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同样的招式，无用
陆迅此刻相当庆幸。
若他全然按照南云的计划去学习，那他此刻学会的，自然会更加偏向于如何构造人偶的智能，那时了解的便是另一种层面了。
南云的讲述其实全是为了智能的制造而铺垫，社会心理学的知识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全都是基础。
不管他们能够延伸出怎么样的应用，哪怕通过催眠的研究能够掌控整个世界，南云的目的都不是这些。
他的目的从头到尾便只有一个，人工智能，或者说，人类的灵魂转移。
在给陆迅讲课时，他也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的。
只是这样的计划自然不是短短一星期就能学会的，南云甚至还打算让陆迅晚上都放弃研究人偶的构造，转而全面学习他的理论。
陆迅自然不会干。
先不说将所有时间全部用到其中能够学到多少，就算能够学到，学通，对陆迅来说，这种知识只是小道。
只是为了应对可能的袭击才进行的了解，让他全然将心思放到上面，最后做出的成果，也绝对不会是人类灵魂转移的用法，绝对会涵盖攻击防御的其他操作。
有着足够奖励点的他，有这个自信。
但最快武装自己的方式，还是更前沿的科技产品。
子弹依旧咆哮着射过来，地下车库回荡着枪声的叫嚣。
陆迅心中再次闪过那些人偶的结构，那些亲自抚摸查看过的结构。
里面的具体细节他到现在依旧没有吃透，但是宏观上的功能，他已然能够推断出一些了。
“传感器不全……从面部来看，应该只剩下最基本的光学传感了，还可能带着平衡用的陀螺仪……”
仔细思考了一下，陆迅得出了结论，能打！
不能打也要打！
知晓人工智能的运行机理，知道会是那具骨架如何行动，怎么做出反应。
陆迅缺失的知识让他做不到那步，但是另一方面，从人偶身上的结构推断人偶能够获取的信息，这样的结构能够支撑的运动，却是可以做到的！
深吸一口气，灭却心中之火。
尽管了解敌人的情报，但情报距离胜利，还有着一段用鲜血铺就的道路，这段道路只能够依靠自己。
任何的判断失误都会导致死亡，他此刻只能选择相信自己。
骤然睁开眼睛，扬手将一串公用钥匙丢给仓鼠：“用这个随便开一辆车，开起来再说！”
仓鼠手上也有着钥匙，但是陆迅那道实验区的权限后，获得的权限更多，一些车型仓鼠打不开，但他可以！
也不待仓鼠回应，捕捉到枪声停下的一记特殊声音后，陆迅便向前一铺，如同猎豹一样在地上翻滚到另一辆车后面。
枪口的火光淹没了陆迅方才的道路，在地上留下点点坑洞。
弹射的弹头向着四方飞溅，在汽车身上留下一连串坑坑洼洼的印记。
“果然，这些人偶的战斗策略是基本不变的。”
和死亡擦肩而过，陆迅心中更加冷静。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他每日都不曾放弃够锻炼，不仅是为了掌握技能，也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自己的身体。
生死间，一秒的差距便是天壤之别。
“人偶身上为了节省空间，子弹使用的是特质的小型弹头，和往常我知道的子弹比起来，型号小了八倍，一个人偶身上能够携带的子弹数量说是有限的，但是数百发的子弹还是有的，若是装载了额外的外挂模块，能够操作的武器数量还会更上一层楼。”
好在，这具人偶身上用来防御的仿真皮肤都没有安装。
若是完全形态的人偶，在两人踏入地下车库的一瞬，就能通过热成像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进而一串子弹射过来。
有心算无心下，就算是反应敏捷的人，也免不了吃亏。
“一开始我和肖恩遇见的人偶，都是不完全形态的人偶，真正投放到战争中的人偶，外挂的设备模块有几十种，从大到小各种型号都有。”
“不过在斯文市，那些外挂的设备基本不用考虑，最大的威胁就是人偶的速射枪口和脚下的足刃。”
陆迅判断着那具骨架人偶子弹的余量：“虽然缩减了子弹的大小，但对人类的威胁并没有缩减，甚至考虑到体积减少的劣势，弹头都设计成了爆裂的型号……一旦射入人体，威力只会多不会少！”
近千发特制子弹装载在人偶手臂中，排列成环绕骨骼的圆弧状，切换每一环的子弹耗时极少，但不是没有！
陆迅需要抓住的，便是切换每一环子弹时，那不到一秒的空隙！
人偶只能通过光学仪器捕捉他们，陆迅也是一样。
陆迅眼神一凝，在听见轻微的轮盘转动声后，迅速起身，对着黑暗中红光下方颈部的位置射击！
只剩下光学仪器的人偶，切换成战斗模块时，面部带着扫描用的红光，这是最好的基准物！
也不看自己射击的成果，一枪射出，他便继续往下一辆汽车后面翻滚，堪堪抢在子弹到来前远离了先前那处。
未完成的人偶缺陷极大，对于子弹数量的把控也不会精准。
特别是人偶的仿真皮肤，里面集成的不仅是小型传感器，同样也带着数量极多的微型处理器，那些处理器能够提升人偶的战斗性能。
“所以，若遇到没有办法战斗的人偶，尝试火攻还是有点用的……不过因为人偶身上材质本身防火，这样的作用不会太大，只是会让处理器过载的可能性大一点没准，你就那样赢了呢？”
陆迅脑中闪过奥菲莉娅调笑的声音，一点点判断着情况。
“再一次采用同样的行动是行不通了，人偶的学习能力很强，敌人若是一直用着一种方式闪避，人偶很快也用学到应对方式……每一次战斗都会让人偶的战斗能力变得更强！”
连续用相同的方式闪避了两次，已然十分危险。
若是再来第三次，那只是将自己生命系与他人之手，人偶只要留下一颗子弹，等着陆迅行动时再击发，那陆迅决然躲不过去。
人偶的智能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好在，陆迅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听着身侧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回合”
106 一发入魂
地下从来都是静谧的地方。
人间的喧嚣像是被厚重的泥土给完全隔绝开来，只剩下让人心寒的冷寂。
等到人偶缓缓退出旧弃的弹壳，那一串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的声音，便成了地下车库里为数不多的人气。
“周苏？！”仓鼠伏在驾驶室叫喊道。
尽管仓鼠已经发动了一辆美洲豹，但是同样觉察到发动机动静的人偶，几乎瞬间就将枪口移了过去。
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美洲豹的挡风玻璃变得粉碎，仓鼠被压在驾驶室动弹不得。
不过，情景对于两人来说是相似的。
一人受到注视，另一人的压力顿时减轻。
觉察到人偶的注意力移开，陆迅连忙抬起枪口向着之前瞄准的位置射击。
那是人偶锁骨中间的一块位置。
人偶的骨架设计基本模仿人类，只是和人类的骨架功能有着很大的不同，就拿肩胛骨来说，人偶的那块骨架是能够进行外接的延展。
整个甚至能够变为支撑飞行的杀戮机械，在形似翅膀的外延设备下，人偶能够以动车相近的速度推进，从空中散开杀戮的弹丸。
本身的速度加上超音速的子弹，带来的杀戮效果决然不是一加一那般简单。
空军对陆军的碾压，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防御与反击的手段，只会被压着抬不起头。
当年半岛那群开着最先进飞机的军队，才会觉得自己赢定了只不过他们遇到的是一群敢于改天换地的军队。
不过对于一般的战斗而言，人偶当真是相当无解的杀戮机器。
但查看过人偶具体结构的陆迅，却清楚人偶内存在的些许不算漏洞的漏洞人偶沿袭了与人类相似的骨架，也自然会具有人类骨架带有的问题。
锁骨上方的脖颈处，从正面来看并没有坚硬的骨骼，对于人偶来说，同样是一块相对脆弱的地方。
不过相比人类的血肉之躯，人偶的身体还是强上太多了。
哪怕那块区域没有坚硬的高密度合金骨骼，为了导力和牵引设计的人造肌肉，韧性和缓冲性都是极其良好的！
甚至用刀刃去割，得到的手感也只会如牛筋牛革一样难以切割。
陆迅几发子弹射过去，并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
至少从对方还能回返过来的一串子弹来看，是当真没有明显的效果。
不过借着这样短暂的时间，仓鼠总算是将那辆挡风玻璃彻底消失的美洲豹开动起来了。
仓鼠伏着身体发动美洲豹，轰鸣声响起，轮胎一动！
借着陆迅吸引注意的短暂时间，仓鼠看准了方向，将油门踩实。
眼光一瞟，便判断出人偶的位置。
脚下一动，将美洲豹驱动到高速，对着印象中那处猛然撞去！
一连串子弹向美洲豹射来，穿过车厢，划过仓鼠头顶。
但这些都阻碍不了美洲豹的运动！
在美洲豹接近自己身体时，人偶脚上一动，轻巧地跃起，红白色的肌肉牵动骨架运动，从空中对着驾驶室散出超音速的弹丸。
仓鼠只能将身体彻底离开座椅，整个藏在座椅与驾驶室置物台的空隙里，被狭小的空间卡得难受无比。
“吱”
无人操控的美洲豹在车库里剧烈抖动起来，轮胎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骨架人偶本想顺势跃上美洲豹，直接射杀仓鼠！
却不想，美洲豹骤然变向！
让堪堪触到美洲豹的人偶失却了平衡，被彻底甩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好机会！”
在空中的人偶变向不能，但她的手臂同样能够挥舞，陆迅一开始还是被人偶顺手扫来的一梭子弹压制得不能动弹！
但现在，便是绝佳的好机会！
陆迅猛然起身，眼睛扑捉着暗处翻滚着的人偶骨架，双手持枪，心中一片寂然。
耳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之处传来，眼前所见，只剩人偶的一抹白皙。
心中流过点滴异样，顺着血液流向全身。
点点烟尘泛起，子弹骤然出膛！
“砰！”
无需确认，那发子弹已然击中了人偶。
【手枪精通掌握至lv3。】
【注：该项技能游戏者本身掌握为lv3，当前身份掌握为lv3，游戏者自己掌握的可以带入带出任何场景之中，身份技能若要带出需要花费奖励点进行确认。】
