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11年10月10日,武昌打响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年轻的新军战士们爬上武昌城楼,挥舞着热血红旗,武昌成为革命军对清王朝发动总攻击的突破口,并在全国燃起燎原烈火,满清帝制就此土崩瓦解。
1911年12月29日,南方十七省临时代表选出孙中山担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1912年1月1日在南京宣布中华民国成立。
1912年2月12日,紫禁城内死气沉沉,太和殿里百官肃立,隆裕皇太后临朝称制,以太后名义颁布《退位诏书》,小德张宣布退位诏书,末代皇帝溥仪宣布退位。同年2月14日,孙中山提出辞呈,袁世凯接任中华民国大总统。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倒行逆施,复辟称帝,举国声讨。南方将领唐继尧、蔡锷等在云南宣布独立,出兵讨伐袁世凯,南方其他各省亦纷纷宣布独立,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
1916年6月6日,忧愤成疾的袁世凯去世,国家陷入军阀割据,战火连绵不绝。
1924年,临危受命的孙中山重新领导革命,准备二次北伐。国民党得到共产国际的支持,开始了国共第一次合作。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逝世。翌年,蒋介石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开始北伐。经过数月的浴血奋战,国民革命军攻克长沙、武汉及南京......
1927年3月21日,**人陈独秀、周恩来发动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推翻北洋军阀的统治,成立革命政权,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胜利。
1927年3月26日,蒋介石到达上海,面对国民党左派和**力量的日益壮大,蒋介石开始在上海展开行动,清除异己。
第一章 上海序曲(上)
1
一只瘦弱的白猫,悄无声息地走在码头的石板路上。
四月的上海正是春雨时节,天气时而晴,时而阴,时而下雨。码头里,停泊着一艘千吨级的军舰,舰桥上悬挂的青天白日旗随风飘动。军舰的阿姆斯特朗主炮炮口在隆隆的机械声中,缓缓扬起,对准了上海市区。
愈来愈昏暗的天空笼罩着这个疲惫的城市,突然一发红色信号弹带着诡异的声音,飞上了阴云低垂的云端,瞬间照亮了天空。
远处,南京路上的人们看见一颗信号弹晃晃悠悠地升到空中,突然照亮开来,将头顶的整片天空染得通红通红的。
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传来,一辆汽车稳稳地停在路边。汽车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他铁青着脸,望着窗外,车窗外的信号弹映红了他的脸。
汽车司机看了看车窗外列队跑过的大批**士兵和不断涌过来的示威群众,又回头看了看汪寿华,犹豫了一下说:“青帮打伤工人纠察队几十人,这个时候去赴杜月笙的宴请,太冒险了……”
汪寿华下定了决心,说:“躲不掉的,开车吧。”
司机劝道:“周总指挥不会同意你的决定。”
“嗦什么,开车!”汪寿华看着前方,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司机重新启动汽车,车子沿着南京路,疾驰而去,汪寿华的脸在汽车的马达声中渐渐远去。
上海华格臬路上有一幢引人注意的豪华公馆,平日里公馆前后的道路便没什么行人,有些行人宁可绕远也不愿从这幢公馆门前经过,因为这里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杜公馆”。此时的杜公馆隐匿在树荫中,静谧无声。几名黑衣保镖在院内来回警戒着,黄昏中静悄悄的公馆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一辆汽车打破了这份静谧,汽车行驶到杜公馆宽阔的门前停了下来,汪寿华坐在车里目视前方,黑衣保镖走上前拉开车门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随后打开大门,让汽车驶进杜公馆。
开大门的黑衣保镖拿起门岗的摇柄电话报告说:“进去了!”
汽车在门厅前停下,汪寿华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杜公馆,似乎看到了什么。
杜月笙手下的一名亲信此刻赶紧迎了上来,含笑而立。
汪寿华问:“杜先生呢?”
杜月笙的亲信说:“先生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汪寿华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不屑地说:“我是准时到达,而且,还早了三分钟……”
“唉唉……请……”杜月笙的手下尴尬地笑了笑,弯下腰卑微地将汪寿华引进公馆里。
与静谧的杜公馆相比,此时上海宝山路上的天主堂外可谓是人声鼎沸,嘈杂万分。大批**士兵荷枪实弹,设防严密。教堂外的马路上铁丝网、拒马林立,俨然是一副大战在即的架势。
行驶过来的工人纠察队的轿车和卡车均被拦在最后一道封锁线外。轿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穿过铁丝网,走近天主堂。领头人正是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总指挥周恩来。
**二十六军的副官斯励是黄埔军校三期毕业的,是周恩来的学生。他见到周恩来过来,立刻从不远处的台阶上急奔下来,立正敬礼:“周主任!”
周恩来看着斯励问:“斯励,这架势,是针对我周恩来吗?”
斯励表情尴尬地回答:“周主任别误会,局势不稳,我哥说必须保证老师的安全。”
周恩来严肃地看了一眼斯励,带着一个副官跨上台阶走进天主堂大门,斯励不敢多问,紧紧地跟随在周恩来身后。
周恩来和副官走进教堂后,身后的大门立刻被关上了,随行的工人纠察队员被阻挡在了门外。
周恩来径直走到**二十六军副总指挥斯烈面前坐下,质问道:“斯烈我问你,二十六军是北洋的军队,还是国民**的军队?”
斯烈语气淡定地回答:“是国民革命军。”
周恩来看着斯烈,质问道:“那就应该遵循孙先生的遗嘱,枪口对准反动军阀。为什么你要背道而驰,缴工人纠察队的枪!”
斯烈回答:“工人纠察队属行帮武装,今日工人配枪,明日农民也要配枪,军队还有何用?”
“工人武装起义,推翻上海的北洋**,对革命功不可没!”周恩来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英气与威严。
斯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说:“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周恩来问:“命令?你是说汪精卫下过命令?”
斯烈回答:“不是。”
周恩来双眼盯着斯烈,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继续质问道:“那是谁?”
斯烈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第一章 上海序曲(下)
5
天空越来越暗,门外的风吹着天主堂的窗户吱吱作响。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闪电在天主堂的上空闪烁了几次,伴随着“咔嚓”一道巨响,大雨倾盆,雨拍打在天主堂的窗户上,像子弹射上去一样。今夜的上海暗流涌动,注定是风雨交加。
斯烈冲着身后做了个缴枪的手势,他的弟弟斯励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上前准备收缴周恩来的枪。
周恩来拍案而起,目光如闪电般盯着斯励。斯励停下了脚步,怯懦地看了一眼周恩来,又委屈地看了一眼斯烈。
斯烈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随即转身对周恩来说:“周主任,这是蒋校长的命令。”
斯励被哥哥刚才那一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不敢对自己的老师动手,于是转身去搜副官的枪,没想脚跟没站稳,一不留神被副官推了个跟头。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斯励摔了个跟头,刹那间天主堂内的士兵全部举起了枪,一阵枪栓声后,黑洞洞的枪口齐齐瞄准了周恩来和副官二人,空气瞬间凝固了,外面的雨也开始越下越大。
周恩来此时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他既不相信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他摘下了腰间的枪匣,放到桌面上。
“对于朋友,我周恩来是从不设防的。”周恩来把枪匣打开,里面空空的,并没有枪。
斯烈看着桌面上空空的枪匣,十分尴尬,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周恩来劝道:“斯烈,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斯烈苦咬着牙苦笑着回答:“周主任,这事儿我真的说了不作数的……”
周恩来压着愤怒,厉声问站在一旁的斯励:“斯励,你是不是黄埔的学生?”
斯励回答:“是!”
周恩来问:“中山先生的黄埔训词是什么?”
斯励回答:“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还有……”周恩来看了一眼斯励。
斯励脸色一怔,接着一口气回答:“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周恩来直视**二十六军副总指挥斯烈,说:“斯烈,当年你送弟弟来黄埔,我们一起背诵过孙先生的训词,你还记得吗?”
斯烈回答:“我记得……”
周恩来说:“你当时落了眼泪!不到三年,你却背道而驰!”
斯烈声音洪亮地回答:“周主任,我是孙先生的学生,我绝对不会违背先生的训教。”
周恩来遗憾地说:“打倒列强,统一全国,再造共和!是孙先生的终生理想,可北伐刚刚一半,你就对自己的兄弟举起枪!”
斯烈此时已经有些醒悟,他无奈地说:“我万无此意,我说了,只是奉命行事……”
周恩来寸步不让,慷慨陈词道:“谁的命令?武汉国民**?北平北洋**?还是蒋介石想成立的南京军事**?一个国家,三个**,这难道不是分裂?不是对孙先生的背叛吗?”
斯烈被周恩来散发的气魄所摄,额头渗出汗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周恩来接着说:“几天前,汪精卫主席和陈独秀***发表了加强团结、精诚合作的联合声明!你现在是被野心家当枪使了,一旦情势有变,你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此时斯烈已经是一头大汗,斯励听到这里也心头一颤,开始劝道:“哥……”
斯烈说道:“副官不要插话……请周先生指教。”
周恩来说:“我与蒋总司令共事多年,了解不算浅,真到了武汉方面追究祸首之日,他肯站出来替你开罪吗?”
周恩来的这番话终于点醒了斯烈,他倏然转身,十分恭敬地说:“周先生,多谢指点!今日得罪,实属情非得已,翌日相见,斯某当避席谢罪。”
斯烈随即一挥手,对一旁还虎视眈眈的士兵命令道:“解散!”
士兵们听命放下枪退下来,周恩来拿起桌面上的枪匣,和副官不紧不慢地朝天主堂外走去,斯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护送二人离开。
周恩来推开天主堂的大门。
门外,大雨滂沱。
身后的斯励看着周恩来笔直的背影,喊了一声:“老师。”
周恩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朝着滂沱大雨中走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宝山路商务印书馆内一片忙碌,印刷工人们操作着轰鸣的印刷机,印刷机里的半成品传单在刷刷地走着,一张张的传单被印刷出来,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印好的传单。几个工人纠察队员在认真地擦着枪,有的动作熟练,有的笨拙生疏,窗外不断闪烁的信号弹的光亮将枪支映成了红色。
商务印书馆外的街头,聚集了一批**官兵和一批黑衣青帮打手,他们正悄悄地逼近商务印书馆。
带头的是一名**军官,军官向一个青帮把头低声交代着:“进去就打,反抗就杀!”
青帮把头说:“长官,工人纠察队不是软脚蟹,你们可要早点进来!”
军官狠狠地说:“有总司令几十万人马坐镇,怕什么,放开手脚。”
随着码头上停泊的军舰一声轰鸣,阿姆斯特朗主炮喷射出一道火光,炮弹瞬间夺膛而出,扑向商务印书馆。
一声巨响后,商务印书馆被阿姆斯特朗主炮的炮弹准确击中,砖石飞起,烟雾弥漫。
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部的牌子被炸得粉碎,大门也被炸得扭曲变形、面目全非。
几名工人纠察队员被爆炸的气浪抛了出来,摔倒在街上,昏死过去,断臂残肢飞散在空中,惨不忍睹。
此时,躲藏在墙角的**军官挥手示意了一下,青帮把头立刻率领着一群黑衣打手,举着锋利的斧头、端着枪冲进商务印书馆,逢人便杀。几个青帮打手按住了一名工人纠察队员,用铁锤使劲地敲着他的手,一双白净的手顿时血肉模糊;几个青帮打手拿起短刀,对着工人纠察队员的脖子和胸口猛刺……
工人纠察队员拼死抵抗,接连牺牲;工人们拼死反抗,不断惨死。
接着,**军官带领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了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工人纠察队的总部。带头的军官命令其中几个士兵冲上了阳台,架起机枪,机枪从上向下开始扫射,不留一个活口。
一名拼死抵抗的工人纠察队员终于冲出了包围,欲跳窗报信,刚爬上窗户,就被带头的**军官一枪击中后背,重重地摔在商务印书馆外的石头路面上。
商务印书馆外也架起了一挺马克辛重机枪,枪口指向宝山路上的工人纠察队,喷射着猛烈的火舌,发出刺耳的气流碰撞声……
黄铜弹壳一个接一个弹出,在空中肆虐……
地面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弹壳……
机枪的另外一侧,子弹链在不断颤动中缩短……
枪口指向之处,不断有工人纠察队员中弹倒下,手拿铁棍钢条的工人纠察队员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听到远处的枪炮声,身在杜公馆的汪寿华不禁一愣,不安地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夜色黑暗,大雨滂沱,看不见远方。
杜公馆会客厅的桌上摆放着各式本帮菜肴,香味扑鼻。松鼠桂鱼、锅烧河鳗、红烧圈子、佛手肚膛……
这些在平时香味扑鼻的菜肴,今天的摆放方式却仿佛是一场奠礼。
杜月笙坐在主陪的位置上,他一袭月白色长衫,头发整齐油亮,眼神深不可测。而此时坐在主宾位置上的汪寿华心情却十分复杂,他在为工人纠察队担心着。
杜月笙的声音带着沧桑,说:“汪先生,你我都在上海滩讨生活,难免磕磕碰碰,彼此要多理解,和为贵。”
汪寿华义言词地的说:“我再重复一遍,赔礼,道歉,交还工人纠察队的枪支,这是我们的三个基本条件!”
“这个话不该我讲……”杜月笙说。
汪寿华看着杜月笙,语气坚定地说:“不管谁讲,这些条件都必须讲清楚!”
“自然有人会讲清楚的……”杜月笙说完抄起桌上的一把小刀,飞快地将一只鸭梨削得干干净净,梨皮落在鱼上,好看。杜月笙削梨是刀转,梨不动,一刀到底,皮里面没有肉。杜月笙奉上鸭梨,汪寿华接过,没吃,顺手放在了桌边。
杜月笙似笑非笑的说:“总工会委员长你怕是当不成了,到我这来儿吧,‘大黄鱼’每月送你几根,养家糊口。”
汪寿华站起来,郑重地说:“杜先生,我汪寿华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你带领工人,仅凭几支破枪,就搞掉了北洋在上海的**,前程远大,无可限量……”杜月笙皮笑肉不笑地说。
汪寿华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正要离席,却被杜月笙的手下拦住。杜月笙站起来,亲自为两个酒杯都斟满了酒,双手奉上。
杜月笙说:“汪寿华,你是我杜月笙心里敬佩的人,这杯酒你是要吃的。第一,我敬你这个人。第二,我敬你的信仰。第三,我敬你的坚持。”
汪寿华迟疑了一下,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他并未接过杜月笙双手奉上的酒。
这时从会客厅后闪出几个黑衣保镖,瞬间从背后将汪寿华控制住,一个黑衣保镖举起一把象牙柄的匕首,朝着汪寿华的脖颈大动脉刺去,一股鲜血喷出……
杜月笙回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汪寿华和地上的血,扬手将酒洒在地上,说:“可惜啦,刚刚二十六岁……”
会客厅里的声音传了出来,汪寿华的司机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马跳下车,抽出随身携带的短枪,冲上了杜公馆的台阶,快要冲进去时,从黑暗中喷射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将司机打得如筛子一般,扑倒在台阶上。司机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短枪。
整个上海还浸在大雨中,周恩来得到消息带着副官赶到宝山路商务印书馆时,整条宝山路上尸横遍地,血水横流,一些幸存者倒在血泊中,浑身发抖,却起不了身;商务印书馆面目全非,断壁残垣,印好的宣传单上沾着斑斑血迹,浸泡在雨水中。
周恩来浑身湿透,踩着血水,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抢救着幸存者。他翻看着死难者,想多找出一个生还者,哪怕还有一个生还者,他也不愿意放弃。
副官看着悲痛的周恩来,走上前想劝一劝周恩来,他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挂枪的地方,那只手紧紧地握着配枪,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10
此时的南京城细雨蒙蒙,蒋介石正坐在临时官邸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舞蹈老师示范探戈舞步,两位舞蹈老师舞姿优雅洒脱、节奏顿挫感强烈,蒋介石若有所思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舞步,为了追求宋美龄,蒋介石特意请来了两位舞蹈老师教他,并开始学习西方礼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俞济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蒋介石身侧,说:“北京急电……”
蒋介石微微一点头,示意两位舞蹈老师回避一下。
两位舞蹈老师走后,俞济时说:“张作霖在苏俄大使馆抓了李大钊,问如何处置?”
蒋介石微微皱着眉头,一字一字地说:“倒会推卸责任,讨我的说法,他说了什么?”
俞济时回答:“张作霖在电报上说,李大钊为国民党北方支部之领导,潜居京师,勾结外夷,现人赃俱获,该如何处置?”
蒋介石说:“给张作霖复电:现已清党,他不再是国民党员。既有案涉外国之情事,宜速审断,即行处决,免生后患!”俞济时将蒋介石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俞济时退出后,蒋介石府邸又传出了探戈舞曲,唱盘旋转,音乐声不绝于耳。
第三章 南昌起义(下)
9
南昌城门巨大的爆炸声震惊了整个南昌城,也惊醒了城内的一众人等。
爆炸声把牛行火车站的守军军官惊醒了,军官刚醒,又传来一声爆炸,震得屋顶尘土直落。
军官噌地爬了起来,跳下床,把熟睡的士兵们挨个打醒,命令道:“起来!起来!快去拿枪!”
士兵们赶紧跳下床,跟着军官跑向隔壁枪械房间拿枪。放枪的架子空空的,枪械不翼而飞。
就在守军们疑惑地看着空空的房间时,屋外,粟裕已经率起义军迅速包围了火车站。
粟裕示意战士们备好手**。
随着粟裕的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将手**甩了出去,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直地掉进守军们的营房里,随着手**的连续爆炸,营房里面燃起一片火海!
粟裕手下的一名娃娃兵太心急了,手**连续爆炸刚刚停下,他就跃身冲向营房。粟裕伸出手,一把没拉住娃娃兵。“回来!”粟裕话音未落,敌军营房里面就扔出一颗手**,刚好落在娃娃兵的脚下。
娃娃兵一脚踢去,手**在离地瞬间就炸了,气浪将娃娃兵抛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血流满面,痛苦不堪。
营房里的敌军也开始反击了,枪林弹雨中,粟裕率部冲进敌军营房里,守军官兵早已被吓破了胆,纷纷跪地投降。
营房外,卫生员正在为受伤的娃娃兵包扎。
粟裕走上前查看娃娃兵的伤势,那是一张稚嫩无比的脸。粟裕站起身,望向远方,眼中有些湿润。
此时的南昌城里警钟敲响,枪声密集不断,起义军按照先前预定的计划进攻着。
贺龙、周逸群带领部队成战术队形从军部出来,进入枪林弹雨的主街。周逸群率小队冲在前面,贺龙跟在后面不远处。
主街上,几个守城部队的士兵发现了贺龙部队,提着机枪向钟楼底下移动时,周逸群眼疾手快,举枪将敌人击毙。
主街道外围工事的敌人听见枪声后,发现了周逸群,开始疯狂地开枪。
机枪突突冒着火光,密集的子弹从机枪口喷出,暂时压制住了贺龙部队的行动速度。
贺龙指挥部队分开两路,在火力掩护下,继续向前推进。
突突突……子弹从天而降,几名起义军士兵被击中,接连倒地。
为了避开从天而降的火力造成更多伤亡,贺龙部队被迫退入小巷。周逸群从墙角探出头,看见钟楼高处埋伏着一挺马克辛重机枪。敌人的马克辛重机枪吐着火舌,子弹不断地朝着贺龙部队飞了过来,又有几名起义军士兵中弹倒下。
周逸群回过身,向贺龙报告:“钟楼顶上有重机枪!”
