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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无常白无常     双衍纪txt下载     双衍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章 结伴下山

    风流云散披寂寥,

    大道分行各扬镳。

    山苍水茫幽然境,

    皇崖孤界寒烟飘。

    晓望东峰霓霞盛,

    暮叹西丘草木萧。

    鸣天孤鸿自来去,

    也唱殷忧唳飞高。

    日升月降荏苒逝,

    化隐深野度夕朝。

    花开叶落忘年岁,

    春雨秋霜净九霄。

    精进有酒共怀笑,

    思故清灯伴悲怊。

    江湖路远心仍系,

    后会有期意昭昭。

    **天宫事毕之后,萧天河这一干挚友就暂时分别了。除了赵湘琳孤身前往介部总坛——朝欢峡以外,其他人多少有同伴相陪。萧天河与何天遥兄弟二人拜得皇崖老祖尤玄通和皇崖老宗尤玄达为师,跟随他们留在了皇崖界。由于萧天河与叶玲珑有相伴去虫部万鸣洞之约,故叶玲珑也随几人同行。到了皇崖寨,尤玄通和尤玄达以不扰修炼为由,让叶玲珑独自留在寨中,而逍遥兄弟二人则和两位师父一起居于皇崖洞,自此长隐,日夜修炼。

    日月如梭,流年似水。在刚出焚天宫时,萧天河与何天遥是三才级。短短五年后,两人都已达到了四象级的巅峰。

    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亦称天魂、地魂、人魂。修炼有成,方可称为“才”。“三才”即由此而来。胎光主听,爽灵主视,幽精主心。作为修精阶段的最后一级,三才级是个人感知能力的最后一次提升,也是最大幅度的提升。耳聪则可听声辨势,目明则可察微览宏,心净则可灵台清明。这对一个人的实力无疑是非常大的增强。

    三才级之后,将会迎来修真四劫中的次劫。比起“不痛不痒”的首劫,次劫的难度稍有提升,但对萧天河与何天遥两兄弟来说,依然不在话下。苦修了九年,两人先后在师父的相护之下成功渡劫,进入了修真的第二阶段——修气阶段。

    修气,和大赤界的煅体类似,主修躯体,区别是煅体外练筋骨皮,修气则是练与真气相关的躯体部位。四象者,乃是第二级——两仪级的延伸,也是阴阳二气更为细致的分类,为老阴、少阴、老阳、少阳也。按人体玄理,左为阴,右为阳,手为少,足为老。故而四肢分别对应四象,在四象级时主修四肢内的经脉,为将来的五行、**、七星三级打下坚实基础。

    此外,四象级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衔接阶段。承上,是指继承上一阶段修精三境界的成果;启下,则是为五行级选练功力属性做准备。

    五行级是整个修真阶段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阶段,五脏对应五行,选其一主修,赋予功力五行属性,之后的**、七星、八卦、九宫四级皆依此阶段的结果继续修炼。所以最迟在步入四象级之后,就该为五行级的属性选择做考虑了。

    皇崖老祖尤玄通,他的功力属性为火。他的刀法以大范围招式为主,火属性功法与刀法相得益彰。而皇崖老宗尤玄达的功力属性则是水,他选择水属性功力亦是为了搭配他那主攻一处的剑法。在两人的仙魔合击之法中,剑法打点,刀法打圆,配合起来是刀魔为剑仙开道、掩护,剑仙则在短时间内爆发强大的攻击力,一举灭敌。萧天河与何天遥兄弟学的就是仙魔合击的套路,但功法套路必须借刀法与剑法才能施展,故修炼的前面数年,尤氏兄弟主要是教导两人刀法与剑法。

    尤玄通的刀法名为《火浪》,尤玄达的剑法名为《点冰》,是两人精心挑选的最适合仙魔合击之法的两套招法。单打独斗,两套招法都算不得强,合击时却能彼此配合,扬长补短,使得威力大大提升。修炼之后,逍遥兄弟大为感叹,仙魔合击之法果然精妙!

    见两位徒儿的招法日益精进纯熟,两位师父颇感欣慰,这套妙法总算不会失传了!因逍遥兄弟天赋极高,两位师父不希望他们满足于现状,于是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自行研创其他功法的合击套路!

    说起来,萧天河与何天遥常用的依旧是大赤界的刀法和剑法,刀法是:叶丛云传授的《鹏安》和黑刀祖师传授的《煜天》,剑法是太清宗所学的《源影》、蒋承栋自创的《疾光》、昭越剑仙熊杰武所创的《怀然》。在三套剑法之中,《怀然》不适于快捷迅猛的合击套路,而《源影》的招法中有快有慢,偏于中性,可是,何天遥所学的《源影》到了渡劫篇之后就没有了,既然他已经知道禹馀界也有太清宗,想必《源影》也有后续,因此他不打算自己胡乱创造,免得练歪了道。只有《疾光》剑法,招法快如闪电,追求强力爆发、速战速决,正合两位师父那套仙魔合击之法。

    刀法的情况则要好一些,不论是《鹏安》还是《煜天》,走的都是“挥刀狂笑大战八方”的套路。《煜天》刀法博大精深,萧天河自觉还没有摸到黑刀祖师全心所创的这套刀法之门道,遂决定以《鹏安》刀法与《疾光》剑法相配。虽然创出后续的过程非常艰苦漫长,但两兄弟绝非偎慵堕懒、怠惰因循之辈,再加上有两位热心的师父相助,清修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每当有所精进,师徒四人都会将叶玲珑叫上皇崖洞来,五人痛饮一番好酒,正应前文的诗句:“精进有酒共怀笑”。

    “思故清灯伴悲怊。”不管是尚在人世还是已经逝去的故友,都不在身边。每逢佳节,夜出览月,无尽的思念就会充斥心间。可惜远隔天涯海角,山水迢迢无法相聚。很快,就连这兄弟二人也迎来了别离。

    五行级是一道重要的槛,何天遥认为还是应该在选定功力属性之前先找到禹馀界的师门。在某年的初春时节,兄弟二人挥泪而别。由于何天遥的离开,仙魔合击之法的修炼暂时告一段落。正好尤玄通和尤玄达已到了升入八卦级的关键时期,萧天河也到了该离开皇崖界的时候了。

    辞别了两位师父,萧天河出了皇崖洞。在前往皇崖寨的路上,他心想:“叶姑娘在这儿陪了我这么久,该换我陪她修炼了。”按照两人的约定,在皇崖界的修炼结束之后,萧天河当领着叶玲珑前去妖界万鸣洞,拜万鸣左使尉迟风为师,学习阵法。

    若大的皇崖寨,本是一座聚义之处,却因为焚天宫开启之前的一场血洗而变成了空寨。叶玲珑的居所就在一座山崖边的小楼之中。

    “叶姑娘!”还未走到楼下,萧天河就大声呼喊。若是以往,叶玲珑马上就会应声并从楼上下来,这一回,等了许久却不见回答。

    萧天河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声音在山间回荡。楼中还是鸦雀无声。

    “莫不是修炼过度,昏睡过去了?”萧天河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楼门。登上二楼,他在门上敲了几下,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答。他轻轻推门,门栓并没有插上。

    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房内空无一人。“到底是姑娘家的房间,既干净又整齐。”萧天河心道。

    看来叶玲珑不在寨中。不过萧天河并不担心,因为叶玲珑经常到山中去采集一些阵法所需之物。

    主人不在,萧天河自觉不便在女子的房中久留,于是出了小楼,在皇崖寨中转悠起来。谁知这一转,从清晨一直转到了黄昏时分,依旧不见叶玲珑的踪影。

    以前叶玲珑也有过去皇崖界外的城镇采购而数日不归的情况,不过她都会细心地在小楼门上贴一张字条说明去向和归来之期。现在没有字条,也就是说,她一日内必当回寨。如今日薄西山,天色昏暗,她为何还没回来?

    萧天河忽然想起之前她被赤熛大帝的人掳走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这里属于耀瑰域地境,又如此偏僻,赤熛大帝应该不会找到这儿来。再说寨中还有法阵呢!若是有人硬闯,两位师父当早就发现了才是。”萧天河安慰着自己。既然没人闯入,那就当是叶玲珑自己走出去的。于是,萧天河往山北而去。他先要确定,叶玲珑究竟是去了深山里还是下山去了。

    到了皇崖寨北口,萧天河俯身找了一圈,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松软的泥土至今还带着湿润的气息。如果叶玲珑是往深山里去了,那就一定会留下脚印。

    “没有……看来她是下山去了。可她下山去做什么呢?”萧天河想不明白。皇崖寨离最近的村落也有两日的路程,城镇繁华之地,少不了三、四天时间,一趟往返就是一个星期,所以叶玲珑隔上一年半载才会下山一次,每次采购的茶、酒等物品都能塞满她的储物法宝。

    “等到明日再不回来,我就下山去寻她。”萧天河打定了主意。

    回到小楼下守了一整夜,天亮辰时,萧天河再也等不下去了,出了皇崖寨,一路往上下疾奔。到了山脚处,他忽然瞥见小道上远远走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叶玲珑。

    “叶姑娘!”萧天河迎了上去。

    叶玲珑十分惊讶:“萧公子,你怎么下山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跑到哪儿去了?我都等你一天一夜了!”萧天河嗔怪道。

    “我……我去找我爷爷了。”叶玲珑道。

    “你爷爷不是失散了吗?你到何处去找?要找也得叫上我陪你一起去啊!”萧天河急道,“赤熛大帝的伤恐怕早就好了,说不定正到处抓你呢,你还敢乱跑!”

    “不是的,你听我细说。”叶玲珑委屈地辩解,“上回我下山时得知,在文河村新开了一家机象门的分处,于是就想,我为何不发布一个寻找爷爷的委托呢?说不定可以得到什么线索。万一要是被爷爷看见,他亲自来寻我就更好了。”

    萧天河对此当然是不赞同:“这太危险了吧?天底下除了赤熛大帝也只有你会寻找你爷爷了,万一被人盯上找到这里来,岂不危险?”

    “机象门会为委托人保密的呀!就算那些恶人能猜到委托人是我,但却不会知道我藏身在何处。”叶玲珑道。

    萧天河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可总觉得不太稳妥。那你这次下山是发布委托去了?”

    “不是的。委托我早就发布啦,最近下山都是去看有没有结果。因为下山太频繁,我就没留字条在门上。”叶玲珑道。

    “原来是这样。”

    叶玲珑笑道:“看把你急的,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才刚一见面就大声吼我,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

    “呃……”萧天河语塞。

    “嗯,不错,不枉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叶玲珑拿出来一篮子野山

    枣,已经洗干净了。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萧天河大为惊讶,“是遥弟告诉你的?”

    “没错。可惜这附近山里不长这个。前些时日下山时偶然听说其他地方的山里有,这回我就特意绕过去摘了一些。为了这篮枣子,我可是脚都走疼了呢!”

    “这……谢、谢谢啊!”萧天河接过篮子,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叶玲珑知道,萧天河以往一直忙于修炼,突然从皇崖洞出来,肯定是有正事。

    “两位师父已经闭关了,遥弟走后仙魔合击的修炼也停了。我寻思咱俩差不多该离开皇崖界了。”萧天河丢了个枣子到嘴里,强烈的酸味刺激着他的舌头,口中连连生津,“唔,就是这个味道,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了!你知道吗,我和遥弟小时候去山里玩时,管家邓伯伯经常给我们俩摘野山枣吃,酸得掉牙,但吃到最后却觉得有一丝丝甜味,来,你也尝一个!”

    叶玲珑连忙摆摆手:“不了,我可是领教过了,根本承受不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马上启程去万鸣洞吗?”

    “去万鸣洞也行,陪你找爷爷也行。听你的。”

    叶玲珑想了想,说:“还是去万鸣洞吧。爷爷销声匿迹已久,应该是找到了可以安身的地方。我的阵法已经到了瓶颈阶段,修习起来事倍功半,待尉迟左使点拨一二,水平或许可以提升一个档次。”

    “行!你也别上山了,我们直接动身吧。不过在去妖界之前,我还想去你刚才说的那个文河村看一看。”萧天河道。

    叶玲珑有些疑惑:“文河村?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萧天河反问:“一个偏远的小村,连居民都没有几户,居然会开出一家机象门分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玲珑点点头:“的确。我听说时也很好奇,机象门怎么会选在那儿开设分处,于是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弄得还不错,看着挺正规、挺讲究的,我就放心地在里面发布委托了。”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咱们去弄弄清楚。”

    “你好奇心还挺大。”叶玲珑笑道,“走吧。”

    ……

    文河村,在皇崖寨南方两百多里的地方。直线距离虽然不远,可是沿途山峦沟壑,道路崎岖,步行的话大约要花上两天时间。

    村里的居民并不多,据叶玲珑估计,差不多有三十几户。居民以采药、挖矿、狩猎等为生,积攒一些货物之后,运到数百里外大城的集市上去贩卖。或许是因为叶玲珑常来这里,村中的居民有不少都认得她。刚到村口,就有人向她热情地打招呼。

    “叶姑娘,前几日不是刚走,怎么又返来了?”一位中年妇女问道。

    旁边一位汉子,可能是她的丈夫,开口道:“人家小两口到村里来逛逛,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叶玲珑与萧天河相视一笑:“大叔,不是的。我的朋友想去机象门看一下。”

    “哟,那你们可来得不巧。机象门这几天都没开张。”男子道。

    “这是为何?”

    “不知道。就在你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村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进了机象门,就把大门闭上了。这几日一直没动静,不见有人进去,也不见有人出来。”男子忽而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也许是出事了。”

    中年妇女责备丈夫:“无凭无据可不能瞎说!或许是人家夜里离开了呢?你又不是整日整夜盯着。”

    “怎么无凭无据?”男子把脖子一梗,“但凡有人进出村子,少不了经过村口老张头的窗前,我昨天问过他了,这几天夜里根本没人离开村子。”

    “老张头?你信他?”女子摇了摇头,“你呀,事不关己,还是少打听为妙,当心惹祸上身。叶姑娘,我劝你们也别去看了,到别处游山玩水去吧,不比呆在这儿强?”说完,她就拉着丈夫离开了。

    叶玲珑看了看萧天河:“怎么办?”

    “那对夫妻显然知道点儿什么。”萧天河回头看了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我反而更想去看看了。”

    “我也觉得。刘大叔是有所怀疑,但言无不尽;而大婶却是故意装作不知。”

    萧天河沉吟片刻,问道:“前几日你来时,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要说有,也就是生意冷清,没什么人上门。不过我每次来都是如此呀。”

    “就这小村,能指望有多少委托?”萧天河笑道,“那可有别处的委托?”机象门是个庞大又迅捷的机构,不管在哪一座分处发布委托,其他分处都会很快得知,尤其是与所在地域相关的委托。

    “这个嘛……我不曾接过委托,不知道有没有。”

    萧天河摸着下巴:“呐,若我是机象门的门主,选择某地设立分处的原因无非是这几个:第一,人多。人多之处委托必定也多;第二,地方便利。四通八达之地,方便人挂委托,也方便人接委托;第三,借设立分处之故达到某种目的。文河村显然不占前两条,也就是说……”

    叶玲珑接话道:“以此为幌子掩人耳目,背地里却干些别的勾当?”

    “没错!”

第五百十一章 快乐原则

    月明星稀,文河村和往常一样,迎来了平静的夜晚。萧天河与叶玲珑各自穿了一套深色的衣服,悄然趴在机象门分处后院的墙头上。一个区区三十几户的偏远小村,竟会出现一个机象门分处,这太奇怪了。加之白日里刘大叔夫妇的奇怪言语,致使两人心中好奇感倍增,于是决定夜探一番。

    观察了许久,房中始终没有亮起灯来,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似乎真的没人啊。”叶玲珑小声道。

    “有没有人,进去一看便知。”萧天河踏墙一跃,翻到了屋顶上,轻轻揭开一片房瓦,向内看去。屋内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几张桌椅,十分寂静。他回头对叶玲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一切小心。”叶玲珑叮嘱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顺着墙角下到了院里,又沿着墙壁摸到了大门前。轻推了一下,发现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这可是屋内有人的证明!萧天河心中第一个念头是:屋内的人已经死了!可转念又一想,事情还是不太对劲。屋内的人若真死了,那凶手是从哪里出去的呢?况且以此季的天气,闷了几日的尸首当早已散发出异味才是。他又把窗户都挨个推了推,无一例外全都插上了销子,窗纸也都没有破损,那说明从屋子被“密封”之后,再没人出来过。

    萧天河问过叶玲珑,以前她来时,分处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相当热情,每次都是她和叶玲珑交谈,另外两名男子则稍显冷漠,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话,即便偶尔吭声,也仅是和女子说,仿佛没看见叶玲珑这个人似的。据刘大叔所言,前几日有几个陌生人来到了文河村,进入机象门分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如此算下来,屋中至少也有六个人。

    六个人在一间屋中不发出一丁点儿响动?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萧天河索性大着胆子在门上敲了三下。叶玲珑吓了一跳,连忙跃到院中。“你干什么?”她赶紧把萧天河拉到了墙根下。

    “机象门也算是做生意的,没说过夜里就不接待客人吧?”萧天河故意大声道。原来他这是故意试试房中究竟有没有人。

    屋内还是静悄悄的。“里面没人,想办法进去看看!”萧天河打量着窗户。捅破窗纸、打开窗栓是最简单的办法,不过,却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如果揭开房瓦进入,须得十分小心,因为要开出一个供人进入的洞,至少也得揭去二、三十片瓦,期间房瓦很容易一塌一大片,那可就糟了。此外,房瓦揭开容易,复原可就难了。两种方法都算不上完美,正当萧天河犹豫之时,门缝中却忽然吹出来一道轻微的凉风。

    “哈,有了!”萧天河拿出一把短匕,将薄刃插入了门缝之中,他要利用这个狭小的空隙把门栓给一点一点地拨开。到离开之时,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再将门栓给复原。

    叶玲珑凑上来笑道:“哟,看不出来嘛,你还挺有做贼的潜力。”

    “别说,这还真是跟‘贼’学来的。小时候我家在山脚下,山中不乏贼匪。为了防贼,家中都不用这种简单易破的门栓。邓叔叔曾给我们演示过,普通门栓不论是强破还是巧取,都不堪一用……瞧,开了吧!”萧天河得意道。

    借着皎洁的月光,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屋中的摆设和叶玲珑往常来时并无多大区别,只是桌椅略显凌乱而已。房屋两侧分别有一座柜台,台后墙边是供以打坐冥想的床铺。这两座柜台分别负责接受委托和发布委托,从甲等到癸等都在一起。到底是偏远小村,和大州城中的机象门不可同日而语。这座分处平日里清闲得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果真没人。看来刘大婶说得没有错,那个老张头的话不可信。这里的人想必是哪天离开了,但却没人看见。”叶玲珑道。

    萧天河瞅了瞅她:“那房中的门栓是如何插上的?”

    “这个嘛……”叶玲珑回头看了看门栓,“那肯定是用和你一样的方法,在屋外用利器给拨上的!”

    萧天河却摇了摇头:“那还不如从外面用一把锁给锁上呢!”他四下打量着,房间并不大,只有南墙上有窗。“不对,刚才分明从房中吹出来一道凉风,我才留意到门缝的大小可以插入匕首。可这间屋子并非南北通透,窗户又都紧闭着,那阵风是从何而来?”

    “是啊,从何而来?”正在查看柜台里面的叶玲珑随意地重复道。

    萧天河推测:“仔细找找!应该是有什么密道!”

    “密道?”叶玲珑瞪大了眼睛。

    “唔……如果那阵风不是从密道里吹出来的,那就是刚才有人贴在门后故意向外吹气……”

    “别说了!”叶玲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肯定是有密道!”

    两人在房中找了许久,比较可能藏着密道入口的地方,比如桌椅下面,柜子里面,床铺下面等等,都仔细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叶玲珑长吐了一口气:“瞧吧,没有密道,但也没有藏人,看来那阵怪风的‘来历’还得好好想一想。”

    萧天河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拿出了一样东西。

    叶玲珑一看,

    是个火折子。“你要点灯?不行啊,村民们看到会起疑的!”

    “不是的。”萧天河又拿出来一根香,这是花清雨赠给他的一种用以驱除毒虫的香,“在这种时候,烟比人更加敏感。”他边说边点着了香,一股淡淡的白烟升腾而起。果然,烟在半空忽然转变了方向,萧天河顺着极其微弱的气流方向找到了西墙边。他举着香上下试了试,最终确定了气流的源头——墙上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缝。萧天河顺着细缝摸了摸,发觉那细缝又宽又长,俨然是个门的形状。

    “暗门在这儿呢!”萧天河掐灭了香。

    “还真有啊!”叶玲珑十分惊讶,“我记得墙外紧贴着一座大岩石啊,这道暗门是通向何处的呢?”

    “通往岩石底下呗。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这道暗门……”

    “也许有什么机关吧?”叶玲珑也来到墙前,两人在墙上一点一点地摸索起来。

    “哎,你听!”萧天河忽然道。

    叶玲珑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了墙上,须臾,墙内果然传来了一声非常轻微的闷响:“咚!”果然有人在密道中!“咱们还是快走吧!万一密道里的人出来,我们百口莫辩啊!”叶玲珑心生退意。

    “机象门借设立分处为由,背地里偷偷摸摸不知道做什么坏事……难道你不为文河村的这些百姓担心吗?”萧天河问道。

    “可机象门并没有大张旗鼓啊,他们悄然行事,神不知鬼不觉,想必是不想让文河村的百姓牵涉到其中吧?”叶玲珑在往好处想。

    萧天河看着她:“现在是如此,可事成之后呢?为了不走漏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做了一个用刀抹脖子的手势。

    “不会吧?真要掩人耳目,为何不一开始就把村民都杀了?”

    “以防有人突然来到文河村呗,比如咱俩这样的。若是见到村民都死了,肯定得传扬出去。所以,得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行事。文河村地处偏远,村民的行动范围有限,不容易走漏消息。待事毕之后,直接斩草除根,再放把大火把整个村子烧个一干二净,就没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了。”萧天河说得绘声绘色,叶玲珑听得哆嗦了一下。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机象门也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叶玲珑慨叹。

    萧天河却说:“到底是不是机象门还未可知。说不定是有人打着机象门的旗号作恶呢?怎么样?还是和我一起查清楚这伙人究竟想做什么吧!”

    “嗯!”叶玲珑坚定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墙中传来一声异响,那道暗门竟打开了!事发突然,两人都来不及躲,这下可把两人惊得魂飞魄散!

    暗门内的人也没料到墙外有人,同样吓个不轻,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吭声。

    “啊呀!”门内那人终于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往密道深处逃去。

    “快跑!”萧天河拉起叶玲珑的手就往屋外冲。

    两人出了屋子,翻过院墙,直接往山后跑去。只要出了文河村的范围,到深山老林里面就没那么容易被抓了。

    可是,事情没有按预想的发展。几个高手飞速追了上来,很快就截住了两人的去路。来者是三人,两男一女,正是机象门的那三人。

    借月光看清了长相之后,那女子惊讶地问:“叶姑娘,怎么是你?”

    “呃……”叶玲珑急得抓耳挠腮,“这个……”

    “你是担心你的委托没有人接吗?”那女子冲叶玲珑眨了眨眼睛。

    叶玲珑连忙顺着她的话说:“嗯,是有点儿担心。我带着朋友一起来文河村,却听说这几日你们关门了,我就担心我的委托会不会……”

    “这个你大可放心。机象门的委托一旦接下来,所有的分处都能得到消息。即便我们这儿关门了,你到其他分处也是可以得到结果的。”女子安慰道。

    萧天河听着,内心十分惊讶,眼前这女子似乎有为叶玲珑开脱之意?

    “那又如何?”一名高个子男子发话了,“夜闯机象门,能怀什么好意?”

    “我们是看门插着拴,屋内又没动静,担心你们的安危才进去查探的!”叶玲珑道。

    个头稍矮的健硕男子说:“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密道之事终究是被发现了,这两人留不得。”

    “没错。”高个儿男子表示赞同,两人一起亮出了兵器。

    “且慢!”女子伸臂拦住了两人,“如此轻率地杀人灭口,你们就不怕大姐怪罪下来?”

    高个儿两手一摊:“为了守住秘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健硕男子则冷笑:“荒山野岭的,谁会知道?即便有人发现这里冒出两具尸首,又怎知是谁干的?”

    “叶姑娘并不是恶人,杀了她我良心过意不去。”见劝说无果,女子索性挡在了叶玲珑身前。

    “多谢了。”叶玲珑道。

    女子的此番举动惹恼了健硕男子,他挥着拳头斥责道:“你疯了不成?快让开!”

    “不行!”女子坚决不让。

    “哎

    呀,你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要不先带回去,明日向大姐汇报,由她来定夺得了!”高个儿劝道。

    “我看可以。”女子同意了。

    健硕男子哼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

    于是,两个男子分别押着萧天河与叶玲珑,回到了机象门分处,进入了密道之中。

    这条密道斜向下延伸到地面以下,萧天河在里面行走需要稍微低一点儿头。走了没多久,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三岔道。几人在岔口前停了下来。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高个男子指着一条岔路对萧、叶二人道。

    女子安慰两人:“且在这地道中暂留一晚,明日即可出去了。”

    健硕男子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你们俩听好了,地道的门我已经关上了,你们是打不开的,老老实实在这条岔道里呆着,不要乱跑。倘若捣乱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萧天河与叶玲珑对视一眼,乖乖地拐进了岔道中。那三人也往另外一条岔道上去了。

    这密道的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油灯,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两人走进的这条岔道大体径直,向着西南方向延伸。约摸着走了一里左右,壁上的油灯就没有了。通道前方漆黑一片。

    叶玲珑拉了拉萧天河的衣袖:“前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萧天河看了看两壁,虽然没有亮光,但明显可以看见为了放置油灯而挖出的凹坑。“没事的,他们既然让我们进这条岔道,想必前头是条死路。壁上的那些凹坑就是之前照明用的。在这条路废弃之后,也就不再点灯了。”萧天河说着,拿出了火折子和火把并点着。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约四、五里左右,才终于看到了尽头。

    叶玲珑叹道:“想不到这密道竟如此之长……”

    “那个机象门分处是何时开设的?”萧天河忽然问道。

    “有大半年了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你怀疑密道是那几个人挖的?”聪睿的叶玲珑很快就猜到了萧天河心中所想。

    “嗯。时间长,对得起来。”

    “那挖出来的土呢?从未见人运出去过啊!如果是从文河村运出去的话,村民们肯定会瞧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不是从文河村,那就一定是从另外那条岔道运出去的。也就是说,这条密道已经开掘完工了,在某处还有另外一个出口。密道中的小风也正是从那个口吹进来的。”

    叶玲珑锁眉想了想,又道:“你的意思是,这条密道并非是从文河村挖出来的,而是从外面一直挖到文河村的?”

    “正是。”

    “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萧天河沉吟片刻:“密道嘛,反正不是藏人就是藏物。他们在文河村设下机象门分处,白日里佯装接发委托,夜里就遁入密道之中偷偷往外运送一些东西。你可知文河村有什么珍贵的特产?”

    叶玲珑乐了:“你觉得呢?一个小小的村落,能有什么特产?若真有,恐怕早就热闹非凡了!”

    萧天河挠了挠头:“说的也是。若是能到另外那条岔路上一探究竟就好了……”

    “别去,万一被他们发现可就糟了。宋姑娘心肠不坏,我看她甚至都有放咱俩走的意思,只是那个稍矮些的壮汉太过狠戾。宋姑娘还说:‘明日即可出去’,如此推断那个‘大姐’应该不是个嗜杀的凶徒。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一晚,待明日见到那个‘大姐’再作打算。”叶玲珑劝道。

    “只能如此了。”萧天河贴着墙壁坐在地上。

    叶玲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他。

    萧天河闭目养神了片刻,觉察到叶玲珑正在看他,遂笑了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心事呢?”

    “我才没什么心事。我倒是想看穿你的心事。”叶玲珑笑道。

    “我也没心事。”

    “你有。跟我说说吧,她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渡劫吗?”叶玲珑终于问到了萧天河心底的事。

    事过如此之久,萧天河对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她是被我杀死的。”他惆怅地叹道。

    “啊?”叶玲珑颇感意外。

    “说来话长。那时,我还是个修仙者……”萧天河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遍。

    叶玲珑听了之后也惋叹不已:“想不到你还有过弃仙从魔的经历。其实,萧姑娘的死并不怨你,也不怨那位楚剑仙。在我看来,那是一个凄惨的意外。没有人需要对这件事负什么责任。所以,你不要太自责了。”

    “我知道。在那之后,我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精彩,历经沧桑,有很多事我也看开了。”萧天河笑了笑,“你可知能使人保持快乐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

    “哦?”

