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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泷诀全文阅读

作者:沐流火     灵泷诀txt下载     灵泷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虞山迷阵

    孟青阙扫了扫四周的景致,说:“你们看出了什么不同吗?”

    苏也不言语,忽的从身上撕扯下一块布料挂在了一棵柳树的枝头,说:“我们走,这一次我们都只开右边的门。”

    “嗯,听苏兄的。”

    他们又穿过了几个庭院,却始终没有见着苏挂上的那块布料。

    这时玄霜也明白过来的说道:“原来,我们不是在围着同一个地方走,而是每次都进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但是景致相同的地方。”

    “看来是这样,我们时间不多,如果依玄霜姑娘所说再有小半个时辰后就会被送回原处了。”

    “嗯,没错。”

    孟青阙经这样一提点,也说道:“玄霜姑娘方才带我们下来之时是在东边,而那扇玉门是面北而建的,可我们这样在幻境中岂不完全没了方向?”

    “不,这里景致布局的确都可以复制,但有些东西却不可以。”

    “比如呢?”看苏望向了屋角摇曳的的风铃,越千泷猜道:“你说的难道是风?”

    “对,但也不算太对。”

    “苏兄,这话什么意思?”

    “是风向。”

    “风向?”越千泷想了想,对了,在踏入虞山时她就注意到这里山风不小,这陵墓被打开后也留下了风口,即便他们是在墓中也能感知到地下风。对于高明的幻术师而言的确能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境,但施术者却不能改变其中的风向。越千泷看了看每个屋角都挂着的风铃,这应该就是施术者特意留下的线索。

    看到众人明白过来的表情,苏才继续说道:“我们刚下陵墓的时候这里刮的是北风,地下风的风向不可能在一时之间改变,而大家一路走来那风铃上的流苏都是往一个方面偏斜的,既然现在刮的是北风,那流苏这风铃偏向的就应该是南边,我们可根据这个来指明方向。”

    玄霜赞同的点了点头,眉眼中染了些赞赏的笑意:“苏公子果然观察入微。”

    “我们阿就是不一样。”素灵犀自豪的拍了拍苏的肩,“原来,早在用布料作标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只是猜测,还不知真假。但我们不清楚这陵墓的方位布局,就算知道了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一边走安全,这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苏公子不用担心,陵墓的主墓室在东边,而我们正处于它的西南边,现在只需要继续往东边走就好。”

    “玄霜姑娘,你知道这陵墓的排布?”

    “我……其实只是大体知道一点,也不清楚其中细节。”

    难怪姜焱说她是个好帮手呢,这人到底跟墓主人是什么关系?孟青阙跟苏对了一眼,两人都在猜测着同一点。

    “好了,大家还是先往东边走吧。”

    一行人借着风铃指出的方向走过了好几个同样的庭院,不久之后,他们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和之前不同的房间,这房间布置简单,除却一张推门外没有任何东西。

    “苏公子果然猜得不错。”

    “可这这门后面会是什么呢?”

    “青阙,我们继续走下去不就知道了。”越千泷说着将右边的木门一推,门后的十几扇推门也接踵打开了的引出了一条窄小的长廊,廊子那头依稀可见亮光。几人一口气跑过这廊子后,竟然看到了一个泛着紫光的法阵。

    越千泷放慢了脚步,说:“看来,我们算是过了第一关。”

    “嗯。”

    “这个法阵之中不知道又有什么变化,大家进去后小心。”

    几人应了苏后一一进入其中,那阵像是具有灵性,在他们进入后就变幻了颜色,慢慢消失不见了。

    “主子,他们都已经进去了。”

    “嗯,好。”陵墓之外站了一男一女,这应声的青年穿着华美精致,他那一头墨发披散下来,不挽不系的,只有两鬓的乱发被一根银链缠起来绑在了脑后。不得不说,这人生得挺好看,面容中有五分儒雅,三分出尘,剩下的就是两分年少之时凌人的盛气。

    他走了几步,上前恭恭敬敬的拜上三拜后又转向身边的女子,问说:“乐舞,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主子,陵中的布局已经按您的吩咐都作了变化。”

    “好。”

    “但是……”女子有所隐忧的回道:“擅自改变阵法和风水,如果这事被王爷和王妃知道,主子您一定会被责罚的。”

    “责罚又怎么样?只要能完成他的心愿,我受什么责罚也是应该。”

    女子不再多言,她退了几步,远远的在了那人身后。

    入了法阵后他们走到了一条寻常无奇的墓道中,这里阴冷潮湿,虽然两边都点着长明法灯,但走在其中还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玄霜姐姐,你看这种灯是怎么做成的,我看它里面也没有灯油,为什么燃烧之后火光是蓝色的呢?”

    “这是法灯,据说也是阴阳术士所用的一种术法,虽然没有灯油,但可以长明千年不灭。”

    “是吗?它真的可以亮一千年?”素灵犀说着跑到墙边想要仔细看看那幽蓝的火苗。

    “素姑娘,不要碰!”

    被玄霜这么一吼素灵犀是没碰着火苗但她一下没站稳,整个扑在了墙面上。

    “诶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起不来了!”

    “灵犀!”眼看着素灵犀被那墙面吞了进去,离她最近的孟青阙赶忙拉了她的手,但没想到孟青阙自己也一同被那堵厚墙吃了进去,眨眼就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灵犀,青阙!”

    苏立马从前面赶来,但等他一碰那墙面时这石墙就变得没任何异样,拍起来硬邦邦的哪里还会吃人?苏拔剑劈砍之下这墙面依然没有动静,连一点刮痕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苏用力拍打着墙面,喊道:“灵犀,青阙,你们听不听得到?灵犀……”

    “玄霜姑娘,你不是说这陵墓中的都是幻境和迷阵,从不会伤人性命吗?这你又作何解释?”

    “越姑娘,我之前是来过几次,但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我相信素姑娘和孟公子只是被带到了其他墓室,而绝不是被封在了这石墙中,苏公子刚才以剑劈砍墙面却没有丝毫反应,所以我猜这墙只是一个媒介,而并不是一处杀人的机关。”

    苏冷静下来,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玄霜姑娘,你到底为什么要下这陵墓?”

    “这件事姜焱应该已经跟苏公子说过,我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

    “灵犀和青阙已经有所不测,难道你还要对我们有所隐瞒吗?”

    “我……”玄霜咬了咬牙,可依旧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苏公子,越姑娘,我保证只要自己性命尚在就一定会让几位安然出去,其他的恕玄霜不能多言。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到达主墓的好,或许在中途还能遇到素姑娘和孟公子。”

    越千泷听完和苏对了一眼,“她说得对,既然来了就只能快点了结。”

    “好,那接下来大家小心,不要再乱动沿途之物了。”

    “我们明白。”

    达成一致的三人往前走去,穿过这条长长的墓道后,他们看到的是一间宽敞的石室,这里面摆满了东西,看来是一处堆放杂物之处,不过通往下一间墓室的门却关上了,不管他们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越千泷抹去上头的灰尘,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一块凹下去的痕迹,喊道:“看来打开这门需要钥匙,用蛮力是行不通的。”

    “那钥匙又在哪里呢?”

    “既然前面没有出路,必然就在这附近,我们仔细找找。”

    苏和越千泷分头行事,只有玄霜一人在那门前伫立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玄霜姑娘?你在发什么呆?”

    “越姑娘,你们不用找了,钥匙,就在我身上。”

    “什么?”越千泷惊叹着看她从腰间的绣囊中拿出了一块玉佩模样的饰品,“这就是钥匙?”

    “从形状来看正是如此。”玄霜点头,她用那玉佩安放进去后果然听得周围一阵响起,石门隐隐而动,不过多久就从两边打开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间宽敞的房间,看摆设像是大户人家的卧房,里面装潢都喜庆得很,灯具上都贴着大大的红喜字,还有桌上摆着的喜果的喜饼,像是一间婚房。

    奇怪了,这明明是一座陵墓,怎么会有婚房呢?越千泷瞟了一眼桌上还烧着的一对龙凤红烛,心中的戒备更甚,她脚步放缓之下才一点点往前走去。喜床上的红帘被拉下来了,灯影映照下那红帐显得格外诡谲。难不成还有冥婚这一出吗?

    “苏,这床上或许有什么,我们要拉开帘子看看。”

    “嗯。”苏应和着,走近将越千泷拦在了自己身后,说:“我来吧,你小心。”

    苏手指已经抚上了那道帘帐,他猛然拉开下就往后退开了好几步,那床上确实躺了两人,看他们的衣着明明是一对刚刚成婚的新人,可是那两人的容貌抽象模糊,浓妆艳抹下让人觉得怪异非常。因为他们并不是尸体,而是两个用纸糊成的纸人。

第十三章 纸人惊蛰

    越千泷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古时君王贵族下葬时多用人殉,但后来大家觉得用活人殉葬太过残忍,所以就采用泥塑或者偶人进行替代,我想这两个纸人大体也是殉葬用的。”

    “玄霜姑娘,我听说殉葬的人俑大多会做成奴婢佣人,如今洛家却糊一对新人放在这喜房中,应该不是为殉葬。”

    “苏公子顾虑得对,大概这家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再猜测也不得而知,还是先找出路吧。”

    几人相视一眼,这个墓室看起来是条死路,除非有机关或者暗门。

    越千泷仔细观察着房中的物件,但这都是婚房常用的东西,顶多是成色好些价钱贵些。

    “玄霜,小心!”越千泷这一句说得太晚,等玄霜回头,那活过来的‘新娘’已站在她身后,眨眼间轻飘飘的纸人就贴在了玄霜周身。

    “玄霜姑娘!”

    这好比剜肉般的疼痛让玄霜动弹不得,而最为恐怖的是,纸人那张原本用笔墨画出来的脸,现在竟完全贴在玄霜的脸上,这模样当真狰狞无比。

    越千泷见状想将那纸人纠回来,但这纸张轻薄得很,一贴近玄霜的衣物就像是完全融了进去,越千泷抓了玄霜的腕子正要把粘在她手背上的纸糊撕下来,可没想到一用力,她竟连着玄霜腕上的血肉也生扯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

    “不行!”玄霜尚且冷静的说道:“这是咒术,一定要先找到破解之法。”

    越千泷和苏两人正是急得不知所措,再过不了多久,玄霜可真要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纸人了。

    对了,既然新娘活过来了,那纸新郎呢?越千泷跑回床榻上一看,那个身着红衣的新郎还好端端的躺着。

    “玄霜……”

    管不得那么多了,既然不对头的是这纸人,不如就一把火烧了它。

    越千泷抓起桌上的红烛就往床榻上扔去,房间里就起了一阵阵凄惶的哭声,这声音虽断断续续的,但越千泷认定了是来自床榻上那个浑身浴火的‘新郎’。随着这‘新郎’一化成烬,玄霜身上的痛楚也瞬间消失,再定下神来,她只见片片灰烬从周身落下,想来这‘新娘’也一起被烧化了。

    苏看她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方问道:“玄霜姑娘,你怎么样。”

    “没……没事,刚才多谢二位相救。”

    “玄霜姑娘,既然你说自己曾经下过这墓,那你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玄霜摇摇头,说:“我从没见过这个房间,连之前的那处墓道也没见过。但我之前几次进来探得并不深,真没想到这陵墓中还有这些东西。”

    “你既然来过几次又进得不深,一定是每次都因难而退了?”

    到了这时候她也无法再隐瞒,“越姑娘猜的不错,我的确是没能力走得更深。”

    “看来不是姜焱要这墓中的东西,而是玄霜姑娘你要这里面的东西,而你也并不是姜焱请过来的帮手,我和苏几人才是姜焱给你请的帮手吧。”

    “越姑娘,说得不错。”

    “我们破了女娲神境,所以姜焱才觉得,我们民样可以帮你破这洛家大公子的陵墓?”

    “这个,的确如此,是我拜托姜焱寻找能人助我下墓的。”

    越千泷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问:“那看来我们并不是头一批跟你下墓的人,之前那些人怎么样了,是不是都死在了这里?”

    “不,请二位相信我,之前我是找他人来过,但他们都不曾受伤,至多是受了些惊吓,绝没有一人送命!而这座陵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但我之前说的句句属实,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们,更没有诓你们下来替我送死的意思。”

    这人说得情真意切,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本来越千泷就觉得这事蹊跷,但是现在孟青阙跟素灵犀还生死未卜,他们除了找下去还有什么办法?不过嘛,她在女娲神境都没什么事儿,难道还能被一座小小陵墓困住?这人力和神力总是有天壤之别的吧。

    在这二人交谈之际,在旁观望的苏倒发现了些什么的说道:“你们看,这火熄灭了,床榻下面好像是另一个出口。”

    二人往苏那边看去,果然刚刚的熊熊之火一下就熄灭了,他们蹲在火堆旁见到了隐藏在床底的一处小裂缝,越千泷用手一击就敲出了个碗口大的破洞来。

    “这下头有风,我们可以下去。”

    “反正现在已经是没有前跟,玄霜姑娘,越姑娘,我们就从这里下去看个究竟。”

    三人商议了一番后就将洞口破开,纷纷跳了下去。

    这里没有法灯,四处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线,玄霜这时才从怀中拿出一物,她法咒一念那有如石头一样的物体就发出点点光芒,渐渐的把数丈开外的都照亮了,一下让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现出了本貌。原来这洞穴并不深,他们脚下还修了往下的路子,但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玄霜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

    “越姑娘过誉了,这是火萤石,取自于北方极深的地髓处,如果使用得当就可发出犹如白昼一样的强光,因为要来这地下姜焱才临时借我以备不时之需的。”

    听完苏伸手探了探,说:“从前面传来的风大了不少,如果那边不是出口就是有个很大的暗河或者地堑。”

    越千泷感叹道:“真想不到,从外面看起来这么平常无奇的虞山居然能修出一座如此深不可测的陵墓。”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洛言明知不是最佳之地也一定要把陵墓修在这里的原因吧。”

    “嗯,我们先往前走。”

    苏说得不错,这后头是一个地堑,从旁边看来深不见底,下面一片漆黑的,丢下石头后没没听见什么声响。而这地堑两边相距甚远,常人是不可能过去的。

    “巧了,这主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玄霜姑娘你会御剑术吧。”越千泷笑着对那人说:“看来,只能由玄霜姑娘带我们过去了。”

    闯入陵墓的人居然御剑,这的确是建造者没想到的,过来之后苏等人落下地来。他觉得他们已经到了地底较深的位置,连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少,真不知道主墓室何时才能出现。

    一小段路后他们又到了一条窄小冗长的墓道,但这条墓道蜿蜒曲折的,从开凿的痕迹看来比之前那条繁复得多。故而他们的每一步都小心非常,生怕又触动了什么机关。

    苏一人走在前面,嘱咐说:“你们顺着我走过的路子走,有什么异变就马上躲开。”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探路?”

    “你们是女子,我该保你们周全。”

    越千泷泛起了一丝浅笑,苏这人虽然冷言冷脸,但心中对随行之人却看重得很,若有什么危险必然是自己先扛的。苏,还真是个可靠可信之人,自己初入凡世就能遇到这样的朋友,也算大幸了。

    越千泷顺着他的步子,一点一点的踩在那人踩过的地面上,这种紧随的感觉有些奇怪,却又不让她讨厌。突然,她见苏脚下的方砖往下一沉,不妙,看来是触动了机关。

    “怎么回事?”

    嗅觉灵敏的越千泷仔细闻了闻,“有股很特别的香味,是刚才没有的。”

    “嗯,越姑娘,我也闻到了。”玄霜说完就觉得浑身发软,似乎是一下被抽走了大量血气一般使不上力气,她摒住呼吸,提醒道:“小心,这香味会吸人精血。”

    越千泷看了看苏,果然那人脸色一片苍白,瞬间就虚弱了不少,可是越千泷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那么精力充沛的。

    玄霜盘腿坐下开始打坐,他们昆仑长期僻谷,在断绝五谷的同时还有一种专在入定后修炼的纳息术,掌握后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屏蔽呼吸,从而真正达到忘我之境。这功法玄霜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要将呼吸断绝一时半会儿不是问题。

    情况稳定之后玄霜冲越千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越千泷点头扶住前面将倒的苏,这人脉搏微弱,看来是被吸去了不少血气,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命。

    如今,只好先找出那香雾的来源再想办法了。

    “玄霜姑娘,你先走前面,我来照顾他。”越千泷拉起苏欲将他背在背上。

    那人身子一缩,马上推辞道:“越姑娘,这样不可。”

    “有什么可不可的,你现在这样子靠自己能走几步?你也别误会了,我背你可不是情愿的,我只是不想因为你一个拖累了我跟玄霜。”

    “我……”

    “要说什么等先过了这关后再说。”越千泷一下就把人背在了肩上。

    “我,只能先得罪了。”

    苏尴尬得很,此时他既不敢趴在越千泷肩上也不敢将身子往前倾,所以只能是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双手老老实实在身侧,仿佛是害怕跟越千泷再有什么股体接触。

第十四章 血魑奇香

    他这僵硬无比的姿势让越千泷不好发力,女子干脆抓了苏手主动将其环在脖间,再拉起他的手臂往前一拉,没提防的苏一下整个倒在了越千泷背上。

    “越姑娘!”