贺龙指着钟楼,向身边的军官下令:“三连长,炸掉火力点!”
周逸群喊道:“我们掩护!”
周逸群指挥士兵集中火力同时向钟楼及敌军掩体开火,子弹嗖嗖飞过去,密集地朝着敌人冲去,子弹像长了眼睛,好几个敌人接连倒下,敌人的火力被暂时遏制住。三连长在火力的掩护下带着两名战士快速奔跑,成功躲避了敌人的子弹,越来越接近钟楼。
这时,几名战士从小巷中趁机冲出,把受伤的战士拖了回来。受伤的战士血肉模糊,有的伤口处竟然露出了骨头,前来抢救的女卫生员被吓得紧闭双眼,满头虚汗。
钟楼下,三连长找到了有利地形,几人将身上的手**捆成一束。三连长举起枪,枪的准星把钟楼上的敌军机枪手套在了中间,三连长调节了一下呼吸,迅速扣动扳机,子弹像闪电一般飞出,将机枪手从钟楼高处打了下来。
敌军赶紧换人,就在换人的一瞬间,两名爆破的战士提着手**冲向钟楼。
三连长一直吸引敌人的猛烈火力,掩护去爆破的战士。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一名战士壮烈牺牲了,另一名战士终于到达钟楼。他将几束手**放到爆破点,拉开保险。
一声爆炸,大地都在颤抖,结实的钟楼轰然倒塌。
贺龙部队随即向主街敌人防守工事压了过去。
敌人防守工事左右两侧的马克辛重机枪又迅速组成交叉火力网,将街道封得严严实实。贺龙与周逸群被敌人的火力压在牌坊后面。
大街上子弹横飞,火光四起,到处都是爆炸声,子弹击在石柱上,火星四溅,到处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爆炸声浪一波接一波地袭来。
在敌人马克辛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下,贺龙部队死伤数人。敌人的马克辛重机枪疯狂地吐着火舌,无数弹壳飞在空中。交叉火力太猛烈了,贺龙部队几次出击都被子弹打了回去。
贺龙示意周逸群绕到敌人后方,周逸群意会离去,他沿着屋顶悄悄接近敌人的重武器街垒。
就在敌军的马克辛重机枪猛烈地射击着牌坊后面的贺龙部队时,突然空中飞来了一颗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马克辛重机枪的旁边,爆炸的气浪将敌人的机枪手炸飞。
贺龙部队发起冲锋,经过一番激战,迅速占领了敌军工事,立刻调转马克辛重机枪的枪口,向四周蜂拥而来的敌人吐着火舌,子弹密集地朝着敌人射去,打得敌人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贺龙望向勇敢的周逸群,给他一个称赞的手势,周逸群开心地笑了。
贺龙部队如猛虎一般扑向藩台衙门。
此时,藩台衙门内的陈峰正在指挥南昌城的守军作战,他的作战参谋匆匆跑进来:“报告,城门受到炮击,主街发现贺龙部队!”
陈峰命令道:“派六连增援城门,不能失守!把马克辛重机枪队调往主街阵地,要严防死守,堵住贺龙。”
“是!”
陈峰命令作战参谋:“还有,你带几个人,扮作贺龙部队混出城去,请求第二方面军火速救援。”
赵福生提醒作战参谋,说:“记住,左臂绑白毛巾。”
作战参谋跑步离去,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赵福生回头问陈峰的副官:“和火车站联系上了吗?”
副官回答:“没有?”
陈峰问:“为什么?”
副官说:“电话线被切断了。”
陈峰咬牙切齿,一掌击在桌面上。如今整个南昌城的战局已经很明朗,起义军只要再拿下南昌城楼和敌军的指挥部藩台衙门,敌军就再无还手之力。
10
陈赓部队正在攻打易守难攻的南昌城楼,这是南昌城的制高点,陈赓部队一拥而上,发动攻击,力争速战速决。
突然,城楼上两挺马克辛重机枪开始疯狂地朝着陈赓部队射击起来。另一边还有一个重火力点,突突地冒着火光。城墙上的敌军掷出无数个手**,手**如流星般坠下,在陈赓部队周围接连爆炸。
有的战士被炸地断手断脚,有的战士被炸得破肚断肠。一名战士手指被射断,疼得他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不远处的卫生员听见叫喊声后,立马冲入枪火之中,冒着枪林弹雨救出了这名战士。受伤的战士被拖到了街角,卫生员压着战士受伤的伤口,伤口血如泉涌。
陈赓部队被敌人的火力锁套在狭小的范围里,动弹不得。
副官嘶哑着嗓子问:“要不要命令炮兵开炮!”
陈赓说:“不行,我们与敌人胶着在一起,连自己一起打吗?”
副官问:“那怎么办?”
陈赓说:“请求支援!”
副官举起信号枪,一颗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就在陈赓部队被南昌城楼的敌人火力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时候,粟裕正带领着一支起义小分队高歌猛进。正在牛行火车站的粟裕看到冲天而起的红色信号弹照后,立刻命令道:“一班留下看守俘虏,其余人跟我增援城头!”
粟裕带领战士们,肩背大刀,手握长枪向城门方向奔去!就在急速前进到一半时,忽然迎面与陈峰的作战参谋带领的假起义部队遭遇了。
黑暗中,双方本能地举起枪,持枪相对,双方都神经紧绷,黑暗中一时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粟裕冲对方喊道:“口令!”
作战参谋回答:“自己人。”
粟裕说:“什么自己人,口令!”
作战参谋拍拍臂膀上绑着的白毛巾说:“自己人,把枪放下,别开枪!”
粟裕看了一眼对方臂膀上绑着的白毛巾,对方却绑在了左臂上,突然,不远处落下一颗**,大家紧绷的神经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起义军的一个小战士吓得枪走了火,突然开了一枪。
见到有人开枪,敌军作战参谋抬起枪就准备射击对面的起义军,谁知粟裕早有准备,他迅速地抬起枪,对准敌军作战参谋就是一枪,只一枪就把对方打倒了。
双方近距离火并起来,子弹横飞。转瞬之间,假起义军已全部倒地,起义部队亦有死伤。
枪走火的小战士吓得瘫坐在地上,粟裕走到小战士跟前,双手拍打着他的脸:“冷静!你活着呢!起来!继续前进!”说完粟裕一把将还在惊吓中的小战士拉起来。
粟裕带领部队继续前进,目标南昌城楼。
久攻不下的南昌城楼下,陈赓正带着部队寻找突破口。他们进入到城楼下的一间密室中。陈赓划着了一根火柴,一盏防风马灯被点亮了。
面前的桌面上有一些散了珠子的算盘,堆放着的钞票和债券,还有一些银元、铜板。
借着昏黄的灯光,映入战士们眼帘的是一扇坚硬的铁门,铁门内此刻正藏着一群老外,正匆匆忙忙地把一沓沓钞票装进白布口袋里。
陈赓命令部队打开铁门,铁门被撞击得剧烈晃动,藏身里面的老外们望向铁门,异常紧张。
一梭子子弹打过来,门锁处被打出了一堆枪眼,陈赓带着一队战士踹门闯入。
战士们发现了屋里的老外,乌黑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几个老外,老外全都举起了双手。
陈赓抬眼看到了柜台后面墙上的一行字支纳重地,闲人免进。
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报告:“长官,有个密室!”
本能告诉陈赓,密室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快速走到密室前,一扇厚重的保险门被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陈赓掏出手电,走了进去,“哗啦”一声,黑暗处传来金属东西的撞击声。陈赓拿着手电照了一圈,入眼都是银元、金条和纸币……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傻了,一个个眼睛闪闪发亮。
陈赓激动地说:“这儿应该是江西省银行!”
一名战士抿了抿嘴唇说:“乖乖……这都是咱革命军的军费啊!”
一句话提醒了陈赓,他走到一个铁皮柜子前,打开铁皮柜子,里面是一本本账册。
陈赓说:“这些钱是临时征用,一连长,带上账本,战斗结束清点钱数,以后归还!”说完陈赓在一张纸上写上借条。
战士们迅速整理账本,扛起布袋撤离。
陈赓将借条递给一名老外,说:“借条,你留好!”
老外颤抖地接过借条,转瞬间陈赓和战士们早已没了踪影,留下几名愣神的外国职员。
此刻,作为南昌起义临时指挥部的江西大旅社内也是气氛紧张,周恩来与叶挺紧盯着南昌城的军事地图,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作战参谋们也都在指挥部里忙碌着。
谭平山跑上楼梯,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进入指挥室,说:“粟裕已经占领车站,陈赓部队城门受阻,请求支援!”
周恩来问:“主街二十军的战况?”
谭平山说:“陷入胶着状态……”
谭平山刚说完,叶挺就主动和周恩来请缨:“我去!”说完叶挺匆匆下楼,带领部队冲向战场。
11
此时,藩台衙门内,陈峰正襟危坐在指挥部里,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他的前方正是战士个个猛如虎的贺龙部队。
突然,副官慌慌张张地冲进指挥部,向陈峰报告:“贺龙突破防御阵地,快撑不住了。”
起义军的进攻能力完全超出了陈峰的预料,在敌军如此猛烈的阻击下,贺龙部队竟然还能突破敌军的防御阵地,让陈峰不寒而栗。
陈峰面目狰狞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甩了过去,刚好砸在副官身上,副官一动也不敢动。
陈峰走到衙门外掩体处,一脚将机枪手踹开,自己抓住机枪向前方疯狂扫射。陈峰已近疯狂,面对贺龙部队射来的子弹也并不躲闪,身上多处受伤。
副官凑近陈峰,劝他撤退:“团长,我们被包围了,现在还有机会,撤吧……”
陈峰狂怒地喊着:“住嘴!军人没有选择,要么打赢,要么战死!”
副官被陈峰的话感动了,默默无语。片刻,副官也握起长枪,进入阵地。
敌军在做殊死一搏,陈峰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撤退的。贺龙、周逸群被陈峰的火力暂时压制住,躲在刚刚占领的掩体后面。
敌军子弹打在掩体上,突突冒着白烟。周逸群把刚刚卸下的旧汽车的后视镜递给贺龙,贺龙将后视镜从墙后缓缓伸出,镜中映照出陈峰开枪的疯狂影像。
陈峰见前方光斑闪烁,再次疯狂扫射,贺龙手持的后视镜被子弹打得粉碎。
周逸群领着战士们架好迫击炮,架好迫击炮后,周逸群伸手要过一杆步枪,瞄准敌军副官,扣动扳机。
敌军副官中弹身亡,双方密集开火,枪火一片。
贺龙命令部队吹响冲锋号,贺龙亲自瞄准开炮,炮弹呼啸着向藩台衙门飞去。
炮弹在敌军工事掩体处开花,炸得敌人抱头鼠窜!
敌军的马克辛重机枪的子弹打光了,陈峰又端起一挺轻机枪跃上掩体,疯狂地扫射!陈峰是抱着战死的决心在战斗。
贺龙又装上炮弹,发射!
陈峰站在掩体上,听着呼啸而来的炮弹声,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内心是平静的,正如那句“军人没有选择,要么打赢,要么战死!”他早已给自己定好了宿命。
炮弹像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击中陈峰,陈峰被炸得血肉横飞。
周逸群带领队伍一拥而上,敌人的部队已经瓦解,敌军士兵纷纷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贺龙站在陈峰的尸体前,陈峰熏黑的尸体冒着烟,贺龙的眼中充满了敬意。
贺龙带领部队冲进藩台衙门,叛徒赵福生在自己臂膀上绑上白色毛巾,拿着枪压着陈峰的部下,想蒙混过关。
门口处赵福生与贺龙正碰个正着,赵福生找准机会,猛然拔枪,枪口对准了贺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贺龙双眼冒着怒火,用手指着自己的头淡定地说:“开枪!料你也没这个胆!”
赵福生胆怯了,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福生快速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赵福生倒在血泊之中。
12
粟裕带领战士们向南昌城楼快速移动着,一路上不断遭遇敌军的猛烈阻击,粟裕沉着应战,不断地突破敌人的防御阵地。此时南昌城内另一端,叶挺带领敢死队拼力前进,途中速杀阻止他们前进的零星敌人。
白天还安静如常的南昌城,此刻已经变成激烈的战场。此时,南昌城里里外外发生连环爆炸,火光闪闪,弹如飞蝗,硝烟四起。
陈赓部队依然被压制在死角,无法行动。突然,一边涌出叶挺的敢死队,几挺轻机枪同时开火,猛烈的火力为陈赓部队争取到宝贵时间,陈赓立即带领部队调整到安全有利的地形。
另一边,赶来支援的粟裕指挥战士们绕到城墙的侧面,搭起人梯,一个接一个攀上城墙。
叶挺举起望远镜观察城楼的敌军,无意中发现疯狂射击的敌人侧面出现了粟裕的身影。
叶挺兴奋起来,喊道:“集中火力,掩护粟裕!”
叶挺、陈赓两部分火力相加,射向城楼,成千上万发子弹射向敌人,敌军的机枪手中弹倒地,另一个军官补了上来。突然,一排子弹从敌人身后射来。敌人背部受敌,方寸大乱,士兵接连中弹身亡。
叶挺、陈赓带领部队冲向城楼!
晨曦中,起义军终于占领了南昌城楼。
13
晨曦中的南昌街头,到处是燃烧的战火,战火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双方将士的尸体;到处是断壁残垣,墙壁上布满了弹孔。
不远处,**率领七连跑步入城。粟裕看到**后兴冲冲地跑过去,左右手里各提着一杆缴获的莫辛纳甘步枪。
粟裕说:“老弟,怎么才到啊?仗都打完啦!”
**说:“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可惜啦……没看到我多威风!给你!”粟裕把手中的枪递给**,一脸得意地说。
“别得意,以后还你一杆全新的!”**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兴奋地操作着手中的步枪,一脸迷恋的神情。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天井射进了南昌起义临时指挥部里,周恩来、刘伯承、谭平山等人从军事地图上抬起头来。
清晨的一缕阳光射在了南昌城楼上,射在了起义军将士们的笑脸上,他们举枪欢呼胜利,笑容挂在每一名起义军战士的脸上。
大街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战士,战士们身后的群众也越来越多,群情鼎沸,全城欢腾。
城头上,周恩来、贺龙、朱德、叶挺等领导人兴奋不已,眺望远方。
城楼下,战士们和南昌城群众欢呼雀跃!
贺龙扬臂举起长枪,枪口冲天。城楼上下所有的战士都跟着他的动作,举起长枪,枪口冲天。
几百人同时扣动扳机,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几百人同时拉开枪栓,弹壳飞扬,滚落在地。
粟裕、**仰望着屹立在城楼上的南昌起义的领导人,异常激动。
两人举手行礼,两人的眼眶红了!
14
南昌藩台衙门内,周恩来、贺龙、朱德、叶挺、刘伯承等人正在商议战后情况。
贺龙说:“缴枪五千支,子弹七十万发,俘虏三千人,打得漂亮!”
叶挺说:“据情报,张发奎、朱培的部队正在向南昌调动。李济深派钱大钧率兵从广州赶来……”
刘伯承说:“汪精卫、蒋介石的部队联手,正形成一张大网,南昌久守不利。”
周恩来说:“迅速打扫战场,举兵南下,占领潮汕。借助港口,获得共产国际的物资及军备支持。”
朱德说:“然后杀回广州,养精蓄锐,发动第二次北伐。统一中国!”
这时聂荣臻带着**走了进来,周恩来、贺龙、朱德、叶挺、刘伯承等纷纷迎上去与聂荣臻握手,一阵欢声笑语,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激情澎湃的。
贺龙赞道:“聂荣臻,你小子厉害,把汪精卫的预备队都拖过来了……”
叶挺说:“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啦!”
聂荣臻说:“二十五师现在起就是我们自己的队伍,只是,没能赶上起义,有点扫兴。”
周恩来说:“南昌只是起点,一切刚刚开始!”
几日后,稍作休整的起义大军离开南昌城。
贺龙高举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周恩来、朱德、叶挺、刘伯承、聂荣臻等人策马奔出城门,狂奔的马蹄带起阵阵尘土,几人的身后是上万名雄赳赳气昂昂,浴血奋战重生的将士们。
南昌起义,是中国**直接领导的带有全局意义的一次武装暴动。它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第一枪,宣告中国**把中国革命进行到底的坚定立场,标志着中国**独立地创造革命军队和领导革命战争的开始,是创建人民军队的开始。
第四章 (上)
1
南昌起义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有人欢喜有人忧。
汪精卫正在江西庐山的别墅里吃着早餐,桌子上放着一份《汉口民国日报》,他随手翻看着报纸,报纸的扉页登满了对南昌起义的污蔑文字。
他的秘书恭敬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中央委员宣言》。
汪精卫问秘书:“宋庆龄、谭平山、柳亚子和毛**搞的那个中央委员宣言都说些什么?”
秘书回答:“(一)反对武汉少数中央委员假借中央党部所发布之训令决议。(二)拥护总理实现民有民治民享社会的三民主义,与联俄联共农工三大政策……”
汪精卫听着慢慢地停止了咀嚼,他神情骤变,怒不可遏地挥臂把桌上的早餐碗碟划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暴跳如雷地喊着:“真不懂,孙夫人怎么会和**搞到一起。”
在张作霖北京的大帅府里,张学良正给他的父帅张作霖念着《中央委员宣言》。
“……反对一切曲解或背叛主义政策之主张。(三)共同努力为革命获一新根据地以便在新旧军阀势力之外,召集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讨论集中革命势力继续革命工作问题。”
读到宣言中含有“旧军阀”的字眼儿时,张学良边念边偷偷看了一眼张作霖,生怕会惹到张作霖不高兴。
张作霖久经沙场,心机极深,即使不高兴,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张学良念完《中央委员宣言》,坐到了父亲对面,点燃了烟斗递给张作霖。
张学良说:“父亲,指挥南昌暴动的周恩来,小时候还在您办的东关模范学校念过书呢。”
张作霖说:“哦,我老张家坟头上还冒过这股烟啊?教出个大人物来!”
张学良说:“周恩来、毛**,都是些有理想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想改变中国,这一点冲撞了蒋介石的利益。”
张作霖问:“你想说什么?”
张学良说:“处死李大钊这件事,我们可能被蒋介石利用了……”
过了良久,张作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清楚,这仇**会记住!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视线转到南京蒋介石司令部里,蒋介石正与一位高级将领下着围棋。俞济时站在一旁念着《中央委员宣言》。
“……(七)积极预备实力以扫除蒋冯唐等新式军阀与国内一切帝国主义北洋军阀与封建社会之势力……”
听到这里,蒋介石的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冷笑,有点不屑,又带点怒气。
下棋的高级军官疑惑地望向蒋介石。
蒋介石执黑落下一子,已将白棋大龙团团围住。
蒋介石说:“扫除蒋冯唐等,我为首啊,这么说,他们与我从此势不两立喽。”
俞济时迟疑了一下,不敢替蒋介石回答刚才的问题。他继续汇报道:“广州李济深来电询问,南昌暴动该怎么办?”
