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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无常白无常     双衍纪txt下载     双衍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九宫天龙

    乔潇玉捂着双目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淌。

    那两个细小的光点毁了她的眼睛。

    江宏良大怒,攻击更加凌厉了,大骂道:“卑鄙小人,居然放暗器!”

    螭吻的眼神冷淡如冰:“是她卑鄙在先。”

    江宏良无言以对。

    乔潇玉停止了痛苦的呻吟,艰难地站起身来。一足残废,双目失明,她的理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强?我可是渡劫后期啊……”乔潇玉心中不是滋味。螭吻射出的妖力箭速度极快,威力无比,光是闪躲就很难了,居然还藏着不易察觉的暗招。方才那两个光点在空中飞行时一直隐藏在光箭末端,在光箭撞上磐郢剑之后才骤然从“羽翎”中飞出,看来是专门针对双目的绝招。

    江宏良顿感压力倍增,眼下的乔潇玉别说联手攻击,就连闪躲螭吻的箭都不可能了。正当焦急之际,从山路一旁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滢秋!”江宏良大喜,原来是道侣前来助战了。虽说他与方滢秋是双修道侣,不过论实力,还是修习了冷月宗剑法的方滢秋更胜一筹。

    看到方滢秋,螭吻心中一沉。他倒不是害怕战不过她,而是之前方滢秋一直与方翎悠、方万流一起围攻四哥蒲牢。现在她出现在这里,莫非蒲牢出事了?

    方滢秋瞥了一眼江宏良脚上的伤:“先带乔道友和杜道友去安全的地方,我来对付他!”她手持飞冥剑,对螭吻怒目而视。

    “当心他妖力箭中的光点,那玩意儿专伤眼睛!”江宏良传音叮嘱。

    方滢秋只回应了两个字:“放心!”

    螭吻的攻击是远程,故而江宏良丝毫不敢大意,紧紧盯着螭吻,手持流景剑缓步后退,直至乔潇玉身边。乔潇玉此时已无斗志,杜蓝双则不省人事,江宏良也有一腿不便,于是他背起杜蓝双,与乔潇玉互相搀扶着,一起向山上走去。

    螭吻没有阻拦他,而是阴沉地注视着方滢秋:“你们把四哥怎么样了!”

    “哼,他独自应对我方家三姐弟外加两柄绝世仙剑,即便有泰阿仙剑又能如何?他放出几个音波攻击之后被我们打败了。要不是关键时刻囚牛来搅局,他现在早就被送上黄泉路了!”方滢秋道。

    螭吻稍微松了口气,四哥蒲牢由于其绝招与本命武器的特点,并不像二哥睚眦与三哥嘲风那般善战,好在有大哥囚牛在。可转念一想,囚牛本也是以一敌多,还要照应蒲牢,如何能应对得过来?“大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何迟迟不用那招?兄弟们以少敌多,又被修仙者分散开来,即便获胜也是惨胜,这是何苦呢……”螭吻心中慨叹。

    “咳咳……”山路旁的狴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正在盘腿调息。负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方滢秋暗道糟糕,如果狴犴与负参战,自己必败无疑。在打伤蒲牢之后,方翎悠让她与方万流赶紧前去相助其他修仙者,于是她急匆匆赶来丈夫这边,方万流则去了翟金彪那里。“龙族九兄弟的战力并不平均,蒲牢相对容易对付一些,负等人则稍强,睚眦与嘲风最难应付。也不知翟金彪和鲁成玄如今情况如何,三弟过去会不会有危险……”方滢秋有些担心。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吼声,荡气回肠,响彻云霄,惊涛拍岸,石破天惊,在天道山群峰之间阵阵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这是何等可怕的妖兽?”所有听到此声的修仙者心中皆是一惊。

    螭吻的胳膊忽然动了一下,方滢秋的注意力重新凝聚在他身上。令她惊讶的是,螭吻居然收起了耀天弓与真罡剑。他快步走到负身旁,狴犴也结束了调息,站起身来,两人一起搀起负,沿着小路向天道山方向奔去。

    “休走!”方滢秋虽然不解三人为何不战,但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去。

    狴犴与螭吻同时回过身来,“噌”的一声,分别亮出了龙泉剑与真罡剑,两人怒目圆睁,气势凛然。方滢秋怔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狴犴正在逐渐恢复,螭吻则基本无伤,又有两柄绝世仙剑在手,使得她迟疑了:“上山并非退路,且看看他们有何目的再说……”于是,她保持着与龙族三人二十丈左右的距离,警惕地尾随而行。

    行至山脚,另一个方向的岔路上又出现了两道金色的身影,是嘲风驾着睚眦。方滢秋使劲咽了下口水,望了望两人身后,并未看到翟金彪与鲁成玄,连赶去助战的方万流也不见踪影。

    方滢秋急了,顾不得其他,立马心急火燎地往睚眦与嘲风的来向疾速而去。“看情形嘲风似乎并未受伤,难道三弟也……”她不敢细想,只是一味地提气急奔。

    等到了之前睚眦、嘲风与修仙者鏖战的空地,方滢秋一眼瞥见躺在雪地上一身红袍的方万流。“三弟!”她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万流身边扶起了他,探了探鼻息。

    还好,有热气。方滢秋松了口气,开始检查方万流的伤势。

    可奇怪了,方万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方滢秋正欲将他翻过身来看看后背,他却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道:“二姐,我没事……”方滢秋吓了一跳,感

    情他刚才没有昏迷?

    “嘲风……果然强悍!鳌龙碎神枪虽然不比纯钧仙剑,可他的枪术着实炉火纯青。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我输得心服口服。”方万流坐起身来,喃喃自语。

    方滢秋啼笑皆非,给了方万流当胸一拳,嗔责道:“没受伤还装死,你要吓死人啊!”

    方万流拂去了头发上的雪屑,一脸不解地站起身来:“嘲风为何不杀死我?被他一脚踹飞之时我就闭上了眼睛,绝望了。”

    方滢秋也站了起来:“没死还不好吗?”说话的同时她环顾左右,发现了翟金彪与鲁成玄的尸体。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睚眦与嘲风果然厉害,看来定光剑与胜邪剑也落入了龙族之手。忽然想起刚才那嘹亮而又诡异的啸声,联想到龙族奇异的举动,方滢秋隐约猜到了什么。“快走!大姐他们有危险!”两人立即御剑而起,向着囚牛与蒲牢所在的方向飞去。

    空地上的形势剑拔弩张。

    黄宗善、方翎悠站在最前,皇甫玉、赫连馨、苗昊商、姜桓谷立于其后。其中皇甫玉、赫连馨与苗昊商三人伤势较重,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皇甫玉与赫连馨之前分别与龙族的狻猊、霸下经久大战,斗得两败俱伤;苗昊商则是因为身法不佳,吃了部分囚牛的绝招龙天万律罗而受了伤。

    几乎在方滢秋与方万流赶到的同时,江宏良也匆匆地从天道山上赶了下来。修仙界的顶尖高手与龙族一场大战下来,战死两人,重伤两人,失踪两人,如今剩下的绝世仙剑还有轩辕、赤霄、纯钧、承影、流景、飞冥六柄,而龙族则有泰阿、龙泉、定光、胜邪、青霜、真罡,一共也是六柄绝世仙剑。

    再看龙族九兄弟的状况,囚牛轻伤,睚眦重伤,嘲风轻伤,蒲牢重伤,狻猊重伤,霸下重伤,狴犴重伤,负重伤,螭吻无伤。综合来看,优势仍在修仙者一方。

    龙族九兄弟在听到长啸之后纷纷抛开对手重聚在一起,令修仙者们琢磨不透。九人之中,嘲风、狻猊、霸下、狴犴四人皆是由于本命武器破损而受伤。不过嘲风的内伤似乎已经痊愈,而狴犴的重伤似乎也并无大碍。

    狻猊与霸下分别召出了各自的本命武器,金光灿灿的应龙震山鼎和蜃龙霸元棍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经过与轩辕剑、赤霄剑的对拼,震山鼎与霸元棍都被切出了明显的裂缝。修仙者们立即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仙剑,可接下来的事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狻猊和霸下将震山鼎和霸元棍放在螭吻的身旁,而后两人各自坐下闭目调息,旁若无人。螭吻也亮出了螭龙耀天弓,横托在左臂之上,用右手轻轻地拨了一下弓弦。“嗡……”若有若无的轻鸣声响起,弓身的龙首与龙尾分别涌出一股淡淡的金光,如轻纱柔荡,缓缓地落在两侧的震山鼎和霸元棍之上。

    这是何意?修仙者们不解。黄宗善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金光,分明是两股极其细微的金粉。“莫非……”他不安地向震山鼎一看,鼎上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不好!他在修复两人的本命武器!”黄宗善大喊一声,立即提起山河重剑向螭吻冲了过去。江宏良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杜蓝双在与负鏖斗之时,螭吻迟迟不曾加入战斗,原来他一直蹲在狴犴身旁是在帮他修复夔龙噬血爪!爪钩断裂难接,可裂纹却十分易补。补好之之后,狴犴的迅速恢复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一回,螭吻还未等黄宗善冲到面前就补好了两件武器的裂纹。

    囚牛突然抚琴,伴随着一声爆音,一个五彩光罩笼罩住螭吻全身,黄宗善抡起的重剑砸在了光罩上,虽然击破了,但螭吻已经安然无恙地后撤了两丈。

    不仅是螭吻,龙族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时行动起来,一个个金色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来回穿梭,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眼前频繁闪耀。来不及退却的黄宗善已经被卷入缭乱的身影与夺目的光芒之中,只听闻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刺耳的破空声传来,最后一切声响都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金光中隐约迸射出点点红光,那是飞溅而出的鲜血。

    “宗善!”方翎悠急切地呼喊,欲冲进阵内,却被身后的方滢秋和方万流牢牢地拽住了。

    黄宗善破碎的衣物被扬飞至半空,白色的发丝在落雪中隐隐可见。

    在弹指一挥间,龙族的八人围绕着囚牛摆成了一个整齐的阵势。

    螭吻张起螭龙耀天弓立于最前方。稍后的左侧是平端鳌龙碎神枪的嘲风,右侧的狴犴紧握夔龙噬血爪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再往后有三人横排,当中是半膝端坐、轻抚蟠龙咒魂琴的囚牛,左侧是横握鼍龙寒魄笔的负,右侧则是竖持蛟龙炀骨刀的睚眦。三人身后又有两人,左边是扛着应龙震山鼎的狻猊,右边是斜举蜃龙霸元棍的霸下。站在最后的则是手捧虬龙啸海钟的蒲牢。由于本命武器已被修复,狻猊与霸下的气色正在逐渐恢复,其余几人的伤势似乎也好了不少,现在龙族九兄弟各个精神抖擞,气势如虹。

    不仅如此,九人的本命武器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本的金光之中似乎融进了其他颜色的光芒。耀天弓发出了强烈的白光,碎神枪有绿莹莹

    的光芒,噬血爪的金光中夹杂着黄色光芒,颜色变得更加明亮。寒魄笔带着蓝幽幽的光芒,炀骨刀红彤彤的光芒好似霞光一般。霸元棍是紫光,震山鼎是棕色光芒,啸海钟的光芒中则融进了许多灰黑色,金光似乎变暗了许多。最后,咒魂琴的光芒最为怪异,似蓝非蓝,似绿非绿,像是金光中多了一抹青色,但其明暗却一直在变化,难以看清,更难以形容。

    九兄弟的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数道血迹,那是黄宗善的血。囚牛前方数尺的地上,是黄宗善残破的“尸首”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尸首”的话。原本伟岸的身躯如今已被剁作一堆烂骨肉泥,更可悲的是,黄宗善使了一辈子的山河剑正插在那堆肉泥之中。

    方翎悠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撕心裂肺地呼喊了一声:“不!”她忽觉胸中一痛,大口鲜血涌上喉间。

    其余的人尽皆大惊失色,方才在一片眼花缭乱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实力卓绝超群的黄宗善居然瞬间被惨杀,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方滢秋和方万流紧要关头拽住了方翎悠,恐怕她夫妻二人的下场会一样凄惨。

    在惊讶的同时,皇甫玉有些疑惑。眼前龙族的九人无疑是布出了一个可怕的战阵,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法阵似曾相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馨,赫连馨恰好也侧过头来与她对视,这表明赫连馨也有同样的感觉!

    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术藏宫,术藏八卦宫!”方万流突然激动地失声叫道。

    皇甫玉与赫连馨顿时恍然大悟,没错,龙族摆出的这个阵法,正与术藏仙宫的九宫八卦排列方式相同!

    最前方的螭吻代表乾卦,色白。按自西向东顺序分别为狴犴代表的兑卦,色黄;睚眦代表的离卦,色红;霸下代表的震卦,色紫;蒲牢代表的坤卦,色黑;狻猊代表的艮卦,色棕;负代表的坎卦,色蓝;嘲风代表的巽卦,色绿。最后是囚牛坐镇中宫,色青。这可真是:

    弓名耀天位在前,

    乾卦色白意为天。

    东侧兑卦黄色现,

    噬血双爪金光炫。

    三位东首离卦红,

    炀骨长刀号蛟龙。

    西旋震卦雷鸣轰,

    霸元金棍杀意汹。

    正北坐地啸海钟,

    对应黑芒坤卦宫。

    顺次西许艮当冲,

    震山神鼎其光棕。

    坎卦为水至西座,

    冻气凛人笔寒魄。

    东转巽卦风凌霍,

    碎神枪尖晶光烁。

    八卦轮转中宫尊,

    八人围立半膝蹲。

    青光闪耀蟠龙稳,

    五弦金琴名咒魂。

    囚牛淡淡一笑,赞叹道:“好眼力!居然能看出此阵的初源之处!”

    方万流却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真是不敢相信!你去了一趟术藏宫,竟然能悟出剑仙布阵的奥妙!”

    囚牛大笑:“要说术藏宫的奥妙,尚不敢妄称领悟。只是一场艰险磨砺之后,偶有所感而创。此阵虽不完善,但对付尔等已经足够。阵脚为我兄弟九人的本命武器,阵眼为我九人本身。阵名为‘九宫天龙阵’,诸位敬请受死!”

    “管你什么鸟阵法,老娘不怕!还我夫君命来!”满眼血丝的方翎悠破口大骂,眼神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她恨不得将对面的九人一剑一剑地剜成碎片。她双脚猛一蹬地,衣袖撕裂,挣脱了紧抓着她的方滢秋与方万流,冲向了为首的螭吻。

    方滢秋与方万流见状也赶紧跟上去支援他们的大姐。其他人正欲上前协助,“九宫天龙阵”却发生了变化,坐阵正中的囚牛未动,其他八人以其为中心向外迅速散开,当螭吻即将冲至方翎悠面前之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射出一支妖力箭,江宏良吓得立马大喝一声:“当心眼睛!”

    可出乎意料的是,箭速并不快,方氏三姐弟都轻松地躲了过去,趁着三人闪避的空档,螭吻已经向右方斜向闪开,其他七人也顺着自东向西的方向旋转,西南方巽位的嘲风接替了螭吻的位置,自己的位置则由最西边坎位的负接替,之后的每一个人都顺次前移了一位,同时,九宫天龙阵随着八人的移动,其范围扩大了好几倍,将方氏三姐弟包在了阵内。

    随后冲上来的人则被嘲风的“龙闪晶光刺”阻挠,进不得阵去。

    八人继续旋转,不过不再是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缩,阵中的囚牛也开始弹琴奏曲。

    嘲风转走之后,众人刚想杀入阵中,可随即转过来的负寒魄笔一抹就是一招“龙飞画影舞”,逼得修仙者们不得不停住脚步,四下散开。

    眼见着九辰天龙阵越转越小,阵中光芒四射、人影纷乱、剑声呼啸,从外面完全看不清其中的状况,只听闻囚牛的琴声丝毫不乱,弹出琴音的远近也没有变化,看来他一直没有移动位置,说明他并未受到攻击。换言之,阵中的三人十分危险!

    这是要瓮中捉鳖,将方氏姐弟三人一锅端啊!修仙者们都亲眼目睹了黄宗善顷刻之间命丧阵中的惨状,不禁心急如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十去**

    方氏三姐弟被“九宫天龙阵”围困住,在一片绚烂光芒之中失去了踪影。除了悠扬的琴声从阵中传出之外,还有金铁交鸣声、利器破空声、沉闷爆炸声,看来阵内的三人想要在短时间内突围出来绝非易事。

    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凶险。江宏良焦急地大喊:“强攻下一个!”

    负在释放完“龙飞画影舞”之后已经转走,转过来的是艮位的狻猊。狻猊未等众人接近,将震山鼎横端,双手分别握住鼎脚与鼎盖,向回一收,右肩猛然撞击鼎底,同时打开了鼎盖,一个棕黄色的土球从鼎口射出,震得大鼎“嗡嗡”鸣响,那土球飞出两丈后骤然炸裂,化作不计其数的小球,呈扇形散射出去。这是狻猊的绝招“龙厚裂土弹”,其范围丝毫不逊色于负的“龙飞画影舞”,修仙者们不敢硬接,只得再次散开躲避。

    一向温文尔雅的江宏良此刻气急败坏:“怎么个个都那么难对付!”

    狻猊转走之后,再转过来的是坤位的蒲牢。苗昊商眼睛一亮:“强攻蒲牢!” 蒲牢在之前的战斗中已被方氏姐弟击成重伤,短时间内恢复的程度有限。再者,他的攻击比起睚眦、嘲风等人也更容易应付一些。

    阵中的囚牛对阵外的情形了如指掌,修仙者的话语也被他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听到众人打算强攻蒲牢之时,他的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心道:“来吧,正好也省了我不少功夫!”他加快了拨动琴弦的速度,琴曲由平缓悠扬转为急促跌宕。

    不知为何,阵外的修仙者们听到转调的琴声之后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焦躁不安,眼前的“九宫天龙阵”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吞噬着众人的胆量与斗志,连手捧啸海钟的蒲牢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如同一尊魔神一般,其威严的气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匪夷所思,堂堂渡劫境界的高手,居然集体怯战了?

    可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此时此刻不攻破坤位的蒲牢,之后转向正面的将是震位的霸下、离位的睚眦、兑位的狴犴,这三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再拖延等到下一圈,“九宫天龙阵”早就收缩至最小,阵中的三人势必在劫难逃。

    江宏良一马当先,沿着弧线冲向了蒲牢。蒲牢平举啸海钟,将钟口对外,对着钟顶小口吼出一招“龙吟爆音波”,硕大的白色光球激射而出,径直向江宏良射去。一个光球不难躲,江宏良早有防备,正欲单脚回旋闪身,忽然囚牛的琴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巨响,将江宏良给震懵了,呆立当场。

    诡异的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这声巨响,只看见江宏良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龙吟爆音波”。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他的衣衫碎成了齑粉,胸口被炸出一个可怕的血坑,双臂从肩关节处断裂,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七窍流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腔,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刚才江宏良为何不闪开?众人无暇细想,蒲牢即将转走,还得继续强攻。

    “该死的!”苗昊商大怒,抡起赫隐剑大跳至半空,砸向了蒲牢的天灵盖。“来吧!即便举钟来挡,也要让你双臂齐断!”他心道。

    苗昊商的举动看似冒失,其实不然,姜桓谷早已心领神会,作为苗昊商多年的伙伴与搭档,两人有一套默契的配合。在苗昊商跃起的同时,姜桓谷也已经施展《蝶影迷踪步》,俯身飞速冲向了蒲牢。他瞄准的是蒲牢的下盘,承影剑在他手中抖出一朵青色的剑花,蒲牢的双脚至膝盖都处在剑花的笼罩范围之内。上有苗昊商,下有姜桓谷,皇甫玉与赫连馨也一左一右分别挥舞着轩辕剑与赤霄剑紧随两人身后攻来。蒲牢刚放出一招爆音波,来不及施展第二招,要么硬接来自多方的攻击,要么闪躲。无论是哪种结果,“九宫天龙阵”外围八人的旋跑之势必然停止,战阵也就会露出缺口。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然从阵内的彩光中疾速飞出一道光影,其速度之快让人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那道光影如同闪电一般贯穿了尚在空中的苗昊商,巨大的力量不仅阻住了他前跃的冲力,还带着他继续倒飞出去,瞬间撞在了远处的山石上。“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如同天女散花般激飞,姜桓谷等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停住脚步回头一看,空中一物坠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居然是苗昊商的尸首!他的头颅却不见了,断颈处可怕的筋肉裂簇说明头颅是被极大的力道硬生生扯断的!

    三人都惊呆了,刚才飞出的光影究竟是什么?循着光影飞行的轨迹望向远处凹陷的山岩,坑底一根紫色的光条正在慢慢消散。

    光翎箭!

    毫无疑问,这一箭是螭吻射出来的。可他分明处于乾位,与蒲牢所在的坤位正好相对!他是如何透过阵中刺眼的光芒与凌乱的人影看清苗昊商的位置的?

    姜桓谷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怒吼了一声:“苗哥!”

    与术藏宫中的情形不同,这一回,苗昊商是真的死了。

    “这群杂种!爷爷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姜桓谷破口大骂,低头就向阵中撞去,他的脸上早已涕泪横流。

    “那个傻子不要命了!”赫连馨急追上前,愤怒至极也不可莽撞行事,否则只是白白送死。

    “妹妹!”皇甫玉也如燕子抄水般紧紧跟上。

    蒲牢已经转走,手持霸元棍的霸下迎上了姜桓谷。暴怒中的姜桓谷哪里还记得什么招式,只是一边怒吼咆哮着一边抡起承影剑一通胡劈乱砍。而霸下居然敢以霸元棍硬接,棍子当中青蓝色的宝珠外面有紫色雷电萦绕,看来霸元棍必是受了九辰天龙阵的辅助之效,增强了坚韧度。

    霸下低喝一声,两道青紫相错的光波由棍中宝珠生出,沿棍身向两端射去,同时他回旋手腕使出了绝招“龙威瞬定杀”。姜桓谷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心中只有“复仇”二字,面对扑面而来的漫天棍影,他毫不退却,将全部的灵力灌注于双手之上,用最大的力气一剑刺向了霸下。

    霸元棍劈头盖脸地砸在姜桓谷的身上,每一棍都砸得他皮开肉绽,承影剑与霸元棍的碰撞发出了密集的交鸣声,而且两人越靠近,交鸣声就越急促,承影剑前进的速度也越慢。霸下一看不妙,一连五棍砸在姜桓谷手腕的同处,将骨肉连筋全部砸断,姜桓谷终于握不住承影剑,跌倒在地,雪地湿滑,他魁梧的身躯接着冲势继续擦着地面向前滑去。

    霸下正欲举起霸元棍对着姜桓谷的光头狠狠砸下,却忽然发现他身上泛起淡蓝色的灵光。“糟糕,他要自爆!”霸下心中刚刚涌出这个念头,姜桓谷前滑之势却减缓了,随着“九宫天龙阵”的旋转,离位的睚眦即将转来。

    “二哥小心!”霸下提醒一句之后就转走了。

    姜桓谷已经无力再战,他催动着灵力,只想跟这群可怕的金衣青年同归于尽。

    “不要啊!”一声急切的呼喊传入了姜桓谷的耳朵。“是她!”姜桓谷心中怦然一动,余光瞥见一道倩丽的身影离自己近在咫尺。

    “不行!不能伤到她!”姜桓谷立即强行阻断了体内疾速运转的灵力。这就如同在滚油的锅中撒上了一瓢水,狂躁的灵力突然被阻,来回激荡,愈演愈烈,硬生生地冲断了所有的经脉,也冲破了丹田,姜桓谷全身血管迸裂,惨不忍睹。

    睚眦已横刀转来,赫连馨猛地一扑抓住了姜桓谷的脚踝,奋力向后拖去,可眼见着就要来不及了,睚眦的蛟龙炀骨刀已经对着赫连馨的后颈劈了下来。最后面的皇甫玉急了,也是一个鱼跃抓住了赫连馨的脚踝,用力向后一扯,将赫连馨连同姜桓谷两人一起拽了回来。

    赫连馨是逃过了一劫,可炀骨刀却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姜桓谷的腰上,将他挥作两段。

    趴在地上的赫连馨愣了,睚眦侧过身来就是一招“龙炎追日斩”,皇甫玉看得真切,用力蹬地,带着赫连馨腾空翻起,落向一旁,避过了刀波。赫连馨仰天摔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飘落的飞雪,姜桓谷憨厚的笑容在眼前浮现,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睚眦也转走了,转来的是兑位的狴犴,皇甫玉不敢再迎上去了,只得拖着愣神的赫连馨向后退去。为了营救阵中的三人,片刻之间,已经死去了三位渡劫高手,“九宫天龙阵”越收越小,看来方氏三姐弟是逃不出来了。

    赫连馨倏地坐起身来,方才的刹那她脑中忽然回想起在术藏宫中时,卢海龙所言的奇门八卦布局,于是向阵内大声喊道:“天盘左转,从艮位杀出来!”而后,她又对皇甫玉道:“姐姐,乾位为开,强攻螭吻!”

    赫连馨猜得没错。艮位为生门,是出阵的关键,想要冲进去,则需从开门而入。生、开二门皆是吉门,因此艮、乾两卦位是“九宫天龙阵”辅助效果相对薄弱的环节,艮位的狻猊攻击力较防御力要稍弱,而且震山鼎是龙族的九件本命武器中最为沉重的一个,因此狻猊转身速度并不快,攻击阵外时就顾不了阵内。在方氏姐弟刚被围困于阵中之时,如果阵内、阵外的修仙者能齐心协力夹击狻猊,打开战阵缺口应该不难。

    战阵对乾位的辅助之效虽然较弱,但螭吻的攻击是远程射箭,大大弥补了这个缺陷,而且乾卦位十分重要,是整个战阵的入口,所以起初螭吻站在最前方。黄宗善与方氏姐弟的攻击都是冲着螭吻而来,可谓正中龙族下怀,于是他们毫不客气地将几人纳入阵中。

    入阵之后,将会同时面对来自数个卦位的攻击,而且八卦位还在不停地旋转缩小,使得八人的攻击穿梭融汇、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况且正中的中宫位还有囚牛坐镇,其咒魂琴曲遍布整个阵中,更是让被困者腹背受敌,难逃厄运。

    可惜,赫连馨明白得太晚了。在苗昊商错误的选择之下,阵外的人居然去围攻坤位的蒲牢。坤卦对应死门,是“九宫天龙阵”最威猛、最可怕的卦位,来自任何一个卦位的攻击都可以传至坤位发射出去并且大大增强威力。江宏良之所以面对“龙吟爆音波”不闪不避,是因为囚牛的琴声从坤位发出震懵了他;螭吻射出杀死苗昊商的那一箭也是经过坤位时被大大加速、提升威力,才令苗昊商无从应对,一箭毙命。

    皇甫玉听了赫连馨的提醒,恍然大悟,“九宫天龙阵”已经收缩到仅仅几丈的范围,逐渐停止了旋转,阵中的肉泥又多了几堆,方氏姐弟三人的仙剑散落在地上,阵阵红色的血雾随着时而刮过的寒风飘散,其中还夹杂着衣服的碎布。

    这是何等惨烈的场面!足足七位渡劫境界的高手接连在可怕的“九宫天龙阵”之下丧命,现在是打是逃,是进是退,皇甫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姐姐!”赫连馨已经站起身来,见皇甫玉愣着,侧头喊了一声。

    皇甫玉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当世的渡劫高手已经十损**,难道要躲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苟活下去?对皇甫玉来说,这种窝囊的做法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也罢,自幼拜入太清宗,直到如今也未能为宗门做下点儿什么,此番就与太清宗共存亡吧!”她心道。

    “九宫天龙阵”再次开始旋转扩张,这回的目标是仅剩的两位渡劫期修仙者。

    “妹妹,按照闯术藏宫的顺序破阵!我主攻,你协助!”皇甫玉传音道。

    赫连馨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姐姐你疯了?阵中凶险,方家姐弟又已命归黄泉,你我为何还要闯进去白白送死?赶紧逃跑才是!”在传音的同时,赫连馨已经转过身来,一把抓住皇甫玉的胳膊,飞也似地逃跑了。

    皇甫玉有点儿发懵:“逃到哪里去?难道不管宗门的其他弟子了吗?”

    “姐姐你错了,仅凭你我二人如何是龙族九兄弟的对手?现在的逃命,是为了将来的复仇!卢道友去渡劫了,你我还有两柄绝世仙剑在手,等渡劫之后再……”赫连馨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皇甫玉心中茅塞顿开,赫连馨的想法没错,等将来渡劫了,连同卢海龙一起回来找龙族算账!就不信三位剑仙还破不掉那该死的战阵!

    两人直线逃跑的速度远超“九宫天龙阵”扩张的速度。外围的八人停止了旋转,螭吻张弓搭箭,瞄准两人的后心窝,射出了两支连珠箭。

    两支光箭如同流星赶月般追向了两人的背影,她们早有提防,分别向两边闪开,让过了箭矢。

    囚牛当然不会坐视两人逃走,他轻轻地说了一声:“四弟,借啸海钟一用!”