    “你别老是越姑娘越姑娘的,以前宜泽就叫我千泷,你带我出了女娲神境也算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也叫我千泷,我听着也没那么不顺耳。”

    “千泷?”

    听到苏犹豫的语气越千泷也起了玩心的说:“如果你觉得吃亏呢,我也可以像灵犀一样叫你阿嘛,阿阿阿……”默念几次后越千泷又摇摇头,改口道:“不不不,我还是觉得叫小来的顺口,反正你这个凡人还不知道比我小了几百几千岁呢,叫小的话你一点不冤枉,我也没占你便宜,你说行不行?”

    后面没了声音,越千泷觉得肩头一沉,等她回头只见苏一张跟自己极为贴近的侧脸,那人的鼻息打在她脸上,这呼吸让越千泷觉得不妙,她再反手压了苏的脖子去探这人的脉搏,果然又弱了不少。

    “玄霜,我们必须快点找到这香味的源头!”

    前面之人点点头,步伐加快下已经没了影子,她一个人前去可千万别出乱子才好。

    越千泷看了看昏迷在她肩头的苏,自己带着他不方便赶路,还不如先将他留在这里,自己先去帮玄霜紧找到解决之道呢。越千泷想着将人放了下来,可临走又迈不开步子,苏现在昏迷不醒,万一又遇到什么不测呢?这决断还真不好做。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苏身边坐下了。

    “我们三人都闻到了那香味,为什么就只有我没事呢?”越千泷呢喃了一句:“血……那香味会在无形中吸人精血,那是不是只要有了血就可以没事了?”她这样单纯的想着,之后竟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唔唔……”

    尝到丝丝血腥的苏似乎受到了某种诱惑,开始只是舔了舔,后来竟在下意识中抱着越千泷的手腕大口吮吸起来。

    手腕处的疼痛感越来越甚,这下连越千泷也觉得体力有些不济。这样不行,如果任由苏吸下去,她只怕得死在这人前面了,拿捏好分寸后,越千泷立马将腕子收了回来,那伤口大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撕咬的痕迹,看来苏这家伙已经完全没了神智。

    这时,她依稀听到了脚步声,是玄霜!

    “玄霜姑娘,怎么样了?”

    玄霜摇了摇手中一块形同枯骨的东西,解释道:“是这个,看来是有人用血魅的灵魄做成了香料,所以由它发出的香味才能跟血魅一样在呼吸间吸人精血。”

    “用魅的灵魄也能炼香吗?”越千泷一直身在女娲神境,不过她经常听宜泽说起凡尘之事,自认为对这世间是知晓一二的,但这种炼香的方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算是一种幻术,在西方有一些织幻师和傀儡师会用妖物或者魑魅的精魂炼药制香。”

    “呵……”越千泷冷笑一声:“你们人类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人类?”玄霜将东西一收,问道:“越姑娘说这话倒不像是这凡世中人了。”

    “哦,我……我长处居于深山中从不过问世事,这是第一次下山。”

    “原来如此,看来越姑娘也是个喜好清修之人。”

    “喜好清修谈不上,更多的也是无奈吧。”越千泷说着又将苏扶到了背上,说:“玄霜姑娘,苏尚且在昏迷中,我看这里暂且安全,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往前走吧。”

    “越姑娘,我这里有昆仑的凝真丹,虽然不知对不对症,但吃下去没有坏处至少能帮苏公子恢复些元气,还是先服下看看吧。”

    “好。”

    让苏服下丹药后玄霜也坐在一边休息,按照姜焱给自己画出的陵墓布局,主墓室应该就在不远处了,可她心中却有些失落,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已经两个多时辰了,看着天色,乐舞上前提醒道:“主子,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这里让我来看着?”

    “不,玄霜还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回去?”

    “主子,我已经照您说的对其中阵法布局做了变化,就算她请了帮手也是走不出来的。”

    青年抬头看了看这惶惶陵墓,将近十四年了,那人就这样独自在幻梦中呆了近十四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也不容任何人破坏,甚至是他自己也无法穿过这陵中的迷阵,但是幸好,如今的乐舞有所学成,就算没有他人相助,她也可以改变一些陵中的风水阵法。

    “玄霜……”青年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握紧了手掌,道:“十四年前你就该回来了,你应该被一起埋进这墓中,来还清你的罪业。”

    看他这神情,乐舞也只能守在一边,十四年过去了,这人还是对小时候的事这么耿耿于怀,还是不能原谅玄霜。

    昆仑山的凝真丹果然有用,吃下去没多久苏就有了反应,他轻轻咳嗽几声后恢复了意识,

    越千泷坐在他身边,笑得很是爽朗的问道:“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中了些邪术,现在都没事了。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就再休息一会儿,你刚刚失血过多,身体还虚弱得很。”

    “不。”苏听后拒绝道:“灵犀和青阙还不知所踪,我们要抓紧时间往前走。”

    “好了好了!”越千泷一手扶了正要起身的苏,另一手却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一张面饼,“算算时间我们已经下来四个时辰了,你要找人也得先吃饱不是,免得又半路昏厥在路上,又让我背着你在地底下乱窜。”

    “我……”

    “苏公子,越姑娘说得极是,后路怎样我们还不得而知,趁着这地方安全苏公子应该多补充体力才对。”

    苏听着接过那张面饼,虽然开口咬着但依旧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还没下去几口呢就被呛了个结实。

    看他那咳嗽得面红气胀的样子,越千泷才慢条斯理的递了个水囊过去,“给,喝吧。”

    “咳咳咳……多谢!”

    越千泷再把水囊拿回来才觉得重量没怎么变化,仿佛那人只是仰头做了个样子,但并没有喝其中的水。

    “苏,你到底是喝了还是没喝。”

    “当然是喝了。”

    “喝了?”越千泷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就这么一点也算喝了,你当自己是虫蚁吗?”

    “这墓道不知还有多长,而我们只剩下这一袋饮水,越姑娘你应该留下以备不时之需,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浪费?”越千泷不解的笑道:“我们同生为人,怎么你喝就是浪费了?”

    “当然不同。”苏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起话来义正言辞的:“你和玄霜姑娘是女子,自然跟我有所不同。”

    “这些歪理是谁教你的?”

    “本来要拿火凤之血的人是我,跟你没有关系,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任何人。”

    “放心,这个陵墓难不倒我,而且玄霜也是多年清修的人,你跟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先倒下呢。”

    不再跟越千泷闲扯,苏看了看四周,说道:“我想,玄霜姑娘说得没错,这个陵墓之前只有迷阵而没有伤人之物。”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听说有些陵墓为防止被盗掘而布置得阴毒至极,甚至是模仿了人类的七经八络而设置墓道机关,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里面的机关在陵墓建造之时就设计好了,都是环环相扣的。这里虽然有些阻碍,但是鲜少有陵墓中常见的机关陷阱,我们遇上的那些似乎并不是陵墓修建时就有,而像后面加上去的。所以,我肯定一定是有人进了这陵墓将其中布局作了修改,我们来这里的动作应该早就被人察觉了。”

    “被人察觉?”越千泷听完想了想,“难道是洛家的人?”

    “这个尚且不清楚,但洛家之人可能性最大,玄霜姑娘,你觉得呢?”

    “我……”玄霜回过神来,神情中有些掩饰的答道:“我觉得苏公子说得有理。”

    “我们来的路上火苗一直在晃动,这像是一个活墓,建造者应该在墓中留了大量的风口以保持空气的流畅。”

    “保持空气流畅?”越千泷越听越迷糊了,她曾听宜泽说过,陵墓的密封措施是重中之重,封门、夯土、石条、铁浆水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还有些人家用水银来隔绝外界,这样既能防止别人来盗墓又能很好的保存墓主人的尸身,“怎么会有人在陵墓中留大量的通风口呢?这样尸身不就不好保存了吗?太奇怪了。”

    “嗯,这个陵墓的确有古怪。”苏说着起身,“先往前再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越千泷跟玄霜也一齐起身,他们穿过这墓道后就看见了一间小墓室。

第十五章 公子洛言

    这里很是湿冷,推开墓门就看见了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主人生前用过的东西。

    其中有琴萧勋笛,还有一整套编钟和大小箜篌,看来洛言是个喜欢音律诗词之人,光是乐器就有这么多了。

    最让人称奇的是墓室中还陈列着好多用木头雕刻的小人,他们或是站立或是落座于乐器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不一样,表情栩栩如生的直盯着前方,虽然笑得温和,但看起来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越千泷环视了一圈问道:“这些木头人是什么?”

    “是戏偶。”

    “戏偶?”

    玄霜点点头,说道:“一般来说陵墓中出现偶人都是用来殉葬的,但这些偶人的形体大小和真人相差甚远,更像是北域傀戏所用的戏偶,傀儡师们用线绳操控再配合腹语进行各种表演,从这些戏偶被摆放的位置来看,他们应该是被安排演奏这些乐器的,只是我很奇怪,操控它们的线绳在哪里。”

    “玄霜姑娘,先不管这些,我们往前走要紧。”

    “嗯,那大家当心。”

    三人一齐小心的往前走着冲那另一边的石门,突然越千泷一停。

    “越姑娘,怎么了?”

    越千泷不言语,只看着自已的脚下,那里好像有一个线头,闪现之后就不见了影子。越千泷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动静。

    “我……我刚才碰到的难道不是机关?”

    越千泷的话音一落墓中就响起了音乐声,这声音悦耳动人,在苏跟越千泷听来还很是舒畅,只是一瞬间墓室中的几十个戏偶齐齐而动,三人怔住,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玄霜姑娘!”等苏发现时玄霜已经倒地不起。

    周围有淡淡的花香,玄霜睁开眼睛,她一惊,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那个花园?她小步而上,苏跟越千泷也不见了。他们不是在墓室里吗?

    “苏公子,越姑娘……你们在哪里?”

    周围没有人回应,难道是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幻境?

    “苏公子,越姑娘!”

    玄霜站在小溪边,她看着里面游动的鲤鱼,它们依旧跟素灵犀刚进来时看到的那样灵动明艳,突然,溪水中映出了另一张人脸,玄霜瞳孔骤收,她猛地转身就看到了身后之人。

    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他穿了身淡青色的衣裳,颜色跟园中刚刚长成的青竹相称,这人眉目和顺温雅,耳后那被风吹起的发带悠悠的和着柳絮落在肩头。

    长久的对视后,他才扬起嘴角微微偏过头去,笑得有些无奈的说:“怎么,玄霜,这就不认识我了?”

    “你……这怎么可能?”

    那人眼中染痛,装作淡然的说道:“一别十数年,难道,你已经连我的样子都忘记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忘?”玄霜立在原地仔细凝视着眼前之人,他的五官他的身形他的笑容,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这人就是洛言!可……他不是早在近十四年前就死了吗?难道这又是在做梦?自己又陷入了那梦中吗?

    那人越走越近,甚至动手捏了捏玄霜的侧脸说:“你看这里怎么样?你曾经说过,想要一座四季长青、种满了百花永不凋谢的花园,这几年来我寻遍天下名草,终于将它实现了。”

    “洛言?”玄霜有些错愕的伸手探了探那人的手腕,这个身体是热的,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此时不禁喜极而泣,“你……你真是洛言,你没有死?”

    “死?”那人笑了笑,推了玄霜的额头一把,宠溺的说:“我怎么会死呢?我还没有等到你回来呢,这会儿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可是我去过了洛家,他们都说你早在十四年前就因重病去世了,连吟桓也说……”

    “吟桓还小,他的话怎么能信?”

    “可是,这里明明是陵墓,是虞山啊。”

    那人不由分说的拉了玄霜就往前走,推开房门玄霜就看见一池子盛放红莲,这个时候都快入冬了,怎么还会有莲花呢?可玄霜失焦的看着前面的景致,也再难去分辨。

    “玄霜你看,这里是不是跟阙山之下很像?”

    “嗯。”玄霜点点头,跟苏等人在一起的时候没发觉,听这人说起后她才觉得,这里的景致花木的确跟自己在阙山的故居很相似。

    “那时候我们第一次相见,你还是个精怪的野丫头,明明住在深山里却连一双鞋也不肯穿,非要光脚在荷塘边跑来跑去的,还沾得满身都是泥。”

    眼前浮现出了那些往事,玄霜不禁眼中含泪,“洛言……”

    “我说过,如果你想念阙山大可不用回去,我会在洛家给你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地方,可后来我发现即便我造出来了,你也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那一片荷塘的小姑娘了。”

    “洛言,是我愧对于你,都是我……害了你一辈子。”

    “傻丫头,”那人笑了笑,仍是万分宠溺的说了一句:“我们这一辈子还没过去呢,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这一句还没说完就连连咳嗽着吐出好几口血来,一下连脸色都变了。

    “洛言!你怎么样?你到底是怎么了?”

    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还是笑得如水如玉的摇了摇头,“没事的,你回来了就好。”

    玄霜一下抓了那人的腕子给他把起脉来,须臾之后她抬头凝聚的望着那人,这脉象明明就是病入膏肓,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不行。”玄霜摇摇头,眼中是少有的坚定,“你跟我回昆仑去,师父一定有办法救你,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

    “昆仑山?”那人笑得凄惶无比,他脱开了玄霜的手,问道:“如果他们真的医好了我,那你还会跟我一起下山,一起回到洛家来吗?还是说从此跟我恩怨分明,不再相见?”

    “我,我不知道。”

    看出玄霜眼中的犹豫,那人才继续说道:“罢了,爹娘已经找尽了天下名医,我也自知时日不多,现在能见你一面也算此生无憾。只是,不管你再怎么讨厌洛家、再怎么不愿作这少夫人,也请你现下先留在这里,等我死后你再去云游修习,做任何你想做之事,可好?”

    “不行,你要跟我去昆仑,我会救你的!”

    “如果你救了我,岂不是就对我就无所亏欠,更加无所牵挂了,那我……岂不是连在你心中的最后一点位置也没有了吗?”

    “洛言……”

    那人移开目光,转而远望着前面的一片红莲,幽幽的说:“就只有几天,至多月余,难道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呆在这里,过这些最后的时日吗?”

    “洛言,我答应你!你跟我去昆仑,我答应在你复原之后跟你下山来,我答应回到洛家,再也不离开清息城。”

    那人将目光移来,他的眼中满是惊讶但又有些嘲讽,“是吗?你……此话当真?”

    “是。”玄霜当即跪地竖起了三根手指,“我玄霜现在立誓,如果能挽你洛言性命我必不再踏足江湖,不再谈及问道修仙之事!”

    那人听了终于有一丝触动,他伸手抚摸着玄霜的脸际,感受着她发间的气息,而后男子将她缓缓的揽入了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那好,我们明天就去昆仑。”

    “嗯!”

    玄霜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认为自己道心坚定,不是人情俗念可以动摇的,而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斩断过往,一心修道。但为什么刚才一见到洛言就忘了所以,往日自己对师父立下的承诺不就成空了?难道,自己当真对他这么放不下,难道这些年她都错了?园中吹起了悠悠的清风,那红莲摇曳,一如往昔。

    男子站于陵墓之外,他身处法阵之中,脸上却有些难掩的悲戚。

    “玄霜,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在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为什么现在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虞山来拿介灵呢?可见你方才所说的,不过都是谎言。”

    “主子。”乐舞走上前来,提醒说:“既然玄霜姑娘能在这织幻曲中见到大公子,那就说明她多年来心结未解,不如我们就按王爷的意思不要再作追究了,想必你现在做的,也不是大公子乐也见到的。”

    “不,乐舞,你错了。”男子负手而立,“我所错的恰恰是他所希望的。只是大哥生来仁懦,不敢直面心中所想,他啊……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只会自艾自怨的人,否则如今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了。”

    “那,其他四个人呢?”