没有在意眼前流过的字样，陆迅手上攥紧手枪，没有继续射击，对着美洲豹大喊：“快，撞她！”
子弹带来的牵制作用，远没有汽车强，他到现在，也只找到那处空隙，能让他能够发出有效的一枪。
继续发射，只是在浪费子弹！
仓鼠一咬牙，从驾驶室起身，将方向盘打死，稳住正在做“蛇形机动”的美洲豹。
再一个转向，操纵着美洲豹，带着凛然的气势向着堪堪爬起的人偶骨架撞去！
能够看出，人偶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些许不协调，爬起的动作极慢，充满了人类受伤在爬起的迟滞感。
一声巨响，坚硬的美洲豹撞到红白色的骨架上！
那道红白色的身影翻滚着飞向远方，并没有留下一点一滴的血液。
那是早就知晓了的，并非人类的景象。
但是人偶终究再没能轻巧地站起。
仓鼠咬着牙，再次驱动美洲豹。
“坑货！”
美洲豹因为碰撞到物体而自动停下锁死，让仓鼠忍不住烦躁得一巴掌拍到方向盘上！
这样的系统设计是为了拯救被碰撞的人类，但应对人偶这样的特殊情况，就让人有些烦躁起来。
向后微退，美洲豹追着人偶倒下的方向开去。
不愧是有着豹子外号的美洲豹，咆哮着撞击过去的声音，当真如一头跃动的美洲豹，张开锋利的爪牙，狠狠扑了上去！
迟缓着的人偶在车灯下，像是缓缓爬起的怪异生物，皮肤剥落，露出其内鲜红雪白相间的肉质。
面部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在车灯下，当真渗人。
“去死”
仓鼠紧握着方向盘，牙间紧锁，对着人偶猛然撞上去！
“砰！”
美洲豹将红白色的骨架撞到地下车库墙上，崩出巨大的声响，墙上也出现细碎的裂纹。
“去死”
后退一段距离，仓鼠再次发动汽车，在人偶没平衡之前，再一次用变形的美洲豹前部，把那具身体撞到墙上。
等到陆迅跑来这处时，便是见得仓鼠一遍又一遍，进行着这样无效动作。
107 没有皮肤怎能变强
仓鼠最后一次将骨架撞到墙上，整个人瘫坐在充满玻璃碎屑的驾驶室内，不断喘着气。
“你还好吧？”陆迅走过去看着仓鼠。
“那是什么玩意……”仓鼠嘶哑着声音问道。
他面色带着极端的痛苦，见着还在美洲豹面前挣扎的骨架，几乎说不出话来。
陆迅只能默默无言。
在先前，他已经和仓鼠提过了人偶的一些特性，也包括对方极难杀死的特性。
但仓鼠此刻还是有些精神崩溃的感觉。
这也是正常的。
仓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今天晚上遇到了太多超出他常理的事情，换句话说，他的理智槽几乎都要被清空了。
也许他需要去做一张数学卷子恢复一下理智？
陆迅叹了一口气，走到美洲豹车头处，对瘫坐在驾驶室的仓鼠招手：“等等，把车往后挪一下。”
仓鼠默不作声发动美洲豹，将车头离开骨架。
冷色的灯光一照，宛若大型车祸现场的画面便现了出来。
“这闺女挺惨啊，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出来碰瓷，结果遇到了活脱脱的大型毁尸灭迹现场。”
对那红白色的场景唏嘘了一阵，陆迅将那具骨架拽了出来。
也没敢多看，趁着红白骨架不太灵敏的间隙，陆迅摸索着找到对方脑后的一个开关，用力按了上去。
骨架人偶瞳孔中的鲜红熄灭了，不断挣扎抬起的双手也无力地垂拉下去，只剩下无端的空洞，让陆迅手上一沉。
现在看去，倒当真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好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陆迅长长松了一口气，将骨架人偶脱离墙边。
他刚才没有直接在远处关闭人偶，就是怕仓鼠一时精神失常，选择再次撞上来。
毕竟仓鼠的眼睛此刻带着一种狰狞赤红，跟个连环杀人犯似的，上街估计都要被人躲着走。
就算陆迅也预料不到对方会怎么样行动。
不过现在关闭了人偶，想必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陆迅拖着人偶走到驾驶室外，对仓鼠竖起大拇指：“歪瑞古德！”
“这还真是，惊心动魄……”
仓鼠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喘息了几口气，打算打开车门下来。
“周苏，那边！”
眼光一瞟，见到的景象顿时让他浑身紧绷！
回头望去，踏踏细碎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面无表情的金发人偶行走在地下车库，径直向两人行来。
“奥菲莉娅……？”陆迅不确定地问出声。
此刻遇见的人偶，和完全形态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是我。”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回应，慢慢走近后，对方身上熟悉的黑色衣裙便显露了出来。
陆迅当真松了一口气：“上面的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她们脑子有些问题，智能不全，一开始的麻烦确实不小，熟悉之后就好解决了。”奥菲莉娅走近来，一眼看见了陆迅拉着的人偶骨架。
“你们运气不错，这个人偶的完成度算是相当低的，连皮肤都没有……也就堪堪比你遇见的那个废弃人偶强上一些。”端详了一会，奥菲莉娅得出了结论。
“嗯，运气不错，有皮肤才能变强果然是……”
“世间真理。”奥菲莉娅会心一笑。
有皮肤确实能够变强，不仅仅是白皙些更美观。
至少，在陆迅了解的情况中，装载仿真皮肤后，人偶的生存能力可以说是大幅度提高，一些算是弱点的地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迅击中红白骨架的部位是一处线路集中处，用来输送脑部智能的处理信号。
但装载仿真皮肤后，皮肤里面集成的微型处理器，本身会分担了一部分的处理，让身体的运动甚至能够做到脱离大脑进行。
而没有仿真皮肤高度集成的设计，人偶失去了头部，基本人工智能就变成了人工智障。
笑过之后，奥菲莉娅恢复了严肃：“我们尽早离开吧，一二楼还有些东西我没清掉，等下下来就不好了。”
“换辆车，这辆车开上路太惹眼了。”陆迅扫了一眼已经破烂不堪的美洲豹，耸耸肩。
仓鼠从车上下来，将钥匙还给陆迅：“钥匙。”
“不用，我有挑好的车。”奥菲莉娅径直走向黑暗处。
陆迅耸耸肩，总裁女儿有些特权也是正常的。
不过话说回来……人偶骨架真重啊……
这具人偶只是为了应对奥菲莉娅出事的情况带着的，不过现在奥菲莉娅平安无事，陆迅也就放心大胆地把红白骨架抛在地上了。
“我们走吧。”
两人跟着奥菲莉娅上了一辆商务车，根据陆迅在警署学到的知识，这辆车很是经过了一系列改装，从防弹玻璃到内部加固结构，当真是准备充足。
“娘咧，这是为了世界末日准备的吗？”仓鼠看着后座车厢壁上加固的钢板，有些咂舌。
“有些人总是会觉得心里不安，哪怕他处在保护最森严的场所里面，内心的恐惧也会让他们时刻煎熬。”奥菲莉娅坐在驾驶位上，平静回应。
陆迅和仓鼠都是有些疲惫，将驾驶室交给了奥菲莉娅。
“你是说……你父亲？”陆迅想起来了，奥菲莉娅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是叫马……马什么来着？”
陆迅努力回忆着奥菲莉娅的姓氏，貌似也是一位小马哥。
不愧能够在三天内就创收上千万，虽然现在女儿也没了，公司也没了。
不知道人怎么样了……这么一说还真是凄惨。
“马尔兹。”仓鼠坐在后排补充道。
“嗯，马尔兹。”陆迅坐在副驾驶上点点头，毫无尴尬感。
“差不多吧，地下车库里面一堆车，很多就是为了自己逃生准备的，不过真正有用的其实只有几辆……其他的车，更多是一种安慰剂，有着那些车做缓冲，其他普通员工就不会强行追求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这辆车。”
奥菲莉娅发动商务车，这辆车启动到加速，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只要上的不是正确的车，其他的员工就成了吸引火力用的靶子，一辆车声响大小还是挺重要的。”
比如丧尸围城之类的情况，发出声响的不同，生存性的差距当真很大。
“不过，往往越是惧怕死亡的人，就越是接近死亡。”奥菲莉娅面带讥讽。
黑色商务车平稳地穿过地下车库，夹着一阵轻风，如黑色骑士般，径直冲过布在地上的栏杆。
108 乘客当然要跟紧老司机啦
撞开栏杆也没让商务车有丝毫的滞涩，鱼跃而起后便轻巧汇入街道。
陆迅靠在商务车的副驾驶，向窗外望去。
后视镜里，平日高耸巍峨的日华公司十二层大楼，此刻尽数坍塌，只剩下些许废墟。
滚滚黑烟夹着灰色尘土，在死寂的废墟上扬起，如末日一般。
奥菲莉娅轻巧地绕过爆炸落下的石块，让商务车一直开得很平稳，可以称作是老司机了。
老司机开车，乘客当然要赞同老司机的意见啦！
抢夺方向盘乱开车都是萌新不懂，真正懂得开车的人，都应该恬淡闲适
“啊咿呀开慢点！”
从后座上传来了尖锐的叫声，仿佛看见了了不得的地狱。
这明显就是萌新的风格了，遇到点事情就大惊小怪，不懂得跟紧大佬的脚步。
陆迅脸色苍白地附和道：“不害怕死亡也容易死亡，在一次次与地狱擦身而过的时候，保不齐某个时刻就从刀尖跌落下来……也许敬畏比较好？”
这速度，也就比肖恩快上一点……
“谁知道呢”
奥菲莉娅轻笑一声，减缓了速度，操纵商务车轻巧拐了一下，绕过地上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
那里红的白的绽开在地上，看上去有些让人反胃。
仓鼠在黑色当面车窗上不小心瞟到，本来就难看的面色更加难看：“那好像是，我们公司的人……？”
话语绕着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明显是萌新。
陆迅心中嘘了一声，也跟着噤声了，倒不是因为不适应老司机的脚步。