    蒲牢望了囚牛一眼,心领神会,将啸海钟移至腋下抱紧,钟顶小口对准了咒魂琴。

    囚牛拨动琴弦的动作骤然加快,已经到了手影化为虚无的程度,蟠龙咒魂琴的五根金弦在急促地振动之下已经模糊成金光一片。琴声在啸海钟内来回震荡放大,蒲牢忽然举起啸海钟,对着钟顶小口一声长啸,同时松开堵住钟壁上机关小孔的两指,顿时,一个白色的音波弹裹着一层淡青色的光罩飞射出去。这个光球的飞行速度比螭吻的光翎箭还要快上许多,眨眼之间就逼近了皇甫、赫连二人。

    两人察觉到背后异响,刚想闪避,白色光球却在距离两人几丈远的地方炸开了。奇怪得很,两人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并没有发生,裹在光球外面的青色光罩好像抑制住了爆炸的声响,反而化作了阵阵优美的琴声钻入了两人的耳朵。

    那琴声似云似雾,如纱如罗,亦真亦幻,听得两人如醉如痴,竟然放缓了脚步。

    可怕的“龙灵咒魂曲”与“龙吟爆音波”完美融合,让皇甫玉与赫连馨忘记了逃生。后续的琴声如轻丝般划过耳边,令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着琴声的源头前进,前进!她们转过身来,眼神迷离,神情呆滞,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突然,皇甫玉感到一股激荡而又清凉的冷意从右手传遍了全身,整个人如梦初醒,醍醐灌顶,清醒过来。惊讶之余低头一看,原来救命的竟是手中的轩辕剑。她侧目一看,正巧赫连馨也转头对视,看来赤霄剑也稳住了她的心神,两人不再受到咒魂琴曲的影响。

    “果然厉害!”皇甫玉心中慨叹,早已沁出一背的冷汗。当初囚牛在天道山用“龙灵咒魂曲”与“龙象灭无音”将“骨灵白妖”宋心蓉轻而易举杀死的情形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之中,这次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着了囚牛的道。事不宜迟,机不可失,二人立马转身飞奔而去。

    “果然厉害!”囚牛也在心中发出了同样的慨叹,只不过他慨叹的是绝世仙剑。刚才皇甫玉与赫连馨手中的轩辕、赤霄两柄仙剑分别发出一道黄光和一道红光扩散至两人全身,随即两人就恢复了清醒。

    嘲风等人正欲追去,却被囚牛阻拦住了。“听闻绝世仙剑中有剑仙留下的剑意,看来果真如此。”囚牛淡淡地说。仗打到这个地步,皇甫玉与赫连馨两人是生是死已经无关紧要了。

    “大哥,之前只听你说过创出了一个厉害的阵法,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而且以我们兄弟的默契,连演练都不需要,头一次布阵就尽显其威!啧啧,‘九宫天龙阵’……不过我不明白,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们?若是一开始就布阵,便可将他们轻松地一网打尽,也免得你和二哥、四哥他们受伤了!”螭吻问道。

    囚牛却轻轻摇了摇头:“此阵虽是我对术藏仙宫的布局有感而创,究竟有多大的功效我也估不准。另外,我们是妖族,没法用灵力布阵,所以这个阵法是结合我等兄弟本源妖力而布成的。没有天地灵气支持,导致这个看似完美的阵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对妖力消耗过大,根本无法持久。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轻易使用……”说到这里,他自嘲地一笑,“虽然我之前说过:‘此阵虽不完美,但对付尔等已经足够。’但却是为了震慑修仙者才这么说的,而且那时我和四弟已经快撑不住了,不得已而为之,唤你们回来布阵。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渡劫期的修仙者之中……少了……两个人……”还没说完,囚牛居然精神恍惚,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久别重逢

    花清雨追着啸月天狼冲进树林之后不久,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天遥等人心急如焚,纷纷撇开妖狼赶了过去。此时虽是冬季,树叶凋零,可树干太过密集,视线依然不佳。雪地上留着一人一狼的脚印,众人追寻了片刻,发现了前方不远处花清雨的身影。看情形她并未受伤,她侧前方的大树上,盘着一条水桶粗的斑斓巨蟒,树干下方则立着那头啸月天狼。

    “龙鳞王蟒!”韩明飞惊呼。

    不料,这声大喊却惊起了雪地中的一只庞然大物。众人面前的雪忽然蠕动起来,从中扬起一物,高约两丈,浑身雪炼似的白,晃得众人眼花。定睛一看,也是一条巨蟒,居然比龙鳞王蟒还大了一圈,约有水缸粗细,蛇头扁平呈倒三角形,蛇眼幽蓝,目射冷光,咝咝地吐着信子。诡异的是,蛇信居然是白色的。

    众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怪物?蟒类妖兽的三大王者之一龙鳞王蟒就已经够大的了,可显然眼前这条白色巨蟒更胜一筹。如果有去过术藏宫的高手在场的话,会认出这是一条白鳞龙蟒,是镇守兑宫惊门出口的超级妖兽。

    “快逃!”韩明飞抛下一句就冲向了白鳞龙蟒。虽然不知道妖蟒的名字,可看这等身躯,这般威严,必定不是等闲之物。

    “清雨姐快逃啊!”朱晓敏焦急地大喊,却被秦月杰一把拉走。

    唐君荷也没有逃走,而是冲向了花清雨。她正面对着一蟒一狼,须有个照应才便于脱身。

    可白鳞龙蟒怎会轻易让几人逃脱,它轻轻一震埋在雪中的长躯,尾巴稍微一扫,就将逃跑中的三人撞飞出去。至于韩明飞的攻击,它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手无寸铁的秦月杰在蟒尾扫过的刹那挡在了朱晓敏身前,但那股可怕的力道还是将两人拍得吐血,怕是震伤了脏腑。秦月杰更是感觉好像浑身骨架都断了一般,看了一旁的朱晓敏一眼就昏了过去。朱晓敏挣扎着想起身,可浑身软软的就是使不上力气。天遥虽然用古定剑挡了一下,却依然被蛇尾巨大的力量扫飞至半空,当腰挂在一棵树杈上

    这时,追逐几人而来的四头妖狼堵住了众人的退路。

    韩明飞的攻击不仅奈何不得这条硕大的白蟒,反而惹恼了它,它侧过身,对着韩明飞张开血喷大嘴一口咬了下来,速度极快。好在韩明飞早有准备,见白蟒不惧自己的攻击之时就已经打算闪开,所以白鳞龙蟒咬了个空,蛇口下颚狠狠地啃在地上,居然刨出一个大坑!韩明飞倒吸一口冷气,太悬了,要是刚才被白蟒咬着,肯定一命休矣。

    韩明飞避开蛇咬之后就与唐君荷、花清雨背靠背站在了一起,白鳞龙蟒也转过庞大的身躯,阴冷的双眼紧盯着三人。唐君荷面对着已经从树上盘旋爬下的龙鳞王蟒,花清雨则对着淌着口涎的啸月天狼。

    “韩师兄,唐师姐,是我害了大家,”花清雨满怀歉意地说,“要不是我鲁莽……”

    “这是什么话!”唐君荷未等花清雨说完就打断道,“先想如何逃生才是,道歉的话等以后说也不迟,集中精神,寻找破绽,伺机……糟糕!”

    “我们是逃不掉了,得想办法引开这三只妖兽!”韩明飞也神色凝重地道。

    花清雨忽然想起,之前韩明飞与唐君荷在树林外对付妖狼之时已经服下了暴灵丹,想必是药效就要过去了。面对可怕的啸月天狼和龙鳞王蟒,以及一条更可怕的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蟒类妖兽,看来三人是凶多吉少了。韩明飞是打算引开妖兽之后给天遥、朱晓敏和秦月杰三人赢得逃生的机会。可局面会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吗?即便引开了三头妖兽,已经重伤的天遥他们又有多大希望能从追来的四头妖狼爪下生还呢?

    越来越强烈的疲乏感阵阵涌来,时间已经不容许韩明飞多虑了。他举剑冲向白鳞龙蟒,唐君荷也攻向龙鳞王蟒。花清雨恨透了面前这头啸月天狼,正是它引诱自己深入密林,从而导致大家全都身陷危险之中。她大喝一声,施展由“花凌剑仙”花燕芸所创的本脉秘传剑法《飞花剑雨》,迎向啸月天狼。她手中的秋朔剑上还淬着毒,亲眼见过同伴惨死的啸月天狼也不敢造次,只得向后躲闪开去。

    三人之中只有花清雨是逼迫着妖狼向树林深处退却,丛生密布的树干对啸月天狼也是不小的限制。而另外两人的情况就不妙了。

    韩明飞刚冲至白鳞龙蟒身前,妖蟒的大口就已经朝着他的脑袋落下,他正欲侧身避让,突然袭来的强烈虚脱却让他的行动慢了半拍,妖蟒这一口啃下了他整条左臂,蟒身落地激起的震荡又将他弹飞。对付一个脱力的洞虚境界修仙者,白鳞龙蟒连绝招都用不上。

    唐君荷在龙鳞王蟒面前虚晃一剑之后就向另外一个方向逃开,妖蟒直追而去。龙鳞王蟒圆滚滚的长躯在雪面上竟不下陷,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波浪形痕迹。乏力感越来越强,唐君荷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奔跑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被妖蟒追上。龙鳞王蟒对着她拖后的右

    腿咬去,蛇牙深深地嵌入了皮肉之中,拽得唐君荷跌倒在地。妖蟒猛一甩头,蛇牙在她的腿上犁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复上一口,她的右腿连骨带筋全被切断。唐君荷痛吟一声,回头一看,右腿从膝盖往下已断作两截。龙鳞王蟒游到唐君荷身旁,张开大嘴咬向她的头颅,她无力避开,只得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天逍与黑衣人正立在距离众人几丈开外的大树上。天色已暗,加上大雪与树林的阻隔,谁也没有发现他们俩。天逍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战场中的局势,刚才在白鳞龙蟒扫伤天遥他们三个之时,他就已经忍不住了,刚跃下树想冲过去营救,却被黑衣人萧前辈一把牢牢抓住,提上树来。

    天逍怒极,侧首对黑衣人怒目而视,低声吼道:“要是他们死了我就再也不……”话未说完,黑衣人却遥指远处,小声道:“莫慌,有人来了。”

    天逍连忙扭头观望,却正好看到龙鳞王蟒咬向唐君荷的情形。“二师姐!”他心中绝望地呼喊。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唐君荷身侧,救走了她,龙鳞王蟒咬空了。妖蟒恼怒地转头一看,唐君荷正被一人抱在怀中。

    天逍看清之后,怔住了。那道身影正是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那个她萧立英。不知不觉,泪水盈润了眼眶,百般思念涌上心间,但这寥寥十几丈的距离却仿佛是远隔天涯海角,只能远远望而不可近身倾诉衷肠。

    天逍的异样全被黑衣人看在眼中,稍微一想就明白那位突然出现的姑娘是谁了。“臭小子,眼光还不错嘛。”黑衣人笑道。

    天逍扭头瞅了他一眼,擦干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立英也不是那些妖兽的对手,一会儿你可不要阻拦我去救她。”

    “呵呵,先看看那个丫头的实力再说。”黑衣人干脆在树杈上悠闲地坐了下来,仿佛是在观赏一出好戏。

    天逍可没那么轻松,虽然十多年未见了,他猜测萧立英是空冥后期,光应付那头啸月天狼都困难,更何况还有两条妖蟒。再说另外四头堵住退路的妖狼该怎么办?天遥挂到树上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想必是伤得不轻。秦月杰昏迷不醒,朱晓敏也未曾起身,萧立英哪能救得过来?

    “只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我要去帮忙!”天逍又准备下树。

    黑衣人也再次阻拦:“别急,那小丫头应该是洞虚前期,没那么容易死的。再说,还有另外一个人呢。虽然他弱了点儿,但好歹和你差不多,是个空冥中期之人。且看他俩如何行动。”

    听黑衣人说话的口气,天逍稍微心安了些,看样子黑衣人在最后关头应该会出手相助。“反正他知道我的脾气,不会故意见死不救的。就是不知道另外那个空冥中期的人是谁,为何还不现身救人?”天逍心想,“没想到立英已经修炼到洞虚境界了,真令人佩服……”

    其实在两年前,萧立英还是空冥后期境界。她这突飞猛进的速度完全是拜天逍的失踪所赐,心灰意冷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味的苦修。避不见人,足不出户,心无旁骛,促成她顺利突破,短短十余年时间就由元婴后期修炼至洞虚前期,乙等根骨的她修炼速度已经和甲等根骨之人差不多了。

    天逍离得不够近,否则他会发现,萧立英除了境界提升之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眉毛没有了从前平静的舒缓,而是始终微微蹙起。眼神不见了从前宜人的柔和,取而代之的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嘴角失去了从前温暖的笑意,紧抿的嘴唇为她平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如果说以前的萧立英是一条温柔而又欢快的小溪,那现在的她则是一口井,一口泛不起任何涟漪,始终平静、冰冷的深井。

    大敌当前,萧立英却丝毫不惧,放下唐君荷之后,她挥剑攻向了追来的龙鳞王蟒。她修习的并不是《源影剑籍》,可天逍却敏锐地发现她的剑法套路似乎也与从前不同。原本轻盈如落花的剑法如今却变得格外犀利,但并不是因为剑法高超,而是她只追求猛攻,却不注重防守,是生是死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好在龙鳞王蟒一时间被她凌厉而又迅疾的攻击唬懵了,但回过神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气势虽猛,可只是莽攻。她的心态有问题。”黑衣人一语道破。

    天逍撇撇嘴,心道:“还不是你干得好事?让我俩相爱却不能相聚。”

    另外一边,龙鳞王蟒吞下断臂之后,一甩长尾卷起了爬不起身来的韩明飞。不远处的三头妖狼也围住了秦月杰与朱晓敏,还有一头暗影幽狼则开始攀树,它的目标是挂在树杈上的天遥。普通的狼不会爬树,可对妖狼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几步就蹿到了天遥身边,准备下口了。

    “嘁,没想到另外一人居然是个胆小鬼,真是愧对你们太清宗的名声!”黑衣人蓦然站起,轻点树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飞了出去,转瞬之间就出现在暗影幽狼身边,举手拔刀斩下。一刀,仅仅一刀就切掉了暗影幽

    狼的脑袋。狼首还未落地,他已经下到了地面,身影闪过之后,另外三头妖狼的头颅高高飞起。他两步就跃到了白鳞龙蟒身上,踏着蟒身冲到了蟒颈处,双手握刀一阵横劈竖斩,未等白鳞龙蟒回过神来就已经切断了蟒首。之后他的身影又闪现至龙鳞王蟒面前,同时向后抛出了手中的武器。带着宽大的刀鞘,魔刀“天杀”宛若一柄重剑斜向下落,“剑面”正好垫在从半空落下的天遥身下,卸去了他下坠的势头。在天杀刀飞行期间,他对着龙鳞王蟒的头顶一掏,挖瞎了妖蟒的左眼,旋转身体之后右手手掌伸平,掌侧凝出刀芒,对准妖蟒的心脏处划了一下,切开鳞片后一拳打了进去,龙鳞王蟒只发出“咝”的一声长啸就轰然倒地,砸在了目瞪口呆的萧立英面前。黑衣人脚下未停,身影一晃又追向花清雨的方向,弹指之间就传来一声妖狼的哀嚎。

    连毙五头妖狼、一条妖蟒、一条超级妖蟒,却只用了不到数息的时间,杀死那条龙鳞王蟒时甚至都没有用武器!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萧立英望着面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眼神中充满着敬佩,他刚才展现出的一切,充分表明了他“剑仙”的身份。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萧立英拱手躬身道谢。

    “唔。”黑衣人的态度很冷淡。

    “多谢……咳咳……”朱晓敏欲起身答谢,疼痛却令她再次跌坐在地上。

    “不必多言。”黑衣人走到天杀刀前,刀身已滑出刀鞘一段。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插回背上的剑套之中。而后又走到天遥身边,搭了搭脉搏,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塞入他口中。昏迷的天遥竟然一下子清醒过来,脸色憋得通红,捂住喉咙就要往外吐。

    “忍着!”黑衣人轻轻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天遥眉头紧皱,“咕噜”一声将口中的黏液咽了下去,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嘴唇已是红彤彤一片,眼泪、鼻涕淌了一脸。咳了一阵之后,他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躺倒在地,喘着粗气,话也说不出,只能向黑衣人点点头。

    “你的根骨不错,跟那个臭小子相比居然不相上下,要不是……哼哼,我还真想收你为徒。”黑衣人道,“丹药虽辣,但却是疗伤的极品之物,还有巩固修为之功效,算是看在那个臭小子的份上给你的见面礼。”接着,黑衣人又拿出另外一种丹药来,分别给昏迷的秦月杰、重伤的韩明飞以及唐君荷服下。众人再次称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那个臭小子吧。”黑衣人道。

    他的口气颇为讨好天逍,但众人不解,那个“臭小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如此高手也给足面子。

    忽而,黑衣人干笑了一声:“臭小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躲着干什么?”

    众人闻言都四下张望,天逍再也按捺不住了,从树杈上跃下,边跑边喊道:“遥弟,晓敏,立英,清雨姐,师兄,师姐……”

    听到这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来高手口中的“臭小子”,竟然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天逍!

    “哥哥!”“天逍哥!”“天逍师弟!”每个人都面露喜色,想迎上去,可除了花清雨之外,其他人根本动弹不得。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萧立英本该欣喜若狂的脸上却古井无波,丝毫不见久别重逢的愉悦之情。她忽然挡在花清雨与天逍中间,冷冷地注视着天逍。

    天逍停住了脚步,满脸愧疚:“立英,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言片语又如何能说得清。

    “你闭嘴!”萧立英却喝了一声,望向天逍的眼神中似乎满是愤怒。

    “萧师姐,你……”花清雨忍不住问了一声。

    萧立英侧头瞅了她一眼,花清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黑衣人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又开始看好戏了。

    萧立英回过头来,凝视着天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何天逍,我问你,当你无故失踪,宗主以及各位长老派人下山寻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你的师兄、师姐、师妹、弟弟心急如焚、担心不已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当宗门遇险、仙妖开战的时候,你躲在哪里?当我为你日思夜想、牵肠挂肚、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的时候,你到底死去哪里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她说越激动,拽住天逍的衣襟推搡着,“你放弃修仙,离开宗门时,你心里有没有忠?你躲躲藏藏,避人不见时,你心里有没有义?你销声匿迹,让我悲痛欲绝,你心里有没有爱?我怎么这么傻,居然会爱上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呜呜呜……”

    无尽的思念在瞬间就击溃了萧立英的坚强,她一头栽进天逍宽阔的怀中放声大哭,双拳捶着他的胸膛。天逍早已泪流满面,用力地拥住了久违的爱人,萧立英也仿佛生怕会再次失去他似的,抱得很紧很紧。

    漫天的飞雪依然在空中飘舞,思念的泪水则是它的舞伴,两者相触、相拥、相融,挥洒在茫茫的天地之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来去匆匆

    黑衣人忽然吹了声口哨:“不要再缠绵了。臭小子,你的要求我也帮你完成了,该乖乖跟我回去了吧?”

    萧立英离开了天逍的怀抱,擦了擦眼泪,疑惑地盯着天逍的双眼,问道:“回去?你要去哪儿?你不回太清宗了吗?”

    “师弟,等我回去跟师父还有宗主好好说说,你再认个错,他们会原谅你的。”吃了黑衣人的丹药后逐渐恢复了气力的韩明飞劝道。

    唐君荷亦道:“是啊,天逍,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早就结成元婴了吧?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经不起打击,真的放弃修仙。”

    天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萧前辈是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回太清宗去见外公和师父的,天逍现在只想和这些胜似亲人的挚友多相处一会儿:“前辈,仙妖大战还没有结束,我不放心……”

    黑衣人却摇了摇头:“刚才那声长啸你没有听见吗?那是龙族的啸声,他们已经集结在一处了。不出意外的话,仙妖大战即将结束了。另外,此处也并非久留之地,保险起见,你必须跟我回去。”他的口气很强硬,不过天逍知道他已经很客气了,他出了手,救了这么多人,天逍没法挑他的错。再说,以他的实力,真要强行带走天逍的话,天逍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前辈,这座密林挺偏僻的,在场的又都是与天逍哥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人,就算称为‘亲人’也不为过,您就让他多留一会儿吧。”朱晓敏恳求道。

    “哦?”黑衣人笑了,“当真是如此么?那躲在我背后十二丈那棵大柏树后面畏首畏尾的窝囊废,也和你们是一路人吗?”

    众人闻言皆惊,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了黑衣人的身后。天逍想起来,黑衣人曾经说过,后面赶来的除了萧立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黑衣人刚才说话时刻意提高了嗓门,是故意要让藏在树后面的那个人听见。既然被发现了,那人也不再躲藏,清了清嗓子,从树后面闪身出来。

    看清他的相貌之后,所有人都皱了皱眉。严落亭,一个讨厌鬼,至少对竹园这帮弟子来说他就是宗门内最惹人厌的家伙。

    严落亭面露微笑,毕恭毕敬地一躬到底:“严落亭拜见前辈,方才我因为担心萧师妹的安危才一路追随至此,危急时刻有幸得见前辈现身救助众人,晚辈感激不尽,甚是崇敬,但唯恐冒然露面给前辈多添不便,故而远远躲藏不敢相扰,实无恶意,望前辈莫要见怪。”

    了解严落亭为人的朱晓敏撇了撇嘴,心道:“瞧这厚脸皮,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其他人也都对严落亭的把戏不以为然,他就是这种人。

    “哈哈哈!”黑衣人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唯恐露面多添不便?你是惧怕妖兽才躲起来的吧!不过也是,你要是露面了,碍手碍脚地妨碍我杀妖兽,还真是添了大大的不便!”

    众人都抿嘴轻笑,严落亭还欲狡辩:“前辈误会了,仙妖大战,我辈修仙子弟自是义不容辞,岂有惧怕之理……”

    “啪”的一声脆响,黑衣人闪现至严落亭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嘴巴。

    严落亭猝不及防,被扇得腾空翻起,重重地摔落在两丈开外的地上,还飞出几颗牙齿,嵌落在雪中。

    “在我面前竟敢撒谎?贪生怕死,鬼鬼祟祟,还要花言巧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即便修炼有成也只会祸害他人,不如今日我就早些送你上路!”黑衣人一步一步地逼近严落亭。

    严落亭眼前金星直冒,脸颊像发面馒头一样肿了起来,听到黑衣人的话语,吓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一边挥手乱摆,一边向后蹭去。牙齿掉了,满口流血,疼得张不开嘴,严落亭只能口齿不清地发出“呜呜”声,不知是被掌掴的还是被吓的,眼泪也流个不停,惊恐地看看黑衣人,又殷切地瞅瞅远处的天逍,不断地使着眼色,希望他出言向这位脾气古怪的前辈求求情,那副窝囊的模样,狼狈极了。

    虽然讨厌,可毕竟份属同门。天逍叹了口气:“前辈,他毕竟没做什么坏事,还是放过他吧。”

    “放过他?”黑衣人回过身来,“他就这么花言巧语、欲盖弥彰的,你就不怕他泄露了秘密?对付这种人,只需当喉一下,也就一了百了了!”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严落亭的脑子可不笨,他立即明白过来黑衣人要杀他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了灭口。可他不明白,在场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单单只要杀他一个人呢?

    很快,他就从黑衣人的话中找到了答案。黑衣人继续说:“你弟弟天遥,还有这两个小丫头,”他指了指花清雨和朱晓敏,“我曾见过他们三个,也听过他们的交谈,对你可谓有情有义。那个丫头,”他又一指萧立英,“十多年了,对你始终念念不忘,死心塌地,这份真挚我很赞赏。至于你这两位受伤的师兄和师姐,他们明知有巨大的危险,却为了师弟和师妹冒死引开妖兽,可见是值得信赖的人。唯独这个窝囊废,”黑衣人转过身,对着严落亭蹲了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贪生怕死还油嘴滑舌,必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我怎么能放心呢?”他手上渐渐用了力,严落亭憋得满脸通红,想咳嗽又缓不上气来,双腿乱蹬。

    天逍于心不忍:“前辈,今天是我与‘亲人’重逢的日子,既然你出手救了人,就不要再杀人了。毕竟严师兄没做什么坏事,况且他再不济也是太清宗空冥中期的弟子,杀了他,遥弟他们回去也不好交待。不如这样吧,让他立个毒誓,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行了。”

    黑衣人叹道:“你就是心肠太软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而吃亏的。罢了,你只要答应立即跟我回去,我就照你说的放过他。”

    天逍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萧立英攥住了天逍的手,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天逍轻轻帮她拂去了泪滴,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歉意。

    黑衣人松开了手,严落亭捂着脖子喘着粗气,向天逍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给我吃下去!”黑衣人手掌一翻,掌心中多出了一颗绿色的丹药。

    严落亭接过之后问也不问就吞入肚中,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是什么了,哪怕黑衣人让他吃粪球他都得乖乖咽下去,反正黑衣人答应了不杀他,能活命就好。

    “你给我好好听着,”黑衣人揪住了严落亭的耳朵,“我不用你发什么誓,你这种人发再毒的誓我也不相信。刚才给你吃下去的是我特制的毒药,如果让我知道你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别人,哪怕远在万里之外我也能立即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说出去试试!”

    严落亭的脑袋点得同小鸡啄米一般。

    黑衣人站起身来,环视众人:“你们也是,为了天逍的安危,千万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连你们的师父也不行!”

    “前辈尽管放心。”韩明飞道。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

    “天逍,走!”黑衣人负手向密林深处走去。

    天逍不舍地望了望众人:“遥弟,好好修炼,代我向外公、师父尽孝,你我兄弟有生之年必有重逢之日。大师兄、二师姐、清雨姐、晓敏,遥弟和立英就拜托给你们了。

    最后,天逍望着泪眼婆娑的萧立英:“等我!”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虽然与恋人最后的告别仅仅只有两个字,可其中却蕴含着一份真挚的情,一颗永恒的心。

    目睹着天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萧立英跌坐在地上。这次意外的重逢太短暂了,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可还未等细细品味,就已经怅然醒来。萧立英甚至没有弄清这些年来天逍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除了秦月杰仍在昏迷中之外,其他受伤的人都已经恢复得可以站起身来了,这多亏了黑衣人给予的灵丹妙药。

    “萧师妹,不要难过,至少我们知道天逍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唐君荷道。

    “是啊萧师姐,看样子,那位高人前辈对天逍还很不错呢。”花清雨也劝慰道。

    朱晓敏道:“立英师姐,天逍哥不是说了让你等他吗?他以后肯定会来找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三师嫂。”

    听了朱晓敏的话,萧立英终于破涕为笑,轻搡了她一把:“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调皮?刚才受的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我的伤并不重,那位前辈还给吃了颗丹药,疗伤效果好得不得了。”朱晓敏眼神转向了躺在树下的秦月杰,不忍地叹道,“这也多亏了那个傻瓜,没有武器还要挡在我的身前。如果我当时直接被妖蟒抽死了,那再灵的丹药也救不回来了……”

    “晓敏,有人能为了救你而甘愿舍弃最宝贵的生命,你应该高兴才是。那位前辈也给秦师弟吃了丹药,相信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倒是韩师兄和唐师姐,你们的伤……”花清雨看了看唐君荷断掉的右腿与韩明飞空荡荡的左肩,没忍心再说下去。

    “你们没事就好了,少一条胳膊不算什么,不妨碍我继续修炼。”韩明飞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又对唐君荷开玩笑道,“师妹,只是可惜了你这么个大美人,残了以后恐怕那些仰慕者们都要嫌弃你咯。”

    唐君荷哈哈大笑:“他们不来骚扰我更好,免得我心烦。回头得让师父帮我炼条假腿了。”

    几人齐声笑了起来,唯独天遥始终一言不发,脸上也不见任何笑意。

    “天遥,你怎么了?”花清雨问他。

    “那位黑衣‘前辈’……虽然他救了我们的性命,但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天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朱晓敏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几年前那几桩小宗派灭门的惨案,都是他做的?”