    “既不是缅怀过去,也不是展望未来,只有活在当下。珍惜现在,人才会感到快乐。”萧天河亲昵地捏了捏叶玲珑的鼻子。

    叶玲珑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不知是被火把炙烤之故,还是脸红之故。

第五百十二章 以繁代简

    “呐,这个送给你。”萧天河拿出来一枚漂亮而精致的戒指。

    “啊,这个是……”叶玲珑又惊又喜。

    “是个储物法宝,虽然内部空间不大,但外观很漂亮,和你很相称。”萧天河笑道,“是我当初在炎弩城时买的,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送给你。”他拉起叶玲珑的手,轻轻为她戴上。

    叶玲珑红着脸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原本应是在半封闭岔道中度过的漫漫长夜,也许是因为有了心仪之人的陪伴,反而过得很快。萧天河与叶玲珑似乎忘记了目前窘困的处境,彼此倾心地交谈着。不知不觉,火把熄灭了,但两人都仿佛没有察觉到。

    密道中不见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不一会儿,在岔道略弯之处,亮起了火光。

    “呵,我说你二人藏到哪儿去了,原来是躲在这里行些苟且之事。”健硕男子的身影随着声音一起出现了。

    叶玲珑羞红了脸,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子无意同叶玲珑做口舌之争,只是以不容反抗的口气命令道:“大姐到了。你们随我来!”

    长长的密道中,三道人影随着摇曳的火光晃动。许久,萧天河忽而开口问道:“兄台,我想这条密道不单单是为了走人而掘的吧?”

    男子头也不回,一声不吭。

    萧天河与叶玲珑对视一眼,又自顾自继续说:“若单是一条暗通村外的通道,根本没必要挖出这么长的一条死路。我猜,你们掘出这条密道是为了挖什么宝贝?”

    “小子,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男子警告道。

    “这么说我猜中了?”萧天河依旧没有住口的意思,“文河村这里穷乡僻壤,要说埋藏在地下的宝贝无非是一些矿物、属性宝石什么的吧?”

    “你知道吗?有很多人都是死在话多上。你如果活腻歪了,我很乐意送你一程!”男子晃了晃拳头,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萧天河不再说了,但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在这条奇怪死路岔道的尽头,原先一定有什么珍稀之物!

    待到了分岔的路口,男子拐进了另外一条岔路,这条岔路正是昨日他们三人所走的那条。萧天河和叶玲珑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那位“大姐”会在文河村机象门分处。现在往这条岔路上走,也就意味着整条密道的概况将会一清二楚。正如男子方才所说:“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秘密一旦曝露光了,很可能会带来杀身之祸。

    事实却是,萧天河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密道比他预料的还要庞大繁杂,一路经过的岔口少说也有十几个,三岔口、四岔口、甚至还经过了一个五岔口,不熟悉密道的人在这里势必会晕头转向。

    男子带着两人拐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了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地方,一位妇人正在原地打坐。“大姐,人带到了。”

    “你去吧。”妇人淡淡地说。

    男子拱了拱手,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看得出来,妇人在他心中颇具威信。这一路走来,萧天河与叶玲珑已经看傻眼了,原来就在文河村的地下,还有一座这般恢宏的迷宫!

    “说说吧,你二人的身份来历。”妇人的口气十分和蔼。

    萧天河与叶玲珑如实相告。

    妇人听完之后,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担心有人借机象门的名声作恶,才夜闯分处的咯?”

    “正是。”萧天河点点头。

    “你们可曾想过,机象门遍布天下,可有他们不知道的事?若真有人败坏机象门的名声,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妇人扬了扬眉毛。

    叶玲珑顺着话说:“说得是。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我们不是坏人,闯入分处也没有恶意,不知可否放我们离去?我们保证不把密道的事外传。”

    “你,似乎有话要说?”妇人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出萧天河心中有疑。

    “恕我直言,你刚才的话恰恰是你们假借机象门之名的最好证明!”萧天河毫不畏惧,反正他已经很久没见孟章界中的六位妖族朋友了。

    “哦?”妇人有些惊讶。

    萧天河冷笑:“你若真是机象门的人,又怎会称呼机象门的人为‘他们’?应该是‘我们’才对!”

    妇人一愣,而后乐了:“你听得倒是仔细。不过我也没有说错。如果没有机象门的准允,岂能随随便便开出一个分处?”

    “啊……机象门知道此事呀,难怪……”萧天河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原来这伙人与机象门是朋友!

    “罢了。看你们不像是在撒谎,小宋妹妹又跟我说了不少好话,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记得你们的承诺!关于这里,不得走漏半个字!”妇人道。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两人大喜:“多谢!”

    “随我来吧。”妇人领着两人从来路返回,一直走到了文河村机象门分处。密道的入口处有机关,妇人看似随意地在墙壁上拍了几下,门就开了。她叮嘱二人:“出去之后速速离开文河村,不要再回来了。”

    可两人刚刚走到房屋门口,却听到身后妇人突然一声:“且慢!”两人诧异地回头一看,妇人正坐在一座柜台里面,神情严肃:“作为你们这次莽闯分处的惩罚,我要你们做一件事。”

    萧天河与叶玲珑面面相觑。

    “有人发布了

    一个委托,运送一批货物到耀瑰域南疆。我们人手不够,就交给你们去完成吧。当然,报酬就按照机象门的规矩来分配。”妇人道。

    这算什么事?别人去机象门接委托是为了获取报酬,而萧天河与叶玲珑又不缺钱,妇人怎会如此轻易地把一个委托交付给两人?

    “难道你不怕我们就此消失无踪了吗?”萧天河问。

    妇人咧嘴笑道:“你大可试试。”这样的回答让萧天河彻底搞不懂了,听妇人的意思,她很可能会一路跟踪监视他俩,可若是如此,还不如她亲自去送货呢,何必多此一举?

    叶玲珑问:“是送什么东西?”

    “这是发布者的**,不能告诉你们。你们等于是从机象门接受的委托,当然得按照机象门的规矩行事。”妇人解释道。

    “我们的实力算是一般,你想好了要把这项委托交与我们?”萧天河再次确认。

    “是的。你们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取货。具体的细节到时也会一并讲清。”妇人冲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于是,两人带着满腹疑问走出了机象门分处。这会儿正是晌午,村中的路上不见人影。两人谈论着这整桩怪事,出了村子。

    “我们明天还来不来了?”叶玲珑生怕被卷入什么麻烦事,所以很想一走了之。

    萧天河却说:“来。大丈夫要重诺守信。再说你不好奇吗?密道的事都没有搞清楚,现在又多了件怪事。”

    “说不定是让我们送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我可不想惹祸上身。”叶玲珑非常不情愿。

    “珍贵的东西又怎么会让我们这两个既陌生实力又不出众的人来运送?”萧天河反问。

    “嗯……好当他们的替死鬼呗!让我们在前面挡‘明枪’,他们就能在背地里放‘暗箭’,把我们当成探敌的诱饵。”叶玲珑终于想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萧天河摇了摇头:“这说不通。若真有强敌,肯定很容易就能识破这种简单的把戏。说句难听的,要对付我们两个,只要派出两个五行级的人就够了,到时先沉不住气的反而是妇人那伙人。”

    “呵,五行级,那也太小瞧你了。”叶玲珑笑道。想要打败孟章界的那六个妖族,不派出几个八卦级、九宫级的高手根本不可能。

    “别人不知道的事,妇人那伙人也同样不知,他们肯定不会围绕孟章佩做文章的。”

    “唔……那就是想掩人耳目,让我们这样不起眼的人把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到目的地。”叶玲珑猜测道。

    “呵,你这么光彩夺目,哪里‘不起眼’了?”

    “哎呀,讨厌!人家说正事呢!”叶玲珑嘴上嗔怪,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好了,不要瞎猜了。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待离开了妇人的视野范围,看不看货物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到时弄几大车惹眼的奇珍异宝让你护送,我看你咋办!”叶玲珑没好气地说道。

    “咋办,收进法宝呗!”萧天河满不在乎,“机象门的各种委托我都看过,像运送货物这种委托往往都是最低级的壬等、癸等,报酬少得可怜。接委托的人也都是打算去某地,顺便接一个相同目的地的送货委托。完成起来没什么难度。”

    叶玲珑想想,还真是如此。一般的货物都可以装进储物法宝之中。即便货物真是多到连储物法宝装不下的程度,萧天河还有孟章佩呢!别说“几大车”了,就是“几座山”,也都不在话下。而且即便货物再珍贵,收进法宝也不显山不露水,不会遭人觊觎。“嘿嘿,不错,你脑子还挺好使的。这样的话就轻松了,我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纵穿耀瑰域!”叶玲珑嘻笑道。

    ……

    在村外的树林里将就着对付了一夜,清晨辰时许,两人再度走进了文河村。巧的是,两人也再一次遇到了刘大叔夫妇。

    “哟,叶姑娘,你还在村里呐?”刘大婶热情地打招呼。

    叶玲珑含糊地回答:“嗯……有些事没有办完,就没走。”

    “哎,你们该不会是打算一直等到机象门重新开张吧?啧啧,我看有点儿悬呐!”刘大叔摇头叹道,“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等机象门啥时候开了,我再捎信给你们……”

    他话没说完,萧天河就指着远处说:“看,门开了!”

    刘大叔惊讶地回头一看,许久不曾开张的机象门,还真的开了院门!

    两人匆匆向刘大叔夫妇道了个别,向着机象门跑了过去。身后,刘大叔一拍大腿:“走,咱也去看看!”

    “哎,你去瞎凑什么热闹……”刘大婶连忙想拉住丈夫,可已经迟了。

    这股动静也引起了其他村民的注意,见机象门重新开张,大家纷纷聚拢过去,向院内张望。

    小院的正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八个大箱子。在穿过院子时,萧天河还仔细打量了一番,箱子顶已经达到了他的胸口,边上镶着铁压条,角上装着铜压角,每一个箱子都安了三把锁,箱木看上去格外厚实,刷着一层深褐色的漆。当走到最后一个箱子旁边时,他故意用腿碰了一下箱子,箱子纹丝未动,可见非常之沉。

    屋中正坐着两人,一人就是昨日那位妇人,另外一人则一身黑衣,头上带着斗笠,斗笠有垂帘,脸上还包着黑布,可谓是从头蒙到脚,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见萧天河与叶玲珑来了,妇

    人介绍道:“喏,这就是委托的发布者。”

    那人站起身来,背着手围着两人绕了一圈:“就是他们两个啊。”听声音,此人是个女子。

    “是的。这里的情况你也清楚,能找出这么两个人已经很不错了。”妇人赔笑道。

    “勉强凑合吧,反正送点儿东西也不算什么难事。”蒙面女子道。

    “姑娘,不知这批货物要送到何处?”萧天河问。前日妇人只说是耀瑰域南疆,那范围可大了去了。

    “送去文举界,元明岛。”

    “文举界?无主之地?”萧天河惊讶道。

    女子道:“错了,那里现在可是有主的,几个妖族占着那片地方。”

    “那些箱子是送给妖族的?”叶玲珑问。要说乐意和妖族打交道的人可不多见,叶玲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不肯“露面”的女子会不会也是个妖族?

    “算是吧。你们不要问那么多,只要把东西送到即可。至于报酬嘛,到时我会直接结清。”蒙面女子转头问妇人,“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妇人点点头。

    太奇怪了。妇人分明说过要按机象门的规矩行事,那就该把报酬预先付到机象门,待委托完成之后再由接受者登门领取才是。在领取报酬的同时,机象门会扣取其中一部分。像这样委托者直接与接受者结清报酬的情况还从未听说过,再说给机象门的那部分报酬又当如何付?

    见萧天河和叶玲珑十分犹豫,妇人道:“二位大可放心,这项委托是经机象门担保的,最终她一定会把报酬付给你们。”

    “不,这不是关键。”萧天河摇了摇头,对蒙面女子说,“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与我们同行?”

    “正是。”

    叶玲珑哭笑不得:“那还委托什么,你自己直接送过去不就行了?”

    “八个箱子实在太大了,寻常的储物法宝根本装不下,我一个人如何送得?行了,不多说了。你们考虑好了就出来吧。”蒙面女子略显不耐地摆了摆手,走到了院子里。

    妇人轻咳了一声,提醒两人:“可别忘记了我昨日所说的话。”她的意思就是让萧天河和叶玲珑必须接下这个古怪的委托。

    蒙面女子同行的话,萧天河就没办法将箱子装进孟章界了,他只得无奈地应道:“那好吧。可我的储物法宝也装不下这么多大箱子,得我们三个人分装才行。不知在时间上有限制吗?”

    “时间上没有要求,只要沿途不故意耽误工夫就行。”妇人忽然奇怪地笑了笑,“不过运送方式却是有要求的,不能用储物法宝,只得用马车来运!”

    “啊?”萧天河和叶玲珑的四只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两人都怀疑蒙面女子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尽管文河村人少房稀,但几辆马车还是找得出来的。半日之后,四辆勉强像样的马车备齐,每辆车装上两个大箱。村中的三十来户人家几乎在村头聚齐了,每个人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送着眼前这支车队“浩浩荡荡”地向文河村外驶去。

    在离开文河村之前,萧天河回头远望,机象门分处的大门再一次紧紧地闭上了。

    ……

    四辆马车中有三辆都是平板车,唯一一辆有篷的,为了装货还把篷给拆了。四辆车用绳索前后拴成了一串,三人分别驾着前头三辆车。

    “就这样老马拉破车,走到文举界要到猴年马月啊!”最前头的萧天河抱怨道。

    叶玲珑坐在第二辆车的车辕上无奈地苦笑:“慢不说,还丢人呢!你没发现刚才全村老少都像看怪物似的盯着我们?等到了繁华地境,呵,还不知道要被笑话成什么样呢!”

    驾着第三辆车的蒙面女子说:“不要发牢骚了,等到了大州城,肯定要换马车的。”

    “姑娘,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用储物法宝呢?你的法宝装不下,我们两人还有法宝啊!三人分装、轻松上路,岂不比现在的狼狈相要强得多?”萧天河大声问道。

    “哼,你能想到的,我岂会想不到?不要再多说了,我自有打算。”

    蒙面女子既然不是“没有想到”,那就是她故意而为。四辆马车拉着八个紧锁的大箱,必然十分惹眼。“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萧天河心想。

    “姑娘,箱中所装之物莫非都是奇珍异宝?否则怎会如此沉重呢?”叶玲珑问道。看得出来,四匹马拉着车走山道还没多久,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地了。

    “不是。箱中的东西……并不算值钱。”蒙面女子的口气很奇怪。

    这反倒提醒了萧天河,他心中念头一动:“莫非箱中所装之物就是妇人那伙人从文河村地下挖出来的东西?若是如此,部分疑问似乎可以解开了。妇人有可能是故意编造了这样一个委托,实际目的是将挖出来的东西堂而皇之地从文河村运送出去。如果不假装成接受了委托,突然往村外运出去八个大箱子,村民们肯定会起疑……这也不对,不管怎样,这八个大箱都是突然‘冒’出来的,该怀疑的还是会怀疑……”想到这里,萧天河问蒙面女子:“姑娘,既然你无车无马,储物法宝又装不下,那这八个大箱你是如何带进文河村的?”

    “我每次带进村一个箱子,一直都存在机象门那儿,今日不过一起取出来了而已。”蒙面女子回答道。

    “哦。”萧天河嘴上如此应着,心中却是不信。

第五百十三章 夜宿黑店

    车队走走停停,逐渐接近了繁华地域。正如叶玲珑所言,四匹老马拉着四辆连篷都没有的破车,装载着八个华丽的大箱子,一路上难免引人注目,甚至遇到好几个好事之人上前询问箱中所装何物。

    这一日,车队终于驶达了一座大城——沱弓城。耀瑰域北接灵威域和赤熛域,界线为一条东西流向的大江——甘霖江,沱弓城就是沿江而建的。在东边下游还有另外两座沿江大城,与沱弓城一起号称耀瑰域北地“镇疆三大将”。说是“镇疆”,仅是相对于耀瑰域而言,其实这里属于整个魔族疆土的腹地,南来北往的人造就了此处的繁华。

    按照蒙面女子之前所言,车队在大城要换一批好车、骏马,沱弓城正是合适的地点。因此,虽然刚到午时,车队还是会在沱弓城逗留一日。

    依萧天河所想,大城的出入盘查必定严格,进城时免不了费一番口舌。可谁知,守卫仅是简单问了两句就放行了,其中一个守卫还热心地要领几人去城中最好的客栈下榻。不过,蒙面女子谢绝了守卫的好意,轻车熟路地引着马车在城中穿行许久,最终在城南的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客栈的伙计迎了出来,看见八个大箱子,眼睛一亮,上前问道:“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在后院腾个地方,供我放货!”显然,蒙面女子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伙计却为难地说:“客官,这么多车马,恐怕……”

    “放不下?那我们投别处去。”蒙面女子又坐回了车辕上。

    伙计连忙挡在车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后院已经放了不少东西,确实放不下了,不过在马厩那边还有些地方,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放在那儿。”

    “嘁,早说啊!”蒙面女子跳下了车,往客栈内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叮嘱伙计:“这些货物很重要,可得给我好好看着,若是有什么闪失,拿你是问!”

    “好咧!”伙计痛快地应和着,牵着马往后院方向去了。

    进了客栈,三人来到柜台前。掌柜的是个精干的老头,嘴角留着两撇鲶鱼胡子,正在算盘上拨弄着。见来了客人,他手上的动作停了,打量了一眼来者,笑道:“客官,本店上、中、下三等空房皆有,不知要哪种?”

    萧天河扭头看了看大堂,大约摆着十几张油腻腻的旧桌椅,零星坐着几个客人。有的在饮酒,有的趴在桌上酣睡。这时,听见蒙面女子说:“给我来一间上等房,明日便走。”说完,她拿出来一捧蓝元石,放在了柜台上。

    “哦?客官是从仙族地境过来的?”掌柜一边套着近乎,一边收了蓝元石。蓝元石和红蒙石都是禹馀界通用的钱物,在魔族地境肯定也有蓝元石流通,只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蓝元石的人可不多见。“客官,这么多钱完全可以订下两间中等房啊。”掌柜好奇地瞅了一眼萧天河与叶玲珑。

    “不必了,一间房就够了。多出来的就当是赏钱。”蒙面女子非常“大方”。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堂中的几个客人都看向这边。

    “好,好!客官请随我来。”得了赏的掌柜很高兴,领着三人往楼上去了。

    上等房的条件的确舒适,房中收拾得很干净。前窗对着走廊和大堂,后窗则对着一处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蒙面女子却不满意:“不行,给我换一间。”

    掌柜一愣,劝道:“客官,这间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也是我们店里视野最好的一间,近看能赏花看水,远眺还能望见城中心的闹市。”

    “给我换一间能看见马厩的。”蒙面女子道。

    于是,掌柜又领着三人换了一间房。这间同样是上等房,只是略小了一些。蒙面女子打开窗子,马厩就在下面,几个伙计正在忙活着卸车。

    “就是这间了。”蒙面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掌柜离开后,萧天河说:“你们两个在房内休息,今夜我去大堂里对付对付。”

    叶玲珑连忙摆摆手:“不必了,姑娘你自己在这儿休息吧,我陪他一起去大堂。”她可不愿意和这个古怪的蒙面女子在一间房内过夜。

    “这间房本来就是为我自己要的。”蒙面女子冷冰冰的,“你们两个今晚去马厩替我看着货物。”

    “什么?你让我们去马厩过夜?”叶玲珑非常不满。

    “店里的伙计我信不过。你们既然‘受人之托’,就应当‘忠人之事’,不是吗?”蒙面女子振振有词,“好了,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叶玲珑还想再说什么,萧天河却把她拉出了房间。

    下楼之后,叶玲珑跺脚抱怨:“欺人太甚!”

    “不过一夜而已,在哪儿都是过。去文举界的路还长着呢,不宜和她闹翻,面子上得过得去才行。”萧天河劝道。

    “那……那也没有让人住马厩的啊!”叶玲珑的声音引起了堂中几人的注意。

    “出去再说。”萧天河压低了声音。

    到了街上,两人融入了过往行人之中。

    “你

    发觉没有,客栈大堂里那几个住客都很奇怪?”萧天河道。

    叶玲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有一个带着斗笠、穿着兽皮的人,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还有一个邋里邋遢的大汉在角落里靠着墙打鼾。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其他人的印象都不深。”

    “那个邋遢大汉根本就没有睡着。”萧天河肯定地说,“而公子哥和那个穿着兽皮袄的家伙似乎是一路人,却坐在两张桌子上,彼此之间也不说话。而且这些人自我们进入客栈开始就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我们,太奇怪了。”

    叶玲珑点点头:“我也觉得那几个人的眼神不太对劲,他们会不会是看上了我们运送的货物?”

    “难说。这家客栈并非是开在繁华的大街上,客人不多,雇的伙计却不少,堂中那几人也实在不像是什么走江湖的客商,偏偏掌柜还在算盘上计算着远超过客栈收入的数字。”萧天河道出了更多的疑点。原来在蒙面女子和掌柜交谈时,他已经心细地在算盘上扫了一眼。

    叶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这家客栈是黑店?”

    蒙面女子已经和掌柜说过明日就离店出城,所以萧天河料定,要动手就只有今夜了:“黑不黑很快就见分晓。”

    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萧天河带着叶玲珑先去闹市逛了逛,直到傍晚酉时,两人才回到了那家名叫“侠客”的客栈。大堂内,白日里看到的那些住客都不见了,就剩下掌柜和闲着的伙计。两人没有进客栈,而是从旁边的小路到了后院。正如伙计所言,后院中堆放了一些木材和杂物。马厩在后院的西侧,两人穿过院子,走了进去。一进马厩,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气味,地上有许多马粪,大多都已经晒干了。

    叶玲珑捏住鼻子:“太脏了!怎么也不好好清理一下!”

    那八个大箱就堆在厩门旁边。萧天河找来一些还算干净的草叶,铺在箱子上。

    叶玲珑苦着脸问道:“你该不会真打算在这座臭马厩里过夜吧?”

    “那还能怎样?”萧天河指了指头上,“楼上有人监视着呢!”年久失修的马厩顶篷上有好几个大洞,有一个正好就在箱子上方,从蒙面女子所住的房间能把马厩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既来之,则安之!”萧天河跳到了箱子上。

    “哎呀!”叶玲珑都快哭出来了,“吃苦我倒是不在乎,哪怕是荒郊野外、深山老林,我照样能安然处之。就是这遍地马粪的臭味熏得我头晕。”

    “哈,等闻惯了也就不觉得了。”萧天河伸手把叶玲珑也给拉了上去。

    ……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两人屈身于破烂马厩的夜晚,天公也不作美,从戌时起就下起了大雨。马厩内到处都在漏水,顶篷跟没有一样。萧天河脱下衣服,用几根枯枝撑在叶玲珑的头顶。

    “不必如此的。我可以用蒙力把衣服蒸干。”叶玲珑道。

    萧天河温和地说:“姑娘家身体易寒,还是少淋些雨为好。再说,蒙力得留着应对突发状况不是?”

    其实修炼到这种境界,淋雨得病什么的已经不太可能发生了。叶玲珑不忍心拒绝萧天河的好意,冲他笑了笑,抱膝依偎在他身旁。“萧公子。”她柔声喊道。

    萧天河笑道:“这个称呼可是该换一换了,老这么客气多不自在?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嗯。天河。”

    “怎么了?”

    “等我向尉迟前辈学完阵法,你会陪我一起去找爷爷吗?”

    “当然。”顿了一顿,萧天河又问,“等你找到爷爷之后,作何打算?”

    叶玲珑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想那么远。修习阵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爷爷又杳无音信。等这两件事办完,恐怕要很久以后了。”

    “你打算向赤熛大帝报仇吗?”

    “这……不瞒你说,因为自身实力不济,我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叶玲珑自嘲地笑了笑,“比起我去报仇,恐怕让爷爷去更有希望吧?只是赤熛大帝势力太大,恐怕爷爷自己都没多少信心,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一走了之,并且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

    “那就等有实力报仇时再作详细打算吧。在那之前,我们一边游遍天下,一边刻苦修炼。”萧天河道。

    叶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游玩还如何刻苦?”

    “走到一个地方就待一些时日呗。再说从飞升至禹馀界开始,直到跟随两位师父修炼为止,我的生活就从未消停过,四处奔波期间不是也没有耽误修炼吗?修炼这种事,主要靠的是心性,而不是环境。”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想游遍天下就游吧,我陪着你就是了。”叶玲珑把头轻轻靠在了萧天河的肩膀上。

    “嘻嘻,”萧天河咧嘴一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闻习惯了就不觉得臭气熏天了。”

    “哎呀,我都忘了这事,你一提又想起来了!臭死了!”叶玲珑在萧天河肩头擂了一拳。

    “嘘

    ——”萧天河突然一把握住叶玲珑的手,神情严肃。

    叶玲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在哗哗的风雨声中,隐约可闻异样之声。萧天河腾身从马厩中蹿了出去,抬头一看,蒙面女子所在的房间有人影在晃动。

    “不好,楼上打起来了!”萧天河急忙往客栈前门奔去,叶玲珑跟着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退回到了马厩内。

    萧天河来到大门前,发现大门紧闭着。用力推了推却推不开,里面也没有点灯。事不宜迟,他拱肩用力把大门给撞开了。堂内昏黑一片,他凭借记忆向着楼梯的方向冲去。到了楼梯口,从楼梯下方的黑暗之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直掏萧天河的心窝,快触到他胸膛时,指尖凝出一道刀芒,吓了萧天河一大跳,侧身惊险地避了过去。

    偷袭失败,藏在楼梯下的那人直接亮出了魔刀,直取萧天河。借着刀光,萧天河发觉此人就是那个穿兽皮袄的汉子!

    “你果然不是善类!”萧天河拿出长庚刀,金灿灿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兽皮袄汉子魔刀的刀光!

    当看到长庚刀时,汉子也十分惊讶,叹道:“好一把张扬的魔刀!”

    萧天河冷哼一声,两人挥刀相向,出招如同疾风骤雨。兽皮袄汉子的实力不弱,萧天河几次想抽身上楼都被他截住了。见他牢牢守在楼梯口,萧天河后撤几步,蹬椅上桌腾身而起,伸手抓向二楼的走廊栏杆。汉子似乎早已料到,一刀撩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当空横抡一脚,把椅子踢向了萧天河。

    萧天河被椅子重重地撞在了小腹上,跌落下来,汉子的刀已向他头顶劈来。萧天河忍痛往旁边翻身,那一刀把桌子劈得四分五裂。汉子转刃横砍,萧天河抱着长庚刀一路翻到了柜台那边,单掌拍地而起,脚上蹬了一下柜台,以一个“登楼抱月”之势向汉子的脑袋削去。

    兽皮袄汉子跪地滑行,避过了长庚刀,正好在萧天河身下,当胸一脚将他踹到了半空,随后双手撑地旋身而起,一连向萧天河踢出二十几脚。萧天河双手擎刀,硬生生将二十几脚全都挡了下来,然后翻身以脚对脚踏向了汉子。汉子以为他要拼腿上的功夫,以魔刀触地借力再次腾起,但萧天河并非想和他力拼,反而借汉子蹬脚之力起势《龙游》身法,直接“飞”上了三楼的走廊。

    蒙面女子的房间就在第三层的西北角。萧天河已能清楚地听到房内的打斗声。他两步蹿到房前,抬起脚踹向房门,却突然被人把脚给抱住了。定睛一看,竟是那个“醉酒昏睡”的邋遢大汉!原来他之前一直藏在走廊顶上!此时他双腿勾着横梁,整个人倒吊着,双手发力,将萧天河甩了出去。萧天河在空中翻了几圈,稳身落地,身后兽皮袄汉子也追了上来,前面吊着的邋遢大汉则拦住了去路,两人将萧天河堵在了狭窄的走廊上。

    情势不妙,萧天河灵机一动,猛地撞进旁边的房间内,一记刀波劈开了窗户,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在整个人扑到窗外的刹那,蹬了一下窗框,飞檐走壁,从窗户进入了蒙面女子所在的房间。

    房中的桌上点着烛灯。火苗随着萧天河带进来的风轻轻摇曳了几下。当萧天河看清房内的情形时,傻眼了。

    蒙面女子正好端端地抱着胳膊坐在桌旁的座椅上。除了她和萧天河之外,房内没有其他人。“怎么回事?刚才分明有两个人影在晃动,莫非恶人被她给打败了?”萧天河疑惑不已。地上不见尸首,房门也一直闭着,就连桌椅都很整齐,整个房间丝毫不见应有的凌乱之迹。

    “人呢?”萧天河问道。

    “没人,就我自己。”蒙面女子淡然道。

    萧天河怔了怔,难道打斗的声音和晃动的身影都是蒙面女子弄出来的假象?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门开了,兽皮袄汉子和邋遢大汉一起持刀走了进来,站在蒙面女子身后。

    萧天河大惊,指着蒙面女子:“你、你们是一伙儿的!”

