳华表示赞同:“姚万钦是董书婷的师兄,两人和苏氏兄弟一样共守一岛也不奇怪。既然此岛无人看守,我们就赶紧去下一岛吧。”
众人出了小院,穿过草地和一片稀疏的树林来到吹云岛的另一端。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唤雷岛的方位清楚可见,因为此时岛上点点火光极为密集,犹如漆黑海面上的一盏明灯。
“果然,那边已经严阵以待了。”程羽飞道。
“怕他个鸟儿!我们一起杀将过去,砸碎他们的脑袋!”雷啸炎忽然从天而降,站在众人身前。在九转归元丹的药效下,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同时应对两位蛟首一定相当艰难,所以萧天河把他召了出来。在场的外人只有刘青莲一个,而雷啸炎在登上啖烟岛之前就已经回孟章界疗伤了,两人没有碰过面,故而刘青莲应该不会起疑雷啸炎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刘青莲一边打量着雷啸炎一边问萧天河:“公子,这位大汉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没错。他也是赶来助战的。”
刘青莲咂嘴感叹:“啧啧,你们的朋友真多,不仅实力高强,还甘愿为你们以身犯险、两肋插刀,让人钦佩。”
萧天河笑道:“闯荡江湖,最重要的自然是个‘义’字。”
“我很羡慕那种云游四方、无拘无束的生活。等剿灭海盗以后,我也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吧。”刘青莲旧事重提。
萧天河下意识地看了叶玲珑一眼,叶玲珑的侧脸依旧面无表情,跟没听见似的。
萧天河搪塞:“到时再说吧。”他不想在此时和刘青莲多费口舌。
一行人涉水而过,抵达了唤雷岛。
唤雷岛可以说是元明岛外十九秀岛之中最小的一座,也是最靠近“八卦天罗岛阵”的一座。从这座岛之后就算是元明岛海域的腹地了。把守此岛的姚万钦也是“热海十二蛟中”除了“吞日”、“吐月”两位蛟首以外实力最强的一位。
隔海眺望时,众人依据火光密集的程度,猜测岛上应该是人山人海。可靠近之后却发现,那些火把都是被树枝架起来的,在岸上围了好几圈,海滩上只有一位壮汉盘腿而坐。
众人登岛之后,壮汉站起身来。好家伙,他的个头颇为惊人,比雷啸炎还高出一大截,目测约有丈二,肌肉健硕、虎背熊腰,双腿开立犹如两根擎天巨柱,昂首挺胸仿佛罗汉金刚。他的头发蓬乱,虬须从下巴一直长到两鬓,和头发连在一起就像是一圈狮鬃,与他那圆鼓鼓的大脸正相称。他目如铜铃,鼻若悬胆,唇厚嘴长,配上那副横眉怒目的神情,威风八面的站姿,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烈霸气。
“你就是姚万钦?董书婷何在?”程羽飞喝问。看来当初流火猴一族被屠杀的时候,姚万钦也不曾露面。
“你们从‘吹云岛’来,为何还要问我?”姚万钦道。他的声音浑厚无比,震得众人耳中“嗡嗡”直响,真是不严而自威。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砸死了事!”雷啸炎亮出了霸王锤,可惜,双锤如今只剩下一柄了。
姚万钦往前走了两步:“你是个妖族?”
“大爷我就是妖族兽部火烈大将!今儿个你遇上我,算你倒霉!”雷啸炎似乎刻意要和姚万钦比一比嗓门,声音也是如同炸雷,久久不绝于耳。
“火烈大将?哈哈,有点儿意思!”姚万钦笑了几声,声音比前番愈加雄浑。他伸手当空一抓,一柄大得惊人的圆锤出现在他掌中。
那锤头的径长少说也有八尺,雕成了一只巨兽的模样,巨兽的眼睛闪烁着绿色的幽光,满口利齿。锤柄约有碗口粗细。姚万钦将巨锤横抡半圈,扛在了右肩上。雷啸炎的霸王锤和这柄巨锤一比就像是个玩具。
原来“唤雷蛟”姚万钧
是个妖族。
雷啸炎见自己的体形、嗓门和武器都比对方小,不禁萌生了强烈的战意。他对同伴们喊道:“谁都不要插手,让我来对付他!”
程羽飞急道:“雷兄,我们又不是来打擂比武的,跟这伙儿伤天害理的家伙还讲什么道义?”
雷啸炎道:“我平生最爱和强者交手,天生的好斗之心,改不了的!既然出来一个也使锤子的妖族,我定要好好会一会他!”
“好!如此才合我意!我姚万钦也是向来喜欢挑战强者!”姚万钦大笑道,“这位兄台说的话也有问题,我姚万钦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一向光明磊落,何来‘伤天害理’一说?”
程羽飞近乎要笑出眼泪来:“好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当了海盗的统领,居然还敢说自己‘光明磊落’?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海盗头领不过是个身份,并不代表我就一定做了恶事!”姚万钦依旧振振有词,“我一生所追求的唯有至强的武艺!”
程羽飞还是不信:“一派胡言!你不做恶事还跟着庞思远干什么?”
“因为他很强!”姚万钦的回答既简单,又让人无语。
“那你师妹董书婷又怎样?她可是害了无数男人的性命啊!”
“她是她,我是我。别人想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做我自己的主!”姚万钦的处世态度还真是奇怪,“光明磊落不代表就一定要惩奸除恶,在我眼里唯有武力至上!不管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比我强,我就愿意跟着他磨练自身,但是,任何人都无法强迫我去做不想做的事!”
见说不通了,程羽飞激道:“既然你不做恶事,也不愿去管他人之事,那现在为何要帮着庞思远阻拦我们?你若真如方才所说,就赶紧让开吧!”
“因为你们很强!你们一路杀到这里,就连苏氏兄弟、窦玉丰那些个难缠的家伙们也败在你们手中,若是不和你们好好较量一番,岂不可惜?”姚万钦做事还真是只遵循他自己的那套古怪逻辑。
这边雷啸炎着急了,用拳头把霸王锤砸得“嘭嘭”直响:“喂喂,你们吵完了没有?”
楚芳华道:“莫急,不要打不明不白的仗。姚万钦,我且问你,你是只打一个,还是要轮流打个遍?”
“就他一个,我可没那么多妖力把你们打个遍。”姚万钦冲雷啸炎努了努嘴,“他不是什么‘火烈大将’么?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回到妖域了,正好试一试如今兽部高手的战斗力如何。”
楚芳华点点头:“那好。我再问你,你打胜了的话,如何?”
“胜了就胜了,我不做恶事,所以不会杀你们的。你们要去找庞思远的麻烦,我也不会拦着。不过你们若连我都胜不过,奉劝一句,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
“那你要是打输了呢?”
“输了就输了,我会留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若你们能胜过庞思远,以后我就跟着你们。”姚万钦道。
这下程羽飞真的被他给逗笑了:“好厚的脸皮!带着你有何用?你又不听指使!”
“可以经常和你们较量了啊。”姚万钦认真地说,“再说我只是不做恶事,也不做我不愿做的事,如果是善事而且有助于提升武艺,不用你们指使我也会做。”
“好!要是你输了,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杀庞思远!他是个坏人,杀他就是善事;他也是个高手,和他交手正好可以提升武艺!”程羽飞道。
姚万钦却摇头道:“正因为他很强,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他。更何况你们也不一定杀得了他。如果你们死了,我还是会继续跟着他。这位火烈大将,咱们开始吧!”
“可算啰嗦完了!”雷啸炎摆开了架势。
这下众人也了解了,正如柳林枫所言,姚万钦不好女色、一心求强,他虽有高超的本领,但一不杀人放火,二不惩恶扬善,他就是一个一心追求武至臻境的单纯家伙,想必庞思远也是欣赏他的本领以及这份单纯,才愿意让他坐一个蛟首之位吧。
“楚姐,既然他只想和雷兄弟交手,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反正他爱惜英雄好汉,应该不会对雷兄弟下杀手的。”萧天河小声道。
“不可。过了唤雷岛之后就是八卦天罗岛阵了,我们必须全员同行。正好现在天黑了,就观此一战,待明日天亮之后再出发。”
刘青莲颇感惊讶:“八卦天罗岛阵……我还以为在元明主岛附近呢!”
“八卦天罗岛阵本就是‘纳风蛟’毕久英捣鼓出来的,再经姚万钦、董书婷相助而布成。加之十九秀岛根本就是海蛟帮所起的名字,所以岛阵夹在吐月、唤雷两岛之间并不稀奇。”楚芳华道,“此外,毕久英实力并不强,而吐月、吞日两岛离元明主岛太近了,因此八卦天罗岛阵算是相当关键的一处防守要冲。我猜海蛟帮如此规划安排,就是打算让姚万钦在这里截住高手,以便给毕久英腾出充分的时间做好应敌准备。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吹云蛟’董书婷
。她诡计多端,又不曾露面,肯定是躲进八卦天罗岛阵了。在庞思远和上官靖双双闭关的情况下,由毕久英出谋划策,董书婷提供保护,利用八卦天罗岛阵之威将我等一网打尽。”
“那岛阵之中有何凶险?”萧天河问。
楚芳华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柳林枫不是说了么?其他几位蛟首要去元明岛的话,都要通报毕久英,再由董书婷带着穿过岛阵。到时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萧天河想了想,又道:“‘热海十二蛟’果然很难对付,不过也幸好十二个人并不是一条心。若是除了闭关那两人之外的十位蛟首都齐聚一处共同守御八卦天罗岛阵的话,恐怕……”
楚芳华笑了笑:“你说的没错。‘鼓浪蛟’于太冲是死在没有准备上,后面的‘翻波蛟’薛仲苍、‘冲天蛟’潘阡陌不是已经聚在了一起吗?‘啖烟蛟’和‘饮雾蛟’——苏氏兄弟二人也是同在啖烟岛上,而‘喷雨蛟’窦玉丰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所以他独自在喷雨岛上。‘吹云蛟’董书婷没有现身,一定也是和其他蛟首在一起,而‘唤雷蛟’姚万钦又是‘善恶均不沾’,所以董书婷觉得他靠不住,就寻‘纳风蛟’毕久英去了。总而言之,除了几个有‘异心’的蛟首之外,其他的蛟首已经是能聚则聚。”说到这儿,楚芳华转头问程羽飞:“我有个猜测,当初率人杀害你流火猴一族的,恐怕就是庞思远、上官靖、毕久英、苏岳江、苏岳河、潘阡陌、薛仲苍、于太冲这些个铁定的恶人。”
程羽飞沉痛地点了点头:“的确就是他们,他们邪恶的嘴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若不是柳林枫偷偷放我跑了,我也难逃一死。”
“我很好奇,董书婷当时为何没有出现。”楚芳华道。董书婷无疑也是个恶人。
程羽飞低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场面混乱,哀号连天,我眼前满是血光。可是我能肯定,当时率领海盗的首领之中只有一个女子。”
“会不会她就是董书婷?而不曾露面的才是上官靖?”萧天河做了另外一种猜测。
程羽飞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董书婷能吸引那么多男人,相貌至少得过得去吧?当初我看到的那个女子却是脸上横七竖八有许多疤痕,模样挺吓人的,言行举止也十分冷酷,这样的人适合施展媚术吗?”
“一切等见到董书婷时就明了了。毋庸置疑的是,董书婷和上官靖都是恶人,不管当初露面的女子是她们哪一个,两人皆当诛之。先看那两个莽汉的对决吧。”楚芳华的话结束了这场讨论。
此时,姚万钦已经和雷啸炎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失去了一柄霸王锤的雷啸炎明显落于下风。少了一柄武器,常用的锤法招式就变得不习惯了,威力也大减,他的左手经常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一边打,一边在心中把柳林枫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遍。其实柳林枫也不冤,谁让他在心知肚明雷啸炎不是敌人的情况下,还毁了他一柄锤呢?
姚万钦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霸王锤本来就只有一柄。雷啸炎力气虽大,但招法确实让他有些失望。“兽部大将就只有这种程度?我看兽部的实力也不咋地啊,过两年我得去猎魂坡逛逛,林水寒该退位让贤了!”姚万钦故意激道。
“哇呀呀!今天不把你揍趴下,你是不知道雷大爷的厉害!”雷啸炎高声叫骂。不过叫归叫,他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姚万钦接连十几锤下来,杀得他一身大汗。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要败了!堂堂火烈大将竟栽在一个海盗手里,传出去可丢大人了!”雷啸炎感觉姚万钦的实力与石灏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本事不论放在妖族哪一部都堪当元帅重用,想要获胜,靠硬拼是不行了,何况他现在还少了一把霸王锤。
“对了,火……我可是火烈大将!”雷啸炎忽然回过神来。他以脚跟为旋心抡起锤子,不仅将姚万钦的巨锤挡开,还发出了自己的绝招——猛虎破,也就是“火焰虎头”。
三个火焰虎头接连张开大口向姚万钦“咬”去,姚万钦惊了一下,连忙将巨锤挡在身前。虎头狠狠地“啃”在锤子上,铿然有声,巨大的力量撞得姚万钦向后滑了几步,但他却高兴地连胜叫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姚万钦竟抡着巨锤跳了起来,旋转巨锤重重砸向地面。巨锤的重量果然了得,连附近观战的几人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随之一颤。锤上的兽头正好被转至向上,只见兽口处猛然发出一团绿光,带起一路黄沙向雷啸炎的下盘掠去。
雷啸炎瞅准了时机,翻转锤头向下,将那团绿光硬生生截住了。妖力波虽然被截,但力道却无法轻易卸去,雷啸炎被弹飞到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落地,摔了个屁墩。“好家伙……”雷啸炎只觉得虎口发麻,暗暗赞叹,姚万钦的妖力波居然有如此磅礴的力量!“猛虎破虽然威力十足,可是对妖力的消耗太大。眼下一时半会儿拿他不下,看来,只有用那一招了……”他在心中盘算着。
第五百三十章 本相半化
在缺少一柄霸王锤的劣势下,雷啸炎与姚万钦鏖战了许久,感觉有些力怯,以锤法硬拼很难有胜算。于是他施展了绝招——猛虎破。猛虎破的强大威力虽然击退了姚万钦几步,却没有达到雷啸炎预期的效果。显然,姚万钦的防御力也很强,不愧是一直追求武艺巅峰的狂人,简直就是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
雷啸炎是个不肯轻易言败的倔骨头,在猛虎破效果不佳的情况下,再继续施展等于浪费妖力。他终于决定拿出压箱底的绝技。
“自我修习此功法以来,还是头一回用于实战……成败在此一举!”雷啸炎抱紧双臂,颔首、弓背、曲膝,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直冒红光。
姚万钦见状毫不客气地一锤抡了过去,谁知巨锤撞在雷啸炎身上后竟被“咣”的一声弹开。姚万钦大惊,他那一锤的力气少说也有千八百斤,即便雷啸炎能靠妖力硬接,为何还能立稳身形纹丝不动?千钧之力是如何被卸掉的?
接下来的情况更令人瞠目结舌。雷啸炎的身躯忽然发生了变化,只见他的个头猛涨,原本他比姚万钦矮上一头,现在却要高出许多,坚实而粗壮的腿部将裤子都撑出道道裂纹。不仅如此,他的上身还变得格外强壮,筋肉鼓胀得如同一块块铁疙瘩,皮肤表面蹿出许多红棕色的长毛,但他的腰腹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整个人显得怪模怪样的。
雷啸炎伸展双臂,挺胸昂头,大喝一声。众人发现,他的手已经长到了原来的数倍,每根指头都有棍子粗细,手背上的毛与胳膊、前胸的毛连成了一片,指甲也变得又尖又长。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爪”更加恰当。
“他这是……现出本体了吗?”萧天河看得目瞪口呆,“不对啊,他的本体不是老虎么?”
就连见多识广的楚芳华也没见过妖族现出这种半人半兽的形态:“他好像只有四肢变回了本体……也不对,他的手脚虽然像爪,但依然还是五根手指,虎爪并不是那样的……”
变形完毕的雷啸炎咧嘴笑着,捡起了脚旁的霸王锤。“你可是见过本大爷这个绝招的第一个对手!”雷啸炎竖起了一根食指冲天,“大家看着吧,一炷香之内解决战斗!”
姚万钦淡淡一笑:“你大话说得太早了吧?”
“小子,一炷香之内打不赢你,老子跟你姓!”雷啸炎对自己的绝技可谓信心十足。
拥有丈二身长、魁梧奇伟的姚万钦几时曾被人如此鄙视过?顿时一股气涌上来,怒道:“你竟敢叫我‘小子’?好大的胆子!来吧,让我领教领教你最强的实力!”
雷啸炎举起霸王锤抛砸过去,把众人吓了一跳,把本命武器当石头使?他猫腰蹲地,双腿肌肉鼓胀到极限,用力一蹬,人就像一道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飞跃至姚万钦身前,扬起左手朝敌人狠狠抓了一把。
姚万钦则举起巨锤以锤柄架住了那一抓,他双臂曲缩至与额齐平,弓步开立,咬紧牙关,显得十分勉强。即便用这种姿势,他还是硬生生被击退了好几尺,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
“嗷——”雷啸炎口中发着含糊不清、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叫,向一侧翻了个跟头,顺势抄起了霸王锤,再次蹬地发力。这一回他跳到了半空,双手举锤冲着姚万钦的天灵盖砸了下去。
尽管已经领教过雷啸炎的狂暴力量,此次姚万钦还是不躲不避,竖起巨锤迎向了霸王锤。“咚”,一大一小两把锤猛烈撞击在一起,迸发出一声令人惊心动魄的巨响,姚万钦承受不住恐怖的力量,两手户口破裂,双膝跪地,巨锤也落在一边。
雷啸炎身体虽然没什么事,可霸王锤却崩飞了,他借着碰撞之力再次跃起,在空中摆好架势抡腿横扫,踢向姚万钦的太阳穴,同时得意地大吼:“你输了!”
当雷啸炎自信满满地以为姚万钦接不下他这一招时,战局却突然出现了转折。姚万钦抬起左手,竟用小臂将雷啸炎的摆腿给挡住了!
观战的几人齐齐一声惊呼,按照雷啸炎变身之后所展现出鬼神一般的力量,姚万钦此举无异于螳臂挡车,按理应该连手臂带脑袋的骨头一起碎裂才是,可姚万钦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状,而且他还趁机抓住了雷啸炎的脚踝,用力横扯一下又摔了出去。雷啸炎重重摔落在地,闷哼一声,在沙滩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了势头。
雷啸炎自己也懵了,翻身起来定睛一看,姚万钦的手居然也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的手同样变成了“爪”,除了手背上的毛是墨绿色以外,不论是手掌还是手指,甚至包括指甲,都和雷啸炎的“爪”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他能攥得过来雷啸炎已经变粗的脚踝呢!
姚万钦的眼睛闪着绿光,仰天长啸一声,个头竟然也开始变高,腿脚变粗。总之,雷啸炎刚才是如何变化的,他就是如何变化的。
雷啸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也会‘本相半化’?”
“就许你会,我就不能会了吗?”姚
万钦道。
“本相半化?楚姐,你听说过吗?”萧天河问道。
楚芳华轻轻摇头:“从未听说过。不过妖族的绝技五花八门,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足为奇。”
萧天河又问:“那程兄,你可会‘本相半化’?”
程羽飞近乎看呆了:“不会。不过看两人的情形就能明白,所谓‘本相半化’,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变形,将身体的局部变回本体,哦,不对,是变得类似本体,这样既不用完全显露本体导致大耗妖力,又能获得比人形状态时更多的力量和速度,妙哉,妙哉!”说着,他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场上的那两人已经打成一团,仿佛两头野兽一样在沙滩上跌爬滚打,就连武器似乎都变成了辅助工具,真正的伤敌利器反而就是自己的“爪”和“腿”。如此震撼的大战使得观战之人大饱眼福,两人的每一次挥“爪”,每一次摆腿,都震人心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相搏,都惊天动地。这是一场充满了野性与力量之美的战斗,让人热血沸腾。
两人从沙滩上打入海中,从海面打到深海,绕了唤雷岛半圈之后又腾出水面,不分伯仲,难解难分。
“好家伙,雷兄弟真是太强悍了!”程羽飞的鼓掌就一直没停过,“以后我一定要拜托他把那‘本相半化’的绝技传授给我!”