    “嗯。”天遥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屠戮景仁村和红梁村全村百姓的凶手,恐怕也是他。他带走了天逍哥之后,担心天逍哥会回来找我们,所以故意用他的名字做恶,好让天逍哥不敢露面,老老实实地留在他身边。虽然他救了我们,也很给天逍哥面子,但看得出天逍哥

    对他也非常敬畏,结合这几年来没再出现小宗灭门的惨事,因此我猜测,他们之间必定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从刚才他要杀严师兄灭口这点来看,他是个心细如麻、心狠手辣的角色,这等境界高超、行事缜密、性格孤傲的人,为何会对天逍哥如此特别呢?我思考过三种情况:一是他受过天逍哥的帮助或是想得到天逍哥的帮助,不过以他展现出的实力,这点可能性很小;二是他看中了天逍哥的天份,想收他为徒。可若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更不必随意杀戮他人,这点可能性也不大;如此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天逍哥有他想要而又无法用武力得到的东西。”

    天遥娓娓道来,思路清晰,字字在理,大家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断令人信服。

    萧立英舒了口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天逍和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危险。”

    天遥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没有危险只是暂时的。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现在他等于是变相的有求于天逍哥,当然会保他平安。不过这也预示着最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他最终得偿所愿,从他小心谨慎而又心肠残忍的行事作风可以推测,天逍哥十有**会被他斩草除根;要么他始终未能得手,那他终究会失去耐心,恼羞成怒,对天逍哥痛下杀手……”

    “别说了!不可能,你想得不对!”萧立英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

    “但愿我想得不对。不过目前一段时间天逍哥应该是安全的。等仙妖大战之后,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卢前辈帮忙。”天遥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不行!黑衣人不是说为了天逍的安危,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吗?”萧立英道。

    “没关系,卢前辈并不是外人,外公和师父也同样如此。黑衣人他是不了解情况才那么说的。”

    “天遥哥,你记不记得,黑衣人说过,曾经见过清雨姐、你、还有我,还听过我们之间的交谈?现在想来,肯定是在我们上次下山的时候。如果黑衣人心性狠辣,又不想任何人找到天逍哥,他大可杀了我们,以他的境界,想不让天逍哥发现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另外,他还赞赏了立英师姐的用情专一,表扬了大师兄和二师姐舍生取义的行为,我觉得,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朱晓敏反驳道。

    “我倒是忘记了这点。不过,又该如何解释景仁村和红梁村、金仙宗以及其他四个小宗派的惨案呢?罢了,再继续猜测没有意义,眼下的重中之重是仙妖大战和宗门的存亡。不知道陆师兄和日暮炎狼斗得如何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天遥道。

    “师妹,你和晓敏先带着秦师弟回宗去,我与天遥还有萧师妹过去看看。”韩明飞四下张望了一番,“咦?严落亭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朱晓敏哼了一声:“大师兄,别管那个讨厌鬼了。二师姐你带着秦师弟回去吧,我的伤不重,还可以继续战斗。”

    “我的境界比你高,还是你带他回去吧,他为了救你才受伤,醒来的时候自然希望第一眼就看见你。”唐君荷也不愿离开。

    “都别争了,你们几个受伤的一起回宗去,我没事。”陆柏峰洪亮的嗓门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大家回头一看,陆柏峰毫发无伤地从秦月杰的仙剑上跳了下来。

    “陆师兄!”众人大喜。

    “果然寂灭境界就是不一样啊,轻而易举就结果了日暮炎狼!”朱晓敏夸赞道。

    陆柏峰苦笑一声:“要是真的‘轻而易举’,我的容安剑也不会被毁了。日暮炎狼死是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杀的?”

    “我不认识。是一个面如黄土、骨瘦如柴、眼小鼻尖的人,两撇八字胡,一身破夹袄,可谓其貌不扬。不过,他当真是位顶尖高手,我连他用的什么武器都没有看清,日暮炎狼就被大卸八块了。”陆柏峰钦佩地说。

    “又是位高手……青龙大陆的修仙界已经岌岌可危,看情形隐世的高手们也沉不住气开始出手了,难怪刚才黑衣人说‘不出意外的话,仙妖大战即将结束了。’但不知道所谓的‘意外’又是指的什么呢?”天遥心中思索着。

    “那位高手救了我之后,就往天道山东大道的方向走去了,我本想向他道谢,看着他在前面好似闲庭信步地走路,可就是追不上。没办法,身法实在是差太多了。”陆柏峰自嘲地笑了笑。

    “好厉害的身法!”花清雨惊讶道,“他可能是散修的渡劫境界高人吧?”

    “只是看似在走路,实则不然,抬腿一迈就已跨过了十几丈的距离。”陆柏峰继续回忆,“不过”他忽然拖长音调顿了一顿,“即便是渡劫高手,应该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杀死日暮炎狼。要知道,当初在火叶山的时候,日暮炎狼可是一口火龙波就烧死了十几位寂灭境界的高手呢!可刚才那个高手,火龙波对他居然完全不起作用……”

    众人的表情越来越惊愕。

    最终,陆柏峰十分肯定地说:“那个人是剑仙!”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机关算尽

    自古以来,修仙有成者不计其数。可称得上“得道”之人却寥寥无几。多少号称修仙天才的惊才绝艳之辈,最终却可惜地倒在了“天劫”这最后一关。

    天劫,顾名思义,乃是天上降下的劫难。修仙之道,汲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菁华,突破年龄界限,打破凡体之生、老、病、死四苦轮回,乃是逆天而行。境界修炼至“炼虚还真”层次之后,可以说一切修行都是为了最后的天劫做准备。究竟“天劫”降临时是什么样的情形,究竟有多难渡,除了剑仙之外,没有人知道。成功渡劫的剑仙们大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世,即便偶尔在江湖上露面,也如同流星破天、转瞬即逝,令人捉摸不着,寻觅不得。

    “天劫之难,堪比巍山勺挖、汪洋瓢取。

    天劫之险,堪比烈火焚露、暴雨淋烛。”

    卢海龙默念着这两句笑语剑仙留在《古今异志》中的话语。十天前,天劫的感应突如其来,同时还要面对仙妖大战,让他近乎无所适从。所幸,龙族终于在天劫降临之前露面了,情急之下,卢海龙也只能为青龙大陆的子民做了最后一点贡献。

    在听到囚牛亲口答应不伤害平民百姓之后,卢海龙立即动身离开了天道山。在剩下的一日之内,他希望飞得离天道山越远越好。几乎每个修仙者都知道,在渡天劫时,若是其他渡劫境界的修仙者陷入天劫的范围,会产生可怕的连带反应,被拖着与渡劫之人一同渡劫,天劫的威力也大幅增加。天劫的这个特性不知是哪个人流传下来的,也无从考证是真是假。毕竟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没人胆敢以身试险。

    可是,去哪里渡劫合适呢?要论灵气充裕程度,在飞行一日的范围内,无疑是天云宗的氤氲盆地为最佳,但一来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二来担心天劫毁了人家的宗门圣地,于是卢海龙只好另寻别处。他思来想去,还是雾凌山脉中比较妥当,那里既清静又偏僻,还不乏灵气,距离也比较近,如此在渡劫前还可省下半日的时间调息准备。

    打定主意后,卢海龙稍微偏转方向,向东径直飞去。

    当卢海龙的身影在天边几不可见时,又有两柄仙剑划过当空,追随而去。

    须臾,这片天空又飞来两人,正是囚牛所说在大战斗中莫名失踪了的两位高手孟凡涛与薛月霖。

    “薛姐,你看,我果然猜得没错,哈哈。”孟凡涛兴奋地满脸红光。其实,他根本没有受伤。剑劈囚牛的光罩,吐血弹飞,跌落远处,这一切都是他装的。

    在孟凡涛“受伤”之后,薛月霖也假装力敌不过,败下阵来,而后趁着其余人乱战之际悄悄离开,在距离天道山路十里开外的偏僻之地与先到此处的孟凡涛会合。

    “唔……”薛月霖含糊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临阵脱逃,苟且偷生,我才不信卢海龙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种事。考虑到他的境界,只有一个可能他要渡劫!”孟凡涛继续得意地说。

    “话虽如此,可你的打算是什么?我听了你的传音,假装受伤脱离了战场,可卢海龙身上并没有带着轩辕剑啊!不仅如此,赤霄、承影两柄仙剑也分别在赫连馨和姜桓谷的手上,难道你仅仅是想杀了卢海龙?”薛月霖问。

    孟凡涛笑着摇了摇头:“卢海龙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你觉得他会毫无准备地应对天劫吗?前面的那两个人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必有底牌!”

    薛月霖远远望着天边两个微小的黑点,有些迟疑:“你指的是……绝世仙剑?”

    “当然。你不要忘了,还有四柄绝世仙剑尚未现世呢!”孟凡涛并不知道真罡剑已经落入龙族手中。

    “真罡,墨阳,七星,巨阙。”薛月霖轻声念着四柄绝世仙剑的名字。

    孟凡涛眯着眼睛说:“不知你发现没有,那个柳茵茵的背上背着一柄仙剑。虽然看不到剑身,可当她飞过我们头顶上空之时,我感觉到一丝强烈的灵力波动。再说,大战伊始,她夫妻二人为何要飞离战场?柳茵茵自己的仙剑已经踩在脚下,为何还要多背一柄?由此可见,那个剑套中的仙剑,肯定不简单。所以我就立即传音给你了。”

    “如此说来,柳茵茵背后的那柄仙剑,必定是七星剑无疑了。”薛月霖是由叶申荣控制的,当年游龙郡探宝之后,六大宗主曾经就七星剑之事齐聚天道山,叶申荣一直不太相信那几名太清宗小弟子做出的解释,但李原啸已经发了毒誓,六大宗主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此事就只好作罢了。

    孟凡涛摸着胡须:“不管是哪一柄,都是威震天下的绝世仙剑。看来卢海龙并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否则他大可自己带着绝世仙剑渡劫。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推测,他本想留在宗里的、而两个大乘境界的同伴又亲自带去相助的东西,不是绝世仙剑还会是什么?哈哈!”

    薛月霖给孟凡涛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知道了是绝世仙剑又能如何?渡天劫时会有连带效应,渡劫境界之人根本无法靠近

    ,你怎么抢剑?难道只是藏在远处等待卢海龙渡劫失败之后捡漏吗?”

    孟凡涛不屑地哼了一声:“被动捡漏可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再说这事赌不得,倘若卢海龙渡劫成功了怎么办?他修成了剑仙,咱俩还抢个屁!动手的时机只能在柳茵茵将仙剑交到卢海龙手上之前,行动要迅速、隐蔽,切莫让卢海龙发现。现在虽然卢海龙不知道身后跟着两人,但天空中太过空旷,我们的兵刃又踩在脚下,不宜动手,等卢海龙降落之后再说。到时你缠住史冲寅,我对付柳茵茵。”老谋深算的他早已考虑好了一切。

    薛月霖应了一声“好”,可眉头却稍微皱了皱。她现在不过是寂灭中期而已,要对付大乘后期的史冲寅,谈何容易。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中却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不消半日,卢海龙就飞到了雾凌山脉。史冲寅与柳茵茵也悄悄地降落下来。严冬时节,树枝都光秃秃的,即便在树林中,卢海龙的身影也清晰可见。史冲寅与柳茵茵一心留意着他,却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盯梢了。

    卢海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找了一处山顶的空地盘腿坐了下来,静静地闭目调息。大劫将至,太清宗、龙族、仙妖大战……其他的一切都已被暂时忘却,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史冲寅与柳茵茵匍匐在距离山顶半里开外的山坡上,柳茵茵倒是紧张得不得了。她望着山顶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捏了捏史冲寅的手,小声问:“你觉得卢大哥他能成功吗?”

    “放心吧,卢大哥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修仙高手,是我这一生最敬佩的人,一定没问题的。”史冲寅对这位出身同宗的前辈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与尊崇。卢海龙强大的实力、稳重的作风、睿智的头脑、豪爽的性格,再加上独特的领袖气质,将他特殊的个人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谁也不知道渡天劫时是什么情况,我们什么时候把七星剑交给他?”柳茵茵担心地说。

    孟凡涛猜测得没错,卢海龙并不知道史冲寅与柳茵茵一直跟着自己。其实原本的确说好了由他们夫妻二人为卢海龙护法,但那时高手们被魅影赤狐所骗,卢海龙还以为和龙族九兄弟的决战会在天劫降临之前结束。岁寒山一役之后,龙族再度隐藏起来,眼见渡劫之期逼近,为了大战考虑,卢海龙不得不改变计划,说什么也不许史冲寅夫妇跟随。于是,太清宗几大高手与宗主李原啸一起商议决定,让史冲寅夫妻二人带上七星剑暗中跟随。

    “现在卢大哥正在调息,我们不要去打扰他。还是等天劫降临时再冲过去给他吧,也免得他赶我们回去护宗。”史冲寅回答道。

    此时此刻,孟凡涛与薛月霖正躲在半山腰的一座巨岩上面。

    “朝他们两个面朝的方向看过去,我根本看不见卢海龙。看样子他们似乎离卢海龙挺远的,如此正好方便下手。”孟凡涛轻轻抽出了湛卢剑,准备上前夺剑了。

    趴在一旁的薛月霖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先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应该不会很快就将仙剑交给卢海龙的。”

    孟凡涛又伏下了刚撑起的身体:“此话怎讲?”

    “他们追随而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送仙剑这么简单。卢海龙渡劫时,他们必然会留在一旁护法。现在他们没有着急现身送上仙剑,说明卢海龙还未开始渡劫。以卢海龙的脾气,即便收下仙剑,肯定也会赶他们回去守卫天道山。串起来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两个的打算了。他们肯定会在卢海龙即将渡劫时将仙剑送过去,那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若是现在就动手,万一把卢海龙引过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孟凡涛想了想,薛月霖说得的确没错。如果引得卢海龙出手,能不能成功夺剑全身而退尚且不谈,倘若打到一半时卢海龙开始渡劫,把自己也卷进去那可就全完了。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薛姐,现在卢海龙没渡劫,我们上前夺剑还算安全。那两人究竟离卢海龙多远只能揣测,等到最后时刻再冲上去的话,保不准距离太近,天劫引起连带反应把我们两个卷进去怎么办?别忘了,那两个都是大乘后期境界,他们可不怕天劫连带。”

    薛月霖微微一笑:“放心,他们不会离得太近的。否则,以卢海龙渡劫后期的境界,早就发现他们了。现在我们换个方向接近山顶,要能同时看到卢海龙与他们两个的身影才行。他们一动身,我们就在半道上截住他们,到时卢海龙渡劫在即,看到是我们两个也绝对不敢冲过来,反而可能会逃得远远的,他害怕连带反应导致天劫威力增加,那他还渡个鬼!退一万步说,倘若他犯傻朝我们冲来,我也有妙法,绝对不会被卷入天劫,你放心好了。”

    孟凡涛点了点头,两人悄悄爬下了山岩,从另一侧的山坡偷偷摸了上去,直到看到卢海龙的身影为止。两人在一棵几人粗的大树后隐匿好,视线重新投在史冲寅和柳茵茵的身上。

    远在天道山消灭妖兽的叶申荣嘴角上扬,心中想道:“

    哼哼,想要和大乘后期的人动手抢剑,怎么可能不引起卢海龙的注意?到时我只要静观其变,卢海龙必然忙于渡劫无暇分心,你若是很快就夺了那柄仙剑,我就控制薛月霖过去给卢海龙一剑结果了他,反正薛月霖现在和我是一样的境界,不会引起连带反应。若是你没有立即夺剑成功,一直拖到卢海龙渡劫完毕,那就且看他渡劫的结果。他死,我仍然和你一起夺剑;他生,我就冲你的背后倒戈一击,到时再装成好人,你那把湛卢剑就归我了!最好是你杀了他们两个之后被天劫卷进去,和卢海龙一起去死,那两柄绝世仙剑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至于最极端的孟凡涛虽被卷入天劫却侥幸渡劫成功、成为剑仙的情况,叶申荣根本想都没想。孟凡涛干了那么多亏心事,天劫时必然心魔难渡,这也是他得了湛卢仙剑后还一直觊觎其他绝世仙剑的原因,在他看来,绝世仙剑越多,渡劫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

    山上的五个人都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三个时辰,两个时辰,一个时辰……天劫即将降临,调息完毕的卢海龙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下筋骨,仰头望了望灰霾的天空,自言自语:“居然如此平静,我还以为天劫来临时会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呢!”他抽出了仙剑,准备迎接修仙之道最后的挑战。

    看到卢海龙准备渡劫,史冲寅与柳茵茵从山坡上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他。自方才卢海龙起身时开始,孟凡涛与薛月霖就已经猫着腰悄悄地接近史、柳两人这边,现在是时候了!孟凡涛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施展《惊雷一闪》身法疾速冲了过去,而薛月霖则刻意落在了后面。

    史冲寅和柳茵茵看到侧方冲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不管是什么情况,别影响到卢海龙渡劫才好。

    与此同时,天劫没有一丝征兆地降临了。卢海龙的头顶上空忽然落下一道炫目的亮光,笼罩住他的全身,顿时,一股可怕的压力袭来。他咬牙坚持,却发现这股无形的压力是根本无法抗拒的,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地面仿佛产生了巨大的吸力,让他连抬一下头颅都做不到。手中的仙剑越来越重,就快拿不住了,他攥紧了手掌,手背和小臂上满是暴起的青筋,可剑柄还是将他的手掌死死地压在地面。再这样下去手指都要被压断了,不得已,在手掌还勉强能动的时候,他放开了仙剑。

    奇怪的是,山顶的冻土居然出乎意料的坚硬,这么恐怖的压力都没有将他压入地面之中。卢海龙感觉天与地仿佛是两大块坚不可摧的铁板,并且在逐渐靠拢,似乎要将他挤成肉酱。

    “天地相合了吗……”卢海龙咬紧牙关,心中想道,“传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前,天地本合为一体,难道这就是天劫的由来吗……”仅仅数息,他已经大汗漓淋,浑身肌肉鼓胀,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接近了极限。“糟了,撑不下去了……”卢海龙憋得满脸通红,连气都不敢喘,这等紧要关头,稍一松气就会泄劲被压扁,“难道就这么完了么……”他好像听见浑身的骨头都在“噼啪”作响,支撑着地面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十根手指的指缝中已经渗出了鲜血。

    正当卢海龙近乎放弃的刹那,压力忽然停止了增大,虽然他依然抵抗得很痛苦,可至少不会被压死了。总这么趴着可不行,他用脚蹬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弓起身子,而后艰难地转过身来,换成了仰天平躺的姿势,可想要挺腰坐起身来,却是难上加难。

    不知为何,卢海龙脑中想起了那柄参悟了数年剑意的轩辕剑:“轩辕剑,青龙大陆第一神兵,不知你能不能斩破这股天劫之力……况且天劫难渡,绝不会仅仅只是让修仙者抵抗压力这么简单……唉,轩辕剑啊轩辕剑,虽然我有幸使用了你一段时日,可我的能力终究比不上你那传奇般的第一任主人黄龙剑仙……”他忽然一个激灵,黄龙剑仙是在修成剑仙之后才得到的轩辕剑,换言之,他渡天劫时并没有借助轩辕剑之威。不仅是黄龙剑仙,另外十七名剑仙得到绝世仙剑时都已经成功渡劫,想到这里,卢海龙的精神为之一振,“若是天劫易渡,那人人都是剑仙了。我是公认的修仙高手,渡劫失败的话,岂不让人们耻笑?呵,成败在此一举!”

    卢海龙用臂肘撑地,慢慢地抬起上半身,而后伸直胳膊,换为手掌撑地。虽然双臂在不停地颤抖,可总算是坐起身来了。他刚想思虑一下下一步该如何之时,耳边却传来柳茵茵焦急的大喊声:“卢大哥,接剑!”

    卢海龙大吃一惊,柳茵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艰难地扭过头来,却发现笼罩着自己的亮光格外炫目,外界的一切都看不清了,耳边只隐约听见了脚步声与打斗声,“不只有柳茵茵一人!”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嘭”的一声响,一样物体掉落在卢海龙的身边,可他根本无力伸手去拿。从柳茵茵急切的呼喊声与持续不断的打斗声判断,似乎是发生了危急的状况,卢海龙一时间心慌意乱。此时,来自天劫的压力骤然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八十七章 功亏一篑

    在冲向柳茵茵的刹那,孟凡涛信心十足。对方才刚刚起步,以自己《惊雷一闪》的身法,瞬息之间就可以下手夺剑了。

    柳茵茵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侧前方袭来的人影,这个时刻,这个地方,来者必定不善。此时,前方的山顶忽然降下一道炫目的亮光,卢海龙开始渡劫了!

    柳茵茵焦急万分,若是打斗起来影响到卢海龙渡劫可就糟糕了,必须引开来者。她立即调转方向,向左侧逃去,她身后两步的史冲寅则挡住了偷袭者的来路。

    待看清偷袭者的面容,史冲寅愤怒至极,居然是一同去过术藏宫的渡劫期高手!此人本应该在天道山与龙族大战才对,居然一路尾随至此意图不轨。

    孟凡涛根本没管史冲寅,按计划是由薛月霖来对付他。他稍微绕了个小弯,欲以疾速的身法掠过史冲寅身侧,可史冲寅哪会如此轻易地放他过去?挥剑,出手,两人交上了手。

    孟凡涛原以为薛月霖会很快就冲上来相助,可一连斗了近十回合,依然不见薛月霖的身影。眼见着不远处的柳茵茵再次奔向山顶,孟凡涛急了,几式阴狠的剑招逼退史冲寅之后虚晃一下,闪出空档急追柳茵茵而去。直至此时,薛月霖的身影才忽然从树后冒出,不过她已经蒙了面,径直冲向了正在渡劫的卢海龙。

    “还有同伙!”柳茵茵大惊失色。她一直留意着孟凡涛的方向,见史冲寅拦不住,她脑中飞快地思虑着眼下的情形:“孟凡涛无疑是冲着七星剑而来,他已是渡劫中期境界,还有湛卢仙剑在手,我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天劫连带反应的关系,他必定不敢接近卢海龙,而他的那个同伙似乎不怕,看来孟凡涛早就计划好了要干扰卢大哥渡劫!该死的家伙,跟你拼了!”柳茵茵心急如焚,当机立断,服下一颗暴灵丹,速度再次提升。

    孟凡涛却放慢了脚步,再这样下去距离卢海龙太近了,史冲寅已经追了上来,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史冲寅自知敌不过拥有湛卢剑的孟凡涛,也服下了一颗暴灵丹,至于药效后的虚弱,此刻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敌人直至卢海龙渡完天劫为止。

    孟凡涛一时间拿不下史冲寅,不禁心烦意乱,当他瞥见薛月霖居然毫无顾忌地接近正在渡劫的卢海龙,惊讶无比,心道:“她不要命了?”

    柳茵茵眼见着蒙面人离卢海龙越来越近,再不把七星剑交给卢海龙就没有机会了,她只得大喊一声:“卢大哥,接剑!”她扯下剑套,用力地掷向卢海龙,七星剑滑出了剑套,紫莹莹的光芒在雪地中格外显眼。

    “是七星剑!”薛月霖大喜,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可惜,柳茵茵并不知道卢海龙正在抵抗着天劫巨大的压力,而且他根本看不清外界的状况。七星剑就落在了他的身边,可他却迟迟没有拾起。

    薛月霖忽然用极细的嗓音高声道:“压制境界!”

    孟凡涛听后如梦初醒,对啊,渡劫境界会引起天劫连带反应,那只要把境界压制在渡劫以下不就行了?原来这就是薛月霖之前所说的那个“绝对不会被卷入天劫”的妙法!孟凡涛大喜过望,压制境界到大乘后期之后,撇开史冲寅,也冲向了山顶。

    什么压制境界,其实全都是骗人的鬼话。薛月霖不想和服了暴灵丹的柳茵茵动手,她的目的就是让孟凡涛冲上来对付柳茵茵。柳茵茵与史冲寅以保护卢海龙的性命为重,势必会和孟凡涛死斗,她就可以趁机捡起七星剑后溜之大吉,最后孟凡涛必定会被天劫卷入与卢海龙同归于尽,蒙面又使得柳、史二人又不知她是谁。如此计划虽然得不到孟凡涛的湛卢剑,有些可惜,但至少七星剑是到手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卢海龙骤然感到天劫的压力发生了变化。侧方忽然出现一股强大的推力,将自己推下了山坡,与此同时,孟凡涛、柳茵茵、史冲寅、薛月霖四人也分别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拉力拽着身体靠近卢海龙。

    连带反应!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天劫并非五斗星洞洞口的禁制,岂能靠压制境界来蒙混过关?孟凡涛被卷入天劫是理所当然的事。柳茵茵与史冲寅也受牵连则是由于一时的疏忽,他们错在不该服用暴灵丹,大乘后期的他们吃了暴灵丹之后升入了渡劫境界,暂时提升修为的极品丹药此时却成为了自杀的工具。至于薛月霖,她原本就是渡劫中期境界,只是因为控制她的叶申荣为寂灭中期境界,她的境界才被降了下来,这被动降低境界和主动压制境界其实是一个道理,自然也躲不过天劫的连带反应。

    五人同时渡劫!

    这是何等可怕的场面!天上降下的粗大光柱已经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紫色,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天劫的压力已经大到难以置信的程度,任何人都无法抵抗,五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全都被压成了肉饼,顿时鲜血四溅,碎肉横飞,阵阵血雾弥漫开来,可悲的五位高手,在天劫的第一阶段就化作了齑粉。

    卢海龙苦心修八十余载,终被阴险小人连累,功亏一篑。

    柳茵茵与史冲寅护友心切,一时不慎,双双搭上了性命,着实可悲可叹。

    孟凡涛机关算尽,急

    功近利,却被“同伴”摆了一道,未曾细细考虑就冒然接近天劫,导致粉身碎骨,可谓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薛月霖早已失去心神,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是死是生毫无意义可言。对叶申荣来说,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天劫即将至,

    东飞入雾凌。

    二友悄相伴,

    奸人觊七星。

    危时遭人扰,

    一发系千钧。

    鬼胎各自怀,

    敌友同归尽。

    五人身死,但仙剑却留了下来,连同七星剑在内,一共有六柄仙剑散落在地上。天劫的亮光已经消散,湛卢、七星、工布,三柄绝世仙剑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正逐渐被飘落的雪花埋藏。

    “唉!”青龙大陆的某几处地方,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声叹息。

    从山坡下走上来一位灰衣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容削瘦,长须过腹,背上的剑套昭示着他修仙者的身份。他走到了五人身陨的地方,拾起了三柄绝世仙剑,摇了摇头,而后御空飞起,向西方疾飞而去。

    ……

    “如今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三柄绝世仙剑的下落,哈哈哈!”远在天道山的叶申荣兴奋不已,他当然不知道,绝世仙剑已经被人捡走了。他急于从仙妖大战中脱身,前去雾凌山脉取剑。

    斩杀了一头妖兽之后,叶申荣正欲离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休走!”震得他耳膜一阵轰响,隐隐作痛。他恼怒地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位骨瘦如柴、尖嘴猴腮的人,还带着一顶破旧的尖帽。他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斩杀着妖兽,可叶申荣却连他的武器都看不清楚。几头妖兽在顷刻之间就被他切成了碎块,附近修仙者们都惊讶地望着他削瘦得似乎弱不禁风的背影。

    这位其貌不扬的人必是绝顶高手。叶申荣不敢怠慢,恭敬地问:“敢问道友是哪位散修?”

    “我是谁你不用管,在我消灭龙族之前,你别想离开天道山。”那人面无表情地说。

    叶申荣吓了一跳,这瘦子好大的口气,居然声称要消灭龙族!再说,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管怎样,现在暂时是走不脱了。“道友真是说笑,我身为天云宗主,怎么会逃跑呢?既然道友如此高手,那我就随你去看看如何消灭龙族好了。”叶申荣自忖反正只有自己知道三柄绝世仙剑的下落,眼下还是不要惹恼了这个高手为好。

    其他修仙者也都相随而来。瘦子夸下海口,众人都好奇他有何等手段。

    一行人没走多远,就迎面遇上了御剑逃跑的皇甫玉与赫连馨二人。

    瘦子似乎认识她们,仰头喊道:“皇甫道友,赫连道友,莫要惊慌,且随我来。”

    皇甫玉与赫连馨却面面相觑,这个领头的瘦子她们根本没见过。两人跃下仙剑,皇甫玉拱手问道:“道友是哪位?”

    瘦子摸了摸八字胡,答非所问:“我是来助你们消灭龙族的。”

    “龙族的长兄囚牛创出了一个恐怖的战阵,令七位渡劫高手丢了性命,只剩我俩逃了出来,不知道友有何妙招破阵?”赫连馨有些不信。

    听了赫连馨的话,瘦子身后的修仙者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渡劫高手死了七位?那是何等厉害的阵法啊,龙族的实力未免太可怕了!

    瘦子却一点儿都不惊讶:“其实那个‘九宫天龙阵’还叠加了一个辅阵。布阵的九名龙族不仅人数与‘八卦九宫’之数相合,又是同胞兄弟,故阵脚心意相通,阵眼又是龙族的九柄本命武器,气韵相辅相成,这正是‘九宫天龙阵’厉害的原因。不过此阵也有缺陷,龙族九兄弟并非人类,而是妖族,没有天地灵气的辅助,是不会支撑太久的。等一会儿我的两位老友到了,必破此阵。”

    皇甫玉与赫连馨愕然,这瘦子是何许人也?居然对“九宫天龙阵”如此了解,看来绝非等闲之辈。他那两位“老友”又是什么人呢?