    “哈哈,没错!”蒙面女子大笑。

    萧天河的脑袋飞速地运转开了:“蒙面女子没有遇险,却故意弄出被袭的动静,显然是为了骗我进来,又安排那两个大汉埋伏在客栈内,难不成是为了杀我……不对,那个兽皮袄汉子的实力在我之上,可他并没有下杀招,似乎仅是为了阻拦我,那个邋遢大汉亦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杀人’,莫非是打算‘越货’?也不对,那‘货’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哎,他们该不会是想栽赃嫁祸给我吧?蒙面女子先来个监守自盗,再诬陷我看管不力,最后借机象门向我施压索取赔偿……还是不对啊,我哪里像是有钱人了?从她付账时候的‘大方’举止来看,她根本不缺钱!”几种猜测都说不通,萧天河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看看眼前这三人,萧天河总感觉不太对劲。“啊,对了,那个公子哥呢?”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些人的同伙还少了一个!

    就在这时,楼下马厩方向传来了叶玲珑的一声尖叫:“天河——!”

    “糟了!”萧天河浑身直冒冷汗。

第五百十四章 清理门户

    当萧天河听到从马厩传来叶玲珑的尖叫声时,他心知糟糕了。自听到客栈楼上有打斗的动静开始,他的心思就完全放在了救人之上。叶玲珑冲出马厩后又复返回去守着箱子,萧天河原本觉得这比跟着他冲进客栈更安全,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些人的同伙还少了一个。看来,他们的目标还是箱子。

    萧天河立即转身从窗子翻了出去,穿过后院直奔马厩。马厩里,叶玲珑已被那公子哥给挟持住了。

    这种时候,再大喝“放开她”这样的话可谓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萧天河直接阴沉着脸放出狠话:“你胆敢伤她,我定让你碎尸万段!”

    “只要你打开箱子,我自会放了她。”公子哥道。

    萧天河心中纳闷,箱子是蒙面女子的,蒙面女子和公子哥又是一伙的,他怎么会要求打开箱子呢?“箱子不是我的,我打不开。”

    “箱子是那个蒙面女子的?”公子哥问道。萧天河心想:“难道他和蒙面女子不是一伙的?可是白日里他分明和那个兽皮袄汉子目视交流了好几次啊……”

    见萧天河不语,公子哥又问:“那你总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吧?”

    “不知道。”萧天河摇了摇头。他忽然注意到,叶玲珑正拼命向他使着眼色,他刚转头一看,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店掌柜阴笑着站在他身后。

    “呸!果然是家黑店!”萧天河啐骂道。

    “还问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劈开不就完事了?”掌柜蹬了萧天河一脚,公子哥顺势挟持住了他。

    只见掌柜对着一个箱子的大锁奋力劈出一刀,“嘭”的一声,一道红光闪过,掌柜连人带刀一起被弹飞了。

    公子哥对同伴的狼狈相大笑不已:“我就知道会这样!好宝贝岂会简简单单只用几把破锁?箱上有法阵!”

    “有法阵又如何?”掌柜从泥泞中站起身来,沾了一身的马粪浆,“集我四人之力强破,法阵必毁!”

    “你离我远一点儿!”公子哥皱眉道。

    掌柜见他还嫌自己,故意甩动身子,臭泥点四溅。

    有不少泥点甩在了公子哥的白衣服上,甚至有一滴粘在了他的嘴角。他两手分别挟持着一人,也没有办法擦,只得忍着。他大怒:“你干什么!”

    “把这对狗男女宰了不就腾出手了?”掌柜是个狠角儿。

    “‘老醉’说了一定要留活口的嘛!”

    “哼,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哎,老醉他们怎么这么慢?”公子哥向着客栈楼上看了看。窗户上竟然再次映出了打斗的人影!

    掌柜不屑道:“嘁,两个人对付一个娘们,花了这么久时间居然还拿不下,真是窝囊!”

    萧天河大致听出来了,公子哥所说的“老醉”应该就是那个邋遢大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邋遢大汉、兽皮袄汉子、公子哥以及掌柜这四人应该是一伙儿的,而邋遢大汉、兽皮袄汉子与蒙面女子是一伙儿,公子哥、掌柜和蒙面女子却不是一伙儿。造成这种奇怪局面的原因,恐怕是蒙面女子与客栈里那两个人乃是背地里的私交,马厩里的这两个人并不知情。

    可是,楼上再次传来的打斗声又给复杂的局面蒙上了一层阴影。萧天河从窗户跳下之后,屋里那三人迟迟没有追来。之前的打斗是为了引诱萧天河而演戏,现在的打斗又是为何呢?显然再继续演戏已经没有必要了。“莫非邋遢大汉和兽皮袄汉子之前一直在演‘戏中戏’?先欺骗蒙面女子,等到现在屋里中没人捣乱,他们俩就原形毕露出手偷袭?”萧天河心想。

    “这两个家伙你赶快解决,我去看看。”掌柜走到了马厩门口。

    “真不留活口了?”公子哥有些犹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听那家伙的?一会儿我连那两个废物都一块儿宰了!”掌柜恶狠狠地说。

    萧天河轻轻摇了摇头,心叹真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这四个人之间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公子哥先看了看如花似玉的叶玲珑,似乎不忍下手。但他看向萧天河的目光却是动了杀机。萧天河当然不会给他机会,立即召出了敖睚眦,手起刀落,公子哥的头就咕噜噜滚到一边去了。

    “嘿!还有没有厉害一点儿的?”敖睚眦根本没过瘾。

    “有,不过先不要着急,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萧天河道。

    “我料到他们会使调虎离山之计,你前脚刚走,这两个恶棍就冲进马厩来了!”叶玲珑气愤地冲着地上的尸首啐了一口,又问萧天河,“咱们不去帮她吗?”

    “那个蒙面女子恐怕不是个等闲之辈。”萧天河道。

    “天河,许久不见,实力大大见长啊!”敖睚眦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天河笑道:“哪里比得过你啊!你这个怪物,修炼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敖睚眦陡然脸色一变:“你究竟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外面来了好多人!”

    萧天河仔细一听,可不是嘛,街上杂乱的脚步声穿过风雨传入了耳中。深更半夜,天还下着大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条算不得热闹的街上?

    “睚眦,你在这保护叶姑娘,我去探探情况。”萧天河出了马厩,发现三楼房间内

    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了,也看不见晃动的人影。于是他踏着后院中堆放的东西高高一跃,攀上了三楼的窗户。他小心地探头向屋内看去,里面竟一个人都没有,房门大开着,从大堂里却传来了“哼哈”的叫嚷声与兵器交鸣声。

    萧天河翻身入屋,来到门前,向楼下瞄去。只见三道人影正在大堂内战成一团,客栈大门外亮着一个个火把的光点。借着亮光,萧天河看清楚了,正在交战的三人正是兽皮袄汉子、邋遢大汉、店掌柜。而前两人是一伙的,共同对付店掌柜一人。这回可是真打,诸多物什都被击成了渣,不仅满堂桌椅无一幸免,连酒架上的酒都打翻了许多。这时,客栈大门被猛然踹开了,随即“噼哩噗噜”冲进来一大群手持火把的人。

    打斗的三人分别虚晃一招退开,兽皮袄汉子指着店掌柜的鼻子破口大骂:“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

    “是我又怎样?明年此时就是尔等的祭日!”店掌柜振臂一呼,冲进店里的那些人纷纷抽出兵器,把两位大汉团团围住。萧天河随便一数,就有二十来人。“奇怪了,蒙面女子到哪去了?”他心道。房间里没有,大堂里也没有,难不成她逃出客栈了?“不,不可能!她往客栈前面逃会有人堵截;往客栈后面逃则会撞见我。她一定还在客栈内!”

    大堂里的那伙人一拥而上,兽皮袄汉子和邋遢大汉背靠背奋力拼搏,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很快就挂了彩。眼见两人寡不敌众就要被乱刀剁做肉泥,萧天河摇了摇头,那两人恐怕已经救不得了,即便能救得,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救。

    萧天河正要离开时,客栈顶梁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正好,今夜就将你们这群败类一并铲除!”

    蒙面女子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从天而降”,落入了人群之中。一片刀光刀影闪过,一圈人身首异处。剩下的赶紧闪开,站在了店掌柜身后。

    店掌柜愣神了,当看到兽皮袄汉子和邋遢大汉带着满身血迹向蒙面女子走去,才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遂气急败坏地大骂:“好啊,原来你们合伙儿算计我!”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蒙面女子冷笑。

    店掌柜猖狂地喊道:“我告诉你,即便你们合谋来取我性命,也没那么容易!弟兄们,不用怕他们,咱们人多!”

    “人多又如何?”黑衣女子的身影晃了一下,店掌柜的腹中就多了一个刀柄。他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难以置信地指着黑衣女子:“你……你是……”

    “连大人都认不出来,还在那儿叫嚣?”兽皮袄汉子上前一刀削掉了他的天灵盖。他又冲门口那群看傻了的人们狠狠瞪了一眼。

    “快逃啊!”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萧天河也看愣了,心中由衷地赞叹:“真乃高人也!”他想不明白,蒙面女子既然有这等身手,为何还要雇他和叶玲珑护送货物呢?况且这等高手应该不缺钱花,弄几个储物法宝岂非易事?

    “楼上那个看热闹的,出来吧!”蒙面女子喊道。原来她早就发现萧天河了。

    萧天河从三楼跃下,对蒙面女子拱手道:“原来道友实力如此之强,失敬。”

    “借机清理一下门户,把你们也卷进来了,抱歉。”蒙面女子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十分客气。

    萧天河略一思索,问道:“恐怕道友是有意而为吧?以我们两个作饵,以便钓出大鱼。”

    “哈哈!”蒙面女子大笑,“不管怎样,你们两人都安然无恙,反而是我两个得力手下受了伤。对了,你替我出手杀了恶徒,多谢了。”

    “现在可否细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蒙面女子点点头:“先把叶姑娘叫进来吧,让一个姑娘在臭马厩里淋了一夜的雨,我于心不忍呐!”

    “‘于心不忍’你不是也这么做了?”萧天河心想。

    ……

    从头到尾都在马厩里的叶玲珑走进客栈,看到满地尸首后惊诧不已,见蒙面女子和兽皮袄汉子以及邋遢大汉站在一起时就更吃惊了。

    未等蒙面女子开口,萧天河先问:“你究竟是谁?”

    “一名江湖过客。”女子说了等于没说。

    “你有什么目的?”叶玲珑问。

    兽皮袄汉子怒道:“休得无礼!竟敢逼问大人!”

    “哎!”女子伸手示意,汉子瞪了两人一眼,退到一边疗伤去了。

    “我早已猜到手下之中有恶徒,此番来沱弓城就是为了抓住确实的把柄,以便清理门户。”蒙面女子道,“忘记说了,我姓方。”

    “可是店掌柜直到死时才知道你是谁啊,那个公子哥更是至死都蒙在鼓里。这也算不得是‘叛徒’的把柄吧?”萧天河疑惑道。

    蒙面女子道:“谁说是‘叛徒’了?我说的是‘恶徒’。沱弓城附近地域时有过往客商失踪,明显城中有人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我怀疑是这两名手下所为,但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今夜就以宝箱为诱饵,设下圈套等他二人现形。果然没错,就是他俩。”

    “这么说来,你们是好人咯?”叶玲珑道。

    “算是吧。”女子回答,“我故意透露‘明日一早就上路’的消息,诱使

    他们连夜动手。我料定他们一定在城中有所勾结,呵,结果他们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具尸首。

    萧天河看了看那人的面容,恍然道:“我说这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他不就是城门口的那个守卫吗?那个要领我们去客栈的家伙!”

    “这是我唯一没有想到的事,他们竟然勾结上了沱弓城的城主,难怪城主一直对客商失踪之事无所作为呢。”女子道。她说的没错,守卫队归城主统领,像今夜这场牵涉到数十人的大行动,没有城主的准允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实他们也是失算了。真正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装在大箱之中如此招摇过市?”叶玲珑摇了摇头,“但是现在事情并不算解决了啊。你的两名手下肯定是小头,城主那边才是大头。失去了帮手,城主肯定还会再物色新的杀手,不是吗?”

    “我只管清理门户。要抓住城主的把柄以便惩治,那是耀瑰军的将军和元帅们的事。我一个江湖过客,实在无能为力。”女子的话十分中肯,人在江湖,有时不得不忍耐一些不平之事。

    萧天河舒了口气,拱手道:“恭喜方道友除去恶人。既然事情已了,此处也非久留之地,我二人就先告辞了,后会……”

    女子未等萧天河“有期”二字出口,就打断道:“哎,事情还没办完呢,你怎么就要离开啊?”

    “恶徒不是都死了吗?”萧天河不解。

    “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走了一点儿路,你就不记得了?我们此趟行程的目的地可是文举界元明岛!”

    “这……”萧天河无语了。

    “那八个大箱子不是单纯作饵,是真的要送到文举界?”叶玲珑一样又惊又疑。

    “当然。”女子悠悠地说,“清理门户仅是顺带。这批贵重之物一定要送到目的地。”

    萧天河与叶玲珑面面相觑,女子竟改口称箱中所装是贵重之物了。

    “恕我直言,方道友莫非在戏耍我们不成?论实力,你远在我二人之上,就连你这两位手下也绝非低手;论财富,我想你应该不缺几件储物法宝的钱。你何苦非让我二人担那护送之责?”萧天河有些不满。

    女子却振振有词:“谁让你们夜闯机象门了?不是我戏耍你们,而是机象门要对你二人的鲁莽行径做出惩罚。”

    叶玲珑拉了拉萧天河的衣袖,递了个眼色。

    “既然方道友执意如此,那好吧,我二人就走完这一遭。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你实力高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可别怪我们不尽全力。”萧天河道。

    女子似是话里有话:“你不尽全力,自有人会尽全力。”

    ……

    雨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客栈里又死了不少人,女子决定还是趁早离开为妙。出了客栈之后,她那两名手下就辞别离开了。

    好车好马已经备妥,和来时一样,去时也是三人驾着四辆马车。临行之前,叶玲珑抬头看了看客栈的牌匾,大大的“侠客”二字充满了讥讽的韵味。

    这一回,由女子来驾驶头车。出了城,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雨已停歇,乌云散开,露出了满天星斗。东方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萧天河坐在最后一辆车上,靠枕着双臂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叶玲珑从前面过来,坐在了萧天河身旁。

    “想出个所以然了没有?”叶玲珑问道。

    “唉!我原先猜方姑娘是以我们两个为饵,让那两个恶徒以为很容易得手。可是刚才经我细细考虑,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已经计划好了,撇开我们两个,结果会有什么区别吗?”

    叶玲珑想了想:“没有。我们等于是在戏台上看了一场戏。”

    “那她为何非要让我们卷进这件事呢?”

    叶玲珑耸了耸肩。

    “还有,在客栈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尽全力,自有人会尽全力’。我当时以为她指的是兽皮袄汉子和邋遢大汉,可那两人却一出门就告辞了……”

    “莫不是说她自己?”叶玲珑猜测道。

    萧天河摇了摇头:“那只要说个‘好’就行了,何必非要表明?表明吧,又不带称呼。我觉得她说的不是自己。”

    “那你觉得会是谁?”

    萧天河看着叶玲珑的眼睛:“他们。”

    叶玲珑怔了怔,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你是说秘密已经暴露了?”

    “很有可能。我没想到方姑娘的实力如此之强,否则我肯定不会把睚眦兄弟召出来的。”萧天河十分后悔。

    叶玲珑急道:“她不肯放我们走,难道是惦记上你的宝贝了?那可就麻烦了,恐怕等马车到了偏僻地方,她就要动手了!对了,那两个大汉肯定是预先赶到前头埋伏去了!”

    “你先别急,”萧天河安慰她,“方姑娘因为手下‘杀人越货’而清理门户,说得义正辞严的,自己应该不会做同样的勾当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叶玲珑摇摇头,“做好完全准备总归没错。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萧天河道,“不必担心,真要是那样,呵呵,六个妖族也够她喝一壶的。”说完,他悠哉地斜躺在车辕上。

第五百十五章 卷入仇怨

    相比萧天河的轻松自在,叶玲珑一路上都显得忧心忡忡。她时刻提防着蒙面女子会不会在下一刻就撕破面纱。所幸,沿途只遇到过几回“不入流”的蟊贼、山匪,自然是被三人打得屁股尿流。如此,车队有惊无险地在耀瑰域行驶了好几个月。

    按照最近的路径,原本车队当经过耀瑰域的首府,也就是“耀瑰大帝”所居之处——秋宝城。可是蒙面女子却故意驱车绕过了这片平坦的地域,反而从西侧难行的山区取道。为此,叶玲珑还紧张了好些日子,在她想来,偏僻的山道就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直到平平安安出了山区,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日复一日,车队离目的地——文举界越来越近了。叶玲珑对蒙面女子的戒心却在一点点提升,原因很简单: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看到她那副成天疑神疑鬼的模样,萧天河总是笑她杞人忧天,蒙面女子虽然厉害,但还没有厉害到能击败孟章界中六位妖族的程度。要说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八个大箱之中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惜在漫长的路途之中,蒙面女子从未打开箱子查看过。

    有一天,萧天河问叶玲珑:“玲珑,你可有办法把箱子上的法阵解开?你不是会阵法吗?”

    “法阵一旦布成,要么毁去,要么由布阵者撤去,我是无能为力的。”叶玲珑解释道。

    萧天河想了想,又问:“那把法阵毁掉之后,你能布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叶玲珑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想着把箱子打开啊?我跟你说,天下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法阵,属性宝石的形状、大小、精纯度有差别,布阵者的手法、习惯也有差别,即便是同一个人,布阵时的状态,甚至是天气、地点、时辰等等客观条件,都会对法阵造成细微的影响。虽然不至于导致法阵的品质发生改变,但是对一个布阵老手来说,只要心细一点,就能觉察出两个法阵的差别在何处。更何况我布的阵只有我能收,到了最终开箱之时肯定蒙混不过去的!”

    叶玲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萧天河却只听到了最后几句。“哦。”他失望地应道。

    “等把箱子送到了文举界,我们就和方姑娘分道扬镳了。你为何如此在意箱中装的是什么呢?”

    “我有所怀疑。”萧天河摸了摸下巴,“你也说过,真正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装在大箱之中如此招摇过市?可方姑娘又亲口说了,箱中乃是贵重之物。而不用储物法宝的原因我想肯定不是‘装不下’,如果说在沱弓城事发之前是为了诱人上当,那之后呢?总不见得是诱骗路上那几个劫匪吧?因此,在琢磨不透的情况下,就得倒过来想,从结果去假设,从而倒推出原因。”

    叶玲珑听着新鲜:“哦?那你想出了什么?”

    萧天河起身看了看,蒙面女子依旧在头车的车辕上打坐。

    他凑近叶玲珑耳边:“呐,假设她不是不想用储物法宝,而是不能用呢?”

    叶玲珑有点儿迷糊:“此话怎讲?”

    “有没有可能这批‘货物’她根本没办法装进储物法宝,只能通过大箱子运送?要知道,储物法宝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塞的,比如说……”

    叶玲珑张大了嘴巴:“活、活物?”

    萧天河点点头。

    叶玲珑回头瞅了大箱一眼,连连摇头:“不可能!要是活物,怎么一路都听不到丁点儿动静?”

    “如果昏迷了呢?”

    “那也不可能昏迷这么久啊!除非是死了,不过死了那就是‘死物’了,尸体是能装进储物法宝的!”

    “如果是被砍掉了四肢,再被紧紧绑住动弹不了呢?”

    “那……那还能出声啊!”

    “如果连舌头也被挖掉了呢?”

    叶玲珑彻底无语了。

    “对吧?卸掉四肢无法动弹,再割掉舌头发不了声,有这个可能。”萧天河认真地说。

    “你也太狠心了……”

    “怎么是我狠心呢?是她!再说你以为没有这么惨的事吗?想当初,我在下界的一位师兄,就是被恶人如此折磨,最后即便获救,自己也无意再活下去,唉……”萧天河摇头叹道。

    “我是个江湖过客,可不是个江湖‘屠夫’,你当我是‘杀猪卖肉’的吗?”蒙面女子突然出现在前车的车顶上,原来两人不注意时,交谈声已经越来越大,后面的对话都被她听见了。

    萧天河趁机激道:“不想让我们怀疑你,就索性打开箱子让我们看看!”

    “好!”

    萧天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蒙面女子竟如此痛快地答应了。

    蒙面女子跳到了他们这辆车上,收了箱子上的法阵并打开了锁,对萧天河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天河看着箱子,使劲咽了口唾沫,轻轻把箱盖打开了一条缝隙,随后猛然用力掀了个大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箱……石头。

    各种形状的石头,颜色、花纹也迥然不同,显然不是同一种类,更像是在大山里随便捡的。

    萧天河与叶玲珑的眼睛瞪得不比石头小多少,一脸诧异地望着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笑道:“这下你们满意了?”

    “满意什么啊!我们辛苦了这一路,就是为了运送这些东西吗?”萧天河觉得彻头彻尾被蒙面女子给戏耍了一通。

    蒙面女

    子把箱盖盖好:“货物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趟行程。”

    “什么意思?”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个善地。没有这八箱货物,如何能上得去元明岛?”蒙面女子道,“宝贝少了,一样上不得岛;可如果都用储物法宝装了,却让人容易生疑,你何曾见过一个寻常的低手能用得起好几个储物法宝?”

    萧天河捶了一记掌心,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这次行程运送的真正‘货物’其实并不是这八个大箱,而是你!”

    “没错。”蒙面女子道。

    不过新的疑问随之而来,叶玲珑好奇地问:“方姑娘,元明岛上究竟住的是什么人?你为何非要到岛上去?”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蒙面女子娓娓讲述,“文举界原本是海中一座偏远的无人荒岛,后来被一伙族妖族所占。由于离陆地较远,占据该岛的妖族又比较安分,耀瑰大帝就没有为难他们。那群妖族在岛上平静的生活着,直到某一天,岛上来了一艘大船,从船上下来了很多高手,见着妖族就杀,毫不留情。”

    “可是‘耀瑰’大帝派魔军来围剿了?”叶玲珑问道。

    萧天河说:“‘耀瑰’大帝应该不会兴师动众去清剿一个偏远小岛吧?何况岛上的妖族不是比较本分吗?”

    “有的人对于妖族的仇恨是根深蒂固埋在骨子里的,并没有什么理由。”叶玲珑反驳道,“方姑娘你快说,后来怎样了?”

    蒙面女子点点头:“其实萧公子说的对。‘耀瑰’大帝既然一开始没去为难那些妖族,后来自然也不会去。那伙乘船而来的高手,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海盗?”两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这个词挺少见的。在禹馀界的大小水域之中,的确有许多和山匪一样打家劫舍的恶人,不过一般都是以“水贼”二字称之。

    蒙面女子解释说:“海盗,顾名思义,就是不涉内水,常年驾船在海上游荡的恶贼。比起水贼来,他们更加厉害,更加可怕。”

    “有何区别?”萧天河问。

    “内水的水贼基本就是掳漕运、劫商船,偶尔再在水系沿岸劫个道什么的。大家都知道哪里的‘肉’多,所以各路水贼往往是划分好固定的地盘,从而可以确定他们大致的行动范围。再加上内陆有各大君、大帝的军队牵制,故而水贼作恶的地方肯定都不会离其本寨太远。

    而打劫可不是海盗的唯一营生。他们也可以捞宝,还可以走商,只要能赚着钱,什么事他们都做,导致隐秘性非常强。此外,他们在海上往复航行,没有固定的落脚点,或者说,他们的本寨就是那艘船。各个帝君都不愿出兵万里迢迢去海上清剿,即便愿意出兵,海盗们往茫茫远海一藏也就万事大吉了。

    今日有商时,他们过来还是一群商人;明日无商时,同一批人返来可能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打家劫舍的强盗。海盗们不仅本领高强,流离的生涯也将他们的心性磨练得十分残忍,是一群极难对付的恶棍。”蒙面女子说得十分详细。

    “那他们为何要到岛上大肆屠戮?”叶玲珑问。

    “就因为他们发现元明岛附近的海底出产一种特殊的矿藏。为了占据一个可以用来存货的地方,他们不惜将岛上的妖族赶尽杀绝。”

    萧天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蒙面女子:“难道你就是从岛上逃出来的妖族?”

    她却摇摇头:“岛上的确逃出来一位妖族,但并不是我。我是人类,是那名妖族的朋友。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报这个灭族之仇。”

    “于是你就打算以‘进贡八个大箱的珍宝’为借口登岛?”叶玲珑接话道。

    “是‘卖’,而不是‘贡’。许多年来,岛附近的矿藏恐怕已经开采完了,如果再不行动,我怕那群海盗会再次弃岛远航,那样的话再想找到他们可太难了。”蒙面女子道,“到时我们借卖宝之由登岛,夜里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主攻,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从她这番话来看,她是打算把萧天河与叶玲珑也拉扯进复仇计划之中。

    萧天河眉头大皱,他和叶玲珑的处境尴尬,若上了元明岛的话,蒙面女子是故意“扮猪”,想去“吃老虎”,而萧、叶两人却是真的要以身犯险。因此,萧天河十分不情愿:“你替别人报仇为何要拉着我们一起呢?我们可没有像你那样高超的本事。到时别说助你一臂之力了,就是自保可能都勉勉强强。”

    “究竟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也清楚。”蒙面女子话中有话,萧天河听了十分不自在。

    “不管怎样,都得先登上元明岛吧?就凭你这些破石头……在登岛之前,他们肯定会开箱验货的呀!”叶玲珑觉得蒙面女子的计划根本行不通。

    “‘破石头’?”蒙面女子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叶玲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前仰后合的她,又看了看萧天河,却发现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这个声音是……”萧天河感觉就在刚才蒙面女子放声大笑的时候,有一瞬间似乎她的嗓音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蒙面女子一直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声音。联想到她还一直蒙着面,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了。

    忽而,萧天河也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比蒙面女子还要响亮,连蒙面女子都被他给笑懵了,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

    叶玲珑关切地问:“天河,你怎么了?”

    萧天河指着蒙面女子:“你啊你,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我怎么早没发现呢?”

    蒙面女子愣了片刻,也笑了一声:“你已经猜到了?”

    “猜到什么?”叶玲珑依旧蒙在鼓里。

    “她故意隐藏真声和面容,必然是因为我们认识她。我猜的没错吧,楚姐?”萧天河拱手行礼。

    “‘楚姐’?我认识的人里面,好像没有姓‘楚’的女子啊……”叶玲珑纳闷道。

    蒙面女子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本声:“我们曾经在宗飘界一起冒险、共同奋战过,你想不起来了吗?”

    叶玲珑眼睛一亮,这个声音的确耳熟:“你是……范姑娘?”

    蒙面女子终于揭开了斗笠和面罩,正是范凌云,也就是楚芳华!

    “萧天河,叶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楚芳华微笑道。

    比起萧天河,叶玲珑更加震惊。毕竟她还不知道范凌云就是楚芳华的事,自然也不知道楚芳华真正的实力和身份。

    “范姑娘,天河怎么叫你‘楚姐’?还有,你修炼得怎么如此之快?”叶玲珑自觉已经修炼得不慢了,也才四象级而已。在侠客客栈那一夜,她虽未亲眼目睹楚芳华出手,不过听萧天河描述她的实力至少也在八卦级以上。短短十几年,从下级修真者一路修炼到八卦级,莫非她是天神下凡不成?

    “怎么,你们去焚天宫时没有见着那个‘耀瑰’大帝吗?据我所知,几位大帝、大君几乎都去了啊!”楚芳华问萧天河。

    “当时局面太乱,我也来不及跟玲珑……呃,跟叶姑娘解释。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楚芳华抿嘴一笑:“你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吧?”

    叶玲珑羞红了脸:“范姑娘你说什么呢……”

    “行了,用不着瞒我的。当初你失踪了,萧天河为了找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说起来,你被赤熛大帝的人给掳走之事,还是我先打探到的。”

    叶玲珑看了萧天河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们边走边说吧。”萧天河道。楚芳华的事,他自然乐意相助。于是三人坐到了头车上,萧天河把来龙去脉都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当知道楚芳华就是原先的“白招大帝”时,叶玲珑惊得险些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当初我们在耀明森林里时,一起被凿山黑飞鼠群给弄得狼狈不堪,那些都是你刻意装出来的?”叶玲珑问。

    楚芳华笑道:“不那样的话,我们的关系又怎能如此密切呢?若我轻而易举地把鼠群给灭了,你们还会和我继续做朋友吗?”