蒋介石在边上又投下一子,继续不远不近地包围着白棋大龙。
蒋介石不紧不慢地说:“让他自己看着办!济时啊,江南暮夏,雨水渐少,南京新栽的梧桐树,要多浇水,美玲小姐昨天还在问呢。”南京满城的梧桐树,正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定情信物。
俞济时回答:“是,记住了!”
1927年8月7日,罗明纳兹、毛**、***、瞿秋白、李维汉、任弼时、邓中夏、蔡和森、张太雷、罗亦农、苏兆征、顾顺章、陈乔年等年轻人在汉口俄租界三教街四十一号的小楼里召开紧急会议,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和共青团中央委员们围坐在楼上,门窗紧闭。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屋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忧虑的神色。
俄国人罗明纳兹在发言,瞿秋白翻译:“共产国际认为,鲍罗廷和陈独秀的错误是严重的,给中国的革命局势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停止陈独秀的***职务,既是共产国际的决定,也是中国**的同志们的一致要求,在陈独秀不视事期间,中央的工作由瞿秋白、李维汉两位同志主持……”
楼上的发言在继续,楼下,毛**叩响了房门。
***打开了房门,毛**走进门厅,收起了雨伞。
***微笑着问:“头发长,个子高。你是毛**吧?”
毛**微笑着回答:“莫非你就是……”
***说:“邓希贤,刚刚改了名字,现在叫***。”
两人早已互相久仰大名,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毛**说:“能从白色恐怖的河南跑回来,本事不小……”
***说:“好险呦,以后给你摆龙门阵,包你听得眼睛发直……快上楼吧,吵得厉害呦。”
毛**走上楼,楼梯发出吱吱的响声,楼上正传来罗明纳兹的声音,听得出,罗明纳兹的情绪十分激动,言语十分激烈。毛**走到蔡和森身边坐下,代表们的目光看向他,毛**点燃了根纸烟,对代表们点了点头。
罗明纳兹发言结束,任弼时说:“中国不是土耳其,蒋介石既然做了中国的凯末尔,我们就没得选择,坚决打倒他!”
蔡和森说:“要跟蒋介石对抗,就必须先解决我们党内的问题,不然,无从谈起……”
瞿秋白说:“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批判陈独秀同志的右倾投降主义错误,纠正工作方向,应对时局变化!”
邓中夏说:“视挫折为新的起点,我们一切从头开始……”
这时,这栋房子的俄国女主人和***给各位参会代表们端上来刚刚做好的沙拉、红菜汤、牛排、肉丸子,饭菜可口,香气扑鼻。
瞿秋白说:“现在,恩来他们带队伍南下广州,就是准备重建大本营。撇开那些机会主义者,开启新的革命,发动新的北伐!”
毛**说:“这次革命,不只是国民党一家的革命,也是**人的革命,工农大众的革命!”
***站在毛**旁边,说:“说得好!是工农大众的革命!”***看了一眼毛**,偷偷笑了,继续给代表们发饭。
毛**不会用刀叉,他用刀向肉丸子猛戳,将其戳得稀烂。***走过去,用自己的刀叉给毛**做示范。
邓中夏说:“共产国际的决定是好的,但是派来的人有问题,鲍罗廷也好、罗伊也好,搞的都是一厢情愿……”
任弼时说:“陈独秀的错误是对国民党的希望太高了,这样一来**便不是革命的主体,而是在做客人……完全丧失了主动性。”
毛**说:“‘四一二大屠杀’,让我们明白了一个真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毛**。
毛**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毛**还是用不惯刀叉,干脆拿起一块黑面包,蘸着红菜汤,一口吃下。
会议结束后,代表们都纷纷走出来,外面还在下着细雨,毛**打着雨伞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呼喊:“毛**……”
毛**停下来看了看身后,瞿秋白和任弼时撑着伞追上来。
瞿秋白对毛**说:“中央准备迁回上海,你是老资格的党员,做组织工作是能服众的……”
任弼时补充道:“大家希望你能去上海。”
毛**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个乡巴佬,住不惯城市的高楼大厦。我想回湖南,趁着秋收时节,在湘赣边界抓住枪杆子,干件大事。”
任弼时说:“你回得去吗?长沙的敌人悬赏几万大洋要你的脑袋,地主老财,恨不得抓住你点天灯!”
毛**说:“从参加**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瞿秋白盯着毛**,说道:“那里每天都在死人,老天爷都在掉眼泪。”
毛**望了一眼天,淡淡一笑说:“他哭他的,我干我的!见过鬼的人不怕黑,因为心里清楚,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瞿秋白劝道:“我是***,听我的,去上海吧……”
任弼时也劝道:“你再想想,中央需要你……”
毛**坚定地回答:“谢谢你们!”说完毛**转身离去,消失在雨雾之中。
瞿秋白、任弼时目送着远去的毛**,从心底越来越佩服毛**起来。
此时的长沙正陷入白色恐怖,安民告示上染满了鲜血。城门上悬挂的木头笼子里是革命志士的头颅,灯杆上挂着革命志士的尸体。
路上不断地有巡逻的卡车飞奔而过。市面萧条,路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关了门,见不到几个路人。
毛**穿着蓝布长衫,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雨伞,刚拐进一条街后,就见到街口有士兵在杀人,枪声响起,毛**不忍直视,他拐过小街,又走了一段路,悄悄走进家门。
屋里,杨开慧正在为毛**收拾东西,床上的三个孩子睡得正香。
毛**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回身看着屋内杨开慧的身影,说:“霞姑,你还是带着孩子回韶山去吧……”
杨开慧摇了摇头说:“不去!哪儿都不太平,乡下杀人更厉害。”
毛**说:“实话对你讲,这次去湘赣边界,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回来……”
杨开慧回过头,直瞪瞪地看着毛**说:“还记得在北大,你扛着我在校园看烟花的事吗?”
毛**说:“忘不了。”
杨开慧走到台阶,与毛**并肩坐着。
毛**说:“真想有一天能和你再看一次烟花。可这一走,再见面不晓得要多少年。”
杨开慧的头靠在毛**的肩上,说:“我等你。半年不回,我等一年,一年不回,我等十年,十年不回,我等一辈子……”
第二天早晨,毛**即将奔赴湘赣边界,杨开慧带着三个孩子来送他。
毛**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摸了摸两个大点孩子的脑袋,又伸手抱起***,狠狠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口。
他不舍地放下***,望着杨开慧。杨开慧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低声说:“走吧!”
毛**伸手去拉杨开慧的手,杨开慧却扭动身子甩开了他。
毛**苦笑一下,转过身,缓步走去。
身后的杨开慧猛地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毛**。毛**身体僵住,停住了步子。
杨开慧紧紧抱着毛**,头埋在毛**宽大结实的背后,无声地啜泣着。
毛**轻声安慰道:“霞姑……”
杨开慧在毛**背后拼命地摇头,说:“什么都别说……”杨开慧肩头不住抽动,无声地哭了片刻,直到***上前扯她的裙角。
杨开慧抬起头,虽然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面容却已经恢复了平静,眼神中蕴含着炽热的情感。
杨开慧说:“走吧……”
毛**没有走,他想转身。
杨开慧轻声地说:“不要回头!”
毛**不动了,他的内心是多么想转过身,看看杨开慧和三个孩子。
杨开慧说:“走……”
毛**身形僵硬地迈开步子,缓缓前行,氤氲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聚集。他仰起头,努力抑制,争取不让泪水落下来。
年幼的***怔怔地望着远去的父亲,又抬起头,望着满面泪痕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语的母亲,满脸的困惑。
两个大点的孩子望着毛**远去的背影,用稚嫩的声音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杨开慧脸上不断地流淌着泪水,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送丈夫远行。
第四章 (中)
6
汪精卫正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思索着,秘书一路小跑着冲进汪精卫的办公室,他恭敬地将密电交给汪精卫。
秘书说:“今天凌晨,**率领暴动部队向会昌钱大钧部发动猛烈进攻,战况惨烈。下午四点,暴动部队占领会昌城。”
汪精卫问:“两边的中下级军官,多是黄埔军校的学员,他们之间下得了手?”
秘书回答:“打到最后,双方陷入了肉搏战,不可理喻!”
汪精卫问:“钱大钧怎么样了?”
秘书回答:“成功突围,但损失了五千人!”
汪精卫感叹道:“这可是蒋介石第一军的嫡系部队呐。”
秘书说:“叶挺部队和周逸群的二十军第三师也损失惨重!蔡廷锴的第十师临阵叛逃,脱离**。”
汪精卫说:“钱大钧一定不会干休。蚌鹬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坐等好消息吧!”
此刻,革命军的行军帐篷内,几位领导人正在召集会议。
刘伯承说:“蔡廷锴叛逃,对部队士气打击很大,谣言四起……”
聂荣臻说:“有人说,船快沉了,先跳的活,后跳的死。”
叶挺说:“我的部队还算稳定,北伐铁军的威严还在……”
陈毅说:“他一走,我陈毅就来了!从武汉起身,总算在会昌撵上你们,中国革命不能少了我陈毅呦。”
众人谈得热烈,只有朱德,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显然,他还不是这支部队的核心领导人,极懂得分寸。
这时,贺龙急匆匆地进来,神情激动,周逸群紧跟在贺龙身后。
贺龙激动地说:“周先生!”
周恩来迎了上来说:“贺军长!什么事啊,这么急。”
周逸群说:“贺军长说有天大的事情。”
贺龙拿出一个信封,双手恭敬地递给周恩来,说:“这一次,无论如何,还我这个心愿!”
周恩来打开信封,展开信纸,顿时动容。
信上,是一封入党申请书,署名贺龙。
贺龙严肃地说:“上半辈子不算,下半辈子我贺龙就交给**了!”
周恩来被贺龙感动了,说:“贺龙同志,真国士也!”
此时在会昌城激战中受重伤的陈赓被担架抬进帐篷里和几位领导人告别,蔡晴川跟在担架边上。
陈赓遗憾地说:“伤的不是时候,没法跟随你们打回广州了!”
蔡晴川说:“有我在呢,接下来的仗我替你打。”
朱德安慰陈赓道:“好好养伤,早日归队!”
躺在担架上的陈赓示意蔡晴川扶他起身,陈赓举起右手,向几位首长行军礼。
周恩来、贺龙、朱德、叶挺、陈毅、聂荣臻等人庄重地举手还礼。
此时的湖南浏阳张家坊,毛**正在躲避民团团丁的追捕,毛**跑得飞快,在一个转弯处,“砰”的一声,一声清脆的枪声在山野间回荡,子弹挂着风声在毛**耳边划过,打在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毛**拼命奔跑着,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在他身后,几个民团团丁吆喝着尾随追撵。
毛**一脚踩在草窝里,身子一滑,滚进了路边的草丛里。他一面喘息着一面压低了身子,身上的衣服被路上的荆棘挂破了。
几个团丁没有看见跌入草丛的毛**,依旧吆喝着沿着小路追了过去,一面追一面放了两枪。
半晌,不见那几个团丁追回来,毛**的喘息平复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出草丛,朝着团丁追去的方向张望着。确认那几个团丁早已不见了身影,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猛地,毛**的身体僵住了。一支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住了他。
毛**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走着。他的脚底划破了,流着血,越走越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毛**望着去路边小解的团长,回过头问押解自己的两个团丁。
毛**说:“兄弟家里有几亩地?”
团丁说:“没有,要是有地,谁受这个罪?”
毛**说:“捉了我,可有赏钱?”
团丁说:“赏钱?还不够当官的分呢,轮不到我们这些下等人。”
毛**边走边说:“兄弟,摸摸这儿!”毛**用下巴示意团丁摸自己的口袋。
团丁愣了一下,犹豫着摸了一下,硬硬的。
毛**说:“拿出来看看!”
团丁伸手掏了出来,六块大洋。两个团丁都大张着嘴,眼睛都直了。
毛**说:“两位兄弟,一人三块,再多我也没了……”
两个团丁咽了一口吐沫,眼睛望着毛**,思忖着。
毛**说:“行个方便,我要解个手……”
团丁用刀割断绑毛**的绳子,毛**一路飞奔而去,跑到河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毛**水性极好,水面之上,只能看见一根移动的芦苇秆。
毛**游到三团驻地时,慢慢地从水中探出头来。
这时,一支步枪顶住了他。一个声音命令着:“举起手来!”
毛**缓缓举着手,回转头,却见一个身穿着军装的战士正举枪对着他。
毛**咧开嘴,释然地笑了。
三团的战士给毛**端来了米饭和辣椒,毛**确实是饿坏了,好几个吃空的饭碗放在桌上,又一个空碗摞在了上面。
毛**端着大碗米饭,就着鲜红的辣椒,狼吞虎咽地吃着。
卢德铭得到消息后走了进来,问:“捉的探子在哪里?”
战士指指正在闷头吃饭的毛**。
卢德铭坐到了毛**的对面观察着,毛**头也不抬,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
战士跟卢德铭汇报道:“这个人怪得很,一句话不说,就是吃!”
毛**说:“莫要这样讲,无缘无故被你们抓来押在这里。没法子,个子大,吃得多!”
卢德铭疑惑地问:“你是什么人?”
毛**反问:“你又是什么人?”
卢德铭回答:“卢德铭,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警卫团长。”
正在此刻,毛**看到了刚刚闻讯进屋的罗荣桓。
毛**说:“问老罗就好咯。”
罗荣桓闻声看来,赶紧冲上前扶起毛**。
罗荣桓激动地对卢德铭说:“卢团长,他就是中央特派员毛**同志!”
卢德铭急忙站起来致歉道:“啊?对不住了!”
毛**说:“不用赔礼,不用道歉,有没有萝卜干给我下饭!”
卢德铭说:“有有!等打下长沙城,红烧肉也有的吃!”
毛**听了卢德铭的话后,一脸错愕地问:“你们要打长沙?”
卢德铭说:“呼应南昌起义,再给反动派一个大嘴巴!”
毛**听后却沉寂了,看得出他忧心忡忡。
傍晚时分,在江西修水的起义军师部里,毛**、罗荣桓、卢德铭、何长工等人正在院子里开会,会议开到一半时,毛**站起身,掏出了一根纸烟,放在鼻子下嗅着。
何长工说:“为了参加起义行动,卢团长利用张发奎的调令率警卫团两千人赶往南昌。”
卢德铭遗憾地说:“到达奉新县时,起义部队已离开南昌,没赶上。我就决定休整部队。”
谭政看着毛**说:“结果,把你抓来了。”
所有人都笑了,毛**也笑了。
毛**郑重地说:“这一次,部队的番号要改掉!”
罗荣桓疑惑地问:“改番号?”
毛**说:“对!军旗也要做成全新的!”
卢德铭问:“不用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图案了?”
毛**说:“国民党这面旗子,不能再用!”
何长工说:“南昌起义的时候,我们打的还是这面旗子啊……”
毛**沉默了一会儿,点燃了刚才的那根纸烟,吸了一口,缓步走到门边,推开大门。
风吹了进来,毛**说:“你们听……”
大家仔细听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嗡鸣之声。开始还听不仔细,越到后来,声音越是清晰。
谭政说:“像是有人在哭?”
毛**说:“军阀、地主、资本家对工农运动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奉国民**的命令屠杀整肃。上到武汉、上海,下到村镇乡间,如今是冤魂万千,哀号遍野。”
罗荣桓说:“崇阳、通城两县,施行了什一律……”
何长工说:“就是对参与农民运动的人,十个杀一个……”
毛**咬了咬牙说:“如此举动,百姓还会相信**吗?如此民望,这个旗号我们还能再使用吗?”
大家终于明白了。
卢德铭问:“那叫什么啊?”
毛**拿起笔,在纸上疾笔书写,说:“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当夜,起义军师部里,大家一起在做军旗,红旗已经初见模样。红色的旗帜上缝着一颗白五角星,白五角星上镶嵌着镰刀和斧头,旗帜的左侧白道上写着“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大家都在帮忙将写着“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的字和白五角星缝到旗帜上。
在场的每一个人此刻都心情激动,毛**站起来,举起拳头,看着大家说:“秋收时节,我等起义!”
早晨,湖南浏阳文家市里仁学校的操场上,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的将士们列队坐在操场,许多战士身上的血渍依然没有洗掉。
伤员们拄着树枝,缠着简陋的绷带,双目无神地望着操场北侧的土台子。
远处的学校围墙上,几个当地的小孩趴在墙头上好奇地张望着。
毛**、卢德铭等人依次走来,从战士们留出的过道上走过。
卢德铭以标准的军姿走上土台,威严地扫视全场战士,原本在交头接耳的战士们顿时静了下来。
卢德铭命令道:“全体都有!起立!立正!”
战士们纷纷站起来列队立正。
卢德铭转过身,对着台子下的毛**立正敬礼道:“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全体将士列队完毕,请毛委员训示!”
毛**大步走上土台,他清了清喉咙,扫视着台下的战士们,莞尔一笑,说:“我不是湖广总督,不用站着听讲,卢总指挥,请让大家坐下!”
卢德铭命令道:“全体都有!坐下!”
战士们听令纷纷坐下。
这时,台下有的伤病员嘟囔着抱怨着,卢德铭严厉的目光扫过去,刚才抱怨的战士纷纷闭上嘴!
毛**问:“这些天,苦不苦?”
战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毛**说:“前一阵子,打仗、行军、挨饿、生病,经历无数困苦……所以,我才会问这个问题,谁来回答我!”
依然没有人答话,台下一片安静。
毛**说:“没人回答,那就是都不觉得苦,对吗?”
还是没有人答话。
卢德铭说:“听着!现在不说,以后就不许再说,不许再喊苦,听明白了没有!”
台下仍然是一片静寂。
毛**说:“卢师长说清了厉害,那就约法三章,以后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风餐露宿,都不得叫苦……”
这时一群战士在下面小声地交谈着:
“风餐露宿啥意思?”
“就是大风里吃饭,野地里睡觉。”
“这么惨的事,让他一说,怎么听着那么舒服呢?”
“这是学问,你没读过书,听不懂的。”
……
毛**留了几分钟时间,让大家讨论,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我再问一遍,苦,还是不苦?”
这时,台下一名战士喊了起来:“苦!”
毛**说:“就一个人觉得苦吗?”
另一名战士怯怯地自言自语:“我也苦……”
更多的战士也开始叫苦:“一个月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诉苦的战士越来越多,大家都开始诉说这一个月来的各种遭遇。
毛**说:“声音太小了,一起回答我,苦不苦?”
上千人齐声高吼着:“苦!”
毛**说:“我听不清楚,再说一遍!”
上千战士再次齐声高吼道:“苦!”