只是见到那处红白的景象有些不适……他们确实是逃出了日华公司，不过也只是逃出罢了。
其他人就当真管不上了，虽然没什么道德负担与心理压力，看见同类的尸体，总归还是有些难受的。
“前面那具尸体，好像是南云博士”奥菲莉娅不管不顾，面色平淡地说道。
陆迅顺着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的顶部，躺着一位穿着熟悉的人。
从不拘一格的穿着来看，确实是南云没错。
整个轿车顶部被砸得凹陷下去，红色的液体顺着白色车身留下，看着特别显眼。
好几种冲击同时压过来，很容易就让经验不足的萌新呕吐，陆迅心中了然，自然不会犯萌新的错误。
陆迅别过眼，不去看那幅景象。
“跳楼了啊……”陆迅低声道。
或者，是被什么人给丢下来了。
许是担心从空中再落下什么，奥菲莉娅将车往车道中间开了过去。
“话说……你有驾照吗？”坐在后排的仓鼠有些担忧，脸色苍白的询问奥菲莉娅。
“我不需要驾照。”
奥菲莉娅淡淡答道，说出的话语让仓鼠脸色更加发白。
少女猛然将车拐弯，如黑影一样汇入另一条街道。
“放心吧，她开车的反应绝对要比我们强，而且……先离开那处再说吧，谁知道从日华公司还会冒出什么来。”在奥菲莉娅主动减缓速度之后，陆迅已经能够适应了。
他在副驾驶上尝试给警署报警，得到的只是一阵忙音。
“我们这是要去哪？”无奈将手机放下，陆迅询问奥菲莉娅。
“他家。”少女抬起右手，指了指坐在后排的仓鼠。
“我？！”仓鼠瞪大眼睛，脸色仍然带着些许苍白，被后视镜里那双湛蓝的眼睛盯着有些发慌：“我家还有我女儿，不合适吧……”
“没事，我和你女儿睡一个房间，他可以和你睡……现在我们也没地方去了，一起的话有什么危险还能多照应。”
奥菲莉娅自如的回答道，掌控着话语的节奏。
“那好吧……”仓鼠只能答应下来，他自己一个人的话，确实有些不放心。
先不说身体上的不适，光是心理上的惧怕，就足够让他畏手畏脚。
这两个人一起去家里……总归能够提升些安全感吧，仓鼠默默想到。
陆迅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少女，一丝不苟开车的样子，灵活自如应对谈话的样子，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灵光一闪，陆迅问出了一个以前没有在意的问题。
“你父亲怎么了？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陆迅记忆里面没有日华公司总裁的情报。
但这样一个上市公司，隐藏得再好，也不至于让员工全然不知。
窗外闪过一抹流光，让车内微微亮起一瞬。
少女精致的面容在光下呈现一种不分明的阴影：“我父亲……也许和南云一样吧，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半死不活吧。”
“说死了又确实活着，活着还不如死了。”
少女微微偏头，用湛蓝的眼睛盯着陆迅：“情况和我差不多哟……所以你觉得呢？”
金色卷发有一缕从少女耳边垂下，泛着莫名的光芒。
“和你差不多吗……”陆迅微微仰头。
少女的话语让他浮想联翩。
不懂就问，陆迅询问道：“具体呢？”
“不在三界之中，不在五行之内？”少女笑吟吟地回道。
这便是不想说了。
也许是不能说。
陆迅点点头：“和太阳肩并肩的感觉确实不错。”
仓鼠坐在后座上，一头雾水。
他感觉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明明说着的是同一种语言，却各自携带了加密功能。
难道说……我已经遇到中年危机，开始老了吗？
不，绝对没有！
仓鼠摇摇头将念头抛出脑外。
应该是一个正常的人，和两个中二青年的隔阂，仓鼠点点头。
也只有这样对上脑波，才能泡上公司总裁的女儿吧。
仓鼠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
“南云的情况能说吗？”陆迅望着窗外，橘黄色的灯光驱散着漆色的夜景。
这是斯文市的基建，也是斯文市抑制犯罪的手段。
有光在，总归是让人安心许多的。
下一瞬，整辆商务车陷入黑暗，墨色一口吞下整辆黑色商务车，没有丝毫声响。
不，更准确地说，是整条街道都陷入了黑暗，骤然熄灭的路灯还残留着些许光明，但失去电力供应，亮度还是渐渐熄灭下去。
在沉寂间，奥菲莉娅脸上并没有任何慌乱，甚至没有打开车内的灯光，同样的，车灯也没有打开那会让他们成为街上最大的光源。
人偶的性能让她能够不惧黑暗。
“砰！”
沉寂间，巨大的声响在附近炸开，耀眼的流光划过天空。
109 世界总在夜中
“咿呀！”
坐在后座上的仓鼠被惊得一下坐起。
巨大的光球在不远的空中绽开，耀眼的流光穿过黑色玻璃，几人面颊有着一瞬间的亮起。
“是炸弹吗？”仓鼠看着窗外炸开后消失的光球，有些惶恐。
“难道说从公司里面追出来了什么东西吗？甚至打算炸死我们吗！”
陆迅眯着眼盯着窗外，有车窗的隔绝听得不分明，但空中绽开的彩光，毫无疑问是那个。
为什么你会联想到炸弹？
陆迅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疑惑，看着后视镜答道：“……不，只是烟花。”
在印象中，似乎先前奥菲莉娅脸上也出现过几刹那的流光。
只是那时，街上的灯光没有熄灭，橘黄色灯光压下了远方打上的花火。
直到花火在近处炸开，夹着尖啸与爆裂声的烟火，才突然传入耳畔。
“是吗……”
后视镜中的仓鼠，看着仍有些坐立不安，面色带着些许不自然。
哪怕这样，奥菲莉娅的驾驶也没有受到干扰。
不时闪过的各色流光，让少女脸上染上莫名的颜色，黑色商务车就这般行在烟花炸开的街道中。
窗外见着的行人，脚步也都带着些许惊慌，像是要躲开什么。
车窗隔绝了大部分的喧嚣，让人哪怕身处闹市，也像困囚于暗室中。
炸开的流光失却了往日的美感，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白光，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世界总在夜中……”奥菲莉娅瞳孔里倒映着天边的流彩，眉间微微一簇便染上些许神秘：“南云博士的事情……你自己猜吧，猜不到再问我，你说有另一个更精彩的世界，那处会有所不一样，那就给出一些证明吧。”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不是讲究行动吧，那就拿出行动来吧。”
把自己坑进去了……
“那我就自己猜一下吧。”陆迅只能无奈苦笑。
贴着单透膜的车窗，让天边绽开的烟花，都染上了些许暗色。
……
路上很是不平静。
一路行来，街道上的商铺都有些嘈乱的景象，甚至还出现公然抢劫的人。
熄灭街灯后，人心内维持的光明也随之熄灭。在骤然黑暗的恐慌中，心底的黑暗越发深重，于是便出现了上述的景象。
见着这样的情景，警署的电话也打不通，应当是相当糟糕的情况。
但窗外隐隐约约传来警笛的警告，想必警署很快就会有人前来处理这样的情况，陆迅便没再下车。
商务车的性能也当真极好，路上遇到好几次突然变道的汽车，都在奥菲莉娅车技下有惊无险。
甚至还有暴走族举着武器，向飞驰的车上砍来。
这样的情况，甚至还不如变道的汽车麻烦。
判断对方的轨道对人偶来说几乎不算事，变速一下，看似凶猛的攻击便自然落空，随后人偶不带任何感情地撞击上去。
至于改装加固过的汽车与暴走族摩托之间的碰撞……陆续真切希望他们有好好带着头盔，这样起码还能留下性命。
对于这样惹到自己面前的人，陆迅也不会施加多余的善意。
只是今日总算见识到了，隐藏在斯文市暗地里的暴虐。
燃烧起的商铺，慌乱的人群，像是染着红色的夜晚，既容易勾起人心的惧怕，也容易带起另一层的暴虐。
对于寻求刺激的人而言，这样的环境，当真是犯罪天堂。
“在秩序能够维持的时候，警署的优势是压倒性的，但是一旦失去秩序，在那一片区域会涌现许多头脑发热，或是早有准备的犯罪者，夜色会成为最好的伪装……警署的人手怎么样都是不够用的，这就是犯罪侧的优势所在。”
望着窗外的景象，陆迅心中得出了些许结论。
只是还有大片的空白等待拼图的填补，隐约间他能够看见有一条线将一切串联起来。
但想要仔细去寻找那条线，却发现自己手上仅有的拼图都是些零碎散开的线索，串联不起来。
“何止世界总在夜中啊，我这哪里又不在黑暗中呢？”
……
在奥菲莉娅的驾驶下，几人很快来到了仓鼠家。
仓鼠家位于一处老式的居民楼里，斑驳的墙壁像是随时能脱落一大块墙皮下来，外表看上去颇有些年头。
不过走进去，并没有陆迅印象中老旧居民楼中常有的脏乱差，或是各种物品占据逃生空间之类的情况。
被新安装的灯光一照，不是很宽敞的走廊，反而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墙壁也像是重新粉刷过，让人不禁生出些许诧异，这样的情景，当真和外面的老旧恨不相符。
陆迅和奥菲莉娅跟着仓鼠，从楼梯走到四楼，进入走廊后，仓鼠在一处防盗门前停下来。
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方才掏出钥匙打开门：“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从房门内立刻传来了迎接的声音。
诺玛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服饰，外面套着围裙，从厨房笑吟吟地走出来
诺玛像是进到厨房将火打小，随后走到门前，和仓鼠打过招呼后，和两人微微欠身。
“爸，他们是什么人？”诺玛接过仓鼠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你的衣服怎么弄成这样了……上面全都是灰尘，还破了几个动，不会这么大一个人还学别人去打架吧？”
见到陆迅的一刻，诺玛流露出了些许惊诧，很快又隐去了。
“我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些情况，不用担心……明天就会好起来的……”仓鼠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暂且隐瞒公司爆炸的事情。