    叶玲珑挠了挠头:“还真不会……唉,真是‘世事难预料’,谁能想到,当初一起奋斗的同伴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族大帝?今天我获知的秘密太多了,我得好好理一理思绪。”

    “楚姐,说起来,你既然知道焚天宫的事,为何不来寻我?那样你也能进去得一些珍宝了。”萧天河想不明白。

    “你是想让真假楚芳华在焚天宫里决一死战吗?”楚芳华白了他一眼。

    “也是。不过,我还有个疑问,那个假楚芳华和你长得并不像,华林大君尚兴杰自不必说,为何其他几位帝君好像都不知情呢?”这个疑问已经在萧天河心中憋了许久了,今日终于可以一问究竟。

    “因为我以前就有遮掩面容的习惯。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不想和相公逛逛市集之时被人指着脸道:‘快看,那是白招大帝!’”楚芳华自嘲地笑了笑,“谁知这个习惯后来竟然给那个篡位的家伙带来了许多方便,她倒是大大方方地到处露脸,让其他人都先入为主以为‘楚芳华’就长那个模样。”

    “原来是这样。”

    “言归正传。这一回文举界之行清雨姑娘不在,我得借助那几位的战力了。”楚芳华正色道。

    “没问题。”萧天河一挥手,将孟章界中的六位妖族全都召了出来。

    “从元明岛逃出去的那个妖族,可就是程羽飞兄弟?”在听完萧天河言简意赅的讲述之后,石灏明猜测道。

    “就是他。他以自己一人之力奈何不得那群海盗,逃出元明岛之后一路往沅硭山去了。正好撞见沈石沉。沈石沉见他一副肃杀的神情,还以为他是来夺山的,结果两人大打出手。我看他负了伤依旧英勇非凡,目光恨而不凶,手段猛而不毒,断定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狂暴,遂出手制止了两人。交谈之后,我得知了文举界的这桩惨事。程羽飞的族人尽皆惨死,却看到山野之间都是沈石沉的猿子猿孙,心里肯定难受到了极点,故而仅是沈石沉的几句话就点燃了他满腔狂怒。”楚芳华惋叹一声,“我见他本领高强,本想拉拢他为将来复位的助力,但知道他的本体乃是火属性战猴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提出让他加入监兵界,交换的条件就是将来替他报仇雪恨。到了江由界之后,程羽飞看到贺崇宝、竺远来等人都是骁勇的战将,他自知报仇有望,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能为程兄弟报得血海深仇,我等自当全力以赴!”敖睚眦对了对双拳。

    雷啸炎也嚷嚷道:“对!一起冲上岛去,杀他个‘肝肠寸断’、‘肝脑涂地’!”词虽用错了,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一起笑了起来。

第五百十六章 奇妙矛盾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余下的路程就变得轻松多了。虽然知道不久就将面临一场恶战,但至少比一直对同行之人提心吊胆要舒服得多。此时,距离耀瑰域的南海岸只剩不到两个月的路程了。有一日,楚芳华突然向萧天河和叶玲珑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

    “啊,你再说一遍?”萧天河听完之后吃了一惊。

    “我要你们把我锁进一个箱子里去。”楚芳华重复了一遍。无疑,她是想借此计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元明岛。

    “有这个必要吗?”叶玲珑问,“你压制住功力就不会露陷吧?那群海盗应该也没人认得出你的身份。”

    “‘压制功力’这种事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行不通的。只要心细一点就能觉察出破绽。”楚芳华解释道。

    叶玲珑先点了点头,随后又劝道:“到海边还远着呢,不必此时就进箱子吧?等到了那儿再进去也不迟啊。”她总觉得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装进箱子中憋上好几十天太过“残忍”。

    “不。”楚芳华道,“为了走商和躲避清剿,海盗的消息十分灵通,尤其是像这一伙豪占海岛许久不挪地的家伙,沿岸肯定遍布耳目。我们的车队颇为引人注目,要行计伪装就当趁早才是。”随即,她又笑了笑,“不必为我担心。我在箱中可以冥想静修,区区几十天算得了什么?”

    “那……好吧。”叶玲珑只得同意。

    楚芳华在一个大箱上点了几下,撤去了法阵,打开了箱盖,里面竟然是空的。进箱之前,她又叮嘱道:“一会儿劳烦叶姑娘把箱上的法阵补全,如此他们便不会知道我躲在箱中了。”

    “可是,我布的法阵和你布的不可能一模一样啊!”

    “不用一模一样,只要相似即可。反正我是布阵者,除了我知道区别以外,其他人看不出来的。”楚芳华撑着箱沿翻身进去,“对了,你们可得记住我在哪个箱子里啊,否则到时他们要开箱看货,万一打开我在的箱子那就糟糕了!”

    按照她的吩咐,两人捡了些石头装在箱中,盖上箱盖之后,叶玲珑补全了法阵。两人一人坐头车,一人坐尾车,押着车队继续一路向南。

    时值炎夏,天天烈日当空。由于南境地域水系多,湿气大,更显闷热,两人每日都闷出一身臭汗。若是能在城镇落脚,那还好说,若是在野地露宿,就只得忍着了。叶玲珑曾提议干脆颠倒日夜,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趁凉赶路。但萧天河出于对人生地不熟的担忧,没有同意。不管怎样,夜里静待一处总比摸黑前进要安全得多。

    这一天夜里,车队再一次行进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途径一个小树林旁,萧天河停下了。此处是一个斜坡的半腰,道下的树林边正是休憩的好场所。

    “这一天天可真够受的,你看,我都晒黑了!”叶玲珑向萧天河抱怨道。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都贴在身上,若用蒙力蒸干汗水,残留的盐分又会将皮肤灼痛,反正怎么都不舒服。

    “忍忍吧,你不想想楚姐?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岂不是更难受?白日暴晒之时,我想箱子里面一定热得跟蒸笼一样,你可曾听她抱怨过?”萧天河笑道。

    “想想也是。”叶玲珑觉得天黑了甚至都有一股一股的热气从地下往外冒,“哎,这都进去多少天了,一声也没有吭过,她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不我们开箱子看看?”

    萧天河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呢?要真出事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我猜想她应该是冥想入定了吧?我们没什么事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那……好吧。”叶玲珑腾身一跃,跳上了一根树枝,靠在树干上,用斗笠扇风纳凉。萧天河则在树下闭目养神。原本该是平静的一夜,却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小风,一切都改变了。

    小风带来了些许难得的清凉,也带来了几不可闻的细小声响。这丝声响还是被叶玲珑的耳朵捕捉到了:“那是……是流水声!”她立即起身举目远眺,可视野中只有皎洁月色下的茂密树林。

    “怎么了?”树下的萧天河问。

    “我到林子里去看看。”叶玲珑从树上跳了下来。

    “去看什么?”萧天河不解。

    “我刚才听到流水声了,我猜林子里面应该有条小河,我想去……沐个浴。”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和你一起……呃……”萧天河摇了摇头,“还是别去了。你独自去我不放心。”

    “没事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替你,你也去河里泡一泡好了。”叶玲珑此时一心只想着那清凉的河水。

    萧天河想了想:“罢了,还是让嫣儿、小雪她们陪你去吧。”三位妖女从孟章界出来之后,和叶玲珑有说有笑地往林中深处走去。有她们保护着叶玲珑,萧天河自然安心了不少,继续冥想起来。

    时间在祥和之中慢慢流逝。许久,萧天河睁开了眼睛。四位姑娘已经去了许久,也该回来了。他不安地爬上树梢,向树林深处眺望。可是茂密的枝叶把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在徘徊中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萧天河再也坐不住了。他把敖睚眦、石灏明与雷啸炎全都召了出来。

    “你召出嫣儿她们三个竟然只是为了陪叶姑娘去洗澡……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石灏明显得有些生气。

    “姑娘家爱干净嘛……我也拦不住啊,总不能让玲珑自己

    去吧?”萧天河无奈地摊手,“这里人迹罕至,又有她们三个保护,按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为何去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没回来?”

    雷啸炎道:“可别想当然了。‘危险’若是被你一眼就看到,那还能算‘危险’?你怎么不叫我跟着她们呢?”

    “你跟着做什么?想偷看嫣姐洗澡?”敖睚眦呛道。

    “咱俩也挺熟的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雷啸炎白了他一眼。

    “像!”敖睚眦点了点头。

    “好了,别斗嘴了。”石灏明道,“嫣儿、小雪、小玫三个实力不弱,不应该这么久都不回来。再说就算遇到什么恶人,打斗声也不可能一点儿都听不见吧?”

    “的确没听见。”萧天河道,“所以才把你们都叫出来。留下一个人在这儿看着车子,另外两人随我去寻他们。”

    “就让睚眦兄弟留下吧。”雷啸炎连忙道。

    石灏明却说:“你也留下,两个人看车好有个照应。我和天河一起去。”

    “不不不,我一定得去。嫣儿可能有危险,让我在这儿干等着简直跟刀剐没什么两样。”雷啸炎殷切地看着萧天河。

    “好了,灏明,就由我和他一起去吧。你和睚眦兄弟暗中看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萧天河道。

    “那好。”石灏明叮嘱雷啸炎,“你可别莽撞起来什么都不顾,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天河!”

    “好咧!”雷啸炎拿出霸王锤扛在肩上。

    两人向四位姑娘行进的方向往树林深处走去。

    “外面好热!”没走多久,雷啸炎就喘起了粗气。

    “就是因为热,玲珑才要去洗澡。不热也就没这事了。”

    “可是,我不太明白,”雷啸炎抓了抓脑袋,“你为什么不让她进孟章界呢?反正她也不是外人。”

    的确,孟章界中“四季如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季节”这一说。

    “路上看不见人,到了元明岛突然冒出来,万一被海盗的耳目发现了,必定生疑。”萧天河摇了摇头。

    “谁说让她一直呆在里面了?我是说她想洗澡的时候,收进孟章界。洗完了再放出来。”雷啸炎道。

    “孟章界里有河吗?”萧天河身为孟章佩之主,当然知道界中状况。

    “没有河你不会弄一条河出来?你可是孟章界的主宰,山川河岳,还不都任你创造?你弄一片碧绿的草海,再弄一个清流荷塘,让叶姑娘在里面爱洗多久就洗多久,既干净,又舒适,还安全。姑娘家不是都爱干净么?要我说天不热你也应该这么做。你呀,放着这么简单的办法不用,非等她脏得受不了了去树林里找小河,何苦来哉呢!”雷啸炎难得一次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听得萧天河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不是没想到嘛!”萧天河无奈至极,“怪不得刚才灏明有些生气呢。这事儿怨我,怨我。”

    “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认为我们七个妖族是你最强的保护,其实孟章佩才是。”雷啸炎又道。

    “此话怎讲?”

    “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石灏明说得。你以后自己问他吧。”

    “唔……哎,你听!”萧天河道。

    两人竖耳细听,远处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

    “是流水声!”萧天河十分肯定,“之前玲珑听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声音!”

    “那她们应该就在前面!”雷啸炎刚迈开大步,又听到了“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雷啸炎惊讶地回头问道。

    萧天河阴沉着脸:“我感觉不妙了,赶紧过去看看!”从那声“噗通”来判断,落水之物应该不轻,可是这树林里连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都看不见。那会是什么呢?萧天河能够感觉到,黎翠嫣她们三个就在前方。“如果不是她们自己跃入河中的声音,那就是有人为之……”萧天河越想越怕,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两人跑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地上躺着几个人影。

    “是她们!”雷啸炎箭步冲了过去,萧天河刚想跟上,脑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连忙急停下来,躲在一株大树后面。

    果然有蹊跷!雷啸炎到了黎翠嫣她们身旁时,动作忽然变得古怪起来,速度放缓,踉踉跄跄好像吃醉了酒似的,须臾之后竟一头栽倒在几人身旁,不动了。

    萧天河大惊,心里百般揣测,是毒?是法阵?安全起见,他先屏住了呼吸。其实他躲在树后是因为担心被藏在暗中的恶人偷袭,没想到连雷啸炎这等好手都如此快地被放倒。“他们并没有死……”萧天河能感觉到几名妖族仅是昏迷了而已,“能让雷啸炎那样的大块头瞬间昏迷的毒必然性烈,刚才刮风时扩散开来,这么说我也应该感觉到有所不适才对……所以那应该不是毒。那难道是法阵?可是,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让人入阵即昏的法阵……”他一边猜测,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状况。

    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每一瞬都很漫长。可是过了许久,依旧不见恶人现身。这就奇怪了,如果恶人知道雷啸炎有一个同行的人,那此时早就该对萧天河出手了;如果不知道,恶人也应该现身继续下一步的行动才对。萧天河已经数过倒在地上的人影,加上雷啸炎正好是五个,那么,之前发出“噗通”一声的究竟是何物?还有,按理说

    这里离河应该很近了,可不论是目视还是耳听,都没发现附近有河的迹象。

    萧天河强捺住自己慌乱的心情,猜测了一下恶人的意图。附近没有河,那就说明流水声是假的,恶人真就如此“料事如神”,知道叶玲珑听到“水声”就一定会来洗澡?“恐怕是个巧合。”萧天河想道,“既然不是刻意针对我们,恶人又没有直接取她们几人的性命,说不定事情并没有我刚才想象得那么糟……好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萧天河决定跟那个“恶人”比一比耐心。

    又过了一阵,忽而,远处草丛中亮起的一道光引起了萧天河的注意。那光芒蓝幽幽的,像是仙剑、魔刀发出的光芒。与此同时,“水流声”再次清晰地传了过来!“会发光,还会发出水流声,那是什么东西?”萧天河忽然想起来在大赤界曾经听说过的一种蛇,那种蛇有剧毒,蜕皮时会留下尾部的老皮,在它晃动尾巴时,老皮与新皮之间的空腔就会发出一种类似流水声的鸣响,诱骗口渴的猎物“上门”以便攻击。“莫非藏在草丛之中的是一条眼睛会发蓝光的大毒蛇不成?先对几人的脚踝咬一口,待他们毒发身亡之后再现身出来吞食?”萧天河越想心里越毛,他悄悄爬上了树,在高处伺机而动。

    可事实却是他猜错了。不远处的草丛晃了几晃,从中钻出来一道人影。那人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在草丛中摆弄着什么。随着一声轻微的异响,蓝光不见了,流水声也消失了。那人往身上披了一件斗篷,站起身来。萧天河目测,他的身高约有九尺,又高又瘦,像根长竹竿似的。

    那人穿上斗篷之后,扭头看了看附近倒在地上的五人,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萧天河一听,心中更为惊讶,原来那是名女子!男子长到九尺就已属凤毛麟角了,更何况女子!从那声叹息来看,女子似乎并没有恶意。只见她走到一人身旁,蹲下身子将其横抱起来,向萧天河的方向走了过来。

    萧天河藏在树上纹丝不动,屏息凝视着她经过树下。她将叶玲珑抱到离大树十几丈外就轻轻放下了,返回原处又开始抱第二个人,接着又是第三个。除了雷啸炎她抱不动,是拖着走之外,对四位姑娘的动作算是相当温柔。

    萧天河留意到,女子将几人放下的位置,与他们原先倒地位置的关系一模一样,该在谁身边躺着还在谁身边躺着。做完这些事之后,女子就匆匆离开了。保险起见,萧天河又在树上躲了半个时辰,然后轻轻下了树。地上那五人依旧未醒,他打算先去神秘女子钻出来的草丛中一探究竟。

    可谁知刚走到先前雷啸炎昏倒的地方,萧天河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他脑中甚至连“糟糕”的念头都来不及冒出就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天河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叶玲珑担忧的面孔。

    “啊,你醒啦!”叶玲珑欣喜道。孟章界的几位妖族也凑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萧天河从叶玲珑的怀中坐了起来。

    “你们和我们一样昏倒了,我们几个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们两个给带回来的!”叶玲珑道,“半个时辰之前雷啸炎才醒,你是清醒得最晚的一个。”

    “可不是嘛,因为我昏迷得最晚啊!”萧天河觉得头很痛,轻轻晃了晃。从天色来看,此时应该是翌日辰时了。

    “天河,究竟是怎么回事?”石灏明过来问道。当他听到萧天河说“昏迷得最晚”时,就猜到萧天河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萧天河把前夜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我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高手在那里藏了什么宝贝!”雷啸炎十分兴奋。在他想来,能发光的东西必然不是俗物。

    石灏明瞪了他一眼:“捡了一条命回来还不知足?叫你不要莽撞,你还是那么莽撞,万一那个高手有歹心,你们可就全完了!”

    “嗨,我不也是救人心切嘛!还好,天河足够机灵,没跟我一起冲过去!”雷啸炎打着哈哈。

    石灏明分析道:“按照天河所言,那个高手应该是没有发现他。可是……不应该啊,他连能让人瞬间昏迷的法阵都布得出来,怎么会没有发现树上的天河呢?”

    “恐怕是一时疏忽了。”萧天河叹了一声,“其实我也疏忽了,她把你们几个都抱离了法阵区域,说明她没有撤掉法阵,结果我还是傻乎乎地一脚踏了进去。”

    石灏明突然急切地问:“在你们清醒之后,看到天河躺在什么地方?此外,是谁先碰触的天河?”

    “是我先过去的。随后小雪和小玫也过去了。天河就躺在他刚才说的地方,距离我们大约有二十丈距离。”叶玲珑回答道。

    “那……你们三个没有再晕一次?”石灏明问到了重点。

    三人都摇了摇头。

    石灏明抱着胳膊,像是自言自语:“唔……按照女子的行事方式,她若是看到天河晕倒在法阵内,应该也把他抱离法阵才对。而天河却一直躺在原处,这说明那个女子没有去而复返。可是,你们三个过去的时候却没有再次陷入昏迷,这就‘有趣’了……”

    事情已经陷入了一个奇妙的矛盾之中:神秘女子走时若是撤去了法阵,那萧天河就不应该昏迷;若是没有撤去法阵,那叶玲珑她们三个应该再一次昏迷才对。

第五百十七章 狂风巨浪

    “会不会是那个致昏的法阵在我们昏迷期间消失了?”萧天河提出了一个可能。

    关于阵法之事,还是叶玲珑最有发言权。她分析道:“在通常情况下,法阵消失的原因无非就是以下三种:第一,布阵者撤去了法阵;第二,法阵被击毁;第三,法阵的属性宝石消耗殆尽。

    那个女子不曾去而复返,因此第一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你们没有攻击过法阵,第二种情况也不太可能。至于第三种情况嘛……颇为少见,再说属性宝石几乎不会同时耗尽,因为当某一块宝石消耗殆尽时,法阵就已经算破了,对其他属性宝石的消耗即会停止。

    简单来说,这种情况下十有**会留下残阵,我不应该察觉不到。除非所有阵眼、阵脚的属性宝石正正好好同时耗完……那可比六月飘雪的几率还要小呢!”

    石灏明忽然自得地笑了:“当事情陷入矛盾之中,就应该回到原点,往另外一个方向考虑。”

    “有何高见?”萧天河问。

    “既然法阵这一条解释不通,那就说明根本没有法阵。”

    “那有可能是毒吗?”

    “应该也不是。恐怕那个女子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让你们晕倒,目的就是不让你们接近她想要掩藏的东西。”

    敖睚眦提议:“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去那儿看一看。反正不管是不是法阵的原因,都已经不会再让人昏倒了,不是吗?”这是个好主意,此时天已大亮,视野比夜里清晰了不少,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便于应对。

    “雷兄弟和嫣儿留下看车,我们几个去一趟。”石灏明做出了安排。

    待几人回到前夜昏倒的地方,不禁大吃一惊。这里的草丛都不见了,周遭的树木也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地上留下了一个几丈来深的大坑。

    石灏明在坑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坑底的土上也有露水,说明这坑是在凌晨凝露之前刨出来的。看来你们前脚刚离开,那女子后脚就返回这里把东西给挖走了。”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大。”见最大的谜团解不开了,萧天河的口气带着些许遗憾。

    “即便在这里我们也不能挖走它。那女子的实力应该不低,没必要为了好奇而招惹她。罢了,正事要紧。还是继续赶路吧。”石灏明道。

    ……

    知道了“造水沐浴”之法后,萧天河与叶玲珑更加随遇而安了。叶玲珑每次洗完澡出来都要大大赞赏一番孟章界,听她的意思,若不是担心让人生疑,她都不打算出来了。

    车队一路行至海岸边,再往下该走海路了。出海就需要船,还是能够运载八座大箱的大船。海边村落的居民们见有人要出海,原本都很热情,但一听目的地是元明岛,就“呼啦”一下子全都散了,萧天河拉都拉不住。

    “这可怎么办?”萧天河站在空荡荡的街口,大皱眉头。

    叶玲珑道:“那还不容易?你不是大财主嘛,可别当铁公鸡哟!”

    “对啊!”萧天河一拍脑门,“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目睹他跑开的背影,叶玲珑莞尔一笑。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半天,当叶玲珑已经忍不住要去找萧天河时,他终于出现在长街的那一头。

    “唉,死活都不肯卖。我费尽口舌,急出一身汗,才有人肯卖,价格高得出奇,整整两万珠不说,还得把四套车马给搭进去!”萧天河抱怨道,“当初在宗飘界外,货郎一张地图才卖我三千珠,就被楚姐挖苦了一顿。这回要是让她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海边渔村嘛,船只都是度日必须之物,哪能说卖就卖呀。”叶玲珑安慰道,“船在哪儿呢?”

    “说是海边栈头拴着两根红绳的就是。卖家一会儿来领我们过去。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元明岛千万别提船是从他那儿买的。哈哈,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想提也提不了啊!这里的人可真是被岛上那群海盗给吓怕了。”

    说到这儿,叶玲珑的神情变得有些忧虑:“越是如此,我就越忐忑。海盗们都凶神恶煞,到时我们能顺利地上岛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萧天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等卖家来了之后,三人引着马车到了海边栈头,这里停了不少船。用两股红色缆绳的船很好找——最破的那一艘就是。

    船小不说,还没厢没篷。船帆用的是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床单改制的,上面缝着好几个补丁。更可气的是,船里面还曾破过洞,此时用木橛子给塞上了,大约有那么三、五处。

    萧天河一把拽住那个尖嘴猴腮的卖家,喝问:“就这破船你还好意思收我两万珠?”

    “本来就是一家一艘船,主用船是不可能卖给你的,只能卖你多出来的船。多出来的那肯定就是淘汰下来的旧船,破一点儿很正常。”卖家赔笑道,“再说‘船’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是?别看船旧,好用就成。此船既轻便又迅速,太远的海不敢说,去元明岛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们还有八个大箱子呢!能运得了吗?”叶玲

    珑问。

    “嗨,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儿,我也舍不得让你半道沉海啊!”卖家一边讨好叶玲珑,一边麻利地解开了缆绳。

    卸车装船之后,卖家牵着四套车马心满意足地走了。萧天河和叶玲珑也扬帆,向着东南方向出发。

    因为船小之故,八个大箱只能摞成两排。萧天河特意将装着楚芳华的那一个放在了下面一排。箱子占据了整个船舱,萧天河和叶玲珑只能坐在箱子顶上。吃水线已经升到了船舷边缘,使得船只有种“头重脚轻”之感,在风浪不大的情况下也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翻似的。

    提心吊胆地航行了几日后,糟糕的事发生了。大海不再风平浪静,而是起了疾风。在阴云的笼罩下,海水已经变成了暗青色,一场狂风骤雨正在酝酿之中。狂风骤雨就意为着惊涛骇浪,可这时船已经行至中海区域,前不见岛屿后不见陆地,无依无靠。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浓烈,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苦涩味,就和船上两人的心情一样。

    随着凉风兴起,船开始上下颠簸、左摇右晃。豆大的雨点突然从满天密布的黑云中洒下,随即越下越紧,一发而不可收拾。强悍的海风催起了汹涌的波浪,劈头盖脸地向着船上打来,海面变得混浊如墨,那可怜的“破床单”在风的怒吼声中苦苦挣扎着,萧天河甚至来不及撤下帆来,桅杆就被一个猛烈的巨浪给拍断了。幸好箱子都用绳子紧捆在船体上,不至于落入海中。两人在箱子顶上互相扶持而立,随着晃动而保持平衡,也顺便稳住船只。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在茫茫大海上遭遇如此强烈的狂风巨浪,只有在深切体会过大海发怒时的恐怖之后,两人才知道海盗和水贼最本质的区别。

    这场暴雨不知何时才能过去,两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惜祸不单行,苟延残喘的旧船出了它“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个状况——木橛子失去了作用,船开始漏水下沉了!

    “啊呀!我就猜到会这样!真是被那个骗子给坑苦了!”萧天河气得大骂,可是他的声音再大也只有瞬间被海浪的咆哮声给淹没的份儿。

    叶玲珑握紧他的手,劝道:“别坚持了,赶紧连箱子带船一起装进法宝吧!”

    “那咱俩呢?还不是得挨风吹雨淋?”萧天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要不你也进去躲着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会被大浪给卷走的!”叶玲珑不肯。

    “离开船之后,两个人也一样会被卷走!”

    “先把箱子收了,沉下去就糟了!”叶玲珑催促道。

    萧天河刚要这么做,天边忽然晃过的一个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船下恰好掀起一道巨浪,将船顶到了半空。萧天河定睛一看,随即在叶玲珑耳边大喊:“船!”

    巨浪轰然下落,旧船像一片枯叶飘落,重重地摔在海面上,“哗啦”一声碎成了好几块。两人抓着箱上的绳索,分别抱着一块木板,奋力在水面上划着。可是箱子太沉了,小小的木板如何能承受得住,两人被拽入了水中,但是他们始终都没有松手。

    在水下挣扎了须臾,上方忽然伸下来几只手,将两人和箱子一起拉回了水面。不远处就有一艘大船,在船员们的帮助下,他们登了上去。刚才破碎的小船和这艘威武的大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船不仅自身巨大,船侧还有两根保持平衡的圆木,和船体之间以木架相连。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大船依旧相当平稳。

    踏上甲板之后,两人立即被押到了船尾的舱室里。房里的躺椅上,一名壮汉正在悠哉地抽着烟斗。他的头发像刺猬,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大如铜铃,右脸上还有一道长疤。见两人进来了,他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来,翘着二郎腿,用戏谑的眼光打量着两只“落汤鸡”。

    “驾着一艘满是蜂窝眼的破船就敢往远海来,有胆气!”那壮汉讥讽道。

    “我们以前从未出过海,也没想到会被卷入风浪之中,真是倒霉透顶。”萧天河叹道。

    “说吧,去元明岛打算做什么?”壮汉已经猜到两人的目的地。

    “卖货。”萧天河按计回答。

    “卖的什么货?”

    “不能说。”

    “哟!”壮汉乐了,“为何啊?”

    萧天河瞥了他一眼:“货是卖给元明岛上诸位英雄的。”

    “废话!我们就是元明岛的人!”押着萧天河的人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你在岛上可有认识的人?”壮汉问道。

    萧天河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认识这艘船?”

    “不认识。”

    “看见这个图案了没?”壮汉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旗子,旗底为深红色,中央绣着一条黑色的长角蛟龙。“这就是我们热海蛟龙帮的标志!”

    “唔……”萧天河心想:“若让睚眦兄弟知道这帮海盗如此辱没蛟之名,恐怕会气得冒烟吧?”

    “这下可以说了吧?”壮汉道。

    “不必说。上岸之后打开看看便知。”萧天河泰然自若。

    “啪”,壮汉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

    “不经检查还想上岸?给我押出去!”

    壮汉的手下押着两人又回到了甲板上,八个大箱上的绳索已经被割断了,一群人正围着箱子摸索呢。见壮汉来了,他们立即退到了一边,恭敬地站成两排。

    “法阵是谁布的?”壮汉问。

    “是请阵法高手布的,我们解不开。”萧天河回答道。其实叶玲珑能解开一个箱子的法阵,就是装着楚芳华的那一个。但现在不是打开的时候。

    “解不开?”壮汉似乎不太相信,绕着八个箱子转了一圈。

    “法阵不强,你去给我劈开!”壮汉对萧天河下令,“不然我就杀了她!”一把魔刀已经架在了叶玲珑的脖子上。

    萧天河与叶玲珑对视了一眼,走到一个箱子旁,拿出了长庚刀。金灿灿的光芒看得壮汉眼睛一亮。

    萧天河运力、落刀,法阵毁去,箱盖同时也被震开了,顿时,红光冲天,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大箱红蒙石。

    几名船员看得眼都直了。

    壮汉却只是扫了一眼,轻蔑地笑道:“你不是要卖东西吗?带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箱是让我们平安上岛的酬金。”萧天河说,“你载着我们去元明岛,这箱钱就送给你。”

    “呵,有意思。”壮汉押着叶玲珑走到另外一个大箱前,再次对萧天河下令,“打开!”他的意思就是:“货得让我看,钱也得让我拿”。

    叶玲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把一箱石头换成红蒙石的主意是萧天河提出来的,为的就是能顺利通过验货这一关,可惜这壮汉既谨慎又贪财。

    萧天河显得十分镇定。他从容地举刀,将那个箱子打开了。满满一箱“石头”呈现在众人眼前。

    船员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第一箱是一笔红得诱人的巨财,第二箱竟是一堆土得掉渣的石头!反差也太大了。

    “呔!你在戏耍我们不成?”萧天河屁股上又挨了重重一脚。

    萧天河摇头轻叹:“不怕货不好,就怕不识货。”

    “你胡扯什么!”踢他的人扬起手来就要打。

    “哎!”壮汉却将那人落下的手给挡开了。几名船员看了看壮汉,只见他脸上一脸肃穆之色,对那人吩咐道:“你速速回岛通报诸位头领,就说大买卖到了!”