这上千战士的吼声让整个村落都颤抖起来,墙头上趴着的小孩被震得捂住了耳朵。这上千战士的吼声也把这一个多月来遭受的苦和累全部喊了出来。经过这一次的发泄,战士们又开始变得斗志昂扬。
江西芦溪的长寿街上,激烈的枪声伴随着零星的爆炸声和呼喊声。卢德铭的部队依托着建筑物且战且退,准备撤出长寿街的战斗。不远处的敌军却死死地咬住了后卫部队的尾巴,似乎打算将卢德铭的部队一口吃下。
一名小战士高高举着一面写有“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的旗帜,旗帜虽已被战火燎黑破损,但是却在敌军穷追不舍的炮火中屹立不倒。
卢德铭带着部队顽强地阻挡着敌军的一阵阵猛攻,顺利地撤出了长寿街的战斗,只留下后卫部队和尾随的敌军还有零星地交火。
此时毛**和罗荣桓被裹在部队里,大踏步地向前走着。
毛**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说:“会昌城战败,长寿街又遭伏击,我们不能硬碰硬,不能以卵击石,不然,这点革命的本钱,就败光了!”
罗荣桓急切地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荣桓话音刚落,后方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毛**望了一眼后方穷追不舍的敌军,果断地说:“通知卢德铭,立即撤退!”
“卢德铭!卢德铭!卢德铭呢?”罗荣桓环望了一圈,却不见卢德铭的身影。
一旁的谭政指着后方说:“卢团长又回去阻击敌人了!”
卢德铭脸上沾着一道道黑灰,衣服上炮火燎黑的痕迹和血迹混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当敌军再次追上来的时候,他带领一队战士飞快地攀上了附近高地,展开了防御阵地,火力掩护部队撤退,压制住侧面袭来的敌军。
敌军的攻势十分地凶猛,密集的炮火声响彻整个战场,没有一丝的停歇。
站在高处的卢德铭看着局势危急,迅速带领一队战士向前方的阵地运动支援。在卢德铭和战士们毫无退缩的阻击下,终于死死地挡住了敌军的追击。
卢德铭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忽然,一颗子弹毫无征兆地击中了卢德铭的右胸。一团血迹在卢德铭的胸口慢慢散开,他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卢德铭壮烈牺牲。
10
几日后的夜里,毛**、罗荣桓、何长工、余洒度、谭政、张宗逊等人围在江西永新三湾“泰和祥”杂货铺的后院里,后院里人很多,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后院里的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
卢德铭的尸体被抬到一个置于后院正中的木架子上,身上盖着“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的军旗。此时的卢德铭脸上十分的平静,就好似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中见到了革命的胜利。
火把点燃了木架,烈火燃烧了起来。
毛**眼含泪水,沉浸在悲痛之中。
后院里的火光将毛**的脸映得通红,隔了许久他环视了一圈后院里的革命军将士们,缓慢却又坚毅地说道:“德铭同志为掩护我们牺牲了,他用生命换取了我们血的教训。大城市打不得,左倾盲动主义要不得。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继续挺进井冈山,去当‘山大王’!”
在送别了卢德铭后,毛**带领这支部队继续往井冈山前进。这支部队着装混杂,武器也是杂乱,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坚定的表情。
此时部队的最前端,毛**望着远处的一处山头停下了脚步说:“井冈山,井五个,是工农武装割据的好地方。”
一旁的谭政拿着一支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
毛**好奇地望向身边的谭政,一脸的疑惑。
谭政憨笑着解释道:“毛委员的话,学问好大,我都要记下来!”
毛**傲然立在井冈山头,眺望苍茫群山,说:“几个月来,不知有多少**人掉了脑壳……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是幸存者!”
谭政问:“什么是幸存者?”
毛**说:“幸存者就是,你得把死去的人那一份生命活出来,把牺牲的战友的那一份生命活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没有白死,他们的牺牲才算值得……”
谭政似懂非懂,迟疑片刻,又拿笔匆匆记录起来。
罗荣桓走到毛**身旁,说:“听说叶挺独立团建有党的支部,发挥了堡垒作用,拖不垮,打不烂,战斗力特别强。”
毛**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建在团上还不够,要建在连上。设立党代表制度。排里有小组,班里有党员,这一点,我会给中央写信汇报……”
罗荣桓问:“哪儿有那么多党员呀?”
毛**说:“尽快发展,不怕死,不贪财,愿意为受苦人打天下的,都可以做党员!”
一旁的谭政急切地说:“我也可以吗?”
毛**打量了一眼谭政,说:“当然可以!”
谭政兴奋地说:“真的吗?我是党员啦?”
毛**说:“还不是,情况一稳定,第一个就发展你!”
谭政一下严肃起来,把本子和笔递给毛**,说:“不准骗人,写个保证书!”
1927年10月,毛**率领经“三湾改编”后的秋收起义部队到达井冈山,先后在宁冈、永新、茶陵、遂川等县恢复和建立了党组织,发展武装力量,开展游击战争,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实行工农武装割据,创立了***下的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
第四章 (下)
11
就在毛**带领部队到达井冈山的时候,远在广东三河坝田氏家祠的临时指挥部里,周恩来、贺龙、叶挺等人正在对着地图低声交谈着。
指挥部的大门被人推开,叶挺和周恩来转过身一看,朱德走了进来。
叶挺说:“朱军长,请你过来,有要事托付。”
朱德说:“请讲!”
叶挺指着地图说:“你来看……我方部队已经进入揭阳地界,下一步将进军潮汕,但正面遭遇到数万粤桂敌军的围堵,战情复杂,危机重重……”
贺龙接着说:“屁股后面,还跟着钱大钧整整一个军,这贴狗皮膏药黏得很,甩都甩不掉……”
朱德盯着地图说:“进军潮汕,是抄敌人的老巢,他们一定会拼命!我军主力必须躲其锋芒,调往这个方向……”
叶挺说:“要在潮汕与敌决战,就必须先揭掉钱大钧这贴膏药!不然我们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周恩来说:“一个多月时间,钱大钧跟在我们后面,不战不弃,若即若离……这只‘狐狸’在等待机会。”
朱德紧紧地盯着地图,隔了片刻说:“钱大钧犯忌讳了,我带兵袭击他……”
周恩来说:“我们兵力不足,眼下无法分兵作战!”
贺龙说:“硬揭这贴膏药,怕是要撕下一层皮来!”
朱德说:“给我多少兵?”
周恩来顿了一下,心里仔细计算一番过后说:“不过三千……”
叶挺补充说:“但钱大钧有三万人!”
朱德狠狠一拍地图,坚定地说:“兵不在多,贵在运用。用得对,偏师一旅,也能平定中华!”
周恩来、叶挺、贺龙三个人同时说:“拜托了!”
朱德说:“义不容辞!”
周恩来继续说:“三天,只守三天,就来追赶主力部队,大家一起,打回广州。”
朱德说:“只要我活着,钱大钧过不了三河坝!除非他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朱德此言一出,众人沉默。
周恩来站起身,冲着朱德深深鞠了一躬,在场的其他人举起手行军礼致敬,朱德举手还礼。
三河坝,一个只有十平方公里的不起眼的粤东小镇,有史家称之为“得此控闽赣,失此失潮汕”,此地在清王朝时期也是重要的盐运枢纽。
若从上空鸟瞰,能发现三条滚滚而来的江水在此激荡地碰撞,溅起了朵朵巨大的浪花。此地正是梅江、汀江、梅潭河的交汇处,也是三千革命军和三万钱大钧部队死战之地。
此时,三河坝阵地上,**与孙树成正带着七连的战士们挖着战壕。
蔡晴川与陈毅同样使劲地挖战壕,修筑工事。
朱德一身泥水挥舞着铁锹,边挖边喊道:“加把劲!战壕下方挖一条沟,减少手**碎片的杀伤力。还有,多挖一些战壕,挖完了用树枝做隐蔽,让敌人摸不清虚实!”
朱德使劲儿一铁锹下去后,跳上战壕,环视四周说:“这个地形好得很,居高临下,管叫钱大军吃滚刀面!”
**笑着说:“在广东,是要吃生滚鱼片粥!”
陈毅说:“还有肠粉儿,云吞面,姜撞奶!”
蔡晴川说:“就怕你吃得下,消化不了。”
孙树成打趣道:“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吃不下的?”
战士们闻言也起哄起来,战壕里充满了战士们的欢笑声。
朱德环望正在挖战壕的战士们,心绪万千。当他想到眼前的年轻战士不知有多少可能战死沙场,不知道有多少活下来时,不禁一阵唏嘘。
朱德站在战壕上沉默了许久后,将正在挖战壕的士兵们招呼在一起,声音低沉地说:“同志们,我要告诉大家,情况非常严重。我们弹药不足,孤军作战,身陷绝境。这将是一场恶仗!三河坝会因为这场战斗被写进历史。大家有家室,有爹娘,愿意走的可以走,愿意留的请留下,我不责怪你们……”
将士们沉默着听着,没有一个人言语。
朱德继续说:“但是,留下的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为了亲人!要想办法活下来!”
现场静极了,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但没有一个人离去。
此时三河坝西岸,**三十二军军长钱大钧在高地上用望远镜查看着三河坝的布防情况。他麾下足足四个师三万人的兵力,抬枪拖炮,浩浩荡荡而来。
第二十师师长王文翰走上来,说道:“侦察连报告,说敌军布兵诡秘,到现在还没摸清他们的具体部署。军长,叶挺部队是黄埔的底子,打仗过硬,要小心……”
钱大钧说:“我倒要看看是谁硬到最后。”钱大钧遥遥指着江水一划,说道:“命令四团把沿江居民的竹筏全部扣留,以备渡江进攻所用。”
“是!”
钱大钧说:“兵不厌诈,这次我们要出奇制胜!”
三河坝两岸,朱德与钱大钧两军都在抓紧进行战前准备。战前多准备一分,战时伤亡或许就能少一分,胜算也就能增加一分。
朱德伫立于指挥部旁,仰望着阴晴不定的天空,似乎在打量着明日的天气,似乎又在盘算明天的战策。
工事前,**和陈毅在各处指挥设防,吩咐着战士们用树枝遮掩工事。
滩头上,何连长带领着战士们用麻包沙袋垒起层层防御工事。
战壕边,蔡晴川和孙树成带领战士们将马克辛重机枪布置在林中掩体里,化身稻草人。
远远眺望,钱大钧部队在河西岸运来大批竹筏。敌军的工事已修筑完成,大炮、机枪都瞄准了三河坝东岸的革命军。
大战一触即发!
12
第一天。
三河坝东岸。
革命军屏息静气,在等待着敌军的进攻,一阵阵轻微的落水声响起,却是三河坝西岸近百只竹筏落水。借着江上朦朦胧胧的雾气,敌军乘竹筏向东岸驶来。
蔡晴川与战士们趴在工事里,专注着江面的一举一动。
另一个工事里,**和战士们的手中都握着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给敌军迎头痛击。
江上,隐隐约约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竹筏,缓缓地向东岸漂来。
朱德在工事高处的指挥部旁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动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朱德的副官走过来汇报::“报告,敌人开始进攻了!”
朱德举着望远镜说:“没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敌军的近百只竹筏已渡过河中央,此时的敌军已经顾不上隐藏行踪,飞快地划着竹筏,一只只竹筏离东岸越来越近。
革命军将士们望着越来越清晰的竹筏,焦急地等待着指挥部里朱德的命令。
副官有点焦急地望着朱德,朱德右手向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说道:“再等等……”
三河坝有些河段水不太深,只能没过人的腰部。一些敌兵见状干脆跳进江水中,推着竹筏渡江而来。
敌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竹筏破水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革命军将士们神情紧张,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枪。就在敌军竹筏靠岸的瞬间,朱德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打!”朱德话音刚落,**和陈毅瞬间就甩出了马尾手**,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地砸向敌军。
手**落在江边的石头上,瞬间在渡江而来的敌军中爆炸开来,蹦出一朵耀眼的火光,炸得敌军鬼哭狼嚎。
就在手**砸向敌军的时候,孙树成手中的马克辛重机枪也发出一阵阵怒吼,刹那间弹如飞蝗,硝烟四起,刚登上东岸的敌军如同割麦子一般,一茬一茬地倒下去。马克辛重机枪吐着愤怒的火焰,弹壳在空中肆意飞舞,叮叮当当地落地声没有一丝停歇。随着黄铜弹壳的不断落地,竹筏上的敌军也不断地掉入水中。
竹筏上的敌军被晾在河道上,走不了,也躲不开,变成了活靶子一样。子弹在江面上溅起朵朵浪花,竹筏上的敌军或中弹掉进水里染红一片江水,或被江水一卷不知道冲到了何处。
敌军仗着人数众多,如蝗虫一般前仆后继地抢滩进攻。在枪火的间歇里,有些敌人逃过攻击登上了东岸,**和陈毅见状立刻带领部队跃出战壕迎了上去,与敌军进行白刃战。
此时马克辛重机枪阵地已经被一团团白雾笼罩。由于机枪过热,革命军战士不停地泼水降温,机枪上吱吱冒着白烟。
给工事运输弹药的战士扛着沉重的弹药箱疲于奔跑,一名战士被流弹击中,后面的战士立刻扛起弹药箱继续奔跑,也是没有一丝停歇。
两军交战,整个三河坝陷入怒吼与惨叫之中。
西岸敌军指挥部,副官慌慌张张地跑来向钱大钧汇报:“报告,我军抢滩遭受顽强抵抗,损失严重!”
钱大钧狠狠一拍桌子,说:“上当了,通知炮兵攻击!”
副官说:“我们的部队还没撤出……”
钱大钧说:“笨蛋!他们的部队现在也暴露在明处!”
副官为难地说:“这……”
钱大钧狠狠地看了一眼副官,说:“这是命令!”
片刻之后,西岸的几十门大炮装好炮弹,同时轰鸣,东岸滩头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炮弹疯狂地落到阵地各处。
不分敌我,炸得双方士兵血肉横飞!
在炮火的疯狂轰炸下,革命军和敌军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一名革命军战士被流弹击中了大腿动弹不得,另一名战士想要上前去拉他,谁曾想一声爆响后,战士手上只握着战友的断肢;几名革命军战士躲进工事,一颗炮弹从远处飞来,落入工事,工事尽毁,士兵皆亡!
炮声中,敌军士兵骂骂咧咧地仓惶逃向竹筏,更多的敌军士兵被自己的炮弹炸得魂飞魄散。
此时整个战壕已成为一片火海。双方士兵不分敌我,统统都在找地方躲避着。
钱大钧倚在指挥部的靠椅上,闭着眼,享受着炮击的轰鸣,突然一切静止了。
钱大钧猛然睁开双眼,冲着副官吼道:“怎么停了?给我继续炮击!”
副官说:“军长……炮弹打光了。”
钱大钧不敢置信地叫道:“什么叫打光了?”
副官不敢说话,只有王文翰上前耳语道:“后勤出了点问题,弹药后天运到!”
钱大钧狠狠一拍桌子骂道:“妈的……”
轰炸过后,趁着革命军调整的空当儿,敌军飞快地退回了西岸,第一天的战斗结束了,三河坝又恢复了平静。
残阳似血,阵地如墓,尸横遍野,层层叠叠。水里一具具尸体半浮半沉,河水被染成了血红色。
当天夜里,大雾弥漫,笼罩了整个江面和阵地。
西岸敌军指挥部里,王文翰说:“摸清楚了,南昌暴动的主力部队,已经南下潮汕,阻击我们的是朱德。”
钱大钧说:“朱德?”
钱大钧踱出营帐,望着眼前的迷雾伸出手,欲把雾水握在手里。隔了半晌,钱大钧突然说:“明晨,利用大雾,强力抢滩……”
王文翰说:“军长,要不要等弹药到了再开始?”
钱大钧说:“朱德的部队不及我们十分之一,今日又遭受重创,他挡得住我吗?执行命令!”
“是!”
此时,东岸的朱德同样看着迷雾,在战壕里听着副官报告:“一整天的战斗,我们消耗了大量弹药,三连全部阵亡!面对明天敌人的进攻,不知道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朱德站在迷雾中,似乎已经想到了阻击敌军的办法。
第二天。
江面上、阵地里浓雾弥漫。到处弥漫着烧焦味、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三河坝区域能见度甚低,几十步外的景象甚至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此时守卫河滩工事的战士们十分紧张地盯着河面,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点风吹涟漪都不敢放过。战士们双手紧紧握着钢枪,甚至握得手指发麻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和陈毅带着几名战士,沿着河岸从敌人尸体上收集着枪支和子弹。
一些尸体死相甚为恐怖,有断手断脚的,更有些已经是血肉模糊,甚至分不清楚部位。一名小战士见状不禁当场吐了出来。
突然前方河道上传来不寻常的水声。
**一扬手示意整个队伍安静,身后的战士纷纷止住动作,不敢妄动。
浓雾中看不到十步以外的景象,静寂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雾里闪烁出一个光点,子弹“嗖”一声划过,一名战士毫无征兆地被击中头部。数百名敌军如鬼魅般突然在雾中出现,登上了滩头。
**见状大叫道:“敌军突袭!撤!”
**与陈毅背着枪支子弹跑向河滩工事。两人跳入掩体后,**立即回身开火反击,几个追得紧的敌人应声倒下。
敌军如过江之鲫一拨接一拨登陆滩头。革命军有些招架不住了,很快被敌军抢占了部分阵地。
**等人果断撤出阵地,战士们抱着弹药离开,几名战士勇敢地扛着还未降温的马克辛机枪,避入树林中。
杀得性起的敌人哪肯放过革命军,他们死死追赶着撤退的革命军,跟着进入了东岸树林之中。
**和陈毅带着战士们拼力奔跑着,一发发子弹从他们身后不停地划过。身边的树木相继被子弹击中,木屑四飞。
追击的敌军翻过第一道防线后,忽然发现失去了目标,**与陈毅等人踪影全无。
一名敌军军官环视四周,突然惊觉自己进入了革命军的u型防守阵。数支掩藏在工事里的马克辛重机枪,把深入的敌军围在射程之中。明白了真相的敌军军官被吓得目瞪口呆,忽然叫喊一声就往回跑。
此时,在阵地里等待敌人上当的蔡晴川露出了笑脸。
蔡晴川喊道:“等你们很久了。”
伴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u型防守阵形成密集交叉的火力网,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来犯的敌兵。马克辛重机枪突突地冒着火焰,旁边的战士忙碌地为其上着弹药,一时间机枪旁就堆起了一堆堆黄铜弹壳。
敌军被突然而来的密集火力打蒙了,但是反应过来的敌军很快在军官的催促声中成战术队形推进着。子弹在**和陈毅身边飞快地划过,溅起了一阵阵尘土。随着敌军的快速推进,**和陈毅身陷敌军重围,革命军的防线岌岌可危。
蔡晴川见状将机枪交给孙树成,自己带领十几名战士增援上去。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名敌军士兵猛然扑向蔡晴川,将其扑倒在地,另一士兵则向他举起了刺刀,眼看刺刀即将扎到蔡晴川,一声枪响以后,敌军士兵应声倒下。
蔡晴川抬头一看,正是**救了自己一命。两人相视一笑,旋即一起往主战区域转移。
大批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他们或持枪冲锋,或射击掩护,瞬间便填满了主战阵地。敌军以人海战术推进,在枪炮的轰鸣下不顾伤亡,拼力进攻。
此时朱德设下的u型防守阵发挥了重要作用。阵地前后左右都有机枪声,四面八方都是革命军战士。一队队进攻的敌军倒在了革命军的u型防守阵前,甚至有些地方尸体堆积了起来。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忽然右翼的马克辛重机枪停止了射击。