公司爆炸就代表失去工作，他不想在找到新工作前，让诺玛挂念太多。
“他我就不介绍了，你应该认识的……”仓鼠没好气地看了陆迅一眼。
被救归被救，生气归生气，是不能混在一起的。
“这位妹妹呢？”诺玛微笑看着立在门外的少女。
“至于说这个女孩，是我们公司总裁的女儿，可能是他的……”
仓鼠回头看了看两人，将自己男女朋友的猜测给吞了下去。
算了，好事多磨，万一诺玛喜欢那小子，不就完蛋了吗？
还是让他们自己弄吧……放着看看也好。
“算是这个小子的朋友吧，今天他们家里出了些事情，要来我们这里住。”
“是吗”诺玛对陆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110 夜谈
锅内咕噜噜翻滚着，不断压榨出食物的韵味，顺着升腾的白汽升起来。
“好香！”仓鼠闻着香气，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诺玛拿着筷子在锅里翻了翻，白汽在精致的脸前飘飞，看上去更增添了些许奇异的魅力。
特别今日诺玛还不像往常一样穿着那身黑色制服，而是穿上了家居服饰，顿时，往常没有流露出来的风情便成倍的涌现而来。
“看样子好了，要不要试试看？”诺玛伸手撩起垂到身前的头发，将筷子向陆迅递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迅伸手接过，将筷子伸入火锅之中，夹起一块肉片。
诱人的香气不断涌入鼻中，光是闻闻，就让人食指大动，陆迅张开嘴咬下一块，带着不可思议味道直接涌进了脑海之中。
食物的香气萦绕在口中，被汤汁煮过带来的顺滑感觉，以及慢火细炖收汁之后，肉质激发出来的极致口感，更是激发了口腔的另一轮颤动。
口腔中无数的细胞不断向大脑中传输着信号，奇异般的美感在口腔之中扩散，弥漫到全身，带来深深的幸福感。
陆迅咽了下去，感受着口中带着的余韵，轻轻呼了一口气。
抬起头，陆迅带着些许期许：“这个肉质很特别啊……是羊肉？”
吃进口中时，肉质带着轻微的膻味，能够分辨出来是羊肉。
但这轻微的味道，却丝毫没有影响食材的美味，在合理的搭配下，不禁没有成为败笔，反而让肉质带着自然的滋味。
“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前些天市场为了响应警署百人逃犯，放出来的限量供应……平时要买到花的功夫可不少。”
诺玛笑了起来：“不过见到大家觉得味道不错，那就是意义所在了。”
笑容里洋溢着让陆迅很是艳羡的东西，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享受不到这些了，哪怕未来也是一样。
“奥菲莉娅，你也试试吧。”从桌上拿起一副新筷子，掩饰性地递给了坐在旁边的少女。
“嗯，家里难得来一次客人，要吃得开心才好啊。”诺玛脸上洋溢着笑容。
食物的味道确实不错，几人都吃了不少。
……
仓鼠家的布置很是温馨，看得出来是用心了的。
暖色的灯光，暖色的墙壁，光是看着，便洋溢起一种微微的幸福感。
在几人都洗漱完后，便按照奥菲莉娅所说的分配方式，男女分开，各自进入房间之中。
“周苏啊，和你说些事情。”两人熄灯后，仓鼠躺在床上，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你说？”陆迅躺在打好的地铺上，看着虚空中的面板，也有些发愁。
从日华公司开始异变，他任务的情况也出现了大幅度的变化。
好几个区域被判定为失去秩序，甚至于陆迅几人逃出来的区域，也被判定为成为失去秩序的区域。
但是陆迅确切的记得，在离开的时候，那处是有过确切的警笛声。
就算这样，那处依然失去了秩序，再想想至今仍然打不通的警署电话，当真是让人头疼。
至于说卧底留下的电话，陆迅暂且没有尝试，只是将自己在仓鼠家暂住的情况说了一下。
一个人是解决不了斯文市问题的，还是需要等待时机。
“那个奥菲莉娅……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外星人之类的？”从一旁传来了仓鼠有些不确定的声音。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迅消去了面板。
“你也被骗我了，从裙子底下伸出刀刃，然后在那边打来打去的，不可能是什么装饰品吧？”仓鼠躺在床上说道：“我们打一下那个骨头都感觉快要死了，然后那个小姑娘还是那是最简单的。”
“真正难的哪去了，不就是她去打了吗？你告诉我，这不是外星人怎么打！”
尽管压低声音，仓鼠话语中仍然带着激动的情绪。
“奥菲莉娅的情况……我可以确定她不是外星人，而且还算是偏向我们的，至少对我们没有什么危害。”陆迅暂且不确定要和仓鼠说多少。
真正要说的话，其实应当从自己的卧底开始。
只不过，那样仓鼠就被牵扯太深了。
本身家里面有着警署的成员，便让仓鼠有可能深陷其中，再多了解一些事情，恐怕对方重复不了在日华公司的好运气。
“哪怕她头可能突然裂开？或者突然变成骨架子？”
仓鼠的担忧让陆迅脑中突然有了画面感，少女脑袋突然裂成一颗植物，然后还反复弹了几下。
那是陆迅见过的一部电影，在其中，那些第一次见到人形机器人变形的人，想必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陆迅忍住突然泛起的笑意，对仓鼠回应道：“至少在几天之内，还是能够相信一下的。”
几天之后，奥菲莉娅我也带走了。
“希望是这样吧……”仓鼠在床上长长叹息：“我们只是些普通人，比如公司倒闭爆炸啊，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会担心惹祸上身，我呢倒没有什么，只希望诺玛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好。”
“你和那个小姑娘估计关系不浅，要不然人家为什么把你从新人调到实验室，估计就是为了门当户对，有啥事情你应该还真的跑不掉。”
“特别是这种名门世家，最看重门当户对，你想要和奥菲莉娅相处，估计会有不少的困难。”仓鼠长长叹息一声。
你还真猜错了……把我调走的是南云，不是奥菲莉娅。
而且那位马尔兹的下场……也许真的不怎么好。
但他也不能解释，这些东西越解释，越是让他陷得更深。
“奥菲莉娅的事情，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过说出来总归不好，还是向放在一边，我只能说，奥菲莉娅至少对你，不会产生什么威胁的。”陆迅斟酌着语言。
“先睡觉吧，明天再看看，到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迅只能这样说。
只是，到了第二日，一切的设想都变了，不该说的事情，也全都说出来了。
111 失衡
第二日，诺玛慌张地叫醒他们，将他们拉到窗户前。
他们才发现，斯文市已然全然变样。
透过窗户望出去，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终于露出样子。
空荡荡的街道，已然关闭了大门的商铺，在天空中飘荡着的黑烟，看上去哪里还有往日斯文市的繁华，剩下的只是一种失去秩序的荒凉。
“这是怎么回事？外星人侵略地球了？”仓鼠整张脸趴在窗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街道。
原本他甚至想要开窗仔细看看，但是诺玛一句生化病毒的传播可能来自空气，就把仓鼠给噎了回去。
甚至仓鼠还打算干起自己的老本行，食物储备。
为了能够熬到春天，那个动物都需要交配的季节，在松林间跳跃着的小精灵，往往不懈余力地进行着准备。
“没……应该只是他们失去秩序了。”
陆迅从四楼看着楼下，仓鼠这处房屋有一面临街，能看清街道的情况。
“放着吧，平常那些生活用品也是我来准备的。”诺玛对仓鼠这样说。
“我们有必要对你坦白一些事情了，接下来斯文市的情况可能会超出意料，哪怕在家里也并不安全，你们要自己注意。”
从窗帘收回视线，和诺玛对视一眼后，两人都是知道，情况也许超出警署的掌控了。
“我去清点一下食物还能维持多少天，爸，你暂且先听着……我很快回来。”
诺玛脸色有些不好，灾难预警不是每个家庭都会做的，但是到达灾难来临的时刻，才会明白那些事前的准备有多重要。
“周苏……你们……？”仓鼠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两人，有些一头雾水。
“首先，我名字不是周苏。”
坐在昨日用来吃饭的餐桌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昨日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到了今日终究如同泡影一样被彻底戳破。
“我原名是陆迅，身份是斯文市警署行动课第三小队队员，和诺玛不是一个课室，但和她是同一期进入警署的成员。”
“那你们？”仓鼠的眼神在陆迅身上打转。
“不错，我们在警校的时候也是同学，上次在公司外面的见面，也只是例行交换情报。”
这句话是假话，不过对仓鼠而言，这样的话语就够了。
“那日华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仓鼠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下来，往日期待，坚持的一切，好像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毁。
本来尽心尽力工作的企业，却实际上是警署重点调查的区域，再想深一些，昨晚遇见的那些如同鬼怪灵异的景象，当真不是官方来调查的缘由吗？
“不知道，我去调查……其实也没有给什么确切的目标，只是判断这个公司和以前的案子也没有联系。我的话，当真一问三不知，快跟三无产品差不多了。”陆迅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说出来。
“不知道……？”