“妖族显露本体相斗之时,虽气势磅礴,但因体形庞大之故,不够灵巧,又支持不了多少时间。而‘本相半化’却是力量与速度兼具,强壮与敏捷并存,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后遗症’,对妖族来说堪称一种完美的作战方式。”楚芳华也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刘青莲却说:“有得必有失。‘后遗症’肯定是有的,只是暂时还没显露出来,等着瞧吧。”
观战之人议论纷纷,交战之人也开始了口舌之争。两人从海中重新打回了沙滩上,姚万钦挑衅道:“怎么样?一炷香时间早就过了,我说的没错吧?你大话说得太早了!”
“我呸!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雷啸炎破口大骂,“竟然偷学我的绝招,算什么本事?”
姚万钦哭笑不得:“如此强力的绝技怎么可能光凭眼睛看就偷学得会?动动你的脑子!”
“我动个屁动!”雷啸炎怒吼,“‘本相半化’是我家族先祖所创的独门绝技,绝不外传,你这厮即便不是刚才偷学的,也一定是以前偷学的!你这个小贼!卑鄙!下作!龌龊!不要脸!”他把能想到的词全都用上了。
“啊呀……可惜了,看来我和那绝技无缘了!”程羽飞听了雷啸炎所言后失望至极,终于停止了鼓掌。
姚万钦大怒:“臭小子,今日不让你尝尝苦头,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突然用双臂交缠住了雷啸炎的双臂,雷啸炎用力一挣却无法挣脱。姚万钦怒吼一声,如同半天中响起个霹雳,震得雷啸炎头晕脑胀。在吼声之中,姚万钦的脑袋变大,耳朵变长,面凸嘴鼓,满脸青毛,獠牙外露,眼冒绿光,俨然化为一颗吊睛青额的老虎头。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雷啸炎的脖颈。
雷啸炎“哇呀”叫了一声,喉咙就再发不出声来了,姚万钦左右猛晃脑袋,昂头将雷啸炎甩至了空中,同时脚下已发力,冲天而起用虎头撞在雷啸炎的肋部。“咔嚓”一声,连观战的几人都能清楚地听见半空里传来的那声骨裂的脆响,接着姚万钦卷着雷啸炎翻了个跟头,抬肘击中鼻窝,鲜血迸射,又拽住他的胳膊,在肚子上瞬间连踹了十几脚,最后一脚时松开了手,将其猛蹬坠地,雷啸炎“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沙滩上,砸出一个大坑。
姚万钦从容落地,立在坑边。可怜的雷啸炎在那一套连续攻击之后,再也无力爬出坑来了。
观战的几人暗道糟糕,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姚万钦还藏着一手,战局如此急转直下,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跑过去相救。
姚万钦攥住雷啸炎的脖子将他从坑中提溜起来,雷啸炎这时已经恢复了完整的人形,满脸是血,还沾了不少沙子。脖子上四个血洞咕嘟咕嘟往外淌血,即便被姚万钦的手挡住也不停地从指缝往外冒,衣服破裂,浑身瘫软无力,惨不忍睹。
“别慌,我不会杀他的!”姚万钦知道身后正有人冲过来,头也不回。
几人放慢了脚步,却依旧在向他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姚万钦将雷啸炎放下,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萧天河他们面面相觑。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啸炎是也!”雷啸炎瞪着他,“哦,对了……我之前说过,输了……就……就跟你姓,大丈夫……说话……算话!从今……往后,我就叫……姚、姚啸炎!”
姚万钦哭笑不得,拿出一颗丹药塞入雷啸炎口中:“傻子!你以为我问你姓名就是为了让你改姓吗?”
萧天河喝问:“你给他吃的什么?”
“不用担心,是疗伤的丹药,药效不比你那九转归元丹差!你
的归元丹就留着后面用吧。”姚万钦道。
见他的确没有恶意,众人放下心来,围在两人身边。
“多谢。”雷啸炎感觉舒服了些,丹药的效果确实不错,“输了就是输了,我姚啸炎说到就一定做到。”
姚万钦摇头笑了笑:“其实‘姚万钦’并不是我的本名,而是我为了掩人耳目而起的化名。”
“哦?那你的本名叫什么?正好我也嫌‘姚啸炎’不好听。”
姚万钦道:“算你走运,我和你同姓,我也姓雷。不过以后你当吸取教训才是,那种纯粹为了赌气、完全没有意义的大话还是少说为好。不,是根本就不要说大话。”
“你也姓雷?”雷啸炎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却是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雷啸炎第一次说输了跟别人姓,结果还真输了,然后此人又恰巧姓雷?你肯定是在骗我,故意这么说来可怜我,我告诉你,大丈夫能屈能伸,用不着你可怜!”
“听完我的话你就信了。”姚万钦道,“你不是生气我偷学了你祖传的绝技‘本相半化’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开始婉婉讲述:“‘本相半化’是烈炎虎一族的三位先祖——雷润平、雷润承、雷润扬共同研创的。提起这三位先祖,还有一个值得说一说的故事。
他们三人乃是亲兄弟,父母早逝。其中长兄雷润平与次兄雷润承天资卓越,但三弟雷润扬却天赋不佳,因此他从小就在颇为看中天赋的雷氏宗族内屡受排挤。雷润扬虽憋了一口气勤学苦练,期望某天能够扬眉吐气,可还是一无所成。就在雷润扬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打算离开宗族一走了之的时候,他的两位兄长拦住了他,安慰他,鼓励他,把他留了下来。
从此三兄弟形影不离,两位兄长不仅尽心指点、传授武艺,还与宗族内看重天资的风气抗争,力保三弟不受他人欺辱。雷润扬感动之余,日以继夜地苦修,终于和两位兄长一样,成为了族内的顶尖高手。
可是,追求上进的三兄弟不满足于单单修习前人传下的功法,于是同心同德,分工协作,最终由雷润扬定下思路并开创,雷润平和雷润承两人来完善,三人共同创出了只适合于烈炎虎一族的神奇功法——本相半化。
本相半化可以在不完全变回本体的情况之下,赋予身体某些部位不亚于本体的能力,如此既可以大幅提高战斗力,也可保妖力不至于迅速耗空。从此,‘本相半化’成为了烈炎虎一族的镇族绝技,代代传承下来。”
雷啸炎从始至终都锁眉细听着,听完之后,他满腹狐疑地问:“你为何会知道‘本相半化’的创作历程?秘籍上虽有记载,但远不如你说的这般详细。”
姚万钦大笑:“我都说了我也姓雷,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虽然烈炎虎一族内有‘本相半化之技不可外传’的说法,但这并不是祖上定下的规矩。其实即便外传了也没有关系,因为这套绝技是根据烈炎虎一族本体所创的,外族人根本就学不成。这点你不知道吧?”
“是,我之前也怀疑你可能是我的族人,可是……可是我们烈炎虎一族都是火属性功力,而你显露出来的功力属性根本不是火啊!”雷啸炎道,“哪有火冒绿光的?”
姚万钦一声长叹:“唉……烈炎虎一族也不绝对是火属性功力,我就是个例外嘛。就因为我是族内第一位属性变异的人,所以研习那些火属性功法根本就是事倍功半,不见成效。因此我也被当成是没有天资的异类,不受父亲待见,他甚至觉得我配不上‘烈炎’二字,找了个理由将我扫地出门。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躯体更适合木属性功力,才明白自己并非是天资愚鲁。
幸运的是,我也和雷润扬先祖一样,有一个疼爱我的兄长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在我被父亲赶出家门后甚至偷偷离家出走,陪着我一起浪迹天涯。当我修炼有成,在我的劝说下,兄长回到了父亲身边,后来听闻他成婚生子,我也就安心地云游天下、拜师学艺、寻求武力之巅峰。
一晃就是几百年过去了,我思念兄长,遂回家探望,却发现父亲和兄、嫂原来都已经去世了。我打听到兄长尚有一位遗孤在世,可却不知被谁带走了,也不知被带去了何处。”
“那家族里的其他人呢?为什么不肯收留那个孤儿?”雷啸炎的眼圈有点儿红了。
“唉,家道早在十几代之前就已中落,族人也分道扬镳,哪里还有什么家族?”姚万钦惆怅无比,“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暗中探寻兄长遗孤的下落,始终未果的情况下,我也有些心懒了。不想时至今日老天方才眷顾,啸炎,你的父亲雷楚心就是我的兄长,我是你的叔父雷楚鸣!”
“叔、叔父……”雷啸炎激动得难以自抑,“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靠着身上所带的几册功法秘籍和两位结义兄弟一起生活、修炼,原来我还有亲人在世!叔父,请恕之前侄儿无礼,受侄儿一拜!”他翻身叩首,却因为伤痛直不起腰来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罗岛阵
雷啸炎的父亲名叫雷楚心,这是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秘密,就连结义兄弟汤元星都不知道。而“姚万钦”,也就是雷楚鸣,却准确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足以证明他声称的身份可靠。
“大礼就以后再行吧!你重伤在身,少动为妙。”雷楚鸣道。
“叔父,不知你可曾查过,爹和娘究竟是因何而去世的?”雷啸炎激动地晃着雷楚鸣的肩膀。尽管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十分模糊,但他本能地怀疑,父母在短时间内同死,绝非正常。
雷楚鸣点头道:“当然查过。兄、嫂二人是前往一处除妖战场之后就杳无音信了。想必是死在战场上了。”
“除妖战场……”雷啸炎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我也想过,他们离开年幼的你而同赴除妖战场,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可惜,当年那个除妖战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山谷间埋骨无数,无法辨认兄、嫂的尸体。个中细节更是无处可查,只能放弃。”雷楚鸣无奈地叹道,“所幸,你还好好的,也算是给我们雷家存留了一份骨血。见你修炼有成,更是做到了兽部大将之位,我甚感欣慰……”
雷啸炎打断了他的话:“叔父,可是你却让我不‘欣慰’啊!为何你会与海盗为伍?”
“我已经回答过了,因为庞思远很强,在决战时我输给了他,所以就跟着他。我不会听他的吩咐去做恶事,但我也一样不会去做那些‘惩奸除恶’之类的善事。”雷楚鸣道。
程羽飞冷笑一声:“那董书婷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妖族怎么会和人类成为师兄妹?”
“她是我所拜师父的女儿,自然是我的师妹,也是她介绍庞思远这等高手与我认识的。”雷楚鸣倒也坦然,尽管其行径有些偏执,但追求武艺巅峰的诚挚之心的确让人无言以驳。
“好了,过去的都是次要。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楚芳华盯着雷楚鸣的眼睛,“此后你打算如何?”
雷楚鸣笑了笑:“很简单,带着我侄儿离开。”
雷啸炎怔了怔:“离开?去哪儿?”
“去养伤,去修炼。你现在气虚体弱,妖力退减,并非完全是因为受伤之故。我想,你的‘本相半化’还没有练到家。”
“叔父果然看出来了……没错,我施展‘本相半化’之后妖力就会退减许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使用。长久以来我也没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雷啸炎如实道。
“楚姐,‘妖力退减’是什么意思?”萧天河小声问。
楚芳华解释说:“妖力的消耗在一定范围内是可以圆满恢复的,就和人类的元、蒙之力一样。可是一旦消耗超过了那个界限,就会造成退减,将来即便妖力恢复,实力也会较之前差一截。简单来说,妖力退减就是实力退步。”
萧天河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妖族与人类修炼方式的最大区别。妖族修炼是一个积累并增长妖力的连续过程,妖力消耗超过了限度就会造成实力的倒退,这就是妖力退减。而人类却不一样,人类的实力增长是呈“阶梯”式的,每爬上“一层台阶”,实力就会稳固增长,与功力耗光与否无关。
而雷啸炎在使用“本相半化”之后,虽然妖力消耗没有过限,却依旧会造成妖力退减,这可是个大问题。
“‘本相半化’可是我们烈炎虎一族的绝技,不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直愧对列祖列宗,等你养好了伤,我一定会严加训练你的。”雷楚鸣严肃地说。
“修炼是没问题,可是……现在我不能走啊!”
“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继续替朋友卖命?”雷楚鸣自然不知道雷啸炎被纳入孟章界一事,他还以为雷啸炎是为了朋友义气才来的,于是愤慨道,“逞英雄也要看看时机!庞思远可不会因为你是我侄儿就对你手下留情的!我话放在这里,他们要去杀庞思远我绝对不会阻拦,可要是谁敢妨碍我带你走,我也不会客气的!”
“雷兄弟,你就随你叔父去吧!为了我的事你伤重如此,我感激于心。”程羽飞劝道。
“唉呀……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那、那个……”雷啸炎急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萧天河略微一想就知道他的心思了,笑道:“你是去修炼的,带着一个姑娘总归不便。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替你照顾嫣儿的。”
雷楚鸣惊讶地问:“怎么?你已经有妻室了?”
“呃……暂时还算不上,以后嘛……嘿嘿嘿……”雷啸炎憨笑不止。
“那你就更要好好修炼了,没有足够的实力,拿什么去保护人家?给你些时间告别,半个时辰之后,我们立即出发!”雷楚鸣敦促道。
“是!”雷啸炎只好老老实实地应道。
萧天河和程羽飞将雷啸炎架到了海边,召出了黎翠嫣。雷楚鸣与刘青莲都以为她是暗中跟随着众人,所以并不生疑。
“雷……前辈,你就这么走了,那你师妹呢?不知她是否进
入八卦天罗岛阵去寻‘纳风蛟’毕久英去了?”刘青莲问道。
雷楚鸣看了她许久,忽而一乐:“她有自己的心思,我又如何能知道?你与其问我,倒不如直接问她自己更好。”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始终默不作声的叶玲珑,“这位姑娘怎么了?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我的事你休要多管!”叶玲珑冷冰冰地没有一丝好气,转身走到一块礁石旁边坐下,对众人看都不看一眼。
萧天河回头远远地望着性情莫名大变的叶玲珑,心中不是滋味。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雷啸炎依依不舍地跟着雷楚鸣向东北方向飞离了元明岛海域。
在临走之前,雷楚鸣还是给众人留下了一点建议,他是这么说的:“诸位,前方的‘八卦天罗岛阵’十分凶险,但最凶险的并不是天罗岛阵本身。这算是对诸位将侄儿引至我身边的答谢吧,不过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保重!”这算是个善意的提醒,不过从中能够获知的信息实在是不多。
在即将离开唤雷岛时,萧天河对刘青莲道:“刘姑娘,再往下的路程更加危险,你还是别和我们同行了。”
“是啊,你好不容易才得救,何苦还要再度以身犯险?”楚芳华也劝道。
刘青莲却坚定不移:“正因为如此,我才一定要去。即便你们嫌我功力低微,我也不在乎。情急之时,你们不必顾我。大恩大德,不报枉为人。”
见她意志坚决,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离岛下海,前往八卦天罗岛阵。
要闯八卦天罗岛阵,自然要对“八卦”有所了解。幸好在修真过程中,八卦玄学是必须要修习的一项内容,人人皆知。
八卦分乾、坤、坎、离、艮、兑、巽、震,分别代表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八相。方位为天南地北,水西火东,西北有山,东南为泽,西南鼓风,东北鸣雷。常言道:“天地定位,雷风相薄,水火相逮,山泽通气,八卦相错,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可见八卦之中所蕴含的乃是天地自然之理。
毕久英所布的岛阵,取名“八卦天罗”,想必是依据八卦之理而运变,取闯入者必将陷入“天罗地网”难以逃脱之意。雷楚鸣提示说“八卦天罗岛阵”中最凶险的并非是岛阵自身,那会是什么呢?看来只有亲身闯入岛阵之后才能明白了。
踏水几十里,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呈现在众人眼前。与之前几座海岛迥然不同,这座岛少沙多树,紧贴着外圈礁岩的就是茂密的树林。说来也巧,在众人登岛之时,阳光霎时暗淡,本该是初辰阳光灿烂之时,怎会突然昏暗?抬首望日,却只见得一片阴沉。沉云布,凉风起。南洋盛夏的酷热骤然消失,周围却泛起一股深秋的冷意。
“像是要下雨,可又不像是夏天的雨。”萧天河自言自语。夏雨常急,尤其在海上。从凝云生风而起势的这种“慢节奏”更像是秋雨。
楚芳华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进入‘八卦天罗岛阵’了。”
“能够遮天蔽日,看来‘八卦天罗岛阵’应该是个大型的幻阵咯?”程羽飞道。
“是不是法阵还得再细看。从现在开始,大家务必提高警惕,互相跟紧一些。我带头,程羽飞殿后。”楚芳华吩咐道。
进入树林之后,光线就更暗了。草丛齐腰,泥土稀软,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众人一边刀剑开道一边行路,几个时辰之后,安然无恙地出了树林。林外也是一圈礁石,海浪澎湃。向远处眺望,水烟朦胧,几座海岛的轮廓依稀可见。
“岛阵的第一座岛就这么通过了?”程羽飞回头看了看,确认这片海岸绝非是登岛的海岸,也就是说,众人并没有在树林中转向,远处烟雾中的那几座岛屿的确是八卦天罗岛阵的其他几座岛。
萧天河想了想,问道:“‘八卦天罗岛阵’是在唤雷岛的什么方向?”
“在东南方向。”刘青莲回答道。
萧天河眼睛一亮,看样子应是恍然有得:“也就是说,我们是从西北方向进入的岛阵。按照八卦的方位来看,西北位应该是艮位,对应着八门之中的生门。生门为吉门,没有危险也算正常。”
楚芳华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八卦岛阵是按照奇门秘术所设?”
“常言道:‘无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的本质其实是天地运行的自然之理,乃大虚之事,与实际的阵法并无太大关系。而奇门秘术则是不同,依八卦而生演,却有吉凶祸福之分。故而天下所有与‘八卦’沾边的阵法,实质皆是与奇门秘术相关。这个‘八卦天罗岛阵’必然也是如此。”萧天河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楚芳华从未留意过这些,仔细一品,的确有理,乾坤坎离那些卦象代表着自然的八种事物,真正能和阵法产生联系的其实是依托八卦而衍生出来的秘术而已。她笑道:“若是如此,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何意?”程羽飞不解。
“我们的目的是要出阵,而非破阵,既然八岛代表着八门,我们大可避过凶门,从吉门出阵就是了!”
程羽飞瞪大了眼睛:“那我们该从哪里出阵?”
萧天河解释说:“八门之中的另外两个吉门是休门和开门。休门代表着‘休养生息’,应该不是出阵之路。而开门则是开张起始之意,可为出路。开门对应乾卦,也就是正南方位。”
程羽飞大喜:“那很容易找啊,我们是从西北方位进入的岛阵,这座岛是西北位的艮卦岛,那现在正对面的岛肯定就是东南位的兑卦岛,再往西偏一点的岛不就是乾卦岛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萧天河挠了挠头,“可是我也有点儿起疑,岛阵有这么简单就出得去吗?”
“此岛阵是毕久英布设的,目的是为了阻挡敌人。若真如此容易出阵,那他岂不是白费功夫?”刘青莲道。
“唉,说得是啊,如此简单的考虑反而让我心生不安。”萧天河将目光投向了楚芳华,最终还是得她来拿主意。
“仔细想想,确实有一点不妥。乾卦对应的开门更像是入口,而非出口。按一般的八门设置,开门入,休门停,生门出,这样才对。可是我们却是从生门入,打算从开门出,正好反了。”楚芳华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不过,吉门就这三个,我们只能从里面选,总不见得去闯凶门吧?所以还是得去乾卦岛一探究竟。”
于是,众人再度下水。为了避免在烟雾中迷失方向,一行人决定先直行,根据兑卦岛的方位来寻找乾卦岛。
“八卦天罗岛阵”中的八座岛彼此之间的距离比起阵外的那些岛屿可要近得多,据众人估计,穿行岛阵的最远距离大约有二十里左右。不过由于雾气太大,直到距离兑卦岛仅有数里时,众人才看见了岛屿的轮廓。
乾卦岛就在兑卦岛西侧。
转向之后,众人放缓了速度,慢慢接近乾卦岛。此岛和艮卦岛大小相近,“模样”也差不多,都是一圈礁石围着一大片密林。
进入树林之后的情景也是如出一辙,草深地软,令人不适。
不过程羽飞倒是挺开心:“乾卦岛和艮卦岛如此相似,很可能就是出口和入口呢!也许事情根本就没那么复杂,只是被人为地‘想’复杂了而已。”
“我还想问你呢,你以前在元明岛住了许久,难道不知道这八座小岛的布局和外观吗?”萧天河道。
程羽飞摇了摇头:“的确不知。一来我族人基本都在元明主岛上;二来这几座小岛实在太不起眼,即便看过也转眼就忘了,哪知后来这里竟会被毕久英给弄成玄乎的岛阵!”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但愿出了这片树林之后,我们就能看到第二岛——吐月岛!”