**惊诧地看去。几挺机枪同时卡弹,u型阵立刻暴露出弱点。
被革命军压着动弹不得的敌军终于缓过劲来,在敌军军官的指挥下迅速聚集起来,向哑火的地方冲去。
阵地右翼的革命军被迫从掩体里冲出,与蜂拥而来的敌人展开了一场残酷的肉搏战。
**大叫着跃出战壕,在肉搏战与子弹中穿梭着,飞快地冲向阵地右翼。
**冲机枪手大喊着:“怎么回事?”
机枪手正在手忙脚乱地修理着马克辛重机枪,旁边的战士在开枪掩护着。**推开机枪手,上手熟练地抢修着。
此时陈毅与孙树成相继回到u型防守阵地,互为依靠抵挡着敌军的冲锋。
战场形势十分紧急,蔡晴川带领一队革命军战士绕道从u型防守阵的后面向敌军发动了突击。
几名敌军士兵从肉搏中突围,叫喊着向右翼哑火的马克辛重机枪冲去。**头也不抬,冷静地继续修理着,就在一个敌军士兵迎面冲来举起刺刀时,机枪及时修好,一道火光迸发而出,把冲在前面的敌兵打成了筛子。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最荣耀的归宿。此时革命军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拼命消灭更多的敌人,拖住敌军三天,直至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打退了猛烈进攻的敌军,战场再次恢复了平静。
革命军将士们累得精疲力尽,或依靠在战壕边上,或直接瘫倒在地上,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一动不动,双手依旧紧握着马克辛重机枪的手柄,握得手指僵硬。朱德见状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的肩膀,将**已经僵硬的手指使劲掰开。
此时天已经黑了,朱德在东岸战场察看战况,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展现在他的眼前。到处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江中漂浮的死尸随着浪涌上下漂动。
朱德踏着从战士身上流出的血水前行,看着摆放尸体的地方,他不禁眼泛泪光。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眼前交错闪过,这里面有些人白天还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夜晚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当夜,革命军指挥部内,朱德与十数名年轻的战士握手告别。他们是临时组建的特别小队,虽然明知前路是凶多吉少,但是战士们却一脸坚毅地向朱德敬礼。
第三天。
清晨,战场西岸的水面上雾蒙蒙,十余个脑袋相继冒了出来,他们是特别小队的战士。特别小队战士们身着轻便装束,相继游上西岸,把紧密包裹在防水油布里的**包取出捆在身上。
一名战士在地上画出示意图,大家了解计划之后,便各自散开,悄悄潜往敌方营地。
特别小队的战士化作几道利箭飞快向钱大钧的指挥部靠近。他们干净利落地干掉了巡逻的哨兵,顺利地冲进指挥部的帐篷。但是没曾想帐篷里却空无一人,战士们相视一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帐篷外围满了荷枪实弹的敌军士兵。王文翰一声令下,千万颗子弹射向了军帐里。
枪林弹雨下特别小队的战士们陆续被杀身亡,一名身负重伤的战士拉响了身上的**。刹那间整个敌军指挥部火光冲天,气浪滚滚。
硝烟散尽后,指挥部被炸得一片狼藉,钱大钧从远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位身穿革命军军装的小兵。
钱大钧看着地上阵亡的战士,又回头看了一眼叛变的革命军小兵,冷冷地说:“我会重奖你。”
小兵谄媚地一笑,正想张口说话,钱大钧突取拔出手枪,一枪把小兵打死。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恨的是吃里扒外的叛徒!”钱大钧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王文翰急忙追了上去说:“军长,炮弹已经运到了。”
钱大钧闻言停住了脚步,望着河对岸缓缓地说道:“明天,我要朱德的部队彻底灭亡。”
第四天。
此时天色微明,南国特有的潮湿朦胧的气候,仿佛莫测的未来。如果没发生三河坝战役,这里将是一个三江并流,风景优美之地。而此刻,这里承载的是中国革命的火种。
朱德着装整齐,面容威严,他缓步走出了战壕,环视一周,各个连队活下来的将士们此时全副武装列队整齐,向朱德行着注目礼,此时战士们已经隐隐有种百战余生后的精锐气。
蔡晴川向朱德汇报:“报告,部队人数清点完毕。战前2875人,伤亡1738人,现有1137人。”
朱德微微一点头,深情地看着将士们,说:“同志们,我们孤军作战,一千多名战友牺牲了。面对死去的战友,我朱德心中有愧!但是我们用生命换来的宝贵时间,为主力部队赢得了生存的机会。大家说,值不值?”
上千名官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值!”战士们的喊声震耳欲聋!
朱德继续说:“现在,阻击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要撤离三河坝。那个钱大钧绝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我决定留下三百人断后,拼死挡住钱大钧,争取八百人活着出去。说实话,留下的人活着的希望很小,所以,父子同军的儿子出列离开,兄弟同军的只准留下一个!大家记住,我们今天的举动,就是要为中国革命留下一些种子!”
蔡晴川突然大步走出,坚定地说:“十一军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团长蔡晴川,黄埔三期,**员,我申请留下!”
孙树成接着大声说道:“十一军二十四师七十二团团长孙树成,黄埔一期,**员,愿留守断后!”
一战士说:“报告,我是孤儿,我申请留下!”
越来越多的战士们纷纷站了出来请求留下,近千名革命军将士竟然没有人愿意离开。
朱德深吸一口气,脱帽向将士们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
一名父亲安慰着马上要撤离的儿子,此时儿子双眼通红,却挣脱父亲的怀抱,对父亲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抱头痛哭,难舍难分。
片刻之后,三百名断后的将士列阵在前,士气如虹。三百视死如归的虎贲迸发出无可阻挡的气势。
朱德走向蔡晴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此刻,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能代表一切。
朱德把帽章摘下放在地上,**、陈毅、蔡晴川、孙树成纷纷摘下帽章,放在地上,不一会儿,数以千计的帽章聚集在一起。
此时三河坝江面静谧无声,此时的革命军战士在进行决战前的准备。一堆堆**被安放在明处暗处,一根根***被巧妙地隐蔽起来,战士们在整理着临时土造的***。
蔡晴川隐身在树丛之中,手里熟练地摆弄着短刀。
只听三河坝西岸数百只竹筏的落水声响起,敌军乘着竹筏逐渐接近三河坝东岸。百人,千人,万人,一眨眼的工夫敌军便布满了整个江面。
西岸的河滩上,钱大钧骑着骏马,远眺对岸,马鞭一挥,喊道:“给我把对岸炸平!”
看到越来越近的敌军,蔡晴川打了一个呼哨,留下的三百名将士迅速隐下身形,躲进掩体中。
敌人毫不吝惜子弹和炮弹,重炮齐鸣,对着革命军的防线疯狂轰击。无数的炮弹倾泻在战场上,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整个三河坝。
骑在战马上的钱大钧声嘶力竭地呼喊道:“给我杀上去!一个活的都不留!”
第一拨敌军冲上了山坡,革命军躲在高高低低的工事,猛然火力一片,成批的敌人瞬间倒下。
激战中,忽然一小股敌人突破防线,突破三百将士的防线,蔡晴川一咬牙,端着刺刀步枪冲出,刺、拨、挑、击,撂倒几个,他又迅速跳回防线,开始火力阻击远处的敌军。战士们纷纷效仿,搅得敌人乱成一团。
更多的敌军从四面八方攻了上来,敌军仗着人数众多,渐渐占了上风。
这场人数悬殊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随着一名名革命军将士的倒下,革命军越打越少。有些革命军将士打光了子弹,便挥舞着大刀冲了出去,咬牙切齿地与敌拼命。
三百革命军将士被越来越多的敌军包围。
蔡晴川此时从牺牲的机枪手手中拿起机枪,一道道火光喷射而出,他冲着围上来的敌军喊着:“孙子们!来呀!”
敌军在机枪的扫射中纷纷倒下,一时间蔡晴川附近竟形成了空白。
敌军更猛烈地攻击着,爆炸声,射击声,呼喊声,混成一片。
蔡晴川右臂中了一弹,便换了左臂抱枪继续扫射。突然,怒吼戛然而止,机枪没有子弹了。
蔡晴川扔了机枪,环顾四周的战况,映入眼前的是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孙树成和已经所剩无几的战士们。
突然,一发流弹击中了蔡晴川,此时他几乎失去意识。
一股强大的执念支撑着他强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走向先前布好的引爆点。此时敌军已经将蔡晴川团团围住,上百人举枪瞄准着他。
蔡晴川咬紧牙关,抓起两颗****,跃入敌群。两颗****被他用力撞击在地上,埋好的引信被击发。一连串冲天的爆炸,三河坝爆火连天,敌我双方的尸体飞扬在半空中。
此刻,已经转移至山顶的革命军,听到这一连串的爆炸声,眼中尽是悲痛。朱德停住了脚步,脸庞被战火熏得乌黑的朱德伫立山头,他目光坚定,眼中充满泪水。
朱德向三河坝方向敬了一个**的军礼。
三河坝东岸高地上依然硝烟弥漫,大批敌军仍然小心翼翼地朝阵地深处搜索着。三百革命军将士视死如归的叫喊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一处冒着烟的废墟上,几个燃烧的木箱子忽然发出了“啪啪啪”的响声。几个敌军士兵哆里哆嗦地趴在地上躲避着。
源源不断的敌军涌上阵地。壕沟里、工事内已然空空如也,朱德部队早已经撤离。
钱大钧巡查战场,当他看着遍地的帽章和英勇的革命军尸体后,脸上不禁流露出敬佩之情。
钱大钧望着倒在战壕里的蔡晴川,缓缓地说:“凡是黄埔军校的,单独埋葬。”
钱大钧回身离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似乎在擦拭眼泪。
13
数日后,朱德部队已完全甩掉了钱大钧的追赶,到达了安全区域。**听到树丛里有响动,飞快地抬手对着草丛中放了一枪。
部队听闻枪声立刻停下,迅速训练有素地散开。
朱德大步走来,说道:“谁在开枪?”
**说道:“报告,发现情况!”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丛那边响起:“是永远打不准的**吧!”树林中蹿出几个人,胸前都有红带子,带头的是粟裕和女兵彭援华。粟裕正想继续说几句俏皮话,却见到满身受伤的**和战友们,顿时惊住了。
**说:“粟裕,是你啊,可惜到晚啦,没看到三河坝大战……没看到我多威风!”
粟裕突然沮丧起来,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抽泣不已。
粟裕惊异地说:“不会吧,才几天没见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陈毅意识到问题严重,抓住粟裕的双肩,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主力部队呢?”
粟裕强忍着眼泪说:“部队在潮州、汕头,遭遇敌人偷袭,我们失败了……”
朱德听后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问:“具体情况?”
粟裕说:“叶挺军长、贺龙军长分头突围,没有消息。周恩来同志病倒,送往**……”
**焦急地问:“主力部队这么多人,就这么没了?”
粟裕说:“全没了,敌人太多,我们的子弹全打光了……”
**走上前,摘下粟裕军帽上的帽徽,说:“总有一天,我要为所有死去的战友报仇。”
粟裕含着泪说:“对!我要拿下南京城,消灭反动派!”
二人抱头痛哭。
朱德看着二人,严肃地说:“男儿流血不流泪,粟裕,归队!”
“是!”两人迅速归队。
朱德登上高处,动容地喊道:“同志们,蒋介石背叛革命,屠杀革命者,我们被迫发动了起义!南昌起义就是要告知世人,革命者没有死,我们还活着!连续地战斗,我们从两万多人,打到剩下八百……但是,我们这些被战火洗礼过的灵魂,与人民的命运融在了一起……从此获得永生!今后,人民会相信我们,会支持我们,会和我们一起,推翻那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中国。以前,我朱德是国民党的一个将军,今天,我和你们一样,是革命军的一个新兵!大家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光荣得很!”
革命军官兵们群情激奋,举枪高呼,响彻山谷,声振寰宇。大家的眼中闪烁着悲愤的泪水,更多的,是渴望胜利的光芒。
此时远在**油麻地的公寓里,周恩来勉力支撑起身子,将一封信平铺在茶几上。他将一个玻璃小瓶打开,用棉球沾了些瓶里的药水,仔仔细细地刷在信纸的空白处。即刻便有字迹显现了出来。
周恩来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便点燃了信销毁掉。
这时范桂霞端着煲好的汤走进屋里,见周恩来自己坐起来了,着急地说:“周先生,邓大姐有命令的,你要好好休息!”
周恩来说:“朱德带领剩余部队,突出重围,直下江西湖南边界,要与毛**的部队会合。”
范桂霞惊奇地问:“毛**有部队?”
周恩来说:“是,这些年,毛**走遍了湖南农村,调查国情。离开武汉后,又到湘赣边界创建工农武装,此次**会师,中国有希望了!”
范桂霞说:“太好了!你要好好养病,中国革命,还要依靠你呢。”
周恩来说:“是依靠很多人,朱德、陈毅、叶挺、贺龙、陈赓,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们……唉,我这个身体实在是不争气,在最需要的时候,却躺在**的病床上。”
范桂霞不知道如何安慰周恩来才好,她默默地盛好一碗汤,递给了周恩来。
周恩来喝了一口汤,忽然说道:“对了,小超在信里说,你有个男朋友?”
范桂霞点点头,说道:“是未婚夫,“四一二大屠杀”之后,没有了消息……他也是黄埔的同学,您的学生。”
周恩来安慰范桂霞道:“革命难免有牺牲,只要他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
范桂霞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过身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14
此时上海的百乐门舞厅里,宋美龄身穿洁白的西洋婚纱,十分美丽。蒋介石身着西装,斯文端庄。两人在灯光下温习着结婚典礼的程序,不远处两个摄影师正在拍纪录片。
俞济时送来两杯水和一份报告。
蒋介石看了几眼报告,说:“朱德不见了?毛**消失了?”
俞济时站在一旁说:“周恩来、贺龙、叶剑英这些人,或许全都消失了……”
蒋介石说:“就算活着,也是孤魂野鬼,来日无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党员重新登记进行得怎么样了?”
宋美龄挽着蒋介石的胳膊说:“报告中说非常顺利。清党之前有一百多万党员,重新登记的有七十万。”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问:“哦?**什么时候搞出来三十万人?”
宋美龄摆了摆手里的白手套,说:“没有那么多。是很多老国民党员没有重新登记,也就是,自动**了。”
蒋介石沉默了片刻,说:“走得好,走得好,让他们离开,我们重新发展!”
俞济时立刻解释道:“据报告讲,差不多有一半同志**,中间补上差额的,是各地刚加入进来的新党员。”
蒋介石喝一口水问:“都是些什么人?”
宋美龄轻笑一声,说道:“土豪劣绅,土匪恶霸,这些人将各地党部搞得乌烟瘴气,很多老党员都来南京告状。”
蒋介石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土豪劣绅?这样的词汇你也学会了?”
宋美龄俏皮地说:“中山先生,总司令您本人,也常在讲话中用到的呀。”
蒋介石眼神透过宋美龄,望向窗外说:“那是顺口说说,毛**一个农民,朱德一个兵痞,周恩来一介书生,他们凭什么跟我斗!十年,最多二十年,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边的旗帜还在飘扬。”
此时蒋介石久寻不到的毛**正身在江西酃县十都的山区里,他放下谭政送来的报告,说:“不到一年的功夫,**被搞掉三四万,国民党革命派被杀了二十多万!他们杀自己人比北洋军阀还凶!蒋介石这个独夫民贼,必遭天谴!”
罗荣桓点点头,说:“土豪劣绅把持地方党部,把老百姓也祸害惨了。”
毛**说:“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是最好的老师。他们手中的屠刀,让人民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懂得了要获得生存和解放,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就是武装斗争的道路!”
谭政说:“黄麻暴动,董必武和地方党的同志打下了一片天地!”
毛**说:“贺龙在湘西搞得也不错么,有声有色。”
罗荣桓说:“湘南年关暴动,朱老总又拉起上万人马呢。”
毛**坐起来问:“不是说,朱德同志带着部队往井冈山来了吗?”
罗荣桓说:“是啊!”
毛**说:“我都有些等不及喽!”
毛**话音刚落,远处何长工便骑着马飞奔而来。何长工跳下马,激动地说:“毛委员,湘南暴动的队伍到了,朱老总到了!”
毛**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急忙问:“朱德同志?快,我们去迎接!”
朱德、陈毅等人带领着上万人的队伍,行进在湘赣边的山地之间。小战士杨得志望见了远处山坡上迎接而来的红军,兴奋地高呼:“到啦!到啦!”
毛**大步上前迎接朱德部队,朱德疾步迎上。
两支部队相聚在山巅,将士们激动地相互拥抱。
将士们高举起钢枪挥舞,有的战士将帽子扔上天空,山巅一片欢腾。
经过战火历练的**和粟裕,此刻已经成熟了许多,他们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沧桑。
毛**和朱德紧紧握住了双手。
毛**敬佩地说:“朱老总,潮汕兵败,你孤军血战三河坝,转战千里,八百残兵变成了上万虎贲,中国革命之中流砥柱,你当之无愧!”
朱德谦虚地说:“久闻润之兄大名,能在百里荒山开辟出一方天地,非豪杰,亦不能为之!”
毛**说:“今夜无眠,我们一起聊聊近些日子经历的故事,如何啊?”
朱德一脸感慨地说:“我心里藏有八个字,千难万险,九死一生。”
毛**闻言一笑,说:“巧得很,我也有八个字送给你,送给中山先生,也送给反动派,送给蒋介石……”
毛**看着井冈山的巍峨峻拔和面前年轻热血的战士们,豪迈地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苍山如海,红旗漫卷西风。
欢呼声中,井冈山成为欢乐和激愤的海洋。
一年后的福建上杭县古田廖氏宗祠里,毛**、朱德、陈毅、谭政、罗荣桓、**、粟裕、康克清、昊仲廉等红军代表及地方党代表一百余人聚集在一起。
祠堂是一组砖木结构建筑,四根圆柱上张贴着字纸标语“中国**万岁”“反对机会主义”“反对盲动主义”“反对逃跑主义”。大厅六列学生桌椅陈旧而整洁,左边主席台上摆着两张四方桌和一排长凳,墙上架着一块黑板。黑板上方中央挂着石印的马克思和列宁像,再上方挂着红色会标“中国**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
此时已是腊月,天气已经寒冷,代表们衣裳单薄,祠堂几个角落里放着火盆。
毛**站在主席台前总结着南昌起义以来红军建设的经验。陈毅和朱德等人坐在一旁,表情威严地听着毛**的发言。谭政在一旁一丝不苟地记录着。谭震林、**和粟裕听得十分认真。
此时的红军军服已经换装为灰色军装和八角帽。会场里只有几个地方的党代表还穿着便装。
毛**站在主席台上,说:“工农红军,是执行革命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这是我们从艰苦斗争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朱德说:“说得好,我朱德就是见证人。”
陈毅说:“我也是!”