    “他们?就且看天意了。”

    墓室中苏跟越千泷还守在玄霜身边,说也奇怪,自玄霜昏迷后那音乐也停止了,而他们怎么也叫不醒玄霜。

    看她的症状,苏猜测道:“她应该是中了什么幻术,我看跟刚才那曲子有关。”

    “既然是因为那曲子,那为什么我们没事?”

    “不知道。”

    “那我们有什么方法叫醒她吗?”

    苏起身看了看墓室中的戏偶,他拿起墙上火把就往它们身上扔去,可这些木头人怎么都烧不着,苏拔剑试了试还是劈不动。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这边孟青阙和素灵犀被那石墙吃进去后就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迷阵中,二人光是破这迷境就花了好些时辰,可从里面一出来,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玉门之外,这跟玄霜说的不一样啊,怎么他们破了阵也还是被送回了这里?最可恶的是这座玉门,现在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打不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素灵犀用力敲打着玉石,说道:“这门怎么开不了了?那阿他们岂不是被关在里面了?”

    孟青阙立在一边,好像是在沉思。

    “喂,你发什么呆,你快想办法啊!”

    “我们先出去吧。”

    “出去?”素灵犀不满的瞪大了眼睛,“我们凭什么出去,你这个胆小鬼居然要把阿跟千泷他们单独留下?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谁说他们没出来了,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肯定他们没出来?”

    “我……”

    “我要是胆小鬼当时就不会拉你了,你素大小姐就会瞎闯祸还要乱咬人。”

    “咬人?”素灵犀一下来了火气,“你说我是狗?”

    “你要是狗就好了,狗或许还能凭着味道找到苏他们呢,你除了瞎嚷嚷还会做什么?”

    “孟青阙!”

    “好了好了,我们先上去,大不了确定苏他们没出来再下来找人呗,总比在这里叫地地不灵的好吧,再说了,最不济我们还可以回蜃天城找姜焱来帮忙呢。”

    这人说的还有点道理,素灵犀勉强点头应道:“那这就听你的,我们先出去。”

    两人从盗洞中出来时天都快黑了,素灵犀跟孟青阙在附近转了一圈,苏等人是没找到反而找到了一男一女。那女子看见他们分外戒备,上来就护在了男子身前,而男子身处于法阵中,似乎不能被打扰。

    素灵犀抢先问道:“你们是谁?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二位,我们无心冒犯,只是这荒郊野岭的二位为何在这里施阵?”

    乐舞不作回答,抬手就扯出了腰间的红绫,看对方动手孟、素二人也不客气,孟青阙唤出剑气来凝于手中,剑光闪动下那红绫就化作了段段残絮。乐舞心下一惊,想不到这还是个玄门中人,而且他已经修习到了化气为剑的境界,虽然还不够成熟但对付自己还是戳戳有余的。不行,不能让他们打扰主子,有这念头的乐舞正要尽力一搏,她刚动作就感到了脖下的异样。原来趁着孟青阙攻击的空隙素灵犀已经潜到了这人身后,现在她手中泛着幽蓝,只要轻轻一动她手中的星链就会割断这人的喉咙。

    “几位,大家不过初见何必生死相逼呢?”

    素灵犀闻言赶紧撇清道:“诶,你可要搞清楚,不是我们生死相逼,都是她先动手的,难道我们还会等着挨打不成?”

    “那你们为何来到虞山?”

    “这虞山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们来不来啊?”

    男子笑了笑,言道:“这里虽然不是我们家的私山,但我家兄长长眠于此,故而我们在陵前看见二位才会如此紧张。”

    “你……你家兄长?你是洛家的人?”

    男子拱手一拜,“在下洛吟桓,正是洛家的次子。”

    素灵犀一听也觉得做贼心虚,她退到孟青阙身边,偷偷问道:“怎么办,他是洛家的人。”

    没想到孟青阙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既然作了亏心事,咱们就把它做到底,你看那人身边的法阵,恐怕是在对陵墓动手脚,咱们要是把他俩制住,说不定苏他们在陵墓里就能畅通无阻了,早点完事大家也好早点走人。”

    素灵犀跟他对了一眼,点头之后达成了共识。

    孟青阙一想,干脆承认了,说道:“我们受人之托,要从这陵墓中拿点东西,我们就只要一样拿完了就走。”

    “盗墓贼就是盗墓贼,还敢说这么多理由!”

    “这位小姑娘,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也只好做出个贼样子了。”

    孟青阙示意让素灵犀牵制乐舞,自己则冲着洛吟桓而去。

    洛吟桓双手一动就牵出了一根泛着冷光的银线,这东西锋利无比,而在洛吟桓手中就像是长了眼睛的直跟着孟青阙,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

    “想不到你这公子哥还有两下子。”

    洛吟桓指尖一动,“少侠也不赖。”

    “我的本事当然不用说,小爷是心情好才陪你玩玩。”孟青阙变换着手势,身边的一道剑气顿时化作了数十道剑芒的朝前飞去,洛吟桓来不及反应,回头就见他身后的织幻法阵已经被那人破除。孟青阙见状炫耀的仰了仰头,“怎么样,这下见识到了吧?”

    “主子!”摆脱了素灵犀的乐舞也赶上前来,“主子,您怎么样了?”

    “没事。”

    “我说了,我们就拿一件东西就走。”

    “就拿一件东西?”洛吟桓恨恨的看着孟青阙,开口满是不甘:“为什么你们要帮那个薄情寡义的玄霜?你们可知道,她想拿走的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她要拿走这陵中的介灵。”

    “介灵?”孟青阙眼珠子一转,这东西他听过,这是织幻师用的连接幻境之物,难道这陵墓是靠着介灵而存在的?难道,它只是一个幻境?

    素灵犀上前一步,说:“我不管什么介灵不介灵的,我的朋友们还在下面,而且我们还靠着这东西救人呢,既然你哥哥已经死了就用不到这东西了,也就是什么感觉都没了,我们借他的东西用用,大不了用完了就还回来,这有什么要紧的!”

    “呵,姑娘竟然如此自私,你们果然跟玄霜是同样的人。”

    “你说什么?我自私?”

    “也罢,就让我看看,今天究竟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洛吟桓转身不再理会那二人,只跟乐舞一起走向了前面的祭殿中。

    墓室中,正是苏跟越千泷无计可施之际却见玄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玄霜姑娘,你怎么样?”

    玄霜看着眼前的二人,那骤收的瞳孔中只有满眼的惊诧跟哑然,“我……我是怎么了?”

    “刚才音乐声一响你就不配人事的,我跟苏怎么叫也叫不醒。”

    玄霜神情一滞,原来,那些都是梦吗?看来她是中了幻术。洛言!她张开双手,那掌心中还留着那人的余温,自己真是痴傻,明明知道那人已经过世了十来年却还会相信这种毫无很据的幻境。

    “玄霜姑娘,怎么了?”看到她将要流下的眼泪越千泷才问道:“是不是刚才经历了些什么?”

    “没,没有。”

    “我们快走。”这时苏提醒道。

    周围有些动静,那些偶人居然纷纷转动起了眼珠子,都直勾勾和盯着苏等人,再等迈开步子时,那些没有线的偶人已经纷纷跳上来。

    见状,大家立马围成一团的拿出了武器,但这些木头还是跟之前一样怎么能伤不到他们分毫,缠斗之下倒是玄霜受了伤。

    苏赶紧护在她二人之前,说:“这样不行,我们必须用其他方法,千泷,玄霜,你们先去找这里交给我。”

    “苏公子?可是你一人怎么能应付?”

    面对玄霜的犹豫,越千泷倒是一点不含糊,拉了她的手往下一滚就暂且脱出了包围。对了,要先打到之前她触动这机关的地方。

    “玄霜,你先来掩护我。我们先破机关,苏那边暂时能撑住!”

    “好!”

    这些明明是木偶,为什么会不惧刀剑火烧呢?

    对了,越千泷回想起刚才那木头发出的声音,这声音有点熟悉,听着有些像宜泽给她看过的水乌木,这种材料遇火不化遇钢则强,比天下的任何木材还要坚韧,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不生虫蚁,其香味清淡还有些辟邪的功效。

    “玄霜姑娘,我想,那东西应该是水乌木。”

    “水乌木?”原来如此,玄霜立即回说:“水乌丝遇水而疲,只要有水就可以克制于它。”

    要水?越千泷心下焦急,这时候让她到哪里去找水呢?

    “越姑娘,一般陵墓中都有地下积水,我们去找找。”

    越千泷看了看身后的苏,这人武功极佳但毕竟是凡人体力有限,如果她们找不到水源苏就危险了。

    “我们没有时间折回了!”越千泷说着以剑在掌中划开了一道血痕,之后将鲜血涂于剑锋上,她再攻击那些木偶时竟发现它们周身出现了许许裂痕,越千泷大喜:“玄霜,这样有用!”

    苏跟玄霜纷纷效仿,可这里的木偶实在太多,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失血而死。

    混乱之中苏见不远处有个身着彩服的人偶,他一直稳坐于编钟之前没有动作,这些人偶会不会是在无形中听到了什么东西的操控命令?

    苏想着便喊道:“攻击那个编钟之前的人偶,快!”

    玄霜应了一声,转身就变了剑中超那方向而去,剑锋相交之下那木头应声而碎,从中顿时散出了一袭青雾。

    “小心!”

    玄霜来不及躲闪,只好用手遮挡着才退下来,登时她就觉得手臂和脸上一阵剧痛,放下手时她左胳臂上的衣物已经碎裂。

第十七章 活人活墓

    果然像苏猜的,那人偶碎裂后其他木偶也一下没了动作中。

    “玄霜!”越千泷赶来看着那人的伤势,“你怎么样?”

    玄霜的眼睛还是闭着,那雾气好像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这人左手上血肉淋漓甚至可见白骨,而她的侧脸也是血流不止。

    “这雾气中含了强酸,会腐蚀人的血肉。”

    “我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玄霜从怀中拿出昆仑的伤药,这药物果然神奇,涂抹之后那残留在皮肤中的雾气也不再蔓延。

    这下忍耐多时的玄霜终于大喊一声,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可虽然止住了毒雾的势头,但玄霜的侧脸算是毁了,她曾经容颜和美,现在却多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玄霜姑娘,”苏心下愧疚,赔罪说:“我不该让你上前,而应自己过去的,都是我害了你。”

    “无妨,皮相容貌本是外物,对现在的我来说已一无所用。”

    此时墓室中发出一阵声响,是前面的墓室门打开了。三人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火光大盛,所点的蜡烛竟然有数百根。

    墓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石棺,难道,这就是主墓室吗?

    心下紧张的玄霜走在前面,她收了剑,眼中神色有些异样,似乎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但当三人走进墓室后那大门便轰然关上了,苏跟越千泷立刻戒备起来。

    “玄霜姑娘,要小心!”

    那人好像没听见这告诫,她自顾自的走着,在那石棺站定后一下用内力将棺盖打开了。

    奇怪,这棺木里竟然没设机关?

    当苏跟越千泷赶到后才发现棺椁中空落落的,根本没有尸身,这以玉雕刻的棺床上摆了一件素红色华服,看起来是新娘的嫁衣。玄霜一下将手伸了过去,她把衣服揣在怀中,久久也没有放开。

    “玄霜姑娘?你认识这件衣物?”

    “我,只是看它太过精美,没什么。”

    “现在你还有时间管衣服?”越千泷看了看周围环境,“你们看,这里是条死路。”

    “不一定。”苏看着身边晃动的烛火,说:“说不定有风口。”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悉索的声,三人定睛一看,竟然有千万条虫蚁从那石墙上爬出。

    苏立马转身踢翻了身边的火烛,可这些东西就像是中了邪一般,被火焰烧毁后竟然化作了一滩滩墨绿色的尸水,苏所用的火焰越多那尸水也就越积越多,眨眼间就又从水中化出了好几十只蝎虫来。

    “怎么办?杀不完啊!”

    玄霜将那衣物一收,推来棺盖就说道:“进去。”

    进棺材可不是个好兆头,但现在别无他法,越千泷跟苏只好跳了进去,苏将棺盖一拉他们就见不到一丝光亮了。还好这棺椁宽敞,虽然有三个人也不觉得拥挤,但奇怪的是这棺盖一关他们就听见一声闷响,当三人再使劲往外推时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糟了。”越千泷说:“看来这是有意逼我们到这棺材里面,这下怕是出不去了。”

    玄霜心下明白但也不好言明,棺木中摆着的她当年跟洛言成婚时穿的嫁衣,刚才这一出分明是想让她躺进这棺材中,好陪着洛言长眠于此。如果这真是洛言的遗愿她也愿意成全,但自己不能连累苏跟越千泷。

    “看来这是一招请君入瓮,布局者的目地就是要把我们引入棺椁中。”

    “不对,这东西在动!”

    “我们一定要想法子出去,不能让它牵着走。”苏说着使了使力。

    这石棺坚固异常,就算是苏的炽鬼剑劈砍下来也没半分动静,看来是有人在外面下了灵咒,要不是剑里掺了火炎魂石,炽鬼恐怕就会一折成二了。对了,苏突然灵机一动,火炎魂石!他或许可以用这个试一试。

    苏得了空隙,跟其他二人说道:“你们先让开,尽量隔我远一点。”

    “这毕竟是口棺材,你让我们能离你多远?”

    “越姑娘,当下不是玩笑的时候。”

    “那你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我这剑中有取自南方炎陵的火炎魂石,如果我们现在能想办法将剑身融化,引出其中的火炎魂石或许有希望出去。”

    越千泷当即就明白了,“你是想溶了这棺椁?”

    “嗯。”

    “传说那火炎之石为炎陵灵物,其中不仅蕴含了昔日炎皇的聚火之能,而且对幽冥荒魂有极大震慑作用。我之前听门中师兄说南疆找到了将其铸入刀剑的方法,我本以为那都是谣传,没想到苏公子的剑就用了这法子。”

    “古时铸剑师有以魂洗炼之法,如今不过是用了几块石头,用不着这么惊讶。但这把炽鬼的确是耗费了许多心力而成,这样一来恐怕会化为乌有。”

    “苏公子,玄霜欠你们良多。”

    棺木中没有光线,苏只能摸黑说道:“你们两人退开一点,虽然这里狭小但还是有些空间,不要被伤到了。”

    “苏公子,有劳。”

    内力醇厚者能徒手挡剑,甚至是化铁为水,而这把炽鬼是用他们南疆秘法打造而成,特别是其中的火炎魂魄石早在成形之际就跟苏的功法相辅共鸣。对他人来说要想化开炽鬼剑是绝无可能的事,但对苏而言却不是难事。但此剑为大宗祭相赠,而且用料珍贵无比,就这样毁去恐怕他回南疆难以跟大宗祭交待。

    当下剑身越来越热,越千泷跟玄霜依稀看着了从剑身中泛出的炎息,玄霜惊讶的发现,苏并不是在用内力在催化剑体,而是用周身真灵引出其中的火炎魂石,让其将包裹在外的剑体融化。不多久这炽鬼就完全没有原来的模样,由其中化出的晶体灼热无比,虽然只有指头大小但已经将三人炙烤得汗流浃背。再看看那石棺,它被这晶体烫出了一块,慢慢那凹陷处越来越大,熔开石头竟然跟晶体混在一起变作了滚滚石浆。

    越千泷跟玄霜可算是大开了眼界,这么小小的两颗石头竟然把这三重棺木都融穿了。待那晶石化尽后,留在他们眼前的是棺底一个不小的溶洞,三人往下一看竟然是空的!

    “我们一个个出去,大家小心。”

    苏说完倒立着从洞口钻出了半个身子,这棺椁的确是悬空的,他从棺中探出来一下抓住了固定在棺椁四角的锁链,之后借力跳在棺椁的棺盖上,玄霜跟越千泷也紧随其后。苏看着四周的布置,周围是四面都是玉石雕刻的石像,而这建筑一层一层的有点像佛塔,苏觉得这里跟之前的地方都有所不同,好像在悬棺下面的深渊中有股力量不断涌来,让他神思都有些不清了。

    “你们看!那上面是什么?”