    ……

    “萧前辈,感谢您方才出手相助。”天逍跟在黑衣人身后几步。

    “我不出手你也会出手,最后还不是得靠我?”黑衣人道。

    天逍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陪着你闲逛了这么久,你的刀法与身法有没有退步?”黑衣人问。

    “肯定没有。刀法也许没有长进,但对身法却有所领悟。目睹前辈杀敌一场,远胜在孤岛修炼数载。”

    “哦?”黑衣人乐了,“那你就用《龙游》身法来追赶我试试。”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天逍急追而去,竟不落黑衣人十丈之外。雪花纷飞,天逍的足迹仅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痕迹。而黑衣人则是袅如轻烟,踏雪无痕。

    黑衣人在心中赞叹:“好小子,居然进步得如此之快!这次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也算是有所回报。相信等龙族消灭了修仙界之后,他就能安心地修炼至渡劫了吧。在我飞升之前,一定得想个办法让小岛更加隐蔽、更加安全才行……”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呵,我还真把这个又臭又硬的小子当成徒弟了……”突然,他感到一丝异样

    的气息,脚下急停,一把按住追上来的天逍的脖子,趴倒在雪地上,同时左手一扬,积雪飞起,覆盖在两人的身上。

    “前辈?”天逍这才刚刚回过神来。

    “嘘!”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雪,露出双眼观察着空中。天逍也学他那样,拨开空隙,扫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不久,一道身影当空御剑飞过,由于速度太快,天逍看得并不真切,似乎是一位身穿灰衣的人,脚下的仙剑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黑衣人从雪中站了起来,天逍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黑衣人异样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憎恨,可怕至极。黑衣人忽然沿着来路疾速奔去,身形几下闪烁就失去了踪影,天逍心中疑惑:“难道萧前辈与刚才那位灰衣人有什么过节?”

    天逍也原路返回,穿过密林一直来到天道山东大道,只见远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他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身影。他悄悄攀上一棵大树,向空地上望去。

    空地正中是龙族九兄弟,个个身负重伤,正背靠背站在一起。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三位修仙者,其中一个正是刚才的灰衣人!

    这下天逍可看清楚了,那位灰衣人头发花白,长须过腹,腰束绿带,脚穿草鞋,难怪觉得他似曾相识,他不正是骧龙郡潭州城春风斋里的大夫吗?正如初见时天逍的猜测,他果然是位修仙者!

    另外两人中有一位是个头戴尖帽的瘦子,还有一位则是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公子。

    灰衣老者背着剑套,瘦子依然没有亮出武器,白衣公子则手持一柄红光仙剑。

    白衣公子道:“你来得太慢了,公孙大哥。”

    灰衣人捋着胡须道:“我去雾凌山脉转了一圈。你那柄仙剑用得太久了,不如给你一柄好的仙剑用用吧?”

    “用不着。对付他们几个,这柄仙剑足够了。”白衣公子似乎根本未将龙族放在眼中。众人对他看似狂妄的话语没有任何不屑,因为刚才只有他和瘦子两个人,就轻而易举地击伤了龙族九兄弟,众人甚至连瘦子的兵刃都没有看清。

    瘦子道:“公孙大哥,许久不见,你难道对铸剑产生了兴趣?”

    灰衣人一甩袖子,“嘭”的一声,从宽大的衣袖中掉落出三柄仙剑:“不是我铸的,而是卢海龙渡劫失败后我捡的。楚老弟,湛卢、七星、工布,任你挑选。”

    围观的人惊讶万分,湛卢剑不是在孟凡涛的手上么?工布剑则一直为薛月霖所用,怎么会在灰衣人手里?孟凡涛和薛月霖人呢?

    皇甫玉与赫连馨对视一眼,原来卢海龙渡劫失败了。孟凡涛与薛月霖自大战起始不久就不知所踪,难道他们已经死了?七星剑明明被柳茵茵和史冲寅带走了,为何会和另外两柄仙剑一起出现在灰衣老者手中?

    最惊讶的人当数叶申荣。卢海龙渡劫时灰衣老者并不在场,梦寐以求的绝世仙剑,本应该静静地躺在雾凌山脉的积雪之中才对啊!

    场中的囚牛一声长叹,幽幽地说:“我以为剑仙不会插手……”

    天逍暗暗吃惊,原来那个大夫居然是位剑仙!

    “剑仙……”“难怪那么厉害……”“能亲眼目睹剑仙出战,真乃三生有幸……”众人又惊又喜,忍不住窃窃私语。在青龙大陆最危急的关头,隐世的剑仙们终于露面了!

    白衣公子冷声道:“‘九宫天龙阵’将你们的实力催发到极致,已经超过了渡劫后期的范畴,所以是你们违背约定在先。你们虽然没有枉杀无辜,却令手下的妖兽屠戮生灵,我们已经一忍再忍,若是此时再不出手,青龙大陆的人类岂不覆灭了?”

    囚牛却摇了摇头:“我兄弟的修炼已到最后关头,留在这一界已经时日无多,不得已,只得发动未曾开启灵智的妖兽与野兽,屠戮平民也并非我等本意。”

    瘦子摇头叹道:“当世的这些修仙者并不是你们真正的仇人,你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原本你们可以静静地修炼至飞升,却非要一意孤行地兴风作浪、杀人复仇,事到如今也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囚牛仰天长笑,忽而厉声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目标就是要覆灭青龙大陆的修仙界!多说无益,动手吧!”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龙族兄弟齐声大吼,身上光芒闪耀,金衣上的龙纹装饰仿佛活了一般升空而起,绕着九人的身体盘旋飞舞,最终化成龙鳞甲浮现在体表,金光灿灿的九件本命武器也被召出,九人仿佛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九宫天龙阵”再次成形。

    “执迷不悟。”灰衣老者摇头叹息,摆开了攻击的姿势。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场中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嗡鸣声,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柄柄绝世仙剑发出的声响。

    “真没想到,十八柄绝世仙剑竟在此重聚,看来无需我们出手了。”灰衣老者抽出了背上的仙剑,那柄仙剑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正伴随着嗡鸣声的节奏闪耀。

    赫连馨轻声问:“姐姐,那柄仙剑莫非就是……”

    皇甫玉十分肯定地回答:“没错,那柄就是墨阳剑!”

第一百八十八章 身世大白

    《仙剑谱》自成书以来,所记载的十八柄绝世仙剑之中,除了七大宗派的镇宗仙剑与散修一方的定光仙剑,其他十柄仙剑一直是广大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宝贝。只可惜,仙魔大战之后,那十柄仙剑一直不知所踪。

    十多年前的五斗星洞觅宝之事,间接地引出了几柄最强的绝世仙剑。紧接着,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绝世仙剑一柄接一柄地重现于青龙大陆之上。有虔信者认为,绝世仙剑有其特殊的使命,在青龙大陆危急之时,必将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可此番仙妖大战与古时的仙魔大战却是不同,大战未起,已经有数柄绝世仙剑落入敌人手中。还有一点,修仙界并没有卓越的剑仙领导。

    直至渡劫高手被龙族杀得所剩无几,三位剑仙才终于现身出手。原来一直遍寻不得的墨阳剑,就在灰衣剑仙的手中。

    墨阳剑,仙剑谱中排名第十四,剑长六尺五寸,剑芒墨绿,原为夕颜剑仙莘姿宸的兵刃。

    灰衣剑仙手持墨阳剑,将视线投在了天道山的六千台阶上。山上远远地走下两人,是苏醒过来的杜蓝双与乔潇玉。两人惦记着修仙者与龙族的战况,稍作调息之后再度下山。

    杜蓝双的流景剑被江宏良拿去使用,最终江宏良丧命于“九宫天龙阵”,流景剑落入龙族之手。而乔潇玉的磐郢剑却一直带在身边。她双目已盲,看不见手中仙剑炫烂的光芒,她只感觉磐郢剑一直在轻鸣震颤着,而且越接近山脚越甚。

    “仙剑欢鸣,乃齐聚之象。轩辕为尊,众剑辅之!”那位瘦子剑仙手腕一抖,终于亮出了兵刃。人们这才看清,他手中的仙剑剑身明亮,面宽刃厚,散发着如同泥土一般的棕黄色光芒。

    “巨阙剑!”有人惊呼。

    最后一柄不知下落的绝世仙剑也出现了。

    皇甫玉手中的轩辕剑忽然自动脱手飞出,赫连馨的赤霄剑也紧随而去,飞至数丈半空。灰衣剑仙的墨阳剑,瘦子剑仙的巨阙剑,乔潇玉的磐郢剑,还有地上的湛卢剑、七星剑、工布剑也纷纷升空飞起。与此同时,一柄柄绝世仙剑从“九宫天龙阵”内飞出,泰阿、龙泉、纯钧、定光、承影、胜邪、青霜、流景、真罡、飞冥,十八柄绝世仙剑,竟然已有十柄落入了龙族之手。

    十八柄绝世仙剑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在空中欢快地鸣响着、盘旋着,五彩缤纷的光芒照亮了阴霾的天空。

    三位剑仙后撤了数步,围观的众人也散开了距离,龙族九兄弟则死死盯着空中的十八柄仙剑。

    绝世仙剑盘旋了数圈之后,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圈,外圈十柄,内圈七柄,正中围绕的则是轩辕剑。剑锋齐齐倾斜向下,遥指着龙族九兄弟。骤然,轩辕剑旋转着向下射去,内圈七柄紧随其后,外圈十柄跟在最后,内外两圈分别错向旋转,十八柄仙剑组成了一支巨大的利箭,袭向了“九宫天龙阵”。

    囚牛猛一拨琴,“九宫天龙阵”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快得看不清人影,只可见一道道模糊的金光。仙剑疾速攻入了天龙阵之中,随即爆发出了密集的金铁交鸣声,那是龙族本命武器与绝世仙剑硬碰硬的较量。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一条长约十几丈的金须巨龙现于空地上,众人皆惊,待得定睛一看,原来乃一虚影,夺目的金光四射,震撼的巨响爆发,十八柄仙剑激射飞出,插在了空地上,轩辕在最前,湛卢、赤霄、龙泉、泰阿为次,巨阙、七星、纯钧、定光、承影、工布在第三排,最后一排则是胜邪、流景、墨阳、青霜、真罡、飞冥、磐郢。再看龙族,皆已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龙鳞甲破碎不堪,九件本名武器悉数被切成一堆金片。

    九人之中忽然有一人踉跄站起,满身是血,腾空飞去。

    白衣剑仙正欲去追,却被灰衣剑仙伸手拦住了:“不必追了。他浑身经脉尽断,功力尽失,若不是囚牛在最后关头化出龙形替他挡住了仙剑的攻击,他早已命丧当场。”原来刚才巨大的金须龙影就是囚牛的本体,可是由于绝世仙剑的攻势太过猛烈,他只替一位弟弟挡下了致命的攻击后就身陨了。

    白衣剑仙不解地问:“既然功力尽失,又如何会飞?”

    灰衣剑仙抚须笑了笑:“龙本就会飞,与功力无关。当初龙母遭人算计,最终被太清剑仙斩杀,实乃修仙界之过错。兄弟九人虽因复仇心切而一意孤行,但并非心肠歹毒之类。龙生九子,如今八死一伤,相信不会再为祸他人,还是放过他吧。善哉。”

    “公孙大哥,你这性情太慈了。看看他们九兄弟此番害了多少人?就这么放过实在太便宜他了。”

    “因果是非,皆有定数。身为剑仙,你为何还看不开呢?”

    白衣剑仙轻轻摇了摇头:“真看开的话,此次也不会出手了。”

    天道山域的各类妖兽失去了领导者,纷纷向深山老林中散去。仙妖大战,因为龙族的覆灭,就这么结束了。

    可修仙界诸多高手阵亡,十八柄仙剑又该如分配呢?由于有三位剑仙在场,谁都没敢发话,但大多数人望向绝世仙剑时那炽热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心思。

    躲在远处观望的天逍轻轻舒了口气,仙妖大战总算结束了,太清宗没有覆灭,师兄、师姐、弟弟、师妹他们也都没事。

    白衣剑仙刚将仙剑插回背上,侧首一瞥,冷哼一声,身影“刷”的一下不见了。树杈上的天逍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人带到了空地正中。

    “小子,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白衣剑仙牢牢地抓着天逍的手腕,忽然眉毛一掀,睁大了双目,一把掐住了天逍的喉咙。

    “楚老弟,冷静点儿。”瘦子剑仙道。

    “蒋兄,这小子是修魔者!”白衣剑仙手腕加大了力气,掐得天逍脸色绛红。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其中有人窃窃私语:“咦,那不是何天逍吗?”

    白衣剑仙听觉敏锐,轻笑道:“原来那个消灭了几个修仙小宗的恶徒就是你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露面!”

    “楚老弟,放下他吧,那不是他做的。”灰衣剑仙按住了白衣剑仙的胳膊。

    “公孙大哥,你认识他?”白衣剑仙有些迟疑,但还是松开了手。

    天逍摔落在地,不断地咳嗽着。

    灰衣剑仙没有回答白衣剑仙的话,而是微笑着对天逍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待喘息平定之后,天逍站起身来,躬身道:“老丈,真没想到您竟是位剑仙,前番相见时若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灰衣剑仙点了点头,刚欲开口,只听见空中一声宛若霹雳一般的大喝:“公孙老贼,纳命来!”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挥舞着“天杀”魔刀劈向了灰衣剑仙的后背。

    灰衣剑仙惊讶地回头,却不闪不避,只是高声喊道:“不要过来!”

    “扑哧”一声,天杀魔刀深深地切进灰衣剑仙的脊背之中,鲜血迸飞。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大怒,一人一掌击在黑衣人的肩膀上。黑衣人没有料到竟然如此轻易就劈中灰衣剑仙,一时间有些愣神,要闪避时已经有些迟了,不过好在没有承受全部的掌力,只是被掌风推得向后一个趔趄。退了两步之后,他忽觉身后异响,立即回身一刀劈下,“当啷”一声脆响,黑衣人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腹部,一黄、一蓝、一红、一绿,四柄光亮的剑锋穿透了他的身躯,竟是轩辕、湛卢、赤霄与泰阿四剑,天杀魔刀已经断成了两截。

    灰衣剑仙跌坐在地,艰难地转过身来:“唉,十八柄绝世仙剑齐聚,自发斩杀渡劫境界以上的异类,你即便要寻老夫复仇,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刀魔!”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齐声惊呼。

    围观的人群“哗”的一下炸开了,今日天道山下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了,龙族,剑仙,绝世仙剑,刀魔,居然全都出现了!可是,刀魔不是早在仙魔大战时就被赶尽杀绝了吗?这个黑衣刀魔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的身影已经闪现在黑衣人身旁,灰衣剑仙却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咳咳咳……”用力过猛的他大口吐着鲜血,背后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看了看灰衣人,又彼此对视了一眼,撤了回来。

    “萧前辈!”天逍心中莫名地涌出一丝不忍,他连忙跑过去搀住了即将倒地的黑衣人。初遇时暂且不提,后来黑衣人的确对天逍颇为照顾。虽然他的所作所为让天逍十分恼怒,可不知为何就是恨不起来。

    黑衣人闭上了双目,两滴清泪从眼角渗出:“我恨你入骨,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同归于尽!”

    灰衣剑仙叹了口气:“萧夫人,当年的事老夫早已心生悔意,这些年来也一直在默默地寻你,为的就是了却当年的仇怨,解开老夫长久以来的心结,无奈你却躲了起来始终不肯露面。”

    天逍瞪大了眼睛,萧夫人?难道萧前辈是个女的?

    “哼,若是被你找到,我岂能活到今日?”黑衣人摘下了头套,果然是一名女子,只不过,她的面容着实可怕:头皮上满是一道道沟壑,仅生有几根参差不齐的短发,连脸上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疤痕,惨不忍睹。天逍不忍细看,稍稍扭过头去。

    灰衣剑仙又是一声长叹:“萧夫人,你何必如此自毁容貌,更让老夫于心难安呐!”

    萧夫人冷笑一声,吐了一口血,轻轻用手抹去了下巴上的血迹:“你会于心难安?那你当初何必仅仅为了那两块宝图就对我夫妻二人痛下杀手?我自毁容貌与你无干,你们修仙者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败类,在我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一个个对我都不怀好意。哼,银霜宗,九霄宗,山宗,崇心宗,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连你那位‘好’师弟申屠旭,也早已被我手刃,只可惜我一直没寻到你的踪迹,没想到你竟修成了剑仙,哈哈哈,真是好笑,连你这样的恶人都能练成剑仙,可见修仙一道的败坏!”

    天逍心中震惊,原来萧前辈选那四个宗派下手是有原因的!一位女子竟被逼得狠心破坏自己的容貌,当时她的心情该有多么忿恨与悲凉!

    叶申荣也吃惊不小,原来当初出现在天云宗杀死申屠旭的神秘高手就是此人!另外让他荣诧异的是,灰衣剑仙竟是申屠旭的师兄?那也应该是出身于天云宗咯?他仔细端详着灰衣剑仙,终于想起一个名字公孙就。公孙就正是出身于天云宗,不过叶申荣与他只有过几面之缘,加上现在公孙就头发变白,还蓄起了长须,所以一时没认出来。叶申荣心中窃喜,三位剑仙中竟有一位是出身本宗的,而且看情形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对他格外尊重,一会儿分配绝世仙剑归属之时,天云宗必定是最大的受益者。

    “萧夫人,逼死尊夫之事实乃老夫之过,但老夫心中并非真想杀人,只是想逼迫萧道友说出宝图的秘密之后就放过你们。可是申屠师弟却着了心魔,偷袭老夫。从那时起,老夫就怅然悔悟了,真正珍贵的东西并非宝图,而是人心。所幸当时申屠

    师弟只是刺伤了老夫,并未伤及性命。从那之后,老夫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心中思定以后一定要寻到萧夫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此才心中稍安。后来疗伤之时,在山洞中意外地发现了墨阳仙剑,竟然一路修炼成了剑仙。”灰衣剑仙回忆道。

    “哈哈哈!”萧夫人放大声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一般,笑到咳血才停下,厉声道,“好一个怅然悔悟!既然你悔悟了,为何还要一路追杀我?为何还要杀死我那苦命的孩儿!当时我身体虚弱,无法带着孩儿一起逃跑,只得将他藏在草丛中,可等我回去寻时,他已经死了!你杀死了我的夫君与儿子,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之前我功力有限,不敢轻易现身寻你,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只可惜时运不济,竟栽在绝世仙剑之下。不过我死了你也别想苟活,我那一刀,足以要了你的狗命!”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在我心中存了许久,终于能当面对你说清楚了。当初我装死时看见,申屠师弟杀了萧道友后就离开了,我知道你临盆在即,生怕师弟继续追杀你残害无辜,于是带着伤一路跟随你。不料你却误会了,以为我要对你不利,所以将刚出生的婴孩留在了荒郊野外。那一带野兽众多,婴孩又嗷嗷待哺,我只得抱走了他,你说婴孩死了,可曾看见他的尸体?其实地上的那滩血迹不是婴孩的,而是我的。当时我的伤势已刻不容缓,必须寻一处僻静之地疗伤,于是我飞去了雾凌山脉。为哺令郎,我遍山寻找刚生育不久的母鹿、母羊等取奶,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打算在伤势稍愈之后,将他送与寻常人家收养。那天恰逢令郎百日,我带他路过一处山脚的庄园时,将他放在了墙外。眼见庄内有人出来抱走了婴儿之后,我才安心地离开了。所以,令郎并没有死,咳咳咳……”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公孙就有些撑不住了。

    “啊……那座山是什么山?那座庄园叫什么名字?你说啊,快说!”萧夫人忽然激动起来。

    公孙就指了指扶着萧夫人的天逍,断断续续地说:“东……东石山下,云暮……山庄……”他的头慢慢垂下,死了。

    其实五年前在潭州遇到天逍之时,公孙就认出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婴孩,借故号脉时发现了天逍体内功力的不寻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虽然当时萧夫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天逍,但公孙就一直以来都是隐匿着气息寻找萧夫人的,结果两人互相都没发现对方就是自己要寻的人,直到如今才真相大白。

    天逍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萧夫人微笑着,慢慢伸出了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天逍的脸庞,轻轻地问:“孩儿,原来你真是我的孩儿!我……我一直对你……不好,你一定……很恨我吧?”

    天逍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恨,一点都不恨。我现在才知道,娘亲杀人都是有原因的。可怜我爹爹,我都没能看他一眼……”

    听到天逍的这声“娘亲”,萧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好孩子,你受苦了……你很像你爹……和他一样温柔、善良……也和他一样英俊、威武……娘很欣慰……去找你的‘外公’和师父……想办法逃回去……记住,你爹叫萧……若放,娘叫……叶丛……”话终究没能说完,萧夫人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娘!”天逍一把将娘亲抱紧,泣不成声。

    瘦子剑仙与白衣剑仙纷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天逍哥!”陆柏峰带着一干竹园弟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围观的人群之中,亲眼目睹了有关天逍身世的一切。天遥、朱晓敏、花清雨、萧立英都冲进场中,与天逍紧紧拥抱在一起,韩明飞与唐君荷也吟着泪花望着几人,陆柏峰则拿着一个酒葫芦,仰头大口灌着酒。

    “天逍哥,外公死了,师父、师娘他们都死了!”天遥涕泪横流。李原啸带领几位长老死守太清宗的大门,可惜最终还是被凶狠的妖兽攻破,李原啸与守门的长老们全部战死,花千雪也和余瑞江死在一起。

    可惜貌美如花的花千雪,成为了花一脉第一个没有修成剑仙的人。在临死之际,她紧紧握着余瑞江的手,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没有经历和余瑞江的这份感情而一直在僻静之处隐修的话,应该也会顺利地修行直至飞升吧……”但她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时间退回从前,她还是会选择与余瑞江刻骨铭心地爱一场。

    天逍与天遥他们抱头痛哭,接连而来的打击令他难以承受。

    围观的修仙者不忍看到如此凄悲的场景,纷纷散去,他们也有许多亲密的人在这场大战中牺牲,师父,师兄弟,甚至是爱侣。人是由感情维系的生灵,如此触景生情,如何会不难过呢?很快,场中只剩下了两位剑仙与几位生还下来的宗主、长老。他们虽然也难过,可还得考虑宗门的将来,十八柄绝世仙剑的归属决定着未来修仙界的格局。

    七大宗主之中,只有赤日宗主朱鸿烈、天云宗主叶申荣以及风凌宗主澹台倩活了下来,太清宗仅剩下了四位长老。

    大乘境界的高手们全部与高级妖兽拼得阵亡,史冲寅与柳茵茵则死于天劫的连带反应之下。

    渡劫境界的高手仅剩下了杜蓝双、乔潇玉、皇甫玉、赫连馨四人。

    只不过,除了叶申荣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卢海龙等五人已经死了。

    许久,一人忽然走上前,对抱成一团的竹园弟子说:“你们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好好道个别,我送他上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情深义重

    说话的正是白衣剑仙。

    几人侧首一看,他正负手立于几尺开外,冷冷地看着天逍。毫无疑问,他刚才的话是针对天逍的。

    韩明飞连忙上前一步:“剑仙前辈……”

    白衣剑仙一扬手,没让他再说下去:“我主意已定,他必须死。”剑仙的口气似乎不容一丝转圜的余地。

    天逍放下母亲的尸体,站了起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着白衣剑仙。

    朱晓敏不满地说:“那位剑仙前辈刚才都说了,那些恶事不是天逍哥做的,你没有听到吗?”

    “晓敏!休得无礼!”萧立英一把将朱晓敏拽到身后,对白衣剑仙躬身道:“剑仙前辈,那些恶事虽然是天逍的母亲做下的,但似乎是事出有因,而且天逍一点都不知情。如今您要让他‘母债子还’,实在是有些难以服众。况且刚才那位公孙剑仙也说过让您放过天逍,还请高抬贵手。

    “公孙就与萧夫人的恩怨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萧夫人是上古时期侥幸存活下来的刀魔,又屠戮我修仙者,原本罪不当容,可念在她已经逝去,我也不再追究。但是”白衣剑仙忽然提高了声调,“我楚元晖是绝对不容许刀魔的孽种留在青龙大陆上的!你们速速让开,休要多言!”

    “我们不让!”天遥大声吼道。外公、师父、师娘都死了,眼前这位顽固的剑仙居然还要杀死他的兄长,他下定决心要守护天逍到底:“你贵为剑仙,高高在上,居然要对一个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小辈动手,颜面何在?”他又对瘦子剑仙说,“说书剑仙,您平时游走于民间,平易近人,难道您也认为天逍哥该死吗?”

    天遥自来到山下时就一眼认出,瘦子剑仙正是在骧龙郡岁州城透露巨阙剑消息的那个说书先生。

    瘦子剑仙嘴角微微一扬:“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也记得你,你当时和那两位姑娘在一起,”他指了指朱晓敏与花清雨,“我一眼就看出你的根骨奇佳,正好我没有徒弟,两位师侄又不堪重任,所以故意放出巨阙剑的消息,想诱你来岁州城外的山上寻剑,顺便收你为徒。可你们却对巨阙剑没有太大的兴趣,出城后就立即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我猜,你们当时应该是在找这位天逍小兄弟吧。”

    天遥一怔,原来瘦子剑仙还记得自己,刚好可以向他为天逍求求情。天遥拱手作揖,刚欲开口,瘦子剑仙却忽然不见了,天遥正在疑惑之时,后脖颈被轻轻拍了一掌,他当即昏了过去。

    瘦子剑仙将天遥扛在了肩上,向立于远处的几人问道:“哪位是太清宗管事之人?”

    一身血污的太清宗二长老周鸿语连忙上前:“太清宗二长老周鸿语听从前辈吩咐。”宗主李原啸与大长老姚化空皆已战死,如今太清宗中属他的地位最高。

    “周长老,我蒋承栋向太清宗要了这个徒弟,你没意见吧?”瘦子剑仙道出了自己的名讳。

    蒋承栋,出身风凌宗,早年间声名远播,但为人低调,很少在江湖上露面。这一代的风凌宗主澹台倩从未见过他,所以并不认得。乔潇玉本是认得他的,但她的眼却瞎了。

    周鸿语听说过他的名讳,立即欣喜地躬身道谢:“当然,当然没意见。天遥能拜得剑仙为师,是他的福气。李宗主已逝,这也算是对他为太清宗立下汗马功劳的最佳补偿。”

    “嗯。”蒋承栋点了点头。

    “拜见前辈!”澹台倩带着风凌宗仅剩的两位长老一起跪拜在地,“请恕之前澹台倩眼拙,不认得前辈尊容。”

    乔潇玉也对着蒋承栋的方向拱手行礼:“乔潇玉见过蒋道友,多谢蒋道友及时出手,才保住我风凌宗一丝残脉。”

    “到达渡劫境界就已脱离宗派,你们不必拜我,起来吧。”蒋承栋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了乔潇玉,“乔道友,将瓶中药膏一日八个时辰敷在眼上,七日后即可复明。”

    乔潇玉接过药瓶之后再次拜谢。

    接着,蒋承栋转过身来,对楚元晖道:“楚老弟,你要杀他我不会阻拦你,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楚元晖笑了一声:“蒋大哥,我这人做事向来斩钉截铁、铲草除根,绝不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说着他一指公孙就的尸体,“公孙大哥不就是被刀魔害死的?今日修魔孽种不除,他日必定后患无穷。待得他修成魔道,若也像龙族那般为母复仇,搅得我青龙大陆天翻地覆,到时再后悔已然迟矣。”

    “既然你主意已就,我不再多劝。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先替我那两位师侄报仇。”蒋承栋忽而指着叶申荣骂道,“你这个败类,居然使用邪药控人心神,还害了我义弟的徒儿,杀人夺剑,罪不可赎!”

    叶申荣大惊,蒋承栋是如何知道自己做下的坏事的?他赶忙辩解:“蒋前辈,控人心神的邪药我承认我用过,但那药并非是我炼制的。至于杀害您义弟徒儿之事,这从何说起啊?我没有做过!”

    蒋承栋冷笑道:“还不承认。那你说说,贝元开与贝元闭兄弟二人是怎

    么死的?”

    叶申荣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千手盗圣”贝元开与“无影盗神”贝元闭竟然是蒋承栋的师侄!这下货可闯大了!“前辈误会了,贝氏兄弟的死因是渡劫失败……”

    “哼!”蒋承栋从鼻孔中出了一口气。

    叶申荣吓得立马打住了,对一个剑仙撒关于天劫的谎言?真是蠢到家了。“前辈,这些都是听孟凡涛与薛月霖所言,贝氏兄弟身陨时我并不在场。”叶申荣脑子灵光,转而推卸责任。

    “别装了。你用邪药控制薛月霖伙同孟凡涛害死了贝氏兄弟,又害得卢海龙渡劫失败,还连累了两位太清宗的道友,最后五人一起丧命在天劫的连带反应之中,你以为我不知道?”蒋承栋伸手一抓,巨阙剑“噌”的一声从地中拔起,飞至他的掌中,他用巨阙剑锋指着叶申荣,“我那两位师侄偷盗成性,义弟郁郁而终之前曾嘱托我取得他师祖传下的巨阙剑,以后就传给天云宗。现在看来,绝世仙剑何尝不是一种蛊惑人心的诱惑,为防宗门再出现你这等败类,我不会将巨阙剑传给天云宗了。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什么天谴惩罚了,为了义弟,为了两位师侄,为了清理门户,你去死吧!”