粟裕急忙说:“还有我。”
毛**继续说道:“红军是人民的军队,它除了打仗消灭敌人之外,还要担负起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的重要责任。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武装夺取政权……我们要用无产阶级思想武装军队,纠正一切错误思想。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
台下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对使命的信念。
第三章 南昌起义(上)
1
此时的南昌城晴天万里,碧空无云,距南昌城一百多公里外的九江也是同样的好天气,周恩来、叶挺、贺龙、周逸群等人早早地就聚集在**二十四师营地一起商议起义的事。
经过详细地商议后,周恩来站起来宣布道:“就是南昌!中央决定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
大家听了都为之振奋,个个斗志昂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叶挺说:“南昌驻军仅有六千,我们二十军和十一军加起来有两万人,占绝对优势。”
“南昌东面是蒋介石,西面是汪精卫,北面是张发奎,一旦起事,他们会相互防范,谁都不会先出兵。再说,南昌城里,我们还有一个朱德。”周恩来指着面前的南昌城地图说。
贺龙站起来说:“朱德?就是那个找党找到柏林的人吧?我贺龙不去那么远,就在这里喽。”
叶挺说:“起义之后,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周逸群说:“还是我做吧。”
贺龙疑惑地问:“入党还要介绍人?”
周恩来点了点头说:“这是党章的规定。”
贺龙说:“不管哪个做,我贺龙这回要火线入党。”
周恩来站起来,握紧拳头,看着大家说:“同志们,南昌起义只是起点,目的是杀回广州,集结力量,发动新的北伐,统一中国。”
几日后,革命军开始进入南昌城,青砖朴素却高大厚重的南昌城门向革命军敞开着,大部队成数列纵队整齐进入。此时的南昌城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叶挺骑着高头大马,粟裕带着警卫班走在全军的最前面。
在军乐队的引领下,年轻的战士们高唱着歌曲:“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齐奋斗,齐奋斗……”
南昌城的群众们也都出来了,迎接革命军入城。群众们自觉地在城门口列成两队,挥舞着红旗,红旗飘飘,如海浪中的扬帆,呼喊声整齐,发自内心“欢迎北伐铁军!”
就在大家热情高涨的时候,南昌城守城部队军官陈峰,带着几个哨兵从城楼上匆匆下来了,在城门口拦住叶挺:“报告叶军长!我是南昌守备部队团长陈峰,冒昧请示。”
叶挺坐在高头大马上,派头十足地说:“讲!”
陈峰说:“你部到南昌目的是……?”
叶挺威严地说:“东征讨蒋!”
陈峰为难地说:“请叶军长包涵,我部未收到任何命令……”
叶挺跟粟裕要来笔墨,在一张短笺上刷刷点点,写上“命令”二字,丢给陈峰:“这就是命令!”
陈峰有点尴尬,面露难色地说:“职分所系,请叶军长……”
叶挺命令陈峰:“立正!”
陈峰闻声立正,叶挺浑身上下散发的霸气让陈锋折服。
叶挺一脸霸气,目视前方,策马前行,粟裕朝着守城的士兵喊道:“欢迎大军东征讨蒋!”
陈峰还想说什么时,自己的士兵也已经跟着革命军欢呼起来:“欢迎大军东征讨蒋!”
两侧迎接革命军进城的群众们也欢呼着:“欢迎大军东征讨蒋!”
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陈峰一脸屈辱,脸色渐渐转阴。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官耳语道:“发电报,请示庐山,查明情况!”
汪精卫很快就收到了陈峰发来的电报,他问张发奎:“叶挺、贺龙居然都进了南昌?”
张发奎缓缓地说:“他们打的旗号是东征讨蒋,这是您的指示。”
汪精卫生气地说:“让他们上庐山见我。”
张发奎说:“这几个人,个个精明,上次叫不来,这次也不会来。”
汪精卫看着张发奎,恼羞成怒地说:“别忘了你是他们的总指挥!我命令你,带领部队,抓捕叶挺、贺龙!”
张发奎说:“汪主席,我的部队不能自相残杀,这是我的家底啊!”
听了张发奎的话,汪精卫神情沮丧,显然泄了底气,对这支部队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身在南京司令部的蒋介石也知道了革命军进入南昌城的消息,他将一摞报纸轻轻放下后,对站在身旁的俞济时说:“张发奎是草包,汪精卫更不中用。”
俞济时说:“汪精卫已通电清共,就算是站到我们这一边了。但是一些将领,通电拥戴他做中国的领袖,我们不得不防。”
蒋介石说:“他成不了气候,我真正担心的是叶挺、贺龙、周恩来!”
俞济时说:“目前,这三人还翻不起大浪。”
蒋介石提醒俞济时:“周恩来身边的才俊多不胜数,要小心。”
俞济时回答:“明白了!”
蒋介石问:“给美龄小姐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俞济时回答:“已经送到上海。”
蒋介石说:“她喜欢梧桐树,要在南京城种满法国梧桐。”
俞济时回答:“总司令雅兴,已经派人落实。”
蒋介石说:“还有,江浙财团,要抓住。三分军事,七分经济。喂饱了这群阿公,天下笃定。”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武汉长江边一别后,周恩来在江西定下了南昌武装起义之计,毛**此时身在武汉的一个地下仓库里,他拿着一支汉阳造仔细地检查着,熟练地拉动推回枪栓,将枪放在了油布上。
站在一旁的洪门大佬笑容诡异地问:“老庚,可中意?”
毛**看着油布上摆成一排的步枪,伸手抚摸着枪身问:“还有别的吗?”
洪门大佬说:“**瑟十五支,有点老,不如这个好使。”
毛**问:“有那个么,么子……干?”
洪门大佬愣了几秒钟,似乎听懂了,说:“我们从不问客人**是干么子。”
毛**解释说:“我是讲一种枪的名字,北伐军一人一杆……”
洪门大佬听后大惊失色地说:“莫辛纳甘……弄不到,弄出来要砍脑袋的……”
他满面狐疑地望着毛**,试探地问:“你面相白净,像读书人,难道在军队干过?”
毛**说:“当过几天兵,受人欺负……”
洪门大佬说:“有了枪,就没人敢欺负你喽!遇上魔王,啪啪几枪,管叫他屁滚尿流。”
毛**笑着说:“屁滚尿流,讲得好,这些枪我全部都要。”
洪门大佬问:“有毛病的也要?”
毛**说:“要!只要你能修好,都要!”
洪门大佬说:“爽快……粤票不成,大洋结清!”
毛**从包里掏出两封银元,递给对方。
洪门大佬说:“不够数。”
毛**犹豫了片刻,又从怀里摸出杨开慧所赠的怀表,依依不舍地递给洪门大佬说:“这个也给你,差不多喽,交个朋友。枪修好一并送给通城罗老板!”
洪门大佬是个明白人,试探地问:“通城正在闹农运,上万农友围攻县城,莫非……”
毛**说:“老板,做生意,莫问用途。”
洪门大佬问:“你说的罗老板,大名可是罗荣桓?”
毛**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说:“正是。”
洪门大佬靠在木箱子上说:“我晓得你们要做啥,老庚,银元我不要了,枪拿回去干大事。这表我留下,算是缘分。”
毛**疑惑地问:“当真?”
洪门大佬行了一个江湖礼说:“当真!是英雄,我老八都敬重……”
毛**也回了个江湖礼,撑开雨伞走了出去。
数日后,湖北乡下一个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大木箱。罗荣桓拿起斧子劈开了其中的一个木箱,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支支油布包着的步枪,崭新的步枪。现在这些步枪将属于这些淳朴的面孔,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喜悦的光芒。
罗荣桓挑了一支枪,拉动枪栓,对着天空射了几枪。
毛**兴奋地说:“有了枪,就能叫天地变颜色!罗荣桓,你说对不对?”
罗荣桓点了点头,两人笑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
革命军进入南昌城后,周恩来和陈赓立刻来拜见一位大人物。
陈赓一路小跑着进朱德公馆,大喊着:“朱局长!朱局长!”
朱德从里屋出来,看见陈赓,异常高兴地问:“陈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赓笑了笑,让朱德看看谁来了。陈赓的身后闪出了一个朱德熟悉的身影。
“朱德同志!”
“恩来同志!”
两人热情拥抱,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陈赓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陶坛,坛口用红绸裹着,坛子上刻着三个字“五粮液”。
周恩来接过陶坛对朱德说:“在柏林你请我喝洋酒。今天我特意带来一坛你家乡的好酒和你叙旧。”
朱德高兴地说:“好好好!我们喝个通宵,聊他一宿!”
三人举碗相撞,一饮而尽。一坛酒很快就被三人喝光了。
喝完酒,周恩来换了神情,十分严肃地问朱德:“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朱德回答:“几百个。”
周恩来说:“起义行动里,你需要打掉敌人一个团。”
朱德豪气满怀地说:“一个团?一个师他也跑不脱。不过,恩来,我要向组织要点条件。”
周恩来说:“你讲。”
朱德说:“入党的时候,我所有的财产都交了党费。现在要做事情,需要钱。”
周恩来说:“你说个用途,我全部提供。”
朱德笑着说:“现在不能说,给钱就好,到时候就晓得了。”
几天后,南昌城讲武堂内,周恩来、叶挺、朱德、贺龙、刘伯承等人围在桌边,桌子上摊开着一张军事地图。
朱德熟悉南昌城,他把敌人驻军的位置标在地图上。同时他也把叶挺、贺龙部队的营房安插在这些据点周边,将敌人团团围住。
朱德指着地图说:“南昌城,守军六千人,主要分布有:藩台衙门的第五军司令部留守处、贡院的第九军第二十三团和新营房的第三军所属部队。”
众人都很专心地听着朱德讲解:“沿主街至藩台衙门,是敌军的主力阵地,交给贺龙军长!机动炮兵随时准备支援!”朱德边说手指边在地图上滑过,又指向城门:“城楼是南昌城的制高点,这个地方至关重要,由叶挺部队负责占领。”
朱德继续讲解,抬手指向牛行火车站的位置说:“火车站守兵不多,起义行动一开始就必须迅速夺取,切断敌人的退路。最后强调一点,贺龙部队务必在天亮前控制藩台衙门,打掉敌人的指挥部。”
朱德讲解完地图后,周恩来拿出一条红带子和白毛巾,举起来跟大家示范系法:“所有人领口系红带,右臂绑白色毛巾,手电玻璃贴红十字记号。避免夜间作战伤及友军。”
朱德说:“起义前,我摆个麻雀局,让南昌守军大大小小的头头全来,花天酒地,吃得巴适,喝个烂醉,给诸位争取时间。”
陈赓终于明白了,说:“哈!这就是你要经费的目的呀。”
朱德点了点头,说:“对头,包场子得花钱,买酒得花钱,找人也得花钱。”
叶挺却沉浸在思索中,说:“这个陈峰是隐患,部队进城的时他已起心。”
刘伯承说:“如果陈峰发电报向武汉查询,我们就会暴露。”
周恩来说:“夜长梦多,事不宜迟……关键的时刻到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周恩来。
要说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说不得念不得。一转眼的工夫叶挺就和他口中的陈峰发生了一场看不到的交手。
在南昌路边的一家米粉店里,贺龙的部下副营长赵福生,带了两个兵,来到店里。
赵福生大喊大叫着:“老板,汤粉怎么还不上,老子还有公干!”
“来哉!”店老板端着托盘从后厨跑出来,但米粉并没送给赵福生,而是给了旁边的几个粤军军人。
赵福生火了,一拍桌子,大叫道:“老子的粉呢?”
店老板点头哈腰解释道:“莫生气长官,都是军爷,他们先来的,您的马上就到!”
赵福生瞪了一眼店老板,看着旁边几名粤军吃得正香,便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蠢猪!”
那几名粤军军人耳朵很好使,其中一人拍桌而起,叫道:“你骂谁?”
赵福生瞪着眼睛说:“骂你了怎么着,猪,蠢猪!”
哪曾想正在低头吃米粉的粤军中有一位赵福生惹不起的人,他站起身来,走到赵福生面前。
赵福生一见是叶挺,知道闯了祸,赶忙敬礼:“二十军一师副营长赵福生给长官敬礼!”
叶挺问:“谁是猪?”
赵福生低声地回答:“卑职是猪!”
叶挺严肃地说:“一个副营长,对兄弟部队的人如此蛮横,要是百姓,还不被你吃了?”
赵福生赶紧说:“下属不敢!”
“站好!”叶挺挥起马鞭,对着赵福生连抽五下,赵福生一动不敢动。“我替贺军长帮你长长记性。要是我的兵,非绑你游街不可。”
叶挺丢给店老板一块大洋,带着战士离去。
看着叶挺的背影,赵福生恨得咬牙切齿,“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在地上,杯子摔得粉碎。
站在不远处的陈峰已观察许久,他起身走了过来,给赵福生帮腔:“都是扛枪吃皇粮的,耍什么威风!”
赵福生看着眼前这人迟疑了片刻,终于认了出来。
赵福生叫道:“陈三哥!”
两人又加了些酒菜,把酒对饮,酒过三巡后,赵福生有些醉了。
陈峰问:“你们部队不是在武汉吗?”
赵福生带着醉意口齿不清地说:“唉……军长中邪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跟着广东佬来江西。现在重用的都是广东佬,我们这些老弟兄,吃不香了……”
陈峰说:“贺龙土匪出身,和我们军校出来的不一样。”
赵福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苦笑说:“现在天天跟几个秀才混在一起,嘴上总说唱西皮,全军都传遍了。”
陈峰问:“唱西皮?”
赵福生说:“是呀,连伙夫班都在问,啥是西皮……”
陈峰问:“是不是……ccp?”
赵福生反问:“啥是ccp?”
陈峰小声地说:“中国**。”
赵福生眼神直了。
陈峰说:“同学一场,也帮不了你什么,这年月要跟对人,来我这儿,起码搞个副团长,每月还有特别经费……”说完陈峰掏出一封银元,从桌底塞给赵福生,赵福生想都没想就接了过去。
陈峰起身离去后,赵福生微醉中抬起头来,神色迷离地盯着桌子上的一封大洋,眼神里闪烁着**。
突然,赵福生一歪头趴在桌上没了反应,醉了。
第三章 南昌起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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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南昌城里江西大旅社的会议室内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张国焘说:“同志们!我是赞成起义的,但是,共产国际的明令指示,是要我们争取张发奎。”
恽代英说:“一切都准备就绪,忽然又来了国际指示,组织行动,我反对!”
张国焘说:“大家应该服从中央的决定。”
周恩来将一封电报拍在桌子上,说:“张发奎八月一日来南昌!他是要来拖垮我们的。起义已箭在弦上,绝不能停下来!”
谭平山赞同说:“朝令夕改,这是右倾投降主义!”
张国焘激烈地说:“你们是左倾激进主义!离犯错误只差半步。”
周恩来说:“错失机会将遗恨千古!我是总前委书记,有权决定南昌起义的一切!”
张国焘大声地说:“你置中央于何处?你置共产国际于何处?”
这时,贺龙带着卫兵破门而入,喝道:“把这个人给老子捆起来!”
张国焘又惊又怒地看着贺龙说:“贺军长,这是中**内高层会议,你来干什么?”
贺龙走到周恩来面前,大声地说:“大敌当前,军心不能动摇,谁都不能!恩来兄,我就要一句话,起义,搞,还是不搞!”
周恩来斩钉截铁地说:“搞!起义时间,绝不推迟!”
张国焘气急败坏地说:“周恩来!你……”
还没说完,周恩来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一脸正气地说:“除非中央就地免去我总前委书记的职务!”
现场一片安静。
这时,谭平山说:“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有一个解决办法。”
“你快说!”张国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流露出祈求的目光,看着谭平山。
谭平山抬起头,看着张国焘,一字一字的说道:“把你干掉。”
听到这几个字,张国焘露出惊恐的表情,贺龙拔出手枪,枪口直接顶在张国焘脑袋上:“这事儿交给我!”
张国焘被这阵势吓坏了,十分慌乱地说:“我不相信**会自己杀自己的人……”
贺龙说:“对不起,老子现在还没有加入**……”
谭平山不紧不慢地说:“如今,举国白色恐怖,处处潜藏危险。假如张国焘同志路上遇到意外未到达南昌。我们就得不到他的命令,起义还会有问题吗?”
张国焘向会场内外偷偷看了几眼,没有一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瘫坐到凳子上。
谭平山说:“我说,如果假如成立……”
周恩来说:“按照党章,还是大家投票决定吧!”
所有代表的手齐刷刷举了起来,唯独张国焘的手举了一半停下了。
刘伯承问张国焘:“你这手是举还是不举啊?”
张国焘哆哆嗦嗦地说:“我保留意见,我,我没来过南昌。”
贺龙收起枪,暗暗松了口气。
周恩来站起来宣布:“超过半数,符合规定。南昌起义定于八月一日凌晨四点举行,三枪为记,口令是山河统一!”
此时正是最炎热的季节,南昌城像个火笼一样蒸着城里的人们,这个时候,人们都在自家门口和院子里乘凉,时不时有风微微吹来,带走一天的疲惫。,
此时南昌**二十军驻地的院子里,周逸群带着几个干部,脖子系上红带子,右臂缠上白毛巾,将士们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刚好碰上了从外边玩耍回来的赵福生。
周逸群丢给赵福生一条红带子和一条白毛巾,说:“赵副营长,快换军装。”
赵福生问:“有行动?”
周逸群说:“凌晨四点。”
赵福生本来就生疑,再看着手中的红带子和白毛巾,更加心绪不定。他要把这个情况赶紧报告给陈峰,赵福生趁着周逸群不注意时,偷偷溜了出去。
就在部队持枪集结,等待贺龙指示时,发现少了个人,此人正是赵福生。
周逸群问:“赵副营长呢?”
一军官回答:“出去了。”
周逸群问:“跟谁请的假?”
一军官回答:“不知道。”
一丝不安掠过贺龙的脸颊,贺龙预感赵福生是个危机,立刻命令:“周逸群,立刻派人向周恩来报告。”
与此同时,粟裕已经带领着一支起义小分队,黑暗中悄悄地摸向了牛行火车站,在粟裕手势的指挥下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这是一群青春年华的年轻人,这是一群热血向上的革命战士。
今夜,朱德公馆里格外的热闹,按计划朱德宴请了陈峰和一批**军官。
推杯换盏中,几十个**军官,喝得前仰后合,如痴如狂。屋内,打麻将的,猜拳行令的,光膀子比肌肉的,不一而足。
十几个胖得冒油的厨师,端着自己制作的各式佳肴,排成曲折队伍,奔入花厅。
朱德说:“各位乡党、老,各位兄弟。今天晚上,诸位汇聚南昌,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我朱德敬大家一杯,尽兴玩耍,不醉不归!”
军官们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慢慢地不少军官们已经酒过三巡,张狂笑闹,一个光头川籍军官高喊着:“还有啥好耍的吗?缺女人呦!”