    “就、就这石头?”那人难以置信地指着箱子。

    “你懂个屁!让你去你就去!”壮汉火了,一脚把那人踹下海里去了,也算是替萧天河报了“两脚之仇”,

    那人不敢再拖延,立即御刀飞走了。

    壮汉命令其他船员:“把他们两个关起来,给我好好看着!”

    在被押进甲板下的暗室之前,萧天河看到壮汉先将装着石头的箱子盖上,又把装着红蒙石的箱子拖进舱室去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壮汉没有要求把每一个箱子都打开。

    暗室不大,是堆放一些绳缆、捞网、木桶的地方。将两人关进去之后,船员们在顶门上又套了一把锁。暗室中伸手不见五指。叶玲珑靠到萧天河身边,小声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果然还是咱们俩孤陋寡闻,那些‘石头’果真是珍稀之物!”萧天河慨叹,“你记不记得,当时你称之为‘破石头’,楚姐还曾捧腹大笑一番?只是后来说起别的事,把这件事给忘了。”

    “是啊,要是早弄清楚,你也不必破费那一箱子钱财了。”叶玲珑惋惜道。

    萧天河长舒了一口气:“丢些钱财事小,顺顺利利上岛才重要。不管怎么说,开头还算不错。”

    “不过我觉得那大汉看你那把长庚刀时的眼神有些古怪,怕是惦记上了。”叶玲珑提醒了一句。

    “没事儿。”萧天河却是满不在乎,“你没听他说吗?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我们就是大卖主,没见着头领他不敢动我的。等见了头领,呵呵。他想夺刀就凭本事来拿吧!”

    “但愿能一举成功。我观今天船上的这些人,个个儿都是高手。那大汉无疑本领更加高强,但居然还不是头领。这伙海盗远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拨山匪、水贼、强盗都要利害得多。只恨自己武艺不精,到时混战起来也只有东躲西藏的份儿。”叶玲珑幽幽地叹道。

    萧天河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怕什么?谁不是从一元级慢慢修炼上去的?再说术业有专攻,你的阵法造诣已经很高了,将来再经高手点拨,势必会愈发强大。到那时,你可就是我们一伙人中最不可或缺的增益高手了!”

    听他如此说,叶玲珑的兴致起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来会结队闯荡天下吗?”

    “那当然咯。你想一想,炼丹有清雨姐,铸造有费兄弟,再加上你的卓绝阵法,啧啧,我们这个小队可谓是人才济济啊!战时有你和清雨姐做我们强大的后盾,凶妖又有何惧哉!”萧天河说得挺激动,叶玲珑听后“扑哧”一声乐了,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大话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咳咳,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声音也不轻一些,扰到老子睡觉了!”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第五百十八章 热海匪首

    甲板下暗室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沙哑、狠戾的声音,着实把萧天河与叶玲珑吓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萧天河装着胆子喝道。其实在被关入暗室之后,他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暗室不算大,堆放了一些杂物,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老子是谁和你无关,你们两个都闭嘴!老子要睡觉!”那人不耐烦地吼道。

    叶玲珑捏了捏萧天河的手,萧天河也回握了她一下,示意她稍安。这间暗室只有通往甲板的唯一一个门,男子显然是原先就在暗室之中。既然这里是海盗们关押人的地方,就说明此男子至少不是海盗的一员。如此,之前两人的谈话被他听见也就没有关系了。

    男子吼完话就没声音了,暗室之中只能听见雨点打在甲板上的“噼啪”声。许久,或许是外头的风浪太大,船身突然剧烈摇晃了几下,暗室里的杂物也随之移动。

    “这伙儿废物,连船都不会驾!哎,我问你们,海上是不是起风暴了?”神秘男子再次开口。

    “是的。”萧天河回答道。

    “难怪船一直在晃悠,搅得老子连觉都睡不好!”

    叶玲珑趁机问他:“道友,不知你为何被海盗给关在这里啊?”

    “谁跟你是道友?”那男子的脾气十分暴躁,“关?哼哼,我是自己进来的!”

    萧天河眉头大皱,难道自己猜错了?“兄台也是一名海盗?”他问道。

    “‘海盗’个屁!大爷我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岂会与那一帮泼皮无赖同流合污?”男子怒道。

    萧天河又问:“那海盗们怎会准许你上船?”

    “他们不知道老子在船上。哈——”男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们两个少啰嗦,老子不爱听!老子还得继续睡一会儿!”

    萧天河和叶玲珑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人脾气真够古怪的,此回分明是他先开的口。

    萧天河附在叶玲珑耳边悄悄地说:“我检查暗室时根本没发现有人,可见此人是个隐匿气息的高手。”

    “只要和海盗不是一伙的就行。”叶玲珑说话时也凑到萧天河的耳边。两人就用这种方式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免得再惹那男子发火。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甲板上的雨滴声越来越小,船身的晃动也越来越轻了。看来暴风雨已经逐渐消散。由于长时间的摇晃,叶玲珑靠在萧天河的肩膀上睡着了,萧天河也觉得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不知在何处的那名男子一直没再说过话,可是也没有听见他的喘息声。

    正当萧天河也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甲板上传来了响动,暗室的顶门被打开了,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

    “你们两个出来!”甲板上有人喊道。

    萧天河站起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地把整个暗室又仔细环视了一遍,叶玲珑亦是如此,可是两个人都没发现那个男子究竟藏身在何处。

    “磨蹭什么?快上来啊!”船员不耐地喝斥。

    萧天河向叶玲珑使了个眼色,两人顺着顶门旁的梯子爬出了暗室。风雨之后的天空格外清朗,乌云消散,星辰明亮可见。大海也恢复了平静,温柔地托着船只缓缓地荡漾。甲板上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地忙碌着,从其他舱室将一些布包、木箱等物搬出来堆放在船舷处,似乎是准备卸船了。

    萧天河向远处眺望,隐约看见黑色的岛屿轮廓。岛上点着火把,星星点点,和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那里应该就是元明岛。”他心道。

    船员命令二人:“你们别愣着,赶紧帮忙去啊!”

    于是,两人也加入了搬货的行列。那些包裹、木箱之中的东西都很沉,想必是这伙海盗从其他地方掳掠来的。萧天河带来的七个大箱也和其他东西堆放在一起。

    船离海岛越来越近了,萧天河已经能看清,海滩上有不少人正举着火把等待着。待船靠岸之后,船上船下的人一起动手,看样子很快一船货物就能卸完了。这时,壮汉从船尾的舱室走了出来,对萧天河与叶玲珑二人道:“跟我走。”

    萧天河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叶玲珑,然后两人跟着壮汉下了船。

    热闹的海滩很快就被挡在了树林后面,三人沿着林子内的小道向海岛内行进。小道两旁排列着插了火把的支架,顺着火光向远处看去,道路一直延伸到一座竹屋前。此外,还有一条小路通往海岛的另外一个方向。清凉的海风拂面而过,带来了阵阵涛声,萧天河据此判断,这座海岛并不大,岛上也就只有这一片树林而已,而那座竹屋的位置,差不多就是海岛的中心。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据楚芳华之前所说,海盗占据的海岛本是程羽飞一门妖族生活的地方,不应该这么小才对。像这种“巴掌”大小的海岛,在中海区域应该数不胜数,如何能成为文举界的标志?正如同耀明森林之于宗飘界、无思谷之于江由界、清明湖之于何童界,文举界的元明岛也理应是个“拿得出手”的“气派”之处。

    “这么小的中海域岛屿,依我看连起名的必要都没有。也就是说,这座岛十有**不是元明岛!”萧天河心中得出了结论。既然不是元明岛,那就未到动手的时机。按照与楚芳华拟定的计划,一切都以她的信号为准:她动手的那一刻就

    是大战的开始。可是,楚芳华此时正在箱子里,她只能感觉到登陆了,却不可能知道登上的是哪座岛屿。萧天河默默祷念,希望楚芳华千万要沉得住气。

    到了竹屋前,壮汉打开了门,对二人下令:“在这儿等着。”

    这座竹屋建得很特别,每一层都只有下半截墙,上半截仅有几根柱子。这样连窗户都省了,而且还能四面观景、透风纳凉。

    屋中的情形在门外能一目了然,几座酒柜,几副简单的桌椅,还有些南域风情的摆设。

    “嘁,这些家伙倒挺会享受。”叶玲珑撇嘴道。

    萧天河说:“这里不是元明岛。”

    “我也觉得不像。”叶玲珑和萧天河想的一样,“楚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文举界,她可能不知道这里不只有元明岛一座岛,若是此时动起手来,让真正的海盗头领起了防范,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壮汉从二楼探出身子,喊两人:“你们上来吧!”

    顺着阶梯上到了二楼,房中的躺椅上正歇着一个大腹便便的黑胖子。他**着上身,胸前长着一大片黑毛,脑袋上却是光溜溜的。贼眉鼠眼的模样,视线扫过萧天河之后就停在叶玲珑身上再也挪不开了,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十二哥,就是他们两个。”壮汉道。

    “你去把货都搬来,我先验一验成色。”黑胖子的嗓音倒是十分清亮悦耳,和相貌完全不配。

    萧天河暗道糟糕,听黑胖子的意思,他要打开所有的箱子,到时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此外,壮汉称呼黑胖子为“十二哥”,也就是说这伙海盗头领级的人物至少也有十二人。从其余海盗的实力来推测,头领的实力应该非常强,难怪他们当初能几乎灭掉程羽飞的火属战猴一族呢。

    黑胖子问两人:“听报说,彩云石足足有七大箱。我纵横海域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彩云石。你们的彩云石是从何处得来的?”

    原来那些颜色各异的石头唤作“彩云石”。萧天河脑筋一动,回答道:“是从耀瑰域北部的山区地下挖出来的。”在不了解彩云石的情况下,万一答错了出处,黑胖子肯定要起疑心了。思来想去,那些彩云石产自文河村地下的可能性最大。

    “唔。你们的运气倒是不错。”黑胖子点了点头,看来萧天河估计的没错,“来,坐吧。货搬来之前,我们还能喝上一杯。”

    待两人坐下,黑胖子瞟了叶玲珑一眼:“二位可是双修道侣?”

    萧天河刚想回答“是”,叶玲珑却抢先回答:“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听闻文举界元明岛之主豪气干云,不仅十分富有,做买卖也颇为爽快,故而我们运货来卖,说好了此笔生意之后,两人五五分账。”

    萧天河余光瞄了她一眼,不知她此举何意。叶玲珑却似没看见萧天河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黑胖子。

    “哈哈,既然如此,交易之后你也不必急着走。夏季正是南海域的好时节,风光旖旎。我带着姑娘游遍这片海域,想必你会爱上这里的。”黑胖子献起了殷勤。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到时就劳烦十二哥了。”叶玲珑只不过在说话时糅进了些许媚劲,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从清纯到诱惑,从秀美到狐媚,前后迥然不同,但却丝毫不显得做作。

    黑胖子自然是心情大悦:“姑娘不必客气。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于太冲最讲义气,也最为好客。只要姑娘有意,我保证你不会后悔。”黑胖子一语双关,他似乎已经把叶玲珑当成是慕名来巴结的庸俗之人了。

    萧天河故作羡慕:“叶姑娘,我说的没错吧?元明岛上的人个个都是豪杰,如今见到于兄,果真如此热情,怎么样,不枉走这一遭吧?”

    “先前的确是我多虑了,不过我还是有两点不太满意。”叶玲珑接话,顺便“抛饵”。

    被奉承惯了的于太冲果然“上钩”:“哦?叶姑娘有何不满?”

    “首先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于大哥自是热情好客,但是之前我可是遭了不少罪啊!把我们关在甲板下黑乎乎的暗舱里,我连过了几天都不知道。”叶玲珑故作委屈。

    于太冲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打我们元明岛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要不一会丁老弟回来了,我替你骂他一顿出出气,如何?”

    叶玲珑连忙摆摆手:“哎,那可不必。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我的性命。再说我才刚上岛来就惹得你们兄弟不睦,叫我以后如何呆得下去?”

    这番话让于太冲十分中意,他说:“没事没事,我就是揍他一顿,他也不敢跟我不睦。叶姑娘再说第二点。”

    “海域景色虽是不错,可就是岛太小了点儿。于大哥既然是‘十二哥’,那在帮中排行应是第十二位咯?这么大的帮,人应该不少吧?我可不喜欢太拥挤的地方。”

    于太冲大笑:“呵,我们‘热海十二蛟’威名远播,岂会甘心全都窝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岛上?此岛只是元明岛外圈‘十九秀岛’之中最靠北的一座,算是进入岛群的‘门户’。货物一般都是在这里卸船,再由小船运往主岛。现在是晚上,视野不佳,待天亮我领你去岛南一看便知。”

    “什么‘热海十二蛟’,此帮海盗不仅以‘蛟’

    为名,连头领都以‘蛟’为号。睚眦兄知道以后不大怒才怪。”萧天河心想。

    “难怪呢,我说怎么除了海滩那边就没见多少人呢。”叶玲珑眼睛一转,又说,“不过我听闻‘热海十二蛟’中有几个头领的脾气还是挺大的,我有点儿心怵。待于大哥带我去元明主岛时,就说我是远房的表妹如何?反正分账之后我也不打算走,以‘商客’的名义留在这儿玩耍反而不方便。”

    “嗯,好主意!就说是表妹,省得我那些哥哥们问东问西的,客商就由他一个人来当。” 于太冲指了指萧天河。

    “既然于大哥答应了,那账也不用五五分了,我那份拿不拿还不是一样?就给我这位朋友七成的钱吧,算是对他一路扶持的酬谢。”叶玲珑道。

    萧天河故作感激:“那感情好。也劳烦于兄替我在其他头领面前美言几句,我自知实力低微,等将来修炼有成,还想来投靠贵帮呢!”萧天河知道,叶玲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点一点地消除于太冲的戒心。

    “既然我们成了‘远房亲戚’,至少当有所了解不是?”叶玲珑拱手道,“我叫叶玲珑。见过于大哥。”

    “哈哈,好,玲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刚才我也说过了,哥哥我的大名叫于太冲,在‘热海十二蛟’中的名号是‘鼓浪蛟’。”

    叶玲珑继续套问:“‘鼓浪’?与大海正合。不知其他几位头领的名号是什么?”

    经于太冲细说,两人知道了这伙海盗十二位头领的名号,也知道他们彼此之间颇为义气。除了于太冲之外,另外“十一蛟”的名号分别如下:

    排行第十一的唤作“翻波蛟”,名叫薛仲苍。

    第十位头领唤做“腾海蛟”,名叫柳林枫。

    排第九的头领名号“冲天蛟”,大名潘阡陌。

    排行第七和第八的两人是对嫡亲兄弟:老七“啖烟蛟”苏岳江;老八“饮雾蛟”苏岳河。

    第六位头领,“喷雨蛟”窦玉丰。

    第五位头领,“吹云蛟”董书婷,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子。

    排第四的头领名号“唤雷蛟”,名叫姚万钦。

    居第三高位的头领,“纳风蛟”毕久英。

    排行头两位的算是这个“海蛟帮”的正、副帮主,也是创立者。他们本是夫妻二人,早年不知为何曾经分离过一段时间,后来又重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间似乎再看不到夫妻之情。就连其余“十蛟”也弄不清他两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平日只以“大哥”、“二姐”相称。两人的名号和姓名是:“吞日蛟”庞思远,“吐月蛟”上官靖。

    不得不说,十二人的名号起的还是挺威风的,只不过顶着“威风”的名号,所做之事却是难配“威名”。

    叶玲珑借机再套了几句近乎,萧天河也时不时奉承两声,使得于太冲心情大好。正当他聊兴大开之际,竹屋外响起了嘈杂人声,壮汉领着人把七座大箱都搬来了。

    再一次来到二楼见到三人后,壮汉有点懵,心道自己不过去海滩走了个来回,怎么三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如此“亲热”了?

    “丁老弟,这位玲珑妹妹可是我的远房表妹,来时你可是对她‘不错’呀!”于太冲笑呵呵地说。

    “啊?”壮汉更懵了,“她可从来没说过啊!”

    “罢了,不知者无罪。玲珑妹妹也没怪罪你。说起来,幸亏你跟了他们许多日,否则风暴时也救不了他们的性命。”于太冲道。

    萧天河和叶玲珑暗暗咋舌,听这意思,其实壮汉早就盯上二人了。他们心中不禁对楚芳华的深谋远虑甚感叹服。

    “在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壮汉向两人拱手赔罪。

    叶玲珑连忙说:“不妨事。大哥,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当初花了点钱雇得一个阵法高手在箱上布下了法阵,须得以四象级的功力将法阵击毁方能开箱。你稍待片刻,我这就下去把七个箱子的法阵都毁掉。”

    “哎,不必麻烦。妹妹也才四象级吧?功力省着为好。就由为兄随便开两个箱子看看货物成色即可。”于太冲终于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一身油腻的黑肉一颤一颤的,让人恶心。

    叶玲珑心中大喜,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要等这句话。只要于太冲没选到楚芳华藏身的箱子,那就万事大吉。

    几人下了竹楼,来到七座大箱前。萧天河皱了皱眉头,因为头一个箱子就是装着楚芳华的那一个!若是于太冲怕麻烦直接打开第一个箱子,那可就糟了!

    萧天河看了看叶玲珑,想示意她做好准备。叶玲珑正好也看向他,两人的视线一交汇,各自心明。

    于太冲来到了第一个箱子旁边,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过去,指着后面两个并排摆放的箱子:“我就打开这两个看看好了。”

    两人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儿。萧天河上前:“于兄,那其他的箱子就等到了元明岛之后再打开给其余诸位头领验货,我保证一定让他们满意!”这话对于太冲来说其实是句废话,现在不开的箱子到了元明岛肯定都得打开,其实萧天河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不着痕迹地提醒箱中的楚芳华,这里根本不是元明岛!但在于太冲耳中,此言却只是一句带着一些讨好之意的言语而已。精明就精明在这里。

第五百十九章 夜战海岛

    于太冲急着再和叶玲珑细聊,于是就从七个大箱中随意选了两个,破坏法阵打开了盖子。

    “哟,这些彩云石的品质相当不错嘛!”于太冲赞叹道。

    “大哥果然见多识广。一般人有许多不识货呢!”叶玲珑偷偷冲萧天河眨了眨眼睛。萧天河莞尔一笑。

    于太冲笑得浑身的肉都在一颠一颠地颤抖:“哈哈,行走江湖久了,眼界自然开阔。不过彩云石本就是稀罕之物,我上一回见还是好几十年之前的事了。是吧,丁老弟?”

    丁姓壮汉点头道:“是的。正因为那一次我也在场,所以知道了这东西的珍贵。船上许多兄弟都没见过此物呢!”

    叶玲珑问:“大哥,我只知道此物珍贵,却不知为何珍贵,可否告知小妹?”

    于太冲拿起一块彩云石,用力一攥,石头竟碎成了粉末,他解释说:“这种石头质地十分松软,往往与属性宝石伴生,但因为实在太软,不仅很难结成大块,即便结成了也很容易就会碎成齑粉,混入到泥土之中,不堪一用。或许是因为与属性宝石伴生之故,据说彩云石可以和属性宝石之间产生某种感应,从而其用途变得非常广泛,既可以当作炼丹的材料,也可以当作铸造的材料,不过以它珍稀的程度来衡量,这些做法都是暴殄天物。它真正的最佳用途,是掺进符纸的原浆之中,从而大幅提高制作符咒的成功率。以符纸中最为贵重的‘天意箔’为例,依据咒法的难易不同,制成常见符咒的几率约在五成到七成之间,若是搀上了一定比例的彩云石粉,几率将提高到九成九以上。呵,其实‘九成九’这个几率也只是因为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依我看,只要在制符时没有睡着,那就一定能制成符咒!”

    “那就可以算作十成了!”叶玲珑无比惊讶,对萧天河道,“萧公子,你还记得当初我协助苏姑娘制作符咒的事吗?”

    那是在宗飘界耀明森林之中时,“三花聚顶”小队经历了凿山黑飞鼠群之险以后发生的事。萧天河回答:“记得。苏姑娘是个制符者,而你是个制阵者。制符与制阵同属‘制’技,有相通之处,所以你帮助她制作了二十张符咒。”

    叶玲珑点头道:“没错。当时苏姑娘使用的符纸是低档次的‘白萤箔’,刻画的咒法也并非多么高级咒法,你可知制成的几率是多少?连三成都不到啊!为了制作那二十张符咒,足足耗费了七十多张符纸,浪费材料不说,对我们功力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的确,我记得制完之后,你们服了丹药,还休息了很长时间。”

    “‘天意箔’是所有符纸之中最为珍贵的,就因为以它制符的成功几率最高,对制符老手来说,刻画简单的咒法,成功率甚至可以达到八成以上,比较复杂、困难的咒法成功率也稳定在五成左右。可是这样依旧没多少制符者愿意使用它,你可知为何?只有一个原因——它实在是太贵了!五成左右的概率虽然不低,可一旦毁了一张就是倾家荡产!掺了彩云石粉之后就不一样了,‘百发百中’还怕什么?以天意箔和彩云粉的搭配去制最高级的符咒,像是‘替命符’那种,哪怕原材料再贵,成功率也不足八成,但考虑到符咒种类的珍稀,只要做出一张,卖掉也是大发横财!我以前只曾耳闻彩云石之名,但不知详细,今日方知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彩云石那般珍贵!”叶玲珑越说越兴奋,双眼似乎都在冒红蒙石一样的红光。

    “呵,没想到玲珑妹妹竟然对制符之技也有这么深的了解,还是个制阵者。正巧,我对阵法也有浓厚的兴趣,今夜我们好好畅谈一番,如何?”于太冲不失时机地问道,还未等叶玲珑回答,他又吩咐壮汉,“丁老弟,你领着……领着这位兄弟去船上休息吧。明日再把箱子运往内岛。”于太冲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叶玲珑身上,此时才发觉甚至连萧天河的姓名都不知道。

    “是。”壮汉应道。箱子刚刚才搬来竹屋前,马上又得搬回去。对于这样的“折腾”,壮汉显然已经习惯了。其实这是海蛟帮的规矩,外来的货物要先送到这座“鼓浪岛”,由十二当家“鼓浪蛟”检验之后,再往主岛上送。海盗之所以能霸海横行多年,与规矩的严苛和谨慎也是分不开的。

    尽管萧天河有些担心叶玲珑,但他还是不得不跟着壮汉离开竹屋。临走之前,叶玲珑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以她的机灵,只要于太冲不对她动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于太冲也给丁姓壮汉递了个眼神。

    ……

    回到了船上,壮汉又命手下把刚卸下船的货物再装上来。他知道,于太冲今晚肯定不会再来检查这些货物了,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珍稀的东西,索性跳过检查这一步,明日跟着七大箱彩云石一起运走。这一回,壮汉没让萧天河再帮忙,可是,也没有像萧天河预想的那样给他安排一个舱室休息,而是依旧把他粗暴地关进了来时那间暗室之中。

    “喂,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啊?”萧天河捶着顶门大喊。

    无人理睬。

    萧天河气鼓鼓地从竖梯上跳了下来。

    “都死到临头了,哪会有人管你?”暗室里再一次响起了那个沙哑的嗓音。

    萧天河差点儿忘记了暗室中还有另外一个人:“‘死到临头’?你在说我吗?”

    男子的口气充满了戏谑:“外面那群杂碎根

    本不知道我在这里,不是你还能是我?”

    “我是卖家啊,他们为何要杀我?”萧天河恍然,“难道他们是不打算付钱,直接杀人越货?”

    “哎,别说,那群家伙就这一点还算说得过去,掠夺和生意分得一清二楚,该抢该杀时决不心慈手软,做买卖时却非常守信重诺。”男子道。

    “那你为何说我‘死到临头’?”

    “愚蠢!非要我说出来才明白吗?和你同行的女子不在,想必是被那个‘鼓浪蛟’给留下了。她那么有姿色,呵,用膝盖都能想明白‘鼓浪蛟’打算干什么。如此你就成为了一个‘碍事’的家伙,应当除去,以免后患。”

    “可是……我们已经跟他说了,我们两个是朋友,并不是双修道侣啊!再说除掉我,他如何还能俘获芳心?”

    “你以为他们会和那姑娘实话实说吗?‘热海十二蛟’的仇家比比皆是,随便胡诌到一个仇人身上就能嫁祸,到时再把嫁祸的对象杀了,佯装已替你报得大仇,借此讨好那位姑娘。”男子想得很远,“再说了,你说不是道侣他们就相信了吗?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是。瞧瞧你们小两口对视时的眼神就知道了,啧啧,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啊……这……”萧天河无语以对。

    “等着瞧吧,等一会儿他们忙活完了,就要下来取你的小命了。”男子俨然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萧天河有妖族相助,根本不怕。他现在担心的是叶玲珑:“兄台,你似乎对‘热海十二蛟’十分了解,据你估计,于太冲他今夜会对那位姑娘不利吗?”

    “那谁知道呢?不过‘鼓浪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男子特意卖了个关子。

    萧天河不明所以:“怎么,他为人磊落吗?”

    男子哈哈大笑:“磊落就不是海盗了!‘鼓’,说的是他的身材,嗯,我觉得应该是指他的肚子。至于‘浪’嘛,呵呵,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得到吧?”原来他料到萧天河会理解错“鼓浪”的意思,才故意卖关子的,为的只是好好笑一笑。

    “原来是这么个‘鼓浪’啊!”萧天河立马如坐针毡。

    “那家伙可是玷污了不少良家女子,从少女到妇人,只要长相合他的意,或掳、或骗、或迫、或诱,总之他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男子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今夜那姑娘最多是**,在被玩腻之前不会有性命之虞,而你可是要失命的啊!”

    萧天河听得一身冷汗,看来事情拖不得了,必须立即动手!

    顶板恰在这时发出了声响。

    男子道:“你自求多福吧,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了。”

    萧天河还没回过神来,在顶板刚掀开一条缝时,只感觉一股微风拂面而过,他竟瞬间被一股力量带到了半空。他本能地抓住了一旁的阶梯,与此同时顶门被猛然撞开,开门的丁姓壮汉冷不防被顶得翻了个跟头。

    “他奶奶的,找死!”壮汉向暗室内一看,只见到萧天河攀附在竖梯上,还以为是他干的,遂破口大骂,探腿当胸一脚把萧天河从梯子上踹了下去。

    萧天河见他手里提着魔刀,也懒得和他多言了,那个神秘男子说的没错,壮汉果然来取他性命了。他揉了揉胸口,缩在角落的黑暗之中。

    “本来还想给你个痛快,现在看来太便宜你了!臭小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壮汉一边下竖梯一边骂骂咧咧的。他脚还没着地,黑暗中骤然扎出一杆金枪,随即又收回了黑暗里,来去如电,只在壮汉心窝留下一个穿膛洞。壮汉眼珠凸出,嘴半张着,抬手似乎想去捂住伤口,却已经抬不起来了。可悲的家伙,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就轰然倒地。

    暗影里传来了萧天河冰冷的声音:“把船上和海滩上这伙海盗统统杀光!”