“十九秀岛……好像有点奇怪。”楚芳华忽然道,“我竟一直没有发觉。”
萧天河问:“哪里奇怪了?”
“十九秀岛,其中八座岛屿组成了‘八卦天罗岛阵’,应该还剩下十一座岛屿。依柳林枫所言,通过岛阵之后就是吐月、吞日二岛,那么,应是毕久英把守的纳风岛到哪里去了?”
的确,岛阵外侧是唤雷岛,内侧是吐月岛,唯独不见了纳风岛。
萧天河猜测:“如此说来应该是没有纳风岛吧?毕久英把守的应该就是由他所设的这个‘八卦天罗岛阵’。”
楚芳华摸了摸下巴:“那为何不叫‘纳风’岛阵呢?别忘了,这些岛名都是海蛟帮所起的。如果是我,我会将岛阵之后的两座岛命名为纳风、吐月,至于‘吞日蛟’庞思远,当住在元明主岛上才对嘛,为何会再设一个吞日岛呢?”
“或许只是为了命名整齐?其实吐月、吞日二岛离元明主岛已经非常近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不见得庞思远和上官靖就一定在两岛上把守。”程羽飞道。
楚芳华点了点头:“也许是。天河有一点说得很对,没有纳风岛,说明‘纳风蛟’毕久英很有可能就驻守在这片岛阵之中,大家务必……”
话没有说完,只见远处突然飞来一物。楚芳华眼疾手快,举刀横于面前,“叮”的一声,飞来之物被挡落,定睛一看,却是一小段树枝。楚芳华暗暗吃了一惊,树枝击在刀上的力道可不小,或许是由于事发突然仓惶抵挡,她的手竟然略微发麻。
“是谁!”楚芳华大喝一声,狂奔向前,其他几人连忙跟上。可追了许久,依旧不见人影。
“停下吧,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楚芳华回身看了看同伴们,无一不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林中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酷热难耐了。抬头望去,明亮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照得草上光点斑驳。她蹬着树干两步就蹿上了树梢,好家伙,炎炎烈日正在头顶耀武扬威,阳光刺眼,仿佛盛夏的午后。怪就怪在,此时并不是午后。
被阳光灼得难受,楚芳华从树上跳了下来。
“呀,你头上着火了!”刘青莲突然指着楚芳华的头顶惊呼。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吉门不吉
一个小小的火苗,对一位高手来说自然造不成什么影响。可是,却给众人心中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不过是露头在阳光下看了一眼情况,居然就被晒得起火了?
很快,事情就如同众人最担心的那样,穿过树叶缝隙的毒烈阳光灼得地上的草丛冒起了青烟,无数道火苗“腾”的一下燃了起来。不仅如此,那些落在人身上的光斑也灼透了衣服,几人齐齐大叫了一声,揉搓着被阳光灼痛的皮肤。显然,阳光正变得愈发毒辣。林中是待不下去了,四下里全是火,遮阳的树冠也被烧掉了不少,照射进树林里的光束越来越多。
“快跑!”楚芳华当机立断,向着南方狂奔,“护住眼睛,不要抬头!”
大家明白,楚芳华是想冲到岛边扎进海里,到了阳光照射不到的水深区域,自然就能避过危险。
萧天河不紧不慢地跑在队伍最后。他上身的衣服已经烧得只剩几片破布了,露出了结实的身躯,但他没有丝毫狼狈。因为即便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灼痛。“不愧是‘护体神力’,真是刀枪不入啊!”萧天河暗自庆幸。他一边跟着同伴们奔跑,一边仰头观察,他不太相信阳光能烈到如此骇人的地步,哪怕是在法阵之中。
“小心!”跑在最前面的楚芳华突然大吼一声,举刀一顿挥舞,迎面射来了大量带着光点的“暗器”,正是先前那种树枝,只不过现在树枝已被阳光灼烧得带上了火。树枝飞来的力道依旧十分惊人,楚芳华挡下了几十枚“暗器”后,魔刀被击飞了,瞬间,就有好几根树枝扎伤了她的身体,不过好在受伤的部位都在腿、臂、肩上,并非要害。
目前的状况十分危急,楚芳华要是避开,那后面紧跟着的叶玲珑就会被树枝穿成蜂窝;若是不避开,即便实力再高强,仅仅依靠血肉之躯抵挡树枝的话,想必也撑不了多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闪现到楚芳华身前,挡住了所有的树枝。原来是杨月玫,在前头竖起了华岩盾,所有的树枝都撞在了巨大的盾牌上,铿然有声。她回头看了看几人,嘻嘻一笑,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暗器”暂时不用担心了,可是头顶上的威胁依旧没有解除。萧天河从最后跑到了最前方,无视所有的树枝,树枝击中他之后纷纷弹开了,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萧天河这时衣服已经烧光了,连裤子都被烧掉了半截,他是用双手提着裤子跑的,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躲在盾牌下面,跟着我!”
好办法!萧天河首当其冲抵挡树枝,取代了华岩盾的作用。杨月玫举起盾牌遮光,另外几人都一起托着盾牌缩藏在其下,一行人就以这这种奇怪的行进方式穿过了树林。
众人本以为出了树林就是海边,却发现这里只是一小块空地而已。前面的萧天河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在空地正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人的头顶上有一个古怪的圆盘正在旋转飘浮。仔细一看,那圆盘竟是由无数树枝聚拢而成的!圆盘径长少说也在两丈以上,厚度也有七、八尺,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树枝替那人挡住了所有的烈光。随着他右手挥舞,圆盘最上方已被烈光灼燃的树枝脱离了圆盘,向众人飞来。与此同时,那人的左手也在做与右手类似的动作,只不过方向相反,一股未被灼燃的树枝从周围的密林之中飞出,聚拢在那圆盘的底面。
这是什么古怪的招数?一只手控制着树枝为暗器发射出去,另一只手则吸纳新的树枝填补圆盘。由于巨大圆盘阴影的遮挡,众人看不清此人的相貌,难不成他就是毕久英?
“你是何人?”萧天河喝问道,同时拿出一根腰带束紧了裤子。
那人也不回话,即便他看到枯枝撞在萧天河身上之后完全不起作用,也依旧单调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萧天河抽出长庚刀,向前跨了一步,那人毫无反应。
萧天河陡然前冲,一刀刺中了那人的胸口,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始终不停。
萧天河十分惊讶,抽刀而出,带出了一股……灰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他看清了此人的相貌:个头不高,脸颊削瘦,双目黢黑,不见眼白,唇无血色,脸色乌青,就像是中了剧毒似的。
“卸他胳膊!”楚芳华在后面提醒道。
那怪人不躲不藏,就任由萧天河从容地举刀、落刀。双臂落地,自然也洒了一地灰色血液。断了双臂之后,怪人头顶的那个圆盘轰然四散下落,像是下了一场树枝“雨”,竟在地上堆了半人多高。这时,怪人张大了嘴巴,仰起头来对着空中咆哮,扭动着身躯想从树枝堆里脱身。那模样就像一只呼啸的厉鬼,瘆人得很。
萧天河岂会容他挣脱?横挥一刀斩落了他的头颅,又是一股灰色血液喷上了半空。怪人死后,天色骤然暗淡,烈光终于消失了,天上又恢复到阴云密布的情形。
一场危急就这么简单地化解了?萧天河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回头看了看同伴们。除了楚芳华受了点伤以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姑娘,
你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刘青莲好奇地问杨月玫。
见她起疑了,萧天河连忙解释:“是我昨晚用元灵宝珠叫她来帮忙的,来的时机正好。”
“哦。公子真是交友广泛,佩服,佩服。”刘青莲微笑道。
萧天河笑了笑,暗暗叹了口气,有外人在场就是不方便,妖族一个一个冒出来,总编造类似的谎言难免让人越来越怀疑;若是将孟章界中的妖族一下全都召出来吧,又会影响他们疗伤,而且人太多也不便于行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无奈地想。
“我的伤无碍,去找岛阵的出口吧。”楚芳华道。
杨月玫忽然喊道:“啊!我好像有一瓶丹药掉在刚才的地方了,我去找一找。”说完她就一溜烟跑回去了。
刘青莲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众人按照既定的方向一直向南穿过了树林,没再遇到任何危险。过了一会儿,杨月玫也赶上来了。待到了岸边,众人却发现,前方海上又是迷雾重重,这一回连岛屿的轮廓都看不到了。
“这里……不太像是岛阵的出口啊!”刘青莲道。
“也许是毕久英故弄玄虚呢?”程羽飞依旧相信这里就是八门之中的“开门”,“我去前头探探!”他横握司云棍下了水,谨慎地向前行进。可还未等他深入迷雾,迷雾却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他笼罩过去。
“不好!”萧天河刚要过去相救,却被楚芳华拦住了。她说:“莫慌!那些烟雾应该都是苏岳江、苏岳河兄弟的‘杰作’,只是为了笼罩住整个岛阵,使得闯阵之人不辨方向而已。何况现在两人已死,烟雾造不成什么危害。”
程羽飞觉察到烟雾的异动之后,陡然提速向前冲出了一大截距离,在空中回身挥棍,一股澎湃的火浪从司云棍梢喷涌而出,迎头烧向了追来的烟雾。随着一阵“呼啦”声,那团烟雾被蒸了个一干二净。
“哈哈!”程羽飞放声大笑,正要转身,周围的海水突然“嘎啦啦”结了一层冰,把他的双脚给牢牢地冻在了海水中。程羽飞大惊,忍着强烈刺骨的寒气向外拔腿,却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一股寒风贴着海面吹过,不仅将烟雾卷了过来,还把烟雾的水滴都凝成了冰针。程羽飞再度发出火浪,将冰针悉数融化,可几丈外的海面冷不丁飞出数道冰箭,射向他的头颅。程羽飞暗道糟糕,举臂护住咽喉和前额,谁知冰箭飞到他身前咫尺突然炸裂,无数冰锥劈头盖脸袭来,程羽飞惨叫一声,鲜血淌满了整个手臂。
楚芳华急忙下水踏浪疾冲过去,一刀劈裂了程羽飞脚下的冰块,将他带回了岸上,急切道:“快!冰上有毒,给他吃颗归元丹!”
萧天河连忙拿出丹药塞入程羽飞口中。程羽飞这会儿才将挡着双眼的胳膊放下,他的脸颊上满是小伤口,左眼血流不止,看来已经瞎了。杨月枚见状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可恶!”程羽飞恼怒地啐了一口。
“看样子那边不是出口,而是岛阵的外缘屏障。”刘青莲道。
萧天河问她:“屏障?你是说法阵的边界吗?”
刘青莲轻轻摇了摇头,抱着胳膊踱开了步,似是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屏障可比‘边界’厉害多了。其实在被海盗们抓住之后,我曾经逃跑过一次。起初,我和乡亲们是一起被关押在岛寨之中的,几位还算有点实力的乡亲们抓住一个机会杀死了看守的海盗,大家破开牢门四散而逃,由于当时大家只想着尽快离开元明岛海域,就没有顾及到整片海域的格局,一味地向远海方向游。我们几个人下水之后没游出去多远,就遇到了和刚才近乎一样的情形——海水突然结冻,烟雾笼罩过来,寒风席卷而过,将雾气冻成了冰渣。当时最前面的几个人当场就一命呜呼了。不过我们可不似受伤的这位兄台那般实力高强,没等水中射出冰箭,我们就已经被吓傻了,开始往回游,从而再次被追来的海盗们抓住,关进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啖烟岛地牢之中。”
“正如柳林枫透露给我的消息,十九秀岛已被布设成了易守难攻的单线螺旋布局,除了一条通向元明岛的水路之外,其他水域都布下了各种机关、法阵。”楚芳华道。
刘青莲说:“正是如此。既然海水冻结、风卷冰针的情形都一样,所以我猜测,‘八卦天罗’岛阵的外围也有一圈同样的屏障,除了出、入两个口是安全的以外,其他地方都有危险,如此也杜绝了从其他方向闯出阵去的可能。”停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找不到出口,就只有困死在里面。”
“哎,找不到出口还可以从入口退出去嘛,等多召集些好手之后再来闯阵,何至于困死?”杨月玫道。
刘青莲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我们从生门而入,而开门又并非是出口,那就只有再去最后一座吉门——休门去试试了。”楚芳华无奈,“总不能去闯凶门吧?”
萧天河表示赞同:“只能如此了。休门对应的是坎卦,在正
西方向上。我们现在在正南的乾卦岛,所以向西北方向第二座岛屿就是坎卦休门。”
刘青莲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却不知萧天河已经看在眼中。
稍作休整,一行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岛北岸,下水向着西北方向行进。八座岛屿当中的海域虽然也是烟雾弥漫,但却不像边界屏障那样有凶险,众人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差不多正好行至这片海域的中央区域时,从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像是夏季暴雨之前的霹雳,震得人耳膜生疼。一直处在安静的环境中众人被吓了一大跳。
“那边是怎么了?”杨月玫举目眺望,但只能看见雾中隐隐约约的一座小岛轮廓。
刘青莲提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不可。”萧天河道,“西南方向是巽卦,对应着杜门。‘杜’,有闭塞不通之意,是个中平偏凶的门,最好还是不要去。”
“说得对。说不定是毕久英那厮故意弄出点儿动静把我们往那边引呢。”楚芳华道。
提到了“毕久英”这个名字,萧天河问程羽飞:“刚才岛上死掉的那个怪人应该不是毕久英吧?”
程羽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不是。毕久英狡猾精明,可你看刚才那家伙,呆头呆脑的,连刀砍过来了也不知道躲,怎么可能是他?”
萧天河自己也觉得刚才的问题有点儿傻,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不记得皇崖界中的灰色痕迹?”当初从焚天宫出来之后,孟章界、监兵界以及陵光界的妖族们曾经和凶妖曲朔衡率领的敌人们夜战过一场。翌日天亮时,地上只留下了大片古怪的灰色痕迹。那灰色,就和岛上怪人流出的血液颜色一模一样。
程羽飞正色道:“当然记得。”其实他还从花清雨处得知,灰色血液和神玉谷天星河中的奇毒也有关系,只是现在并非是探讨此事的时候。
萧天河喃喃自语:“海盗怎么会和凶妖扯上关系呢……莫非海蛟帮也受凶妖的指使?似乎不太可能啊……”
“前面就是坎卦岛了。”楚芳华道。
萧天河将思绪收了回来,向前方望去。坎卦岛也和艮卦、乾卦两岛差不多,岛上全是树林。
“看来八座岛的大小应该全都相似,模样也差不多,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正好在八个方向上,难怪毕久英一眼就相中了这片风水宝地呢!”楚芳华感叹道。
“哼,正好可以当他的坟墓!”程羽飞挥了挥拳头。
萧天河提醒大家:“休门虽是吉门,可从开门的情况来看,岛上未必安全。”
众人上岛之后,天空豁然晴朗,太阳斜挂在西边的树梢,天边泛起了火烧云,树木的影子在半天红霞的映射下被拉得很长很长,俨然是一副落日余晖、夕照如火的美景。不过,众人却无心欣赏,三座岛屿,阳光三变,这显然不是自然之景。
穿过树林,众人来到了岛屿中央,这里也有一片不长树木的开阔区域。这地方可比乾卦岛上的空地要大很多,地面上覆着一层棕红色的、不知名的枯草,而且中间还有一座小丘。一行人没在此处停留,而是继续往西寻找出口去了。可等到达岛屿西岸后,大家的心又凉了半截。就和乾卦岛南岸的情形一样,坎卦岛的西边也是烟雾缭绕,显然这里也不是“八卦天罗岛阵”的出口。
程羽飞懊恼不已:“休门也是这样了。接下来还能去哪儿?”
“别太丧气,这里至少天气晴朗,我们可以去刚才那座小丘顶上瞭望一番,再做决定。”刘青莲提议。
于是,大家又回到了岛屿中央地带,踏上丘顶,向周围眺望。由于丘顶高于岛上的树木,按理来说能够看得非常远,可惜岛阵中央以及边缘都有烟雾阻隔,仅可往南、北两个方向瞭望。从坎卦岛往北是艮卦岛,也就是众人进入“八卦天罗岛阵”的入口,而往南就是之前传来巨响的巽卦岛了。从艮卦、巽卦两岛再往远看,坤卦岛、乾卦岛有一半掩藏在烟雾之中。众人是从乾卦岛来的,而坤卦岛又对应着众人绝对不会去闯的大凶之门——死门,所以通过瞭望能够获知的信息极少。偏偏在视野中的这五座岛屿又正如楚芳华估计的那样,简直毫无二致,更让众人觉得迷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起气来。
楚芳华说:“八门之中,除了开、生、休三个吉门,还有惊、伤、死三个凶门以及杜、景两个平门,眼下肯定不能冒然去闯凶门,就只有从两个平门里挑了。杜、景虽然算中平,但亦有微偏,杜门为中偏凶,景门为中偏吉,所以选择景门更加稳妥一些。”
“景门对应的是正东的离卦,在坎卦岛的对面,从这里根本看不到。我倒是建议去巽卦岛的杜门探一探,正好离这里也近。至于吉凶一说,不必太在意,本来中平门的吉凶影响就是微乎其微,何况这岛阵如此古怪,吉门也未必吉利,乾卦岛的开门就是最好的证明。”刘青莲道。
这时,一路只字不言的叶玲珑突然开口:“那是什么?”
第五百三十三章 猿猴共斗
众人已在“八卦天罗岛阵”内辗转许久,叶玲珑始终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一直挂着冷漠的神情,可是其他人只当她是因为刘青莲向萧天河示好之事而生气。
在坎卦岛中央的山丘眺望时,长久未开口的叶玲珑突然指着一处道:“那是什么?”
众人循向望去,在两丈之外的地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山丘之顶出现一个开口向天的洞,的确很奇怪。程羽飞走到洞旁边,蹲下身来查探,洞口周围的土突然塌陷并下落,使得洞口暴露得更大。
原来这个洞口足有脸盆大小,坑底覆着一层土。程羽飞将司云棍插入土中探了探深度,触到洞底时,长棍还有不到半尺露在外面。他又用力搅了搅,发现这个地洞上宽下窄,像是个封了底的漏斗。“应该是人工挖掘出来的。”他收了司云棍站起身来。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轻微晃动了几下,又停了。众人莫名,难道是地震?还未等大家回过神来,整个山丘骤然大幅侧移,将所有人都甩落到平地上,硕大的山丘就在摔得灰头土脸的众人眼前翻转、升空,与此同时,周围密林的中的树木也成片地倒下,整个岛屿都在剧烈地震颤,天空中隆隆作响。
大家看傻了眼,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山丘,而是一个巨人!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浑身长着毛的巨人!地上覆盖的那层棕红色“枯草”是他的毛发,“山丘”是他隆起的肚子,而丘顶的那个“地洞”,竟是他的肚脐!
这个巨人的个头大约有七、八丈高,果真像是座小山,他起身的地方留下了巨大的人形凹坑,惊呆的众人就在凹坑的边缘。
巨人弯腰低头,横眉怒目凝视着几人。他那约有一人粗的眉毛尾梢极长,斜挑向上,头顶也长着棕红色的长毛,桃形的脸呈出青灰之色,双眼大如水缸,黝黑不见丁点眼白,硕大的嘴巴几乎能装下一间屋子,因愤怒而撅起的嘴唇向外躺着口水,四颗獠牙又长又粗,从喉间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他**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件松垮而破烂的短裤,双腿如同柱子一般,黑色的趾甲又尖又长。
“妖族!”萧天河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巨人”大声怒吼,口中吹出的强风掀得众人连连后退。接着,他抡起庞大的拳头,对着众人头顶砸了下来。大家连忙四散而开,不过还是被身后拳风震得飞跌出去,地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拳坑。
“巨人”一拳砸空了,更加愤怒,仰天咆哮,捶胸顿足,小岛连连颤抖,似乎就要四分五裂似的。
楚芳华刚抽出刀来,程羽飞却持棍站在了“巨人”身前,吼道:“谁都不要出手,让我来!”