    听到越千泷的声音,他们才抬头往上一看,那好像是一个棺台,从下面往上看去并不清楚。

    玄霜凝气扔下了手中的长剑,剑身一下浮于她脚边。

    “走,我们上去看看。”

    与其说是一个棺台还不如说这又是一个偏小的墓室,三人进入其中后入眼的满是房中摆饰和装潢。这里面的东西雅致精细,以布局跟色调来看绝不是陵墓中能出现的,而且还分了前厅跟内寝。走进里间他们才看到一张隔着帘缦的床榻,那帘缦后影影绰绰的,但大体能看出来床榻上躺着一人。

    “你们说,这不会又是个大纸人吧。”

    “千泷,让我来。”

    玄霜伸手拦了苏,阻止道:“苏公子,这次还是让我来吧。”

    苏和跟越千泷对视一眼,随后便站在了这床榻两侧。

    终于要见到了吗?即便只是永隔,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玄霜抚上了那缦帐,虽然早就猜到,但在揭开的那一刻她还是震颤无比,里面躺着的人闭目而息,看他的样子跟往日无异,似乎只是睡熟了。

    “这就是那位洛家大公子,他就是洛言?”

    “越姑娘说得不错。”

    “这怎么可能?”越千泷惊讶的盯着眼前之人,他当下两颊依然透着温红,皮肤的光泽更是与活人无异,哪里像姜焱说的是个死了十多年的人!

    玄霜握住了那人左掌,此时没有机关,更没有任何不对,但玄霜整个人都怔住了。这身体……他的手居然是热的!玄霜探上这人的手腕,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尸身,洛言还活着,还跟常人一样的呼吸着!

    “不对,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

    “这不可能,洛家不可能这么对你……”玄霜说着坐到了床榻上,她躺倒在那人身边,语声恳求的说道:“洛言,你醒醒,快醒醒!我是玄霜,我回来了……你听到了吗?快醒来!”

    “玄霜,这是怎么回事?”

    “洛言,他还活着。”

    “你,你是说……这人没有死?”惊颤中,越千泷试了试那人的鼻息,虽然这人呼吸微弱但的确还没有气绝,“既然洛言还没有死,那洛家人为什么要把他封进陵墓里?”

    “不知道。”

    玄霜不知作何回答,她现下心中只有喜悦,不管洛家人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既然找到了洛言,她就一定会将洛言带出去医治好他,让他恢复神智。

    “玄霜姑娘,你看他的左手中。”在一边观望的苏提醒道:“他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是一串手链,这手链以红线相穿,上面挂着十来只银铃,看起来极为普通。

    玄霜将其拿在手中,她一碰这东西就觉得曾经的种种件件好像观花一般在眼前一一而过。

第十八章 生死轮转

    发现她表情有所不对的苏问道:“玄霜姑娘,你认识这东西?”

    “当然,这手链原来就是我的。”

    “这本是你的?”苏心想,难道姜焱让他们来找的就是这串手链?

    “没错。”

    “玄霜姑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以前洛家的少夫人,洛言的发妻吧?”

    “越姑娘,你怎么得知?”

    “我在蜃天城的时候跟陆离打听了一下,他说洛言虽然出身名门,但偏偏不顾众议娶了个山野丫头回家,他们成婚之后也是日子和美,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位少夫人成婚两年不到就病死在洛家了,后来洛言就再没有娶妻纳妾,一直到病死也是孤身一人。听的时候我就觉得陆离有所保留,而这一路走来我也更加确定,当年的那位少夫人并没有死,而就是现在的玄霜姑娘你,对不对?”

    看来说中了,看玄霜一副默认的表情,越千泷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洛家,在十四年后又为什么要回来盗掘洛言的陵墓?”

    “越姑娘,你觉得两个相知相悦的人应不应该相守一生呢?”

    “当然了!难道要找个不能心意相通的人过一辈子?”

    玄霜怅然的笑了笑,“我年少之时也觉得如此,但就像你越姑娘你说的,我出身山野又无亲无故,洛言却是洛家的长子,他承载着洛家满门的荣光和期望。”

    “那又怎么样?”

    “年少时相知相爱何其轻松,但成婚后的相融相扶却让人为难。”

    “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只想做洛言的妻子,只想跟他过一辈子,而不是看中洛家少夫人的名头。我出身低贱,想要在洛家立足本就不易,可偏偏我自小孤高不懂得如何讨好于人,最终招至洛家人的挑点不满也在意料之中。何况我从小就有心修道,本是以游历天下为志,那些公婆妯娌间的争斗琐事实在让我厌倦。”

    越千泷一愣,“所以,你就因为这个离开了洛家?”

    “当时洛家老夫人觉得我少有妇德又一直未孕,所以安排了给洛言再娶一房侧室,我一气之下跟他争执不休,最后还上了这串手链,只背了剑离开洛家。后来我依性子走遍了北域南疆,终于得了机缘拜师于昆仑,学有小成后我御剑下山回了一趟清息城,但那时,洛言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越千泷听后不禁内心唏嘘,她在女娲神境时总以为情爱之事简单不过,既然两人愿意自然可以相守在一起直到白首。这时回想起宜泽、黎萝,还有现在的洛言跟玄霜,她才觉出其中的不同来。他们都是心有彼此之人,可为什么相守之中并没什么幸福,听着倒像在互相煎熬呢?

    他们谈得太过投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玄霜?”

    没想到,那原本深眠的洛言居然睁开了眼睛。

    “洛言!”

    在众人的惊诧中洛言分外镇定,他望着玄霜,目光复杂难明,这眼神说不上有多深情怀恋,更多的只是淡然,仿佛他早就料到这一日,又仿佛他跟玄霜再熟悉不过。这眼神属于日夜相见的夫妻,而不是分别多时的旧人。

    直等看到玄霜侧脸淋漓的伤痕,他才紧张起来,问:“你受伤了?”

    “我……”玄霜想起自己脸上的伤口,赶紧用手捂住了,道:“没,没有。”

    “你不必在意,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个阙山脚下的小姑娘,毕竟有太多东西,远比容貌要重要得多。”

    “洛言,对不起。”这句话玄霜在心中藏了十四年,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当年要不是我离开洛家,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洛言听着反而笑了,他那样的笑意纯粹入骨,含泯了一切的情仇。

    “不,当年是我执意将你带出了阙山,又一心将你束缚在了洛家,成婚时我说过要护你一世的平安喜乐,但这承诺并没有实现。你若是想离开我也没理由阻拦,只是怪我力有不及。”

    “洛言……”

    “可我知道,你终是会回来的。”

    不再问那么多为什么,玄霜忍泪扶起了那人,说得动情:“洛言,这次我们一起出去,我跟你回洛家。”

    “不必了。”没想到洛言只是摇摇头,他从玄霜手中拿起那手链后将其戴在了她腕上,这是当年他带玄霜下山时送给她的。

    手链的铃铛中下了连音咒,这样不管玄霜走到哪里,只要她摇动这铃铛,即使远在万里洛言也能听到那铃声、也能知道她的所在。但在当年玄霜离开洛家时连这手链都取下来了,可见她当时的决心之大。

    “玄霜,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呢?”

    再没有年少时的桀骜,玄霜立刻应道:“我答应你!”

    “傻丫头,我还没说呢怎么就答应了?”

    “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越千泷想着这人应会说让玄霜守在身边再不离开,但洛言开口:“这次戴上它,不要再拿下来了,这样的话,或许……我还能听见、还能感觉到呢。”

    “好,我再也不取下来了。”

    洛言点点头,他原本柔情的眼神变得涣散,他伸手抚上了玄霜的发际,将手指都深入其中,就像多年前那样以指为梳的为她顺着一屡屡青丝。

    对他来说,玄霜就像是一团无根之火,无茎之花,虽然落于他掌间却总是抓不住的,这些从第一次在阙山遇见她时洛言就料到了。他自己本是个俗人凡夫,但玄霜不同,她应该依照心意的做那个在山间赤脚而歌的小姑娘,而不是被礼数规矩束缚的洛家少夫人。

    从一开始便是他错了,是他将这人哄骗到了自己的世界,却不能护她安然。

    周围好像有些不对劲,已经退到了外室的苏察觉到这个空间似乎在颤动,他机警的推了推越千泷,问:“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越千泷点点头,“这里的地灵不同寻常,很是强盛。”

    这外厅的摆设景致一下变得模糊,整个空间都有些扭曲,苏跟越千泷当下明白过来,原来这也只是个幻境,这整个房间不是真实之景!眨眼之间,这偌大的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玉台,中央除了刚才的床榻外一无他物。

    “玄霜姑娘,这里有古怪,我们还是快走的好。”

    此时的玄霜仍抱着怀中的洛言,越千泷注意到那人脸色苍白,双唇已没了一丝血色,一下跟刚刚完全不同了。

    她斗胆上前去探了探洛言的脉搏,登时便对玄霜说道:“洛言……洛公子他怎么没了脉搏?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言死了!”苏听后也惊愕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他……”

    没有多久的沉默,玄霜放下怀中的洛言,将他安然的置于床榻上,这时玄霜用手一按床沿,这床榻就活动开来变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寒冰棺木,周围顿时有股股寒气袭来,只是这棺木一合上她便再难见到洛言的容颜了。

    “玄霜姑娘?这是何意?”

    她起身,忽而说道:“我们走吧。”

    越千泷迷迷糊糊的,“走?你就这么走了?那洛言呢?你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逝者如斯,何必再扰人安眠。”

    “可是他……”

    还不等越千泷说完,玄霜就指着西北处的一尊石像,道:“这后头有一生门,我们往这里走。”

    虽然觉得惋惜,越千泷还是没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玄霜朝那片石像而去。

    薄暮之时,孟青阙跟素灵犀再也坐不住,他们起身正准备再往那盗洞中去,可还没走几步呢就见苏三人由陵墓西边方向走了出来。

    “阿!”素灵犀马上冲过去将苏上上下下看了个透,又拉又扯的问道:“阿你怎么样了?在里面有没有受伤?”

    苏摇摇头,“你跟青阙呢,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们被送到了那个玉门外,再想进去那门就怎么也开不了了,所以我们只好先在外头等你们回来。”

    “玄霜姑娘,你的脸?”这时,孟青阙注意到了那人脸上的伤处。

    “玄霜姐姐,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皮囊,不须在于。”回过话后玄霜她的眼神转向右前方,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洛吟桓跟乐舞。

    “吟桓?真的是你?”玄霜迎了上去,喜道:“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吟桓,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我……”

    “玄霜,看来还是我太过轻敌了,居然没能让你死在里面。”

    “吟桓,你在说什么?”

    “我大哥就是多了这些妇人之仁,在造陵时竟然不让爹娘设任何机关只是布下了道道迷阵,如果不是这样我就能轻易改变墓中的风水布局,今日你玄霜绝不可能活着出来。”

    原来是他搞的鬼,看来这陵墓之前当真像玄霜说的没任何伤人之物,这次果然是被人临时改动了布局。但一座陵墓的建造和设计都是环环相扣,封陵之后再想要将其变成一座凶陵并不是容易之事,而且洛言的陵中还设有幻阵,即便这人想改也动不了太大的手脚。

第十九章 梦断虞山

    只是玄霜想不到这改穴之人竟然是他,是那个总喜欢缠着她、喜欢叫她‘娘亲’的小公子。他是洛言的弟弟,洛家的次子,也是在那宅院中除了洛言以外唯一一个能让自己开怀的人。

    “吟桓,你当真要杀我?”

    “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死在这座陵墓之中,要不然我哥哥岂不是太孤独了?他在这里面做了十四年的幻梦,难道你就不该去陪陪他吗?”

    “做了十四年幻梦?什么意思?”

    洛吟桓满是嘲讽了笑了笑,开始从头说起:“自从你离开洛家大哥就对你不能忘怀,日日让人四处寻找。但是父母觉得此事让洛家蒙羞,于是备下了休书,要以不守妇德之名将你逐出洛家再另娶,可是大哥怎么也不肯签下那休书。两年以后,在重压之下大哥忽生重病,弥留之际他惟愿再见你一面,于是,他才让织幻师在这地灵醇厚的虞山建造陵墓。这座地陵以当年注入了你血气的银铃为介灵,可以让入幻者长眠其中,好安享一个与你执手共老的美梦。”

    说到这里越千泷才恍然大悟,难怪洛言醒来时是那么平静,原来他这十四年一直都跟‘玄霜’相守于此。

    “不管这梦境怎么美好终究也只是虚无,小时候我就看哥哥苦苦等你,难道,到了他弥留之际还要带着一口气去守住一个形似于你的幻影吗?”

    “洛言……”玄霜愧疚再起,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样于他于洛家都太不公平,和大哥一起长眠于这陵中的应该是你玄霜,而不是你的幻影,不该是一个迷梦!”

    “我……”

    这时洛吟桓看了看玄霜手腕上的银铃手链,眼神一下变得忧伤,“如今这介灵已经在你手上,想必那幻境已不覆存在,大哥……也终于能安眠了。”

    苏跟越千泷一下明白过来,下葬的时候洛言是有最后一口气的,当时洛言并不是死了而是陷入了织幻师织造的幻境中,在那里继续过着跟玄霜举案齐眉的日子,而这幻境的关键之物就是本属于玄霜的那串手链。所以越千泷将那手链从洛言掌中取下时,也就打破了这幻境,深眠多年的洛言才被唤醒了。难怪,洛言再见到玄霜是那样不惊不慌,想必那时他还认为自己是身在迷梦中,只把出现在眼前的玄霜当做了幻影,直到洛言看到那人侧脸的伤痕才认定了是玄霜本人。

    真是可怜,洛言留着最后一口气苦等了这么些年,为的就是再见玄霜一面吧,而自己拿下那手链的举动岂不是跟杀人无异吗?想到这里越千泷一慌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可从不杀无力还击之人啊!

    “吟桓,当年之事,是我错了。”

    真是笑话,这人居然学会了认错!既然是知错了后悔了,她又为什么要回来拿这串手链呢,还不是为了解开自己跟洛言之间的连音咒吗?当铃铛摇晃时,这咒法便会让她心乱,会让她想起往事。

    昆仑一脉的修为讲求断绝人欲摒除心念,这连音咒不解,玄霜的功力就永远无法提升。所以,当洛吟桓听闻玄霜现拜入昆仑后就清楚,她一定会回来拿这串手链的。

    “逝者应当安息,我不想眼看大哥变成一个在幻境之中度日的活死人,但是……”洛吟桓看了玄霜一眼,“我更不想让他死后一个人躺在这地陵之中!”

    “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我死在其中陪伴于他?”

    “没错,你是他的妻子,难道就不应该如此吗?”

    “我,的确应该。”

    听了这么久素灵犀最后才听明白了,姓洛的要玄霜死,就是他在陵墓里布下了那么些机关。

    素灵犀双手一张的护在玄霜身前,立马说:“你这人,毕竟她是你之前的嫂嫂,你怎么还想着让她死呢?你大哥那么有良心,他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玄霜姐姐最后一面的,你非但不帮忙还尽捣乱,你这弟弟怎么当的?如果玄霜姐姐死了,如果她真到九泉之下跟你大哥团聚你大哥会开心吗?我想他这么喜欢玄霜姐姐,知道后肯定会变成厉鬼,回来咬死你骂死你让你不得安宁的!”说着素灵犀扮了个鬼脸,继续道:“看见没,就是这样这样。你如果今天要伤害玄霜姐姐,我们所有人都会跟你过不去,刚刚就只有我跟孟青阙两个你们还打不过呢,现在人都齐了看你还想怎么样?”

    “素姑娘?”这孩子年纪小沉不住气,倒有些江湖儿女的样子,不过听她这样讲来,玄霜心中的愧疚也更甚了。

    “玄霜。”洛吟桓恨恨的叫了声她的名字,又扫了眼其余几人,“今天我当然不会将你怎样?不过大哥的这条性命,我洛吟桓早晚会在你身上讨教回来,告辞了!”

    看洛吟桓跟乐舞离开之际,玄霜没有多话更没有任何挽留。

    到此时,苏才问她:“玄霜姑娘,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串手链?”

    “没错。”

    “这手链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下玄霜抬起头来,也对几人直言不讳:“这其中的连音咒时时困扰于我让我功力不得提升,所以我求助于姜焱,想找人跟我来虞山进入陵中拿回这东西,但后来我才发现这里面被下了幻术。我心中对洛言有愧容易被幻术迷惑,所以之前两次都不得成功,直到如今找到了你们。姜焱告诉我,拿回这东西解除连音咒后我便会忘记洛言,心中无爱无欲,只一念修道。”

    素灵犀一惊,语声中满是失望:“玄霜姐姐,你来虞山真的只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忘记洛言回昆仑山吗?”