    三道身影从暗室中冲天而起,雷啸炎疾速坠落甲板,竟踩出两个大坑,随即补上雷霆般的一记霸王锤,整个甲板顿时四分五裂。敖睚眦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连劈三道追日斩,妖力波冲着被震飞到半空的海盗们而去,数名海盗被斩为两段。接着他又在半空施展了更强力的绝招——狂旋斩,截住了躲过追日斩而落下的海盗们。雷啸炎在船舱内横冲直撞,见着人就用双锤一夹,也不管死是没死,直接向上送到敖睚眦的狂旋斩范围中。大部分海盗都在九条青蛟漫天飞旋的光影下被绞成了碎片。而石灏明已经冲到了沙滩上,看呆了的海盗们吓得腿软,正好被他一枪一个,干净利落地杀了个痛快。

    解决了一拨弱匪,还活着的就是一些头脑比较机敏、本事相对高强的海盗了。有的上前迎战,有的四散而逃。三位“凶神”被小股海盗截住,逃跑的似乎看到了生还希望。不过,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往海滩西边碎石堆逃去的海盗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停下了脚步,调转身躯往回走,黎翠嫣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站在石头上,一股股白色的烟雾正随着扇子的晃动喷涌而出。往南部树林逃去的海盗感觉猛然撞在了一堵厚墙上,鼻骨断裂,鲜血迸流,纷纷痛得“哇哇”直叫,接着又被一个个击飞,落回了沙滩上。杨月玫揉了揉鼻子,扛着华岩盾笑嘻嘻地从林中走了出来。沿着海滩往东面狂奔的海盗们则突然发现前方袭来一大团遮天蔽月的“黑云”,那震人心魄的“嗡嗡”振翅之声就像是给他们“送终”的丧曲,毒虫大军席卷而过,将海滩上猝

    不及防的强盗们一顿乱蜇,“黑云”的后面,正立着一身白衣的白樱雪。

    在三位妖女出击后,石灏明和敖睚眦杀开了一条路,直冲岛中央的竹屋而去。到了竹屋前时正好撞上于太冲从楼上跃下,三人立即搅成一团。竹屋附近和岛南也有不少海盗,听到动静全都赶了过来。

    叶玲珑见开始动手了,也操起魔刀加入了战斗。于太冲以一敌二本就力怯,见方才还听话乖巧的叶玲珑竟也是敌人一伙儿的,不禁勃然大怒,边打边骂,言语污秽至极,狠毒非常,不堪入耳。叶玲珑自然也火了,将忍了许久的窝囊气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伶牙俐齿、滔滔不绝,更厉害的是连一个脏字都不吐,却能达到气得于太冲运不上气、接不上话的程度。敖睚眦哈哈大笑,撇了于太冲让他跟石灏明单打独斗,自己则全力护着叶玲珑。

    沙滩上的海盗们已经十去七八,有几个凫水逃走,雷啸炎他们也懒得追了,连同萧天河五人一起赶到了竹屋周围,加入了战斗。

    于太冲敌不过石灏明,之前在一打二的时候已经受了伤,越打伤就越多、越重,加上叶玲珑一直在连珠炮似地骂他,搅得他心烦意乱。如今见又来了一帮妖族高手,心中仅存的那点儿战意也消失不见,他打算逃了。

    当了多年海盗,护命的东西肯定是有的。他耗费了一个护体法宝硬接下石灏明的星芒枪,施展身法钻入树林,企图借树木和夜色的掩护下海,从而前往其他岛屿求救。

    孟章界的妖族们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雷啸炎大吼一声,两臂燃火,双锤并举,三个硕大的火焰虎头贴着地面“啃”向了树林。草叶横飞,来不及落下就烧成了灰;树木尽断,像是在林中炸了个烟火,无数带着火光的残枝断木照亮了半座小岛。

    于太冲回头一看,惊得魂也飞了,这要是被火焰虎头“啃”上一口,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他抽刀向后伸臂,连连挥舞,几道蓝光刀波迎着火焰虎头而去。虽不至于将其化解,但至少能稍稍阻止其飞近的势头。此时正好也逃到了矮崖边上,借着刀波与妖力波互拼而震的气浪,他骨碌一跃飞下了矮崖,崖下就是大海。

    “嘁,竟然是水属性功力,算他走运!”雷啸炎小声嘟囔。

    被海盗们纠缠住的妖族们暂且抽不出身去追于太冲,只得先任他逃了,待解决掉这些海盗之后,再下水去追不迟。即便于太冲水性再好,还能好得过覆海蛟和金鳞龙?萧天河可以确定,在他游至最近的岛屿之前,一定会被敖睚眦和石灏明给抓回来。

    结果却是这一步都省了。于太冲刚跳下矮崖没多久,就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循向望去,楚芳华拎着于太冲的首级跳了上来。

    “楚姐!”萧天河和叶玲珑齐声欣喜地呼喊。

    “一个都不要留!”楚芳华冷声道。曾经的白招大帝出手了,八卦级的实力,刀刀生风,敏捷的身形如同一只鬼魅,凌厉地收割着敌人的首级,看得萧、叶二人直咋舌,实在太厉害了!

    海盗们见头领被杀,军心涣散,败得落花流水,被诸多高手一股脑灭了个干干净净。鼓浪岛整个中央区域尸首遍地,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血腥之气,连天上的月亮似乎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一场深夜的奇袭,突如其来,悄然而去,以萧天河一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战果十分辉煌:“热海十二蛟”中的老末“鼓浪蛟”身死,连同岛上约百十个海盗同归黄泉,中部的竹屋以及岛南的寨子都被拆掉,连岛上唯一的一片树林都被毁去了一小半。

    “你还是没能沉住气。”楚芳华收了魔刀,对萧天河说,“验货的难关已过,此时并不是最佳的时机,若是等到了元明岛再出击的话,死的就不会是‘鼓浪蛟’这种货色了,而是‘吞日’和‘吐月’两位蛟首!”

    萧天河抱歉地笑了笑:“我是担心玲珑的安危,正好他们也要取我的性命,我就……啊,对了,船的暗室之中……”他把那个神秘的男子的事说了一遍。

    “哦?”楚芳华眉头紧蹙,“船上还有这等高手?”

    “‘海蛟帮’得罪的仇家很多,有人躲在船上伺机报仇不足为奇。”石灏明道。

    楚芳华说:“但愿如此。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指望那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只求他不要妨碍我们即可。”

    叶玲珑环视四周,死去的这些海盗虽然无法与孟章界的妖族匹敌,但也绝非低手,她不禁担忧起来:“这次我们占了出其不意之利。等到了元明岛,敌方高手众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刚才说,若等登上元明岛再出击就好了。‘热海十二蛟’并不都在一起,元明主岛连同外围的十九秀岛被海蛟帮刻意设成易守难攻的螺旋布局,从这座‘鼓浪岛’开始,往元明岛去只有一条水路,其他水域都布下了各种机关、法阵,可谓是天罗地网,莽闯必然被困,还会被各个头领从四面八方围攻,总之只有死路一条。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借‘鼓浪蛟’的‘保荐’直接登上主岛,再迅速击杀掉‘吞日蛟’和‘吐月蛟’夫妇,那剿灭海蛟帮就轻松多了。”楚芳华道。

    “这……你也没早点儿告诉我们呐!”萧天河为丢失了最佳战机而遗憾。

    楚芳华苦笑了一声:“我也才刚想起来。这些年的记忆力真是……唉,不提也罢!”

第五百二十章 浪里白条

    东方破晓,白日将至。元明岛海域的第一岛——鼓浪岛已被攻破,“热海十二蛟”中的“鼓浪蛟”被楚芳华击杀后枭首,剩下的“十一蛟”在其他岛屿。

    雷啸炎估计,从海滩上逃下海的海盗约有七、八人。根据楚芳华所言,整个元明岛海域已被布成螺旋状,想到达主岛只有唯一的一条路。

    从鼓浪岛往西南方向去,大约二十余里之外,就是“十八秀岛”中的第二座——翻波岛。其实十八秀岛原本无名,现在的名字都是海盗占领之后所起的,其中有十座岛是以“热海十二蛟”中排名第三到第十二的“名号”为名,分别由对应的头领把守。

    翻波岛的首领,自然就是“翻波蛟”薛仲苍了。根据距离估计,从鼓浪岛逃生的海盗在天亮之后就能到达翻波岛。萧天河这一群人稍作整顿,也下海涉水而行,往翻波岛而去。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元明岛呢?”叶玲珑忽然想到了这一“捷径”。

    楚芳华道:“不可。空中目标过于明显,又无处可藏,容易被针对。此外,空中也不便打斗,更是无法施展身法。万一从空中落下,掉入机关、陷阱或是法阵,那更糟糕。”

    “反正我们是要把这伙杂碎一网打尽的,就这么一路杀过去挺好,可以杀个痛快!”雷啸炎大声嚷嚷道。

    楚芳华叮嘱众人:“敌人接到报讯之后肯定严阵以待,大家须得小心。往下的战斗,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上午巳时许,一行人到达了翻波岛。翻波岛比鼓浪岛要大不少,岛上多礁岩,少泥土,没有海滩,最低的海岸离水面也有两丈多高,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还未等众人上岸,岛上忽然飞出一排排弩箭,每一支都足有孩童的胳膊那么粗,带着“呜呜”的呼啸射向了众人。

    “当心!有埋伏!”石灏明大呼,“睚眦,我们上!”两人往水下猛扎了一头,在海面几丈之下飞速向前潜泳,那些弩箭射入水中之后速度大减,根本奈何不了这两人。两人一左一右,向着两侧的岩崖绕去。

    楚芳华直接踏刀升空,从容地躲避铺天盖地的弩箭,从正面飞向崖顶。其他人则在水面上施展身法,踏浪而行,往崖底冲了过去。

    潜泳的两人很快就到了崖下,一蛟一龙,腾空出水,踏着陡峭的岩壁如履平地,翻身上了崖顶。楚芳华也御刀赶到,三人冲进岩石堆中,和海盗们短兵相接。被三名高手搅乱了战阵,弩箭的射击也停止了,其他人得以趁机登岛,在崖边展开了一场大混战。

    这些海盗们是先头军,只负责操纵早已架在崖边的巨弩,手上的本事并没有多少,面对这一干威猛的高手,可谓是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往翻波岛深处逃窜。

    岛上的大寨在东南部,是一大块凹地,除此以外岛上其他地方都是突兀嶙峋的礁石,十分不利于施展身法。楚芳华想要先杀贼首,撇开那群逃兵,御刀单枪匹马直插大寨。寨中万箭齐发,硬生生将她从空中逼落。她就地前滚,一刀砍在寨门上,魔刀竟弹开了,一个绿色的光罩覆盖了整个大寨。

    “居然有法阵!”楚芳华后撤了一段距离,蹬地而起,双手举刀高过头顶,一声怒喝,奋力劈斩,那魔刀竟然化出十几丈长的巨大虚影,轰然劈在寨门上。防阵的光罩晃了晃,并没有被击破,但颜色明显暗淡了许多。

    “快,给我射死她!”寨中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高声喊道。想必那就是薛仲苍了。

    这时,石灏明和雷啸炎拍马赶到,楚芳华喊了一声:“破阵!”两人心领神会,雷啸炎将左锤摆低,石灏明双脚踏于其上,抱住星芒枪蜷缩起身子,雷啸炎单锤将他举起,对准寨门的方向,然后用右锤对着左锤用力一砸。只听“咚”的一声惊天巨响,霸王锤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气浪,石灏明趁势蹬锤借力平飞了出去,人枪合一,如同一支巨大的利箭射向了大门。星芒枪光芒大盛,枪尖的金光耀眼夺目,笼罩着大寨的光罩哪里抵得住如此迅猛锐利的攻击,就像水泡一样碎裂开来。星芒枪又接着穿透了大门,将门后的海盗连续穿死了七、八个才势止。

    楚芳华看了不禁赞叹:“好个合击之法!”

    大门一破,海盗们不再龟缩防守,一窝蜂从寨中涌了出来。恰好其他人也杀到了寨前,双方喊声震天,打得好不热闹。

    楚芳华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着薛仲苍的身影。可是四面八方全都是海盗,并不见哪个人是指挥者。“莫不是从大寨后门逃了?”她心想。

    这一批海盗大多是五行、**级,萧天河与叶玲珑也有一战之力,加上白樱雪、杨月玫两个妖族时刻不离二人左右,他们暂时没什么危险。杨月玫的华岩盾发挥了大用场,几人背靠着礁石,竖在前面的华岩盾几乎挡住了所有来自正面的攻击,白樱雪的伴月杵一分为二,在左右两侧来回穿梭,对着海盗们的脑袋一通乱打,她本人也放出了一股股毒虫,将靠近的海盗们蜇成一滩滩脓血。见附近的海盗杀得差不多了,杨月

    玫抱起华岩盾,以脚跟为支,横端着转起圈来,当旋转速度达到极致,将华岩盾对着敌人最为密集的寨口甩了出去,飞旋的大盾威力无匹,海盗们撞着就死、磕着就残,同时杨月玫自身也如同闪电一般急追盾牌而去。盾牌扫清了整条道,杨月玫在寨门内追上了华岩盾,抱着往地下重重一杵,一股澎湃的气浪迸发,周围一大圈的海盗们都被吹飞了,哀号连天。这是杨月玫的一个绝招——旋盾冲,原来防御性的武也能有如此厉害的攻招!很难想象,如此刚猛的攻击居然出自一个身形轻巧的女子之手,令萧天河和叶玲珑大开眼界。

    “呜呜——”远处突然响起了高亢的号角声。海盗们闻声立即抖擞起精神,边打边向南岸撤退,他们要弃寨了。

    萧天河他们一路追到了岸边,只见海盗们像是煮饺子似的纷纷下水,游向了后方的援兵。其他岛的精锐援兵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水上飘满了木板,木板之间都以铁索相连,就像是在海面上铺了一大张“席子”,援兵们都站在席子上。

    一个身材瘦小的驼背男子往前走了两步,尖声尖气地喝道:“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害了我于老弟?”听此人声音,他正是先前在大寨里发号施令的“翻波蛟”薛仲苍。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莽汉抱臂而立,戴着一顶斗笠,穿着一件黄坎肩,袒露着肚皮,腰上扎着一条蛇皮腰带,下身穿着一条破了边的短裤。他肌肉鼓胀,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颇为骇人。此人应当也是“热海十二蛟”其中之一,但不知是哪一个。

    “无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楚芳华如同燕子抄水,贴着海面急攻薛仲苍而去。

    雷啸炎对那个伤疤大汉颇感“兴趣”,在他看来莽汉就应该对上莽汉,他高高跃起,重重地落在了木板上。可谁知,那木板却突然沉了下去,连着的锁链也齐齐断裂,雷啸炎猝不及防,跌入了水中。

    “那不是木板!”敖睚眦皱眉道。

    “没错,好像是……石板!”石灏明道。石板浮水,真是闻所未闻

    雷啸炎尚未在水中稳住身形,他身旁突然出现了几个大漩涡。敖睚眦喊了一声“不好!”随即鱼跃入海,疾速向雷啸炎游了过去。可是已经迟了,雷啸炎被一股巨大的水柱冲了起来,飞上了半空,水花四溅而落,从水柱之中现出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来。那人在空中对着头顶的雷啸炎连挥了数剑,又转身一头扎进了海中。

    雷啸炎已经负伤了,摔落在水中后,水面泛起了一片血红。“奶奶个熊!从水里偷袭,算什么好汉!”雷啸炎怒极,可是他水性不佳,只能在水面上干等。为防再被偷袭,他用霸王锤对着身边的海水乱搅一通。

    这时,与薛仲苍交上了手的楚芳华也发觉脚下这片“席子”十分古怪。那些石板一踏就沉,踩得重了锁链也会断裂,要想保持稳定,只能施展身法。可薛仲苍却是如履平地,在石板上东蹿西跳,行动自如。

    伤疤大汉一直远远看着,不曾出手。

    薛仲苍,伤疤大汉,水下白衣人,看来剩下的“十一蛟”中到了三个。“席子”上的这两个先不说,水下的那个可是个麻烦的家伙,如果一直被他偷袭得手,负伤太多,后面的仗就没法打了。

    薛仲苍的本事比起于太冲可是高出了不少,连楚芳华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他。难怪这群海盗能够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呢,有十来个八卦级以上的头领,谁敢招惹?

    石灏明担心伤疤大汉和薛仲苍以二对一对楚芳华不利,遂对黎翠嫣道:“缠住那个大汉。”随后他也扎到了水里。睁眼一看,敖睚眦正在水下十几丈深的地方和白衣男子大战。石灏明加入战斗之后,白衣男子见敌不过,立即往水面上逃去。从他的速度来看,石灏明不得不赞叹,对一个人类来说,白衣男子的水性已经达到了极致,甚至超过了大部分水生的妖族。

    在水下往上看,“席子”的石板都起到了很好的指示作用,哪个地方有人站,石板就会没入水中,甚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观察到每一个人的行动方向。想必这套“石席”战法就是为了水下那个白衣男子而制定的。

    石灏明与敖睚眦追那男子不上,只得眼睁睁看他往一个石板凹陷处冲了出去,那里正是黎翠嫣所在之处。黎翠嫣也被白衣男子带起的水柱给顶飞。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柱,要知道孟章界的妖族可都是会飞的,即便被冲到半空也应该能立即稳住身形才对,可是那股水柱中似乎蕴含着一股神奇的功力,会使人的功力在一瞬之间处于紊乱的状态,无法运功也就没办法控制住身形了,更没办法防御白衣男子的攻击。一套剑招之后,黎翠嫣也受了不小的伤。

    白衣男子知道水下有两个妖族高手等着他,于是落下之后也站在石板上,并没有下水。他摆开架势狞笑道:“今儿个就让尔等尝尝‘冲天蛟’的厉害!”原来,他就是排行第九的“冲天蛟”潘阡陌。

    雷啸炎见黎翠嫣也受了伤,大怒,骂道:“我管你是

    ‘冲天蛟’还是‘朝天椒’,碰上我你就是‘死蛟’一只!纳命来!”他冲潘阡陌飞出了一柄锤子。

    潘阡陌冷笑一声,举剑相迎,当剑锋触到锤身时,立即收手横拨,飞旋的锤子滴溜溜落向了伤疤大汉,一直抱臂而立的他伸手抓住了锤柄,随即往脚背上一磕,只听“咔嚓”一声响,霸王锤的锤柄竟被磕断了!

    雷啸炎惊呆了,那人的脚莫非是钢筋铁骨不成?再仔细一看,伤疤大汉的脚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双古怪的靴子,靴外包裹着青蓝色的金属壳,脚跟上有一个金色的裹垫,垫上还倒伸出一根尖刺。在脚尖处,包着一块黑漆漆的金属兽头,上唇两根獠牙弯向前,下唇两根獠牙斜向上。

    “他是个妖族!”雷啸炎指着他大喊。那双怪靴无疑是伤疤大汉的本命武器。

    见一柄霸王锤被磕断了柄,雷啸炎恼怒至极,用另外一柄锤子重重砸向脚下的石板,一股凶猛的火浪随即扩散开来,他想把这片碍事的“席子”给毁掉。伤疤大汉一个箭步蹿上前,从石板间的缝隙伸腿入海,横扫了半圈,不仅将锁链扫断,还搅起一波大浪,和雷啸炎发出的火浪相碰,使得火焰消于无形。结果是雷啸炎这边的“席子”全毁,伤疤大汉身后的“席子”还在。

    崖上,白樱雪再次放出毒虫,向着敌人席卷而去。只见伤疤大汉高高跃起,双脚分张,没入水中,随即旋扭狼腰,双脚的怪靴搅动着海水旋转,形成了一个大漩涡,可他身后的“席子”却依旧漂在原处。

    “嗨!”大汉惊天怒吼,横摆身躯“躺”在水面上,双脚交错飞踢,旋涡中立即射出道道又急又快又密的水箭。弹指一挥间,虫群就全军覆没,残破的虫体纷纷下落,像是下了一场“黑雨”。“啊!”白樱雪心疼地捂住了嘴巴,那可是她饲养了多年的虫子,不想竟毁于一旦。水箭消灭了虫群之后依旧向着崖上飞射,威力惊人,一箭竟能将岩崖削去一块,幸好有杨月玫的华岩盾抵挡,崖上的四人暂时安然无恙。

    潘阡陌趁机再次下水,石灏明和敖睚眦赶紧跟了上去。潘阡陌下水之后目标明确——伤疤大汉搅出的那个大漩涡。当石灏明和敖睚眦追近之时,伤疤大汉似乎看清了水下发生的一切,搅得漩涡陡然增大,强大的吸力立即将石、敖二人卷了进去并压向了涡底。

    潘阡陌却在漩涡上方,显然他和伤疤大汉的这一招配合已经磨练了许久。他突然从漩涡中飞出,从水下斜插至海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顶向雷啸炎。雷啸炎这一回可是提防着的,可无奈潘阡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眼睛刚看到就已经来不及了,他再一次被水柱撞飞。这一回水柱的冲击力极大,雷啸炎觉得胸膛像是挨了重重一拳,肋骨断裂,吐了一大口鲜血。潘阡陌这时却已经从水柱中脱出,闪到了雷啸炎身后,一剑刺向他后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黎翠嫣的迷灵扇飞到,撞歪了剑锋,那一剑只扎进了雷啸炎的肩头。同时,迷灵扇上的金丝月牙坠将潘阡陌的手腕连同剑柄一起缠了个严严实实,使得他暂时无法再出杀招。潘阡陌横剑抖腕,将金丝悉数挑断,再度入水。黎翠嫣趁机收回了迷灵扇,架着雷啸炎回到了萧天河身旁。

    这时,先前那些“漏网之鱼”的海盗们杀了回来,和崖上的几人斗做一团。

    如今的情势是,雷啸炎重伤失去战斗力,黎翠嫣也受了伤但尚能再战,石灏明和敖睚眦奈何不得潘阡陌,崖上的四人也脱不开身。能全力一战的,只剩下了楚芳华一人。

    据萧天河推测,伤疤大汉应该就是排行第十的头领——“腾海蛟”柳林枫。他和潘阡陌都水性颇佳,在水里决战不是良计。难怪之前薛仲苍不肯在岛上露面,而是把他们引到海中再打呢。现在的应敌之策只有两个:要么把敌人引到岛上开战;要么寄希望于石灏明和敖睚眦迅速将潘阡陌击杀。可是,两种方法都谈何容易!敌人知道在水中占利,岂肯轻易上岸?潘阡陌功力不低,石灏明和敖睚眦即便能够将其击杀,期间也难保他不会再重伤一、两人。

    还未等萧天河考虑完,不失战机的柳林枫和潘阡陌就故技重施,潘阡陌再一次钻进了柳林枫搅出的漩涡之中。这一回石灏明改变策略,跃出水面从空中往漩涡中攻去,星芒枪的寒刃频频出击,点点光亮像是片片雪花,笼罩着漩涡,只要潘阡陌一从水中钻出,就会被扎成蜂窝。敖睚眦也没有莽撞进入漩涡,而是在稍远处向漩涡劈出数道追日斩,试图以妖力波毁掉漩涡的旋转。

    谁知柳林枫突然双手撑住石板,双腿潇洒地在水面上划了一个弧,竟将漩涡带离了原处!石灏明枪枪落空再度落入水里,敖睚眦的追日斩也没劈着。

    潘阡陌再次从漩涡中冲出,就像是水下的一道白色闪电,攻向了楚芳华。

    楚芳华连忙撇了薛仲苍,脚点石板飞速向后方掠去。

    薛仲苍正欲去追,余光却突然瞥见远处一团诡异的浪花正向着这边疾速而来,遂大声提醒同伙:“小心!”

第五百二十一章 匪中侠士

    因为看到有一团诡异的浪花疾速向着漩涡这边涌来,薛仲苍大喊一声:“小心!”意在提醒搅动漩涡的“腾海蛟”柳林枫。谁知那团浪花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已经钻出水面的“冲天蛟”潘阡陌。只见一道蓝色的光影如同利剑一般从水下冒出,潘阡陌人已在空中不便闪避,只得把身体蜷缩起来,挥剑去挡。可是,剑却挡不住那道光影,“叮”的一声,剑被强大的力量弹开,光影从潘阡陌膝前的空隙“钻”了进去,直插他的腹部。潘阡陌惨叫一声,洒落鲜血摔入海中。

    众人定睛细看,原来那道光影是一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三叉长矛。萧天河眼睛一亮,那把长矛很熟悉!这时,从长矛旁的水下钻出一个人来,正是老猿沈石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家伙交给我。”沈石沉指着柳林枫淡定地说。

    敖睚眦又惊又喜,点了点头,潜入水下追受重伤的潘阡陌而去。石灏明则与其他人一起杀向了薛仲苍等海盗。

    柳林枫死死盯着沈石沉。“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柳林枫的声音很浑厚,声调非常平静,好像丝毫不紧张似的。

    “侵潮猿族,沈石沉。”这还是沈石沉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本体。

    “好!南水侵潮猿一族,如雷贯耳。今日且以吾这一双腾海靴领教阁下高招!”柳林枫踏浪疾奔,每一步都踢出数道水箭射向沈石沉。沈石沉冷笑一声,挥矛斩浪,向远处而去。柳林枫极善腿功,鱼跃入水,紧追不舍,两人一边交战一边踏水围绕岛屿疾行,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薛仲苍、柳林枫、潘阡陌三人的这套围绕着海面上下配合的战法已无法施展,海盗们面对这群威猛的高手,自然是败得落花流水。

    “冲天蛟”潘阡陌水性虽佳,但被沈石沉一矛插中之后就战力大减,不仅行动不便,海水的浸泡还使得他疼痛难忍,面对敖睚眦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在水下只打了几下就弃剑而逃,钻出水面往岛上奔去。敖睚眦冲他后背劈出一记追日斩,正中他后心,使得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他踉跄刚逃上岛没多远,就被敖睚眦从后追上,没有武器的他勉强用双臂招架了几下,被一刀斩去了头颅。

    薛仲苍虽未受伤,但却被石灏明与楚芳华两人前后夹击。他的水性不如潘阡陌,他也知道石灏明在水下有多厉害,那片漂浮的“席子”已被击毁,他即便无处可立也不敢下水。石灏明也聪明,只露出上半身攻击薛仲苍的下盘,如此也可防止他遁水逃跑。薛仲苍从踏石变为踏水,灵巧大打折扣。在两大高手的合攻之下,他很快就挂了彩。仓惶之间寻找可助之人,柳林枫消失不见,却瞥见了对岸上潘阡陌身首异处的那一瞬间,于是方寸大乱,被石灏明一枪从下腹贯穿到后背,连护体法宝也顺带给毁了。

    其他海盗本就不是其他几位妖族的对手,现见两位头领阵亡,遂四散而逃。这一回,孟章界的妖族们没有放走一个海盗,把他们全都送下海喂了鱼。经过这场厮杀许久的大战,此片海域已被鲜血染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味。

    正当大家为远战的沈石沉担心时,却见他与柳林枫一起从岛的另外一个方向绕了回来。两人没有交手,而是并肩踏浪而行。沈石沉的衣服上有许多处破损,裂口处泛红,应是受了些皮肉轻伤。至于伤疤大汉柳林枫,如今已是**上身,身上有数道伤口,看样子他的伤疤又多添了几条。他脚上的“腾海靴”已经不见了,沈石沉也收起破波矛,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位,好久不见。”沈石沉微笑着打招呼。

    敖睚眦欣喜地问:“沈老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楚芳华道:“是我叫他来的。当初我把法宝送给清雨姑娘时,特意在其上留下了一丁点儿灵魂印记,只为将来急需援手时,还能够取得联系。此次正是时候,于是早早地告知他们赶来元明岛海域助我等一臂之力。”

    “‘他们’?还有谁会来?”敖睚眦更高兴了。

    “我就告知了沈石沉和程羽飞。此行毕竟是为程羽飞报仇,他不到场恐怕不会甘心。而沈石沉与此事也有些关系,况且他在监兵界的妖族中算是水性最佳的一个。”楚芳华竟毫不避讳还有一个“敌人”在场,直接说出了“监兵”二字。

    “大人,事到如今,也该明述我的身份了吧?”柳林枫忽然拱手对楚芳华道,“你看那边那位兄台的眼神,恨不能一口水把我吞了。”他说的是雷啸炎,正在几步外怒目而视呢。

    楚芳华点点头:“大家不要生疑,这位柳林枫是我的内线。正是他把元明岛海域的详细格局告知我的。”

    “可惜‘吞日’和‘吐月’二蛟过于狡猾谨慎,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摸清各处法阵、机关的详尽。”柳林枫道。

    雷啸炎却是不信,嚷嚷着:“你们休要被他给骗了!刚才他还和那个潘阡陌配合,重伤了我和嫣儿,后来又和沈老哥大打出手。现在见打不过了,就过来装好人,早干什么去了?”