楚芳华怔了怔,退到了一边。程羽飞举棍遥指着“巨人”喝道:“快住手!”
“巨人”见一个“小不点儿”竟敢站到面前对自己指手划脚,更加狂躁了,双拳并举,躬身向程羽飞头顶砸去。
程羽飞却眼睁睁看着拳头落下,一步也不动。
“啊!”萧天河惊呼一声。
刹那间,那对巨拳之下迸发出一片炫目的红光,一个巍峨的身影接住了“巨人”的拳头,用力一掀,“巨人”被掀了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撞毁了一大片树林。
这下众人可看清了,“巨人”腰后还长着一条尾巴呢!正是靠着尾巴撑住地面才没跌倒。
那个掀退“巨人”的庞大身影正是程羽飞,他现出了本体。令人吃惊的是,他的本体和“巨人”极为相似,个头也有好几丈,同样**上身,下身穿着一条白麻长裤,一身赤红的长毛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身后长尾冲天。脸呈白色,龇牙咧嘴,双目炯炯有神。
两头巨兽如此一对比,众人才恍然大悟,那个“巨人”其实就是一只巨猴嘛,只不过因为他腹大如鼓、毛色怪异、面如凶煞,一时间没辩认出来。
“你不记得我了吗?”火猴口吐人言,等来的回答只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咆哮。
巨猴两步冲到火猴身前,用肩膀当胸撞了上去,火猴将他纳进怀里,顺势仰天躺倒,双脚蹬天,踹在巨猴的肚子上。巨猴呼号着飞了出去,跌落在岛屿西侧的海中,激起了如同海啸一般的巨浪,竟将沿海的树林都给冲毁了。
“看来那个凶猴是程羽飞的族人。”楚芳华道。
“曾经是。”自看到巨猴黑黢黢的眼睛时,萧天河就知道了,这个妖族也和曲朔衡那批不惧死亡的大军一样,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剩下的仅是一具只会听从命令的行尸走肉而已。
巨猴从水中爬起身来,嘴巴张得更大了,探手成爪,向岸边的地上刨去。岛屿又是一阵晃动,一根深红色的长棍从土里冒了出来。巨猴怒吼一声,当头一棍砸向火猴的天灵盖。火猴就地横翻避过了那一棍,棍落地摇,真可谓地动天惊。巨猴一招落空,当即抡棍横扫,棍梢追着火猴而去。火候刚爬起身来,避无可避,屈身并肘去挡,“咚”的一声,眼见着火候
的左臂被打折了。
观战的几人皆被长棍砸地的震荡晃倒,萧天河简直瞠目结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命武器?”他一直以为,本命武器是妖族修炼到人形之后使用的兵刃,而妖族本体大多庞大,一旦现出本体之后,本命武器就不再适用了。
“大多数妖族在现出本体后,显露是妖兽之态,依靠自身的獠牙、利爪、重拳、铁尾等部位攻击,以自己的毛甲、皮甲、鳞甲、壳甲进行防御,但也有妖族恢复本体之后依旧类似于人形,如猴、猿等,他们在本体状态仍然便于使用武器和穿戴甲胄,所以在铸炼本命武器时,往往会多铸一把配得上本体尺寸的巨大武器,以提高本体状态下的攻击力。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一见,果然惊人!没有天神一般的身躯,如何挥得动那擎天长棍?”楚芳华感慨道。
火猴程羽飞左臂断、左眼瞎,已处于较大的劣势。而且他感觉巨猴挥棍的力量非同寻常,哪怕他自己在竭尽全力之下,也未必能达到如此程度。巨猴的确曾经是他的族人,他问的那一句话代表了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可惜,巨猴的灵魂已经不在那具恐怖的躯壳内了。现在,他只是剿灭海盗征途上一道必须逾越的鸿沟。
火猴仅存的右眼变红了,瞳仁之中透射出强烈的战意,额顶的长毛根根向上,颈鬃也向周围张开。他双脚开立,右手平伸握半拳,赤红之色的巨大司云棍出现在他手中。“我赤灵猴一族最为善战,今日就以这许久不曾使用的司云棍,超度族人亡魂!呀!”火猴大声呼喊,蹬地疾步上前,将长棍舞得如同风车一般,仿佛一团烈火袭向了巨猴。
巨猴的棍法丝毫不弱,暗红色的棍子带着无穷的凶煞之气,一身毛发变得更黑了,他也高声怪叫着跃上岸来。
只见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小岛西侧狠狠地撞击在一起,两柄长棍激烈相碰,“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像是做了个宏大热闹的水陆道场。棍端在空中挥动带起的风声沉重而雄浑,仿若凶神厉鬼的呼啸,震人心魄。小小的坎卦岛在两只猛兽的撼动之下,就好像处于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孤舟,眼见着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观战的几人已经跑到小岛东南的岸边,远远地注视着这场惊天之战。
火猴程羽飞已将本事发挥到极致,可依旧明显处于下风。其实巨猴的棍法与他不相上下,之所以力有不逮,一则因为受伤只有一臂可用;二则由于对手丝毫不惧伤痛。巨猴挨了棍击之后仿佛没受任何影响,程羽飞也感觉像是击在一团棉花之上。这情形与焚天宫外那一战完全一样,巨猴不怕伤、不怕死,一个劲儿地向他猛攻,哪怕肋骨断了数根战斗力也未减分毫,实在太可怕了。而程羽飞的情况却是相反,每中一击,伤势就加重一分。再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
即便隔着半座岛屿,楚芳华也能觉察到程羽飞有些气虚,动作不似先前那样敏捷,出手的力度也明显减弱。可是巨猴的攻势却越发猛烈,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妖力,联想到巨猴起身前一直以本体形态躺着,楚芳华心中一沉,急切道:“不妙了,必须要迅速解决掉那个大块头!程羽飞是本体作战,对妖力的消耗极大。而巨猴或许是因为岛阵之故,妖力补充源源不断,故而能一直保持着本体,且妖力也维持在巅峰状态!一旦程羽飞妖力不支变回了人形……”
“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杨月玫也打算化出本体参战了。
萧天河拉住她劝阻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妖族相斗,他们可都是手持武器的!即便你现出本体,以爪、牙与兵刃相搏又有多少胜算?何况敌人还是个不会耗尽妖力的怪物!”
“那也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啊!现在只有我一个妖族在,我不去助战就全完了!”杨月玫万分焦急。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谁说只有一个妖族?老夫来也!”只见一团巨大的身影从海水中蹿出,直飞岛西侧而去。那巨兽身披一身浅蓝色的毛,身形较火猴略瘦,但个头更高。他背形微偻,身后没有尾巴,颌下长了一圈白色长鬃,手持一把三叉巨矛,杵地而立,威风凛凛。老猿沈石沉化出本体参战了!
“沈老哥!”程羽飞大喜。
“我左你右!”沈石沉此时已借助九转归元丹恢复了元气,精神抖擞。他挥起破波矛,直攻巨猴的下盘,程羽飞重新振作,奋起仅存的妖力举棍猛戳,两人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
巨猴竖起长棍高接低挡,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不畏伤痛,也无法抽手还击,节节败退,从岛上退入了海水之中。
沈石沉瞅准机会,一矛叉中巨猴的右肩,巨猴右臂抬不起来了,前胸露出了巨大的空档。巨猴见势不妙,竟硬生生顶着破波矛向前挪,好像不打算要那只右臂了似的。沈石沉奋力抵住矛柄,大喊一声:“程老弟!”程羽飞心领神会,横棍拍在巨猴上腹,和沈石沉一起将巨猴向西边推去。
巨猴无法使棍,抬脚乱踢程羽飞,程羽飞不顾其
他,只管手上用力。因为抬脚之故,巨猴更加站不稳当,反被两人架空一直推挤到了岛阵边缘。
触到屏障之后,海水冻结,烟雾凝针,冰箭炸裂,一切都和程羽飞之前的遭遇一样。程羽飞这一回及时后撤,换棍端顶住巨猴腹部。巨型司云棍和破波矛的长度足以使程、沈二人站在危险距离之外。
巨猴愤怒地咆哮着,却挣扎不开,终于,在无数次冰箭炸裂攻击之后,从他圆鼓鼓的肚中爆裂出一大团灰色的血浆。咆哮声消失了,巨猴垂下头颅,结束了没有灵魂的生命。
沈石沉和程羽飞化回了人形。
程羽飞妖力耗尽,气力不支,险些瘫倒在地,沈石沉赶紧扶住了他。这时,同伴们也都赶到了两人身旁。
程羽飞有气无力地说:“此阵大凶,大家……还是出阵去吧。”
楚芳华安慰他:“若是错过此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再要报仇可就难了。你不要多想,好好疗伤去吧,复仇之事交给我们。”
程羽飞转头看了巨猴残破的尸体最后一眼,昏了过去。从他仅剩的右眼中,淌下了晶莹的泪滴。
如此,征伐队伍又少了一员猛将,沈石沉还得一路将他护送回监兵界去,可战的人手的确不多了。
“果真像你们说的,‘吉门不吉’啊!”杨月玫叹道。
刘青莲问:“那我们接下来到底是去离卦景门,还是巽卦杜门?”
楚芳华正要开口,萧天河却抢先道:“去死门!”
刘青莲诧异道:“死门?那可是最凶之门啊!”
“这座‘八卦天罗岛阵’,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不同,我觉得,这说不定是毕久英刻意而为之。按照正常的思路,闯阵者一定都会先选吉门,不会选凶门。或许毕久英正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将阵中吉门化凶,来个吉凶颠倒,如此闯阵之人便永远都找不到出路了。”萧天河道出了心中的猜测。
楚芳华点头道:“确实有可能。这种情况下要想出阵,唯有反其道而行之,走凶门,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但是,”她话锋一转,“也有可能我们猜错了。那么,入大凶之门的结果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一场‘豪赌’,‘筹码’是我们的命。”杨月玫总结道。
萧天河环视众人:“大家说怎么办?”
杨月玫轻松一笑:“你们做决定,我跟着大家。”
楚芳华道:“反正三个吉门都已经去过了,并无出路。死门可以一试。”
“那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刘青莲道。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人身上。
“死门。”叶玲珑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了两个字。
死门对应着坤卦,位于岛阵的最北方。从坎卦岛过去,要途经进入岛阵的艮卦岛。在经过之时,萧天河往西北方向望了一眼。
“想出阵的话还来得及。”楚芳华打趣道。
“是我建议大家去死门的,结果你们都去我却逃了,非大丈夫所为。”萧天河道,“我就是死,也要和同伴们死在一起!”
楚芳华笑了:“你可是有‘护体神力’的,哪有那么容易死?”
萧天河摸了摸下巴:“唔,你倒是提醒我了。到了坤卦岛之后,由我来开路,反正我刀枪不入,什么都不怕……哎,要不你们都别去,就由我一个人去死门一探究竟吧。若那里是出口呢,我就回来告诉你们;若是大凶之地,我就……呃,我也回来告诉你们。”
“呵呵,只怕你回不来呀。别人我不管,我反正是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的。”刘青莲完全是一副“我就跟定你了”的神情。
“大家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哪能让你独自去闯龙潭虎穴?”楚芳华道,“再说也不知道你那‘护体神力’会不会有耗光的时候。”
萧天河叹了一声:“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那位高人前辈究竟为何在我身上留下一股功力呢?而且这股功力似乎有灵智似的,打个比方,你若摸我的脸,就不会触发神力。哪怕你动作快一点,轻拍我脸一下,同样安然无恙。可是如果你心怀怒意扇我的耳光,那护体神力必定崩断你的手。如此精确的触发力度掌控,简直匪夷所思。”
“高人实力之高深,又岂是吾等可以参透的?若我能得到这样一股‘护体神力’,末世天劫又能耐我何?”楚芳华艳羡道。
萧天河眼睛一亮:“莫非高人赠我护体功力就是为了助我渡末劫?不过也有点儿太早了吧……”
楚芳华提醒他:“不要忘了,禹馀界的天劫可是有四次的。”
萧天河挠了挠头,的确,当初他渡次劫的时候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很顺利就从三才级升到了四象级。
随着坤卦岛越来越近,天色渐趋昏暗。接近岛屿南岸之时,天竟已黑透,不见明月星光,整个夜空仿佛泼了浓墨的画纸,漆黑一片。
“岛上有人!”楚芳华低声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孤芳自赏
天空漆黑一片,坤卦岛上却有一线光明。在岸边就能非常清楚地看见,岛上林中有一座亮着灯的小屋。
“岛上有人!”楚芳华低声道。
本该是大凶之门的死门,却因为那座小屋给人带来一丝祥和之感。五人悄无声息地登上岛屿,进入树林,缓缓向小屋摸了过去。
小屋的窗户紧闭着,未透出人影。几人在屋外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屋中传出任何响动。楚芳华悄悄挪到窗下,舔湿了指尖将窗纸捅出一个小洞,向内看去。
屋中的摆设很朴素,一个柜子、一张竹床、一张方桌以及桌上燃着的油灯之外,再无其它物什。
楚芳华回头对同伴们说:“屋里没有人。”
“进去看看!”杨月玫道,“死门怎么还住着人呢?”
“这里可是岛阵内部,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刘青莲道。
几人来到小屋北侧,将门轻轻推开,屋内飘来一股淡淡的竹香。进屋之后,大家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在屋外时看不到的内墙上倒是挂了一些东西,但皆为常见之物:一顶斗笠、一件蓑衣、一根钓竿,以及一把断剑。
萧天河走近仔细瞧了瞧那把断剑,发现剑身上有许多细微的裂纹,断口处也不平整,估计应是在与其他武器相拼时,被对手强大的功力给硬生生震断的。“也许此剑对它的主人来说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所以即便断了也不舍得丢弃吧。”萧天河心想。回过身来,他发现楚芳华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断剑,神情有些怪异。她的嘴半张着,嘴唇在不停地颤动。“楚姐?”萧天河喊了她一声。
楚芳华却和没有听见似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柄断剑上挪开。
这时,桌上油灯的火苗猛烈地晃了几下,引起了萧天河的注意。火苗动,则说明有风,可房门自五人进屋之后就已经关上了,风从何来?萧天河再次扫视了一眼屋中的几样家具,最终视线落在了墙边的那个衣柜上。
刘青莲正好站在衣柜前面,她伸掌探了探衣柜的门缝,惊道:“好像有风!”
萧天河见她要打开柜门,连忙大声呼喊:“不要!”可是已经迟了,刘青莲一把拉开了柜门。刹那间,房中的地面裂开了一个深幽的洞口,从洞口中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把五个人全都吸了进去。诡异的是,屋中的摆设却都纹丝不动,唯有油灯之火被强风吹熄。而后地洞合拢,房间重新恢复了平静,一股轻烟从灯芯冉冉上升。
地洞之中一片漆黑,在下滑过程中强风呼啸,耳中“嗡嗡”轰鸣,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口。萧天河本能地抓住了身旁的楚芳华,结果黑暗中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他撒开了手,再伸手试探,同伴们都已经不见了,触手可及之处唯有滑溜得无法抓牢的洞壁。
……
在黑洞洞的狭窄通道内滑落了许久,楚芳华坠落进一个冰冷的水潭之中。刺骨的寒意终于让她从懵懵的状态中清醒。她爬上潭岸,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这里是一个广阔的地下岩洞,洞壁上有人工开凿出的浅坑,坑里燃着油灯。举头仰望,她却找不到滑落至此的那个通道。
顺着油灯的光亮向前看去,满地一人多高的石笋组成了一片石头树林,林中弥漫着腾腾的烟雾,烟雾深处隐约可见白光闪烁。楚芳华谨慎地向石笋林走去。烟雾贴着地面徐徐向她飘来,带来一股浸肤透骨的清凉。烟雾绕着她的双腿打了个旋之后,又缓缓飘向了她身后的寒潭。走了一会儿,楚芳华发觉,这个岩洞的大小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海面坤卦岛的范围。
“想不到,岛下竟别有洞天,莫非这里真的是‘八卦天罗岛阵’的出口?”楚芳华心道,“将出口放在坤卦死门,又通过小屋的机关掩藏通道,难怪号称‘神鬼难寻’呢!可是,那柄剑……那柄剑怎么会……”
正当她疑惑之时,前方的雾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是谁!”楚芳华抽出了魔刀,提气急追。没追几步就冲出了石笋林,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座寒潭。这座寒潭比先前那座要小很多,但从水面不断腾起的冷雾来看,寒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潭中有一块一丈见方的石台,台上正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楚芳华。
“你是……”楚芳华看清了那个背影之后,声音有些颤抖。
“你终于来啦。”那人没有回头。
听到了那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楚芳华的身躯晃了晃,险些瘫倒在地。“懿哥,是你吗?”她的眼泪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除了我,还能是谁?”那人起身,慢慢地转过脸来。
楚芳华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魔刀从手中滑落,她“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就站在几丈之外。
“懿哥……你没死……原来你真的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楚芳华放声大哭,想过去,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坐在地上嚎啕。
常沾懿从平台上跃了过来,走到楚芳华身旁蹲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楚芳华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压抑了长久的情怀充分释放,泪水像是洪水决了堤。可怜可叹,堂堂八卦级大帝,在爱人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常沾懿没有出言安慰,
而是静静地搂着楚芳华,让她倚靠。哭了许久,楚芳华觉得舒服多了,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那张温柔的面孔。“懿哥,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楚芳华柔声道。
常沾懿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变呢?你倒是憔悴了不少。”
“唉……”
“你怎么会来这里?”常沾懿问。
“我也想问你呢。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八卦天罗岛阵’里?”
“一言难尽呐!”常沾懿感慨万分,“当初我重伤难逃,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得贵人相救,得以苟活。后来,恩人又替我寻了这片寒潭霜台,供我疗伤。多亏了那座霜台,我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虽不及原先的巅峰状态,但足以自保。”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在‘八卦天罗岛阵’之内?”楚芳华追问道。
常沾懿笑了笑:“岛阵就是我布的,我自然就在岛阵之内了。”
楚芳华愣了片刻,把常沾懿一把推开,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和毕久英是什么关系?”
常沾懿淡淡地回答:“毕久英就是我,我就是毕久英。”
“不,不,不……”楚芳华连连摇头,“你肯定是在骗我,你怎会沦落到与海盗为伍?”
“庞思远和上官靖就是救我性命的恩人,我当然得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常沾懿解释道。
“那他们所做的那些……不,是你们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楚芳华心中痛苦不已。
常沾懿却摇头道:“何谓善?何谓恶?善恶之分本就不是那么明显。经历了那场劫难之后,我已经顿悟了,即便一心为善,结果又如何呢?在这世上,唯有‘利’字才是永恒。对自己有利的事,就该去做,不是吗?”
楚芳华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顿悟……你就顿悟出来这个吗?”
“华妹,醒醒吧!你一直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但你失去的还少吗?”常沾懿语重心长地劝道。
楚芳华陡然睁开眼睛,怒道:“我的失去不是因为我为善而致,而是你所说的贪利之人为恶而造成的!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也成为了那样的人!”
“华妹,你我久别重逢,就别为此事争执了。想想看,这里可是坤卦死门,但我并没有加害你那些同伴,反而将你引到这里,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常沾懿动情道。
楚芳华阴着脸:“你把我的同伴们如何了?”
“别担心,我把他们送出岛阵去了。”
楚芳华霍然起身:“吐月、吞日二岛必然凶险,我得立即去寻他们!”
常沾懿拉住了她:“你误会了,我是把他们送到岛阵入口之外去了。他们以你为首,你不在的话,他们自然就散了,也省得去日、月两岛送死。”
“你是打算留我在这里陪你一辈子?”
“怎么能这么说呢?”常沾懿笑道,“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死了吗?现在我们夫妻终于破镜重圆,与我长相厮守,共同修炼精进,不好吗?”
楚芳华皱了皱眉头:“好是好,可是,这里实在……”
“既然你我对善恶之事的看法不同,索性就避开喧嚣俗世,远离那些江湖繁杂,岂不乐哉?你我随遇而安,就占着这座海岛孤洞,一起修炼到渡劫飞升吧!”常沾懿劝道。
“嗯……那好吧。我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楚芳华重新投进了常沾懿的怀抱。
常沾懿说:“不过,在隐世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什么事?”