“嗯，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有些自暴自弃地摆摆手，陆迅看了仓鼠一眼，尽管没经历仓鼠的年纪，但仓鼠想着的事情还是能稍微看出来的。
大概便是怀疑他的真实目的，甚至联想到昨日经历的事情。
但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仓鼠的疑惑自然也无从解答。
“所以你这是跑去敌方卧底，然后把敌方老大的女儿给拐骗出来了？”
“嗯？”
仓鼠右手背猛然拍到左手上：“是这样啊，我完全明白了！”
“我可完全不明白。”
“你看啊，你女儿被一个混小子拐骗了是什么心态？”
“去锤他？”
“这不就结了吗？你看啊，我们昨天在公司遇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被锤了一边，然后外星人都冒出来了。”
仓鼠说得唾沫横飞，完全不管两个当事人就在自己对面。
陆迅和奥菲莉娅对视一眼，无奈叹气：“哪有这样的外星人啊，难道你觉得日华公司是黑道场吗？有着强大武力的黑道公主，带着自己恋人一路杀出道场，然后道场的人不甘心之下，进行全城搜查，结果就变成了外面这样？”
陆迅对着窗外努努嘴。
“对呀！”
“对你个头啊！”陆迅毫不客气，随后便感觉一阵无力，以往虽然觉得仓鼠有些
“算了，反正情况你也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两天尽量少出门吧，幸运的话，几天之内就会都解决了。”
不幸的话，这几天之内就会被解决。
……
街道上的景象自然不是生化危机。
只是关好门窗总归还是有好处的，开着的大门以及从窗户上探出的人头，绝对是极其显眼的存在。
相信昨夜真正遇见暴乱的人只是少数，不然诺玛也不会全然没有察觉，所以应该是从晚上九点十点才开始的暴乱。
此刻到了白日，那些毫无觉察的人们，便开始尝试上街。
但街上遍布的痕迹却硬生生逼退了他们。
地上散落的商品，武器，遗留下来沾着血液的碎布片，以及被整个砸开的商铺大门，看上去已然失去了应有的秩序，仅剩下让人绝望的凄凉。
犹豫徘徊许久，才有人尝试着，试探着走上街。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
他们以为只要忍过这段路的异常，便能够恢复到往日的秩序中，能够进行日常的采购或是出行上班。
但他们失望了，拐过几个街道，依旧是一副被遗弃的景象，街上没有往日快速穿梭着的汽车，也没有往日大门常打开的商铺。
倒是有些冒着黑烟的汽车，还能透过被砸碎的玻璃窗，见到里面血肉模糊的景象。
单独的车祸倒看不出什么，但周边商铺的惨像让人立刻能够清楚，这是怎样的景象。
很快，那些上街的人如同看见了什么，都飞快向回跑去。
关闭自己小区的大门，自己楼栋的大门，自己家的大门，躲在窗帘后向外窥视着。
一群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手上挥舞着各式武器，在街上疯狂的打砸起来。
原以为黑夜结束，便能够让这些暴行消弭，但发现白日电力并没有恢复后，他们血液中的暴虐因子再一次被点燃起来。
失去了法律和强有力机构的监管，人性崩坏的速度几乎令人发指。
尽管斯文市的人群没有处在一无所有的黑暗星空中，他们却也做出了类似的事情。
当人类陷入绝境，暴.乱，只需要五分钟。
112 威风凛凛
食物的清算没花费多少功夫。
在仓鼠家的厨房内，剩余的食材能够维持四个人几个月的消耗，只是部分蔬菜或者肉类放不了那么久，若当真持续到几个月都不能出门的情况，绝对是相当难熬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出门，等着市政厅的处理。”
陆迅在电视台中翻找着，只见到一片雪花，无一例外。
而内置的紧急通讯频道，却迟迟没有动静。
“接下来如果官方有什么紧急通知，照着他们做就是了，如果有其他人敲门，寻求帮助什么的，不要打开，那可能是利用你们善心来引诱你们……”
这些话是和诺玛两人说的。
斯文市出现的暴.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给陆迅带来大多的影响，哪怕剩下区域的秩序全然崩溃，他现有的任务完成度，也足够让他平安出场。
那些先期的布置并非没有作用，只是用在此刻并不适用。
不了解情况就使用，带来的后果是不可控的，只会给这场混乱再添加一把火。
“你说的话……怎么感觉像是这些和你没关系似的？”诺玛眨巴一下眼睛，觉得陆迅话里面的意思有些不对：“你打算去街上？”
“暂且不会，至少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会。”
“弄清楚情况了呢？”
“看难度，如果没有解决方法，估计我也很难行动，要行动就说明有些想法，能够改变。”
“不能改变就不行动吗？”奥菲莉娅偏头。
“我们不能保证我们死后会怎么样，只能够抓住生前，最起码要留下火种传承下去，这样的改变才是有意义的，才不是无效的。”
历史的进程总归还是要依靠群众，单个人努力，更大的可能是被淹没在滚滚洪流中。
也许未来能以一敌众，以个人伟力扭转局面，但在第一场，更好的选择是积蓄力量，选择更安全的方式。
几人讨论间，仓鼠在窗前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有个人！”
“那有个鬼！”陆迅向那处走去，想不通事情的时候，对仓鼠吐槽一下当真能够减缓大量的压力。
只见从街道间跃出一辆黑色越野车，对着街上的乱象丝毫不避，径直穿过杂乱的街道，威风凛凛。
街道上甩着各种武器的人为了上来，车链，刀刃，棒球棍都是最常见的配置。
让陆迅惊讶的是，有人还拿着衣架举着皮带，颇有些喜感。
但一大群人黑压压围上的时候，手上拿着的东西哪怕是舞法天女变声器，魔法少女变身棒，也绝对让人觉得……气势惊人。
但那辆黑色越野车，如同看不见这些，径直对着人群冲来。
“别慌！我们人多，他不敢撞上来的！撞上来他就走不了了！”挥舞着皮带的哥们往自己身前抽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这让陆迅高看了皮带哥一眼，皮带看样子并非用来对付外人，而是起着一种督战队的作用。
那些见着越野车的人群倒也真的安稳下来，尽管前排几人腿上还有些发抖，但却实实在在地稳住了后退的步子，举起了武器。
“这些人真是没有遇到过酒驾的人啊。”陆迅啧啧称奇。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哪怕不停车也不会直接撞上去。
但黑色越野车内坐着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临近那群暴乱分子时，从车窗内伸出一把枪。
一声尖锐的声响过后，枪口散发出炙热的散弹，首当其冲的那人直接被掀飞出去，旁边受到流弹的人也疼得哀嚎起来。
接着越野车的速度猛然向上窜了一大截，比先前的速度要快出一大截，意识到车内的人是个硬茬子，那些人立刻便转变了态度。
连忙拖走在路中间倒地哀嚎着的同伴，让开了一条道路。
哪怕是皮带哥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恨恨地看了那辆车一眼。
这本身就是胆量与武器的考验，双方谁有优势谁就能占据上风。
越野车呼啸而过，如同胜利归来的骑士。
“干得漂亮。”
面对暴恐越是避让，越是担心，对方的气焰越发嚣张。
和一群头脑发热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让他们感到痛楚，才会真正愿意坐下来交谈。
“前些天警署抓到的那些干扰视线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吧？”陆迅对着诺玛询问道。
“差不多，总归是一些在公众场合闹事的情况。”诺玛点点头。
“那车开进我们小区了！”仓鼠却是一直盯着那辆越野车，见着越野车没有穿过街区的意思，顿时紧张起来。
几人转到房间的另一侧，这处能够看见越野车的情况，越野车赫然停在了仓鼠家楼下。
车门被踢开，走下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看着颇为干练的女子。
一双黑色马尾扎在身后，腰间挂着一把手枪。
驾驶座旁边放着一把散弹枪，显然是给予皮带哥那群人痛击的那把。
将开着的车门关好，女子顺着外墙斑驳的楼层向上看，恰好与几人的视线对上。
几乎不带感情的凌厉眼神，让仓鼠立刻就有着想逃跑的冲动。
女子满意一笑，像是找到了目标，眼中的凌厉也缓和少许，却仍让人胆寒。
手上甩着一串钥匙，指尖旋转间，一串串咔嚓的声响跟着进了楼梯间。
“……这该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昨天才拐走了大佬的女儿，今天就派女杀手上门来了。”
仓鼠看着穿着黑色皮衣的女子走进单元楼，几乎都要瘫软下来，哭丧着一张脸。
陆迅和诺玛对视一眼，向着客厅走去：“别说，还真的可能是来找我们的。”
“别怕，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奥菲莉娅看了仓鼠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也跟上了两人。
没过多久，咔嚓的钥匙碰撞声从防盗门外传来，在门前停下，变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数秒后，大门被轻巧地打开。
“砰！”
大门被霍然开到最大，拍到墙边，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双纤细的手握着黑色的手枪走了进来，凌厉的眼神四下扫射。
“这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吧？”
女子向着陆迅询问，目光凛然，身后被风微微扬起的皮衣正缓缓落下。