    “前辈不要,且听我说……”

    “扑哧”一声,巨阙剑刺入了叶申荣的喉咙,将他的脖颈扎了个透,也止住了他令人厌恶的狡辩声。

    “你们几个听着,带领剩余的弟子好生修炼,不得做出有辱天云宗数百年清誉的事,否则和他一样的下场!”蒋承栋严厉地说。

    “是!”叶申荣身后的几位天云宗长老一起哆嗦了一下。

    楚元晖忽然道:“蒋兄,原来巨阙剑不是你自己找到的。你打算把它传给你肩上的那个小子吗?”

    “我从未说过巨阙剑是我自己找到的。我那义弟的祖师本乃是昭越剑仙熊杰武,他在飞升之前将巨阙剑藏在了飞龙郡天孤山的山洞之中,并且布下了机关,只有练成最高层次的《一气三元》身法之后才能取之,可惜此脉后世子弟没有一人练成。义弟临终之前将藏剑的地图给我看了,我不过是去山洞中取出了此剑而已。”

    楚元晖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的义弟将《一气三元》身法传给了你,而你又练到了最高层次。”

    “没错。《一气三元》身法本是由凤凰剑仙祝萱蓉所创。祝萱蓉没有徒弟,就传给了师弟熊杰武。熊杰武又传给了徒弟,这才一代一代秘传至今。义弟早就担心两个徒弟本性难移,所以破例将该身法传给了我,让我练成取剑,传给光明磊落之人,不至埋没了巨阙剑仙。我想,义弟最后郁郁而终也算是他违背祖训的报应吧。”蒋承栋轻轻叹了一声,“现在两位师侄已殁,他们又没有收徒,为了不让《一气三元》身法失传,我就传给这个小子好了。以他的天资,练到最高层次应该不成问题。刚才我出手杀了叶申荣,违背了渡劫成功后不得杀戮弱者的天理,看来得在青龙大陆多留些时日了,正好悉心教导这个小子。将巨阙剑传给《一气三元》身法的传人,也算是对得起昭越剑仙了。”

    蒋承栋解释了这么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何天遥是我蒋承栋的弟子,我也没有那么快飞升,看你们以后谁敢打巨阙剑的主意!

    “我杀了那个孽种之后也得接受天谴惩罚,得留在青龙大陆多陪你些时日了。”楚元晖笑道。

    蒋承栋稍稍颔首,道了一句:“告辞了。”之后就带着依然昏迷的天遥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元晖收起笑容,转过身来,却发现方才一直坐在地上仰头喝酒的大汉挡在了天逍的身前。

    那大汉似乎有些醉了,眼神惺忪,脸色通红,指着楚元晖,口齿不清地说:“即便你是剑仙,我也不许你杀他!要想杀他,踏过我的尸体!”

    “还有我们的尸体!”韩明飞、唐君荷、萧立英、花清雨、朱晓敏异口同声地喊道,并排站在陆柏峰的身后。

    “看来那小子为人还算不错,有这么多人愿意以性命袒护他。只可惜他已经入了魔道,根骨又颇佳,将来难免不会成为祸端。换做是一位修仙子弟,我又怎会杀他?”楚元晖心中惋惜地想。

    “我要杀他,你们是挡不住我的。”楚元晖淡淡地说。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快给我过来!”太清宗的二长老周鸿语气急,“柏峰,你喝多了吗?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快把他们几个带走!”大战之中伤亡惨重,太清宗的优秀弟子也就剩下这几位甲等根骨之人了,若是惹得剑仙生气,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长老,你不必多言。我陆柏峰一生豪情万丈,顶天立地,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此时又安能袖手旁观?天逍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心地善良,将来也绝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从现在起,我不再是太清宗的长老,而是天逍的好兄弟!”陆柏峰响若洪钟的声音在空地上方回荡。

    “我们也都脱离太清宗!”韩明飞等五人依然异口同声。

    这下可急得周鸿语直跺脚了,无奈六个人好似吃了

    秤砣铁了心,他只得恳求楚元晖道:“楚前辈,他们几个年轻气盛,又意气用事,我代他们向您赔罪,希望您不要生气,等回宗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楚元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周长老你放心,我不会怪他们。另外,你们几个也不必急着和太清宗撇清关系,我不会针对太清宗的。你们若是现在就退去,我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们继续不自量力,一会儿动起手来仙剑无眼丢了小命,可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空地上一片寂静,六个人谁都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将天逍团团围住。

    “真是一群重情重义之人呐!”楚元晖心中赞叹。

    “你们……”天逍感动得热泪盈眶。

    唐君荷道:“天逍,我们深知你的为人。放心,大家都会陪着你的。”

    “天逍,你死了我绝不独活!”萧立英道。

    天逍一把抹干了眼泪,推开朱晓敏走上前来:“楚前辈,我有个请求。”

    “你说。”

    “你要杀我,我自知难逃一死,但请你放过他们几人。我知道,你刚才说‘动起手来仙剑无眼’是为了吓唬他们,你可是剑仙啊,不伤他们而取我性命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

    “好!我答应你。”楚元晖点了点头。

    朱晓敏大声道:“天逍哥,我们要死就一起死!至少大家死后有脸去见为宗门牺牲的宗主爷爷!”六人又将天逍紧紧围住。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却始终没有阻拦的朱鸿烈见朱晓敏如此情深义重,不禁拍手称赞道:“好!这才是我朱家的好姑娘!”

    楚元晖冷哼一声:“这是他们自己要送死,可别怪我无情!”他的身形突然闪现至陆柏峰面前。陆柏峰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重重挨了一掌,楚元晖顺势攥住他的衣服向外一拽,又是一掌击在他的背部。陆柏峰痛苦地叫了一声,飞了出去,摔落在十几丈外的地上,连血带酒吐了一地,头一歪不动了。

    其他几人也是相同的遭遇,短短几瞬,楚元晖一连十掌,击飞了五个人,天逍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只是在楚元晖一掌击中萧立英的腹部之后,下意识地拉了萧立英一把。萧立英“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扭头望了天逍一眼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立英!立英!”天逍捧着她的身体用力地摇晃,大声地呼喊,可萧立英却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天逍的手微微颤抖着,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气了。“啊!”天逍仰天怒吼,“楚元晖!你算什么狗屁剑仙!我要了你的命!”

    天逍的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怒意,他感觉全身上下肌肉鼓胀,体内的玄力如同大江泛潮般汹涌澎湃,而源源不断的玄气还是不停地涌进他的丹田与经脉之中,而那玄气的来源正是黑刀祖师传给天逍的宝贝裂空刀。

    裂空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蓬勃的玄气猛烈地爆发开来,天逍的境界居然在瞬间从空冥中期提升至空冥后期,他手腕一抖召出裂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了楚元晖的天灵盖。

    忽然冒出的魔刀让楚元晖措手不及,大吃一惊,立即上举双掌架住了裂空刀,天逍怪叫着向后使劲抽回,再次一刀劈下。这一刀,他用出了最大的力气,经脉中的玄力全部自动流向了裂空刀,可裂空刀却仿佛是一个无底洞,瞬间吸收了天逍的全部玄力!刀刃带着暗红色的光芒落下,楚元晖已经闪开,天逍虽想收势,但劈出这一刀之后他已几近虚脱,裂空刀狠狠地劈在了萧立英身旁的地上,“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灼热地暗红色光波从裂空刀上扩散开来,楚元晖抽剑挡于身前,半蹲在地,依然被震退了一步。萧立英的身体则被震飞至半空,落在了远处。

    楚元晖诧异不已,如此猛烈的一击,竟然逼得他要拔剑抵挡,心中暗道:“这小子才几岁?居然有这等可怕的实力?他终于显出入魔的一面了,着魔之后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还好没有轻易地放过他,否则他日必成修仙界的心腹大患!”

    楚元晖终于要下杀手了。他一步跨到天逍身前,举剑击飞了裂空刀,而后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向了天逍的丹田。虚脱之中的天逍根本躲不过这一剑,境界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看着刺入腹中的仙剑,天逍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裂空刀落地之后就消失了,其实是自动回到了天逍的体内,静静地散发着温和的玄气滋养着主人受伤的丹田。

    天逍扫视了一眼空地,娘亲、爱人还有诸位师兄妹都静静地躺在地上。

    “你觉悟了吗?”楚元晖负起手来,冷冰冰地问。。

    天逍抬头怒目而视:“死在你这种恶人手下,我不甘心!”

    “其他几人并没有死,不过那位姑娘却是被你自己杀死的。”楚元晖的手正指着萧立英。

    “你说什么?”

    “虽然是我令她受了伤,但最终却是因为你爆发出的强大魔功震死了她。太可惜了。”楚元晖一边说,一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九十章 青龙一统

    “楚元晖,你不必假仁假义地惺惺作态了!要不是你重伤了她,她怎么会被震死?立英分明就是你害死的!”天逍咆哮道,鲜血从指缝中汩汩地流淌。

    楚元晖叹了一口气:“我楚元晖生平最敬佩的就是侠肝义胆、重情重义之人,再说我身为剑仙,又怎会对几位还不到大乘境界的修仙子弟出手?我刚才那几掌,分别击在他们的任、督二脉,灌注以灵力,为他们拓宽了经脉。由于是在瞬间拓宽,强烈的灵力冲击与巨大的痛楚让他们暂时陷入假死的状态,虽然没有了呼吸,但等体内灵力运行顺畅之后就会苏醒过来。可惜,你爆发出的魔道功力却在那位姑娘最虚弱的时候震死了她。”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骗我!”天逍痛苦地摇头道。

    “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你。”楚元晖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那边那位姑娘是否被某位高手拓宽过经脉了?经脉宽阔,所以她经住了我度灵的冲击。她应该已经苏醒过来了。”

    天逍扭头望去,朱鸿烈怀中的朱晓敏正努力地转过头来,气力虚弱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冲天逍眨了眨眼。

    “是另一位剑仙拓的……”天逍低声道。楚元晖并没有骗他,他追悔莫及。

    “我道是谁竟有如此高超的手法与控制力,原来是位剑仙。可是夜哭谷的那位?”楚元晖问。

    天逍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无比。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萧立英,每一步都伴随着一摊鲜血洒下。

    “且容我葬了我娘和立英。”天逍头也不回地说。

    楚元晖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身负重伤的天逍又如何能抱得动萧立英,他拖着萧立英的躯体向娘亲那里走去,刚走出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本是修仙的不世奇才,可惜却入了魔道。真是世事难料啊,谁又能想到,暴戾残忍的刀魔居然会钟情于萧若放那样一位寂灭境界的修仙者呢?今日那位姑娘的死也有我的责任,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楚元晖惆怅地望了天逍最后一眼,回过身对众人道,“往日恩怨,今日种种,均在此时此刻一并了结。除了巨阙剑之外,其余十七柄仙剑就由你们几大宗自行分配。希望你们不要再被利益蒙蔽双眼,好自为之。”

    “是!”众人一起抱拳颔首应道。待得抬头时,楚元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周鸿语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正欲与另外两位长老前去搀扶昏迷的几人,却被朱鸿烈叫住了。

    “各位长老,如今七大宗仅剩下我与澹台道友两位宗主了,各宗的长老也十存二三,眼下绝世仙剑却多出了许多柄,如何公平分配是个难题。我有个提议,可以避免这个棘手的问题。”朱鸿烈大声道。

    正欲退去的修仙者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且听朱鸿烈有何好办法。

    “此次仙妖大战,各路高手前赴后继,接连壮烈牺牲,可也有孟凡涛、叶申荣这样的卑鄙小人,居然为了绝世仙剑不惜残害修仙同道,将来也难保修仙者们不会为了绝世仙剑你抢我夺,明争暗斗。”

    “朱宗主,大家共同经历了这番惨烈的大战,又见到了叶申荣的下场,相信不会再有人如此卑鄙了吧。”澹台倩道。

    朱鸿烈点点头:“的确,我们之中或许不会。那以后呢?各个修仙宗派还要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若是后世子弟再度利欲熏心,宗派之争在所难免。因此我提议,从此以后,青龙大陆所有的修仙者全都归于同一宗派,如何?”

    周鸿语惊道:“朱宗主,你是说,成立一个新的宗派,江湖一统,七郡大同?”

    “正是如此。修仙者根骨优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我们七大宗与散修者一方分别为新宗派的八脉,愿意拜入门下修仙的子弟可以自行挑选修习的功法,修炼至洞虚境界以上的为宗派骨干弟子,可以收徒;寂灭境界的修仙者方可担任长老一职。那十七柄绝世仙剑全部都是新宗派的镇宗之宝,给大乘境界的修仙者参悟剑意使用,你们看如何?”

    “好!我们赞成!”几位散修者当即欣喜道。

    澹台倩疑惑地问:“朱宗主,贵宗珍贵的剑籍、剑器、丹药,你愿意给拜入你那一脉的弟子使用吗?不论是谁?也不管是什么资质?”

    “愿意。当年七大宗的七位祖师之所以开宗立派,我想都是希望本脉的功法能够长久传承、发扬光大,我们又为何要吝啬自珍呢?剑籍都可以修习,但最终的成果如何,却要看自身的资质与勤奋了。若是有人不自量力,根骨不佳,偏偏要去修习最难修炼的功法而白白浪费了时间,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怨不得别人。至于剑器、丹药,本就数量有限,该如何分配当然要经过长老们的磋商。具体的构局细节还要慢慢完善,你们先说同不同意我这个提议吧。”朱鸿烈道。

    澹台倩说:“既然朱宗主已经考虑周全,我自然赞成。”

    其他几宗的长老也纷纷点头。

    “还请朱宗主为新宗派起名。”周鸿语道。

    “方才周长老所言‘江湖一统,七郡大同’实在妙极,老夫只改两词:‘青龙一统,天下大同’。新宗派就以普天之下的这片沃土来命名,叫做‘青龙宗’,以雾凌山脉为宗门圣地,如何?”朱鸿烈兴奋得满脸红光。

    “青龙宗!”众人纷纷小声默念着,将视线投降了东边雾凌山脉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那横卧在苍茫大地之上、宛若巨龙一般巍峨连绵的群山。

    “咳咳……”昏迷中的几人纷纷苏醒过来,恢复得最快的朱晓敏已经能勉强站起来了。她泪眼婆娑地蹒跚着走到天逍与萧立英的尸体旁,跌坐在地,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淌。朱鸿烈走了过来,心疼地安慰她:“晓敏,昔人已逝,你不要太过悲伤了。你现在身体虚弱,和我上山去吧,我会让人好好葬了他们的。”

    “曾外公,你就让晓敏和天逍哥、立英师姐多呆一会吧,他们由我来葬就行了。”朱晓敏从未如此悲伤过,短短的一日之内,师父、师娘、李爷爷、萧立英和天逍接连逝世,连天遥也被剑仙带走了。回想起往昔竹园中快乐的修仙生活,朱晓敏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韩明飞、唐君荷与花清雨被人搀扶时都拒绝了,他们都不想马上离开这片悲伤的地方。对于有恩于他们的剑仙楚元晖,几人实在是敬重不起来。虽然他击伤萧立英是出于一番好意,可却间接地害死了她,若不是他一心要杀死天逍,也不会是这样凄惨的结局。陆柏峰在几人之中境界最高,强行拓宽经脉对他的冲击最大,他仍然昏迷未醒,被几位长老抬上山去了。

    其他人都已经散去,那十七柄绝世仙剑也被朱鸿烈带上了天道山,如今的空地上只剩下了这几位竹园的弟子。三人慢慢地爬到了天逍身边,默默无言。已经停了一阵的雪花再次开始轻轻飞舞。

    朱晓敏一把搂住唐君荷,两人泪如雨下,连一向坚强的韩明飞也眼泪汪汪的。花清雨边流泪边将双手放在天逍与萧立英的胸口。数九隆冬,天逍躯体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胸膛已经渐渐发凉,而萧立英的躯体早已被冻僵了。

    忽然,花清雨似乎感到左手传来一下极其微弱的跳动,她连忙拂去眼泪,对朱晓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趴在天逍胸膛上侧耳仔细听着。许久,许久,没有任何声音。花清雨的泪又流了下来,也许是自己脉搏的跳动让她误以为是天逍的心跳了吧。花清雨近乎绝望了,可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嘭”,一声微弱的心跳在她耳中堪比天籁之音,“天逍还活着!”她从天逍胸膛上弹起,兴奋地喊道。

    “啊!”几人一听,不知从何处又来了力气,抱起天逍的四肢揣进怀中开始摩擦起来。

    “清雨姐,快给他吃大还丹啊!”朱晓敏焦急地催促。

    花清雨无奈地一摊手:“要有的话早就给他吃了!丹药都用完了!韩师兄,唐师姐,你们有吗?”

    韩明飞与唐君荷一起摇了摇头。

    “晓敏,现在你的体力最好,赶紧上山去拿药啊!我们守着他。”韩明飞急切道。

    “不行,来不及了,天道山无法御剑,等晓敏一去一回天逍早就撑不住了,快在现场的死人身上找一找,有没有大还丹!或者是化莹丹、络血丹,润息丹也成啊!”花清雨所说的后三种丹药分别是疗伤的高级、中级、低级丹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丹药的品级了,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疗伤效果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四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由近及远开始翻起一具具尸体。

    可是,事关生死的大战之后,又有几人还会剩下本就不多的丹药呢?附近的几具尸体身上都没有疗伤的丹药。韩明飞急中生智:“清雨,晓敏,你们快去天逍的娘亲还有公孙剑仙的身上找一找!”

    花清雨走到公孙剑仙面前,轻轻一拜,道了声:“得罪了!”而后翻开他的衣襟,可惜,空无一物。想想也是,堂堂剑仙,哪里还用得着带什么丹药?

    “这里有,清雨姐快来!”那边的朱晓敏一阵欢悦,花清雨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忙走了过去。

    朱晓敏从萧夫人怀中拿出两瓶丹药,其中一瓶正是当日救了天遥的红色丹药,正巧剩下了最后一颗。“这瓶可以!”朱晓敏记得萧夫人说过,这种红色丹药虽然辛辣,但却是疗伤的极品之物。她刚想塞入天逍口中,花清雨却急忙制止:“住手!那会害死他的!”

    朱晓敏吓了一跳,缩回了手掌,焦急地问:“为什么啊?”

    “当时天遥服此丹时只是受伤昏迷,现在天逍却是奄奄一息。这种红色丹药的药性太烈了,天逍的丹田又已经受损,肯定经受不住的!得先用药性温和的丹药恢复一下才行!”花清雨解释道。

    “那这一瓶呢?”朱晓敏连忙将另外一个小瓶递给了花清雨。花清雨打开瓶塞倒在手中一看,是几枚绿色的丹药。

    “唉……”四人几乎同时一声长叹,这种丹药,正是萧夫人强迫严落亭服下的毒药。

    唐君荷想到了别的方法,连忙问:“清雨,你能不能用什么办法减弱那颗烈药的药性?”

    花清雨摇了摇头:“这颗丹药无论是从触感还是气味,我连任何一味药材都分辨不出,恐怕不是青龙大陆的草药练成的丹药,我没办法……”

    “呜……”希望破碎,朱晓敏再次哭出了声,贴在天逍的胸膛上仔细地听着。

    花清雨十分犹豫,手中紧紧攥着那最后一粒红色的丹药。

    “咳。”从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有人来了!几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撑着伞的严落亭。

    “严

    师兄!你有没有疗伤的丹药!”朱晓敏霍然起身,颤悠悠地向严落亭小跑过去。

    “有。”

    几人大喜过望,朱晓敏伸出手:“严师兄,快给我丹药!”

    “不。”严落亭嘴角上扬。

    朱晓敏愣了一下,带着哭腔恳求道:“严师兄,求求你了,给我丹药吧!你行行好,我一定报答你!”

    此时根本顾不上来者是谁了,只要他有疗伤的丹药,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也得去求他。

    “哈哈哈!”严落亭忽而仰天大笑起来,用手一指天逍,“我知道你们要救他,我绝不会给你们丹药的,我要看他死!”

    “你……”朱晓敏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韩明飞暗暗握紧了拳头,要是体力充沛,他哪怕杀了严落亭也要取来丹药,可眼下的自己却根本不是严落亭的对手。

    “严落亭,你见死不救,就不怕长老们怪罪吗?”唐君荷怒道。

    严落亭悠闲地转了转雨伞,抖掉了伞上的积雪,慢悠悠地说:“你尽管去告我好了,反正要杀死何天逍的是楚元晖楚剑仙,我区区一位空冥境界的弟子如何能忤逆他的意愿呢?那个魔道孽种根本就该死!”

    “你这个狗杂种……等我恢复了,一定不会放过你!”韩明飞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严落亭收起笑容,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绿色丹药,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你敢在宗内杀害同门弟子。我倒要告你们跟刀魔勾结,串通一气,还逼我服下毒药呢!”他瞥了一眼萧夫人的尸体,又狂笑了一声,向那里边走边道:“这个丑老太婆居然敢害我!哼哼,现在终于死了!呸!”他朝着尸体啐了一口,一脚踏在萧夫人的胸口,还使劲碾了两下。

    “你这个败类!”花清雨大怒,抽出仙剑跌跌撞撞冲向了严落亭,朱晓敏也一剑砍去。

    严落亭后撤躲开了,不屑地冷笑:“哟?竟敢对我出手?晓敏师妹,我们分属同门,我就不为难你了,量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清雨妹子嘛,呵,你不是宗里的人,还对我挑衅出手,我生起气来可不会对你手下留……”

    正催动体内灵力运行的严落亭感觉腹部一阵突如其来袭来的剧痛,还愈演愈烈,他猖狂的话语还未说完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连声哀嚎起来。

    腹部仿佛万虫啃噬般的剧烈疼痛让严落亭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狼狈急了,他也不再狂妄,连连向花清雨求饶道:“清雨……师妹,哎哟哟,我刚才是……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你快,快帮我看看……肚子……疼、疼……”

    花清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谨慎的萧夫人如何会放过严落亭这种人?其实那颗毒丹只要他一运行灵力就会立即发作,换句话说,身为修仙者的严落亭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花清雨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对萧夫人不敬,她的毒药开始惩罚你了。真是可悲,如果你一开始就给我们丹药救活天逍的话,他是萧夫人的儿子,说不定有方法化解你体内的剧毒。可惜,现在不需要你了,我们自己就能取走丹药。晓敏,帮我按住他!”

    朱晓敏走过来,奋力一脚踩在严落亭右肩上,将胳膊踩脱了臼,严落亭再次哀嚎连连,扭动着身体。朱晓敏又一脚踏在他腹部,厉声喝道:“给我老实点儿!要不是怕你这种人弄污了我的仙剑,我早就一剑割破你的喉咙!”

    花清雨已经从严落亭胸口翻出了三个药瓶,可连续打开两个都是空的。当打开第三个药瓶时,花清雨心头一喜,里面有丹药!她连忙将丹药倒在掌心,那丹药呈白色,圆溜溜的,表面十分光洁。

    花清雨一看,顿时怒从心起,将三个药瓶狠狠砸在了严落亭的脸上,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贼!疗伤丹药呢?”

    严落亭已经肝肠寸断,奄奄一息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清雨,你手里那颗那是什么丹药?”韩明飞心急如焚,从花清雨的口气来看,那颗并不是疗伤的丹药。

    “这是天妖丹!”花清雨快哭出来了,“师父说过有一颗天妖丹被偷了,原来是严落亭干的!”她又仔细地搜寻严落亭的衣襟内,可惜,并未找到其他丹药瓶,只在里襟内侧翻到一个掩藏隐蔽的布包。

    “这是什么?”花清雨心急火燎地打开裹布,发现里面是一封信函,上书:“叶宗主 亲启”。拆开匆匆一扫,信中写了天妖丹的秘密以及太清宗的讯息,由于仙妖大战的混乱,严落亭一直没机会将此信送到叶申荣手中。花清雨不禁气怒至极,大骂道:“原来这个狗贼早已背叛宗派,成了叶申荣的爪牙!”

    “死有余辜!”韩明飞啐了一口。严落亭的脸色泛青,皮肤已经溃烂,蠕动了几下之后就一命呜呼了。

    “那天逍哥怎么办?”朱晓敏又哭了起来,花清雨也哭了,唐君荷也哭了。任谁也无法经受这等从希望到绝望、反复由巅峰跌至深渊的折磨。

    “清雨!死马当成活马医,将天妖丹和那颗红色丹药一起给天逍服下!”韩明飞大睁着通红的眼睛,“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花清雨别无他法,谁也不知道天妖丹究竟有何功效,但此时此刻,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也要试试看。她用颤抖的双手拨开天逍冰凉的嘴唇,将两颗丹药塞了进去,再一捋脖颈,让丹药进入腹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而复生

    “你说什么?胡闹!”朱鸿烈响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在道德殿中回荡着,其他的修仙者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将视线投向这边。

    朱晓敏正站在朱鸿烈身前,奇怪的是,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衣衫,右手握着画影剑套,左手还提着一个包袱。“我已经决定了。”她的语气平静而又倔强。

    周鸿语过来打圆场,笑道:“朱宗主,顺顺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晓敏,你怎么这身打扮呀?”

    朱晓敏侧过身对周鸿语躬身道:“周长老,我也正要告诉您。晓敏自十二岁拜入太清宗,深得宗主爷爷与各位长老的厚爱,如今晓敏想要离开太清宗了,希望您莫要见怪。画影剑在此,晓敏原物奉还。”她将包袱挎在肩上,双手将画影剑托到了周鸿语面前。

    周鸿语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离开太清宗?你要去哪儿?”

    “这丫头是要学她外婆,放弃修仙!”朱鸿烈非常不满,“真是疯了!”

    诸人闻声皆惊,澹台倩也走过来劝道:“小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放弃修仙?你甲等的根骨岂不可惜了?”朱鸿烈曾不只一次在别人面前夸耀朱晓敏的根骨有多优秀,所以宗主们都知道他有个可以称得上是“修仙奇才”的曾外孙女在太清宗。

    “修仙种种,不过过眼云烟。昔人已逝,修成剑仙又能如何?晓敏甘愿再入凡尘,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不好。”朱晓敏寥寥几句尽显惆怅,“曾外公,我心意已决,您不必再强留我了。”说完,她对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朱鸿烈深深地鞠了一躬,将画影剑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向殿外走去。

    当她即将跨出殿门之时,朱鸿烈深深地叹了口气,抓起画影剑抛向了朱晓敏,喊道:“接着!”

    朱晓敏转身接住了仙剑,不解地望着朱鸿烈。朱鸿烈负手摇了摇头:“真是和当年的晴雪一个脾气。此剑伴你二十余载,就带着它一起走吧。若是将来回心转意,可以再回来找我。”他又转向周鸿语道:“赤日宗愿以一柄极品仙剑交换那柄画影剑,望周长老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朱宗主不必如此,区区良品仙剑,太清宗如何舍不得?只是晓敏……未免太过可惜了。”周鸿语十分惋惜。

    朱晓敏将剑套挎在背上,再次躬身行礼,退出了道德殿。朱鸿烈怅然若失,跌坐到椅子上,目光依然停留在紧闭的殿门上,若有所思。旁人见他如此失落,也不愿言语多扰。道德殿内虽然有很多人,可却充满着一种寂寥、落寞的气氛。

    朱晓敏一路低头出了山门,却发现韩明飞、唐君荷、花清雨三人站在门口。

    唐君荷泪流满面,在热泪盈眶的花清雨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两人与朱晓敏紧紧拥抱在一起。“晓敏……”唐君荷轻轻吐出两个字之后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朱晓敏已泣不成声,韩明飞双目通红,不忍地扭过头去。

    默默流泪许久,朱晓敏轻声道:“二师姐,你与大师兄的伤势未好,清雨姐从大战起始就一直劳碌至今,该好好休息才是。你们都回竹园去吧,我……要走了。”

    唐君荷想起昔日热闹的竹园如今只剩下了这几个人,愈加悲伤地说:“晓敏,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往昔竹园众人,经历生、死、离、别之苦,仅剩下我们四个,可今后分道扬镳,天各一方,叫我如何舍得……”

    “晓敏,我们虽非亲姐妹,感情却早已凌驾其上。如今姐妹分别,就如同断我手足,这刻骨铭心之痛,恐怕我是此生难忘了……”花清雨泪如泉涌。

    “二师姐,清雨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你我各奔东西,但这份情谊会永远存于晓敏心中。你们快回去吧,当想念你们的时候,我会去雾凌山脉看你们的。”朱晓敏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丝笑容。

    唐君荷默默地点了点头。花清雨从袖中拿出一支精美的发簪赠给朱晓敏留做纪念。韩明飞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声:“小师妹,一切珍重。”

    朱晓敏对三人抱拳颔首,踏上了熟悉的天道山六千台阶。行至拐角,回首相望,三人依然在不停地挥手告别。

    朱晓敏也挥了挥手,叹了口气,拐过弯去,太清宗的大门逐渐隐藏在山石之后。

    “愁云泣雪落,

    悲心空幻执。

    此去孤身路,

    情犹未尽时。

    天水各一方,

    重归红尘世。

    待到有缘日,

    相逢亦不迟。”

    朱晓敏轻声吟咏着这首离别之诗,大步向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她忽然发现远处站着秦月杰,一身布衣,背挎包裹,正等着自己。

    “晓敏,我和你一起走。”秦月杰的眼神无比坚定。

    朱晓敏淡淡一笑:“修仙之道,我已无所留恋,可你不同。你还是回去吧。”说罢,她摆了摆手,继续前行。

    秦月杰却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我留恋的只有你。”

    朱晓敏侧首:“‘相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这又是何苦……”

    “纷繁天下,世间种种,只是浮云乍现、轻风过耳,唯有此情此意却是永恒。晓敏,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放弃修仙

    ,但求能常伴左右,仅此足以,别无他求。”两人四目相对,秦月杰的目光清澈而又炽热,倒是朱晓敏的脸先红了,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将包袱塞到了秦月杰的手中,迈步向前。

    秦月杰大喜,连忙将包袱斜跨在肩上,追了上去,忽见朱晓敏抿嘴一笑,遂问道:“你在笑什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朱晓敏一字一顿地说。两人手挽着手,一起步入灿烂的落日余晖之中。

    在青龙大陆的黎民百姓重回家园之后,各个州城的雪晴客栈再次开张,在新任女老板的运营之下,生意蒸蒸日上,重返往昔的辉煌。此乃后话。

    ……

    一丝冰凉顺着嘴角流入口中。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泥土的气息钻入鼻子,慢慢地睁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痛……”伴随着轻微的呻吟,他努力想活动四肢,身体却绵软无力。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很重很重,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引起全身的震颤。浑身冰冷,唯有丹田传来的火热感在支持着虚弱的躯体。

    “我这是在哪里……”闭上双目,在脑中仔细回想着记忆中最后的片断。陡然,双目圆睁,“我竟然没死!”瞬间,他也想明白了一切,苦笑一声,“想必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给埋了……”

    “现在该怎么办?没想到娘亲的自大丹如此厉害,居然能恢复我的伤势?难道她事先就料到我会丹田受损吗?”想起娘亲被绝世仙剑刺穿的一幕,又想起娘亲趁着抚摸自己脸颊时将一颗丹药塞入口中的情景,天逍不禁叹了口气,“唉,反正现在也没有力气,再躺一会儿好了。”

    好在冰凉的水滴渗透了天逍身上的覆土,带着泥土的芬芳流入他的口中,滋润着他干渴的喉咙。“这也许是融化的雪水吧?”天逍忽然想笑,“不知外面会不会竖着一块碑,上面写着‘何天逍之墓’?”