“就是监兵佩啊!江湖有传闻,监兵佩已经遗失,我一定要去帮你找回属于你的东西。”常沾懿坚决道。
楚芳华轻笑了一声:“放心吧。监兵佩根本没有丢。”
常沾懿眼睛一亮:“我本就有所怀疑,你如此机敏,怎会将重要的天宝遗失?太好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楚芳华却打断了他的话:“在隐世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她学着常沾懿的口吻。
“哦?什么事?”
“杀了你!”楚芳华突然一刀捅进了常沾懿的心窝。
“你……”常沾懿握住没入胸口的刀锋,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芳华。
楚芳华一脸冷漠,看着灰色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常沾懿松开了手,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好像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想装成懿哥来骗我,套出监兵佩的下落?你实在太愚蠢了!第一,懿哥从来就没有叫过我‘华妹’,你是想当然了;第二,懿哥在和我分别之前,曾经在某处刻下一道伤口,就是为了让我在将来遇到有人冒充他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沾懿”不再言语,脸色由红转青,眼睛也完全变黑了,轰然倒下。满潭寒烟骤然消散,原来寒潭都是假的,不过是一洼浑水而已。在远处的洞壁上,出洞的台阶清晰可见。
“哼,若真是懿哥,见此番有沈石沉与我同行,怎会不知道监兵佩根本没丢?再说杨月玫也在,一个孟章界的妖族出现,身为原主他竟丝毫不觉得奇怪,破绽实在太多了。”楚芳华边走边想,“不过此人倒
的确有些本事,竟能将幻颜之术施展在他人身上……而且此人还知道我和懿哥的事,不仅是相貌和声音,就连那柄断剑都模仿得一模一样,骗得我流了一缸眼泪,着实可恨!”
……
再说萧天河。从通道滑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跌落在一片芳草地上。不远处飞瀑直下,其色如银链飞泻,其声如万马奔腾,阵阵水烟腾起,甚是华美。在隆隆的瀑布声中,悠悠飘来一阵琴声,仿佛与水声和鸣。
萧天河向前走了数步,山岩后面,一座八角飞檐亭映入眼帘。亭柱之间拉着轻盈白纱,随着和煦的轻风曼舞,飘扬之间,可见亭内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正背对着萧天河优雅地挥袖抚琴。
“公子,既然来了,且听奴家献上一曲《闲云境》。”女子柔声道。
“刀光剑影,江湖纷争,喧嚣红尘无处觅清闲。
侠客遨游,形单影只,光阴似箭今昔是何年。
山高水长,风起云涌,浊酒独饮昂首问苍天,
醇香易散,忧怀难销,只陷迷醉俯泣不成眠。
求一境,景悠然,了夙愿。
登孤峰,入深岭,志心虔。
别故土,涉浩渺,出海远,
踏瑰岛,寻灵洞,意流连。
偶得仙地,白龙坠潭,飞瀑浪花溅,
可怜娇容,映波自赏,寂寞浮眼前。
枕青石,卧幽草,花叶有伴漱声怨,
晶泪落,长袖飘,倩身乱舞影翩跹。
逢君始,青娥舒,抚琴欢歌展笑靥,
知我情,盼之切,莫负此行隐芳缘。”
这一曲,林籁泉韵,洋洋盈耳;那嗓音,凤吟鸾吹,燕语莺声。直听得萧天河心醉神迷,琴曲终了也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女子笑道:“看公子痴迷的模样,应是喜欢我的琴歌,不枉奴家倾心一曲。”
“姑娘的歌声有如天籁,令人心驰神往。”萧天河称赞道。
“正如歌中所唱,一个闲云清境,有谁人愿留?一颗孤寂芳心,有谁人能懂?不知公子是否怜这幽境,爱这隽容。”女子说着,缓缓转过身来。
萧天河定睛一看,果然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清眸流盼,简直勾魂夺魄;杏脸桃腮,只觉媚态横生。那女子掀开薄纱,从亭中走了出来,雍容雅步、绰约多姿。她冲萧天河嫣然一笑,轻轻做了个万福。
“姑娘芳容,可令天下间无数男子神魂颠倒,何来孤寂一说?”
女子惋叹一声:“可惜他们只是贪图奴家娇容,不懂奴家之心呐!”
萧天河笑道:“若真懂你心,恐怕再喜美色,也要飞也似地逃走了吧?”
女子扬了扬眉毛:“如此说来,公子果真猜到奴家是谁了?”
“‘吹云蛟’董书婷。”
“公子果然聪睿,只是你还是不懂奴家。”董书婷摇头轻叹,“若不嫌弃,可否来孤芳亭中一叙?”
“去也无妨。”萧天河迈开了步子。
来到亭中,董书婷收了瑶琴,拿出一个茶盘,替萧天河倒了一杯:“公子若是信我,可尝一尝这瀑水清茶。”
萧天河大笑:“既然进了亭子,何惧一杯茶乎?”他喝了一口,却是凉置许久的茶,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不禁赞叹道:“好茶!董姑娘写得好字,画得好画,题得好诗,奏得好琴,唱得好歌,泡得好茶,却做不得好事,可否告知一二?”
“公子误会了。奴家不喜喧闹,平生只想寻得一处良地,等待一个真心知我、懂我、怜我、爱我之人长久相伴而已。”
萧天河摇头叹道:“如此严苛的要求,何谈‘而已’。”
“此‘而已’并非公子所想。正因为这个一心坚持的‘而已’,许多对我求而不得之人心生怨恨,编造谣言四处败坏奴家名声。传而久之,人云亦云。如此,想要觅得一个红尘知己就更难了。”董书婷幽怨地看着萧天河。
“董姑娘既然避开红尘,又如何能寻得到红尘知己?明明追随海盗作恶,却声称为了寻觅幽然之境。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谎话,我看我还是不要听了。”萧天河站起身来。
“公子果真不肯怜我?”董书婷的眼神可真是楚楚可怜。
萧天河暗自慨叹:“此女子之媚术非同一般,恐怕铁石心肠都会被她化成绕指绵柔。但我已知你底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济于事的。”
“若要我怜你,须得让我先信你。你把我困在这坤卦岛地下,想来也没安好心。”萧天河故意激道。
“公子,奴家不过借机倾诉一下衷肠,也错了么?”董书婷起身扯去一面薄纱,指着远处,“出去的路就在那边。公子要走,奴家绝不拦你。但求公子将来事毕之后再回此境一聚。”
萧天河笑了笑:“那就多谢了。”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座孤芳亭。
到了山岩边,果真有一个洞口,洞中有向上的阶梯。萧天河正要进洞,董书婷在后方喊道:“公子,奴家还有一言。”
“姑娘请说。”
“这座‘八卦天罗岛阵’绝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望公子保重,奴家在此恭候公子归来。”
萧天河皱了皱眉头,还是道了一声:“多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原形毕露
虽然与传言中的妖媚恶女——董书婷相遇,但董书婷对萧天河自始至终都十分客气。在萧天河离开幽境之前,董书婷还特意把他叫住,提醒了一声。
在洞里登梯的过程中,萧天河一直在思索着那句话,直到听到洞外传来的嘈杂声。他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洞穴,发现地洞外面就是坤卦岛的北岸,而叶玲珑正在岸边挥刀追打着刘青莲。
刘青莲看见了萧天河,连忙躲到他身后,委屈道:“公子快救我,叶姑娘不知为何非要杀我!”
“玲珑,怎么了?”萧天河问。
叶玲珑喝道:“你闪开!”
萧天河伸臂护住了刘青莲:“你要杀人总得有个原因吧?”
“你坚决要护她?”
萧天河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哼!我跟着你那么久,你才刚认识她几天?你不信我,却要信她?”叶玲珑气得咬牙切齿。
萧天河回头与含着泪花的刘青莲对视了一眼:“没错,我信她。”
“呵,我果然看得没错,稍微一试就试出来了,你已经对她动了心思!”叶玲珑怒道,“从现在开始,我叶玲珑和你恩断义绝!”说完,她用刀切断了一鬓,甩在萧天河脚下。
萧天河低头看了看那一撮青丝,什么也没说。
“公子,真是对不起……”刘青莲泪水涟涟。
“没事,人各有志。”萧天河淡淡地笑了笑。
“哟,我错过了什么?”这时,楚芳华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老远就听见叶姑娘说要和你恩断义绝,你欺负她了?”
“断了就断了吧,看错了人就要纠正。”萧天河盯着楚芳华的眼睛。
楚芳华眨了眨眼:“唉,只要你们都没事就好。看来大家都挺聪明,识破了敌人的诡计。”
这回眨眼的是萧天河。
“哼,仅凭区区幻颜之术就想赚人上钩,哪有那么容易?”刘青莲道,“不过这岛阵也太奇怪了,吉门不吉,凶门也不凶啊。大凶死门,却只靠几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骗人,未免太没气势了。”
“怎么,你还失望了?”楚芳华笑道。
“那倒不是……”刘青莲指着北面的烟雾区域,“这里也不是岛阵的出口,而八门的凶吉又如此混乱,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呢?”
“我有一个猜测。”萧天河道,“也许我们一开始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楚芳华眉毛一扬:“哦?怎么说?”
“大家仔细回忆一下,进入岛阵的第二座岛,也就是那个骄阳似火、有个怪人用树枝当暗器的岛屿。由于我们认定第一座岛屿是艮卦生门,故而推断第二座岛是乾卦开门。”
楚芳华道:“是啊,我们不正是认为那座岛是开门,所以才去的么?”
“但岛上的情形可不像开门,当时我们头顶上有烈阳,迎面有暗器,倒像是惊门。惊,为惊恐奔走之意。”
“惊门……对应的可是兑卦啊……”楚芳华忽而明白了萧天河的意思,“你是说,八卦移位了?”
萧天河点点头,继续分析:“基于这个假设,我们可以按照经历来验证一下。兑卦本位于东南,但却处在正南方向的乾卦之上,也就是说,卦象从左向右旋转了一位。如此来算,位于西北方向的第一座岛屿就不是艮卦了,而是坎卦,坎卦对应的是休门,也是个吉门,所以没有危险。
再看第三座岛屿,我们以为那里是最西边的坎卦岛,休门,结果却碰到了和山一样大的巨猴。按照刚才的移位推测,那座岛其实是西南的巽卦旋转了一位。巽卦岛,杜门。杜门是中偏凶的一门,‘杜’字意为躲避、藏匿,巨猴起先的确是‘藏匿’在岛上的,另外,遇到那样的怪物,如果没有程兄弟和沈老哥两位妖族显出本体与之对抗的话,我们必然也要‘躲避’其攻击,依靠较小的身形‘藏匿’起来,所以也说得通。
至于这座岛嘛,我们以为是坤卦岛,死门,大凶。其实这是西北的艮卦岛旋转了一位,生门,吉。所以就靠着几个行尸走肉骗骗人,小打小闹。”
“大体说得通,略有牵强。”楚芳华给出了评价。
萧天河咧嘴笑道:“既然有说得通的部分,就说明有可取之处。在八卦从左向右旋转了一位的情况下,真正的乾卦开门应该在西南方向的岛上,也就是之前传出巨响的那座岛屿。现在想来,老谋深算的毕久英很可能是故意在乾卦岛上弄出点儿骇人的响动,以吓唬我们不敢靠近。”
“那现在就去看个究竟吧。”楚芳华道。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岛屿南岸,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穿过岛阵中央区域的迷雾之后,几人很快就来到了目标岛屿的东北岸。这里和之前在最西侧岛屿上眺望时的阴暗情形完全不同,天气晴朗,太阳偏西,热而不毒。萧天河暗暗估算了一下,众人是从清晨时分进的岛阵,折腾了许久,此时应该是酉时前后。南洋夏季酉时,太阳的位置正好能对上。
刘青莲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热度才是正常的夏季,算一下时辰,太阳的位置也没有错,看来这里就是真正的乾卦开门。在巨猴那座岛上眺望的时候,我就曾经建议过先来这座岛看看,可惜后来没听我的。若是听了我的,说不定早就出去了。”
萧天河听了她的话,怔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八卦旋转推测之中的一个致命漏洞!此时,楚芳华已经上了岸,他连忙大喊:“楚姐,快回来!这座岛不是开门!”
楚芳华却“刷
”的一下亮出了魔刀:“太迟了,敌人已经来了!”说完,她疾步冲向了树林。
萧天河连忙攀上礁石,发现楚芳华已在树林边上与一位披着连帽斗篷的人交上了手。那人个子极高,所使的兵器是一根长棍,散发着乳白色的亮光。
“难道又是程羽飞的同族?”萧天河也慌了,联想到那个推测漏洞,他再也沉不住气了,必须利用“护体神力”助楚芳华迅速把敌人击杀!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那人突然开口问道。
萧天河心头一颤:“这个声音是……”“啊,前辈,楚姐,不要打了,不是敌人!”他连忙大声呼喊。
楚芳华自那人开口之后就已经有些怀疑了,听了萧天河的话,立即收招退开。
“原来是你啊。”那人也认出了萧天河,“你命挺大嘛,居然还没死。”
“我依照前辈所言,‘自求多福’了。”萧天河笑道。此人正是藏在海蛟帮货船暗室里的那个高手!
“哟,连那位姑娘也被你救出来了!”男子发现了站在另外一块礁石上的叶玲珑,“你们竟能一路闯到这里,有点儿本事嘛!”
“前辈,为何你会来闯这八卦天罗岛阵?”刘青莲问道。
“来破阵呗。”男子回答得很轻松,他走到礁石堆旁边,站在了萧天河对面,“小子,虽然你勇气可嘉,但脑子还是不太灵光。罢了,既然你我有缘重逢,我就再帮你一个忙吧。”
萧天河侧过身来,让出空档,笑道:“那就劳驾前辈了,反正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他所指的正是身后不远处的叶玲珑!
“公子,你们要做什么?”刘青莲惊诧万分。
“哈哈,孺子可教也!”斗篷男子身影一晃就闪现到叶玲珑身前。
“住手!”叶玲珑大喊一声,斗篷男子的长棍正抵在她的喉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男子饶有兴致地问。
叶玲珑对萧天河横眉怒目地骂道:“枉你我相恋一场,你竟要借他人之手除掉我?你良心何在?”
“哦?”萧天河笑了笑,“我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想问你,你若是回答出来了,就不杀你。”
“说!”
“我姓什么?”
叶玲珑顿时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前辈。”萧天河道。
“呵。”斗篷男子轻轻挥了一下长棍,棍端冒出一道白光,叶玲珑头颅落地,喷出了一股灰色的血液。
“呼……原来叶姑娘是假的!”刘青莲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她先前要杀我呢!公子,你是何时发现她是假的?”
萧天河没有回答她,而是对斗篷男子拱手道:“前辈,你好人做到底,这个也替我解决了吧。”
“原来如此。”
还未等刘青莲回过神来,白色长棍就已经顶在她的喉间了。
“公子,你这是……”
“行了,不要再装了。”萧天河冷笑,“你早就破绽百出了!”
“我对你一直……我不明白……”刘青莲自知不是斗篷男子的对手,故作委屈地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呵呵,看来我不说清楚的话,你是不会甘心了。”萧天河伸出右手晃了晃,“从你出现开始,你一共露出了五个破绽,我就按照暴露的顺序来说。
第一个破绽,是在喷雨岛的时候。明明第一个‘窦玉丰’是个替身,你却口口声声说他曾经和苏氏兄弟前去渔村掳掠,还说记得他的声音。”
“那……那是因为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当初窦玉丰肯定也是派那个替身前去掳掠的!故而最后项大帝说要带真窦玉丰走的时候,我没有过分为难,你真的误会我了!”刘青莲伶牙俐齿地辩解道。
“好,这个我不跟你争辩。第二个破绽,就是在唤雷岛的时候。你故意问雷楚鸣董书婷的下落,你是这么说的:‘你就这么走了,那你师妹呢?’这分明是话中有话!雷楚鸣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他看了你许久,笑着说你应该去问董书婷自己。这也是话里有话!”
刘青莲摇头道:“这太过牵强,我只是觉得他们师兄妹情谊深重,怎么会轻易一走了之?所以无意多说了那么一句。至于雷楚鸣,他本来就是个十足的怪人,既想帮我们又觉得对不起董书婷,所以回答怪异不足为奇!”
“你太小看我的头脑了。”萧天河道,“那好,再说第三个破绽,是在岛阵的第二座岛屿之时。你说你起先是和乡亲们一起被关押在岛寨之中,后来还逃脱过一回。可我们把你从啖烟岛暗牢里救出来的时候,你说的却是:‘两年以前,我被那两个魔头掳到岛上来,一直关押在这座暗牢里,直至如今。’话语前后矛盾,你如何解释?”
“虽然逃过一次,但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结果完全无二啊!你们救我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要杀了我,我又惊又怕,在急于表明身份的情况下,话当然只能拣简单的说,你觉得那种场合有必要把失败的逃跑经历也啰里啰嗦地说出来吗?”刘青莲振振有词。
“呵,我倒是小看了你的口才。可惜你在描述逃跑过程的时候,提到了‘没有顾及到整片海域的格局’,试问你这样一个之前从未逃出过啖烟岛的阶下囚,怎么会知道存在着岛屿格局这等机密?我想海盗还不至于无聊到和你闲聊这些吧?”
刘青莲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嘴上却依然很硬:“我是很久以前听村里传言说的!据说一伙海盗占据了元明岛海域,并且布下了什么可怕的格局,乱
闯必死无疑什么的。后来被抓走之后,我发现果然是绕着圈到达了啖烟岛,所以证明传言属实。关于这点村民们都知道,可惜已经死无对证了!”
“喂喂,小子,你倒是拿出一点儿厉害的凭据呀!让她无话可说的那种!”斗篷男子催促道。
“好吧。第四个破绽,就在刚才那座岛上的木屋中时,屋里突然有风,后来事实证明,风是从地下的空洞中冒出来的,可你却说风是从柜子里来的!而且你一开柜门,我们就掉进地下的洞里,那柜门应该就是触发陷阱的机关!”
“我只能说我感觉错了。你也不用回去检验柜门究竟是不是机关了,算我倒霉,无意间触发了机关,你诬陷我是故意的我也百口莫辩。若是因为这一点就要杀我的话,尽管动手好了。”刘青莲看似心灰意冷地连连哀叹。
“你到底行不行啊,根本说不过她嘛!”斗篷男子讥讽萧天河,“这姑娘,端的好口才,不是还有一处破绽吗?姑娘你好好分辩,若是能骗得我回心转意了,我就替你把这小子杀了,好不好?”
连萧天河都被他给逗笑了。其实他用了“骗”这个字,已经摆明了是不会相信刘青莲的话的。
“我也真的佩服你,不愧是能当上蛟首的人物,脑袋的确灵光。只可惜最后一点你永远也无法反驳!从地洞中出来之后,你就没发觉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吗?”
刘青莲惊呆了,瘫坐在地上,垂下了头。
杨月玫,在地洞中滑落之时,就已经被萧天河收回孟章界了。
“你胆敢把一个人变成玲珑的模样,说明你知道她不会从地洞中出来了。可小玫也没有出现,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我想你是猜到那些妖族同伴是从何处来的,也知到小玫究竟去了哪里,所以你才不管不问她的下落。可是,你没有想到吧,真正的天宝,不仅可以纳入妖族,装进人类也是可以的!”萧天河一挥手,叶玲珑好端端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天河在将杨月玫收回孟章界之后,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试了试能不能将叶玲珑也收进去。孟章界也是有界障的,界障就是萧天河的灵魂印记。正常情况下是不能直接收人进孟章界的,须得经过被收纳者的意识主观愿意才行。简单来说,萧天河收人进入孟章界需要两步:一是发出“邀请”,二是收到“回复”。但若是此人在失去了意识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将他收入界中。果然,萧天河没有得到“回复”就把叶玲珑收进了孟章界,说明她已经没有自我意识。
经解毒高手白樱雪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叶玲珑其实是被下了一种丧失意识的毒药,下毒者可以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控制她的言语和行为,所以一直以来她对萧天河的态度才会那么奇怪。想想她转变的时间,再想想同行之人,很容易就能猜出罪魁祸首。萧天河甚至想到了她是何时被下的毒——就是在喷雨岛上,叶玲珑好心为受伤的刘青莲送去九转归元丹的时候。
如此,萧天河仔细回想了一番刘青莲加入队伍之后的种种经历,从而找出了她的五大破绽。此举倒不是为了让刘青莲死心,而是因为萧天河自己不甘心,他后悔为何被骗了如此之久才发现敌人的破绽。好好总结一番,也算是对自己的警示和鞭策。
“刘青莲”,或者说董书婷,当她抬起头来看到叶玲珑所中之毒已解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败在眼前这个四象级“低手”的手中了。她恶狠狠地瞪着萧天河:“原来监兵佩在你那儿!”