    “是这样没错。”

    素灵犀听着一伸手,“那你把东西拿回来,你的过去就是过去,洛言等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他都不在了,你怎么这么吝啬,连一点点与他相关的回忆都不愿意留下呢?那洛言岂不是太可怜,岂不是好像从没在你命中出现过、存在过吗?我一直觉得修仙为道没什么不对,但是你这样太无情太自私了!”

    “是啊。”玄霜点点头,怎么连灵犀这丫头都明白的道理,当年已为人妇的她就是不懂呢?自己的确是自私无情,如此玄霜言道:“几位放心,我不会再去找姜焱以解开这连音咒了,我会将洛言记在心中,死后再归葬于这虞山,陪伴他永眠。”

    “玄霜姐姐?”

    玄霜想不到,身在陵墓中的洛言是靠着这串手链守了一生的迷梦,那现在的自己就不能吗?只是不知道这连音咒能不能穿越生死,将自己的气息带到幽冥去。突然间她已不想回昆仑,而是想回阙山,去做那个赤脚在莲池中嬉戏的女子。

    如此想来,玄霜拱手,拜道:“玄霜先告辞了,几位保重,如果几位有闲暇还请来阙山赏莲。”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玄霜就已经御剑而去,越千泷跟苏对视之后也释怀一笑。看来那人是不打算回昆仑了,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只是洛吟桓,还望他不要再作纠缠的好。

    “对了!”素灵犀一击掌,“玄霜走了,手串也被她带走了,那我们回去拿什么跟姜焱交代呢?要是她抵赖不给我们火凤之血怎么办?”

    “灵犀,姜焱既然能请来玄霜,那说明她们之间自有联络方式,我们不必担心。”

    “苏兄说得对,天都黑了,我们不耽误,赶紧回蜃天城吧。”

    几人回到蜃天城时已经入夜,但这时候早早关门的茶肆还没有打烊,看来姜焱是在等他们。

    果然刚走到门口,他们就见到陆离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巴巴的凑上来,说:“欢迎欢迎欢迎啊!几位侠士果然身手不凡,是难得的人才,人才啊!”

    这马屁拍得让素灵犀浑身不自在,本来就不是什么会拍马屁的人,不过想想姜焱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就心里乐开了花。

    “一天不到就回来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素灵犀往姜焱面前一坐,满是自信的说道:“有我们几个人难道还有做不成的事?”

    姜焱冲她脸上吐了口水烟,把素灵犀呛得直咳嗽。

    “苏公子跟越姑娘果然出众,孟少侠出身名门剑术修为也是了得,不过素姑娘么……”姜焱将话锋一转:“你年纪尚轻,以后到陌生之地可要不再妄动乱碰了,小心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反而把小命给送了。”

    “你!”

    “姜姑娘,看来你对我们这一日间发生的事都了解得很嘛。”

    姜焱放下了手中的烟杆,对苏说:“不过是听玄霜说起了一些而已,要是我这么能耐早就自己跟玄霜下去了,又何必麻烦各位呢?”

    “那我要的东西呢?”

    姜焱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往苏怀中一丢就说:“你的火凤之血,拿好收牢了,小店可是仅此一瓶,绝无二货。”

    苏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细看了看,这瓶中之物泛着隐隐的红光,而瓶身炙热无比,光是握在掌中就能感觉到血气精活了不少,这特点跟大宗祭描述的一样,看来不是赝品。

    “多谢。”

    “这天也晚了,我看你们还是先在我这里住下再赶路吧。你们帮了我,这晚上的店钱就免了,怎么样?”

    苏看了看身后的几人,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也累了,能找个地方歇歇也不是坏事,短暂的眼神交汇后苏也就答应了。

第二十章 分道扬镳

    回到房间里的素灵犀倒在床榻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灵犀……”浑浑噩噩的,她听见有人正在叫自己的名字:“灵犀,小灵犀!”

    素灵犀猛地睁开眼睛,开口就喊道:“师父!”

    这是她们门中的传音术,端坐于床榻上的素灵犀赶紧聚灵回应道:“师父,是你?”

    传入她耳中的是一个温柔不过的女声,这声音好听极了,就好像三月的春风一般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灵犀,你跟阿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我们在一起怎么有机会受伤呢?”

    “那女娲魂石呢?”

    “都拿到了,那个姜焱还给了我们火凤之血,说是用来激活这石头的。”

    “嗯。”那声音沉吟了一会儿,“你赶紧带着东西回来。”

    “回来?可是我还没去取月灵草呢!”

    “月灵草一事就交给阿。”

    “海外之地那么凶险,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呢?”

    那声音叹了口气,最后无奈的说道:“正因我知道它的凶险才会让你先将东西送回,月灵草可以再取,但女娲魂石跟火凤之血都难求二次了,只有你先将其送回不日城,我才会放心。”

    “那……”素灵犀想了想,“我先把东西送回来,再跟阿一起去找月灵草。”

    “这样,也未尝不可。”

    “嗯,师父我明白了。”

    收了术法,素灵犀也立马往苏房中走去,商量过后,大家马上达成了一致,苏先在蜃天城休整,等她从南疆回来了再一起去找那月灵草。这夜路便于隐藏行踪,于是素灵犀休息了两个多时辰后就趁着夜色往南疆去了。

    第二天睡饱后孟青阙伸了个懒腰正喊大家吃早饭,可数来数去却没见着素灵犀的影子,他咬着筷子笃定的问道:“怎么,那素大小姐赖床不肯起了?”

    “灵犀她家中有要事,今天一大早就告辞回南疆了。”

    孟青阙咬着大包子愣是没咽下去,“她回南疆了?她走了?”

    “嗯。”

    “她家里能有什么事儿?”

    “这个,我不知道。”

    “苏兄,到现在还有所隐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们不成?”

    “我……”苏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实话:“她奉命带着女娲魂石跟火凤之血先回去了,不日就会回蜃天城来跟我汇合。”

    “汇合?你们还要去干嘛?”

    “他们要去海外找月灵草。”

    苏惊讶的看了越千泷一眼,“越姑娘?”

    “我可没偷听,是这房间隔音实在不好而我又天生听力极佳才在无意间知道的。”

    “月灵草是个什么东西,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

    “这是一味药引。”姜焱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睡眼惺忪的,显然是刚醒不久,“因为生长在海外大荒之中,凡世之人当然听得少了。”

    孟青阙长长的‘哦’了一声,“你要那个做什么?”

    “那个是用来引魂的。”还不及苏回答,姜焱就抢了先去。

    “引魂?”

    “苏公子。”姜焱走近了,眼神也越来越关切,“恕我多言,复人性命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死之后魂灵就会归于忘川幽冥,即便你再将魂魄招引回来,也不一定是之前那一个人了,而且,复生死者是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此间吉凶难定,苏公子还是三思的好。”

    “死而复生?”孟青阙反应过来,“原来你做这么多,是为了复活一个死人?”

    “不错,姜姑娘说的字字不差。”

    听到这一句孟青阙像是来了火气,他自小在太华山所学所守的都是天地伦常,这种逆生反命,有违天道之事在他门中看来是绝对不可行的!亏得自己还帮了他们这么多,这么看来早就有反门规了。

    “人之生死自有天定,你这么行事不仅会打乱轮回,还会扰了天地秩序后果尚不可知,你明不明白啊?”

    苏冷静的扫了孟青阙一眼,开口只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什么轮回天地,也不在乎那些秩序命数,我只想救回我想救之人,做我想做之事,一切罪责后果我苏自会一力承担。”

    “到时有什么后果你担得起吗?”

    “青阙,你现在对生死没有丝毫执念,只因为你还未经历生死,没有经历真正令人绝望彻骨的别离,等到那时候,或许你对我能理解一二吧。”

    “你说的我能明白。”越千泷放下了茶杯的说道:“虽然说不出那人个是谁,是什么样的过往,但你说的这种感觉,我十分明白。如果还有机会,如果我想起了过去的一切,我一定也会像苏这样不惜所有的来做我想做之事,绝不会轻易向天、向任何人妥协。”

    “你们真是……”孟青阙越听越烦闷,逆天而为不仅仅会害了自己,更可能害了旁人,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呢?

    他负气的拱手一拜,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同行了。二位,告辞。”

    看孟青阙闷闷离开,姜焱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越姑娘,苏某多谢了。”

    “都说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二位真是投缘得很,既然苏公子心中已有决定,那我一个外人也不多说了,苏公子下了决心就好。”

    “姜姑娘的话,在下一定铭记。”

    “你要去找月灵草,那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我知道它出自于祖洲。”

    “对,祖洲。”姜焱念着这个名称,又抽了一口水烟,“你知道祖洲在哪里?”

    “据说是在东海之中。”

    “东海那么大,你又知道在哪里?”

    “不管它在哪里,我也必须找到。”

    “你是有时间找,可你找到的可不一定是月灵草。”

    难道这人又知道些什么?看来这地方还真是来对了。

    于是,苏问道:“请姜姑娘示下。”

    “祖洲是仙山福地,传说上面不仅有能活人性命的仙草灵芝,还有能引人魂魄的月灵神草,不过这月灵草是依仗月亮灵气而生,平日看起来就形同枯木残枝,只在每年最后一月中的满月之时才会恢复生气,这样被摘下的月灵草才有引魂聚灵之功效。现在已经是十一月,那么这一年中它的采摘之际就是下个月的满月之时,如果你在之前找不到祖洲的方位,就只好等到下一年了。”

    竟然还有这一说法,这个大宗祭倒是没有说过。

    “那姜姑娘可知道祖洲的所在?”

    姜焱笑了笑,“你当我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吗?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浪费时日,你如果真想要月灵草可就等不起了。”

    从南疆到蜃天城一个来回的话怎么也要一个月,看来他无法再等灵犀了,苏当下决定启程,他对姜焱说道:“我跟灵犀本是约好了在蜃天城见面后再去祖洲的,现在只好托付于姜姑娘,等灵犀到了麻烦告诉她一声,情况不得耽误我只好先去找药了,让她不要跟来,只在蜃天城等候就好。”

    “好,大家相识一场,举手之劳自然不在话下。这祖洲在东海之上,而东方的济砚城以泊船跟海物闻名,如果你想去祖洲不如由此地出海。”

    苏感激的笑了笑,她这话已经是莫大的指点了。

    “接着!”

    苏好奇的看着姜焱丢过来的一柄剑,“姜姑娘,这是?”

    “我知道你的配剑折在虞山了,但你既然要去祖洲总要有东西防身吧,我这剑就算是送你了,你们帮玄霜了了一桩心愿,就算是我附加的谢礼吧。”

    “我……”

    “你不能拒收,说不准我以后还有什么要苏小哥帮忙呢,先卖个好给你你可别让我难堪。”

    “这样,苏某就多谢了。”苏谢过之后就上了楼去收拾行囊。

    趁着苏离开的空隙,姜焱方走过去,对越千泷问道:“越姑娘,我看你刚才一直沉默,是不是心中有什么打算?”

    “姜姑娘猜呢?”

    “看苏公子的心思肯定是要一个人前往的,你如果当面提出要跟去他肯定是不同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跟着他去济砚城,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没法子撵你走。”

    越千泷微笑着点点头,听到楼上的动静越千泷才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道别之后看苏走远了,越千泷才松口气的喝了口茶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焱娘你猜的不错。”

    “人都跑了,你还不快追?”

    “不急不急,反正他又不会御剑跟我一样是靠着两条腿,我自然有办法追上他,如果跟得太紧被发现可不就没机会了?”

    “原来如此。”姜焱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能不能问越姑娘一个问题?”

    越千泷抬头,眼中难得有些调笑,“如果我说不的话,你难道就会不问?”

    “呵……越姑娘倒了解我的性子。”

    “有什么事就问吧。”

    “我看你跟苏也是相识不久,可为什么就是对他紧追不放的呢?上次的虞山是,这次的祖洲也是,我觉得越姑娘不单单是为了报恩或者找些乐子这么简单吧。毕竟这些事都可能伤及性命,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这下她倒真把越千泷问住了,是啊,到底为什么呢?她心下从没仔细想过,只是觉得自己想跟着苏想与他接近,于是就这么做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越千泷点点头,“或许这就是你们人间常说的缘分吧,我当下孤身一人,没有身份也没有过去了无牵挂的,或者是苏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觉呢?”

    “若觉得迷茫,跟着初心而走也不是坏事。”

    “不错。”

    “越姑娘,一路平安。”

    时间差不多了,跟姜焱道别后越千泷也跟着苏的步子而去。

第二十一章 济砚小城

    济砚城在东宿国的极东之地,因为临近大海而以海和船运闻名,但说它是个城池还夸大了些,跟北域或是中原的地界相比,这里顶多算个繁盛的镇子,人口也少得可怜。

    这儿环境优渥,但从苏入城之际就觉得古怪,周围的房屋上多有裂痕,路上的行人都是低头敛目的只想快快回家去。问了好几个人苏才问出一条去海港的路子,既然他是要出海,自然就要去找出海的地点跟船只了。

    到了海边苏果然看到了一些停泊在浅海的船只,但数量零星而且从规模看,实在说不上是出海捕鱼所用的,这难道就是那个以海物闻名的地方?心下怀疑的苏在岸上找了几个渔夫询问出海之事,想不到那些人居然谈之色变,一个个听说要出海都赶紧避开了,简直把苏当瘟神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苏心下想着,他多番尝试下都是一个结果,这儿根本没人愿意出海,更没人知道祖洲的事。眼见着都天黑了,苏从蜃天城赶到这里已经用了十来天,而那月灵草会在这月的月满之时长成,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一旦错过可就要再等一年了。苏心下烦闷,漫无目的下走到了济砚城以北的方向,这里倒有些人烟。

    原来这里是城中的集市,因为天色见晚,小贩们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挑了几个脸热的人,苏又把祖洲跟出海的事打听了一遍,依旧没有什么收获,大家都是异口同声的一个回答,这儿根本没有祖洲,更没有月灵草。

    难道是姜焱给的方向错了,他根本就不该来济砚城?

    “我说你这小姑娘,我已经给你两个糯叶糕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我给你第三个、第四个吗?我也是要赚钱养家的,而且看你身上穿的也不是粗布麻衣,你怎么就偏偏跟我杠上了?”他耳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那人继续低喝道:“让你回家你不去,问你的话你也不回,让你拿银子买你也没有,现在还要赖在我这里,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走不走,你再拦着我做生意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走不走?”

    这愈发凶厉的声音引起了苏注意,他扭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摊,那说话的是个不到三十的男子,他前面站着一位年幼的小姑娘,那孩子穿着一身出挑的青衣,长长的头发用发绳绑了个小髻在脑后。她正将手指含在嘴里,目光死死盯着摊铺上香喷喷的糕点。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还是故意装听不见啊?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就别装可怜讨食吃,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养活呢?你再不让开再挡着我的客人我可动手了!”

    那小姑娘像是没听到,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的笑容单纯可人,下一秒居然还伸手指了指那笼屉中的糕点,说:“我要这个,再要四块。”

    小贩听到这儿实在耐不住性子了,走过来就要抓那小姑娘的衣襟,可他还没碰到那孩子呢就被苏给拦下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还跟她计较?”

    那人扫了苏一眼,冷笑了声就回道:“我就是知道她是个孩子才没跟她计较,要不,就冲她往我这里站一个多时辰我早就撵人了,这孩子就是贪得无厌,我给了她一个糯叶糕她还想要第二个,我给了第二个她还会第三个,刚才倒好,一开口就是跟我要四个!要她是乞丐或是穷人家的孩子我就当做好事了,可你看她一身穿的戴的,明明是个小姐还想吃东西不给钱?我看这孩子就是被惯得太好太娇贵,也不知道是什么家教,什么爹妈。”

    趁着这小贩说话的空档,那孩子伸手就往笼屉里拿了一个糯叶糕放进嘴里吃起来。

    “诶,我说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你去把你爹妈叫来,这个必须给钱!跟我要不到还学会趁机会抢了是不是?我今天就跟你没完了,怎么教孩子的!”

    “给。”苏听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些铜钱,“这些够吗?”

    “呦,还出来一个爱管闲事的。”

    苏又加了-数倍的钱两,说道:“这些,可不可以再买几个?”

    “可以可以可以!”那人一下笑开了,麻溜的从笼屉中拿出了剩下的几个糯叶糕,“刚好卖完我就收摊儿回家了,这可是热乎的,客官收好了您诶。”

    苏将东西接过来,转身蹲下了才对那小姑娘说道:“还饿不饿?”