113 黑暗森林
“秋曼！”诺玛的声音中有着些许惊喜。
见着诺玛惊喜的样子，瑞秋曼仅仅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再度将视线转回了陆迅身上。
“就我们四个人，没其他人。”陆迅上下打量着有半个月没见的女子。
瑞秋曼穿着黑色皮衣，带着凛然杀气的样子，倒是比警署时要更自然，也更帅气。
听着陆迅的回答，许久不见的女子脸上的冰山方才消融，将手枪往腰间一插，便向着陆迅行来。
“好久不见。”陆迅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了，诺玛你也是。”女子摆了摆手，目光仍然钉在陆迅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有很多疑问，甚至想很久都想不通，不过我今天来就是打算给你一个答案的。”
然后在客厅环视一周，定在了不远处的房间上：“进去说？”
“好啊。”陆迅微微一笑。
瑞秋曼这幅态度，到真切地勾起了他的好奇，也许那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个带着神秘面纱的女子身上，都能得到解决。
两人进到卧室之中，本来诺玛和仓鼠也想跟过来，但是瑞秋曼那含着冷意的眼神让两人不由止步。
……
“你不是也察觉到斯文市的不对劲吗？”
“你是指什么？”
瑞秋曼手上仍然甩着那串钥匙，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以前向我询问过的，圈养”
“你的意思是，斯文市就是一出圈养人类的地方？”陆迅眼中一凝。
“我可没这么说，不是圈养人类，只是确实是一处试验场罢了。”瑞秋曼坐在床边，自如地翘着二郎腿，颇为潇洒。
陆迅皱着眉头询问：“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瑞秋曼另一只手托着脸，思考了一会，将钥匙撞在手心停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运气还算不错，斯文市的科技人文情况，应该足够让你了解到我将说出的话语。”
“你认为宇宙中的文明正确的相处形态是什么？是互相竞争，还是互相合作交流开发？”女子笑着将问题一个个抛出来。
瑞秋曼摆摆手，打断了陆迅打算说出来的话语。
“不用回答，我也不是来讲课的，只是在带你走之前，要给你了解一些事情。”
听着这样的话语，陆迅便也寻了一处坐下，不再开口。
“有两个概念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黑暗森林与光明海洋，暂且都和你解释一遍。”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瑞秋曼在讲解一些宇宙文明间的事项。
……
在瑞秋曼的讲述中，他们已知的文明划分成了三种层次，或者说两种层次。
排除掉那些连文明都产生不了的种族，或是生存方式与碳基生物完全不同的文明，剩下的文明在正常的发展阶段，会经历一下的三种阶段。
第一阶段是最愚昧或者最幸福的时期。
愚昧者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宇宙的存在，目光仅仅局限于脚下的大地，甚至可能仍然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茹毛饮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整天烦恼的事情都是生存。。
或是生产力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也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制度，甚至达到了全民小康，全民自给自足，精神文明高度繁荣，这也是可能的。
甚至这一类的文明可以将脚步延伸到自己的恒星系中，向着宇宙迈出最开始的一步。
但是这些，全都被评判为第一级的文明。
与科技水平无关，局限在恒星系内，科技水平再高也有着一定的上限，若是能够突破那样的上限，绝对不会局限在恒星系之中，因此这样的评判方式便一直沿用下来。
他们与第二级文明的不同点便在于，有没有能力做到突破自己恒星系的旅行，搜寻到另外的一个文明。
只要他们能够搜寻到另一个文明，不管那个文明处在什么样的层次，哪怕是冷兵器时代，完全与他们交流不了，甚至将他们尊重为神；哪怕是和他们科技水平近似，甚至科技水平达到比他们更高的水平，都无所谓。
只要他们互相发现对方，只要他们建立起了宇宙以及文明的概念，都会自愿或是被迫地被拖入第二级文明的脚步。
区别点，从来不在于科技。
但这也有着下限，不能指望一个生产力停留在古代的文明，去理解那些飞行物是人类能够生产制造的，也不能指望他们克服对神灵的幻想。
这样的文明，哪怕被迫接触到的更高的文明，也不会有着任何的觉察，决然想不到他们已然接触过的地外生物。
也许在史书上会留下一笔：时天有二日，举国震动。
或是：“帝上德有亏，天降火球，坠于边疆，荧惑妖星，白日星现，乃不详之兆。”
但这些过上数百年，那些人见到这些文字，只会觉得是一种夸张的修辞。
哪怕当时的地外文明留下些许用品，但在其功用渐渐消去，作用失效之际，想必也会被世人抛弃，觉得那仅仅是些许神话记载。
这样的文明，就达不到最基础的下限，哪怕他们想要被拖进第二级文明，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有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能够真切开始研究宇宙运行，有着文明概念的文明，才有最基础的科技下限，达到第二层次。
但进入第二层次，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第二层次的文明，也是最黑暗的文明。
试想，刚刚获得了突破自己星系能力的文明，在尝试着跨越自己星系后，没走多远便迎头碰上了另一个文明，他们和自己文明的科技水平近似，也达到了互相发现的水平。
于是，他们便会依照自己文明的判断进行行动。
但是在他们文明的判断中，总会存在两条公理。
处在第一级，第二级的文明，是决然逃脱不了这两条公理的。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基本保持不变。
在遵循这两条公理后，有意思，或者说是残酷的事情，便会发生了。
也即是，黑暗森林法则。
114 光明海洋
文明在互相发现后，为了保证自己生存，必然需要确认对方文明的层次，以及对方文明的目的。
以目的而言，文明毫无疑问会有两种划分：善意与恶意。
没有中立的文明。
在宇宙中文明做到中立，那便是善意的文明。
但哪怕是善意的文明，也不能确认对方就是善意的文明。
哪怕确认了对方是善意的文明，也不能确认对方确认自己的善意的文明。
哪怕确认了对方确认自己是善意的文明，也不能确认对方确认自己确认对方是善意的文明。
猜疑链便会这样一环环向下，不断延伸。
这只是最基础的猜疑链，文明之间的交谈，确认善恶也并非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的，耗费的时间不在少数，因此在猜疑链中，还能加上时间的因素。
你不能确认你确认的善意文明，在你确认的信息传递回自己母文明时，经过了世代更替了另一个文明，是否仍然善意。
除去最简单的时间假设，也很难确认对方是否在说谎。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可能只需要一瞬间，但是要稳固地维持这段关系，也许需要数十年。
哪怕维持了数十年，只要两人当中一人出问题，这段信任也会全然崩塌。
人与人之间尚且如此，放到到国家，就更加艰难了。
国家之间的信任，比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要更难些。
资源的数量是有限的，国家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不管自愿或是被动，都会面临一个命题：“大国无外交”。
在生存环境足够的情况下，互相瓜分世界，称兄道弟看上去不错，但是一旦资源紧缺，这些国家互相的竞争，便会转化为世界大战。
这还是在一个世界，能够保证互相沟通，对于文明而言，面临的信任困境可想而知。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对方的文明层次。
根据不同的科技对比，分成三种境况，我方比对方强，我方和对方差不多，我方比对方弱。
但无论哪种情况，双方都会面临一个问题。
科技反而发展从来不是直线上升的，也许一个思维爆炸，便能让文明的科技达到飞速的提升。
更别提文明互相接触这一件事。
但两个达到了最基础科技下限要求后，互相接触这件事，对于双方面的文明，都绝对会是一种大刺激。
双方都在担心自己成为被宰割的一方，双方都不可能随意让出主动权。
都在警惕被对方超过……那么保证不会让对方超过的手段是什么？
消灭对方。
或者说，隐藏好自己，消灭对方。
在这一阶段的文明，将会主动或是被动的卷入文明战争，进入最黑暗的时刻。
但也仅此而已。
在这之上，便是文明的第三阶段。
文明不会直接由第一阶段跳到第三阶段。
有可能完成这样跳跃的文明，大多在身边的文明达到第二阶段时毁灭。
而后胜利者逐步前进，在宇宙这片黑暗森林中，向着更高的层次前进。
直到，他们将脚步彻底延伸到了整个星系。
这时，景象便大为不同。
在跨越宇宙的手段多种多样后，文明之间都会建立起最基础的通讯手段。
和第二阶段的低效沟通不同，这时的宇宙会在各种手段下，真正成为宇宙村，大半个宇宙的版图会被点亮。
原先看着像是黑暗森林的地方，全然变成了灌木丛，漫步在其中，便如同漫步在后花园一样。
这阶段的文明，几乎将物理法则推演到了极点，也运用到了极限。