萧天河摇头道:“你别想以天宝引得前辈杀我夺宝,他不会吃你那一套的。”
“没错!”斗篷高手应道。
董书婷觉得自己的一想一念都完全暴露在萧天河面前,终究还是比不过他聪明。她忍不住高声仰天大骂:“毕久英!你这个窝囊废!让你看的人不见了,竟然不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已经拖了这么久,你还不来救我?”她此时恨死毕久英了,不过是分工让他去看住一个已经中毒昏迷的叶玲珑,最终却被他给连累了。
董书婷喊完之后扭头就跑,斗篷男子轻笑:“他自救都来不及呢,哪有工夫管你?”只见他一步就追上了董书婷,挥动棍端的光刃。董书婷反手举刀去挡,那光刃却一下斩断了她的魔刀,又顺势削去了她的头颅。人头落地,幻颜之术消散,正是萧天河在地洞之中所见那位弹琴的绝代佳人。
“天河!”叶玲珑一头扎进萧天河的怀中抹着眼泪。
“别怕,我不是没事吗?都过去了。”萧天河满意地笑了,这才是他的恋人嘛。
斗篷男子鼓起掌来,赞叹道:“精彩,精彩!我以前真是小觑你了,不仅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最后还将了我一军,让我不好意思夺你的宝贝!”
“前辈又开玩笑了。前辈能悄然掠过数座岛屿不被蛟首们发现而进入‘八卦天罗岛阵’,还能单枪匹马独破坤卦死门,有这等本事,何需贪我的法宝?十全级妖族,可是凌驾于五部妖王的存在,晚辈佩服。”萧天河拉着叶玲珑向斗篷男子深鞠了一躬。
“哈哈,孺子可教也。不过你还是猜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十全级妖族’,不过我的确相当厉害就是了。放心吧,你的宝贝你自己好好留着。”斗篷男子道。
“多谢不杀之恩。”楚芳华也向他行了礼,她知道斗篷男子之前是手下留情了。
“没事。误会而已,解清了就好。你们休息一下,我还有点儿事。稍后再见。”男子说完,“刷”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楚芳华慨叹:“真乃神人也……”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后天八卦
自萧天河这一伙人于鼓浪岛击杀“鼓浪蛟”于太冲闹出了动静,后方诸岛的蛟首们就陆续接到了传报。
在“吞日”和“吐月”两大蛟首闭关的情况下,“热海十二蛟”中排名第三的“纳风蛟”毕久英成为了掌权人。他深知排名第四的“唤雷蛟”——“姚万钧”是个一心尚武的痴人,在关键时刻不一定靠得住,于是找来排名第五的“吹云蛟”董书婷商议,定下了“混入敌队”之计。
所以,在啖烟岛时,即便石灏明没有发现隐藏的地洞,董书婷也会故意弄出点儿动静让人发现。被救出来之后,她化名刘青莲,按照拟定的计策编造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萧天河一行人自然不疑。
董书婷心思敏睿,很快就发觉萧天河在征讨队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之他有“护体神力”,遂对他格外关注。但想要接近他,必须得支走他身旁的叶玲珑。董书婷心生一计,干脆用邪毒控制住了叶玲珑,一来可以在让她性情大变的情况下转移萧天河的注意;二来最后也可以利用她作为要挟的人质。
萧天河笑道:“说来也巧,自遇到董书婷开始,始终不曾在她面前暴露我的姓氏,不论是孟章界的妖族,还是楚姐,就连项大帝也都称呼我一声‘天河’,这也是董书婷失算之处。”他正是以自己的姓氏提问,让假叶玲珑哑口无言。
“说明你为人厚道,大家都与你关系密切。”叶玲珑道。
“董书婷伶牙俐齿、阴险狡猾,即便你罗列出她的几大破绽,她依旧振振有词。别说,有些辩驳听上去还真有点儿道理。”楚芳华道。
萧天河点点头:“毕久英自知实力不济,而雷楚鸣和窦玉丰又靠不太住,若是苏氏兄弟奈何不得我们,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这座八卦天罗岛阵以及董书婷了。所以我猜他们二人的分工是:董书婷将我们引入岛阵之中的凶险之处,而毕久英则藏在暗处协助策应。”
“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夺取监兵佩,毕竟屡屡出现的妖族已经让他们生疑,他们又知道我的身份。”楚芳华补充道。
“唉。”萧天河叹了一声,“进入岛阵之后,我们来回往复,对布局的种种推测已经彻底搅乱了我的脑子,险些害大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董书婷虽然自己说漏了嘴,可若是没有那位高人破阵,恐怕……其实这座岛正是坤卦死门。”
“怎么会是坤卦死门呢?”楚芳华不解,“如此说来,‘八卦旋转移位’的推测是错误的?”
“嗯。现在我终于明白‘八卦天罗岛阵’的真正布局了。楚姐,不知你可曾听过‘三大秘术’?”
“略有耳闻。三大秘术乃‘奇门’、‘六壬’、‘太乙’是也。”楚芳华忽而双眼圆睁,“你的意思是,这座岛阵并非是依照‘奇门秘术’所布?”
“没错!三大秘术之中,‘奇门’最为常见,于是我们想当然地按照‘奇门’来解岛阵,如此必是徒劳。因为这座‘八卦天罗岛阵’,是依照最罕见的‘太乙’秘术所设!”
“‘太乙’秘术……”楚芳华喃喃地重复道。虽然她的实力高出萧天河不少,但“三大秘术”并非是禹馀界独有,在大赤界时亦有此玄奥,萧天河对此所知比她多也属正常。
叶玲珑道:“听闻‘太乙’秘术十分奇特,与另外两种秘术大有不同。”
“确实如此。‘太乙’秘术之所以罕见而又奇特的原因,是因为与其对应的八卦之相并非是广为人知的‘先天八卦’,而是‘后天八卦’!”萧天河解释道。
“‘后天八卦’!”叶玲珑惊呼,“很久以前,爷爷在指点我阵法之时,曾经提到过。他说:‘大多数人只知‘八卦’表现的乃是‘天地定位’之相,却不知‘八卦’其实还有另外一形,表现的乃是变易发展之道。两种‘八卦’以‘先天’、‘后天’而分,如今你阵法水平尚浅,略晓辄止,不必深研,待将来阵法有成之时,自然会接触到那‘异相八卦’,到时再研习不迟。’后来我竟忘了,方才听你说到,我才想起来这件事!照此说来,‘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的卦位不同?”
“是的。‘先天八卦’的乾、坤两卦定南、北,坎、离两卦定西东;而‘后天八卦’却是离、坎两卦定南、北,兑、震两卦定西东。其余四卦我只记得方位,却不知其涵义。”萧天河无奈道。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斗篷男子的声音,虽不见其人,但却字字高亢嘹亮,隆隆不绝于耳:“书上有载,‘后天八卦’之卦辞有曰:‘帝出乎震’。所谓‘帝’者,日也。太阳出乎震卦,为一日之始或一年之初。日出东方,故以东为震位。
而后转东南为巽位,于一日内表上午,于一年内表春夏之间。
一日之正午,卦辞说‘光辉而治’,对应一年之夏,正应南向,是为离卦。
下午日偏西时,或指夏末秋初,万物荣华之象渐收,对应西南坤位。
黄昏时节,于一年中乃是仲秋,阴初
生,阳转为衰败,对应正西兑位。
入夜之后,西北乾卦为阳,却入阴境,阴阳交驳相战。此时季节应是秋末。
子夜时分,或是至冬之季,万物消寂,对应正北位坎卦。坎卦三爻之中当中乃是一道阳爻,象征万物不灭,极阴之境犹有一线生机蕴藏其中,只待来年。
夜去冬尽,生机复苏,坎卦之中那一阳爻退出隐藏,向上萌生。坎卦的阳爻向上升位则变为艮卦,对应东北方位。
由此可见,‘后天八卦’所昭示的乃一天之中日月流转、一年期间寒暑易季的变化。在我看来,如果说‘先天八卦’为宇宙之本象,那‘后天八卦’就是变易发展之道理。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男子竟豪快大笑起来。一番言语,将“后天八卦”的卦位缘由讲述得一清二楚,听得众人连连赞叹。
“卦位不同,对应的八门位置自然也就不同了。”萧天河接着斗篷男子的话继续说,“我们从西北方向进入岛阵,正好是乾卦方位,所以对应的依然是‘开门’。”
楚芳华点头感慨:“果然还是从‘开门’而入。接着我们去的是正南方的岛屿,也就是‘后天八卦’中的离位,对应的是景门。”
“景门中平,岛上也只有一个算不得厉害的家伙。待到正西方位的岛屿上遇到巨猴时,我们本以为那里是坎卦休门,其实却是兑卦惊门。而我们去的第四座岛屿,‘先天八卦’中的坤卦死门,却是‘后天八卦’中的正北位坎卦休门。现在这座西南方向的岛才是真正的坤卦死门。我记得,卦书上说,太乙秘术设有主、客大将,主大将在兑卦惊门,客大将在坎卦休门。如此来看,那巨猴应该就是主大将,客大将则正是董书婷。故而坎卦休门‘吉’而不吉,董书婷想尽了办法迷惑我等,要不是她惦记着从楚姐口中套出监兵佩的线索,而我又有‘护体神力’,恐怕想要平安出岛没那么简单;兑卦惊门则是凶上加凶,那巨猴果真威力无匹。”萧天河道。
“哈哈,我想本来主大将不应该是那个妖族猴子吧?”斗篷男子的声音再次在众人头上响起,接着,从半空掼下一个人来,骨碌碌在地上滚了数个跟头,跌得鼻青脸肿。
萧天河仔细一看,那人身形瘦小,尖嘴猴腮,一副狡诈之相。
“莫不是毕久英?”楚芳华诧异道。
“正是。”斗篷男子从空中跃了下来,“素闻‘八卦天罗岛阵’凶险非常,我偏要硬闯探个究竟,没想到竟是由一个无胆鼠辈所设。难怪我找遍了八岛都不见他的踪影,原来是藏起来了!”
毕久英翻身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着斗篷男子气道:“你、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凭一己之力毁了我苦心布设的岛阵!”
“‘一己之力’可算不上。开门无阻自不必谈,景、惊、休三门可是被他们所破的。”斗篷男子不愿“抢占”功劳。
“那又如何?景门不过是个开胃小碟而已;惊门主大将本该是姚万钧,可他却不负责任地溜了,逼得我只好以一个不算多厉害的妖族代替;董书婷身为休门客大将,却一直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想要借我的岛阵之助得到监兵佩,哼,痴心妄想!”毕久英恶狠狠地啐道,看来他是故意“连累”董书婷的,“主大将出走,客大将藏私,所以闯过了那三门算不得稀奇!若不是被你毁了死门,我定叫他们有去无回!”看来他十分不服气。
“哦,原来当时此岛传出的那声巨响,就是前辈在毁阵呐!”萧天河恍然。
“也就是死门让我稍微费了些功夫,刚才我又去毁了生、杜、伤三门,八门一破,太乙中宫自然出现,你果然就藏在那里!”斗篷男子道。原来他说的“有点儿事”竟然是去破剩下的三门,并且在萧天河他们交谈期间就顺利破阵并且揪出了布设岛阵之人——“纳风蛟”毕久英。他果然是绝顶高手。
“‘太乙中宫’,那是什么?”连萧天河也没听说过这个词。
“八卦为八宫,环绕着当中的第九宫,也就是‘太乙中宫’。太乙行宫乃是取象于北极星,北斗七星为帝车,北极帝星乘帝车而临御八方,考治八宫而不居,所以我猜布岛阵者一定是把自己摆在帝星之位,藏身在中宫而通治岛阵的。”说着,斗篷男子指着远处,“你们且看那里。”
几人循向望去,岛阵中央区域的烟雾已经消失了,赫然出现一座小岛!大家皆惊,之前他们在岛阵中涉水时,记得八座岛屿中间分明只有一片海,如今却多出了一座小岛,那座小岛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斗篷男子似乎猜到众人心中所想,解释说:“中宫岛就藏在水下深处,岛阵八门一破,它就浮上来了。”
“原来那里就是‘纳风岛’,难怪没人知道它的方位呢!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九岛格局,只可惜其发现者却是一个恶人。”楚芳华看了毕久英一眼。
毕久英自知难逃一死,恶毒地咒骂众人:“别以为破了我的岛阵你们就能消灭我
们海蛟帮,我敢保证,你们的下场一定是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死到临头了还要聒噪!我问你,你们的大哥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你若肯说,我给你留个全尸!”斗篷男子喝道。
毕久英愣了愣神,而后啐道:“呸!想让我背叛大哥,痴心妄想!”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而扭曲起来,一股黑血从嘴角流出,他竟倒地一命呜呼了。
“他吞毒了。”楚芳华道。
“吞就吞了,我本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来什么。”斗篷男子满不在乎地踢了尸体一脚,将那个定格在狰狞神情的脸翻了过去。
“前辈,”萧天河走过来,“听说‘吞日’、‘吐月’二蛟正在闭关,我想他们应该就在吞日岛或是吐月岛上吧!”
斗篷男子轻笑了一声:“我要找的并不是庞思远那种货色,而是另外一个人。”
楚芳华与萧天河对视了一眼,问道:“难道‘海蛟帮’真正的首领另有其人?”
“那个人应该与‘海蛟帮’无关,但他却是庞思远和上官靖他们真正的领导者。这件事恐怕就连排名靠后的那些蛟首都不知道。其实海蛟帮驻扎元明岛海域正是此人的安排。”
楚芳华惊道:“想不到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幕后主使。能令庞思远夫妇对他言听计从,恐怕此人实力相当高吧?”
“确实。连我都没有把握能胜得过他。若是你们对上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斗篷男子的口气凝重了许多。
听他如此一说,几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猜他应该就在元明主岛上。”叶玲珑道。
“不管他在哪里,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斗篷男子挥了挥拳头,“不过你们不必太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反正你们的敌人不是他,而是庞思远夫妇。”
“可是,手下出事,他会不管不顾吗?”楚芳华问。
“哈哈哈,手下?你太抬举庞思远夫妇了。对那个人来说,区区几个‘蛟首’,甚至整个海蛟帮,都只是出苦力的而已。他真正在乎的只有……罢了,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打听太多。庞思远夫妇的实力对你们来说可不弱,在我寻找那个人期间,可以顺便替你们除掉他二人,算是对你们相助破除岛阵的答谢吧。你们可以就此打道回府了。”斗篷男子劝道。听他那轻松的口气,好像杀掉庞思远、上官靖二人易如反掌。
斗篷男子说完,也不和众人道别,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留下几人在海岛上面面相觑。
“他可真是个怪人。”叶玲珑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小声说道,她似乎有些担心这句坏话被斗篷男子听到。
“但却不是个坏人。”萧天河道,“在船舱中遇见他时,他虽然没救我,但也算是提醒了我有危险。”
“可是,以他的实力,救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楚芳华的话似有深意。
萧天河想了想:“也许是他不想过早惊动‘那个人’吧?我倒是十分好奇,他刚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那个人’真正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不管在乎的是什么,反正他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希望‘怪人前辈’能顺利地将他击败。”叶玲珑道。
萧天河想了想,说道:“前辈刚才说了,那个人与海蛟帮的关系只是利用,而不是指使。换句话说,海蛟帮以往的恶名应该都是他们自己所为……”
“那占据元明岛这件事呢?海蛟帮占据元明岛海域时可是对程羽飞的族人大肆屠戮了一番呐!”叶玲珑还以为萧天河忘记了这茬。
“嗯,所以我想元明岛海域一定有什么格外吸引‘那个人’的东西,这东西想必也就是前辈所指‘那个人’在意之物。”萧天河摸着下巴,他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楚芳华,“楚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海蛟帮占据元明岛海域是为了开掘某种矿藏。”
“柳林枫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既不知道矿藏是什么,也不知道矿藏在哪里。似乎开掘矿藏之事是个机密,只有几个为首的头领知道。”
“唔……”萧天河思索了片刻,“如此能得出两个结论:第一,那种矿藏必然十分珍稀,否则那个幕后高手不至于作此安排;第二,那矿藏的规模肯定不大,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很小才对,小到只凭一、两个人也能开采。”
“我明白了,海蛟帮在这片海域布设各种机关法阵,并且通过‘八卦天罗岛阵’将元明主岛和吞日、吐月两岛封在最深处,就连其他蛟首们也不能轻易通过岛阵,说明矿藏也许就在那一大两小三座岛上。如此想来,庞思远和上官靖的‘闭关’很有可能是假的!”叶玲珑道。
“是的。那个幕后高手也极有可能就在元明主岛之上。”萧天河忽而笑了,“哎,玲珑,依我刚才所言,既珍稀又规模不大的矿藏,你猜会是什么呢?”
叶玲珑看着他的眼睛,微蹙眉头许久,恍然有所得:“难道是……”
第五百三十七章 吞日吐月
“难道是……天、天外陨铁?”叶玲珑猜测道。
“对,很有可能。”萧天河道,“天外陨铁正符合,无比珍稀却又规模不大。”
“若真是如此,那个幕后主使完全没必要安排海蛟帮兴师动众占据元明岛海域啊……自己悄悄取走天外陨铁不是更好?”叶玲珑提出了疑问。
“呃……”萧天河抓了抓脑袋,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反驳的话。
楚芳华道:“此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天外陨铁落下时必有异象,程羽飞不会不说的。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幕后主使一定是命令了庞思远他们开掘某物,而且此物还是既特别又珍稀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萧天河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在离卦岛上时,阳光格外毒辣,我当时就猜想,也许那根本不是阳光。所以在离岛之前,我故意让小玫回了一趟树林寻找一番,果不其然,最后她发现了这个玩意。”萧天河拿出来一个圆盘形状的古怪东西,约有铜镜大小,盘面明显是由金属制成的,但三人却都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金属。那金属光滑且富有银白色的光泽,非常好看。在圆盘当中,还镶着一个奇怪的球,和拳头大小差不多,通体晶莹剔透。
“这是……银器?”叶玲珑根据圆盘的色泽猜测。
“肯定不是。”萧天河将圆盘递给了叶玲珑,叶玲珑一接过来就有种感觉:轻!
“如果是银器,绝对不会只有这点儿重量。”萧天河道。
楚芳华也拿过圆盘掂了掂:“可是,哪种金属会这么轻呢?”
萧天河回答不上来。
楚芳华拿出魔刀,用刀尖从圆盘上轻轻划过,对着光看了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于是她大着胆子对着盘子劈了一刀,铿然有声,盘子只在地上弹了一下,没受任何损伤。“啧啧,真不得了,这种金属竟然如此刚硬!”楚芳华赞叹道。虽然她那一刀仅使出了三成力气,但足以劈岩碎石,结果却奈何不得一个小小的“圆盘”。
“可惜毕久英已经死了,要不然还能问问他,这究竟是何物。”萧天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
楚芳华说:“先收起来吧,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也许,制作这圆盘的材料就是取自元明岛的神秘矿藏?”叶玲珑的猜测很有可能。
楚芳华与萧天河对视了一眼:“想要揭开谜底,必须去元明主岛走一遭了。”
“可是那样我们就会对上那个幕后主使……”叶玲珑有些犹豫。
楚芳华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现在就剩我们三个,危急时刻咱俩可以躲进孟章界里,天河有‘护体神力’,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呵,这倒是。再说若是能亲眼目睹庞思远、上官靖身亡,将来对程羽飞也算是有个交代。走吧,我觉得这次文举界之行,已经进入尾声了。”萧天河道。
三人离开了坤卦岛,径直往东北方向的艮卦岛而去。毕久英死后,八卦天罗岛阵就算是彻底毁了,所以三人出岛阵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岛阵外,就是元明岛海域的核心地带——元明主岛以及吞日、吐月二岛了。吞日岛和吐月岛比起先前那些岛屿可要小得多,两座岛也挨得非常近,但和啖烟、隐雾二岛不同,这两座岛在水下并不相连。两岛之后,就是元明主岛了。元明岛地势较高,外围还环绕着一圈礁石,不登岛的话,看不到崖上的情形。
三人慢慢接近了吐月岛,小心翼翼地上了沙滩。小小的吐月岛上,只有一座小院,院中立着一座小屋,看来那里就是上官靖的居所。此季正逢夏热,但小屋的门与窗都关得紧紧的,看样子屋内没人。
萧天河轻轻推开了院门,从门楣上扑簌簌落下一些灰尘。“这地方应该是好久没人住了。”他用衣袖扇开了尘土。
“上官靖不是庞思远的妻子嘛,她肯定是去吞日岛和丈夫住到一起去了。”叶玲珑道。
萧天河摇了摇头:“那还多此一举在这儿建座小屋做什么?”