    “咦?不对,我体内的这股温润之力是……”天逍尝试着运行玄力周天时,却无意间发现了丹田附近环绕的一股奇特的“功力”,正是这股微弱的“功力”在滋养着自己的丹田,而且正在越变越少,最后化作一丝玄力融入了丹田之中。“莫非是裂空刀内的玄气?可也不像啊。以前从未听说过灵气可以自动入体修复丹田的,玄气想必也一样吧?算了,不管了,大概是娘亲的自大丹有奇效。对了,娘亲当时还传音让我回小岛的山洞去,等一会儿出去了我就回去。”

    打定了主意之后,天逍静静地闭目养神。丹田初愈,还需休养一段时间。其实天逍并不知道,萧夫人给他服下的自大丹仅能让他陷入假死状态修复普通伤势而已,并不能修复丹田。当时萧夫人自知命不久矣,只能想到此法,让天逍有一丁点儿的希望能瞒过剑仙从而获得一丝生机。普天之下,也许只有花千雪知道修复丹田的方法,但天逍的丹田在楚元晖的攻击下彻底损毁,恐怕让花千雪来治也仅能保住天逍不死而已。

    修复丹田的那股温润之力,其实是自大丹、天妖丹以及那种辛辣的红色丹药三种药力融合之后,结合裂空刀内的强大玄气而形成的。自大丹让天逍陷入昏死并引出了裂空刀的玄气,天妖丹缓和了红色丹药的药性,红色丹药的辛辣又赋予了玄气温热之感,加之自大丹、天妖丹、红色丹药都有极为卓越的疗伤效果,再有无尽玄气的辅助,最终缓慢地修复了天逍残破的丹田。总之,各个条件缺一不可,连服丹的顺序都不能错,还好,花清雨他们赌对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天逍的死是假死,于是就把他与萧立英的尸体搬到风律谷中埋了。

    天逍在休养时再次昏沉沉地睡去了。直到一声沉闷的惊雷将他震醒,一股股细小的水流从土壤中渗入,看来外面是下雨了。

    天逍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轻松而又自如的感觉无比惬意,他双臂向上用力掀,破土从坟中坐了起来。外面已是黑夜,阵阵凉风夹杂着雨点掠过,滋润着大地万物。

    初春之夜,惊雷喜雨,不微不骤,乍暖还凉。原来天逍已在坟中躺过了冬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墓旁还有一座坟墓,远处还有另外两座。自己的墓前并没有墓碑,旁边这座也没有,远处的两座则有两块发白的木头立在墓前,看不清上面的字。

    天逍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已经猜到了,远处那两座是敬爱的师父与师娘的墓,身边的这座则是萧立英的墓。

    “立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天逍口中轻轻的念叨着,眼泪和着雨水滴滴落在墓前,他无法归咎于本是好意的楚元晖,只能慨叹造化弄人。伫立许久之后,天逍慢慢来到师父与师娘的墓前,“噗通”一声跪下,一连磕了十个头。“师父,师娘,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不肖徒弟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师父教导我的‘行善者,人敬之;作恶者,人诛之’我会永远记得,你们尽管放心。”天逍哭道。

    接着,他遥望当空,对着远处朦胧的山峰伏地跪拜:“外公,您待我如同亲孙儿一般慈爱,我却没有机会报答您……如果与遥弟有缘再见,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彼此,努力修炼,将来必定有所成就,以慰您在天

    之灵。不知您葬在何处,天逍只好就此别过,待有机会必然会去墓前拜祭。”

    天逍意识到,这片修仙为尊的青龙大陆终究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处。娘亲弥留之际曾让他“想办法逃回去”,当时未曾细想,现在想来“回去”之处应该就是那神秘的天焰大陆。于是他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孤岛山洞中取得娘亲遗物之后,我就借助裂空刀跨越东海迷雾。”

    春雨渐渐地停了。天逍将自己的坟墓重新堆好之后,对着萧立英的墓喃喃轻语:“立英……”心中的哀伤与不忍涌到嘴边,却觉得任何的道别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份感情,唯有静静地放在心中。

    “今生之爱匆匆尽,

    未了之缘存我心。

    浩渺青天尤可鉴,

    苍茫大地知我情。

    立英,我走了……”天逍与爱人做了最后的道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风律谷。

    这条通往竹园的山路对天逍来说熟悉无比,当朦胧的竹园出现在视野之中,天逍回想起刚刚拜入太清宗时,与天遥在韩明飞的指导下练习竹剑的情形。

    “也不知大师兄、二师姐还有清雨姐、晓敏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伤势恢复了么?”天逍强忍着思念,按捺住想要步入竹园的冲动,匆匆地离开了。此时此刻,不是重聚的时候。想要从风律谷离开天道山,必须穿过太清宗。天逍必须得小心,不要让别人发现。好在此时尚是凌晨,宗内一片寂静。

    可是,如何瞒过守门弟子的眼睛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天逍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得贴着场院的院墙接近宗门,打算伺机而动。

    当天逍靠近宗门之后,却心生疑惑,大门正紧紧闭着,并没有守门的弟子,连照明用的火把都熄灭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走到门前,发现门上脏兮兮的,满是泥泞。他大胆用手一拉门环,两扇大门“吱呀呀”地开了。天逍吓了一跳,生怕惊动了别人,连忙向身后望去,可场院之中依然静悄悄的。“奇怪,人呢?”他不明白,为何大门会这么脏,为何没有守门弟子,四周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带着疑虑,天逍关上了大门,向山下走去。天道山的六千台阶上生出许多青苔,好像已经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了。

    即将行至山脚处时,从山下走上来一个樵夫。冷不丁撞见天逍,那位樵夫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为何从山上下来?”

    总算遇到一个人了,天逍连忙拱手问道:“这位大叔,你莫要惊慌。我是去太清宗来寻朋友的,不过叫了半天的门,却没人给我开,我只好下来了。”

    那樵夫舒了口气,看了看天逍背后露出的刀柄,笑道:“原来你是来找人的啊。太清宗在两个多月前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吗?好像是修仙者们联合起来成立了个什么‘青龙宗’,全都搬到雾凌山脉去啦。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我猜你一定是个散修者吧?”

    天逍总算明白了,原来宗内是真的没人。“看来这次仙妖大战对修仙界的打击不小,也难怪他们会联合起来了。”天逍心想。“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叔告知,告辞了。”

    修仙者全都搬走,对天逍来也是个好消息。至少南下回小岛这一路安全了许多。此时天刚蒙蒙亮,天逍御刀而起,向南方疾飞而去。当然,刀上还套着那个好似重剑般的刀鞘。

    天逍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四天之后回到了小岛上。他直奔往常休憩的山洞,寻找娘亲留下的遗物。山洞并不大,可天逍寻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难道是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他回想起天仇魔刀就是被萧夫人藏在一堆碎石掩盖的山洞里的,于是他一寸一寸检查着洞壁上的每一处凹陷与每一条裂缝。可惜,忙乎了一夜之后,依然一无所获。

    “呼……莫非当时娘亲传音让我回小岛,只是想让我在这隐世修炼?那‘想办法逃回去’又是‘回去’哪里呢?”失望的天逍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以前打坐冥想的平台。

    因为这一靠,阵阵灰尘从平台侧壁扑簌簌地落下,天逍随意地一瞥,却发现了一处怪异。灰尘掉落后的台壁上,居然有一处颜色较深的地方。“这是什么?”他连忙凑近了仔细看,用手轻轻拂了拂灰尘,原来是一横的笔划!这台壁里面有字!天逍大喜,抽出天仇刀,按照当初雕刻《龙游身法》的方法在台壁上轻轻一刮,去掉了表层,露出了里层的真面目。

    天逍大吃一惊,只见台壁内层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开头四个字稍大一些,天逍借着洞外晨曦微弱的亮光仔细一看,乃是“鹏、安、刀、典”四字。“《鹏安刀典》!这不正是娘亲指点我的刀法么?”天逍连忙继续往下读,可光线实在太暗,字又特别小,他只得靠手触来辨认字迹。“没错,没错,这正是《鹏安刀典》!原来娘亲早已刻在这台壁内层!”天逍激动不已,可转念一想,“不对,这台壁的宽窄有限,即便字迹再小也不可能刻得完啊!”他赶紧摸了摸台壁的右下角,果然,一句话只写了一半就没有了。

    天逍将台壁的头尾两侧也削去了一层,可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莫非……?”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再着急,而是像从前一样,坐在台子上静静地打坐调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焰大陆

    晨曦东晓,一缕阳光斜斜地射入山洞之中。

    坐在石台上冥想的天逍睁开了双目,他在等待这个黎明。

    跳下石台,台壁上的小字已经清晰可见。这些内容娘亲早已教过,天逍从头到尾默念了一遍之后,抽出天仇刀,按照以前雕刻《龙游》身法那样,用刀刃贴着台壁薄薄地刮去了一层。

    “哈,果然如此!”天逍很兴奋。台壁里面还有一层,也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与刮掉的那一层正好衔接起来。“娘亲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他心中不停地赞叹着。萧夫人究竟是何时刻下的,他一点儿都不知道。看来《鹏安刀典》的全篇都刻在台壁之中了。雕刻的顺序是从最内侧开始无疑,也就是说萧夫人是将刀典从尾至头倒过来刻的,刻完一层,就糊上一层石粉继续雕刻,这等精细的控制力着实令人佩服。

    虽然《鹏安刀典》比不上《煜天刀典》,但却是娘亲传下的刀法,天逍决定暂居小岛一段时日,以记熟全篇刀典。

    天逍天资聪颖,记忆力卓绝,白日强记于心,黑夜默诵回忆,记牢一层上的内容之后就刮去,再记下一层。就这样,一个月之后,天逍将整个刀典记得滚瓜烂熟,石壁也被削去了足有半尺的厚度。

    刮去最后一层,天逍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山洞。湿润的海风轻拂着脸庞,惬意无比。来到海边,碧蓝的星风海水清澈见底。他深吸了一口气,施展《龙游》身法,轻踩水面向着东方飞速前进。

    茫茫东海,无边无际。

    天逍玄力消耗大半,行进方式也由踩水变成了御刀飞行。待得玄力耗尽,他也没有停下冥想恢复,索性游泳前进。游累了就休息半日,恢复体力后继续向前。就这样游了一个多月之后,天逍终于望见了天边远处的那片灰白色。

    那就是东海迷雾地带。

    天逍一直很好奇,迷雾地带中究竟是什么情形?

    迷雾地带的界限分明,灰白色的水雾仿佛一道上触天顶、下至海底的屏障。天逍回首向着青龙大陆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转身一头扎入了迷雾之中。从这一刻起,他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迷雾之中的视野很差,一丈开外就已经模糊一片。天逍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疲软,沉入了海中。他体内的裂空刀随即扩散出一阵玄力激荡,这股激荡直冲灵台,仿佛醍醐灌顶,震醒了他。天逍大喜,一切都如同当初黑刀祖师所言,凭借裂空刀内的玄气可以穿越东海的**烟雾。“海上朦胧一片,不如就在水下潜泳,乐得自在。”他心想。

    如此潜游了数日,天逍的心头涌出一丝不安。海水中虽然比海面上视野好,可东海实在是太深了,向下望去,海水的颜色由蓝变黑,仿佛一个无尽的深渊,让人有些心怵。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正欲浮上水面之时,却发现极深处的海水中似乎隐约闪过一丝红光。

    “那是什么?”天逍吓了一跳,连忙仔细盯着漆黑的深处寻找,过了片刻,果然,又有一点红光闪现,但明显不在刚才的位置。

    “还会动?莫非是什么动物?**烟雾区域中难道会有动物?”天逍自己都感到怀疑。很快,他就否认了刚才的想法,因为在另外一处又亮起一个蓝色光点。

    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凄冷的不安感,天逍向着光点的方向下潜。渐渐的,光点越变越多,但仅有红、蓝两色。三个,四个……直至连成一片亮光。

    不知为何,这片漆黑中闪耀的亮光给天逍一种平和、安谧之感,他越游越近,最后终于看清,那些光点原来是一个个悬浮在海水中的 “宝石”。

    这种“宝石”的光芒并不刺眼,忽明忽暗,呈现圆形,通体透亮。天逍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颗红色的,那“宝石”飘悠悠地滑开了。他索性伸手将它抓住,触感非常奇妙,顺滑中带着一丝温润。他又抓了一颗蓝色的“宝石”,触感依然顺滑,但却有一丝清凉之感。“莫非这就是夜明珠?”天逍曾经听说过,夜明珠只产于两处,一处是山岩之中,另一处就是海底,“可这里并非是海底啊!真奇怪……”

    天逍望着双手中一红一蓝两颗“宝石”,心生喜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已经被“宝石”美妙的光泽吸引住了。“先带两个走吧,以后再慢慢研究。”他心想。他将两个“宝石”揣入怀中,向上浮去。

    在继续向东潜泳的过程中,天逍留意了一下海水深处,但没再发现有其他的亮光,似乎只有之前那片区域有漂亮的“宝石”。

    又过了几天,天逍游着游着,眼前豁然开朗,晴空万里,白云飘飘。他惊讶地回头一看,迷雾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从进入迷雾地带后不到半个月,居然已经穿越了迷雾地带,还是游泳前进,当中还潜到海水深处耽搁了一些时间。据此估摸着一算,原来迷雾地带的范围也就一千里左右。

    “这里就是‘天焰大陆’的范围了?”天逍有些不敢相信,可充斥于天地间的玄气却令他感到舒适无比。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玄气,体内的玄力运行速度也加快了一些。他继续向前游去,又过了一个多月,天边已经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天逍笑了,他知道,那是岛屿。海中已经出现了鱼的踪影,海底也迅速变浅。天逍加快了游泳的速度,他迫切地想要到未知的大陆上去游历一番。

    正在

    欣赏海底细软的白沙之时,天逍忽觉头顶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周身水响,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张大网紧紧地缠住了。他仔细一看,原来大网是由近乎透明的线织成的,难怪在水中难以察觉。他用力一拽,那网线不知是什么材质,坚韧无比,反而将手心给割破了。天逍想要抽出背上的魔刀斩断网线,不料他一动大网就缠得更紧了,连衣服都被切出一道道破口。不得已,他只好召出裂空刀,反手用锋利的刀刃将大网破开,终于逃脱了。

    天逍看了看手心的伤口,好奇地触摸着破网,忽闻背后有人大喊:“天蚕网破了!天蚕网破了!”

    “天蚕网?原来是天蚕丝!”天逍恍然大悟,难怪大网如此坚韧。他正要回头看来者是谁,突然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脖颈提出水面,贴着海水向前“飞行”。

    “好强!”天逍心中一惊,抓住他脖颈的人居然能提着他在水面健步如飞,境界必定不低。他的头不能动,所以无法看清此人的面容,只觉得此人力道控制得正好,自己并没感到脖颈处有什么不适。

    不远处有一艘楼船,看来刚才那几声就是船上的人喊的。天逍被掼在船头上,正欲起身,脖子却被那高手踩住,双手被剪缚在背后,趴在船上动弹不得。

    天逍的耳朵贴在甲板上,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几个人从船舱走了出来。

    “大小姐,不是妖鱼,而是这个人弄坏了天蚕网,我给您抓来了。”踩住天逍的人说道。令他惊讶的是,原来这位高手是位女子,看情形她的地位不如那位“大小姐”。

    “嗯,我就说妖鱼的牙怎么会那么厉害。破坏天蚕网就是死罪,杀了他。”那位“大小姐”的口气轻描淡写,根本不把天逍的命当回事。

    “区区渔网岂能比人命重要?再说我也不故意的,天蚕网在水中根本看不见,不能怪我!”天逍分辩道。

    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脚。“大胆,竟敢对大小姐如此不敬!”

    “我又不认识你们,我哪里知道什么大小姐!”天逍有些恼怒地吼道,“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嗬,你胆敢冒入我西门家的海域之内,还敢说不认识我们?要想不死也行,你赔我一张天蚕网!”那位“大小姐”厉声喝道。

    抓住天逍的那位高手禀报:“大小姐,天蚕网极其坚韧,一般的兵刃岂能切断?这厮莫不是其他家族的奸细?还是带回去细细审问为好。”

    “让我看看他的脸。”

    天逍又被抓住脖子拽了起来,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几步开外站着四个人,都是女子。最前面的女子身穿绫罗衣,齐耳短发,眼睛不大,长得并不算漂亮,眼神冷淡,面容冷峻。她身后的那名女子也是类似的装束,长相也与前面那位女子有七分相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她的眼睛很美,眼神也很温柔,好奇地打量着天逍,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天真。再后面的两人穿着朴素,一左一右站得笔挺,看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你是哪个家族派来的奸细?到我西门家的海域里意欲何为?”“大小姐”的口气与她的眼神一样冰冷。

    “我不是奸细,我只是……来这里游玩的。”天逍无奈,真是奸细的话,来大海里能干什么坏事?真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这般警惕。

    “游玩?哼,鬼才相信。说!你是不是南宫雪派来的?”“大小姐”提高了嗓门。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奸细!我不认识你们,更不认识什么‘南宫雪’。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被天蚕网缠住纯属意外,为了脱身我才不得已切断了天蚕网。在听到你们大喊之前,我连那网是由天蚕丝织成的都不知道。不信的话,我手上还有刚刚想要拉断天蚕丝而被割破的伤口呢!”

    那位“大小姐”满腹狐疑地走到天逍身后,看了看天逍的手掌,果然,掌心有一道很新的伤口。

    “这西平海是我西门家族的海域,海中布有‘天蚕网阵’,你居然不知道?”“大小姐”还是有些不信。

    另外那位姑娘“扑哧”一乐:“姐姐,我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有谁真要行刺你的话,怎么会派个这么傻的来?竟然想用手扯断天蚕丝,结果还被苗姨给抓住,太好笑了。再说南宫姐姐也不是那样卑鄙的人。我估计啊,他就是个不知从哪座山里冒出来的大老粗,居然连南宫姐姐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也难怪他不知道这西平海的状况了。天蚕网固然珍贵,可咱家不是还有吗?看他这身破烂衣服,他怎么陪得起啊?还是放过他吧。”说完,那姑娘还对天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少给南宫雪脸上贴金!你就会帮那个贱人说好话!”“大小姐”略显恼怒。

    看此情形,天逍心中猜测,那个叫做“南宫雪”的人应该与眼前这位“大小姐”地位相当。

    “哎呀,哪有嘛。南宫姐姐以前不是救过我吗?她人不坏。再说你可是我的亲姐姐,我当然向着你啦!”那姑娘搂住“大小姐”的胳膊,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

    “嘁,你呀,从小就爱撒娇!”“大小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推开了她。

    “大小姐”再次踱到天逍身后,一把抽出了天仇刀。“嗯?”看到重剑形的刀鞘,她疑惑了一声。“噌”的一声拔刀出鞘

    ,天仇魔刀深蓝色的光芒绚烂夺目,吓了她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她连忙问天逍身后的高手:“苗姨,你看这刀是什么品质?”

    “应是极品无疑。”

    “你居然有极品魔刀?难怪能割破天蚕网了。说,从哪儿得来的?”惊讶于天仇刀的品质,“大小姐”更加怀疑天逍的身份了。

    “是我娘传给我的。”天逍看到她手中的天仇刀时也有些吃惊,因为它一直是不发光的。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以前之所以不发光是因为青龙大陆只有天地灵气的缘故。

    “你娘?你娘是谁?”“大小姐”继续追问。

    天逍轻叹一声:“我娘也是我的师父,我只知道她的姓,不知道她的名。前不久,她……去世了。”他心头涌上一股哀伤,脸上的神情也表明这不是谎言。

    “唔……那你为何要套个重剑剑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套个剑鞘遮掩,我怕遭人觊觎。”天逍胡乱答道。

    “大小姐”微微一笑:“呵,这把魔刀归我西门家了。二妹,接着!”她将天仇刀抛给了身后那位姑娘。

    那姑娘接住了魔刀,有些不安地说:“姐姐,这是人家娘亲的遗物,我们这样夺走不太好吧……”她一边说还一边看着天逍。

    天逍也看着她,心想:“这姑娘的心眼儿挺好。”

    “这是用来抵偿他割破的天蚕网!叫你拿着就拿着!”“大小姐”喝斥道。

    那姑娘吓得吐了吐舌头,对天逍略略颔首以示歉意。天逍也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苗姨”问道:“大小姐,那这人该如何处置?”

    “带回去细审。就算不是南宫雪派来的,也有可能是东方、北堂两个家族派来的。”“大小姐”下令道,“今日扫了兴致,我们回去!”

    “苗姨”用绳子缚住了天逍的手腕和脚腕,天逍这才看见了她的面容。身材微胖,个头几乎与天逍齐平,容貌虽不年轻,但风韵犹存。只是她与大小姐一样神情冷峻。

    缚好天逍之后,她将天逍丢在了船头,进船舱去了。

    楼船悠悠地向东驶去。天逍轻轻挣了挣,手腕立即传来一阵疼痛。“又是天蚕丝……”他叹了口气,仰望着渐入黄昏的天空,思绪万千。满心向往的天焰大陆新的旅程,却是起步于如此哭笑不得的开头。

    天上的白云慢慢地向后飘去,天逍闭上了眼睛。

    ……

    “醒醒!”腰上忽然被踢了一脚,天逍睁眼一看,是那位“苗姨”。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此时天上已是繁星璀璨、皓月当空,原来天逍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被“苗姨”押下了船,跟随一些护卫装扮的人沿着一条小路前行,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一座庄园,院门下挂了两排硕大的灯笼,照得门前灯火通明。

    来到庄园门前,天逍抬头一看,门楣上没挂任何匾额。进入庄园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假山水塘、亭台楼廊,花草的芬芳扑鼻而来,轻风中的树叶沙沙作响。“原来那是个后门,这里是后花园……”天逍惊异于这座庄园的排场,连后门都那么大,庄园的主人必定身份显赫。

    在此处,天逍与那帮护卫分开了,苗姨押送着天逍穿庭过院,最终来到一间大屋之中。跨进房门,他一眼就瞥见了白天船上的那两位姑娘,她们正一左一右盘膝坐在两个蒲团上打坐。听到天逍进来,两人也不言语,只是看了他一眼。

    天逍好奇地打量着房屋中的摆设,烛光点点,却不足以照亮宽敞的房间。墙壁雪白,没有挂任何装饰。房中没有桌椅,仅在地上放着三个蒲团,近处的两个已被两位姑娘所占,远处的那个空着,似乎很旧,应该是经常被人使用。

    内墙的门帘忽然被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妇人。

    两位姑娘起身,躬身行礼:“师父。”

    那位妇人看上去与“苗姨”差不多岁数,只是着装更加朴素一些。她没有理睬两位徒弟,而是直接对“苗姨”说:“苗道友,你如此纵容两位小姐,可是在害她们。若是怠慢了修炼,老爷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当不起。”

    “原来在天焰大陆也用‘道友’这个称呼……唔,没错,大家都是修魔同道,是该叫一声‘道友’。”天逍心道。

    “苗姨”淡淡地笑道:“两位小姐已经很勤奋了,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适当的松弛反而会让之后的修炼更专注。”

    那位妇人轻轻摇了摇头,对两位姑娘道:“魔宝大会就在眼前了,你们还有心思出去闲逛?”

    “师父,我们就是出去透透气,明天会继续好好修炼的。至于那个魔宝大会,我一点儿都不想参加。”那位心善的姑娘撅着嘴道。

    “二妹!不许胡说!”“大小姐”斥道,“爹爹如此看中‘魔宝大会’,我们自当全力以赴。不仅是为了你我的前程,还是为了咱们这一系!难道你想让西门燕她们继续骑在咱们头上?”

    不知所以的天逍有些弄不明白,从那位“大小姐”白天的话来看,她姐妹二人也都是西门家族的人,那个‘西门燕’也姓‘西门’,但似乎与两人不合。‘魔宝大会’又是什么?

    正当天逍胡思乱想之际,两位姑娘的师父却突然一步冲至面前,出掌击向了他的胸膛。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四大家族

    那妇人当胸一掌袭来,天逍却并未感到任何疼痛。原来她只是一把抓出了天逍衣襟中的两颗宝石。

    一红一蓝,圆溜溜的,被妇人托在手掌之上。

    “这蓝元石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妇人喝问天逍。

    “什么蓝元石?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不知道。”天逍撒谎道。

    不知为何,天逍察觉到那位“大小姐”愤怒地瞪了自己一眼。

    “哐”的一下,天逍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被扇得眼冒金星,口中流血,咸丝丝的,一边的脸颊如同发面馒头迅速地肿了起来。

    “小子,别以为你不说实话我就拿你没辙了。苗道友,把他先关起来,等老爷回来鉴别蓝元石的真假之后再做处置!”

    “好。”“苗姨”押着天逍向房外去。

    “师父,那个红蒙石挺漂亮的,能不能给我啊?”背后传来“二小姐”的声音,这也是天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出了房门之后,苗姨直接一掌将他打昏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逍忽然感到一阵晃动,耳边响起小声的呼唤:“喂,喂!你醒醒!”

    天逍昏沉沉地醒来,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位“二小姐”的面容。

    来到天焰大陆之后遇到的这些人之中,天逍唯独对她抱有一丝好感。

    “哈,你醒啦!”那姑娘欣喜道。

    天逍有气无力地问:“我……这是在哪儿?”

    “嗯……这里是我们姐妹犯错时,罚我们思过的地方……”姑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她向天逍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这是清琼丹。”看到天逍不解的神情,姑娘解释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清琼丹是恢复玄力的丹药。”

    天逍“咕噜”一下将丹药咽了下去,果然,丹药在肚中迅速化开,体内玄力在丹药的滋养下快速地恢复着。

    “谢谢。”天逍对她点了点头。

    她蹲在天逍面前,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天逍的脸微笑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莫名其妙地闯入天蚕网阵,还带着那么多宝贝……哎,你是不是从哪座大山或是哪座孤岛跑出来的?”

    “呃……”天逍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能说出实情,但也不想欺骗这位善良的姑娘。

    看出了天逍的尴尬,那姑娘“咯咯”笑了一声:“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多问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你转过来,我替你松绑。”

    在姑娘为自己解绑时,天逍好奇地问:“姑娘,你为什么认定我是好人?”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咯。清澈、明亮的眼眸代表着这个人的内心也必然是光明、善良的。”那姑娘将背上的魔刀抽出,正是天逍的那柄天仇刀。她将解下的天蚕丝割断,散落在地上。

    “喏,这把刀还给你。”姑娘用完之后,将魔刀插回刀鞘,递到天逍面前。

    “你不想要极品魔刀?”

    “想,当然想,可我不想抢走别人的武器。对了,还有这个。”她又从怀里拿出那颗红色的“宝石”,塞到天逍的手里,“这些既然都是你娘亲留下的,对你一定很重要。很抱歉,那颗蓝元石在师父手里,我实在无能为力。你赶快走吧,你有这么多秘密,爹爹和师父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原来她问妇人要来这颗“红蒙石”是为了归还给天逍。

    天逍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眼下并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他将刀套挎好,站起身来:“你私自放走我,没问题吗?”