    小姑娘连忙点点头,用手抓起那糯叶糕就吃了起来。苏在一边看着,不觉中他的嘴角竟然浮起了丝丝笑意。

    “小心烫,还多着呢,你慢点吃。”

    那小贩在一边越看越不对劲,临走了才古怪的看了苏一眼,问说:“客官,听口音,你不是我们济砚城的人吧?”

    “对,我是从北方来的。”

    “北方?”那人也不问他的来意,只说:“那你跟这小娃娃认识?”

    “不,我们并不相识。”

    “那……你对这小娃娃这么好,到底安的……”他斟酌着说道:“安的是什么心啊?你不会想把她拐走当丫头使唤,或者是骗回去做闺女吧?”

    “什么?”苏抬头,露出了个略为惊讶的表情。

    “这女娃娃是长得讨人喜欢,但你可别长什么坏心眼,她要是给你带走了她家爹娘可就活不下去了。”

    原来这人是在担心这个。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说得也没错,看来这人只是说话不中听,刚才必然是见这孩子可爱才给她糯叶糕的,后来说那些无非是想吓唬吓唬孩子,这样想来,他的心肠也算不错。

    “你放心,我是来这里找出海船只的,跟这孩子没有关系,我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

    “你……你要出海?”

    “不错,小哥,你知道哪里有船家答应出海的吗?”

    那人听着立马脸色一变,立马摆摆手说着没有没有,之后急急忙忙走开了,苏当下觉得分外泄气,看来今天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大哥哥……”耳边响起了孩子甜软的声音,苏一回头就见了举到眼前的糯叶糕,“大哥哥,这个好吃,你也吃。”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可以吃啊,我……我留给你吃。”

    苏只好咬了一口,其实他对甜食不喜,但看着小姑娘那开心的表情还是把一整个都吃完了。

    “这样,才对。”

    苏笑着摇摇头,“小妹妹,你的家在哪里,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家?那是什么,可以吃吗?”那孩子迷惑的皱起了眉头。

    看她闷声不说话,苏才猜测道:“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

    “家人?什么,是家人?”

    “嗯,就是你的父母兄弟,就是一直照顾你跟你在一起的人。”

    小姑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满的笑容,说:“爹爹……是爹爹,我有爹爹。”

    “那你的爹爹呢,他在哪里?”

    “他……”这孩子摇了摇头,换上了一副失落的表情:“爹爹,去买糖人了。”

    买糖人?后来又经过一番探问,苏才确定这孩子跟家人走散了,奇怪的是她既说不出自己爹爹的名字,也描绘不出他的长相特征,说出家在哪里更是没可能。

    这孩子虽然年幼,但看身量容貌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怎么可能说不出父母家人的名姓呢?她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像根本听不懂苏的意思。这孩子有点与众不同,简单说来就是有些呆傻。这样要找到她的家人可就更难了,但苏就是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天都快黑了,总不能把她丢在这集市中吧。

    “大哥哥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找爹爹?”小姑娘抬起头,“爹爹,还在等着蝉儿的糯叶糕呢。”

    苏伸手牵着那小姑娘,这女娃娃的手掌捏起来软软的,就跟她喜欢的那糯叶糕一样,而他们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走在这将歇的集市上,远远看去有种说不出的温情。

    在很早的时候,他跟灵犀也共游过西陵城的夜市,那会儿他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身高只比灵犀高出一个头。现在苏牵着旁边的孩子,心中莫名生出股兄长般的味道,这种感觉,着实令人怀恋。

    “你这人,明明就好管闲事得很,为什么非要装出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站在不远处的越千泷双手环抱在胸前,她脸上染笑,目光一直追随着街市中苏的身影,自语道:“在蜃天城的时候就那么坚持,现在自己捡了个小拖油瓶,我看你是要带着她一起出海呢,还是要数着日子帮她找爹找娘。”

    越千泷远远的跟了上去,大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她之前从没出过女娲神境,一路跟着苏走下来倒让她看足了这世间风光,从北方的恢弘的蜃天城到这极东之地的济砚小镇,真真是风情景致各有所长,却不知祖洲是什么样貌。

第二十二章 夏氏父女

    天很快黑了下去,集市中的行人、商贩陆续走光了,苏牵着这小娃娃走在街上,突的感觉手下一重,是那小姑娘拉了拉他。

    “大哥哥,蝉儿累了,实在走不动了。”

    苏笑了笑,蹲下就抱起了那小丫头,而对方也很是配合一点也不认生,趴在苏的肩上立马就睡着了。看着这人甜甜的睡颜,苏禁不住戳戳她粉嫩嫩的小脸蛋。算了,反正出海一事没找出任何头绪,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息。

    “客官,欢迎啊!”苏找了家集市附近的砚居楼,刚一进门老板就热情招呼了,“小哥,您这是要住店?”

    “嗯,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多着呢。”那掌柜笑得眉眼弯弯,目光却是在盯着他肩上之人,“小哥您这么年轻,这小娃娃不会是您女儿吧?”

    “这……是我妹妹。”

    “她是你妹妹?”

    “怎么?”

    感觉到苏的警惕,掌柜的马上笑嘻嘻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看小哥你年轻俊朗的,妹妹也是生这么可爱,心中羡慕罢了。”

    “我还有要事在身,马上给我准备房间。”

    “好好好。”

    看着苏进房间后好一会儿后,掌柜的才招呼小二过来跟他说了些什么。那店小二点点头,放下肩上的抹布后出门就不见了。

    这些日子都是餐风露宿的,所以刚进房间苏就觉得疲累不已。他将小姑娘轻放在床榻上,自己则趴在床边睡着了。脑袋好重,身子也完全没力气,可他还有些意识,再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

    “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听听《沧海》?”

    又是这个女子的声音?苏已经在梦中听到这个声音不下百次,可奇怪的是,每每他在梦中都会这声音印象深刻,一旦醒来就对这声音记不得半点半分了。海边琴音响起,这弹琴之人着了一身广袖的白衣,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子,不过苏每每上前也看不清这人的面貌。

    天地广阔间,只听见袅袅琴音。

    “这首曲子真好听,不过可惜了,我从没见过真正的海,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见到。”

    “你到底身在何处,这么多年了,竟没见过海?”

    那女子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带着自嘲的说:“族长大人说我是在魇池里,不过这里时而冰寒时而酷热,所看见的东西总是混沌一片,就算有也不过是些失了神智只剩欲念的魇灵,你之前说的那些高山大川、奇花异兽什么的我不要说看了,这些真是连听也没听过,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想象。”

    “魇池?你在巫地的魇池之中?”

    “你知道这个地方?”

    男子似乎叹了口气,“你所在之魇池是妄海在下界的一处倒影,说来也是这妄海的一部分。”

    “是吗?”

    “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听到你的声音吧。”

    魇池?这男子说的魇池,可是大宗祭守护着的那个魇池吗?莫非,这梦中的两人跟南疆还有晔刹族有关系?可自己并不是晔刹族人,为什么会总会做这样的梦境呢?灵犀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梦?

    “它是倒影?那既然是妄海的一部分,是不是我出了魇池就能见到你了?”

    男子沉默了,良久之后,直到这一曲终了,那人才回道:“现在,能日日听到千泷的声音,跟千泷谈天说地,于我,已经足够。”

    千泷?苏浑身一震,刚才那人唤那女子千泷!

    这时,苏突然感到脖间一凉,他登时就惊醒了,这一次跟往常一样,苏对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听到的都毫无印象,连那男子提到的‘千泷’这二字也忘记了。

    “怎么回事?” 苏看了看自己周身,他手脚被紧紧捆住了,而这个地方也不是客栈的房间,对了,那小丫头!

    “终于醒了?”

    苏身边围了好一圈人,有客栈的掌柜,还有那个带自己上楼的店小二,看起来都是一脸不怀好意。

    “我妹妹呢?”

    “你妹妹?”那掌柜的笑了笑,“那小蝉儿明明是夏书生的闺女,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了?你这人贩子也是脑子不灵光,拐了人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住砚居楼!”

    “我不是人贩子。”

    “证据确凿的被我抓到了,还敢抵赖!”

    “你找那位小姑娘来一问就知道。”

    人群中起了一阵笑声,掌柜的指了指角落里,原来那丫头就在当场,只是身量被他人拦住了,而她的手被一全年轻人牵着,看起来应该是掌柜说的那个夏书生。

    “夏蝉息天生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只会啊啊呃呃的,你让我们问她不是在说笑话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你要拐也得拐个伶俐点的好卖价钱啊,要这么个傻子有什么用?”

    “都快十岁的人了还不会说几个字,想想也真可怜。”

    ……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夏书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能将小姑娘紧紧护在了怀中。

    “这孩子生来如何本就不能自己选择,你们何必这样嘲笑他人?”

    “你这小贼,管得还挺多,大爷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跟掌柜的抓了你现形,你要是不想被我们拉去见官呢我就给你指条明路,给夏家二百两银子就算了了。”

    呵,原来是为了银子,苏看了看这客栈里个个凶神恶煞、粗胳臂高个子的伙计,又看了在一边缩成一团的夏家父女,苏瞬间明白了。想来夏家父女定是被这帮人胁迫着做伪证的,自己就范交了银子后那钱肯定会入客栈这些人的口袋。

    “你们对外来之人都是如此行事的?”

    “我管你是从哪里来的,看你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好东西,别告诉我你连二百两银子都没有!”

    苏冷哼一声,登时他身上的麻绳就齐齐断开了。

    “掌柜的!”

    “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角落里的夏书生也吓了一跳,他明明没把目光从苏身上移开啊。看苏一番动作,旁边的几个大汉愣是吓得不敢动作。

    “怎么,你们不是要银子吗?这就没胆来拿了?”

    “你……”那掌柜的死死瞪着苏,面色惨败的喊道:“妖术,你会妖术!”

    不过是些小把戏竟被当成了妖术?苏摇摇头,正正当当的就走出了大门去。

    此时明月当空,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真有些凄凉,罢了罢了,看来今晚是又要露宿在野外了。

    “这位公子,请留步。”

    苏转身,只看到刚刚在客栈里的书生跟小丫头,这年轻人手中提了个白纸灯笼,暖暖的光晕衬得他的脸色格外柔和。

    “何事?”

    “不知公子要去哪里?”

    “你还要找我算账?”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我知道您不是向他们说的那样,可是我,我……”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道歉就不必了。”

    “现在时辰这么晚了,公子还能往哪里去呢?”

    苏这下才认真看起这人来,他长得斯斯文文的五官也雅致,“我的确不知要去何处。”

    “不如,公子就在寒舍委屈一晚吧。”

    “你就不怕我?”

    “我相信公子。”

    正是犹豫着,那小丫头就跑过来拉着苏喊起了‘大哥哥’,苏心下一软,竟然答应了。

    三人同行下偶有交谈,苏这才知道这人名叫夏罄书,在城中的官学中任教,因为夏蝉息天生痴障只能时时刻刻跟在父亲身边,所以平日常常闹出些笑话,而夏罄书这个人呢性子又闷闷的说起话来还喜欢咬文嚼字,大家就习惯了叫他‘夏书生’,其实是为嘲弄他的酸腐劲。

    “你们住在山中?”

    “是啊,我喜欢清静的地方,而蝉息也不适合居住在城中。”

    苏看了看被夏罄书背在背上的孩子,怎么快就入睡了?

    “蝉息今年几岁?”

    “下个月就九岁了,我本想今年至少教会蝉儿写自己名字的,可惜了。”

    苏嗯了一声,又说道:“或许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夏罄书的步子停了停,“没什么不好?”

    “至少,小蝉儿心性单纯,不会懂那么多的烦恼。”

    “是啊。”夏罄书感叹了一声,这会儿他们到了夏罄书住的竹屋,那人将夏蝉息安顿好后就赶到了院中,说:“房子简陋,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你客气了。”

    “听苏公子口音像从南方来的,不知为何到了这东海之边的济砚城。”

    “我要出海去。”

    “公子要出海?”

    “可今日打听了一番,居然没有一户船家愿意载我。”

    “这个,苏公子是有所不知。”夏罄书将泡好的茶水递与苏,“自古外间就传闻,济砚城的东海之滨有祖洲、瀛台、蓬莱等多座仙山,上面不仅仅铺满了金银玉石,更是有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的灵药,所以,年年都会有他国之人来济砚城问仙寻药。”

    “可有人找到过?”

    夏罄书摇摇头,“从来没有,那些出海之人大都在上船之后便失去了踪影,连同出海的船只也没回来过。”

    “他们都死了?”

    “不知道,或许,是真的找到了仙山仙人不愿回来了呢。”

    夏罄书勉强笑了笑,其实这结果如何,他跟苏都清楚不过。

第二十三章 累世君臣

    原来大家都不愿出海,是因怕丢了性命。

    夏罄书喝了一口茶水,眼神就像在回忆,“五年前,在一日清晨突发了场海啸,城中死了很多人,海岸边四十里内的房舍都被冲倒了。可东海之滨向来平静,数百年间也没出现过这等灾祸,所以人们纷纷猜测,是因为那些出海寻药之人得罪了海上的仙神。从那之后,城主就下令除了捕鱼船家们一律不许出海,更不得帮着外人去问药寻仙,若有违背者就推下海去祭奠神灵。”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人对自己避犹不及。

    “不过少了那些出海之人,这小城也越来越冷清,自海啸之后大家的海事收成也越来越差,如果不是被日子逼得辛苦,砚居楼的人也不会对苏公子做出那卑鄙的事来。”

    “你的意思是,现在济砚城不会有人带我出海了?”

    “不知苏公子为何要出海?”

    “我要去祖洲。”

    “祖洲?”这些年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在他面前说过这话了,“苏公子也是去寻仙问药的?”

    “是。”

    “难道公子也是要找那长生之药吗?”

    “与你无关。”

    夏罄书倒不介意这人言语间的冷淡,依旧自顾自的说:“之前在砚居楼的时候,我看公子顷刻间就断开了身上的绳索,这等本事实在少见。既然苏公子有恩于我跟蝉息,在下就勉力帮了这个忙。”

    “哦?怎么帮?”苏终于有了些兴致的看了看这人。

    “既然在城中没有人帮你出海,公子何不自己出海呢?”

    “我常年长于南方,虽然通些水性但对海事一无所知,如果自己出海岂不是死路一条?”

    “海面上世事变幻吉凶难料,可若是在海底呢?”

    海底?苏这下彻底凝神过来,“你是说我可以从海底出去?”

    “去祖洲的航线上多激流、暗礁,要是从海面上走难免沉船,但海底就平静得多了。我之前认识一位朋友,他一生精于造船,总梦想着能造出一艘可潜入水下航行的船只,可惜船刚造好他就不幸离世。现在既然苏公子要出海,我愿将此船送给公子。”

    “夏罄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报恩,蝉儿对我来说比性命还重要千倍万倍,今日我们失散是苏公子替我找回了蝉儿,光是这恩德就够在下为公子做任何事了。”

    苏本觉得他是在说笑,但次日见到那大船时才觉得夏罄书所言非虚。

    他一生见过多种船只,但眼前的这一艘却是完全封闭,从手工看来当真精细严密,不是一般东西可比。而且最让上称奇的一点是,其他船只是停泊在海边,而这一艘却是滞留在湖底的。苏上去细细查验过,里面的器具物品一点也没湿,甲板上连水渍都没有,真是奇怪。

    “你是说我可以驾着这东西从海底过去?”

    “苏公子放心,它虽然有些古怪,但一定是安全无舆,如果都完好的话,海水是绝不会灌进船体的。”

    “先生的故友,并非常人吧。”

    “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抚摸着那船舷,说出的话不免有几分冷意:“整个船体连丝毫缝隙都没有,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如果不是用了奇物,就是用了术法,我猜,先生的友人如果不是出身玄门,就一定是非我族类了。”

    “苏公子果然见识广博。”

    “那,不知到底是哪一者?”

    “出身玄门。”

    苏的脸色僵了僵,“夏先生倒真是坦诚。”

    “明知道瞒不过去,在下也不必惺惺作态了。”

    “先生为这一艘船已经筹谋多年了吧?这么急着诱我出海去,你到底有什么目地?”其实,早在昨晚苏就怀疑了,夏罄书的邀请来得古怪,而这艘船更古怪。

    “我不过想报答公子,说目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报答我?你觉得示弱是个好策略吗?以先生之能,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收拾了客栈哪些人,但先生在嘲弄中那么忍气吞声的,你是怕一旦动手泄了身份,怕被大家当成妖魔吗?”

    “我……”

    “你觉得我苏是这么好被摆布利用的人?”