朱德一笑,扬手击掌。
光头军官回头看去,呆住了……
廊下,一队身着军斗篷的人,步履轻捷,鱼贯而入。
一直察言观色的陈峰,看见这些穿着军斗篷的人,下意识地去摸挂在腰间的枪。
一刹那,这队突然出现的“军斗篷”,纷纷甩脱斗篷,摘掉帽子。原来是一群穿着旗袍的妙龄女子,各个性感火辣,脸上烟视媚行。
宴会里的**军官们欢声雷动,口水飞溅。唯独陈峰从始至终神色平静,眉头紧皱。
朱德注意到他的神情,走到了他的面前说:“怎么,老弟有心事?”
陈峰说:“这种场面,我不习惯。朱局长,南昌军官此刻全在这里,万一……”
朱德说:“杞人忧天,既然来了,就多喝几杯,好好玩耍!”
陈峰谨慎地说:“不喝了,改日专程向朱局长赔罪。”
说罢,陈峰转身就走,看着陈峰的背影走出了朱德公馆,朱德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军官们如痴如狂、张狂笑闹时,朱德手下的革命军人,暗中将反动军官的枪械佩刀收了起来。**军官们却浑然不觉,个个丑态百出,化作春闺梦里人。
一辆军用马车停在了南昌藩台衙门前,副官打开了车门,陈峰身手敏捷地翻身下车。
黑暗中有个黑影一直在闪动,他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陈峰警惕地朝黑影望去,正准备掏枪时,黑影闪了出来,叫了声:“陈三哥……”
陈峰听见声音一愣,问:“赵福生?”
赵福生答应了一声,跑了出来,在陈峰耳边一阵耳语,陈峰听后随即脸色大变,他快步走进藩台衙门。
夏天的夜晚,屋子里闷热,只有空旷的院子里还会有一丝丝的凉风吹进来,藩台衙门的守军官兵们正在院子里乘凉,如散沙一盘,聊天的、嬉闹的、抽烟的、洗脚的……
陈峰全副武装阔步走进来,气势虎虎生风,副官和赵福生紧随其后。
陈峰洪亮地喊着:“所有人听着!”
守军官兵们听见陈峰的命令后,懒散地依次站好队,面向陈峰。
陈峰说:“进入战斗准备,立刻到达指定位置!”
守军官兵们狐疑地看着陈峰,面面相觑,对陈峰的命令也将信将疑。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喝得东倒西歪的士兵,他来到陈峰面前,用一种酒后空洞的眼神望着陈峰,完全没听懂陈峰的命令,陈峰看着呆若木鸡的守军官兵们,突然大笑起来。
官兵们以为陈峰在开玩笑,随即都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一点点严肃的气氛转瞬即逝。
那个喝醉的士兵笑得极为夸张,根本停不下来。
陈峰蓦地收敛笑容,走到喝醉的士兵跟前,抬手就是几个响亮的大耳光。
士兵被打傻了,笑容也定格了,直愣愣张着大嘴看着陈峰。
陈峰声嘶力竭地喊道:“听不懂?听不懂吗?到达指定位置!”
在陈峰声嘶力竭的喊声中,官兵们才如梦初醒,瞬间散去,装备武器,到达指定位置。
就在陈峰如临大敌,四处加强警戒的时候,江西大旅社会议室里,周恩来、叶挺、谭平山、刘伯承正在听贺龙副官的报告:“贺军长让我报告,我部副营长赵福生,外出未归。”
叶挺记起这个人:“赵福生?是个兵痞,我教训过他。”
周恩来说:“这么说,他有可能向敌人报信?”
谭平山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刘伯承说:“我建议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调整起义计划。”
周恩来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思索着,众人的眼睛也一直追随着他。
周恩来停下来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挺说:“二十四师两个团已整备完毕,全员待命。”
贺龙的副官说:“贺军长说,二十军已做好战斗准备!”
谭平山担心地问:“不知道朱德那边的情况如何?”
刘伯承说:“不必担心,他从不失误!”
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具备了起义的条件,周恩来决定:“时间急迫,我是总前委书记,我决定,起义提前两小时。”
众人来到院子里,周恩来举起信号枪,连发三枪。枪口喷射出三颗信号弹,迅速地冲上天空,将黑暗中的南昌城瞬间照亮。
一场标志着中国**独立建设武装力量的开始,也是中国**开始以武装斗争的形式反对国民**的起义正式开始。
看到三颗冲上天空的信号弹,贺龙顿时来了精神。
贺龙激动地说:“终于开始了……”
周逸群命令部下:“贺军长命令,一小时拿下藩台衙门,出发!”
部队士气如虹,听到命令,跑步出发!贺龙部队如黑夜中的星光,在南昌城中散开。
此时在南昌城门不远处,陈赓带领起义军埋伏在黑夜中,他手握望远镜正在观察城楼的情况。陈赓抬头看到周恩来发射的三颗信号弹后,一声令下,身后的迫击炮队,同时朝着城楼开炮!尖啸声中,数十发炮弹射向城头。炮弹连续爆炸,威力无比,城楼的碎石纷纷落下。
此时朱德公馆依旧烟雾弥漫,人声鼎沸。麻将声此起彼伏,一些军官与妖冶女人一起打着麻将,另一些军官,已喝得东倒西歪,和女人猜拳行令,喊声中夹杂着放浪的笑声。
朱德正与几个级别高一点的军官打着麻将。
朱德出了一张牌。
光头军官笑得十分开怀,把牌一推,和了。
光头军官笑呵呵地说:“谢谢朱德老兄,我又和喽,哈哈……”
朱德说:“别着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朱德似乎能料定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话刚说完,公馆外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袭来,震得窗户颤动。公馆内瞬间静寂下来,众军官惊愕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朱德冷静地观察着军官们的反应。
光头军官猛然站了起来,指示旁边的副官说:“去看看,出了啥事?”
副官也喝糊涂了,步履踉跄地站了起来,刚迈步就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吓得尖叫了起来!
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密,公馆里所有的军官都站起身来,女人们也都吓得瑟瑟发抖。
“一定是出了状况,兄弟们,走!”光头军官这才清醒过来,眨巴着眼睛,转身走向门口,众军官也开始清醒过来,踉踉跄跄地跟着光头军官往外走。
朱德眉头皱起,猛然一挥手。朱德手下的革命军人,几乎同时都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把军官们围在其中。
光头军官被这阵势吓蒙了,说:“朱老兄,你这是?”
朱德朝着光头军官招了招手,淡定地说:“不急……坐下,接着打,我还要翻本呦!”
面对几十支钢枪,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光头军官只能战战兢兢地回到座位前,乖乖坐下。
第二章 起义前夜(上)
1
武汉市武昌都府堤路二十号的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附属小学谭秋校区里此时可谓是五步一岗,校区的各个门口都有士兵持枪警戒,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意义重大的会议,会场墙上张贴着“中国**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几个大字。左下方是一面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右下方是一面印有“c.c.p”字样的红色旗帜,两面旗帜的中间从左至右依次贴着马克思、孙中山、列宁的画像。
出席大会的代表有陈独秀、瞿秋白、张国焘、毛**、向警予、董必武、彭述之、谭平山、蔡和森、蔡畅、李维汉、李立三、张太雷、恽代英、任弼时、陈赓等代表们,还有共产国际的代表罗易、鲍罗廷、维经斯基等共八十二人。
此刻会场内,正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瞿秋白说:“这样搞下去,革命将毁于一旦;中国**将毁于一旦!必须和汪精卫摊牌,必须提出最严厉的抗议!”
蔡和森说:“我要写文章,揭穿‘蒋该死’的真面目!”
李维汉说:“他的面目还用揭穿吗?就摆在那里,我们要直接抗争!”
张国焘说:“你要如何抗争?蒋介石几十万军队,旧军阀亦听其驱使,这样是以卵击石。”
向警予说:“汪精卫首鼠两端,武汉,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喽……”
此时站在门外的两个一脸稚气的警卫是**和粟裕,二人都是当时军队的小干部,此时互相都还不认识。他们留心听着屋里激烈的讨论,逐渐开始相互端详对方。
粟裕上下打量了**几眼,说:“新来的吧兵娃子?胡子都没几根,听得懂吗?”
**不服气地说:“你莫吹牛,我肯定比你大,我是羊年生人。”
粟裕说:“我也是,你几月?”
**说:“十一月。”
粟裕得意地说:“我七月,叫老哥。”
**说:“想得美……”
粟裕笑了,笑中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调皮。**看着粟裕准备再回敬一句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是陈赓的声音:“小鬼,聊什么呢?”
**和粟裕立刻回身,连忙敬礼。陈赓看着**和粟裕,回礼,步入会场,坐在靠门的座位上。
会议讨论得非常激烈,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向警予以女同志特有的方式破局,说:“同志们讨论得非常好,来,喝喝茶,咱们也听听陈独秀同志的意见。”
陈独秀迟疑了一下,缓缓起身说:“数年集结之工农力量,一朝被敌人杀戮大半。我这个***最为痛心!国共两党有过协议的,统一战线,共同革命……”
听了陈独秀的发言后,董必武、向警予等人沉默不语。
瞿秋白说:“但是蒋介石现在用共产国际援助的武器杀戮我们……”
蔡和森说:“不到一个月,**人和国民党左派,已经被杀上万!”
李维汉说:“我们必须武装起来,跟反动派斗!”
张国焘说:“是啊,血不能白流,不能坐着等死……”
陈独秀听了几位代表的发言后补充道:“对,绝不能,我们应该有所行动!”
代表们都抬起头,只有毛**双眉紧锁,他穿着中式长衫,一支纸烟飘着云雾。
陈独秀接着说:“正面对抗,不力;任敌杀戮,不行!那怎么办……只有一条路……先把枪交出去……”
代表们听了陈独秀的发言后很意外,也很吃惊,台下的毛**依旧双眉紧锁,呼吸也开始加速了,夹着的纸烟也快烧完了。
陈独秀跟代表们解释道:“为什么交枪?因为,我们没几支枪好交,反动派打我们的借口是我们拥有武器,这是借口,完全是借口!既然已经没有几支枪了,全部都交出去又何妨?”
向警予听了陈独秀的发言后,带着质问的语气说:“交了枪我们便成了一只羊,谁想杀就杀喽。”
陈独秀看了一眼向警予说:“武汉**的汪精卫,是同情**、同情革命的!假如各地工农交出手中的那点武器,蒋介石就没了借口,汪精卫就会倾力相助,国家的危亡,目前还是寄希望于国民党的!”
这时,彭述之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陈独秀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趴在桌子上双手捂脸,失声恸哭。
台下的向警予问:“出什么事了?!”
陈独秀已经泣不成声,悲恸地说:“李大钊同志被军阀杀害了!”
刚才还在激烈讨论的会场一瞬间寂静了,静得让人窒息。参会代表们纷纷起身为李大钊默哀。
这时,毛**扔掉纸烟,起身向前说:“一支枪也不能交,交了,所有的**人,就会和李大钊先生同样命运!”
张国焘说:“毛**,还没有轮到湖南代表表态嘛。”
毛**接着说:“把希望寄托于汪精卫,靠得住吗?靠不住!交枪更是自寻死路。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向警予说:“武装斗争!”
毛**举起攥紧的双拳,从他坚毅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向警予、董必武等代表们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瞿秋白惊讶地说:“你们讲什么?!”
毛**毫不理会张国焘的打击和瞿秋白的惊讶,继续说:“我们批评孙中山只搞军事运动,不搞工农运动。换作我们,却只抓笔杆子,不抓枪杆子,结果等来的是大屠杀。”
“实话,大实话。”董必武赞同地说。
蔡和森说:“我同意毛**的观点。”
陈独秀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毛**,你这是危言耸听!”
毛**看着陈独秀,问:“五四运动的时候,你和李大钊先生走在革命的最前列!今天你却要交出武装,为什么?”
张国焘说:“保护工人阶级,为革命储备力量。”
毛**说:“中国有几个城市?有多少工人?很少!中国最多的是农民。”
瞿秋白担忧地说:“农民,是落后的阶层,不能作为革命的中坚力量……”
毛**信心满满地说:“只要解决了土地问题,把农民武装起来,农民就会成为革命的主力军!我们就会拥有与敌人斗争的本钱!”毛**显然是深入农村调查后,才会说出与当时法国大革命不同经验的理论。
陈独秀听完毛**的发言后,觉得自己的威信遭到了挑衅,拍着桌子吼起来:“出去!出去!你竟然篡改马克思主义,你算老几!”
毛**正要反驳,被张国焘拦下,张国焘微怒地说:“陈独秀同志是党的***。”
毛**气愤难当,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台下的代表们纷纷挽留毛**,就在毛**准备回头的一刻。
台上的陈独秀咆哮着:“毛**,你出去,出去!”
毛**拂袖离去。
向警予、董必武等代表望着毛**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赞许的表情。
陈独秀赶走了毛**后,低着头坐回主席位置上,一言不发。
门外,两个一脸稚气的小干部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粟裕见**听得入神,便问道:“你听得懂吗?”
**回答:“现在不全懂,将来一定会懂。”
上海的黄昏总是很短,夜晚很快就到来了。黄浦江上的风依旧寒冷潮湿,一艘轮船在黑暗中鸣响汽笛。
周恩来在窗前摆放了些简单的祭奠物品,他站在祭台前,神情凝重,用低沉的声音承诺着:“汪寿华同志,今天是你和‘四一二’牺牲的三百位同志的忌日,我在此立下誓言:为实现我们共同的崇高理想,创建一个新中国,我周恩来将奋斗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恩来恭恭敬敬地在祭台前三鞠躬。
这时,外面三轻一重的敲门声响起,这是周恩来和邓颖超约定好的暗号。周恩来打开门,邓颖超匆匆走进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周恩来接过文件,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邓颖超说:“五大你被选为政治局委员,会议决定,取消军事部,组建中央军事委员会,你任书记。”
周恩来看着手中的文件,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说:“好,毛**讲得好!”
邓颖超问:“他讲了什么?”
周恩来说:“全是实在话,毛**在广州是负责农民工作的,想不到他对武装斗争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邓颖超说:“他写过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对国情有深刻理解。”
周恩来说:“城市斗争的道路也要坚持,两个拳头打人才能让敌人无从招架。小超,我们要立刻出发去武汉。”
邓颖超疑惑地问:“去武汉?”
周恩来说:“关键时刻,我这个军委书记需要待在自己的岗位上。”
几日后,武汉长江边上,青绿色的青草装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江边一座孤单的望江亭正对着滚滚长江水,夕阳映在水面上,如画中的景色。周恩来在陈赓的陪同下来到江边,滔滔江水中有一个人在游泳。
周恩来伫立在岸边,注视着中流击水的毛**。
毛**水性很好,他熟练地变换着泳姿,游了一段时间后,毛**看到了江边的周恩来,他微笑着和周恩来打了个招呼,朝江边游来。
毛**的衣服湿透了,看到周恩来后很高兴,说:“刚到武汉就找我,什么急事呀?”
周恩来微笑着说:“看了你的发言,就特别想跟你聊聊。”
毛**问:“哪个带你来的?”
在不远处警戒的陈赓听到后,回头微微一笑。
毛**看着陈赓说:“拿来,拿来!”陈赓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烟,递给毛**,毛**点上纸烟,美美地抽了几口。
周恩来说:“烟要少抽,事要多知,现在党内需要听到你的声音。”
毛**说:“我已经被撵出大门,没人愿意听喽。”
周恩来认真地说:“我这个**员就愿意听,这不,找你来了吗?”
毛**将纸烟递给周恩来,周恩来接过纸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呛得要死,周恩来把纸烟递还给毛**。
毛**说:“香烟这个东西神奇得很。不会吸是个麻烦,会吸,快乐赛似神仙。”
周恩来说:“这就好比枪杆子,在好人手中是希望,在坏人手中就是灾难。”
毛**说:“‘四一二’是个血的教训……”
周恩来的脑海里回想起“四一二大屠杀”牺牲的三百位同志,自责地说:“上海的革命武装几乎全部损失了……我有责任。”
毛**说:“四川、河南、湖北、广东仍在清共……”
周恩来说:“我们的力量还在迅速减少。”
毛**说:“不能再抱幻想了!若要继续革命,我们就得创造一支拥有革命信仰的军队。”
周恩来看着夕阳说:“可现在是革命的低潮……”
毛**斩钉截铁地说:“莫灰心,我们拥有百万大军,你看不到吗?”
不远处警戒的陈赓听见这句话,回头喊道:“我算一个!”
毛**对陈赓喊道:“陈赓,百万大军,将来都归你指挥。”
周恩来疑惑地问:“百万军队,哪里来?”
毛**扔下烟蒂,看着波光粼粼的长江说:“农民,中国有四万万农民!他们祖祖辈辈被地主老财欺压,受尽苦难,他们就是遍地干柴,一个火星子丢上去……就是烈火……”
周恩来说:“自古农民起义,成事者不多……”
毛**说:“我知道留洋归来的同志都推崇法国大革命的经验,推崇城市暴动的方法……”
周恩来说:“工人阶级是革命的主体,这是马克思的基本观点,不对吗?”
毛**说:“可是我认为中国不一样……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没有经验,但是,我们有勇气去试一试……”
两人的眼睛都放着光彩,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担当。
周恩来问:“从何开始?”
毛**说:“从零开始,没人找人,没枪**。”
周恩来说:“我去说服军队。”
毛**说:“我去动员农民。”
周恩来说:“去年‘中山舰事件’的时候,我们站在一起。今天,我们又一次站在了一起。”
毛**说:“如果说,我们经历的是一场失败,那么**人,就是从一个又一个失败中走出来的。恩来,我们一起搞!”
夕阳下,长江边,在陈赓的见证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二章 起义前夜(中)
4
同样在武汉,汪精卫办公室里正在召开会议,会议开到一半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汪精卫的手下黄军长,黄军长呈上一份密件,密件送到汪精卫手中。
汪精卫看着密件,问:“黄军长,这份密电几点截获的?”
黄军长回答:“今天凌晨三点左右。”
汪精卫看着文件沉思着:“麻烦的不是蒋介石,是**。”
黄军长小声地说:“那就灭掉他们啊!”
汪精卫没有言语,他起身离开办公室,此时正在参会的叶剑英预感有事发生,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密件……
当夜,在**二十四师的师部,周恩来、叶挺、叶剑英和军官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今天白天汪精卫截获密报的事。
周恩来问:“叶剑英,你能确定情报来源吗?”
叶剑英回答:“确定,他们截获了共产国际同意**武装斗争的密电。”
叶挺站起来说:“老蒋屠杀我们,汪精卫也要凑热闹。那就打!”
周恩来劝住叶挺:“不可硬拼,要保存力量,所有暴露身份的同志马上离开武汉,叶挺,你率领十一军迅速撤离,东进九江。”
“是!”叶挺回答。
叶剑英说:“在武汉,还有一个人你们应该争取。”
叶挺说:“张发奎吗?这人我知底,嘴上同情我们,心里追随汪精卫。”
叶剑英说:“我是说二十军军长志贺龙。”
周恩来疑惑地问:“贺龙?”