楚芳华说:“据说庞思远和上官靖不合。”
“两人真是奇怪,不合还在一起当‘蛟首’。”叶玲珑撇了撇嘴。
萧天河和叶玲珑本不想往院子里走,但楚芳华执意进屋看一看。三人进到屋内,里面的家什简简单单,表面也蒙了一层灰尘。
楚芳华走到桌旁,视线一一扫过上面摆放的各种东西。接着,她又来到柜子旁边,打开了柜门仔细检查。
虽然说调查一下敌人的居所不算什么错事,但按萧天河的想法,最多打开门看一眼也就算完了,这会儿可并非是在岛阵休门时那样,需要仔细寻找出路。在别人的屋子里如此四处检视,总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
叶玲珑也有同样的感觉,她小心地问:“楚姐,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楚芳华略微怔了怔,继续手上的动作:“听闻庞思远夫妇有一本非常厉害的秘籍,既然来了,自然希望能弄到手。”
“可他们两个是大恶人,修炼的是多半是某种邪功吧?”叶玲珑道。
“我说的不是刀典或剑籍,而是一本关于修炼的秘籍。”楚芳华道,“《句芒秘赋》,听说过吗?”
“句芒!木神句芒!”萧天河失声叫道。
“没错,《句芒秘赋》是一本关于木属性功力的修炼秘籍,对于木属性功力的修炼者来说堪称无价之宝,但对其他属性功力之人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萧天河惊过之后又笑了:“楚姐,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可以说在修炼之道上已接近至臻之境,还需要借助什么修炼秘籍吗?即便真需要,你为何不早些寻找呢?”
“呵,《句芒秘赋》可不是随便什么等级都能修炼的。据我所知,看懂秘赋的基础就是要通八脉,所以只有八卦级以上的高手才能修炼。对于我这样的修炼趋缓、不知天劫何时来临的刀魔来说,《句芒秘赋》就是一块通向刀尊之路的垫脚石。”楚芳华解释道。
“既然秘赋如此重要,想必不会随随便便藏在房间里吧?一定是放在储物法宝之中随身携带。”叶玲珑道。
萧天河想了想:“那好办,反正庞思远夫妇难逃一死,那位斗篷高手又并非修魔之人,所以《句芒秘赋》对他来说毫无用场,相信你得到秘赋绝非难事。”
“说的也是。那走吧,到吞日岛去!”
于是,三人出了小院,沐浴着黄昏时分的霞光,往最后一座小岛行进。
在路上,三人一直谈论着斗篷高手。他用的武器非刀非剑,却威力惊人,按理应是个妖族。可他又说自己并非是十全级妖族,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十全级妖族也有一个类似于剑真、刀尊的敬称,唤作‘妖皇’。”楚芳华道。
“嗯……”萧天河叹道,“比妖王厉害,但比不上妖帝,称为妖皇恰如其分。”
叶玲珑道:“他说自己不是妖皇,莫非是还未达到十全级?”
“不可能。我和他交过手,你们知道当时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楚芳华看了两人一眼,“无力,完全的无力,我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他,而且我还知道他尚未使出全力。幸好他没有杀心,否则我必死无疑。我可是八卦级后期,与九宫级高手也尚可一战。若他没有十全级的实力,不可能带给我如此恐怖而又无奈的压迫感。”楚芳华的口气十分肯定。
“他的意思恐怕是说自己不是个妖族。”萧天河想到了另外一种意思,“但人类就更不可能了!不用刀或剑修炼的人我还从没见过……怎么想都是矛盾的结果。”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族,那会是什么呢?”叶玲珑喃喃道。
“或许在他与海蛟帮的幕后主使决战之时,会给我们一个答案。”萧天河心想。
吞日岛的大小和吐月岛相差无几,但岛上不见一点绿色,遍地沙土。与吐月岛上的小院相比,吞日岛上的建筑堪称“寒碜”,在岛的西南角有一圈木栅栏,栏柱是以削尖了顶端的木桩制成,高两丈有余,木桩与木桩之间紧密得几乎没有缝隙。在木栅内,还挂着一张厚厚的黑布,将栅栏后面的情形挡得严严实实。
先不说木栅围隔出一小块地方是为何,区区两丈的高度,对修真者来说能有什么用?
萧天河拔腿想跳,结果发现双脚像是被地面给牢牢吸住了似的,根本跳不起来。从双腿传来的沉重感让他以为自己陷入了流沙之中,低头一看地面却没有任何异样。他抬脚迈步,豪不受阻,再试试跳跃,却依旧被地面“死死拽住”。
这可真是奇怪,萧天河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可走路,不能跳跃,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叶玲珑也发现了异样。
“恐怕是陷入了什么怪异的法阵之中,可以单脚离地,却不可双脚同时离地。如此一来,这片栅栏的遮挡之效就体现出来了。”楚芳华猜测道。
萧天河十分不屑:“嘁,不让看大不了不看。反正元明岛就在前头,我们直接去主岛就是!”
“已经迟了。”楚芳华摇头摇头,指了指天上。
夕阳西下,皎月升空,日月当空的情形算不得少见,但低空却飘着一朵黑云,向四面八方扩散,渐有遮天之势。
“哈哈哈,想不到闭关之末,竟然有人一路闯到了这里!”一个尖锐的女声从木栅后面传来。
“上官靖!”三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名字。看来木栅所围的就是上官靖的闭关之处。
“你的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你的下场也是一样!”楚芳华抽刀摆势,萧天河和叶玲珑也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兄弟?呵呵,不过一群蝼蚁而已!”木栅后面蹿起一道黑影,轻悠悠地落在三人面前。
看那身形,仿若枯槁老者,似乎弱不禁风。看那面容,如患病般苍白,却留着一点腥红朱唇。眼窝深陷,眼角血红,如同厉鬼。一身黑衣,一顶黑角尖帽,额边露出几缕白发,身后披着一件大披风,在风中呼啦啦地飘着。
“哼哼,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楚芳华的话吓了萧天河和叶玲珑一跳,她竟然和上官靖早就认识!
哟,你认出我来了?”上官靖颇感惊讶。
“难怪窦玉丰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当时我就猜到,‘热海十二蛟’之中必定有当年追杀我夫妻的恶人!那时你虽然蒙着面,但体形和声音我却记得!”楚芳华忿忿道,“原来藏在面罩之下的脸,竟是这幅鬼样儿!”
“哈哈哈!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上官靖笑起来之后,面容更加狰狞了,“失去了丈夫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楚芳华见到仇人分外眼红:“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自上回江由界一别,短短几十年中,我已修炼至九宫级了,如今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上官靖抽出一把极长的细剑,剑锋指处寒芒点点,和楚芳华大战起来。
楚芳华本就在实力上吃亏,更何况还要受到那个奇怪法阵的影响,双脚不能同时离地。而上官靖却丝毫不受影响,飞跳腾挪样样自如。双方你来我往几十回合之后,楚芳华已明显处于劣势。
不过,上官靖号称“吐月蛟”,萧天河确信,她的本事应该还不止如此。
上官靖突施一记冷招之后,楚芳华右臂挂了彩。再这样下去楚芳华必输无疑。萧天河暗暗憋着一口气,只待合适的时机冲过去加入战斗,让“护体神力”发挥作用,相助楚芳华抵挡上官靖的攻击。
“唉,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离开吗?怎么非要来找打呢?”空中突然传来了斗篷男子的声音,“我本想先去元明岛查探一番,最后再来对付那两个海盗头头,你们却不自量力非得逞强,何苦呢?”男子落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上官靖厉声喝问。
“说吧,你们的‘大哥’藏在哪里?痛快回答的话,给你留个全尸。”男子的话和逼问毕久英时一模一样。
上官靖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给逗笑了:“好一个狂妄至极的家伙!我看真正不自量力的是你吧?”她带着九宫级高手的自傲,撇了楚芳华,挥剑直取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不慌不忙,向后跳了一小步,使得上官靖一剑劈了个空,随后回身蹬腿,一脚踹在上官靖的肚子上。上官靖倒飞出去撞上了木栅,滑落在地,捂着肚子闷哼了半天站不起身来。
一脚!不过一脚而已!连一招都算不上,就轻而易举地踹倒了九宫级高手!
上官靖又惊又怒,指着斗篷男子:“你、你如何破得我的法阵?”
“什么法阵?我根本懒得破。”斗篷男子走到上官靖身前。
另外一边,萧天河他们三个看得目瞪口呆。刚才斗篷男子后跳的那一下,虽然动作有些奇怪,但确确实实是双脚同时离开了地面。
“你说还是不说?”斗篷男子又是一脚,上官靖惨叫一声,将木栅撞破了一个大窟窿。
木栅之后,原来是一个地洞!那地洞不大,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的。上官靖此时正趴在洞口剧烈地喘息着。“天杀的,你还不出来?”她冲着洞口呼喊。
斗篷男子抱臂而笑:“呵,叫帮手了?如此也好,省得我麻烦。”
“日阳昭昭,月阴皎皎。
阴阳际会,日月并升。
吞日吐月,负阴抱阳。
日月菁华,皆为我用。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我文举孤界?屠我帮众,伤吾手足,今日定叫你有去无回,生不如死!”洞中传来了幽幽男声。
“什么玩意儿?连韵都不押……”斗篷男子不屑一顾“不要装神弄鬼了,快出来吧!”
洞中突然蹿起一道人影,落在了上官靖身旁。“吞日蛟”庞思远终于现身了!细观他的模样,和上官靖差不多,面色苍白,唯有血唇腥红。他穿着一身白衣,披着一件白披风,带着一顶白色高帽,白发从帽边缝隙中垂下,活脱脱一个索命无常。
“死婆娘,你还没死呐?”庞思远冷目瞅着上官靖。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上官靖没好气地翻身立了起来。她虽然挨了斗篷男子两脚,但实乃大意之故,九宫级的实力摆在那里,中了区区两脚不至于受伤,只是一时气结站不起来罢了。
萧天河小声对楚芳华道:“看这两夫妻的模样,确有修炼邪功之嫌呐!”
“明摆着的,短短几十年就能从八卦级修炼到九宫级,修习的必然是什么邪恶的功法。修炼不按规矩循序渐进,不择手段只求速成,身体强度自然不够,只得借助他法。他二人这幅鬼样,除了功法速成伤了身体的原因之外,很有可能用了什么奇毒邪药。《句芒秘赋》落在这二人手上,真是暴殄天物。”楚芳华道。
斗篷男子亮出了那根白色的长棍,轻使了个旗鼓,对二蛟挑衅道:“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庞思远和上官靖对视了一眼,白色长棍显然并非人类所用的兵器。
“想不到昔日的白招大帝竟然落魄到与妖族勾结!”上官靖冷笑一声,和庞思远一左一右分开,将斗篷男子夹在当中。
眼见着大战一触即发,从元明岛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住手!你二人不是他的对手!”
第五百三十八章 闭关真相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原本即将一触即发的大战,却因为从元明岛方向传来的一声呼喊而暂时停止。
斗篷男子将手中的白色长棍转了一圈,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天空中飞来一名男子,和斗篷男子装扮类似,一件又大又长的白色连帽斗篷从头包到脚。他的个头也很高,与斗篷男子相差无几。他轻悠悠地飘在四、五丈高的半空,抱臂而立。
“你休要执迷不悟了!”黑衣斗篷男子似在恫吓又似在劝诫,“这里不是我们该留的地方!”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你们的计划太过渺茫,不可能成功的。”新出现的白衣斗篷男子冷冷地说。
“即便希望渺茫,也必须试一试!我们根本不属于这里!难道你就不想家吗?”黑衣高手道。
“哼哼,家?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哪里有家?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有个词叫‘独善其身’!我可不会傻到把性命作为筹码押在一局必输之赌上!”白衣男子不肯。
黑衣高手急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我告诉你,这世界上一定有比你厉害得多的高手,只是你尚未招惹到他们而已。你的野心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我才要抓紧完成我的计划!你清醒清醒吧,不要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真按她的计划行事,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材料就全都浪费了!你们也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白衣男子反过来劝说黑衣高手。
黑衣高手见无法说服白衣男子,只得摇头长叹:“真正糊涂的是你!今日我言尽于此,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死敌了,我不会让你把材料都白白浪费掉的!”他横端白色长棍,棍端冒出了白芒。
“少威胁我!全力一战之下,你未必打得赢我!”白衣男子伸出上臂,拳头上多了两个“拳套”模样的东西,两件“拳套”分别发出一道一尺来长的紫色光刃。
黑衣高手侧首对萧天河与楚芳华道:“我是无暇顾及你们了,你们自求多福吧!”说完,他蹬地腾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飞向了白衣人。
白衣男子的武器像极了一种叫做“刺”的兵器,属于锋利的短兵。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白衣男子的战略就是贴上黑衣高手,借助武器轻便易藏的优势攻其不备。而黑衣高手则正相反,尽力使自己和敌人保持两个身位的距离,靠着白色长棍的长度制约敌人。两人竟在空中一路打到元明岛去了。
“楚姐,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啊……”萧天河听得云里雾里的。
“没时间多想了。”楚芳华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对面几步之外的庞思远、上官靖夫妇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三人。
“当心了!”楚芳华叮嘱了两位同伴一声,挥刀攻向了庞思远。萧天河与叶玲珑则以二敌一,对上了上官靖。
虽然上官靖被两人夹击,但毕竟实力摆在那儿,加上奇异法阵之效,在攻击方面,她依旧占据绝对的优势。不过,过了几招之后她就诧异地发现,她根本无法将优势转为胜势!
一切都是因为萧天河。萧天河仿佛是要“自杀”一样,对于上官靖刺来的剑根本不躲避也不防御,更夸张的是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叶玲珑身前挡,用身体硬接下针对叶玲珑的攻击。上官靖每一剑都仿佛砍在了石头上,除了“叮叮当当”乱响一通震得她虎口发麻以外,所有的招式都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现在的战局可以用“诡异”来形容,明明是两个弱者,却偏偏是一副“随便你怎么打都奈何不了我们”的态势。
叶玲珑暗松了一口气,即便是九宫级的高手,也伤不到萧天河分毫。如今这场战斗的实质其实已经演变成了对上官靖的纠缠与消耗,只要她无暇分出精力去帮助庞思远即可,她的功力再高,也迟早会有耗尽之时。
上官靖也“学乖”了,她出招时不再使出全力,而是收着力气打,尽量减少功力和体力的消耗。虽然她被萧天河缠住了,但同样她也缠住了萧天河,如果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的家伙去帮助楚芳华的话,庞思远就麻烦了。
此时场上最慌的却是萧天河。因为他发现,“护体神力”已经发生了变化。在以前,有攻击落在他身上时,攻击者会被强大的力量弹开,而且攻击得越猛,受到的反伤也就越强。可是现在,“护体神力”竟只能保住他不受伤而已。也就是说,“护体神力”的威力已经在衰减了!难道真像楚芳华估计的那样,“护体神力”既然是一股功力,就迟早会有耗光的那一天?这时,萧天河突然想起了一件近乎淡忘的事。在浑天牢底的时候,蒋太公曾经叮嘱历太公和余太公:“适度而止,莫要养坏秉性。”而余太公的回答是:“我二人有分寸。既能化险为夷,又不至于有恃无恐。”那会儿,萧天河根本猜不透三人是何意,后来就挨了一掌昏了过去。从浑天牢底的密室出来之后,“护体神力”就已经在他身上了。现在细细想来,三位太公所指的极有可能就是这股“护体神力”,既可让萧天河化险为夷,又不至让他有恃无恐。
“我现在仗着有‘护体神力’去和九宫级高手相斗,应该算是‘有恃无恐’吧
?目前‘护体神力’还暂时可保我不至受伤,希望能坚持到楚姐或者斗篷前辈胜出啊!”萧天河心中祷念着。
上官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恰巧被萧天河捕捉到了。他暗道不妙,赶紧将叶玲珑收进了孟章界。上官靖见敌人一下子不见了,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扭头看向了正在和庞思远经久大战的楚芳华。她想当然地以为,叶玲珑是被楚芳华收进了监兵界。
“战局这般激烈,她居然还能分心顾及这边的情况?”上官靖不得不佩服起楚芳华来。
“死婆娘!你虚弱得连四象级的低手都打不过了吗?”庞思远挖苦道。
“天杀的!老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上官靖毫不客气地还嘴。
萧天河忍不住想笑,这对夫妻对彼此的称呼也太恶劣了吧?若真是感情不和,为何还要强扭着待在一起呢?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不管怎样,叶玲珑暂时安全了。上官靖已经知道只有萧天河一个人“刀枪不入”,刚才萧天河从她的眼神判断,她是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叶玲珑。九宫级高手的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萧天河自忖来不及挡救,干脆提前将叶玲珑收进孟章界,独自一人和上官靖交手。
趁着上官靖和庞思远说话的空档,萧天河也留意了一下楚芳华的情况。楚芳华不到九宫级,而庞思远必然是九宫级,实力有差距。加之楚芳华从外岛一路突破至此,而庞思远却是闭关刚出,功力储备也不对等。楚芳华似已力怯,再拖下去恐怕要输。在那之前,光凭萧天河自己显然是无法耗光上官靖的元力的。
于是萧天河心念一动,把楚芳华也收入了孟章界。
庞思远看到对手突然不见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死婆娘!”他喊了一声。
上官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她知道四大天宝能够装人,但若是主人自己进入监兵佩的话,监兵佩就会暴露在敌人面前!“天杀的,赶紧在周围找一找监兵佩,不要让楚芳华给溜了!”
“总共这么点儿地方,监兵佩还能落到哪里去?”庞思远用脚拨弄着周围的砂土,“再说落在你布的法阵之内,你不知道?”
他的话提醒了上官靖,她一把将碍眼的萧天河推到了庞思远身旁,闭目细细感知起来。不一会儿,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没有!”
“没有?”庞思远纳闷地重复了一声,转过头来,目光盯住被他攥住衣领的萧天河。萧天河毫不畏惧,瞪着眼睛和他对视。须臾之后,庞思远恍然大悟,叫道:“死婆娘,宝贝在这臭小子身上!”
上官靖眼睛一亮:“对啊!我说怎么楚芳华会带着一个四象级的蠢货来闯文举界!原来她把监兵佩给你了!”
“咳,二位‘出口成脏’,萧某佩服。”萧天河讥讽道。
庞思远喝问:“老实交代,你和楚芳华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娘。”萧天河连眼都不眨一下。
“放屁!”上官靖对着萧天河的膝弯踹了一脚,“之前你还称呼楚芳华一声‘楚姐’呢!”
“叫她‘楚姐’是希望她永远年轻漂亮,不行吗?你也应该知道,我娘她根本没有兄弟!”萧天河斜眼瞅着上官靖。
庞思远问道:“死婆娘,可是如此?”