    “在下绝不是这个意思!”只听一声闷响,夏罄书竟然跪在了苏面前,他曲身一拜,前额实实在磕在了青砖上,“在下的确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在客栈的时候我就看出了公子身怀异术,或许能帮帮我跟蝉息。”

    “你说的跟蝉息有关?”

    “如果公子不帮帮我们,恐怕蝉儿她就活不过这个月了。”

    苏心下一震,这么年幼的孩子,连话都没学会几句呢就要面临死亡吗?

    “怎么回事?她生病了?”

    “是,也不是。”夏罄书摇摇头,眼中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绝望,“数百年过去了,每一次转生他也活不过十二岁,每一世都是早早夭亡早早离世,而且活着的时候,他不是被病痛折磨就是生来痴障,每每在人间都受尽折磨,过得辛苦异常。”

    “他?数百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公子应该猜到了,我已经不是凡人,而是徒存于世间的灵体。”

    什么?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是个灵!一直躲在附近偷听的越千泷来了兴趣。

    据说天地间存在着不同的灵体,只是大部分不可被人眼所见,有些灵是花草、古物吸取万物精魄所化,而有一些则原是人类,成灵之后依然可维持人形。

    “你是灵,不可能生儿育女,那蝉息到底是什么人?”

    “蝉息她……”夏罄书开口,终究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她是吾王,是我的主君。”

    “吾王?”

    “近千年前,这里曾经是天炽国的土地,当时的天炽跟现在的北域皇朝一样,是诸侯之中最强最耀眼的国度,而蝉息就是天炽国的君主蔺珩。”

    蔺珩?就是那个天炽国的最后一任君主?小时候苏听过不少列国事迹,而蔺珩是个年轻有为之人,少年上任就带兵扫平了周边三个小国,数年间将疆土扩张了近半。让人唏嘘的是,在天炽国极盛之际他竟然亡败了,听说蔺珩是遭亲信背叛才误入敌方陷阱,一战下来他身死国破,连遗骸也被敌国拿去祭了天地。

    “你的意思是,那小姑娘的前世为天炽国的亡国之君蔺珩?”

    听到‘亡国之君’四字时夏罄书眼中一痛,“没错。”

    夏罄书并非凡人,看来他是寻着蔺珩的轮回跟了他近千年。

    想到这里,原本心如寒铁的苏也松了口,问:“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让苏公子帮我到祖洲取月灵草。”

    苏眼神一凛,“月灵草,你要那个做什么?”

    “兵败之后王上的灵魄被敌国用作山河大祭,虽然祭祀未完成,那些祭祀却将王上的灵魄撕裂开来,所以,每每轮回三魂不全的王上要会受尽苦楚,甚至是轮回成猪狗、草木。如果找不回那一缕散去的灵魄,吾王将一直受此折磨,永世不得解脱。”

    永世不得解脱?这下想起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苏更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可是这月灵草,也正是他需要之物啊!

    “为寻回吾王散开的灵魄,我请国师将我封入了王剑中。”说着夏罄书手中出现了一把利器,这长剑光泽清寒,铮铮的剑鸣宣召着它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但奇怪的是剑身上还有些浅浅的血痕,夏罄书双手擦过,那血迹竟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血迹是你的?你生前是用它自尽的?”

    “不错,能用黯辰自刎,对在下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幸。”夏罄书抬头,仿佛又回到了兵败回城的那天,他赶到城下时只见了遗落地上的王剑黯辰。

    苏明白了,这人是借着死前的执念才可以化身为灵的,而如今这剑身上的血迹淡了,若是这血痕消失,天地间就再没有夏罄书,他那要为蔺珩合魂的心愿也永远无法实现了。只是这灵体本就跳脱在轮回之外,相当于荒魂,所以这人一旦消失,就是永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昔日君主耗尽自己余下轮回,为什么?”

    夏罄书笑得坦然又苦涩,“这是我应受的,而且甘之如饴。王上之前是那样骄傲又要强的人,现在却要生生世世不如于人,在下不甘心,想来王上也不会甘心。虽然炽天国不在了,但王上就是王上,身为臣子不能护国庇主已经是罪无可恕,如今,在下又怎么可能看吾王再受这样的屈辱?”

    屈辱?呵,苏皱了皱眉头,人都死了,前世的记忆功业都不再了,又何来的什么屈辱罪孽?倒是这夏罄书一直没跳脱出来,生生断送了自己。

    “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

    “苏公子,在下一定会予以重谢的!不如苏公子开个条件,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竭尽所能。”

    “但我要找到,也是月灵草。”

    夏罄书一下跌坐在地上,祖洲神山有那么多奇花异草,这人为什么偏偏也是要寻月灵草呢?难道,这人要做之事,会和自己一样?

    “苏公子,可是……”

    “放心放心,他不帮你找,我可以帮你找啊。”

    顺着这声音两人往树丛中看去。

    “越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越千泷快步走到了苏跟前,以手指点了点他的左胸,佯怒意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人家都下跪磕头的求你了你还不松口,我真想看看你这胸膛里装的是什么。”

    “越姑娘,你不该跟来。”

    “我的确是跟着你来的,可是这该不该的,还轮不着你说了算。”

    “越姑娘……”

    越千泷把手一抬做了个‘住嘴’的手势,转眼就对夏罄书说:“夏书呆子,我一定会把月灵草拿回来救你家主上的。”

    “姑娘,出海寻药可不是玩笑。”

    “恰好,我越千泷从不说笑,你信就信了,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会跟着这个冰块脸一起去祖洲就是了。”

    “可是,我……”

    “苏,我们现在是各为其主,你再说三道四可就没道理了。”

    苏识趣的收了声,只得再想办法应付这人。

第二十四章 海底行船

    苏跟越千泷僵持不下,十八般功夫都用尽了越千泷还是不妥协,甚至扬言,如果不让她跟着就毁了那艘船让大家都鱼死网破,这样苏才松口答应。

    “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大家都省事。”

    苏用余光扫了眼夏罄书,月灵草是神物,也不知他们能寻找几株,如果只有一颗呢?

    这儿已经不是女娲神境了,以越千泷当下身手,自己尚有十足胜算。必要之时,他只好用强。

    “这个,给你。”回神之际苏手中被塞进了一物,原来是糯叶糕。

    “这个,好吃,大哥哥,你快吃。”蹲在苏跟前的孩子脸上糊了些糕点碎末,她一双乌溜的大眼睛盯着苏,直到看他把糕点填进嘴才笑开了。

    “好吃吗?”

    “嗯。”

    苏吞咽着绵软的点心,突然有些惆怅,如果没有月灵草,这孩子真要生生世世受尽折磨吗?现在她还有夏罄书在身边,可当那剑上的血迹消失,当夏罄书灰飞烟灭之后呢?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该如何自处?

    ‘数百年过去了,每一次转生他都活不过十二岁,每一世都是早早夭亡、早早离世,活着的时候不是被病痛折磨,就是生来痴障,每每都过得辛苦异常。’

    活不过十二岁?夏罄书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扰得苏透不过气来。

    “苏公子,越姑娘,这是海图。”等照料小蝉儿睡着后,夏罄书才在桌案上铺开了一张熟羊皮地图,他用手指着路线,说道:“我没去过祖洲,但这张海图是我用了数百年才绘成的,很久之前就有人按着这线路到达过祖洲。”

    “既然你有这张图,为什么不自己去?”

    “祖洲是上古神地,像我这样由人类转化而成的荒灵是上不去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在济砚城苦等出海之了。”

    苏默然,正要收地图的时候,东西却被越千泷抢走了。

    “越姑娘,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留点筹码,以免得有人耍赖。”

    “我苏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越千泷把地图往胸前一塞,“不反悔最好,这就当是我先保管了。”

    “你……”

    “我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晚上我们就出海。”

    看她走远,苏也往屋外走去。

    今日月光大盛,让他一点睡意也没了。浑浑噩噩的挨到了第二日清晨,苏便准备起了出海所需的东西。

    这船只的操作简便,动力都是用灵石来驱使,他跟越千泷只是要把握方向和航道,大半日的操演下来他们也学得差不多了。

    天光一暗,苏等人已经站在海岸边。因为五年前的海啸,入夜后的沙滩上杳无人迹。

    “越姑娘,苏公子……”夏罄书肩上还背着熟睡的夏蝉息,他开口,还是祈求道:“苏公子,或许我跟王上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请你再好好想想。”

    “你说的,我会放在心上。”

    舱门一关,空落落的船舱内就只剩下越千泷给苏二人。苏独自走到一边,正缩起身子研究着海图。

    “你躲我这么远干吗?你这这么讨厌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

    孤男寡女?越千泷微微一笑,“你们凡人的规矩还真多。”

    “难道你不是凡人?”

    “我?你说我是不是凡人?”

    “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又想干什么?”

    越千泷会意的一笑,“苏,你还在怀疑我?”

    “姑娘的行事作为,不得不让苏某怀疑。”

    越千泷贴着苏坐下了,脸上也不气不恼的,说:“因为我总觉得,我以前认识你,准确的说是在失忆之前。”

    苏移了移目光,示意这人继续说下去。

    “正像你们看到的,我一直被囚禁在女娲神境,除了闯入者和宜泽从没接触过外人,也没涉足过凡间一步。但我不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在那里的,女娲神境是神地,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繁衍生息呢?毫无疑问,我是之后才进去的。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可能跟神境中的上古之力相融相合呢?更奇怪的是,一旦出了女娲神境,我那力量也消失不见了。”

    “你觉得跟着我会找到答案?”

    “能不能找到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反正我现在是毫无头绪,也只能误打误撞了。”

    “我不认识你,在女娲神境之前我们也从来没见过,越姑娘要是想在我身上找线,索恐怕只是浪费时间。”

    越千泷拍了拍他的肩,“小,这么急着撇清干什么?这天底下的事是说不准的。”

    “你叫我什么?”

    “小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叫格外舒服格外亲切?”

    “不许这样叫我。”

    “你这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这称呼有什么不好?”

    苏眸色一冷,连语气也低了几分:“我说了不许便是不许。”

    “好啊,那就叫你,或是苏苏,这两个里面你选一个。”

    苏双目一瞪,已有了怒意。

    “怎么,这也叫不得?”

    “你叫我苏就好。”

    “这样多生分。”越千泷摆摆手,“你叫我千泷,我叫你,这样很公平。”

    “越姑娘,这样于礼不合。”

    “好好好,我就是逗你玩儿的,这么认真干嘛?我困了,先睡觉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了另一个角落。

    小,小……

    苏闭起眼睛,已经有好久没人这样叫过自己了,自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

    好冷,这种寒冷好像一下浸透到了骨子里,但这船舱里密封性极好,温度也很适宜,难道是海水倒灌进来了?苏猛然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不在船内。

    “越姑娘?”

    周围没有越千泷的影子,他看着身边苍茫的荒原,只好往前寻去。

    “越姑娘”

    没人,怎么会这样?

    他眼前都是片片残垣,从碎片来看多是庙宇跟神像,难道这是祖洲?难道他们已经到了?

    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机敏的苏赶紧找地方隐蔽起来。

    站在废墟之前的是两个青年,他们二人衣着华美精致,那高冠广袖的样子平添了几分仙气。一身玄袍的那个看起来比身边的蓝衣人要大几岁,他额前有一道明晃晃的业火纹案,五官当真俊朗,而且眉目前有股说不出的威仪。至于那个着蓝袍的青年是背对着苏的,从这里根本看不出他的容貌。

    玄衣人问道:“你当真想好了?”

    “当真。”

    “当真不悔吗?”

    “不悔。”

    “你何必做到如此?”

    蓝衣青年沉默了一会,负手回说:“伏羲神上在此战中身亡,女娲神上虽然身为大圣,想来因伏羲之死也不会再袒护我族了。当下战乱连连,如果没有这两个大阵,世间将永不安宁,妖、巫两族会永远争斗下去。就算是为了三界清宁,我也要一试。”

    “为了三界清宁?”这人不屑的冷笑道:“那三界四境跟我们有何关系?你明明知道,如果这两大阵法成形,妖族将永远驾临万物之上为万物真神,巫族也再也不会有可趁之机,只能委身于下界被我等驱使奴役了。”

    “既然已成万物真神,就该将万物同等视之,旦夕祸福都依律而定,这不是您年少时跟帝君说过的吗?”

    “我……”

    “难道君上忘了?”

    “我怎么敢忘?只是连年征战杀伐,心思不如从前了。”

    真神?帝君?君上?难道这两个真是仙神?既然是仙神,为什么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气息呢?而又是为什么,自己在如此遥远的距离,还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河洛阵眼一开,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真能忍受那常年的孤寂吗?阵眼之中除了守阵封神之外是没有其他生灵的,你可曾想过,以后的几个量劫要怎么熬过来吗?”

    “这些,我都明白。”

    “做为主君,我希望你去,但做为挚友,我万万也不想你走这一步。如果真是这样,这跟归墟之境的永囚刑罚有什么分别?你是我妖族的功臣,不该受此折磨。”

    “君上,其实,我从未将您视为挚友。”

    听到这里,玄衣之人明显一顿,“栾?你说什么?”

    “您是君,是我之主,我所有的一切都该遵从于您。我既然知道君上所想,便该竭力去达成,不该有一点私念,而君上也是一样的,只需将我视为臣子驱使即可。您跟帝君身上都肩负着整个妖族的大任,怎可因一点私情耽误族人。”

    “你这话,还真是叫人寒心。”

    “寒心?”

    “你栾上神倒是不怕岁月孤寂,可我呢?以后在不周山上,在太阳宫,还有谁可以跟我品茗饮酒、听花观月?你一个人走得轻松洒脱,倒是把这外界的麻烦事都留给我了。”

    “您跟帝君是一母同胞,往后便一同镇守天地,何来寂寞之说?”

    “我跟我那兄长么……”玄衣青年幽幽叹了口气:“我跟他从小就不怎么对盘,不过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好强留,我知道你是厌倦了这三界的征战,厌倦了自己的满手血污。这样避开了也好,至少能得心下安宁。不就是七十二个元会吗?不到一千万年而已,等混沌之门全然关闭时,我们再来把酒言欢吧。”

    “君上,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忽然,玄衣青年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迟迟才回道:“如果,在这时间我能守住这天地的话,大家终会有再见之期。”

    “君上……”

    “你放心,就算只为了那天,我也定会守住的。”

    不到一千万年?他们果然是妖族仙神。但自从人族大兴之后,上古诸神就在三界绝迹了,他们到底是谁?而这两人到底是谁?栾上神……他从未听大宗祭提到过这名字。

第二十五章 初到祖洲

    苏想上前探个究竟,却发现身边空间突然扭曲颠倒起来,他明明在平地上身形也变得不稳。

    这是梦?苏终于意识到,这原来是梦境!

    “苏,苏,苏!”

    “快醒醒,苏”

    他整个人一激灵,睁眼就看见了越千泷满是焦急的脸。

    “怎么回事?”

    “我们被卷到漩涡里了。”

    “漩涡?海底怎么会有漩涡?”

    “就是这一点才奇怪。”越千泷刚说完这一句,船舱内就彻底上下颠倒的打起转来。

    苏和越千泷二人找了着力点,死死的固定住自已身子。

    “越姑娘”眼看这人就要坚持不住,苏赶紧伸了只手去想抓住她,“来这边。”

    “不行,太远了!”

    苏勉力又将身体往她靠了靠,但指尖刚刚相碰就听得‘轰隆’一声,船体竟开始迅速下移。苏在下坠之际赶紧抓住了越千泷的手,二人一起顺着船板往船舵方向坠去。本就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越千泷抬头一看才见了正一脸吃痛的苏。原来这人在下坠途中早就引导着变了方向,将自己反过来护在了怀中,此时苏的脊背正巧撞在桌缘上,一下子脸都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逞强?”

    “别说话。”

    苏刚说完就听见一阵木料碎裂的声音,不好,是船体裂开了!顷刻间海水涌灌进来,不到一会儿就艘船只就被摧成了碎片。

    “越姑娘”

    “我抓紧你了,苏,千万别松手!”

    苏此时意识不清,他整个人被海水推搡着,虽然熟悉水性可就是使不出力来。

    “苏……苏!”

    他的手指一松,往深海中坠去。

    落入河中的越千泷尽力拉着苏的身体,在水中引他往自己这边靠。可苏完全没了知觉,双眼紧闭的任身体下沉。不行,必须让这人维持呼吸!