    “没事儿,放心吧。”姑娘胸有成竹,“你跟我来。”

    她推开了房门,带着天逍贴着围墙七弯八绕,最终来到一处偏门附近。

    “你在这儿躲着,我去支开守卫。”姑娘小声叮嘱天逍。

    她从暗处走出,清了清嗓子,门口的守卫连忙行礼:“见过二小姐。”

    “庄园都遭了贼,你是怎么看门的?”姑娘假意训斥。

    守卫不解:“属下一直在这里守着,没人从此门进或是出啊!”

    “哼,我放在房里的红蒙石都被偷了,还不快去抓贼?”姑娘提高了嗓门。

    守卫慌了神:“是,属下这就去找!”随即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姑娘对墙根暗处的天逍招了招手,天逍奔了过去。

    “你出门以后,钻入树林向东南方向一直走,遇到一条小河后再顺游而上,就是南宫家族的地盘了。”

    天逍正欲跨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拱手问道:“承蒙大恩,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可否告知?”

    那姑娘笑道:“你不也没告诉我吗?”

    “我姓萧,名叫……天河,萧天河。”天逍灵机一动,将“何天逍”三字倒置取谐音,恢复了自己的本姓。

    “我叫西门瑞。切记,一会儿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后会有期。”姑娘一把将天逍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外有两条小路,一条向东,一条向南,天逍按照西门瑞的嘱咐,猫腰钻进了树林,向着东南方行进。刚走没多久,背后就传来西门瑞的惊声尖叫:“救命啊!”

    天逍趴在地上,从树木的缝隙中远远地望着那扇门。片刻之后,门开了,嘈嘈杂杂地涌出了一群侍卫,还有几道黑影从庄园内升起,沿着两条小路的方向疾飞而去。

    天逍微微一笑,这必是西门瑞设下的脱身妙计,回想刚才她解开天蚕丝之后还故意用天仇刀切

    断,也是为了营造成天逍自己逃脱的假象。他心中不禁赞叹:“真是个善良又机灵的姑娘!”

    待得人散尽之后,天逍起身继续前行。

    “萧天河……呵,听起来还不错。以后我就一直用这个名字好了。”

    ……

    南琅城,南宫府西部大城,紧邻西门府地境。南宫、西门两大家族关系密切,此地多有来往客商,是个繁华的去处。

    萧天河初来乍到,一边感受着天焰大陆的民风,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南琅城内熙熙攘攘,小摊、商店中有许多青龙大陆没有的东西。萧天河饶有兴致地逛了几家店,发现此地的货币制度与青龙大陆无二,也是以金银为主,可惜从青龙大陆涉海而来时,他连一文钱都没有带。

    虽然不用吃喝,可总要花钱买套衣裳吧。萧天河身上的衣物被天蚕丝割出许多破口,一路已经引得众多人注目了。另外,他还准备买一幅天焰大陆的地图。来到玄气大陆,毕竟得以修炼为主,所以寻一静谧之处乃是首要之事。

    走着走着,前面一家店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店铺屋檐下挂着一面方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当”字。

    当铺。萧天河摸了摸身上,除了一颗红色“宝石”之外,别无他物。

    “红蒙石……西门瑞说我有许多宝贝,她师父又十分看中那颗蓝元石,想必这颗红蒙石也是珍稀之物,不如把它当了,也顺便问问此物有何用。”萧天河心想。打定了主意,他掀开当铺的门帘跨了进去。

    “嗬!好气派的地方!”一进门,他就被当铺内奢华的布置震慑住了。琉璃晶盏,红绒毡毯,天花板上吊着花式宫灯,墙壁上画着青山绿水,宽敞的房间中左右各摆了两排宽椅,每两座中间都有一个高腿方几,每张方几上都放着瓷盘、茶碗、砂壶、檀炉。茶香芬芳,檀香冉冉,不似接待破落之人的当铺,倒像是接纳高朋胜友的酒楼。

    四排宽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听到有人进来,纷纷侧目,看到萧天河衣衫不整的样子,又都摇头哂笑起来。萧天河有些纳闷,这群人衣着光鲜,面色红润,哪像是来典当东西呢?

    “客官,请问您要当什么?”一位掌柜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我要当这个。”萧天河拿出了红蒙石。

    顿时,房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有几人发出了惊讶的叹声。

    掌柜的眼睛睁得比红蒙石还要圆,难以置信地问:“红蒙石?您要当红蒙石?”

    萧天河心中暗暗窃喜,看来这东西的确是稀罕玩意儿,于是装模作样地点头说:“是的,要求不高,平常价就行。”

    “哈哈!”“嘻嘻!”“嚯嚯!”“嗨嗨!”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前俯后仰,一个个捶胸顿足,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房内只有两个人没有笑,一个是莫名其妙的萧天河,还有一个就是一脸怒容的掌柜。

    “臭小子,你是存心来找事儿的是吧?”掌柜恶狠狠地说。

    萧天河皱了皱眉头:“难道这红蒙石不值钱吗?”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只能给小孩儿当玩具罢了,给你一文钱我都嫌多!今天有贵客在,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给我出去!”掌柜不耐烦地说着,欲将萧天河推出门外。

    “原来这么不值钱啊……”萧天河心中十分失望,又非常不解,为何西门瑞的师父要抢走蓝元石呢?难道蓝元石和红蒙石价值不同?

    “徐掌柜,不必如此。”最前面一排椅子上站起一人,身穿红色长衫,腰束金色鸾带,头顶素色包巾,背负刀套,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掌柜闻言,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看来此人地位不低。

    “这位兄台,我方才察言观色,觉得你并非无事生非之徒。徐掌柜有得罪之处,我代他道歉。只是……这红蒙石虽不常见,但却是无用之物,若用做宝石又不够光洁美观。这样吧,若是兄台急需用钱,我给你便是。”那位公子谈吐优雅,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金子,递到萧天河面前。

    “这……”萧天河有些犹豫。

    “呵,天下任谁都有不顺落魄之时。放心,只是借予,并非施舍,兄台但收无妨。”那公子笑劝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必当奉还。”萧天河接下了金子。

    客人中爆发出一阵赞美之言。“霆公子当真侠肝义胆、古道柔肠啊!”“那当然,提起南宫家族的一干嫡传子弟,唯有霆公子最为慷慨,世人皆赞。”“今日一见,便知其风度翩翩。善举一行,便知其义薄云天。佩服,佩服!”……

    萧天河心中了然,南宫家族,来到天焰大陆之后已经听过好几遍了,想必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旺族。“原来是南宫霆公子,在下萧天河。公子慷慨解囊之恩,萧某铭记于心。”南宫霆面相和善,举止温雅,不禁让萧天河心生好感。

    南宫霆连忙收起折扇拱手还礼:“我南宫家族家道兴旺,我又喜交天下英雄豪杰,区区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南宫公子谬赞了。英雄豪杰萧某可算不上,落魄之士而已。只是萧某尚有一问,红蒙石如此无用,那蓝元石呢?”

    南宫霆十分惊讶:“原来萧兄果真不知?如果说红蒙石是世间凡品,那蓝元石就可称得上是天境至宝,若能远睹一眼也算是三生有幸啊。怎么,萧兄曾经见过?”

    “哦,那倒没有,我只是感到好奇,故而一问。”萧天河吓

    了一跳,没想到蓝元石竟然如此珍贵,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声称自己见过。

    “我曾闻言,早年间世上的蓝元石比现在要多。我南宫家的先辈有幸寻得数十颗,这才换来了南宫家族如今的地位。另外三大家族亦是如此。可惜,这几十年来,蓝元石越来越少,鲜有现世的消息。”南宫霆道。

    “唔……”萧天河点了点头。关于蓝元石与红蒙石,他还有许多不解之处。不过南宫家族的地位竟是用蓝元石换来的,足见其珍贵。此外,南宫霆所说的“另外三大家族”又是什么家族呢?看来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天焰大陆的格局。

    “徐掌柜,去给萧兄拿一套干净衣服,再拿一副新的刀套来。”南宫霆吩咐道。

    “是。”徐掌柜恭敬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霆公子这是怎么了?竟对一个流浪汉如此客气。”

    萧天河正欲称谢,南宫霆道:“萧兄,既然你我都是修魔同道,我就多问一句,你为何要将刀鞘打造得如此怪异?”他指的是重剑形的刀鞘。

    萧天河回答说:“刀鞘仅为存刀之用,是何形状并无影响。”

    “话虽如此,只是此剑形刀鞘十分引人注目……呵呵。”南宫霆话没说全,但明显话中有话。这也提醒了萧天河,在以刀为尊的天焰大陆,剑形刀鞘必定惹眼,保险起见还是换一换为好。于是他问道:“不知附近可有打造刀鞘的地方?”

    “不必寻了,我赠一个刀鞘给萧兄便是。”南宫霆十分大方。

    徐掌柜从里屋拿了一套青衫,一副刀套出来,递给了萧天河。

    南宫霆又邀请道:“萧兄,不知你是否有空与我去酒楼痛饮一番?”

    萧天河正好想探听一下天焰大陆的状况,欣然同意。

    一旁的徐掌柜却急了,连忙对南宫霆说:“霆公子,拍卖会还未结束,这样离去不太好吧?”

    坐席中一人道:“徐掌柜,不必为难。霆公子既然有兴结友,我们改日再来便是。”

    其他客人也随声附和,纷纷起身告退。当铺大厅内只剩下了萧天河、南宫霆与徐掌柜三人。

    “既然他们都走了,我们就在这里饮酒好了。徐掌柜,去吩咐一下金玉楼,尽快备一套宴席送来。萧兄,里面请。”南宫霆用折扇掀起了门帘,客气地说。

    出了房间后是一条长廊,两边是美丽的花园。园中有精致的假山,有修剪得整齐又美观的花草,清澈的水塘点缀着宽阔的庭院。萧天河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左右观望,欣赏着难得的美景。南宫霆见状,微微一笑:“萧兄既然喜爱这花园精致,我索性陪你游览一番。”

    萧天河连忙推辞:“不劳公子。只是萧某不解,南宫家势力显赫,公子与我地位相差悬殊,为何对我如此客气?”

    南宫霆哈哈大笑,手腕一抖甩开了折扇:“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萧兄虽然外表落魄,其实不然。我的玄识较他人稍强一些。从萧兄一进门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你背上那柄魔刀散发出的强烈威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刀应属极品。”

    萧天河惊讶无比,想不到南宫霆的玄识竟如此敏锐。“敢问南宫公子是何境界?”

    “不高,不高,仅是空冥前期而已。萧兄应该已是空冥后期境界了吧?无需诧异,我只是玄识灵敏,这与我修习的功法有关。”南宫霆解释道。

    “不知南宫家族子弟是跟随哪个宗派修炼?”萧天河趁机打探讯息。

    “宗派?”南宫霆面露疑惑,连连摇头,“宗派都是些无名之辈或是旁门左道之人创立的,岂能与我堂堂南宫家族相提并论?萧兄,恕我直言,你身带极品魔刀,境界却算不上很高,又似乎不谙世事,之前是否一直在隐秘之处静修?”

    萧天河尴尬地拱手笑道:“的确如此。之前我一直跟随师父修炼,很少涉足江湖。此番乃是头一次出来闯荡,让南宫公子见笑了。我只知道四大家族,但详细情况并不了解,还望公子赐教。”

    “随我来。”南宫霆引着萧天河来到水塘边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说起四大家族,天焰大陆几乎无人不晓。南宫,北堂,东方,西门,四大家族分别雄踞一方。另外,有林林总总若干家族分别与四大家族结盟,形成了如今的四方势力,统治着天焰大陆的‘外圈’。”南宫霆简要地描述道。

    “既有‘外圈’,必有对应的‘内圈’,不知划分这内、外两圈的依据是什么?”萧天河好奇地问。

    “看来萧兄当真对天下的格局一无所知。与‘外圈’相对的乃是‘内核’,并无‘内圈’一说。划分依据嘛,估计没人知道,反正自古就是如此。”

    萧天河又问:“那‘内核’与‘外圈’的界限在哪里?”

    “‘内核’区域其实很小,不过方圆几百里,但那里却是禁地,没有得到允许,谁也不能进入。”

    萧天河更好奇了:“为何是禁地?需要得到谁的允许?没有允许进入‘内核’地域又会如何?”

    南宫霆也更诧异了:“萧兄居然连这都不知道?还好你没有冒然进入内核区域。那里是‘魔主’居住的地方,所以是禁地。想要进入内核区域,当然得得到‘魔主’的允许了。如果不得允许,不论是修魔者还是平民百姓,不论境界高超还是低微,也不论是故意硬闯还是无意冒入,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魔主……”萧天河心中默念。光从这个名称就能看出,此人必是个极为强大的存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同族相争

    “霆公子,酒菜已在宴厅备齐。”正当萧天河打算进一步向南宫霆打听有关那位“魔主”的消息时,徐掌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南宫霆收起折扇:“走,萧兄,我们边吃边聊。”

    萧天河跟随南宫霆沿着长廊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之中。这个大厅布置得与当铺的门厅一样豪华,房当中的圆桌上已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热菜冷碟,琳琅满目。

    “萧兄,我不会饮酒,金玉楼的厨子知道我的习惯,一向是以茶代之。刚才我忘记叮嘱徐掌柜了,所以金玉楼并未备酒送来,还望见谅。”南宫霆一进门就客气地说。

    萧天河连忙道:“无妨,我也不喜饮酒。清茶一杯足矣。”

    南宫霆“哈哈”一笑:“如此甚好。金玉楼的菜肴可以称得上是这座南琅城,不,在整个南宫府也排得上号,萧兄莫要客气,请尽管品尝。”

    “你我本素不相识,却承蒙霆公子热情款待,感激不尽。如若公子有事需要萧某帮忙,萧某乐意效劳。”萧天河的这句话已在心中寻思了许久。南宫霆虽然为人豁达,但应不至如此客气,或许是有求于自己。另外,萧天河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帮到南宫霆,等于是与四大家族之一攀附上了关系,这对自己以后在天焰大陆的生存是很有好处的。

    南宫霆面露微笑,先给萧天河倒了杯茶,正欲开口,宴厅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萧天河扭头一看,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垂发至肩,细眉星目,朱唇玉颜,长得很是秀气。白色衣袍,配着红底金丝坎肩,拿金色绸带束了腰,显得十分干练。鲜亮的衣服昭示着她不凡的身份与地位,萧天河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也是南宫家族的人。

    南宫霆见到来人后一惊,慢慢起身,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那女子并未答话,而是先冲着萧天河点了点头,再转向南宫霆,面露微愠之色,嗔道:“你眼里哪有我这个姐姐?为了你我没少挨父亲责罚。挨罚之后还要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在这里逍遥快活!”

    “嘿嘿,姐姐,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南宫家吗?我走时已留了字条,你看见了么?”南宫霆打着哈哈。

    “哼,净是胡诌。要找人怎么不见你去深山老林,却在这南琅城吃喝会友?”那女子说着,又瞥了一眼萧天河。

    “这下你可错怪我了。原来我打算去西门府的,在南琅城只是暂留休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是我想找的人。”南宫霆将手搭在了萧天河的肩膀上。

    “哦?”那女子上下仔细打量萧天河一番,拱手道:“我叫南宫雪。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南宫雪”,这个名字为何有些熟悉?萧天河细细回想,在西平海被抓住时,那位西门家族的“大小姐”曾经怀疑他是“南宫雪”派来的,莫非她口中的“南宫雪”就是此人?

    “在下萧天河,见过南宫姑娘。”

    “不知萧道友修炼是否超过三十五年?”南宫雪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有。”萧天河摇了摇头,疑惑地望着南宫雪。

    “那萧道友是否加入了其他三大家族?”南宫雪又问。

    “也没有。”

    “我代表南宫家族,诚心邀请萧道友加入我南宫家。”南宫雪向萧天河伸出了纤纤玉手。

    萧天河有些惊讶,不知这所谓的“加入”是何意。

    南宫霆拍了拍萧天河的肩,劝道:“萧兄,你就加入我南宫家好了,虽然在四大家族中我南宫家仅排第三,但这只是暂时的。我南宫家的实力蒸蒸日上,蓄势已久,将来定能超越东方、北堂两大家族。”

    “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

    “只需在‘魔宝大会’上代表我们这南宫支系出战即可。萧道友放心,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南宫家都不会亏待你的。修魔所需的物品,只要南宫家出得起,就一定不会吝啬。”南宫雪答道。

    “这……”萧天河面露为难之色。在西门家被缚之时,他曾听过“魔宝大会”这一词。在大会上为南宫家族出战,看情形对手是其他三大家族的人,萧天河有些不情愿。至于修魔物品,他什么都不缺,因此并不在意。

    “萧兄,你可能不太了解。魔宝大会是在南宫家主和诸位长老的监督下进行的,点到即止,是不可害人性命的。”南宫霆道。

    萧天河问:“其他三大家族也会参加魔宝大会吗?”

    “不会。这是我南宫家族内部的魔宝大会,其他三大家族也会各自召开魔宝大会,我们互不干涉。”

    萧天河点了点头,原来此“魔宝大会”并非西门家族的那个“魔宝大会”。

    “这样吧,萧道友不妨先随我们回去,相关事宜会慢慢详细告知于你,到时萧道友再决定是否加入我南宫家。即便不愿意,我南宫家族也乐得多你一个朋友。”南宫雪客气得让人无法拒绝。

    萧天河笑了:“我还有一问。你们并不知道我的详细身份,为何如此信任我?”

    “萧兄,姐姐也是我的师姐,玄识较我还要稍胜一筹。以你空冥后期的境界,又身负极品魔刀,正是我南宫家需要的人才。若是可

    以的话,萧兄可以请你的师父也出山加入我南宫家族。南宫府掌管着天焰大陆的南部,地大物博,可供修炼的风水宝地不计其数,可任由尊师挑选。哎,说不定尊师隐修之处就在南宫府境内呢!不知尊师身在何处?”南宫霆越说越兴奋,能炼制极品魔刀的人,修为必定高超,说不定还是个擅长铸刀的大师,南宫家更是求之不得。

    萧天河不愿多言,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家师……已经去世了。”

    “啊!抱歉……”南宫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想要安慰萧天河两句,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萧道友,请原谅小弟的鲁莽。我们这就动身吧。”南宫雪道。

    “萧兄,我欠你一顿宴席。等回家后再好好招待你。”南宫霆向萧天河挤了挤眼。

    萧天河跟随姐弟俩匆匆离开了当铺,出门后上了一辆马车,向着城东飞快地驶去。

    出了南琅城之后,马车沿着东南方向的大路疾驰。萧天河忽然想起刚才南宫雪说过“我们这南宫一系”,遂问道:“南宫姑娘,不知南宫家族分为几系?”

    南宫雪还未开口,南宫霆就抢着回答:“萧兄,我南宫家族子弟众多,一共分为三部共十二系。我家是属于桂溪部,南江系。”

    “桂溪部,南江系……”萧天河小声重复了一遍。

    “萧兄,你该不会连‘桂溪’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吧?”南宫霆试探着问。

    “恳请霆公子赐教。”

    南宫霆夸张地说:“我的天呐,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以前修炼的地方该有多封闭啊?”

    南宫雪也好奇地望着萧天河。

    萧天河苦笑一声:“不瞒两位,我师父也就是我的娘亲,我自打出生之后直至出山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别人,也不知道天下局势,见笑了。”

    南宫霆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不,不,我没有任何瞧不起萧兄的意思,反而相当钦佩。能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修炼如此之久,这份心性我十分欣赏。”

    南宫雪“咯咯”一笑:“如果你能有萧道友十分之一的耐性,你的境界也远不止如此。”

    “姐姐,你错了。人各行其道,总有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我已经按我的方式努力了,如今的境界我已经相当满意。”南宫霆满不在乎,“萧兄,‘桂溪’二字在天焰大陆可是闻名遐迩的,‘桂’乃‘丹桂’之‘桂’,‘溪’乃‘溪流’之‘溪’,‘桂溪’是一把绝世魔刀的名字。”

    萧天河恍然大悟,当初黑刀祖师曾经说过,天焰大陆上流传着他早先铸造的十八柄绝世魔刀,原来其中一柄名为桂溪。“十八柄绝世魔刀的事我略有耳闻,不知桂溪刀排名第几?”萧天河连忙追问。

    “排名第十七。我南宫家有三柄绝世魔刀,桂溪刀的排名最低。”南宫雪坦然道,“另外两柄分别是《魔刀榜》上排名第九的昆吾刀与排名第十三的霸天刀。昆吾、霸天也正是南宫家另外两部的名字。至于脉系之名,则是依照城名而取。我们南江系的主城正是南江城。”

    “那我们现在是驶向南江城咯?”

    “不是。南宫家族势力庞大,加之与各个附属家族通婚联姻,因此血脉众多。南江一系有许多支系,人数多到无法居于同一城内。南江城是南江系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我们这些小辈子弟则散居于桂溪部的其他城镇。我家这一支系居于南麓城。南琅城也是我们的势力范围,现在是由一个杨姓的附属家族掌管着。”南宫雪答道。

    萧天河心中忖思:“原来天焰大陆的局势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四大家族内部脉系众多,和诸多附属家族之间关系纠结,权利必定分散。南宫家竟然有三柄绝世魔刀,实力不可谓不强,想必另外三大家族也差不到哪儿去。”萧天河觉得,目前的首要是得弄清楚四大家族之间的强弱对比。之前听南宫霆所言,南宫家在四大家族中排第三,但不知第一、第二分别是谁,比南宫家强多少。“不知南宫家与另外三大家族的关系如何?”萧天河问道。

    “分分合合,尔虞我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南宫雪回答得很是精辟。

    南宫霆详细地解释说:“就目前来讲,我南宫家族与西门家族是结盟关系,东方家族与北堂家族是结盟关系,两两对立。以实力来说,西门家族最弱。因此族中许多长老反对与西门家族结盟,可族长却一意孤行,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族长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摩透彻的?别忘记了,二十多年前,我们南宫家族还是最弱的呢,多亏了族长的领导,南宫家族的地位才上升了一位。”南宫雪道。

    “嗯。实力上升了之后也使得四大家族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南宫霆点头赞同,“唉,要不是那几个附属家族从中作祟,南宫家本不必如此。

    “有些小家族本就是墙头草,在四大家族的夹缝中谋取生存,怪不得他们。”

    南宫霆撇撇嘴,冷哼一声:“要我说就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挑拨离间,否则我们也不会和北堂家族决裂。西门家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趁机狮子大开口,我怀疑根本就是他指使的。”

    “没有证据别妄下推断。家

    主他深谋远虑,相信心中早有一番计划。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萧天河的问题好像问到了关键,南宫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外人存在。萧天河则是听得云里雾里,理不清头绪。刚刚结识,也不好询问得太多,看来只能以后再慢慢了解。

    忽然,车夫吹出一个急哨,马车停下了。

    南宫雪掀开了车帘,疑惑地问:“怎么了?”

    透过缝隙,萧天河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晃动着许多马匹的影子。

    “哟,这不是雪妹嘛,怎么这么有兴致出来游玩啊?”一个令人厌恶的女声传来。

    南宫雪跳下了车,车帘又垂了下来。只听南宫雪道:“见过秋姐姐,晖兄长。我是去南琅城找舍弟的,现在正要回南麓城去。”

    “哦?霆弟也在车中?为何不出来相见?”这次是一个男声。

    南宫霆叹了口气,小声道:“萧兄,还请稍待片刻。”言罢,他也掀开帘布跳了出去,向来者行了礼。

    “霆弟,你我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快一年不曾见了吧。不知你的刀法修炼得如何了?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吧。”那男声又道。

    “我的刀法岂能比得上兄长?兄长就不要再为难小弟了。”南宫霆似乎在隐忍。

    “哈哈,这是哪里话?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你我都三百余日未见了。让我看看你的刀法有何长进!”“噗通”一声,看来那人跳下了马。

    “就是啊,霆弟你和晖哥先切磋,过一会儿我再和雪妹较量一番。”又是那个讨厌的女声。

    萧天河轻轻皱了皱眉头,对这两个无礼之人,他没有半点好感。不过从几人的称谓来看,他们应该也是南宫家族的子弟。

    “兄长,这里是道路,又不是演武场,比武切磋会妨碍到别人的,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南宫霆道。

    那男子却忽然提高了嗓门:“南宫霆!我好言好语,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你莫不是怕输得惨了被路人耻笑?”

    南宫霆终于忍不住了:“南宫晖,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你别以为进入空冥后期就可以随意欺负别人!遇到洞虚前期的威兄长和艳姐姐他们你还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噌”的一声拔刀响,南宫晖轻蔑地说:“臭小子,你少拿南宫威的名字来吓唬我!你不提他便罢,一提他我更来气!就冲着你刚才对我的大不敬,我今天就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南宫雪急了,连忙挡在南宫霆身前,拱手道:“晖兄长,霆弟年轻气盛,口无遮拦,最近修炼又不太顺利,心情不好,故而出言不逊。还望你看在同族的份上,莫要同他计较……”

    “雪妹,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我劝你还是赶快让开,免得我出手捏拿不准伤了你。”南宫晖冷声道。

    “哈哈,要是晖哥一不小心破坏了你如花似玉的容貌,你可就和你娘落得一样的下场喽。”南宫晖身后的一干人中,传出一句阴阳怪气的笑声。

    南宫雪脸色一沉,跨步冲了过去,对着那人使劲抽了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传来,萧天河在心中暗道一声:“打得好!”

    “我告诉你,我娘再怎么落魄也是南宫家的媳妇,还轮不到你这个仰人鼻息的喽来讥笑!”南宫雪也动了怒。

    “南宫雪!你竟敢对我的人动粗?你难道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吗?”南宫秋喝道。

    车里的萧天河摇头笑了笑,这南宫秋说话真没水准。

    “呵,你说得没错,他就是条狗,南宫家族就是主人!主人打自家不听话的狗,天经地义!”南宫雪反唇相讥。

    “你!”南宫秋果然没话说了。

    “秋妹,还嗦什么?她姐弟二人对你我如此无礼,今日定要以家规处置!”南宫晖怒道。

    萧天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南宫晖还真是不要脸,正的说成反的,黑的说成白的。

    这一声笑引起了南宫晖的注意,他没想到车内居然还有一个人,于是对着马车吼道:“是谁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偷笑?给我滚下车来!”

    “萧公子,你不要下车!老赵,快驾车赶回南琅城去!”南宫雪急切地说,“南宫晖,车中之人是我姐弟结识的凡人好友,不是修魔者,你不要为难他!”善良的南宫雪不想因为自家的事情而将萧天河卷进来。

    马车夫老赵早就吓得哆哆嗦嗦了,得令之后立即调转车头。

    “嘁,区区一介凡人,还当成是好友?他胆敢笑我,今日必取其狗命!”南宫晖脚下一蹬,举刀飞身向马车砍来,他要将萧天河连人带车劈成两半。

    “小心!”南宫雪与南宫霆一起高声喊着,欲追来阻挡却是来不及了。

    萧天河毫不客气,抽出天仇魔刀从马车中破厢而出,正迎着南宫晖下落的刀刃向上削去。

    南宫晖吓了一跳,他真以为车中坐的是一个普通人,出招时也未用全力,只听“咔嚓”一声,天仇刀锋狠狠切入了南宫晖的魔刀之中,随着萧天河手腕轻轻一转,南宫晖的魔刀断成了两截。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主人就这副德性,难怪狗也那般无礼。”萧天河冷冷地笑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神匠之名

    “你……你好大的胆子!”南宫晖惊异万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中品魔刀居然被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给切断了!

    南宫霆拍手大笑:“哈哈,好,好!南宫晖,萧兄是我们的好友,与你无冤无仇,而且我们都看见是你动手在先,于情于理都是你不对。现在你欺人不成反被人毁了兵刃,无话可说了吧?”

    南宫雪惊讶之余也有些不安,惊讶的是萧天河竟有如此胆略与本事,不安则是因为如此一来就同南宫晖结下了梁子。

    “把他给我抓起来!”南宫晖一挥手,一群手下立即抽刀下马围了过来。

    萧天河临危不惧,冷眼环视着这群虎视眈眈的人。

    南宫霆急了:“他是我南宫家的贵客,我看你们哪个赶动他!”

    “尽管动手,凡事有我给你们担着!给我杀了他!”南宫秋尖锐的嗓音听着格外刺耳。

    这群人中,境界最高的也就是空冥后期,萧天河修习绝妙的《龙游》身法,自忖脱身是没有问题。可看南宫晖、南宫秋对南宫雪、南宫霆恶劣的态度,萧天河怕自己走了两人会吃大亏,心中冷静地分析:“按理,这群喽是不敢对南宫家的人动手的,所以尽管南宫雪与南宫霆不是南宫晖与南宫秋的对手,但好在我刚才已经毁了南宫晖的兵刃。看来在目前的状况下,最好的策略就是我吸引住一干喽,给南宫雪姐弟制造机会逃走。”

    “统统给我住手!”南宫雪大喝一声,“南宫晖,我警告你,刚才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他片刻就能赶来,到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喽们不敢动了,纷纷望着南宫晖。

    南宫晖气得脸色铁青,南宫雪的师父护短是出了名的,他们也就敢趁着南宫雪的师父不在时欺负欺负她姐弟二人,再倚仗南宫家子弟的身份将事情平息。其实一般对于同族子弟之间的争斗,家族中的领导者们也不会太当回事。

    “我们走!”南宫晖恼怒地喊道,拾起断裂的魔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萧天河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走着瞧!”