    “兄台确实误会我了。正因为我是个妖族,所以‘吞日’和‘吐月

    ’二蛟首对我并不是十分信任。事起于几个月之前,那两人放话说是要闭关,吩咐我等严加防守元明岛海域,我觉得这正是一次剿除这帮海盗的良机,所以才暗里通知大人前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闭关之事是否有诈。在鼓浪岛的一战可谓是突如其来,结束得也很快,‘吞日’和‘吐月’二蛟或许来不及做出反应。而这一战可是不同了,我就是担心二蛟首会不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故而不得不先站在海盗这一边。现在‘翻波蛟’与‘冲天蛟’皆殁,‘吞日蛟’和‘吐月蛟’却依旧不肯现身,看来闭关之事应该属实。伤到二位之事,在下万分抱歉。”柳林枫的话说得还算诚恳,条理也很通顺,雷啸炎无从反驳,只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从这番话也可以看出,连两位最大的蛟首都是人类,加上已经死去的三位蛟首也是人类,“热海十二蛟”还是人类占多数。 之前楚芳华说元明岛为妖族所占,应该是说的程羽飞带领的流火猴一族。

    沈石沉也帮着柳林枫说起话来:“程老弟水性不如我,于是让我先行一步。他特意叮嘱,若见到一个以一双怪靴为武器的妖族,当留他一条生路。我猜当初程老弟能从元明岛脱身,想必也是蒙受了你的帮助吧?”

    柳林枫点了点头。

    “不对啊,你当初帮助过程兄弟,那说明你早在大人决定剿灭海蛟帮之前就已经加入了这伙海盗。”敖睚眦发现了“破绽”,“说吧,你最初为何要和这群海盗同流合污?”

    柳林枫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遇见他们时,正处于负伤休养期间。两位蛟首正是看中我的水性和身手才没有杀我,半迫半诱让我加入了他们。这许多年来,我屡屡目睹他们所做的各种残忍之事,有许多次曾想一走了之。可我走了又能如何?他们一样会四处为非作歹。我留在海蛟帮之中,一来可以找出他们的弱点,将来可助某方侠义之士一举铲除他们;二来可以利用‘蛟首’之一的特权尽力解救一些人,比如程兄那样的高手。我虽受赶尽杀绝之令,却不做赶尽杀绝之事。身在十恶不赦之营,素怀弃暗投明之心。加入海盗在先,认识大人在后。方才与沈兄切磋一斗水性,实乃一时技痒,全程并无杀招,点到为止,还请各位明鉴。”

    “嚯嚯嚯,柳老弟身手非凡,老夫佩服不已。全力相搏之下,难免一些皮肉之伤,大家不必疑心。”沈石沉捋须笑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众人的戒心总算是放下了。

    楚芳华问:“‘热海十二蛟’已去其三,加你一共少了四个。还剩八位蛟首,不知他们能耐如何?”

    柳林枫道:“‘啖烟’、‘饮雾’二蛟实力约与‘冲天蛟’潘阡陌相当,但两人乃孪生兄弟,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又有喷烟吐雾的异术,不可小觑。

    老六‘喷雨蛟’窦玉峰是个符咒高手,真实战力估计不出,不过光是符咒这一项本事就颇为难缠。

    老五‘吹云蛟’董书婷相貌妖娆、行为放浪,她那一身媚术邪功皆是勾引男子双修并吸取其功力而炼成的。听闻每一位与他双修的男子不论多么精壮,都会在数月之内形容枯槁,最后精尽人亡。而董书婷却借此屡叹自己红颜薄命,故作惹人怜宠之态,实乃淫邪至极之人。

    老四‘唤雷蛟’姚万钦本是董书婷的师兄,两人的关系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董书婷似乎从未对他使用过媚功邪术。姚万钦本人也是个不好女色、一心求强之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追随‘吞日’、‘吐月’二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变得更强。

    老三‘纳风蛟’毕久英本事不高,算是‘热海十二蛟’中实力最差的一个,但此人心思敏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堪称一绝,出谋划策方面更是无出其右者。‘纳风纳风’,‘广纳世风’之意,故而以**级的实力稳稳坐定海蛟帮第三的宝座。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心肠歹毒,不少恶事都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至于‘吞日’、‘吐月’二蛟,极少出手,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说完剩下的几蛟,柳林枫顿了顿,又说,“元明岛外圈有十九秀岛,其中有八座统称‘八卦天罗岛阵’。除却以我们后九蛟命名的九岛之外,阵后只有吐月、吞日二岛以及元明主岛。此岛阵乃是由精通风水的毕久英发现并设计,再经董书婷、窦玉峰二人布下法阵、机关而成,加之苏岳江与苏岳河兄弟二人施展奇术,使得八卦天罗岛阵长年处于迷雾笼罩之中,可谓凶险之极。这八座岛是登上元明岛前必须突破的一道屏障。这么说吧,我们这些排名靠后的‘蛟首’若想登上元明岛,也得通报毕久英,在得到‘吞日’、‘吐月’二蛟的同意之后,再由董书婷引领穿过八卦天罗岛阵。眼下离岛阵还有数岛之遥,诸位可以好好思索一下破阵之策。”

    听完柳林枫的讲述,萧天河与叶玲珑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次剿除海盗之行,即便有诸多妖族高手相助,依旧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光是对付薛仲苍和潘阡陌就已经如此麻烦了,更不用说剩下的八位蛟首。

    叶玲珑提议:“或许此时攻岛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群海盗雄踞元明岛海域许久,已安排好了诸多防御之法。不如待他们离开之后,再……”她记得,楚芳华之前曾经说过,元明岛附近的矿藏开采完毕,海蛟帮很快就要离开元明岛了。若是剿除之事易行,那的确得抓住时机,趁他们没走之前速战速决;可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剿除海盗并非易事,强攻一个易守难攻之地,绝非上策。

    楚芳华却坚决否定道:“不可。最强的两位蛟首正在闭关,也就是说,目前发号施令之人乃是‘纳风蛟’毕久英。两位最强的蛟首无法参战,正是攻岛良机!待消灭了其他蛟首之后,再着重围攻那两个,大事可成!此外,我的身体……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斩三蛟,万万不可退却!”

    萧天河注意到,楚芳华再一次欲言又止。同样的情形自江由界无思谷得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楚芳华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从外表看并非抱恙,真是蹊跷。不过,此时也并非细问之机。

    这时,程羽飞终于手持司云棍贴着海面赶到。同在场的熟人打了招呼之后,他也没忘记向柳林枫行礼:“当初承蒙兄台仗义相放,程某感激于心,始终未得机会言谢。今日兄台又助我复仇大事,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不必如此。我也只是提供一些情报而已。况且我亦有要事在身,所以破阵杀敌之事,还得靠你们自己。恭祝各位大功告成,在下先行告退。”柳林枫向众人拱手道别,飞离了元明岛海域。

    “嘁,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自己却先溜了!”雷啸炎十分不满。

    “哎,他和我只是朋友关系,并不算我的手下。”楚芳华解释道,“有关‘热海十二蛟’以及元明岛海域的事都是他透露出来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没有这些情报,我们误闯了海域中的机关、法阵,那可就不妙了。既然他尚有要事,就让他去吧。”

    ……

    依据柳林枫所言,十九秀岛中有八座组成了八卦天罗岛阵,其位置应该在唤雷岛与吐月岛之间。按元明岛海域的单线螺旋布局,在闯岛阵之前,众人还要经过七座岛屿。

    与薛仲苍、潘阡陌等人大战的地方是第二岛翻波岛、第三岛腾海岛之间的海域,所以第二、第三以及第四岛——冲天岛皆无海盗首领。待萧天河这一群人登岛之时,几座岛寨中的海盗都已逃了个干净,众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到了第五岛——由“隐雾蛟”苏岳河镇守的隐雾岛。

    原本众人以为此岛上当是云雾弥漫,可并非如此。岛上不仅看不到丝毫云雾,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连蛟首都弃岛而逃了?”萧天河诧异道。

    “肯定是逃到他哥哥苏岳江那儿去了!” 敖睚眦举目眺望,第六岛——啖烟岛只隐约可见轮廓。

    领头的楚芳华只是叮嘱了一句:“大家小心。”

    说起隐雾岛和啖烟岛,还有个有趣的地方。这两座岛严格来说应是一座岛,水下有暗礁相连,就像是双峰骆驼的脊背一样,露出水面的“驼峰”就是两座岛屿。正好两岛又是由一对孪生兄弟把守,相映成趣。

    众人谨慎地穿过隐雾岛,进入了两岛之间的暗礁海域。在接近啖烟岛时,岛上突然飘来一大股迷雾,将海面罩了个严严实实。

    “兄弟俩施展奇术了,当心!”楚芳华提醒道。

    大家放慢了速度,彼此聚拢,一点一点向着啖烟岛游去。

    石灏明抬起鼻子嗅了嗅白雾,没觉察出什么异样,和寻常的雾看不出任何差别:“这是什么奇术?就连在妖界也没有听说过谁有这等吞云吐雾的本事。”

    “就和以功力凝火、凝冰一样,冰化了就是雾,你们想做到这一点也不难。”楚芳华道,“苏氏兄弟的奇术之奇,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对雾气的利用。”

    沈石沉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可在雾中视物,躲在暗处伺机偷袭?”

    “那只是最低级的利用。”程羽飞接话道。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当初他们屠戮我族人的那一场大战,整片元明岛海域都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之中,我们不知敌在何处,敌人却清楚我们每一个人的位置。此外,后部浓雾有剧毒之效,将我们藏在最后的族中弱者全部毒杀;而中部的浓雾则有迷惑之效,使得族人们狂暴难以自抑,彼此厮杀起来;前部的迷雾则有衰弱之效,大大削减了前排精锐高手的战斗力。前有敌人,后有同伴的‘夹击’,很快,前排的高手就都损失殆尽,中间的族人们也在彼此疯狂的搏杀之中纷纷倒下……”程羽飞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脑袋,痛苦地摇晃着。其实这些年以来,他一直不愿回想起族人覆灭的惨状。可此时再一次见到这骇人的迷雾,不禁触景生情,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一听程羽飞说迷雾可能有毒,也可能迷惑人心,白樱雪与黎翠嫣立即警觉起来。白樱雪是用毒高手,而黎翠嫣则在迷惑人心方面颇有造诣,两人生怕会重蹈程羽飞流火猴一族的覆辙。

    突然,迷雾深处响起一声刺耳的尖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嘿嘿嘿……”

第五百二十二章 隐雾啖烟

    迷雾深处的诡异笑声让人感到十分不安。雷啸炎大喝一声:“无胆鼠辈,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这一声怒吼威震万里、响彻云霄。

    那怪声却不为所动:“我奉劝尔等知难而退,保得性命,否则的话,嘿嘿嘿……”

    “可恶!”程羽飞旋起司云棍,搅起一片火浪,对着怪声传来的方向甩了出去。沿途的迷雾都被火浪蒸干,但很快又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雾气给填补上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尔等有胆,就来闯一闯这烟雾**阵吧!哈哈哈……”怪声尖笑着远去,消失了。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甚的鸟阵!”雷啸炎挥了挥醋钵大小的拳头就要往前走,黎翠嫣连忙拉住了他,劝道:“你伤得不轻,还是回去休养吧!”

    “怕什么!”雷啸炎擂着自己壮实的胸膛,“我可是堂堂兽部火烈大将,就算只剩下一只手能用,我也照样可以捏死那群杂碎!”

    见他不听劝,一向温柔的黎翠嫣也难得起了火,嗔怪道:“敌暗我明,你瞎逞什么强?你那锤子都毁了一把,还怎么打?让你回去就赶紧回去!省得给石大哥他们添麻烦!”

    “呃……”脾气火爆的雷啸炎算是遇上了“克星”,被黎翠嫣训了一番,气势顿时弱得跟小猫一样,乖乖回孟章界去了。

    石灏明摇头轻笑,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如今共闯烟雾**阵的人有孟章界的五位妖族,监兵界的两位妖族,以及楚芳华、萧天河、叶玲珑,共十人。

    “饮雾蛟”苏岳河显然是投他的兄长——“啖烟蛟”苏岳江来了,也就是说,啖烟岛上的这片迷雾应该是由兄弟二人联手布下的。

    众人顺着海滩摸上了岛,穿过一片矮树丛,向着岛中央行进。据柳林枫的情报,啖烟岛当中是一座山峰,岛寨就在山脚下。树丛的树越来越高,逐渐变成了一片树林。烟雾已经浓厚到连咫尺内的情形都看不清的程度,众人只得借助声音来辨认同伴们的位置。白樱雪与黎翠嫣格外紧张,时刻留意着浓雾是否会变得如程羽飞说的那样。

    在压抑的气氛中,一行人穿过了树林,浓雾也似乎稀薄了一些。可是,本应该出现的寨子和山峰都没有看见,众人竟来到了海边。石灏明听到了前方的海浪声,回头看了看身后,十分肯定地说:“我们从树林里又转回来了!”

    烟雾**阵,与阵法中的迷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是,法阵可以强行毁去,而**阵就不同了。

    众人无言,都在思索着该如何破除这麻烦的迷雾。

    程羽飞先有了主意:“刚才我的火浪可以在短时间内蒸干雾气,如果我把火浪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说不定可以一举清除前方迷雾。”

    石灏明泼了一盆冷水:“这团迷雾可是覆盖了整座岛屿的,以你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

    程羽飞叹了口气:“如果雷兄没有受伤就好了,凭我二人的火属性妖力,至少在云雾中破开一条道是不成问题的。”

    “谁说除雾一定需要火属性妖力呢?”沈石沉拄着破波矛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楚芳华道,“老夫只能力尽于此了。”

    楚芳华点了点头。

    正当其他人猜测沈石沉此话何意时,只见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了健硕的上身,催动妖力,一股微风轻旋,聚拢于破波矛尖之上。在强大妖力的作用下,破波矛的三叉尖在颤动中发出“嘤嘤”的嗡鸣,气旋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剧烈,整个矛身蓝光耀眼,已逐渐接近青白之色。沈石沉的发带被猛然吹开,灰白头发和胡须一起在风中飘荡,束于腰间的衣袖“呼啦啦”地振响着,气旋卷着白雾在众人眼前左右摇曳,风大得让人睁不开眼。蓄势完毕,沈石沉大喝一声:“归海破!”随即挥出了这惊天动地的一矛:他双手握着矛柄,转身横抡了半圈,蹬地高高跃起,顺势举矛过头顶,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落地,仆步砸矛猛拍一招,那股旋风似是发了狂,呼啸着往前方席卷而去。这一式归海破可是沈石沉从不轻易使用的绝招,其中蕴含着水属性妖力最极致的寒冰冻气,狂风扫过之处皆冰冻三尺,花草树木尽皆冻裂成渣,迷雾自然也耐不住这等酷冷至极的寒气,化为细小的冰晶随即被卷扫一空,前方的情形豁然开朗,远处的山峰清晰可见。

    绝招虽然厉害,对妖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沈石沉的妖力近乎耗尽,当即盘腿而坐开始调息。众人在震惊叹服的同时,也明白了之前他那句“老夫只能力尽于此了”究竟是何意。

    为防苏岳江与苏岳河故技重施,楚芳华振臂一呼,石灏明、敖睚眦、程羽飞三人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向着山脚处掠去。萧天河让沈石沉也进入了孟章界,随后和黎翠嫣等人一起紧追几位高手而去。

    沈石沉的寒气果然强悍,前方几十丈内的土壤皆被被冻得结结实实。仅是踏步其上,都

    能感觉到强烈的寒意从脚下袭来。

    当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却发现寨子已经被毁了,而且,从竹、木断裂的痕迹来看,寨子被毁已经有些时日了。楚芳华提刀在寨中四下搜索着,残破的寨子根本就无处可藏人,可是,她却依旧没发现苏氏兄弟的踪影。

    “难不成是有人捷足先登,杀了一拨海盗?”敖睚眦猜测道。

    程羽飞表示赞同,并做出了更进一步的推测:“很有可能,也许这就是‘吞日’、‘吐月’二蛟闭关的缘由,因为他们受伤了!”

    “不对。前几座岛上的寨子安然无恙,却唯独这座啖烟岛的寨子被毁,说不过去。再说若真有高人在我们之前对海蛟帮发难,柳林枫怎么会只字不提?”楚芳华道。

    石灏明在一座残破的木屋前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着地面:“你们不觉得这座废寨中少了什么吗?”

    经他如此提醒,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地上,来回搜视着本该存在的东西,还是叶玲珑先反应过来:“寨子被毁成这样,为何不见残竹断木?”的确,岛寨完全是由竹、木搭建,不论是何原因被毁,都应该留下痕迹才对。

    “不见残竹断木,那就应该是被海盗们给清理了。”楚芳华缓缓走到寨子正中,“也就是说,寨子是被海盗们自己给拆毁的……可海盗们好好的为什么要拆毁寨子?把竹木清理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拆毁房屋并清理干净,往往只有一个原因——为了腾出地方。”石灏明拿出星芒枪,“各位,站稳喽!”他猛然蹬地而起,翻身向下,对着地面刺出了一枪。岛上的泥土地根本经不住如此犀利的攻击,炸裂出一个大坑,石灏明连人带枪一起没入其中。众人只觉得地面震颤了一下就轰然塌陷,原来寨子地面的下方竟然有个大洞穴!

    杨月玫一边拍打着满身的尘土,一边埋怨道:“石大哥你太坑人,话也不说明白些,再说这哪里站得稳嘛!”

    待尘灰落尽,众人环顾四周。这个地洞径约有好几十丈,坑底散落着许多竹木,坑壁的岩石上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看来这个地洞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从地面挖下来的。海盗们刻意搭起了竹木架子,再往上覆土,把‘大坑’填成了‘大洞’,想必是为了掩藏什么。”萧天河道。

    楚芳华道:“我知道了,是矿藏!海盗们在此处挖出一个矿坑,又担心地面坍塌,才搭起的架子支撑,并非是先搭架子再覆土。”

    楚芳华的猜测也说得通。萧天河没有争辩,走到身后的坑壁附近仔细检查着那些烧焦的痕迹。他很好奇这些痕迹是从何而来的,因为他和楚芳华的推测都无法解释烧焦痕迹产生的原因。

    这时,黎翠嫣忽然道:“大家看那儿!”

    众人循向望去,在另外一边的洞壁上,有一股淡淡的白烟正从岩缝中向外冒,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看到白烟,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苏氏兄弟,大家向着岩缝聚拢过来。程羽飞将司云棍一头插入岩缝用力一搅,岩缝裂开了,露出了后面隐藏的又一个地洞。可是这个洞中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白樱雪先探头试了试,确认烟雾无毒之后,冲众人点了点头。于是楚芳华打头,一行人从裂缝处鱼贯而入。

    “嘿嘿嘿嘿,想不到你们竟能找到这里!”诡异的尖笑声再次响起,在洞中回荡着,但众人却辨认不出声音的来向。笑声之后,洞壁上的一排火烛同时点亮,洞中总算多了些光明。

    “呵,你们以为躲在地下就能逃过此劫吗?”石灏明故意大声喊道。他根据自己声音回荡的情况判断,这个洞穴比刚才那个洞穴稍微大一些。不过洞穴再大,其中的烟雾也不可能赶得上之前笼罩全岛的烟雾那么多。

    程羽飞再一次抡起司云棍,试图以火浪驱除烟雾,但却是徒劳,火浪席卷而过,烟雾依旧浓厚。楚芳华向石灏明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贴着洞壁向深处绕去。程羽飞和敖睚眦则分别跟在两人身后,四位高手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

    孟章界的三位妖女则依旧原地保护着萧天河与叶玲珑。黎翠嫣和白樱雪站在最前,始终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毒雾和**雾。

    由于目视不见,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前方的情形,几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突然,黎翠嫣和白樱雪齐齐惨叫一声,衣服飘荡,浑身鲜血迸射,仰天向后倒下。当看清两人正面的情形时,叶玲珑惊叫了一声,那模样实在太恐怖了,两位妖女从头到脚布满了针刺般细小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在往外淌血,可谓是面目全非!

    “暗器!”这是萧天河的第一个念头。可是什么暗器能做到让人毫无察觉,威力又如此惊人呢?

    “天河,她们这是怎么了?”叶玲珑焦急万分,被她揽在怀里的两位妖女唇色先白再青,嘴角有沫,和着发暗的污血一起涌出,显然是中毒了。

    “暗器有毒!”萧天河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花清雨不在,白樱雪就是最强的解毒高手了。

    “毒……啊,归元丹!天河,快,九转归元丹!”叶玲珑急中生智。当初从焚天宫出来之后,华林大君尚兴杰曾经赠予何天遥一瓶九转归元丹。何天遥离开皇崖界之前,曾经分给萧天河数颗。九转归元丹可是尚兴杰独门秘制的极品丹药,既可疗伤,又能解毒。萧天河连忙拿出来四颗,往两人嘴里分别塞了两颗。若是尚兴杰在这里,恐怕会被萧天河的“浪费”气得直跺脚。

    为了避免再生意外,给两人服下归元丹之后,萧天河将她们收回了孟章界。此时,他才注意到,烟雾深处有打斗声传来,四位高手一定是和苏氏兄弟交上了手。不过,在没弄清刚才伤到两位妖女的究竟是何种暗器的情况下,几人不敢冒然上前。

    暗器袭来时不见踪影,伤人后又不留痕迹,究竟是何物?萧天河脑中忽而闪过之前沈石沉的那一招“归海破”。“该不会是……”他抬起头看着空中那些翻腾的烟雾,瞪大了眼睛,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靠近几人的一团烟雾陡然飘近,向着杨月玫罩去。萧天河大惊,出言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幸好杨月玫早有准备,召出华岩盾往身前一杵,只听极其密集的一阵鸣响,像是有千百只针撞在了盾上。“真够阴险的!竟然以雾作暗器!”杨月玫啐骂道。

    “嘿嘿嘿……”尖笑声刚落,洞中的烟雾突然向深处聚去,仿佛刮起了一阵旋风,所有的烟雾都在洞的中央区域剧烈地翻腾鼓荡着。另外四位高手正手持武器贴在远处的墙边,看样子几人并没有受伤。

    烟雾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一抹红光,骤然,雾团猛烈收缩,随即爆裂开来,洞中巨响连连,华岩盾被磅礴的风力吹起,杨月玫也被雾点击伤了!幸亏萧天河及时地拿出了碧玉玄龟甲,拉着叶玲珑躲在其后。沉重的龟甲挡住了气浪,也防住了那铺天盖地的“暗器”。萧天河连忙又给杨月玫服了两颗归元丹,至此归元丹已经用去了六颗,还剩下六颗。

    再看四位高手,身上虽不见明显伤口,衣服却被血迹染红了。敖睚眦气得大骂:“奶奶的,有种就出来跟大爷好好打一场,躲在雾里算什么本事?”说完他对着洞中间的雾团劈出一记追日斩,石灏明的星芒枪也戳出一道金光,两人的妖力波冲进烟雾之后,有如泥牛入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嘿嘿嘿,没用的!”尖笑声似在嘲笑众人的无能,烟雾再一次向当中聚拢。

    “先出去!”楚芳华喊道。

    叶玲珑离入口最近,转身向外钻时,却迎头遇上一股黑紫色的烟雾,萧天河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可是叶玲珑还是有一只手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那团烟雾,烟雾竟像长了眼的毒蛇一样,分出一股绕着叶玲珑的胳膊直往上窜。楚芳华疾步冲到她身边,拍掌于其肩后,输入功力助叶玲珑将毒烟震散。萧天河又塞了一颗归元丹到她口中。叶玲珑喘着粗气,吓出一身冷汗。

    楚芳华一刀劈向入口附近的一处,开出来一个新的洞口,余光瞥见那团黑紫色烟雾向她飞来,连忙抽身后撤,以浑厚的功力拍出数道犀利的掌风,将烟雾吹开。谁知烟雾中陡然深处一柄利剑,直刺向惊魂未定的叶玲珑。萧天河立即奋不顾身地挡在叶玲珑身前,那一柄剑直直插向了他的喉咙。

    “不!”叶玲珑惊叫一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从萧天河身上竟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浪,利剑竟被震断,连紫雾都被吹散,从雾中闪出一道人影,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咔咔”地咳着鲜血。

    楚芳华就在那人旁边,毫不客气地手起刀落将其斩杀。

    “二弟——!”洞中间的那团烟雾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呼喊,随即烟雾消散,显出一道人影。他飞奔至墙边,抱起头颅哀号起来。

    被枭首的正是“隐雾蛟”苏岳河。一直掩藏在迷雾中的他发现萧天河与叶玲珑一直有人相护,而且萧天河又屡屡拿出救人的丹药,故而他料定这两人才是应该最先解决的人。他控制着毒雾去攻击楚芳华只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目的就是出其不意用毒剑刺杀萧、叶二人。合该他倒霉,他那一剑没刺中叶玲珑,而是刺中了最不好惹的萧天河。就像当初在虫部万鸣森林时一样,落在萧天河身上的攻击全都会被怪力给弹开。这回苏岳河威猛的一剑不仅使得剑被震断,连他自己都被震飞受伤。

    苏岳江与苏岳河果然一般模样,并非老者却生有一头白发,双目发白,显然已经瞎了,脸型削瘦,颌下三缕长须,身着白衣,脚蹬锦履,颇有一股凌厉之气。

    “尔等胆敢伤我兄弟性命!”苏岳江气得浑身颤抖,将苏岳河的头颅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抽出一把青绿色的仙剑。楚芳华摆开架势,谁知苏岳江竟突然调转剑锋,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力刺了进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蚀金腐石

    楚芳华本以为苏岳江会全力一战,谁知他竟当着诸多对手的面自残一剑。那一剑从右胸刺入,斜划向左腹,鲜血直淌。虽不致死,但已然算是重伤。苏岳江这莫名其妙的一剑究竟为何?

    “哈哈哈哈……”苏岳江抽出剑来,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狂妄的笑声。

    “就算你打不过我们,也用不着自戮啊!”敖睚眦调侃道。如此临敌自损的人,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苏岳江恶狠狠地说:“无知的人啊,今日就让尔等去给吾弟陪葬!”他伸左手为掌,从丹田处往上挪至胸口,只见伤口中流出的血不再往地上滴落,而是随着他的手掌向上飘浮。到了口边,苏岳江猛吸一口气,将诸多血滴一饮而尽,随即大喝一声,一大团血红色的烟雾从他口中喷出。血雾很快就在苏岳江周身弥漫开来,遮挡住了躯体,只有头和脚露在外面。

    “我兄弟二人苦练啖烟隐雾之技数百载,试遍天下邪药奇毒,遭受了无穷的痛楚,但苦于天下虽大却无水可为承,始终练不成最高境界!直至三十年前意外受伤才偶得灵感,原来啖烟隐雾的最高境界是以己血为载!‘要伤敌,先自损,不成功,便成仁!’此乃我兄弟二人领悟的啖烟隐雾**之十二字真诀!今日吾弟已去,大仇不可不报,血雾之技已练成,终可一战!”苏岳江越说越激动,推出一掌,掌力从血雾团中催出一道劲风,向着楚芳华卷去。

    楚芳华狂舞单刀抵挡,刀光有如一道屏障竖在自己身前,可就在刀身触到血雾的那一刹那,楚芳华心中暗道糟糕,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手中魔刀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好像变轻了,变软了,不听使唤。血雾缠上了魔刀,迅速地将刀身缠卷住,并向着握柄部分蔓延。楚芳华急忙撇刀,刀落在地上居然连声音都没有,在血雾的“吞噬”之下迅速地生锈腐化,最后血雾散尽,魔刀已经不见踪影,地上多了一滩锈迹,空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气味。好好的一把宝刀,就这样被蚀成了渣。

    石灏明难以置信,星芒枪挑起一块大石头砸向苏岳江。苏岳江又拍出一掌血雾,血雾迅速包裹住石头,只听雾中一阵“嘶啦”声,血雾团越来越小,其中的石头自然也越来越小,待飞到苏岳江头顶,血雾已经缩到只有拳头大小。他抬手一撩,将雾中的石头抓了出来,剩余的血雾重新被纳入到他周围的雾团之中。再看他掌中的石头,表面满是蚀烂的孔。他轻轻一攥,石头便碎成了齑粉,从指缝间滑落。“哈哈哈哈……”洞中回荡着苏岳江猖狂的大笑声。

    “好毒的雾气!竟能蚀金腐石!”敖睚眦惊叹不已,收起了炀骨刀。妖族的本命武器可不像仙剑、魔刀那样,刀、剑毁了可以再换一柄,本命武器毁了可是得消耗大量妖力去修复的。可是,收了武器就更不是苏岳江的对手了,若是不慎被那血雾触到了身体,后果可想而知!