基本上能够想到的任何应用，他们都有实力去复现，宇宙中能够完成大部分的举动，他们都能够去完成，文明之间互相知晓，互相知根知底，互相警惕。
文明战争毫无意义，彼此之间都是能够与宇宙同生共死的存在，你消灭不了我，我也消灭不了你。
三种文明层次依次排列，一级文明最愚昧，二级文明最黑暗，三级文明最自大。
……
要解释第三级文明的自大，则需要说明另一种情况。
在文明阶段之外，还有着另外一种状态，与黑暗森林相对，被称为光明海洋。
与黑暗森林的立足点相反，光明海洋的着眼点在于文明本身。
文明本身，代表着秩序，代表着人性的光辉。
纵观人类历史，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为了适应这样提高的生产力，人类的教育水平，文化水平也自然在不断的提高。
这之中，不管否认或是不确信，都绕不开一个事实，随着人类文化水平的总体提高，道德层次也是在不断提高的。
这样的道德水平不是由一个时代内出现的一两个圣人来衡量的，而是文明在一个时代的整体。
我们能够很轻易的看见，在世界因为科技，经济，文化水平分成的三个世界中，彼此间道德水平的差距也是很明显的。
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后，精神需求也逐渐凸显出现，在非洲大陆上至今仍然存在茹毛饮血，凭借部落生存的食人族，而同时，不少人正穿梭于高楼大厦间。
两者的身体素质自然不同，但两者思考问题的角度，道德水平自然也不同。
在冷兵器时代，尽管一次战斗死去的人数很少，但受限于生产力的缘故，实际上在当时的文明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科技发展后，也许一次战争就会死去几十万上百万的人，一颗炸弹的投放便能让一座城市化为飞烟，但与此相对的，战争的结束也要更加容易些，保存下来的人口比例，也要比冷兵器时代高得多。
科技发展的过程，伴随着腥风血雨，但确确实实，让每次战争剩余的人口比例，一次次高涨。
现如今，哪怕世界上因为甜党和咸党会自发的分成阵营，在现实中也很难见到两者打在一起，随着人性的缓慢展露，许多问题已然不像古代那样，需要你死我活来解决。
到如今，我们遇见濒危动物，会建立起自然的保护，我们遇到不一样的人，也不一定会将其杀死。
这方面对于文明也是一样。
文明之间存在的，绝对并非是猜疑，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互相的文化水平道德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人性的光辉，将照亮整片森林。
这即是，光明海洋。
115 生存还是死亡，那是个问题
光明海洋与黑暗森林都并非决然的情况，还是需要实际问题实际分析。
事实上，在陆迅看来，黑暗森林与光明海洋都有着一定的片面性，黑暗森林法则过于追求物竞天择的情况，光明海洋则是过于推崇人性的光辉。
而在现实中发生的，更有可能是灭绝文明绝大部分的成员，然后将剩余的成员当成保护动物，亦或是不减灭人口，但是限制其发展，更甚者也许会强烈的干预其中的文化，达成精神控制。
而在瑞秋曼的讲述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并非所有到达第三阶段的文明都会放过自己遇到的文明，他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困境。
古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存是大问题，到了现代，同样有着新的生存问题出现，暴.乱，恐.怖.袭.击，病毒，自然灾害，到了未来，这些问题也将一如既往的延续。
正如很多人都担忧的机器人智能，亦或是疯狂生物学家对基因进行的编译，这些问题在古代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不可能提出，也不可能解决。
那些文明面临的便是这样一种情况，来自于科技产生出的新困境。
在几乎穷尽了宇宙真理后，他们必然要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宇宙的寿命是有限的，熵的增加几乎是不可逆转的，直到某刻，宇宙会冷死或是热死。
但无论如何，想办法降低熵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火柴打乱和整齐排列，占据的空间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放在文明中也是如此。
古代生产力组织力达不到标准时，每个人建造单层房子占据的面积，放在当下足够建造起容纳数百人的小区，更别提未来的技术突破。
同样的，这些建筑或是其他设计中，也会带来排序，或是熵的问题。
第三阶段的文明，在暂且找不到宇宙出路的情况下，便尝试对自己所在宇宙进行探索。
这之间，按照他们的遇见文明的不同，也会给予不同的标准。
还是从低级开始诉说。
不是每一个文明都有能力接触地外文明，第二级文明看不上的第一阶段的愚昧者，第三级文明同样也看不上。
这类愚昧者相当于中国古代长久以来的封建统治，其中也许会闪过些许科学之光，但只要没有点燃真正的科技火种，那些科学之光终究会淹没在时间长河之中。
哪怕他们精神文明丰富，哪怕他们物资充足，高度发达的路基机动部队，动辄数万人的冷兵器武装，都没有意义。
可以试想，宋朝遇见地外文明的景象，那便是结果。
没有找到科技出路的文明，全是处于愚昧者的阶段。
第二级文明也许会顺手抹去，也许会放任自流，也许会减灭文明纳入统治，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但第三级文明不会，能够走到第三级文明的，都有着足以自傲的地方，需要减灭的文明，需要走的弯路，早已经在第二级文明尝试过了。
黑暗森林并非全然准确，但是能够概括大多数的争斗情况，那些最终脱颖而出的，便是第三级文明。
他们此时已经不需要减灭文明，反而需要引入新东西，无论是新思想，新思潮，只要能够让他们文明动起来，那便足够了。
文明停滞不前，熵便会不断增加，最终会被熵值更低的组织或者文明取代，哪怕这期间会发生战争。
为了降低熵值引发战争，这在低层次的文明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到了第三级文明，他们觉得必要，那就会互相之间开战，只为了在战争中寻求出新出路。
哪怕是旧道路的新运用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些第一级文明的愚昧者，三级文明大多只会放置一些观察手段，并不会干预他们的发展进程，任由他们肆意发展。
但在这个文明突破自己星系时，那些留下的观察手段，便会发出特殊的信号，于是处理措施进入第二阶段。
这阶段的文明涵盖了第一级文明与第二级文明。
这两者对第三级文明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能够随手抹去的文明。
这部分文明对第三级文明来说，也算是一种新的借鉴，但也仅此而已。
只要他们踏上科研之途，在某些方面自然不期而遇，那些细微之处的惊喜，终究只在细微之处，了解到了那些细微之处的诧异，高屋建瓴下的第三级文明，已然能够自己推演。
这是，那些文明的价值便大打折扣了，便需要进行判定对方是否有生存的价值。
这也是先前说的，三等级文明划分方法之外的，另外一种。
即是，有资格生存下去的文明，与没有资格生存下去的文明。
评判标准便是在于文明的有序性，或是熵值。
……
瑞秋曼讲述完这些之后，便稍微停留下来，让陆迅能够整理自己听到的情报。
仔细思虑一会，陆迅抬起头：“大概了解了……你们遇见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你接受得比我想象要快。”女子打了一个响指：“bingo，熵值的判断便是有序性，混乱度越高熵值也就越高。”
“没想到。”陆迅坦然承认。
本来准备应对的是一座城市为基础的警匪游戏，无论陆迅将脑洞开到多大，也轻易不会将视角向天空上面引。
哪怕在心中稍微闪过些许念头，也很快被自己掐灭。
“这是我们遇见的第三级文明情况？”
“不错，不同的第三级文明采取的方式不同，宇宙之间的广阔也让第三级文明有着未能实际达到的地方，在互相约定方向后，他们会向着自己的探索方向延伸出去，搜寻那些方向中的文明。”
“这些第三级文明，对自己的下属文明，处理的方式应该有所不同的。”陆迅双手合十，思考着这些突然了解的情报。
国家之间都是如此，哪怕文明间有所约定，约束力也绝对只在相互之间，对于各自的下属文明，最多达到濒危动物保护法一样的水平。
“不错，也有将那些发现的文明当成一些实验素材的，比如将文明中全部公民作为一些游戏npc，强行将他们的意识塞入游戏之中……这样的文明也是存在的。”
瑞秋曼心有戚戚然。
116 一步之差，咫尺天涯
陆迅心下了然，文明之间自然会有所差异。
都是寻找不到出路，互相之间也就任意施为。
到了第三级文明，互相之间的监控手段也是存在的，每个文明都会建立起自己的星图记忆，期间出现了什么变化，只要对比自己的星图推演，便自然能够觉察。
和卫星观察数据很是相似，只不过星图制作的成本，难度要更高，每一时刻的变动，都要考虑进去。
也许每一时刻只能重点关注一块区域，不能做到每一个星球都监测。
但只要注意到了异常，往后再想要监测就简单得多了。
和信息监控差不多，每天全球的信息流有着上百亿甚至上千亿，这之中每个人能够产生的信息流可能从几条到几百条。
平常的时刻并不会有人去关注这些，全都埋在众多的信息流中，但是需要关注的时候，针对某一个人查出他的互联网轨迹，对于有着实力的国家而言，当真不难。
只不过，一般人没有那样的资格，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资格。
被重点关照，也是需要资格的。
人如此，文明也是如此。