    越千泷想着立马环住了苏的腰际,另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双唇紧贴过去便将自己吸入肺部的空气往他嘴里渡。初冬的海水极为冰寒,失压的环境一下激醒了身体的各个部分,连舌尖的触感也变得异常敏锐。那人开始回应了,越千泷一个欣喜竟咬住了他伸过来的舌头,感觉到一阵刺痛,苏微微睁开了眼睛。然而夜色深沉,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唔……”

    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苏更加专注于这深吻中,被强硬索取的越千泷呼吸越来越不济,松嘴时终于将身体连着苏一起拉出了水面,将他紧勒在自己的脖湾间。

    刚才还凶潮澎湃的海洋瞬间宁静下来,越千泷好不容易顺了气才看到空上的圆月。这月轮异常硕大,甚至可比于夏日正午的烈阳,但月光洒下之际让她浑身都打起颤来。

    太冷了!这月光中就像是含了冰晶霜雪。

    “这是海岸?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越千泷才拖着人爬上岸来。她竭力的躺倒有沙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侧身去看身边的苏。

    “喂,你怎么样?听得到吗?”那人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丝。

    糟了!越千泷的目光汇聚在苏的右胸,那衣料里还留着一根被掰断了半截的木辕,原来这家伙在船舱被毁的时候受伤了,难道在水里使不上力。

    “你真是个**烦。”

    越千泷马上把人抱起来检查伤口,因为刚才被海水冲击得太过,那断开的木头又往苏皮肉中深入了几分。

    “醒醒……苏,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快醒醒!”

    “你……你是谁?”意识有些恍惚中的苏看不清眼前之人,他抬起头,尽力驱散着眼前的黑暗,伸出右手去,像是在尝试着触碰那人侧脸。

    “小,小。”

    “是你?是你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苏,快醒醒”

    “你终于……”意识渐渐被抽离。在最后那一刻,苏似乎又听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声音。

    那人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小,小……”

    他多么希望,这一次会是真的。

    海边的风很大,越千泷花了好些功夫才将苏扶到附近的海岩林中。

    “烨楼……”

    烨楼?越千泷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苏又唤了几声,她才意识到这是个人名。

    “烨楼,你不用管我,快逃……”

    “嗯?说什么胡话呢?”

    “你一定要,逃出去。”

    这人还在呓语,出神之时越千泷不慎碰到了他前胸的伤口,苏疼得一个‘嘶’声**起来。

    再过不久,他已经睁开眼睛。

    “越姑娘?”苏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的伤,猜测说:“多谢。”

    “谢我什么?”

    “救命之恩。”

    越千泷点了点他的右胸,“可别谢我这么早,你这命回不回得来还不知道呢。”

    “这是在哪里?”

    “你别管是哪里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越姑娘,是苏某拖累你了。”

    听着他冰冰有礼的声音,越千泷不禁一个苦笑的回道:“现在不说这些,我们得把这卡在胸前的木辕拔出来,你能忍一下吗?”

    “嗯。”

    越千泷抽出了随身的匕首,划开衣物后在右胸处撕开了一大块。看来这木辕插得很深,断口处已经完全陷进了皮肉里,足足没入了将近三寸,要拔出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

    看着越千泷脸上的表情,苏自己说道:“你必须先把伤口松一松。”

    “松一松?你能忍?”

    “嗯,不用担心,我没关系。”

    越千泷将伤口处的血污清理干净了,等准备工作都做完一手按在了伤处周围。

    “我们要开始了。”

    越千泷方用匕首利落的将伤口往两边划开一些,见苏并无异常, 她才握住木柄试着往外拉了拉。不过才使了一点力,苏就呼吸急促的绷紧了全身。

    “你放松一些,接下来会很疼。”

    越千泷未受过什么伤,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锥心的疼,所以,她轻松道:“不如说说你以前的事吧,你的故乡在哪里啊?”

    “故乡……”苏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便宽心讲起来:“跟这里一样,是个很冷的地方,一年之中大部分时候都在下雪。”

    “你不是来自于南边吗?那里气候湿热,怎么会经常下雪?”

    “我是流落到南疆的,因为当时还小,也记不得故乡是名字跟所在了,但应该在极北之地。”

    “看来你是生在北域了?”

    “可能吧。”

    “你,从小就是一个人?”

    苏停了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跟灵犀也算是一起长大了。”

    “那你们就是,人们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不是。”

    “你跟我还隐瞒什么?刚才要不是我给你渡气,你早就在海人喂鱼了。”

    说到这里,苏竟然身体一震,“渡气?越姑娘这是何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嘴对嘴的帮你在水中呼吸啊。”

    “你……”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越姑娘,虽然你救了在下的性命,但这些事关姑娘的贞洁名声,姑娘还是谨慎矜持的好。”

    “贞洁?名声?不过渡个气而已,跟贞洁、名声有什么关系?”

    “姑娘难道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这什么意思?宜泽从来没讲过。我好心救了你你反倒来挑我的毛病了?”

    “越姑娘,既然你身在凡间,还是多学些凡间的礼数、风俗的好。”

    听到这话的越千泷把脸色一沉,“苏,你是说我出生于山野,不配跟你们人类打交道对吗?”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凡人的那些臭规矩我想守就守,不想守就当是笑话了,我越千泷只过自己的日子,你们天下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越姑娘,啊”

    忽的右胸一阵噬心剧痛,苏不禁蜷缩着叫出声来。

    东西拔出来了,越千泷赶紧按住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稍作清理后便用之前撕下的衣料一层层裹在了伤处。

    “谢……谢谢你,这份恩情,苏定当回报。”

    “你要怎么回报,继续跟我说教揭我短处吗?”包扎完的越千泷抬头,鼻尖正巧碰到了这人被汗水浸湿的耳垂,这动作惊得苏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分。

    “刚才都是我的不是,对姑娘多有冒犯了。”

    “你既然要谢我,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越姑娘请说。”

    “烨楼是谁?”

    苏也顾不得伤口,抬手就钳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一下变得凶狠的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地?是谁派你来的?”

    “你……喂,你放手!”

    “说不说?”

    “你刚才昏迷的时候一直叫这个名字,我就是好奇,我问一问怎么了?”

    在昏迷中?苏松了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越千泷的手腕都被掐出红痕了。

    “你这人,怎么喜怒无常的?不说就不说了,动什么手啊?”

    “请姑娘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我……”

    “好了,我心大不跟你计较,快走吧。”

    这人支撑着站起身来,面对越千泷伸出的手就像是逃难般躲开了。

第二十六章 太华同门

    太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就是民间崇奉的神祗之地。而凛曜城处在太华诸峰中冠绝五岳的南峰,乍一看那由崖石砌成的山门,竟有十余丈之高,走在其中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举目四望只见群山苍莽,洛河泾水就如细缕薄丝,山间的满是楼台殿宇,走在其中真使人领略到了如临天界、似履浮动的奇异之趣。

    天色渐渐暗了,偌大的摘星阁中只有两人,阮非颜没好气的揉了揉自己的右膝,她已经在这里跪了近两个时辰,再好的耐性也早被磨尽了。

    跪在旁边的梓兮拍了拍她的后背,温言道:“非颜,不如你先起来站一会儿。”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倒让阮非颜怒火直上:“起来?我哪赶起来啊,你还嫌我跪得不够,是想让我被大师兄撞见再加罚几个时辰么?”

    “我不是……”

    “我说了让你别管我也不要犹犹豫豫的你偏不听,如果不是你拖累我早就下山走了老远了,我就不会被大师兄抓住,也不会挨骂受罚的跪在这里了,所以,这一切怪你怪你都怪你!”

    “我……”梓兮一时答不上来,他本是想陪阮非颜下山的,但下山也要做些准备啊,谁能想到大师兄宁辰会从昆仑山提早回来呢?于是乎他们才刚到山下的村子里就被宁辰抓个正着。

    “师妹……”

    “你闭嘴!”

    梓兮深思着久久也没说话,只是默默脱了自己的外袍,将其叠上几叠后放在了阮非颜膝边,温言劝道:“师妹,你还是把这个垫上吧,膝盖好歹没有那么难受。”

    “不要你假好心!你跟宁辰就是一伙的,你就是跟他通风报信了,就是想拖着我不让我下山的对不对?我再也不信你了再也不叫你帮忙了!”

    “师妹,你先听我说,我真的……”

    阮非颜小嘴一撅,一脸倔强的又加大了嗓音:“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我说了不要就不要!”

    “梓兮,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一声,阮非颜立马将肩膀一缩的不敢抬头。由门外踱步而上的正是他们的大师兄宁辰,那人换上一身青白色的衣袍,这人更显出一副出世的不近人情。

    他扫了一眼梓兮手中的衣物,开口就是质问:“你当真不懂门规吗,竟敢私自下山,还带着尚且年幼的师妹,平时的戒律都是怎么学的!”

    “师兄,这都是梓兮一人的过错,是我想下山偷玩又怕一个人无聊才硬拉着非颜一起去的。”

    宁辰皱起了眉头:“非颜,真是这样吗?”

    阮非颜咬了咬下唇,刚想说话就被梓兮抢了个先:“大师兄,真的是如此。小师妹生来良善,梓兮不想她因怕我受罚而对我有所偏袒。”

    “大师兄,我其实……”

    “好,”宁辰点点头:“那你且随我去后山的寒潭。”

    “大师兄,你不要把梓兮师兄丢在寒潭里,那里那么冷一定会把人冻坏的!”

    “不让他受些苦他怎么记得自己的错?”

    “其实我……”看他们要走,阮非颜立马起来说:“那我也去,我要跟师兄一起受罚。”

    宁辰回头厉声道:“胡闹,你就给我呆在这里,知道错了再出来。”

    小姑娘一下急了,拖着宁辰的手说:“是我逼梓兮师兄带我下山玩的,你要罚就罚我,不关师兄的事!”

    “梓兮你入门多年,竟因的你一时玩闹就置门规于不顾,如此行事他还怎么为人兄长。如此看来,更是不可轻饶!”

    “大师兄你不讲道理!”阮非颜气得直跺脚:“你……你趁师父不在就欺负我!”

    “梓兮,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大师兄”

    宁辰衣袖一挥,那阁门就关上了,差点跟阮非颜的小脸撞个正着。

    她在里面又拍又打的闹了好一会儿,等终于不力气了才坐下来喊道:“宁辰,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宁辰已经走了老远,梓兮现在才发现这并不是去后山的方向,他不由得停下步子问:“师兄不是要带我去后山吗,怎么走到松桧居了?”

    宁辰瞟了他一眼,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一丝裂缝:“你没听出来吗?我那都是说给非颜听的。”

    梓兮这才明白宁辰是想要逼阮非颜认错,可小师妹生来性格倔强,就是不肯说一个‘错’字。

    “她从小就任意妄为,你若还这么娇惯下去,可想过她会变成什么样!”

    “是,梓兮知错了。”

    宁辰摇摇头:“知错知错,光会说就没见你改过。”

    “是是是。”感觉到他又要长篇大论了,梓兮赶紧打断的说道:“那个,大师兄你该去带新弟子们习剑了。”

    “哦?”宁辰想了会儿正要迈开的步子却僵住了:“对了,我前几年说过要送你的一柄剑的,如今快是要成形了。”

    “哦?师兄铸剑之法冠绝天下,不知会送我一把怎样的神兵?”

    “到时一试便知。”

    “那就多谢师兄了!”梓兮躬身一拜,转而言道:“青阙师兄也下山两年多了,其中也没捎信回来,他不会跟齐……”

    “梓兮!”

    说漏了嘴的梓兮赶紧改口:“没什么没什么,大师兄我先走了。”

    “嗯。”

    其实,宁辰是个很好的兄长,严而不厉、威而不怒,虽说对弟子苛刻了些,确但是可亲可敬之人。梓兮从小和宁辰、非颜走得近,但阮非颜怎么都带不亲,就爱跟宁辰对着来。

    过了四更天,外面的雪也停了,宁辰一个人坐在七绝台上,身边还放着一把白玉为柄的宝剑,初观此剑素雅清正,虽有锋也不会过利。方才在宁辰手中一试更是流风回雪,叠起的铮铮剑鸣下叫人不愿放下。这下宁辰脸上也露出了许许笑意,起身收剑自是往松桧居那边走去。

    “是谁?”

    贴身袭来的一道剑气,宁辰一扬手那长剑就凝了他的内力在夜色中映出了凛凛寒光。而刚才掠过的那道剑气并未消散,反而融在了周遭的冰雪中,一时间温度骤降竟让宁辰的剑锋上也凝了许许冰碴。他见状赶紧以指点于腕上,闭聚神的样子像是在默念着什么法咒。再睁开眼睛只见他目中一道红光闪过,剑锋上的冰雪已经消退。宁辰收剑俯身,张开五指压于地面,这时由他掌下漫开的火纹一路延伸而去,瞬间便把这将起的雪幕压下了。

    “青阙师弟,既然回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不远处响起了笑声,孟青阙从暗中走出来,合掌称赞道:“掌门师尊果然眼光不错,想不到大师兄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把以气御灵之术练到了这般境界,小弟佩服佩服。”

    “师弟你对这些从不上心,当然不会有多少造诣。”

    虽然嘴里喊着师弟,但宁辰对这人一直不留情面,好在孟青阙也不在意。

    “我听闻大师兄刚刚升任为掌教大弟子,所以特别来拜贺的。”

    “休打诳语。”

    “诳语?我这人正经话是没有几句,但这一句可是真真实实的。大师兄现在不仅入了掌门师尊门下,还一举拿下执教的位子,何谓是只在掌门和师父之下了,这么天大的喜事小弟不为师兄来庆贺庆贺怎么成?”

    “你有不服?”

    “我怎么敢不服气啊?大师兄你天生根骨,我一个手下败将怎么敢不服?”

    宁辰皱眉,知他还是没能解开心结,“你如果还因两年前之事耿耿于怀,那我们今晚大可再比一次。”

    “比一次?有什么好比的?”

    “这自然看你。”

    孟青阙终于逮到了机会的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自请下山去永不再回来,宁辰,你敢吗?”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定当奉陪。”

    宁辰扬剑而起时孟青阙五指一张,掌中出现的剑芒犹如初月,二人十多招下来竟是不相上下。宁辰知道这人对自己成见颇深,虽是比试但招招都手下留情。

    “宁辰,你还装什么君子?两年前你使得出手段,两年后倒会处处留手了吗?你到底打什么主意?还以为我会被你玩弄于股掌吗?”

    “青阙,我说过多少次了,当年的试剑大会上我没用任何手段!”

    “你还要狡辩?”被宁辰这么一激,孟青阙的内力也多用了几分,“现在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还想假惺惺的怜悯施舍于我吗?”

    “这件事整个凛曜城都心知肚明,只有你还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宁辰,你骗得过世人可骗不过我!”

    周围顿时风雪大盛,连孟青阙周身也多了层层难以近身的雪雾,宁辰以剑拄地竟在些站不住。看来这人的风呤雪鸣之术又精进了不少。

    双手触感渐失的宁辰起身而来,聚了全身灵气转为火炎之息,但他这一重御灵术刚修习不久,何况现在正是深夜,阳败阴盛之际,他实在没占到天时。面前的孟青阙异常认真,看来是要全力与宁辰一放手搏了。

    “师弟,得罪了。”宁辰刚说完就被一股剑气击出好几丈远,他登时倒地不起,抚胸一仰脖子呕出一口血来,看来是伤了肺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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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泷诀介绍:
何谓相思?是天苍地淼,山销河寂。
何谓情爱?是青丝暮雪,旋生旋灭。
何谓长劫?是你。
她道:河洛阵眼已经破了,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我们去祖州,去瀛山,去四海八荒所有的圣地名景!
他言:千泷,是你解开了吾之永寂。只是这天命何其玄妙,终非是吾力所能企及的。
她说:这到底是你们妖族的天命,还是那东皇太一的天命?我越千泷有我自己的道,我的命数如何,不在他人手里!
他道:此生得见,是吾之幸。但妄念,终究只是妄念。
……
若困住你的是头顶苍穹,那我便扶云直上,捅了这天;
若拖住你的是足下山河,那我便搅尘而下,破了这地;
若绑住你的是凡间众生,那我便沥血抛骨,夺下七世轮回;
若缠住你的,只是心中魔障……
她是巫地魇池中一个不能临世的箭灵;他是混沌妄海边那位深陷永寂的上神。这十七万年,只是一个开始;这十七万年,像是一次试炼;这十七万年,只有一场轮回。
灵泷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泷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泷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