叶剑英点了点头,周恩来决定亲自登门拜访贺龙。
上海,这座刚刚经历了“四一二大屠杀”的城市,又很快恢复到了往日的歌舞升平,此时上海的百乐门里,许多高官达贵、巨富商贾,俊男美女在华尔兹乐曲中翩翩起舞。
宋美龄和她的美国女教师朋友在舞池中最吸引人注目,舞姿也最优美,引得旁边投来不少爱慕的目光。
蒋介石来了后,美国女教师看到蒋介石,莞尔一笑,识趣地退下。蒋介石走上前和宋美龄在华尔兹乐曲**舞。
宋美龄跳了几个节拍,调皮地问蒋介石:“将军,你的舞步像操练,我们要不要换一段军队进行曲,或者波尔卡?”
蒋介石说:“不,宋小姐,此刻不是应该共享华尔兹吗?”
宋美龄问:“碰钉子了?”
“没有。”蒋介石看着宋美龄说。
宋美龄说:“你的眼睛哄不了我……不顺利?”
蒋介石说:“是,不但碰上钉子,并且还是两根。”
宋美龄问:“什么人?”
蒋介石说:“叶挺,他所在的部队号称铁军。陈炯明叛乱的时候,掩护过你姐姐突围。”
宋美龄的舞步一丝不乱,娴熟优美。她边跳边说道:“这个人我见过,是个英雄。”
蒋介石的手在宋美龄腰间发力一拢,脸上露出微笑,说:“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宋美龄嫣然一笑说:“将军,英雄要讲风度的。”
蒋介石说:“这就是军人的风度。”
宋美龄没再往下接,聪明地说:“好啦好啦,另一根钉子是谁?”
蒋介石说:“贺龙,此人非黄埔出身,在湘西两把菜刀拉起一个军。孤军北伐,竟打得北洋军连连败退。”
宋美龄说:“是中国的罗宾汉……”
蒋介石提高了声音说:“不管是英雄还是罗宾汉,这两根钉子我都要拔掉!”
一曲终了,蒋介石拉着宋美龄在舞池旁的沙发上坐下,两人有说有笑。宋美龄端起一杯冷饮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女仆看到后赶紧向杯子里加了块冰块。蒋介石则端起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二人的生活习惯,迥然不同。
宋美龄说:“你可以把叶挺的位子许诺给贺龙,让他们自己在笼里抢食,贺龙便会投靠你。”
蒋介石赞扬地说:“一石两鸟,好!这是生意场上的手段?”
宋美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半杯冷饮倒入蒋介石的杯中,看着两种液体迅速混合在一起,说道:“我父亲说过,做生意就是打仗。”
蒋介石看着宋美龄,满意地举起杯,犹豫片刻后,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夜幕中缓缓停在了**二十军贺龙临时驻地门口,车上下来三个黑衣人,三人都提着皮箱,快速地朝大门走去。
片刻之后,这三只皮箱依次在贺龙面前打开,里面装着满满的一封一封的“袁大头”。黑衣人又将委任状放到贺龙面前的桌子上。
贺龙看着这些送来的礼物,叼着烟斗含笑不语。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见贺龙没动心,笑着说:“除去一万大洋定钱和武汉卫戍司令的职位,总司令还有一份重礼……”
贺龙说:“都是给我贺龙的?”
黑衣人说:“都是!”
黑衣人的随从又拿出一张图纸,黑衣人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贺龙问:“这是什么?”
“军人最想要的东西。”黑衣人缓缓打开图纸,一张兵工厂的平面图,张之洞的画像印在平面图上,鼎鼎大名的汉阳兵工厂展现在贺龙的眼前,这无疑是对军人最大的诱惑。
就在这时,门外的周逸群不失时机地咳嗽了几声,贺龙听见周逸群的咳嗽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不凑巧特派员,今天我另有邀约,失陪了。”
黑衣人说:“贺军长,这张图您慢慢品味,慢慢品味呀。”
贺龙不卑不亢地说:“放心,花花世界,我晓得哪个是真佛。”
特派员三人悻悻离去。在他们三人走到门口时,正巧与进来的周恩来、陈赓二人擦肩而过。
特派员回头疑惑地看了几眼,上车离去。
周恩来进来后看到三箱满满的袁大头、一张委任状、一张汉阳兵工厂的平面图后笑着说:“贺军长,蒋先生开出的价码不低啊。”
贺龙大手一挥说:“只有一样我喜欢,整整一座汉阳兵工厂!”
周恩来说:“贺军长决断,愿意追随蒋总司令,周恩来就在这里。任你绑了,送去做投名状。”
正在门外等候的陈赓听了周恩来的话,故意举起双手叫旁边的周逸群去绑。
周逸群笑着摇摇头,说:“别闹啦,咱们可是黄埔同班同学。”
陈赓说:“黄埔不是铁板一块,蒋介石还是校长呢。”
门内,贺龙响亮的声音响起:“我贺龙爱交朋友,虽然大字识不得一箩筐,但哪个值得交,哪个是嘎杂子,辨得清楚。”
周恩来说:“我们**人也是如此……”
贺龙转过身加重了语气说:“不见得!我几次提出加入你们组织,人家不要!”
周恩来疑惑地问:“谁敢不要你?”
贺龙生气地说:“张国焘!眼睛长到天上,傲慢得很,说我是土匪。”
周恩来正要分辩,又转念一想,还是改用激将法吧。他微微一笑,说:“张国焘没说错,你贺龙的确是一身绿林习气,整天喊打喊杀,凭哪一点加入**呢?”
贺龙不服气地说:“喊打喊杀?看到百姓被欺负,做缩头乌龟,那是帮凶!”
周恩来说:“一人打抱不平,能帮十人、百人,但**是帮天下人打抱不平,是要改变万万人的命运。”
贺龙说:“这话中听!现在你们不要我,说明我还不够格。放心,我贺龙不会上蒋介石的贼船,我愿意跟你们**走。”
门外的陈赓和周逸群听到这里相视而笑。
门内的周恩来继续说:“蒋介石、汪精卫**,天下人视**人为洪水猛兽。这个时候,贺军长深明大义,你这个朋友,我周恩来交定了!”
贺龙说:“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老蒋送的礼物,照单全收!只可惜这汉阳兵工厂搬不走,不然造出步枪大炮,管叫反动派哭爹喊娘。”
周恩来站起来说:“只要能把队伍带走,这座兵工厂,乃至全中国,未来都是我们的!”
第二章 起义前夜(下)
7
傍晚时分,九江二十四师教导队营区里,战士们正在整理行装,为进入南昌城做好准备。
营区马厩旁,一些战士正在为战马洗刷;不远处的伙房,升起袅袅炊烟;屋檐下,一些战士正在认真地擦枪;还有一些战士在嬉戏打闹、聊天看报。
院子中间围了一圈人,是女兵们在传授战士们缝补衣服的技巧。
彭援华故意挖苦战士们,说:“缝衣服也是本领,有时候比放枪还要重要!”
战士们都努力的学着,这时,粟裕举着衣服站了起来,像举起一件战利品。
粟裕说:“可算缝好啦……”
彭援华让粟裕拿过来看看,针脚细密而有章法。
彭援华说:“你跟谁学的?‘大姑娘’。”
战士们哄笑起来,集体起哄道:“大姑娘!”
粟裕骄傲地说:“小时候娘教的……”
战士们又起哄道:“那是小姑娘啦……”
粟裕说:“笑什么笑?艺多不压身,没听说过吗。”
彭援华对战士们说:“离开了武汉,就没了后方,以后吃喝缝补,都要靠自己了,要多学点本领……”她低头看见粟裕脚下放着十多双编好的草鞋,双双厚实精美,问:“哎,这草鞋你编的?”
粟裕说:“嗯,从武汉到九江走破了七双,这次多打了几双,路再长也能走到底。”
此刻,在武汉宋庆龄临时居所里,宋庆龄正坐在沙发上听着广播,周恩来坐在她对面。
客厅一角的收音机里传出:“国民**愿意以最大的诚意包容你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国民**再次重申,一切阻扰北伐革命的势力都将会被土崩瓦解……”
宋庆龄站起身关掉收音机说:“蒋介石、汪精卫都是中山先生的学生,居然先后背叛革命,让人寒心。”
周恩来郑重地回答:“我们不会放弃,**人永远铭记追随先生革命的初衷。”
宋庆龄说:“愿你们永保这份朝气,中国的未来,拜托了!”
周恩来点了点头,说:“今天,我特地来向夫人告别。”
宋庆龄问:“要去哪里?”
周恩来说:“暂且计划去江西,而后回广东,重新点燃革命火种,组建自己的部队。”
宋庆龄说:“如果需要,可以使用我的名字,这样,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你们。”宋庆龄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不,是我们。”
周恩来站起身来说:“谢谢夫人,请多保重。”说完微微躬身致意,转身离去。
宋庆龄目送周恩来远去,眼神里饱含着敬意。
当周恩来准备踏上前往江西的征程时,汪精卫正在他江西庐山的别墅里宴请张发奎、朱培德等人,叶剑英也在座。
桌子上菜肴精美,洋酒琳琅,汪精卫亲自给张发奎斟上一杯洋酒,说:“向华,**拿我当周世宗,拿你老兄当赵匡胤呢!”
张发奎举起汪精卫斟的一杯洋酒,一饮而尽说:“汪主席说笑了,军人是不从政的!”
汪精卫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的兵全在你麾下,到时候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国民**主席,迟早你做!”
听了汪精卫的话,张发奎紧张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说:“汪主席,这话不能讲,我张发奎不敢有此心……”
叶剑英说:“张总指挥对国民**的忠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了看在座各位的表情,接着说:“大家有目共睹。”
张发奎长长舒了口气,赶紧说:“我这就发电报,把叶挺叫上庐山,当面对质,敢造反,老子亲手将他沉塘!”
汪精卫摇了摇手,说:“不要打草惊蛇,叫他上山可以用军事会议的名义!还有二十军的……”
听到这里,叶剑英心头微微一震,表面上却装作很平静。
张发奎疑惑地说:“你是指贺龙?难道他也跟**有关系?”
汪精卫说:“有难处就算啦。”
张发奎看着汪精卫的眼睛,立刻明白了,一拍大腿说:“都叫来,管他真假先扒了兵权再说,以防万一!”
此时的汪精卫做梦也没想到,他在江西庐山别墅里的这一席话,转身就到了叶挺的耳朵里。
10
九江的甘棠湖在夕阳下泛着阵阵金光,湖心漂流着一艘渔船,船上刚生的炉火在微弱地闪烁着,除了船夫外,船上还有叶挺、贺龙、叶剑英、周逸群、廖乾武、高语罕,几人有站有坐,谈笑风生。
贺龙对着湖心甩出了两颗手**,“轰”“轰”两声,炸翻了湖里的一大片白鱼,鱼纷纷浮上水面来。
周逸群、廖乾武、高语罕挽着裤腿,跳到湖中,把大斗笠装得满满当当。
叶挺用一把军刀将鱼切成片扔进锅里,手法十分熟练。
船夫蹲在船上做着鱼片粥,加了花生和葱花的鱼片粥,鲜香扑鼻,鲜味飘散,让人闻了直流口水。
叶剑英把这次汪精卫庐山别墅里宴请张发奎、朱培德等人的经过和大家说了。
叶挺说:“这么说,庐山会议,是局中有局呦。”
叶剑英说:“汪精卫不敢明着解除你们的兵权,怕引起哗变。庐山开会是个借口,只要你们离开部队上山,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被人当病猫耍!”
贺龙笑道:“好一个鸿门宴,这锅粥,老子要搅和搅和。”
这时,船夫将熬好的鱼片粥盛好,端给了叶挺、贺龙、叶剑英等人,叶剑英抿了一口,赞道:“好味道!”
船夫说:“长官以后要是路过这里,我再做给你们吃。”
叶剑英说:“一言为定。”
船夫露出了灿烂的笑说:“我是说话算话的……”
叶挺和叶剑英都是广东人,和乡里在一起,叶挺情不自禁说起了广东话:“武汉回不去,东进南京免不了跟蒋介石正面交锋。部队留在九江也不是办法,该去哪里?”
叶剑英也用广东话回答:“关键时刻,张发奎做了反动派的看门狗,事情变复杂了。”
贺龙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用湖南话问:“你们讲么子嘞?”
叶剑英说:“广东乡里,讲习惯啦。我们在讨论部队该往哪里去。”
贺龙看着宽阔的湖面说:“哪里去?周先生指了路的,南昌!”
拍摄第01天 《》热血开机
2016年8月1日 星期一
2016年8月1日9时,年度热血巨制电影《建军大业》在北京八一影视基地正式开机,中国电影人将以自己的方式,为最敬佩的中**人,为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们庆生。
开机第一场戏,就是在中国**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刘烨饰演的毛**与于和伟饰演的陈独秀就是否要交出由中国共产***的革命武装所掌握的武器展开激烈辩论的大群戏。
刘烨、刘昊然、马天宇、梁大维、马伊、于和伟、白客、吴樾、刘循子墨九位主演一齐进组,加上真实还原五大与会八十五名代表的群演和工作人员,现场一时人头攒动。不过人虽多,电影的拍摄却秩序井然。在第一场大群戏拍摄之前,剧组已先行派出跟组演员将整场戏的台词、走位排演多次。主演们进场与导演交流试戏后,这场大群戏迅速且顺利地开拍,也为整部电影的拍摄开了一个好头。
8月的北京,室外气温达到32c,演职人员在烈烈骄阳下耐着炎热工作,相当辛苦。毫不夸张地说,很多群演小战士的汗如豆大小、如雨滴下。在拍摄刘烨饰演的毛**愤而离场的镜头时,其中一个机位正好面对门口,摄影师必须蹲在地上进行拍摄。拍摄这个镜头时,正是下午气温最高的时段,地表温度非常高,头顶又有炎炎烈日,摄影师工作之敬业与辛苦可想而知。
作为“建国三部曲”的最新篇章,《建军大业》延续着《建国大业》《建党伟业》的宏大格局、精良制作。电影前后经历近五年的精心筹备,在服装、道具和场景布置上都将最大程度的还原历史。而且《建军大业》的主演阵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加入了很多青春活力的面孔。拿今天拍摄的这场戏做例子,**五大会场门口执勤的两个小干部分别是饰演粟裕的刘昊然和饰演**的马天宇。他们两人都是新生代人气艺人,也都是第一次饰演此类题材的作品,刘伟强导演大胆启用新人,让人眼前一亮。
在今天稍晚召开的《建军大业》开机发布会上,刘伟强导演表示,选择年轻演员来出演电影中的角色,是因为“领袖们和将领们在当年革命时也都是一些年轻人,因为他们的年轻和对国家的热血忠诚,才造就了建军的伟大事业”。刘伟强导演希望用这些年轻演员去贴近领袖们和将领们青年时代的风采,也让电影拥有更年轻、更燃情的观赏性。
发布会结束后,电影《建军大业》开机后第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是,一段难忘的拍摄历程,才刚刚拉开序幕。
拍摄第03天 这是一个年轻人自主创业
2016年8月3日 星期三
按照拍摄计划,今天上午拍摄的是刘昊然饰演的粟裕与冯文娟饰演的女兵彭援华等战士们在营区整理行装、缝补衣服的戏份。按照导演的要求,营区里的制景、道具都努力贴近当时军营里的生活状态。
比如,营房院落里有战士在理发,是化妆组出3个发型师在实地剪头发;粟裕和女兵们缝衣服也要有服装组工作人员亲身上阵,以展示穿针引线的熟练。
原本以为饰演粟裕的刘昊然只是不到19岁的少年,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儿肯定要在拍摄前练习一下,没想到刘昊然真的很会做针线活。因为他从小住校,早就练就了飞针走线的技能。
因此刘昊然在这场戏里的状态非常好,刘伟强导演和董哲编剧都觉得他的状态特别自然。
因为剧本需要根据拍摄的实际情况随时做一些适当的调整,所以编剧之一的董哲每天也会来到现场待命。董哲老师之前同样参与了《建国大业》《建党伟业》的编剧工作,说起此次《建军大业》的剧本创作,他觉得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剧本每做一次改动,就会增加一些战争动作戏,也会把台词改得更简洁、更口语化。这种改动,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导演刘伟强的创作理念。刘导觉得,一部讲述军队建立过程的电影“必须得真刀真枪地打,台词也不能太文,演员说得不拗口,观众才不会觉得艰涩”。
戏外的刘昊然自己也是一个“军事迷”。电影虽然刚开拍,但是刘昊然已经拿过四稿剧本了。每次拿到新剧本,刘昊然都会认真读完做笔记,把电影里提到的人物在1927年的年龄和军衔抄录下来,整理成几大页纸,不时翻看。看着刘昊然,刘伟强导演对董哲编剧说自己想拍的就是这样一群“坚定、单纯,可能还有点傻乎乎的年轻人”,因为这样的年轻人对信仰最热诚,也最有可能为理想奋斗牺牲、创建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于是董哲编剧调侃,自己写的就是一个年轻人在动荡的社会环境中“自主创业”的故事。
拍摄第04天 《》集齐中国四大
2016年8月4日 星期四
今天的拍摄共两场戏,上午的一场是周恩来、叶挺、叶剑英等人讨论部队去向,下午的一场是汪精卫截获情报密谋分共。饰演周恩来的朱亚文、饰演叶挺的欧豪、饰演叶剑英的小爱和饰演汪精卫的余少群正式进组,今天都是他们的第一场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天进组拍戏的原因,几位主演在休息的时候话都不多。不过与休息时的少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位主演与导演讨论戏时激情满怀、热血沸腾的状态。
《建军大业》是朱亚文第二次饰演周恩来,对于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朱亚文在开机发布会上就坦言自己压力很大,但也有保证完成任务的坚定决心。所以在现场,他会对如何更自然地展现角色做更多思考,也会和同场表演的欧豪商量两个人的对手戏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青年演员欧豪此次在电影中饰演叶挺。欧豪在表演中给人最强的感受是全情投入,能非常快地把自己融入到角色的状态里,同时也很花工夫钻研、琢磨。
原剧本里,叶挺有一句台词是“老蒋屠杀我们,汪精卫也来凑热闹,我要去讨个公道!”但欧豪觉得“我要去讨个公道”比较长,气势也不是很足,于是欧豪就建议是不是改句词。经过反复研究,这句话最终换成了更为简洁有力的“那就打!”
今天在场的另外两位主演小爱和余少群,也让人颇感惊喜。之前小爱给观众的印象可能还是停留在搞笑网剧里,可他的叶剑英演得非常稳、很沉着。而余少群的梅兰芳形象很深入人心,这次扮演汪精卫,余少群不只是在美男子的形象上贴近角色,他也努力地表现出了汪精卫的心机深沉,颇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
今天下午汪精卫办公室里的那场戏,剧组的烟火指导棠哥来客串了黄琪翔这一角色。
据说民国时期有一种说法,周恩来、叶剑英、汪精卫、黄琪翔并称“中国四大美男子”。所以,在今天的两场戏里,《建军大业》把这四大美男都集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