“好像是没有兄弟……”
“这不就行了?如果是结义姐弟,怎么可能慷慨到以监兵佩那种天宝级的法宝相赠?再说,她已经八卦级巅峰了,我才是四象级,她要结拜也应该找个高手吧?”萧天河振振有词。
“嗨呀,跟他啰嗦个什么劲儿?你没看出来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吗?”上官靖嗔怪丈夫。
她没有说错,萧天河想法设法和楚芳华攀上“母子”关系,确实抱着拖延时间的目的,如果元明岛那边的战局最后是黑衣高手胜出,那一切都好办了。倘若是白衣男子胜出,萧天河自会借着无人可破的“护体神力”逃离文举界。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死婆娘你懂个屁!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个!当然得问个清楚!”庞思远差点儿脱口而出,又悬崖勒马打住了嘴。
萧天河平静地望着庞思远那苍白骇人的面孔。
“臭小子,你爹是何人?”庞思远手上加了把力气。
萧天河暗喜,等的就是这句话。“你婆娘当初曾经追杀我娘,你还问我?”他故意如此说道。
“常沾懿……那厮不是已经死了吗?”庞思远这话不像是在问萧天河,更像是在问他的“死婆娘”。
“常言道:‘死要见尸’。你可以问问你婆娘,她可曾亲眼见到我爹的尸体?”萧天河瞟了上官靖一眼。他在赌。楚芳华说过,不曾见过常沾懿的尸体,萧天河赌的是当年追杀夫妻二人的敌人们同样没见过。
上官靖皱了皱眉头,她的确没见过常沾懿的尸体,不过她依旧不相信萧天河的话,对庞思远嗔道:“笨蛋!你没听他刚才自称‘萧某’吗?天底下哪有不跟爹姓也不跟娘姓的孩子?他明摆着是在糊弄我们!”
“呵,笨的人是你!”萧天河接话道,“有恶人追杀我爹和我娘妄图夺宝,你觉得我还敢用真名吗?萧姓不过是我平时隐姓埋名所用的假姓罢了!”这谎话
编得还真有些道理。
“那你为何现在又要说出实情?不怕我们杀了你?”上官靖恶狠狠地逼问。
“哼哼,法宝在我身上,我隐瞒实情你们就不想杀我了吗?”萧天河轻蔑冷笑,“我告诉你们,我爹根本没有死,而是被高人所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此助战!再说了,就凭你二人,现在又能奈我何?”
这番话气得庞思远夫妻二人七窍生烟,但正如萧天河所言,他们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萧天河看到他们脸上恼怒又憋屈的神情,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唬住了二人,心中暗暗得意,遂继续开口威胁:“到时帮手一到,呵,你们刚出生的孩子也就完蛋了!”
庞思远夫妇惊呆当场。
“哈,又猜中了!”萧天河窃喜,故作悲痛状:“可怜呐!才刚刚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来得及长成人,就要变成刀下之鬼……”
“臭小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孩子刚出生的?”上官靖走上前和丈夫一起揪住了萧天河的衣领。
“你故意以宽大的衣服和披风遮掩,就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了?你生完孩子的肚子还没缩回去呢!”萧天河道,“你夫妻二人闭关许久,想必就是为了那个得来不易的孩子不被母亲体内的毒素侵染吧?最后紧要关头,你们甚至放弃了海蛟帮的其他兄弟,好不容易平安诞下了孩子,肯定不舍得他在你们面前一命呜呼吧?”
“你……”上官靖抬手想抽萧天河一耳光,却被庞思远拦下了。
“臭小子,说吧,你究竟想怎样?”庞思远问道。
萧天河正色道:“说出你们占据元明岛海域的真正目的,我就不为难你们的孩子。”
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又向元明岛方向眺望,面色犹豫,似乎是在忌惮那个白衣男子。
“此时不说,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了。别忘了,我可是有监兵佩的。即便我爹没来,我又被你们控制在这里,也照样有人能够接近你们的孩子。”萧天河嘴角微扬,继续不缓不急地施加压力。
“啊!”上官靖抬脚就想走,这次拉住她的却是萧天河。
“我既然如此明说了,就表示我还没有那么做。”萧天河道。
庞思远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告知你实情,不过你们也得放过我们一家三口。”
萧天河两手一摊:“孩子的事我可以保证。但你们两个作恶多端,还曾经屠杀我朋友一族,我保不了你们。”
上官靖一听急了:“天杀的,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当初追杀他爹娘,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的孩子?你速去保护孩子,老娘今天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死婆娘你疯了?孩子没娘了怎么办?”庞思远骂道。真是可悲,以往不知有多少孩子的爹娘葬在他夫妻二人手上,直到他们自己有了孩子,庞思远才懂得了亲情的牵挂。
“你没听他说吗?不放过我们两个!你若再犹豫,咱俩今日得死作一处!那孩子就连爹都没有了!”上官靖已经开始催动元力,扎马摆开了架势。
萧天河不免有些失望,他还是没套出元明岛神秘矿藏的真相,他本来还想在知道矿藏的秘密之后继续套《句芒秘赋》的下落呢!至于拿孩子要挟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不过是诌出来吓唬人的,哪怕敌人再邪恶,孩子始终是白纸一张。以无辜的孩子做要挟,与恶人又有什么分别?他的良心不允许他那么做。
计划失败,萧天河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有“护体神力”相护,他根本不在意上官靖即将施展的招数,依然在思索着该如何结束这场征讨。
“哈——”上官靖仰天长吼,头上的角帽被吹飞,满头白发冲天飘起,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道淡淡的光柱之中。天上的云迅速散尽,露出了一轮皎月。皎月的光芒正变得越来越惨白、诡异。
“死婆娘……唉!”庞思远见上官靖如此,只得叹息一声,钻回地洞中去了。
“臭小子,你竟猜到了我夫妻二人闭关的秘密!为了保护我的孩儿,我今日定要杀了你!”披头散发的上官靖越发像是夺命的厉鬼,看来对她来说,护子情势比夺宝更加迫切、危急。
“你是杀不死我的。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待我爹他们赶到,你夫妻二人死了之后,你的孩子还是死路一条。不如按我的要求做,我起誓,一定放你的孩子一条生路。”萧天河进行最后的劝诫。
“说出了不该说的秘密,那位大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上官靖的话里竟带着一丝无奈,“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争取!”她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声音也越来越尖细,最后,她突然“啊”的一声长啸,可谓是震天动地、鬼神俱惊。萧天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脑袋似乎“嗡”的一下炸开了似的,耳听不着,眼观不见,浑身筋骨仿佛被千万只虫蚁啃噬,酥麻难耐,丹田处却剧烈疼痛,瞬间就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他的双眼、双耳之中都有血流出,满脸血迹。
叫完那声之后,上官靖晃了两晃,轻声笑道:“以为我果真奈何不了你吗?我可是……吐月……蛟……”还没说完,她也一头栽倒在地上,口中血如泉涌,下身也早已流了一大滩血,而且越流越多。
第五百三十九章 母子诀别
庞思远和上官靖夫妇二人确实如楚芳华猜测的那样,两人在修习邪功的同时,也用毒药来调节身体。可不想,多年不孕的上官靖,竟突然怀上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对夫妻二人来说可是非同小可,两人浸染毒药多年,连血液里都充满了剧毒,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面容枯槁,须发皆白,甚至连性情都变得极其阴冷。两人都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后了,所以怀孕之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惊喜!可是,在喜悦的同时,两人也大为担忧,小小的胎儿,如何能经受得了上官靖体内的烈毒呢?
面临选择之时,夫妻二人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不论如何也要将孩子生下。但是,为了避免孩子胎死腹中,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首先,上官靖需要降低体内的毒量,只有如此,才能给孩子更多的生机。降低毒量就会造成躯体变弱,躯体变弱就需要让功力大幅退减,这是一系列必须做到的条件。上官靖服了一些抑毒的丹药之后,一咬牙,硬生生震断了自己体内数条经脉,功力大退,其实她现在的功力仅剩下六成,也就是大约在**级左右。她向楚芳华宣称自己是九宫级,只是为了震吓对方。
其次,庞思远需要用功力控制住上官靖血中剩下的毒素流入胎孩体内。胎孩的位置就在上官靖丹田处,庞思远须得十分小心,不仅不能伤到胎儿,还不能伤到上官靖本已重伤孱弱的经脉系统。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必须立即着手,并且一直持续到上官靖顺利分娩为止。即便在婴儿诞生之后,庞思远也得再为孩子清除已经存留在他体内的毒素。总之,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极其消耗功力的过程。
两个恶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付出。为了避免麻烦,对他人只是宣称闭关。终于,在经过了难熬的九个月之后,上官靖平平安安地诞下一个还算健康的孩子。不知夫妻二人看着孩子的脸时,心中会不会有所悔悟。
庞思远还未来得及着手替孩子驱毒,萧天河他们就攻到吞日岛了。若再不现身,栅栏后的地道口必然会被发现。夫妻二人自知曾经作恶多端,若是孩子的事流露出去,恐怕有失。见庞思远功力耗竭,上官靖率先出洞迎敌。庞思远在服下丹药之后略作休息,将孩子小心藏好,也跳出了地洞。
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尽管上官靖竭力掩饰,但心细的萧天河还是发现了她身形的异样,猜到了孩子的事。上官靖为除后患,决心杀了萧天河。在萧天河“刀枪不入”的情况下,虽然上官靖想到了破解之法,可无奈她的功力大幅退损,强行施展吐月神功,对她自身的反伤不可谓不严重。结果就是,萧天河被震得筋裂骨断、耳目流血、脏腑伤重、意识不清,而上官靖自己也经脉尽断,奄奄一息了。两败俱伤。
这个结果上官靖自己已经预料到了,她是为了孩子甘愿自我牺牲。庞思远也知道,从上官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孩子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
吐月神功消散之后,月色从怪异的苍白变回了莹莹之皎洁,点点星辰也在圆月周围重新“眨起了眼睛”。
庞思远再一次从地洞中钻了出来,缓缓走到血泊之中的两人身前,俯视着。他左臂托着一个襁褓,襁褓中裹着一个婴孩。因为有父亲相护,那婴儿并未被母亲的吐月神功震伤,一直在襁褓中睡得香甜。
“天……天杀……的……”上官靖艰难地向丈夫抬起了手。庞思远明其所想,将襁褓小心翼翼地放在妻子的臂弯之中。上官靖侧目深情地凝望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庞思远扭过头去,满面愁容。他一生杀人如麻,自觉心肠早已冷若冰霜,却不想此时此刻竟无法面对妻子与儿子的诀别场面。悲极而怒,他的怒火自然是落在萧天河身上。若不是此人,孩子怎会刚出生几个时辰就要和母亲永别?
萧天河本意真的并非如此,但是事已至此,不可改变。上官靖全力一搏施展的吐月神功绝非他能抵抗,那一招“苍鬼啸月”又是一种直接伤害躯体内部的招式,威力惊人。萧天河现在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隐约感觉到,五感正变得迟钝,连伤痛都仿佛感受不到了。他的意识正趋于模糊,灵魂似乎在一点点离开自己伤重的躯壳。眼前晃动着庞思远朦胧的身影,死亡即将来临。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玲珑,对不住了……”萧天河心道。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闭上了双眼。
庞思远却不解恨:“你逼死了我的‘死婆娘’,想就这么轻松地死去吗?没那么容易!”他已经彻底发狂了,竟撬开萧天河满是血污的嘴,往里塞了一颗丹药。
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灼辣之气从口中直冲腹部,痛楚难以名状。那股灼辣感最后竟冲上脑门,反倒使意识清醒了一些。萧天河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庞思远冷
如厉鬼的面容就在他头上几尺之处。
“此毒能支撑你多活几个时辰,最后毒发时你会化为一滩脓血,而且在这几个时辰内,毒效会使你身上的疼痛之感增加数倍。”庞思远冷声道。
萧天河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你也别想耍花招,都是徒劳!我告诉你,中了此毒的人,既不能催动功力,也不能使用法宝。”庞思远冷笑一声,“你的监兵佩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这几个时辰,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地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痛苦’!”这种毒本就是夫妻两人为了折磨人所研制,此时用在萧天河身上正好可以一解庞思远的“心头之恨”。
恶毒夫妻害人已久,在折磨人方面可以说是格外有“经验”,萧天河能够想象到结局会有多惨。“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在几个时辰内沦为那家伙的辱虐对象吗?那还不如刚才直接死了呢!”萧天河甚至后悔,刚才真应该憋一口气不提上来死了算了。
“我先得弄清楚你究竟带着什么法宝,防御性能竟如此之强,居然刀枪不入!”庞思远用剑锋抵在萧天河的右肩,恶狠狠地逼问,“老实交代,就给你留下四肢!”
原来,庞思远把“护体神力”当成了法宝的功效。这也提醒了萧天河,“护体神力”依旧还在呢!只要庞思远不施展类似上官靖那招“尖啸”,他应该没事。想到这儿,萧天河坦然多了。
见萧天河不回答,庞思远不满地哼了一声:“看来你是不了解我那消命散的威力!”言罢,他一剑刺下,“啪”,剑身竟然断了!对付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根本不需要使多大力气,很明显,仙剑是被保护着萧天河的“法宝”给崩断的!
庞思远十分吃惊,中了毒的萧天河根本没法使用法宝,但护体之效依旧存在!“自动护体?我这回可真是捡了个大宝啊,哈哈哈!”他大笑不止,直到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回首一看,上官靖双目望天,没了呼吸,被笑声吵醒的婴儿已经从她的臂弯中滚落到一旁。“死婆娘……”庞思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撇了断剑,走过去抱起了襁褓,像每一个刚刚成为父亲的男人一样,笨手笨脚地摇晃着襁褓,哄着其中的婴儿。
不一会儿,哭声就停了。庞思远单臂抱着襁褓回到萧天河身旁:“别以为有法宝护体我就奈何不了你!即便此时伤不了你,天亮之前你也必然会毒发身亡,到那时,你的法宝自然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哼哼,我爹他们马上就到,你想杀我,就只有趁现在了!”萧天河激道。因为庞思远刚才说过,上官靖施展的是“吐月神功”,所以他修炼的应该叫“吞日神功”。听完萧天河的话之后,庞思远的脸色不太好看,左右踱了几个来回。萧天河见状暗自庆幸,看来是猜对了:“吞日神功”中果然没有“吐月神功”之中那种直接攻击躯体内部的招式,否则庞思远这会儿早该用了。
萧天河的真正目的是,逼庞思远赶紧放弃杀人夺宝的念头,立即离开。谁知庞思远却在稍微踌躇之后,又拿出一把剑来!此剑光如烈火,又大又长,柄托雕成了兽首的形状,“口吐”六尺来长的剑身。剑身上满是有规律的短纹,在当中部分雕着一轮红日。光从外形上看,此剑就比先前断掉的那柄要厉害得多。“这柄吞日剑乃一位高超的铸匠专为‘吞日神功’的修炼者所铸,本不该轻易示人,一旦显露便要饮足百人之血!今日为报杀妻之仇,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看看是你的法宝更坚硬,还是我的宝剑更锋利!”庞思远的双目之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你不要我的法宝了?”萧天河暗道不妙,庞思远似乎是“欲杀之而后快”。
“毁了护体法宝虽然可惜,但杀了你之后就能得到四大天宝之一的监兵佩,我已经心满意足!”庞思远没有以剑硬搏,而是发出了一道剑气,“嘭”的一声,剑气被“护体神力”挡下并震散。
可是,萧天河却觉得不太对劲。激荡之后,他竟感到胸口如挨了一记重拳似的,痛得喘不过气来。“糟了!‘护体神力’真的要耗光了!”萧天河心道。此时已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庞思远同样觉察到了萧天河的异样,冷笑一声,又发出了一道剑气。这一回,“护体神力”仅勉勉强强挡下了剑气。萧天河能感觉到,“护体神力”已经消失了。果真如同庞思远之前所言,服毒之后,躯体所受的痛楚会被放大数倍。萧天河只觉得胸口如烧灼般剧痛,胸骨好像全都碎裂似的,垂目一看,却只是留下了一道剑伤而已。
“你受伤了。”庞思远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再度走近萧天河。对方失去了保护,他要一剑一剑将其肢解。当吞日剑带着沉重的啸声落向萧天河的右肩,奇迹发生了,“嗡”的一声轰鸣,吞日剑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庞思远懵了
,忽然,一样盘绕着萧天河飞旋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是……”他锁眉紧盯,片刻之后,惊叹道,“莫非是……幽昌镜?夜舞幽昌镜!”自动防御的镜子法宝,又是黑翼神鸟的外形,除了五大灵鸟之中的“北灵鸟”——夜舞幽昌镜之外,还能是什么?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庞思远甚觉不可思议,区区一个四象级的家伙,怎会带着那么多奇珍异宝!监兵佩,幽昌镜,加上他自己猜测的“护体法宝”,已经有三个了!幽昌镜是灵宝级法宝,“护体法宝”他推断应是至宝级,监兵佩更是全天下只有四件的天宝级法宝,其中哪一样都足以让人为之痴狂。
“呵,正好!就让幽昌镜来检验一下我这把吞日剑的最强威力!”庞思远持剑于面前,闭目运功,只见吞日剑的柄托兽首喷出一股黑气,萦绕剑身向上蔓延,最后竟将剑身当中的红日都掩盖住了。“天狗吞日,乾坤无光!”庞思远举剑向幽昌镜刺去,剑锋与镜面相触,不分胜负。但随着黑气继续向剑锋蔓延,幽昌镜渐渐颤鸣起来,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哀号。庞思远双目怒睁,眼角裂开,两股血迹顺着脸颊而下,唇色变青,更显狰狞,随着一声大喝:“破!”幽昌镜的镜面骤然脆裂,滴溜溜坠落到远处的石堆之中。
庞思远踉跄了两步,杵剑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叹道:“五大灵鸟,果然名不虚传……”滴滴暗红色的血从他的手腕淌下,坠地之后变成了黑紫色,看来盘绕着剑身的那股黑气对他也有反噬之效。邪器配邪功,对修炼者亦有邪处,难怪他先前说吞日剑“本不该轻易示人”呢。忽而,庞思远又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只能怪自己实力太弱了,若你有八卦级的实力,我根本不可能破掉你的法宝!”他拄着吞日大剑,拖着沉重的步子,第三次走到萧天河身旁,提剑扎向萧天河的左胸。萧天河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还会出现奇迹吗?
当然!
萧天河的身躯突然迸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庞思远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澎湃的气浪震飞,连吞日剑都被弹到了半空,人和剑一起重重地跌落在礁石堆中。
庞思远仰面朝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虽然气浪势猛,但以他九宫级的实力,肯定伤不到他。他惊的是,为何杀一个四象级的低手居然如此困难!突然,他想起了孩子,连忙拨开襁褓看了看,孩子嘴角有血!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放在婴儿鼻前。还好,婴儿只是被震昏了,并没有死。他将婴儿放好之后,捡起了吞日剑,大步向萧天河走去。
萧天河身旁,多了一张残破的符咒。符咒上残存着半个“命”字。
“原来是替命符!”庞思远行走江湖多年,自然见多识广,认得此物。
“你不打算折磨我了?”萧天河抬首问道。从刚才那一剑攻击的位置来看,庞思远是打算直接杀了他,所以他才及时地使用了替命符。
“你身上的古怪太多,此时不杀,恐怕你不会死!”
萧天河“提醒”他:“等到天亮,我自然会毒发身亡。”
庞思远摇了摇头:“我等不到那一刻了。消命散虽然厉害,但并非无药可解,何况你爹还是个解毒的高手。我绝对不会冒那个险。”他再一次举起剑来,双手握住剑柄,对着萧天河的胸膛扎了下去。
最后关头,萧天河奋力扭了一下身子,剑身落偏,扎到了他的右胸。他哀嚎一声,血流如注。庞思远本以为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将贯穿他的身躯,结果剑锋却只扎进了几寸而已。庞思远抽出剑来,拨开伤口旁边的衣物翻看,内外几层之中,萧天河贴身穿的一件布满了暗金色鳞纹的奇怪薄衣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何物?”庞思远确定,就是这件薄衣挡住吞日剑的大部分威力。
“龙鳞衣。”萧天河道,“此衣乃是由金鳞龙所蜕之皮制成,是鳞部妖王石破天赠给我的。”
“休想搬出石破天来吓唬我,”庞思远道,“妖王最多也不过九宫级实力而已,单打独斗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龙鳞衣已破,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来挡我这一剑!”
“当”的一声,吞日剑还没触到萧天河的身体,就被一柄魔刀给架住了。楚芳华不知何时已站在庞思远的身后。庞思远惊而回头,叶玲珑从礁石堆中抱起了襁褓!
“你……你是如何把她们放出来的?”庞思远想不明白,消命散分明已经封住了萧天河的蒙力。
“你太大意了。”萧天河嘴角微微上扬,“方才我使用替命符,你竟然没有生疑。”
庞思远如同挨了一记闷棍,呆若木鸡。
符咒的实质是画在符纸上的瞬时起效法阵,自然需要借助功力激发,那么萧天河是如何在蒙力被封的情况下使用替命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