    对于这种恶劣之辈的威胁,萧天河全然不当一回事。

    随着南宫晖与南宫秋带着一干喽离开,这场同族相争风波暂时平息下来。

    “姐姐,原来你带着传讯石了啊,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师父?也省的麻烦了!”南宫霆道。

    南宫雪瞥了他一眼:“我是骗他们的。传讯石如此珍贵,师父怎么可能给我?何况我出城只是为了找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等你回去,师父肯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南宫霆吐了吐舌头:“被师父教训也比被那几个人渣欺负强!这次多亏了萧兄,给我们出了口恶气。萧兄,刚才你切断南宫晖的魔刀时,我心里真是太痛快了!啧啧,不愧是极品魔刀,就是厉害!”

    萧天河说:“我也是气不过才出手的。刚才你故意说出南宫晖的境界,也是想让我动手帮你吧?不过他们缘何如此无礼?对同族子弟居然还这般盛气凌人。”

    “这可说来话长了。南宫家就是因为势力太大,各部、各系甚至各个支系之间的关系才错综复杂,等回去后再慢慢告诉你。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御刀飞回去吧,免得再生事端。老赵,你自己驾车走吧。”南宫雪吩咐道。

    三人御刀升空之后,向着东南方向朦胧的城郭飞去,那里就是南麓城。

    “南宫姑娘,不知你可认得西门瑞?”萧天河问。

    南宫雪笑道:“萧大哥,你有如此胆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与霆弟的至交好友了。以后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姓名。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了麻烦,也可以报上我姐弟二人的名讳,毕竟大多数人会忌讳南宫家族的势力。西门瑞妹妹我认识,只是许久不曾见面了。怎么,你也认识她?”

    “实不相瞒,我之前无意中闯入了西门家的西平海域,被天蚕丝网给缠住了,不得已用极品魔刀毁之,结果被西门瑞的姐姐给抓了回去,最后就是她偷偷放我走的。在被缚期间,我曾听她姐妹二人提起过你的名字,故而有此一问。”萧天河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南宫霆道:“萧兄你可真是厉害啊,居然闯入西门家的禁地西平海,还毁了宝贵的天蚕丝网,难怪西门珏要抓你回去了。不过西门珏应该没说我姐姐什么好话吧?”

    原来西门瑞的姐姐叫西门珏。

    “的确,西门珏好像对南宫妹子颇有微辞,不过西门瑞倒是替南宫妹子说了些好话。那两姐妹的秉性相差太多。”

    南宫雪无奈:“其实西门珏的心眼儿并不坏,我与她的不合源于早年间的一场误会,不提也罢。”

    “对了,南宫妹子,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天焰大陆的格局如此规整?四大家族的姓氏都是复姓,还分别带有‘东、南、西、北’四字,又恰巧与占据的地方相符,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据说我们家族以前并不姓‘南宫’。这个复姓是第一代魔主赐予的,另外三大家族亦是如此。”南宫雪答道。

    “第一代……那现在这位魔主是第几代?”萧天河又问。

    “是第十二代。我们到了,降落吧。”南宫雪道。

    萧天河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可

    眼下只好暂时作罢。三人收起魔刀,进了南禄城。

    南麓城的繁华程度丝毫不差于南琅城,一路上,南宫霆兴奋地给萧天河介绍这介绍那,南宫雪大多数时间都在旁边听着,偶尔补充几句。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了位于城西北的南宫苑,这里就是南宫雪姐弟的家。

    南宫苑很大,南宫雪把萧天河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偏院,然后带着南宫霆匆匆去见他们的师父了。

    萧天河在小院中逛了一圈,房间不多但足够居住,房内摆设虽不奢华但样样不缺。房前还有一小块空地,空地一角是一棵大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空地之外是草木丛生的花园,通过穿梭于花园中的曲折小路才可到达外面的庭院。

    “‘曲径通幽深几许,别有洞天一线开。’”萧天河在空地上活动着筋骨,口中随意念着诗句。此处的景致让他回想起小时候在云暮山庄的生活,那里也有空地,也有绿树碧草,也有石凳石桌。触景生情,他沉浸在回忆之中。何云暮、李玉茹、李原啸、余瑞江、花千雪……一个个熟悉而又有些疏远的面容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如今这些人都已阴阳两隔。韩明飞、唐君荷、天遥、朱晓敏……这些胜似亲人的同伴也不知近况如何。萧夫人、萧立英,两道身影让萧天河心中一痛,修练刀法的兴致溃散,他从未感觉如此乏力过。环视一眼幽静的庭院,进屋,闭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努力想要摆脱忧伤的心境,却发现只是徒劳。朦胧中,仿佛觉得青龙大陆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似乎已经忘却了大陆上的一切,而眼前陌生又复杂的天焰大陆则一直处于云雾迷蒙之中,很难让人感到心安……带着对故人的思念,对新大陆的疑惑,萧天河沉沉地睡去了。

    ……

    “嘭、嘭、嘭”。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天河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唤醒。房外已经没有阳光,屋中一片昏暗。

    敲门之人的倩影被月光投射在扇上,萧天河已知来者是谁了。

    “南宫妹子,我睡了多久了?”他一边问一边打开了房门。

    门外果然是南宫雪,只不过,与之前的那个南宫雪不太一样。

    青丝秀发,轻罗细纱,少了一丝英武,多了一分婀娜。

    “萧大哥,在南宫府可以称得上是‘南宫妹子’的人数不胜数,光在此处的南宫苑就有十几位,不知你称呼的是哪一位?”南宫雪笑着调侃。

    “当面唤己不知省,切记莫问眼前人呐,呵呵。”萧天河伸着懒腰。

    南宫雪歪了歪脑袋,看她那有些疑惑的眼神,似乎是没明白萧天河信口所言的诗句。

    “雪妹,你拿的什么?”萧天河注意到她怀中捧着两本书册。

    “这本是历代魔主的简单资料。这本上则记载着我南宫家族的大略族谱,你可以先看一看。”南宫雪似乎很喜欢“雪妹”这个称呼,笑靥如花,“萧大哥,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一天半了。”

    “什么?这么久?”

    “嗯,可能你最近太辛苦了吧?我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都来看过你,见你始终在闭门休息,就未敢打扰。今晚一来是给你送书,二来是邀请你赴宴,爹爹和师父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如此客气,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哪儿的话,爹爹和师父听我讲述了和你结识的经过,对你颇为赞赏,都很想见见你。这接风酒宴,你可不能推辞哟。”南宫雪伸出手指晃了晃。

    “长辈盛情邀请,令我受宠若惊,怎敢推辞?我们走吧。”萧天河正了正衣襟,跟着南宫雪穿过空地步入了花园。

    “对了,霆弟他情况如何?受罚了吗?”萧天河问道。

    “呵呵,这自然是免不了的。就以师父那个火爆脾气,不听话怎么会有好果子吃?不过念在因为他才结识了你,所以师父罚他面壁思过一天也就完事了。”

    “一天?这不等于没罚么?你们的师父可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到底还是心疼徒弟。”

    南宫雪扭头望着萧天河,抿嘴笑道:“你不了解,霆弟是最坐不住的人了。对他来说‘面壁一天’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了,方才刚刚放他出来,一直在那儿吵吵着‘快闷死了’呢。后来听说要请你去赴宴,他才住了嘴。”

    “哈哈,原来如此。”萧天河也乐了。

    出了花园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另一处小院。院中的仆人们正陆续往房间内端酒送菜,灯火通明的房中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南宫雪小声道:“我师父的脾气有些古怪,如果有让萧大哥觉得别扭的地方,还望海涵。”

    萧天河点了点头。两人推门而入。

    房中摆设很朴素,仅在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看来南宫苑的主人生活得很简朴。想想也是,修真之人,对凡物大多无欲无求。厅中一张长桌,桌前已落座了三人,上首一位是面容和蔼的中年人,右侧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左侧那人正是南宫霆。

    见到萧天河,南宫霆兴奋地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萧大哥!”

    “萧大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家父南宫栩,那位是家师张东正。爹爹,师父,这位就是萧天河。”南宫雪道。

    “晚辈萧天河见过南宫

    前辈,张前辈。”萧天河拱手行礼。

    “呵,萧公子快请入座。我……”南宫栩的话还未说完,那张东正突然一挥手,“噌”的一声,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魔刀。炫目的蓝光,正是萧天河的天仇刀。

    萧天河心头一惊,就刚才一眨眼的瞬间,张东正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取走了自己背上的魔刀,绝对是个高手!

    张东正细细打量着天仇刀,边看还边频频点头咂嘴。

    南宫栩显得有些尴尬,对萧天河点头示意他先坐下,而后对张东正说:“张先生,你这样冒犯客人可不太妥当啊。”说完他也一挥手,张东正手中的天仇刀已经被他夺了过来,交给南宫霆还回了萧天河手中。

    “这南宫栩的修为也不低……”萧天河心中暗暗赞叹,收起了魔刀。

    “萧公子,我生平就喜铸刀,见到如此极品的魔刀就如同丢了魂一样,你别介意。”张东正客气地说。

    “无妨。日后可借与前辈仔细研究。”

    “哈哈,好。由此小事就足以可见萧公子心胸豁达,甚合我意。我张东正先干为敬!”他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当由小辈先敬才是。”萧天河连忙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心想:“这张东正还真是乱来,宴席的主人是南宫栩,他只是陪客,哪有不看主人自己先敬客人的道理?再说他是长辈,我是晚辈,这礼数都乱套了。南宫雪说他脾气古怪,果然不假。”

    可看看南宫栩,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似乎对张东正不合时宜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

    “来,都动筷子吧。萧公子,酒菜有些清淡,不知是否合你胃口?”南宫栩微笑道。

    “我正喜爱清淡口味。从南宫苑的摆设来看,南宫前辈应是个‘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之人。”

    “修魔之人,自然不在乎名利那些浮华的东西。萧公子,听霆儿说你是空冥后期的境界?不知你修炼了多久了?”南宫栩问道。

    “我自幼跟随母亲修炼,已经三十二年了。资质愚钝,不值一提。”萧天河故意把修炼的年数加大了十年,谦虚地回答道。

    张东正撅了撅胡子:“小兄弟,刚三十二年就修炼到空冥后期,这还算‘资质愚钝’?那有人修炼了三十一年才达到空冥前期,是不是该羞愤得自杀了?”说着,他还用眼角瞥了南宫霆一眼。南宫霆低头只顾吃菜,装作没听见。张东正又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说:“为人谦虚是好,可谦逊过头了反而会变成炫耀,在我听来,你刚才那句话就是在恃才傲物,是在嘲笑修炼速度慢的人!另外,修炼过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得稳扎稳打才行。对于令堂指导你的修炼方式,我可是不敢苟同啊!”

    “真是让人无语……这老头儿的脸色咋说变就变呢?还是为了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事……”萧天河心中暗暗抱怨,口中还得解释:“前辈教训的是,娘亲教导我为人要谦虚谨慎,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真没有嘲笑别人的意思。此外,我在修炼时几乎不与外界接触,这个修炼速度究竟是快是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唔。尽管令堂的教导方式我不赞同,可我不得不承认,令堂绝对是一位铸刀的高手。刚才借刀稍微一看,虽不知详细,但已可知其铸造者的技艺惊人,着实令老夫钦佩不已。”张东正赞叹道。

    南宫栩惊喜地问:“哦?当真如此?与先生相比又如何?”

    “呵呵,”张东正边笑边摇头,“区区萤火岂可与朗月争辉!以萧公子母亲的这等铸刀水准,恐怕在整个天焰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拿我的水平与她相比,实在令我无地自容呐!”

    “啊!”南宫栩蓦地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着兴奋的亮光,“先生如此一说,那萧公子之母的铸刀水平应该不比东方家的屠令春、西门家的邓先觉差咯?不知比起北堂家的杜怀柔又如何?”

    萧天河心想:“屠令春,邓先觉,杜怀柔,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不知道,这几人其实都是天焰大陆闻名遐迩的铸刀大师。

    南宫雪与南宫霆听了张东正的赞扬,都住了筷,一起吃惊地望着萧天河。

    “你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整个天焰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从、古、至、今!”张东正一字一顿地说完,夹了口青菜若无其事地嚼了起来。

    “咯吱,咯吱……”酒席上只能听见张东正清脆的咀嚼声。

    南宫雪与南宫霆惊呆了,另外三大家族那三位铸刀大师的名号他们可是如雷贯耳,想不到萧天河母亲的铸刀水准居然这么高!

    南宫栩兴奋得身躯都在微微地颤抖。许久,他压抑着激动,平声道:“先生,你可真是没有吝惜赞美之词啊!”

    “咕噜”,张东正咽下了口中的菜,慢悠悠地说:“屠令春与邓先觉的水平差不多,比杜怀柔稍逊一筹。南宫家买下的那柄由杜怀柔所铸的极品魔刀我也见过,还仔细地把玩过,也就那么回事。在我看来,比萧公子的母亲还是差了许多。”

    “那岂不是可以同古代的铸刀神匠阮元迪、贾万钧、叶丛云相媲美了?”南宫栩又道出了三个名字。

    当听到“叶丛云”三个字时,萧天河不禁心头一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盛情相邀

    如同青龙大陆有铸剑大师一样,天焰大陆也自古不乏铸刀名师。但真正称得上“神匠”之人,在天焰大陆的历史中也不过三人而已:“金鼓齐鸣”阮元迪,“一气呵成”贾万钧,还有“游龙惊凤”叶丛云。

    阮元迪,一生之中铸下极品魔刀不下百柄,其中高品质的极品魔刀足有四柄。要知道,只要达到大乘境界就可以铸出极品魔刀了,但“极品”这个范围太过宽泛,因此人们把最高品质的极品魔刀称为“超极品”,也就是超过极品的意思。超极品魔刀可是仅次于绝世魔刀的存在,即便是铸刀大师,穷其一生也难以铸出一柄。而阮元迪居然在大乘期之后不到百年的修魔岁月中铸出了四柄,这份佳绩足以名垂青史。至于“金鼓齐鸣”的称号,乃是因为他铸造刀胚时必定先以平常的铸铁之法锻打一番,一则单调的敲打可以稳定心态,二则多一道工序可以更好的去除材料中的杂质。他锻打之时一手敲打材料、一手拉扯风鼓,如此得名。

    贾万钧,同样也是一位传奇式的铸刀巨匠,因在洞虚境界就铸出极品魔刀而闻名于世。他不仅是铸刀的奇才,也是一位修魔的天才。只可惜,后来由于卷入江湖恩怨之中,还未修炼至渡劫境界就被仇家杀了。从洞虚后期铸出第一柄极品魔刀开始,直至大乘中期陨灭,贾万钧一共铸出极品魔刀数十柄,其中包含两柄超极品的魔刀,这等超绝的铸刀水平丝毫不在阮元迪之下。“一气呵成”的名号则是形容其铸刀过程的迅速。

    叶丛云,是三位传奇铸刀神匠中身份最神秘、脾气最古怪的一位。虽然她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铸刀技术,但却极少铸刀。据传,她一共只铸造了两柄魔刀,一柄自己使用,另一柄赠予了弟弟,姐弟二人也凭借高超的修为与这两柄超极品的魔刀而叱咤天焰大陆。当时,求她铸刀的人可谓络绎不绝,但无论求刀者给出多么优厚的报酬,叶丛云只是一个不允。后来,在仙魔大战爆发前不久,叶丛云姐弟与诸多修魔高手一起消失了,绝非渡劫成功破空而去,也必定不是渡劫失败而身陨,就仿佛一夜之间从人世蒸发一样,不知所踪并且从未回还。这是天焰大陆自古以来最大的谜团,至今无人知晓其答案。至于叶丛云的铸刀水准究竟如何神奇,也只存在于人们的传闻之中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据说她自创的《龙游》身法极为精妙,人赠称号“游龙惊凤”,只可惜,这绝妙的身法与那神奇的铸刀技术都随着叶丛云的消失而失传了。

    在萧天河的接风宴上,南宫栩兴奋地提到了这三位铸刀神匠的名讳,激动地等待着张东正的评价。

    “这我就不敢断言了。”张东正摇了摇头,“三位神匠生活的年代距今太过久远,阮大师与贾大师留下的极品魔刀大多在长年的你抢我夺中损毁或失散了,仅存的几柄也被拥有者存藏起来,我是没有见过。至于叶大师就更不用说了,她在世的时候连四大家族的格局都没有形成,她铸造的两柄魔刀也早已不知所踪。有时我甚至怀疑,她是果真有惊世的铸刀水平还是人云亦云地被夸大了呢?罢了,不管怎么说,对一位过去的渡劫高手妄加揣测也是件不太合适的事。”

    南宫栩慢慢坐下了:“的确如此。不过先生是如何断定,萧公子母亲的铸刀水平在屠、邓、杜三人之上的呢?”

    张东正放下筷子,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悠悠地说:“从三点即可以断定。第一,材料;第二,手法;第三,时间。”说完,他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好像在卖关子。

    南宫栩自然晓得,这是张东正的老毛病又犯了,喜欢听别人说些恭维的话。“萧小兄弟,我方才没看仔细,可否再把魔刀借来一观?”南宫栩对萧天河客气地说。在得知萧天河的母亲是位铸刀高手之后,他把对萧天河的称呼也从“萧公子”换成了“萧小兄弟”。

    萧天河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凝视着桌面出神。

    “萧大哥?”南宫雪轻轻推了他一把。

    萧天河从深思中回过神来,问南宫栩道:“南宫前辈,不知那三位铸刀大师所铸的最高品质的魔刀都叫什么?”

    “阮元迪铸出了四柄超极品魔刀,我只听闻其中两柄叫做‘龙牙’、‘犬神’,其余两柄不知。贾万钧所铸的两柄超极品魔刀我只知道其中一柄名叫‘五色’。至于叶丛云,她一生只铸造了两柄魔刀,一曰‘拔山’,一曰‘盖世’。萧小兄弟,可否将魔刀再借一观?”南宫栩再次问道。

    萧天河舒了口气,他想的果然没错。那位传奇的铸刀神匠叶丛云,就是自己的娘亲萧夫人!当初娘亲弥留之际没能说完自己的名字,如今萧天河终于知道了,原来娘亲在天焰大陆如此出名!回想当初在海中小岛上修炼之时,萧夫人曾经说过:“想当年,多少高手寻我铸刀我都没有答应,我铸的一对宝刀‘拔山’与‘盖世’始终占据着天焰大陆最强兵刃的宝座。”当初萧天河还以为那是一位落魄刀魔为了仅存的尊严而稍微自傲的夸口,原来娘亲所言非虚,在十八柄绝世魔刀还没有出世的

    那个年代,她所铸的两柄超极品魔刀绝对是兵刃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抱歉,刚才听到前辈把我母亲与三位铸刀神匠相比,走神了。”萧天河抽出天仇魔刀,双手递了过去。

    “我对张先生的评价亦感到十分震惊。”南宫栩接过魔刀,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个遍,还用手指弹了弹刀身,侧耳仔细听着轻微的回声。张东正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栩的一举一动。

    南宫栩略显疑惑:“先生,恕我鉴别水平不高,但是在我看来,这把魔刀也算不得是超极品的魔刀啊!甚至在极品魔刀中也不算是很高的档次。”

    “呵,谁说这柄魔刀是超极品魔刀了?论品质,这柄魔刀充其量也就和你那柄差不多。关键不是看表面,而是透过表面看其内涵。”张东正捋着胡须,摇头晃脑。

    “先生乃是铸刀的高手,我的鉴别水平自然不可同先生同日而语。恳请先生赐教。”南宫栩笑道。其实他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而言,为了引出后面奉承张东正的话。

    果然,张东正等的就是这句“恳请赐教。”他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侃侃而谈:“我先说第一点材料。要评定一个人的铸刀水准,不能光看其成品的品质,还要看材料的品质。以同样品质的良品魔刀来说,如果给一个铸造者最顶级的材料,区区铸出一柄良品魔刀,那此人在铸刀方面肯定是个废物,因为他浪费了极佳的材料;反之,如果给一个人较差的材料,他却可以铸出一柄良品魔刀,那他照样堪称是铸刀大师。你们看这柄魔刀”他从南宫栩手中将天仇魔刀拿了过来,“材质很容易辨认,都是在天焰大陆十分易求的材料,即便是其中最珍贵的一种,也是可以稍花一些时间和精力就可以搜集到的。但萧公子的母亲却以这般平凡的材料铸出一柄极品魔刀,这就令人钦佩了。如若换做是我,用这些材料能铸出一柄中品魔刀就算不错了。”

    众人都频频点头,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张东正见状更得意了,晃了晃两根指头继续往下说:“再来说第二点,手法。‘手法’一词涵盖的范围太广,这里我仅是指淬炼这一方面。仔细看一看,这柄刀的材料并不是初次锻造,也就是说,此刀是由已经铸好的刀具再次回炉炼制而成的。萧公子,我说得可对?”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的了,南宫栩将目光投向了萧天河。

    “前辈好眼力!的确如此,母亲没有搜集到好的材料,就将几柄良品仙……嗯……良品魔刀熔毁,重新铸炼成两柄极品魔刀……”

    “哦?还有另外一柄?那柄现在何处?”张东正追问道。

    萧天河差点儿说出了“仙剑”一词,幸而及时打住了,不过慌乱间还是犯了个错,说出了还有另外一柄魔刀的秘密。

    不过还好,天仇刀与天杀刀并非超极品的魔刀,算不得十分珍稀之物。萧天河稳了稳心神,以悲伤的口吻回答:“另一把刀已在娘亲与仇家的战斗中损毁了,娘亲也被仇家害死了。”

    “唔,抱歉,提及了你的伤心事。”

    南宫栩问:“先生,我不解,这一次铸造和熔毁后再次铸造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当然有。铸造时最忌讳的就是中断,不仅影响铸造者的心态,还影响了材料的品质。经过别人提炼铸造后的材料,回炉后再次铸炼之时,材料的品质会下降许多,更何况还要将数柄材料不尽相同的魔刀再次提纯,仅凭这份技艺,屠令春、邓先觉还有杜怀柔他们就差得远了。”张东正解释道。

    南宫栩点了点头:“确实,屠令春他们三人铸刀时少则十天半月,多则数月几年,从未听说当中曾经间断过。现在想来,难怪贾万钧大师号称‘一气呵成’呢,看来铸刀也是个一鼓作气之事。”

    “最后一点,时间。屠令春等人铸造较好的魔刀所耗的时间,一般都在三个月以上。要铸极品魔刀,那就更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不一定能成功。可从这柄回炉而铸的魔刀来看,从熔炼那一刻开始到成刀,所用的时间最多也就十天而已。啧啧,真是厉害啊!”张东正赞叹道。

    南宫栩大吃一惊:“先生,你连铸造消耗的时间都能看得出来?”

    “别的刀我不敢说,这柄刀我估计得应该没错。要知道,熔炼材料时并不是时间越长就越好,不管任何材料都有个最佳铸造时机,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材料的品质只会越熔炼越差。所以真正伟大的铸匠,在铸造前不仅要充分考虑到各种材料的最佳铸造时机,还要有能力把握住那个时机,将各个材料都锻打到最纯净的状态才行。所以这就要求铸刀者有相当高深的修为以及十分高超的技艺。这也是在寂灭境界就能铸造出极品魔刀的贾万钧神匠之所以闻名遐迩的原因。像屠令春他们,即便知道材料的最佳铸造时机,也无法将材料淬炼到适合铸造的状态,因此他们退而求其次,放弃最佳时机,只追求材料纯净,所以才有了‘数月’甚至‘数年’铸一刀的情形。”张东正滔滔

    不绝,给几人讲述着铸造方面的知识。

    “我大致明白了。铸造此刀的材料最佳时机在熔炼后十日左右,所以师父敢于定论铸造时间就在十天内,是这样吗?”南宫雪问道。

    “没错。一般越是高级的材料,铸造的最佳时机越短。其实不管是何种材料,其最佳铸造时机都不会达到数月、数年之久。由于当世近乎全部的极品魔刀都是在材料的最佳铸造时机之后才炼成的,所以我看不出究竟铸造了多久。可这柄魔刀,分明是在材料的最佳铸造时机内铸造而成的,这才使得回炉材料成就了极品的品质。我之前说过,若换做是我,以相同材料能铸出中品魔刀就算不错了,现在你们知道为何了吧。”

    “多谢先生解释得这么详细。总而言之,萧小兄弟的母亲绝对是一位凌驾于当今世上三大铸刀大师之上的顶尖高手。今日能够通过小儿和小女结识萧小兄弟,实乃我南宫家族之大幸。来,萧小兄弟,我敬你一杯!”南宫栩兴奋得满面红光。

    “南宫前辈客气了,应当我先敬前辈才是。”萧天河连忙举起了酒杯。

    “萧大哥,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加入我南宫家族一事,你考虑好了么?”南宫雪再次发出邀请。

    南宫霆也帮腔道:“萧大哥,你我一见如故,就别再犹豫了!”

    的确,南宫霆与南宫雪都是心地纯良之人,萧天河乐意与这等人结交。但加入南宫家族后可能会牵涉到许多其他事情,他有些犹豫。

    听过张东正对天仇魔刀的评价,南宫栩自然也不会放过拉拢萧天河的机会:“原来雪儿和霆儿已经邀请过萧小兄弟了,不知你有何疑虑?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所谓的“更好的选择”,无疑是指实力更加强大的东方和北堂两大家族。

    萧天河道:“南宫前辈误会了。我只是对‘加入家族’这件事不太了解。不知加入家族之后要我尽何种义务?实不相瞒,我初涉江湖,对天下间的恩怨纷扰不甚清楚,也不感兴趣,我只求能够在某处安心修炼即可。”

    “萧小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想象中的‘江湖’与现实中的‘江湖’还是有些差别的,这些以后让雪儿和霆儿慢慢告诉你好了。”南宫栩收起笑容,郑重地说,“我很中意萧小兄弟的沉稳,也很钦佩令堂铸刀的技术。我敢保证,加入一个大家族对你来说绝无害处,相反,还有许多独自修炼时得不到益处。其他三大家族我不清楚,但加入我南宫家族之后,绝对不会束缚住你的自由。另外,其他三大家族究竟会不会真心对待你,还是说另有所图……这样吧,你就先加入我南宫家族,如若以后你有其他打算,我南宫栩绝不阻拦。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萧天河也不好意思再推辞。想想西门家族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南宫家族还真是没法比。张东正脾气古怪了点儿,但从言谈来看是个实诚之人。南宫栩虽然看不穿,但从其一双儿女的秉性来看,他应该不是个心肠歹毒、两面三刀之人。萧天河初涉天焰大陆,很有必要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南宫家族正是理想的选择。

    “既然南宫前辈如此盛情,我就不再推辞了。就以此杯酒为约,多谢南宫前辈。”萧天河仰头喝光了杯中之酒。

    “好!以酒为约!我代表南宫家族欢迎萧小兄弟!”南宫栩也饮干了杯盏。

    “太好了,萧大哥,我平日从不饮酒,今日破例,欢迎你!”南宫雪面色微红,满杯之后一饮而尽。

    南宫霆“嘿嘿”一笑:“萧大哥,你的面子可真大,姐姐这可是从小到大喝的第一杯酒!”

    “既然开心,喝一杯又何妨?”萧天河又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南宫公子,为了咱俩的偶遇,干一杯!”

    “别叫我‘南宫公子’了,和姐姐一样叫我‘霆弟’即可。我一见萧大哥的相貌就感觉你必非一般的修魔者,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感谢萧大哥昨日帮我姐弟出头,也欢迎你加入我南宫家族!小弟先干为敬!”

    南宫栩看到三人关系融洽,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其实,他拉拢萧天河也是有目的的。

    天焰大陆四大家族之中,除了南宫家族之外,另外三大家族各有一位铸刀大师。

    东方家族的铸刀大师是屠令春,邓先觉是西门家族的,而水平最高的杜怀柔则是为北堂家族效力,唯独南宫家族没有厉害的铸刀人才。魔刀与仙剑一样,也是修真必须的物品。不仅是修炼刀法提升境界的工具,还是保护自己的兵刃。对一个家族来说,拥有的高品质魔刀越多,可以配给的高手就越多,等于是变相提升了整个家族的实力。

    “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铸刀高手隐世修行……”望着正在与南宫雪、南宫霆交谈的萧天河,南宫栩心道,“或许,这是上天赐予我南宫家族的一个契机……”

    和谐的酒宴之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也打断了南宫栩的思绪。

    “你们究竟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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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衍纪介绍: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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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之别,阴阳二分。殊途同归,是为双衍。
双衍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衍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衍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