    又一块大石头从众人头顶飞过,砸向了苏岳江的天灵盖。这一回,挑飞石头的是萧天河。苏岳江也再一次用血雾将石头腐蚀成了灰。萧天河仍不放弃,将身边的大石头一块又一块地挑向了苏岳江。

    “没用的!”苏岳江轻蔑地笑道。

    石灏明忽然眼睛一亮,也和萧天河一样,用星芒枪接连挑起巨石向苏岳江砸去,苏岳江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掌轮流拍出血雾抵挡两个方向飞来的巨石。

    “快,大家一起!”楚芳华也反应过来了,抬脚踢飞了身旁的一块大石头。

    众人齐心协力,漫天巨石劈头盖脸地乱砸,好在洞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在用大石头砸的同时,几人还用小石头当成暗器,专打苏岳江的眼、耳、口、鼻。苏岳江应接不暇,被砸中了好几下,虽不至受伤,却疼得龇牙咧嘴的,甚至有一颗石子正好打中他的嘴角,嘴唇立即呼呼地肿了起来。

    苏岳江大怒,索性将血雾团拔高拉长,就像是一道屏障,将自己完全护住。飞入雾中的石头无一不化成了灰。苏岳江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挑石攻敌”的计划似乎落空了。再这么挑下去,也很难再伤到苏岳江了。

    但是,以萧天河、石灏明以及楚芳华三人的才智,只能想到这个笨拙的办法吗?

    当然不。其实三人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根本没指望靠石头来击败苏岳江。

    石灏明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时机转瞬即逝,唯有抓住那一瞬间出现的破绽,才有获胜的希望。如果失败了,代价也是巨大的——恐怕石灏明就得和陪伴了他一辈子的星芒枪说再见了。

    “就是现在!”石灏明眼疾手快,瞅准了血雾屏障露出的那一丁点儿空档,横飞出枪,电光石火,一道金芒直插苏岳江左肋。

    苏岳江猝不及防,被戳了个正着。未等血雾合拢,石灏明就已经收枪了。长枪带出一股血流,在地上画出一条笔直的红线。苏岳江捂着肋部蹲在地上,吐了几大口血,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你、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

    直到这时,其他几人才恍然大悟。血雾固然厉害,但是有破绽!毒雾是以苏岳江的血为载体,而一个人的血是有限的。从楚芳华的魔刀以及石灏明挑飞的第一块石头被腐蚀的情形就能看出,腐蚀物体会对血雾造成消耗。所以萧天河他们三个才

    会接连挑飞巨石,目的就是消耗保护着苏岳江的那团血雾。果不其然,血雾消耗多了,屏障就会出现漏洞,只要石灏明出枪迅疾、精准,就能从空隙中攻击到苏岳江。

    “找到了破解之法也没有用,今日哪怕我血干而亡,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苏岳江已经彻底发狂了,挣扎着站起身来,将血液从身上的伤口往外逼。不仅如此,他还嫌身上的伤不够多、不够深,用剑在腹部又胡乱划了几道,猛然运力,浑身鲜血飙飞,一团大得可怕的血雾重新聚集而成!苏岳江此时脸色苍白,脚下不稳,身形晃了几晃,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住了,他用尽最后的功力,怒吼一声,他身上仿佛平添了千疮百孔,残存的血滴像暴雨一般从他体内喷薄而出,融入了血雾之中。血雾变得愈加浓厚。

    眼见着血雾鼓胀得似乎即将爆裂开来,众人大惊,苏岳江所站的地方正是洞口,除此以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血雾一旦炸裂,所有人都将沐浴一场“腥风血雨”,那就真的要给苏氏兄弟陪葬去了。

    “血……云……爆!”苏岳江说出了临死前的最后几个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人影疾如闪电,直接撞进了血云之中,又撞在了苏岳江身上,连血雾带人一起撞了出去,撞回了第一座地洞内。

    “天河!”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惊叫。

    入口处被举着碧玉玄龟甲的萧天河挡住了,只有些许红光从缝隙处漏了过来,第一个地洞内“嘭”的一下爆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天呐……”叶玲珑捂着嘴巴,双眼泪光打转,向萧天河冲了过去。刚到身前,却被他一把推了回来。

    许久,“滋啦”声逐渐消失,旁边另有几处洞壁竟被血云蚀穿,透过孔洞可以看到,第一个洞穴内的情况可谓是“惨不忍睹”,近乎所有的地方都被抹上了一层深红色,散落的竹木早已不见,洞壁、地面、洞顶的岩石全都被蚀残,整个洞穴凭空扩大了好几圈。

    坚硬的岩石尚且如此,人的躯体又当如何呢?

    萧天河依然活着。他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手中的碧玉玄龟甲,上面已坑坑洼洼、满是裂纹了,像个马蜂窝。“想不到无比坚硬的碧玉玄龟甲也抵挡不住血云之蚀,可惜了。”萧天河遗憾地把龟甲丢在一边。龟甲坠地,“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损了龟甲虽然可惜,但好在萧天河安然无恙。敖睚眦惊讶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萧天河的脸,从头到脚,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萧天河,开起了玩笑:“连吕老爷子的龟甲都抵挡不住的剧毒血云,竟然奈何不了你!你的脸皮是有多厚啊?”

    萧天河笑了笑。

    “天河,可是护体神力?”石灏明上前问道。自他得知了历太公送给萧天河的“大礼”威力惊人后,他就一直称之为“护体神力”了,因为在他心中,历太公就是一位“神仙”。

    “是的。”萧天河点头道。

    “那就难怪了。连九宫级高手都能震飞,连虫部堂主的本命武器都能震断,苏岳江的血雾又算得了什么?”石灏明轻松极了,萧天河有“神力”护体,这些孟章界的妖族再也不用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之前苏岳河的剑被震断,也是因为这股‘护体神力’吧?”楚芳华问。

    萧天河回答:“没错。不论是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伤及我的身体,而且攻击时出手越狠,反弹得也就越重。想当初在浑天牢里,一个九宫级剑仙只是扇了遥弟一巴掌,结果还没碰到脸,他的手就齐腕断了。不过……还是有一点很奇怪。在焚天宫时,‘护体神力’完全不起作用,从那会儿起我一直以为这股神力已经消失了,谁知方才挡苏岳河那一剑时又冒出来了,想不通。”

    “嗨,不管怎样,你安然无恙就好。不过也合该苏氏两兄弟倒霉,接连栽在同一个人手上。”敖睚眦笑道,“若不是你,我们大家都得硬吃一招‘血云爆’,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在地洞这种封闭的环境内不便躲避,利于苏氏兄弟施展啖烟饮雾**,我想这就是他们藏身于此的原因吧。”

    “果真如此吗?”石灏明走向地洞的另外一端,“如果真是为了藏身,前面第一个地洞已经足够了,何必再挖第二个地洞?”他绕着洞壁检查了半圈,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依然不死心,用力跺了跺地面。众人听到声音之后,心中冒出了同一个念头:地面以下是空的!石灏明也懒得去找开门机关,直接用星芒枪把地面戳了个洞,果不其然,底下还有一个洞!

    说来也有趣,在地洞中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更深层的地洞。苏氏兄弟究竟为什么在岛上挖这么多地洞呢?

    地洞中黑咕隆咚的,又闷又潮。石灏明俯身探头向内张望了一眼,立即纵身钻了进去。大家围到了洞口旁边。不一会儿,石灏明就带着一个人跳了出来。

    地洞里居然还有人!众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名瘦弱的女子,衣服脏兮兮的,破烂不堪,破口处还有许多血液干掉的痕迹。她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累累,由于惊怕而一直抱着胳膊颤抖着,游移不定的眼神不安地在众人脸上扫过。

    太可怜了。叶玲珑强忍着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喝问:“你

    是何人?躲在洞中作甚?”

    “诸位大侠饶命啊!”女子“噗通”一声跪下了,对着众人连连磕头。

    石灏明将星芒枪杆垫在了女子脖子下:“不必如此,如实回答问题便是。”

    “我叫刘青莲,本是大陆岸上一个小渔村的人。两年以前,我被那两个魔头掳到岛上来,一直关押在这座暗牢里,直至如今。”女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魔头’指的是苏氏兄弟吗?”叶玲珑又问,“他们为何要掳你?”

    刘青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姓什么。”

    敖睚眦回到第二座地洞的入口处,一刀撩起苏岳河的头颅,抛到了刘青莲身边:“是他吗?”

    刘青莲惊叫一声,吓得瘫坐在地,别过头去不敢看,颤抖道:“对,对,就是他,他就是其中一个。我们全村男女老幼都被两个魔头掳来,死了,乡亲们都死了!”说完,她放声大哭。

    叶玲珑叹了口气,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哭了几声之后,刘青莲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她感激地冲叶玲珑颔首,继续道:“魔头抓我们来练什么邪功,乡亲们全都是被吸干了血而死的,就剩下我一个在不见天日的暗牢里等死……”

    “吸血”、“邪功”,联想到苏岳江最后的那一招“血云爆”,两兄弟的确很有可能以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法练功。

    “我刚才看见了,暗牢中白骨累累,太惨了。”石灏明的话似乎证明了刘青莲没有说谎。

    “别怕,两个魔头都已经死了,你得救了。”叶玲珑把她扶了起来。

    她冲众人连连鞠躬:“谢谢,多谢诸位大侠救命之恩!”

    敖睚眦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有大事,不能带着她啊。她自己又回不去大陆。若是留在岛上,万一有漏网的海盗找来,她还是难逃一死。”

    刘青莲一听急了,连忙哀求:“诸位大侠,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我们可是要去剿灭海盗的,非常危险,根本腾不出手来保护你啊。你就权且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吧。”叶玲珑劝道。

    刘青莲理了理头发,长吐了一口气:“没关系的,我也有**级,随便给我把魔刀,我就能自保。再说海盗们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饮他们的血、食他们的肉,为惨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反正我这条命是诸位大侠给我的,就让我一起去杀敌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也算是为诸位的大事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级,也算是不错了。”敖睚眦赞许道。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楚芳华身上,毕竟她才是这次清剿行动的领头之人。

    楚芳华说:“让青莲姑娘独自一人或走或留,都不是良策。既然她心意如此坚决,那就勉为其难带上她吧。”

    刘青莲大喜,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一行人返回了第一个地洞,苏岳江的尸体已经碎烂,恶心的气味令人作呕,众人连忙从塌陷的地方返回了地面。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星斗满天。

    按照“热海十二蛟”的排名顺序,在隐雾、啖烟二岛之后,就该是喷雨岛了。喷雨岛的首领——“喷雨蛟”窦玉峰实力不凡,又是个符咒高手,相当难缠。于是楚芳华决定,先在海滩边休息,待天亮之后再闯下一座岛屿。

    刘青莲在海边洗了洗,露出了俊俏的脸庞。换上叶玲珑的衣服之后,更显妩媚。她走到正在沙滩上看海的萧天河身旁,做了个万福:“公子,听说击杀两个魔头之功全在于你,青莲无比钦佩。”

    萧天河笑了笑:“哪里。我才四象级,都没有你厉害,如何敢占首功?”

    “其实我在地洞中也隐约能听到一二,你好像是有什么‘护体神力’来着?”刘青莲自说自话就在萧天河身旁坐了下来,而且靠得非常近。

    “谈不上,不过是一位高人前辈临别时在我身上留下一股功力而已,只在危急时刻起护体之效,和护体法宝的作用差不多。”萧天河感觉不太自在,往一旁挪了挪。正好叶玲珑也走了过来,萧天河就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谁知刘青莲故作不知,也往萧天河这边挪了挪,和叶玲珑一左一右把萧天河夹在了当中。她惊奇道:“哎,还能将功力留在别人身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对了,公子,反正我也无家可归,等剿灭海盗之后,不如我跟着你走吧?”

    叶玲珑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可不行啊。我居无定所,走南闯北,又时常会陷入危险之中,跟着我会吃苦头的。你还是另寻去处吧。”萧天河劝道。

    刘青莲却越来越起劲了,抱起萧天河的胳膊,整个人使劲往他身上贴:“我不怕吃苦呀!闯荡江湖多有趣,还能增长见识。正好,我还想跟着你去拜访一下那位‘神人’前辈呢!”

    叶玲珑听不下去了,沉着脸站起身来往别处去,萧天河拉了一把,却被她甩开了手。

    “这……不,不妥啊……嗨呀,你真是的!”萧天河也挣脱了刘青莲,追叶玲珑去了。

    树林边上,敖睚眦看得笑弯了腰,对石灏明说:“好一出三角恋!不知先前玲珑姑娘对刘青莲的安慰、披衣之举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死亡之印

    “玲珑,你生气了?”萧天河追了上来。

    “我不生你的气,我是生她的气!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怎么就不顾羞耻地缠上你了?”叶玲珑吃起了醋。

    萧天河笑道:“人家可是把咱当成救命恩人了呢。再说即便她有情,我却无意,待剿灭了海蛟帮,打发她离开便是。”

    叶玲珑撇了撇嘴:“哪有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甩不开就躲起来呗。我不信她能一直追到万鸣洞去。好了,别多想了,走吧,我陪你散散步。”萧天河拉着叶玲珑沿着海滩离开了。

    刘青莲一直坐在原处没有动,抱着膝盖目送两人走远。

    树林旁,看了半天“好戏”的敖睚眦叹道:“啧啧,现在看着却有点儿可怜了。”

    正在打坐的石灏明睁眼看了看海滩上孤零零的背影,若有所思。

    绕着啖烟岛走了半圈之后,叶玲珑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萧天河刻意避开刘青莲,和石灏明、敖睚眦坐在一起。刘青莲也没再来纠缠萧天河,独自一人望着大海出神。

    平静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刚刚亮,海上霎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一场暴雨突如其来。海上的暴雨远比陆上的有气势,狂风掀起巨浪,澎湃的涛声与雷声交相呼应,天地之间光线暗淡,水汽茫茫,雨点足有豆大,打在沙滩上就会留下一个小坑。由于大雨的遮掩,远处岛屿的情形也看不见了,众人下水之后,顶着急风骤雨往东而去。

    下一座岛,喷雨岛。

    “岛名叫喷雨,老天还真就开始‘喷’雨,好家伙,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敖睚眦道。风刮得紧,雨下得也邪乎,略微一张口,略带腥气的风就带着雨点使劲儿往嘴里灌。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已近墨色,把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就好像刚刚黎明之后再度进入黑夜似的。

    萧天河想到了名号为“啖烟蛟”和“饮雾蛟”的苏氏兄弟,他们修习的《啖烟饮雾**》实际是一种通过吞吐水汽从而融入自己功力的奇术。那么“喷雨蛟”窦玉丰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会“喷雨”?

    对于萧天河提出的疑问,楚芳华斩钉截铁地回答:“据柳林枫所言,窦玉丰就是个符咒高手,并不会什么歪门邪道。再说刮风下雨是天地之象,并非一介凡人可以左右得了的。”

    敖睚眦道:“我看也不能完全相信那个姓柳的,他之前还说苏氏兄弟的实力和‘冲天蛟’潘阡陌差不多,结果呢?苏氏兄弟简直比潘阡陌厉害太多!要不是有天河‘一夫当关’,我们岂会安然无恙?”。

    “也许是他不知道苏氏兄弟还会‘血雾’这一招吧。他们兄弟两个为了使烟雾更具威力,常年试毒并纳于自身,时间久了,就连血液都可以被催发成腐蚀金石的毒物。昨日若非被我们逼入绝境,苏岳江又岂会轻易使用这种杀敌伤己的绝招?”楚芳华替柳林枫说起了好话。

    “呀!你们快看!”叶玲珑指向了前方。

    狂风聚成了一团,在几十丈外的海面上疾速盘旋,也带起了下面的海水。

    “水龙卷!”石灏明道。鳞部总坛所在的照天海也处于大陆南端,地理环境与元明岛海域相似。夏季酷热时,海面上偶尔会出现龙卷风,龙卷风卷起海水,就成了“水龙卷”,石灏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对于其他人,近距离目睹水龙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所以甚是新奇。

    “我在大赤界时也曾见过一次水龙卷。”敖睚眦回忆道,“人们还给这种龙卷风起了个雅名,叫做‘青龙吸水’。”他忽而长叹一声,“其实在我出生时还有一次,只可惜,那次水龙卷是我娘引起来的……‘青龙’在‘吸水’的同时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导致娘被太清剑仙一剑斩杀。当时我太年幼,并不记得具体的情形。这还是之后从他人口中听说的。”

    “令堂竟能掀风起雨,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楚芳华赞叹道。

    水龙卷来回移动了片刻,越“长”越粗,“咆哮”声也越来越大,并向着众人的方向移动过来。

    “被卷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下潜吧。”石灏明钻进了海水之中。

    海面以下就平静多了,雨点打在海面上,只传来轻微的“噼啪”声。相比更昏暗的海中,水面上的光线倒显得亮堂了。透过头顶几丈深的海水,可以看到水龙卷依旧在海上摇摆着,水下的漩涡也随之移动。

    萧天河一直注视着水龙卷。水龙卷始终在众人前方不远处,也就是说,水龙卷正在与众人同向移动。游在最前的石灏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带头转了个方向,往东北而去。奇怪的是,水龙卷也跟着转向,还是保持在众人前面一点距离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众人停了下来,一起浮出了海面,观察着怪异的水龙卷。

    眼尖的萧天河发现,这时的水龙卷和众人潜水之前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可还未来得及张口,水龙卷就像是突然“发怒”,猛地向众人卷了过来。萧天河这才看清,原来水龙卷里多了许多细小的白色纸片,由于和水花的颜色相近,离得远了根本辨别不出。

    那些纸片是何物?从何处而来?联想到“喷雨蛟”窦玉丰的拿手绝技,众人大惊,急忙下潜试图避过龙卷风。可是,“发了狂”的龙卷风已经胀得如同一座通天巨塔,下方的海面也形成了一个几十丈深的巨大漩涡,根本不容众人躲避。被吸入龙卷风还算事小,如

    果再被风中的诸多符咒撞上,那可就惨了!

    关键时刻,只见水中突然蹿出两道长影,一金一绿,巨大无比。

    金色的是一条金鳞闪耀的巨龙。角如鹿,略向上仰,分为两叉。如火焰般赤红的浓眉之下,一双怒目闪烁着蓝光。口有獠牙,唇生金髯,鼻旁两缕龙须随风飘荡。龙头之后长鬃茂密,威风凛凛,庞大的身躯竟不比水龙卷细多少,好一条冲天巨龙!

    绿色的则是一条近乎同样巨大的长蛟。长蛟无角,满身细鳞。颈鬃如根根尖钉,环绕在颈部四周,背鬃则是一道道利刺,斜伸向后方的天空。其目赤红,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大口之中可见一排尖锐的利齿,上唇如同一把倒钩,钩尖闪烁着幽幽寒光。如此霸气凶悍的巨蛟,萧天河等人还是头一次见。

    毫无疑问,这是石灏明与敖睚眦在危急时刻一起显露了本体。对于妖族来说,一旦修炼成人形,再化为本体时需要消耗巨大的妖力,但显露本体时的威力也是人形状态不可比拟的。石灏明与敖睚眦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扬起尾巴,向身前的海面甩去。“轰隆”一声,惊天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很难想象拍水也能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声音。两股滔天巨浪似乎将附近的海水全部带走,周围的海面明显下降了一大截。显然,巨龙和巨蛟甩尾时催动了妖力,否则光凭力气拍出的浪头不可能如此之高。两股巨浪一左一右向水龙卷夹击,巨龙与巨蛟也顺势一同向着水龙卷撞了过去。

    风、浪、龙、蛟,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水龙卷中的符咒悉数生效,各色光波激射乱飞,全部被巨龙和巨蛟庞大的躯体挡了下来。巨浪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更加狂暴的大雨,水龙卷也在这场石破天惊的碰撞之中走向了湮灭。

    空中飞落下来几片带着血的龙鳞与蛟鳞,龙与蛟巨大的身影也从天地间消失了,石灏明与敖睚眦从海水中露出头来。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海水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漂浮在水面上的大片泡沫还在昭示着刚才那一场不可思议的恢宏。

    所有人都依然处在震撼之中,直到敖睚眦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呵,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拍了拍石灏明的肩膀。

    石灏明微微一笑:“自你说了令堂曾经掀起过一场惊涛骇浪,很自然就能想到这一点。如此也好,你我两人合力,消除龙卷风更容易,分担伤害也更安全。”说完,两人回头看了看身后目瞪口呆的同伴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程羽飞夸张地感叹:“龙、蛟齐舞,如此壮观的奇景一辈子能见着几回?反正我是此生无憾了!”

    萧天河附和道:“是啊!上一回我亲眼目睹了碧灵玄龟和盈阳灵鳖之间那一场荡气回肠的大战,叹为观止,心中久久难平;今日龙、蛟共舞,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妖族显露本体,实在是太震撼了!”顿了一顿,他又说,“哎,睚眦,我观你的本体,与令兄敖囚牛似乎不太一样啊!囚牛当时也和灏明一样一身金鳞,更像是龙。”

    敖睚眦道:“我们兄弟九人本就是半龙半蛟。自仙妖大战受伤之后,杜姑娘助我恢复了蛟妖力,所以本体相应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龙角没了,我还挺怀念的。”他摸了摸头顶。”

    “你们真是太……太厉害了!”大开眼界的刘青莲也想赞美几句,却发现词都已经被别人说了,“你们没受伤吧?”

    石灏明冲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无妨。多谢关心。”

    “轻伤而已,不碍事。”敖睚眦大咧咧地说,“就是甩那一下尾巴消耗了不少妖力,若是能休息个几天再上喷雨岛就好了。”

    楚芳华道:“不可。这场古怪的风雨显然和窦玉丰有关,看来我之前说的‘刮风下雨是天地之象,并非一介凡人可以左右得了的’这句话该收回来了。再休息下去的话,指不定窦玉丰又会弄出什么奇风怪雨来。”

    “哈哈哈,说得没错!风雨生于天地之间,一介凡人确实不可左右。但是,我不是凡人,我就是与天地同寿的神!”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

    众人抬头一看,“海蛟帮”的六头领——“喷雨蛟”窦玉丰终于现身了!

    窦玉丰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外层是黑色的,里衬是白色的。长袍当胸绣着太极阴阳鱼,金色的八卦图案遍布全身。他头戴一顶黑白竖条吹云冠,脚蹬一双金头分梢履,两袖又宽又大,插手于其中,端在胸前。再观他的面相,白净,微胖,留着两撇鲶鱼胡,两眼狭长,额头饱满,眉宇松展,不仅看不出一丝煞气,反而给人一种平易随和之感。

    “诸位天赋异禀,着实可惜了。”窦玉丰说着矛盾的话,收了仙剑落下,轻踏在海面上却不下沉。

    “有何可惜?”楚芳华上前一步。

    “死在吾手,岂不可惜?”窦玉丰笑盈盈的,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楚芳华冷笑一声:“那你也得有足够的实力。”

    “啧啧啧,”窦玉丰咂嘴感叹起来,“想不到你们如此之快就闯到了这里。堂堂‘热海十二蛟’竟被你们杀掉了一半。不过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好像他还不知道柳林枫“叛变”之事,而且对于另外五“蛟”之死毫不惋惜。

    横握绿莹莹的炀骨刀,敖睚眦喝道:“还啰嗦什么?你觉得能杀掉我们就尽管来吧!我敖睚眦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汉!”

    窦玉丰却连

    连摇头,嗟叹:“在尔等眼里就只有刀来剑去、血溅八方么?果然是一群粗鄙之人!”

    敖睚眦简直哭笑不得:“不动刀剑,如何杀人?”

    “怎么不能杀人?今日就让尔等见识见识,什么叫‘杀人不见血’!”窦玉丰伸出手来往空中随便抓了一把,石灏明与敖睚眦忽觉胸痛难忍,直挺挺地摔在海面上。

    叶玲珑与刘青莲连忙上前扶住两人,却发现他们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睛通红。石灏明艰难地抬起手来指了指左胸,叶玲珑急忙把他的衣服撕开,只见他的胸口多了一个奇怪的印记,就像是一片树叶。那印记正一闪一闪散发着红光,而且还在缓缓地变大。

    “结印符!”叶玲珑惊叫一声。

    几人面面相觑,结印符是个什么东西?

    “来不及解释了,当尽快上岸除去印记。你功力高,快随我来为我护法,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叶玲珑对程羽飞道。

    程羽飞架起虚脱的石灏明和敖睚眦,如蜻蜓点水般在海上跳了几下,登上了喷雨岛。

    窦玉丰也不去追,依旧笑呵呵地远睹着三人的背影。

    “快说!结印符是什么!”萧天河恼怒地喝道。连石灏明都放倒了,此物肯定非同一般。看叶玲珑的神情,石灏明不仅是昏迷那么简单,恐有性命之忧。

    窦玉丰“呵呵”一笑:“‘结印符’是迄今为止所有符咒之中最厉害的杀人符。”

    “如何杀人?”

    “传说中的‘死亡之印’。”楚芳华阴沉着脸。

    “正是。”窦玉峰得意洋洋,“吾长年浸淫咒符之道,为的就是修成‘死亡之印’的画符方法。经过无数次试验,终于成功了。”

    “‘死亡之印’?”萧天河急了,一听名字就知道非同小可,“到底是如何杀人的?”

    “‘死亡之印’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禁制,可以汲取中印者的功力、精力、体力,总之是一切生命的原力。原力一旦枯竭,中印者也就活不成了。而‘结印符’,就是给人打上‘死亡之印’的符咒。”楚芳华解释道。

    萧天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天下还有这等邪恶的禁制?”

    “‘汲取功力’这种事其实不算罕见。”楚芳华道,“比如妖族的‘吞丹’,就是其中一种。再比如疗伤,其实本质就是一个受伤者汲取疗伤者功力的过程,只不过这个汲取过程是由疗伤者主动提供的。‘死亡之印’就是类似的一种印记,汲取中印之人的功力,再散之于无形。功力耗空,体力自然不支;体力不支久了,精神力也随之崩溃。这对妖族来说格外致命,因为可以使用的妖力耗空之后就会自发损耗妖灵宝珠,一直持续到此名妖族力竭而亡。”

    “啪啪啪”,窦玉丰竟鼓起掌来,“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也亏你能想得出吞丹和疗伤的例子,这下也省得我解释了,一清二楚。那一龙一蛟实力不低,杀了确实可惜。若你们能够弃暗投明,或许我还能饶他们一命。”

    刘青莲恨得咬牙切齿:“大家休要听这厮胡说!何为明,何为暗?颠倒是非黑白,着实可恶!我已经记起来了,当时和两个姓苏的魔头一同前去渔村掳掠的正是此人!姓窦的,我告诉你,你藏脸藏身却藏不了嗓音!当初好几个村子的男女老少被你们平分,快说!你把乡亲们都怎样了?”

    窦玉丰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我苦修画制结印符之法,总要找些人来试试威力吧?和苏氏兄弟一样,他们用村民的血来练《啖烟饮雾**》,而我则用村民的命来试结印符。”

    “你这个杀人恶魔,看刀!”刘青莲挥着萧天河所赠的一柄魔刀直取窦玉丰。

    窦玉丰冷笑一声,踏浪后退,双手依然互插在袖中,仅凭身体摇摆就躲过了刘青莲所有的攻击。刘青莲连砍数下不着,急得“哇呀呀”大喊,一直追着窦玉丰上了岛。

    “楚姐,玲珑擅长的是阵法,并非符咒,我担心她解不掉结印!”萧天河焦虑万分。

    楚芳华却劝道:“你快去制止她吧。其实‘结印符’是一个统称,有许多种印,‘死亡之印’只是其中一种。根据中印的印纹、部位以及符咒强弱的不同,解法也不一样。而且不管怎样,叶姑娘的实力终究是不够的。胡乱解印失败的话,不仅中印的人会立即死去,印也会转移到解印者身上。”。

    “什么?”萧天河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石灏明与敖睚眦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楚芳华叹了一声,“太难了。”

    萧天河拍着胸膛:“只要能救他二人性命,我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楚芳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即便拼了性命也无济于事。方法有两个:第一个比较直接,迅速击败窦玉丰,逼他解掉印记,这……恐怕做不到;第二个方法,找妖族持续不断给两人输入妖力以维持性命,直到找到可以解去符咒的高手。”

    萧天河愣了,两种方法的成功希望都太渺茫了。

    楚芳华继续说:“第一个方法就别想了,我估计即便打败了窦玉丰,他也活不成了。退一步说,就算他还活着,想必也不肯替那二人解印。至于第二个方法嘛,输入妖力的妖族倒是不缺,就是能够解印的高手不好找,若是能知道他在何处……”

    萧天河眼睛一亮,急忙追问:“楚姐,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何人能够解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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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衍纪介绍: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十八柄绝世仙剑,在青龙大陆上会掀起怎样的动荡?
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修真世界中会经历怎样的精彩?
风水玄学,阴阳八卦,太极五行,修真世界本就是由无数的奥秘组成的。
修真之道,贯穿三界,从凡人直至巅峰,触及虚空的奥秘,了解修真世界的本源。
仙魔之别,阴阳二分。殊途同归,是为双衍。
双衍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衍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衍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