不够格的文明，便如同宋朝，也许宇宙之中有着无数个宋朝一样的文明，他们对自己的境况心满意足，甚至觉得自己千秋万代，早已经一统江湖。
陆迅在穿越前，见过一篇分析文章，那之中指出的一个问题很有意思。
即是：科技的产生并非是必然的。
那之中分析了从古代到现代的进程，很明显的可以看出，科技大规模应用之后，世界自然会大变样，这样的脚步只要迈出去了，便停不下来。
无论是先进生产力产生出来什么新兴的阶级，他们都不会满足于旧世界，科技的脚步只要开始便不会停下，最终必然会将世界改造。
但最开始的那一步，并非每一个文明都能迈出去。
缺少特定矿质的文明自然不用说，如果地球缺少铁，也不用谈什么铁器时代了，产生的科技也自然会变样。
要是多缺几样，科技的火种当真是点不起来。
但哪怕有着和地球类似的条件，甚至更加优越的条件，那道科技之火，也有可能完全点不燃。
古代诸多朝代，发展了很多年，从文明的角度看过去，科技的脚步并没有完全迈出去，只有他们真正找到了解析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那一步才真真切切迈了出去。
哪怕迈了出去，也有着各种旧势力的阻挠，那些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利益，可能去烧死发现者，杀死异见者，吊死反抗者，无论哪一步出错，对于文明而言，需要的时间都再度增加。
若是过往的朝代毁灭，新的朝代也不一定是先进的代表，也可能发生倒退。
哪一步出错，都会导致失败。
但，只要迈出了那一步，便是通途！
之后的道路，必然会闪耀着科学的光辉。
不过那篇文章的重点不在于此，仅仅为了解释宇宙的静谧，即是宇宙为何只有我们，没有被其他文明充满。
那便是另一种回答。
有资格的文明，也许不多，甚至也许只有我们。
在文明有着资格后，便自然被关照，这便是斯文市所在世界的情况。
但那只是其一，仅仅是他们遇见的第三级文明的情况，以及宇宙的情况。
延伸到斯文市的影响，还有一段过程，这段过程让陆迅再度惊讶起来。
……
斯文市所在的世界，可以看做是地球的另一种演化。
在接触到第三级文明之前，发展和地球很是相似，甚至比起天蓝帝国都要更为相似。
但接触到了第三级文明，一道关键性的问题便摆在了这边的地球人面前生存还是毁灭。
某位作家觉得那是个问题。
对于文明而言，那也还是一个问题。
第三级文明给出的条件是，证明自己的有序性。
或者说，熵值低的表现。
“所以斯文市便是试验场？”
“不止，试验场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很多……而且地球的发展也并非你看见的这样，我们的科技远比斯文市高，只不过实验里需要展现的科技并不会太高，甚至猛然提升到最先进的水平会出现问题。”
瑞秋曼接着道：“所以这也是我庆幸的地方，有着斯文市科技的底子，哪怕你无法理解，也不会全然听不懂，若是你是在模拟年代更古老的试验场，恐怕你当真听不懂我说明的这些东西。”
是的，要听懂一些理念，是需要对应知识储备的。
指望古代人明白现代的理念很难，但是让一个了解穿越概念的现代青年接受新概念，那还是很容易的。
特别是这个人还经历了多次，堪称是经验丰富，在浪潮中既可以载舟，也可以赛艇。
“差不多，基本上都能够了解……只不过你要是具体到新的科技，那可能便是我不懂的地方了……继续往下说吧，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讲到。”陆迅点点头。
瑞秋曼的话语解答了很多疑惑，但同时也带来了很多疑惑。
“从哪里说起呢……不过既然你看过斯文市警署的档案，你就应当知道，斯文市的建立时间不过百年，其他的试验场也大多是这样。”
顿了一下，瑞秋曼继续说道：“面临地外文明的到来，地球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但最终在外部压力下整合在了一起。为了解答第三级文明留下来的问题，找出达到他们要求的有序性，联合政府便开始了试验。”
瑞秋曼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会：“一些科技你没有接触过，所以你可能有些难以理解，我们在脑域的研究能够让人暂时封闭一段记忆……加上其他的一些手段，能够让人觉得，他们自己就是某个时代的人……这是实验的基础。”
最终瑞秋曼还是给出了一些答案，同样也隐藏了不少东西。
但那些东西，陆迅是见过的，南云实验室里的记录，有不少就是类似的东西。
“这些实验在和平年代，算是相当违禁的实验，只不过到了文明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样的实验也启动了。”
女子看着陆迅的眼睛，认真说道：“这是文明的选择，我们都是这场自救的一部分。”
眼中流露出来不是先前的凛然，仅剩燃着的信念之火。
117 星现后的换血
文明的选择，简简单单五个字，陆迅却觉得其中带着浓重的血气，哪怕过去数十年，数百年，偶然提起，仍会带着震慑心神的魔力。
陆迅缓缓点头：“能够理解。”
“这样最好……”瑞秋曼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前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接受不了什么的……”
“既然担心的话，又何必说出来呢？”陆迅笑着问道。
“不一样，瞒着信息合作固然可以，但我们进行的事业攸关全人类的生存，精诚合作是必须的。”瑞秋曼却没有理会陆迅的笑意，而是认真答道：“我们寻求的是同行者，是能够拯救世界的良方，信念必须要坚定，不能够有疑惑。”
“哪怕那个人是试验场里面的试验品？”
女子皱起眉头，恳切说道：“你误会了，斯文市虽然是试验场，里面的人却并非是试验品一样的存在，我们仍然将他们视作文明的一部分，我们共同兴衰，共同进步。”
“我们之间的科技人文，相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吧？就算这样，也能够看做一部分吗？”陆迅看着瑞秋曼想要努力劝说他的样子，思绪却是飘到了其他地方。
这边的世界采用什么样的措施，直接关系的是斯文市，实际上与陆迅并没有关系，但他们究竟做到了哪一步，打算做些什么，却是有价值的。
“这里就是我接下来要说明的要点了，为了方便说明，我们姑且将解除第三级文明这件事情称作星现整个宇宙的星辰正式向我们打开了大门，同样也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在星现之后，各国协商形成的联合政府将世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军方为主的外围人员，另一部分则是场内人员，就像楚门一样……我记得斯文市这边的电影也投放过楚门的世界，你应该看过的吧？”
女子向陆迅投来问询的目光，陆迅点头确认后，方才继续讲述下去。
“场外的人员和场内的人员，最开始其实没什么区别……你可以想想斯文市发展数百年后的景象，那时候的人类便是星现之前的人类，其实差别已然不大的，只是信息的处理方式更加隐蔽，更加的智能化。”
陆迅询问道：“数百年的发展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吗？”
“并非如此，变化还是相当大，但是相比于你们往前推数百年，你们和古代人的差距，我们和你们的差距，实际上是不一样的……你们这些近代的试验场，该有的东西其实都有了。”
“比如说游戏，你们现在的游戏还停留在网页上，手机上暂时也出现了些许雏形，但是你们都可以想象到游戏未来的景象，各种体感游戏，脑波游戏，这些你们想象中的游戏场景，在未来是全然实现了的。”
顿了一下：“这在你们当下流行的小说的，很受欢迎，所以我们说明起来也很是轻松。”
“游戏方面是这样，其他方面也是类似的，你们今天是海陆空方式出现，我们也仍然是海陆空方式出行，并没有做到瞬移之类的技能……你见过的地铁，我们也在使用，只是速度更快，路线覆盖更加广，灾害预防能力更强，仅此而已。”
陆迅点点头：“和古代的出行方式比起来，确实变化不大，只是这样划分有什么目的呢？”
“这就是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了，分为两类人，还是那个目的，通过分割各个城市，来开辟各自的试验场，在里面进行可能符合低熵值的社会模式……为了加快筛选的速度，超级计算机里面也在不停的模拟和运算，互相对比各个试验场的成果……”
“你就不好奇吗？明明只是一座封闭的城市，为什么会出现犯罪率数据的对比，城里面的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察觉。”瑞秋曼狡黠一笑：“答案就在这里，你们对比的数据，确实是其他城市，斯文市作为试点投放爱丽丝系统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你们了解到的，总是我们让你们了解的。”
“继续说吧。”陆迅点点头。
“我们的科技能够做到完美的隔绝城镇，甚至不影响其中的布局……当然，最开始还是需要建设的，你在斯文市警署档案里面见到的，那些军方转来的人士，便是最开始的一批开拓者。”
“至于平民，则是被我们通过群体手段潜移默化，一部分讲述利害，让他们自愿参与实验，成为斯文市居民的一部分，甚至还可能协助我们维持秩序；一部分强制执行记忆清除，他们会觉得自己是新出院的病人，会以新的身份参与到斯文市的建设中。”
“当然，我们也不是那么残忍的，我们给了平民选择，除去城镇，我们在乡村只设立了少量的试验点，大部分的乡村，或是小镇都被保留下来，他们出产的农产品，仍然是供应给那些城镇，只是途径由我们进行控制。”
“选择留在这些乡镇，同样不会被影响记忆。”
“最终结果是什么？”陆迅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的选择，毫无疑问，清除记忆对于很多人都意味着人格的改变，失去了一段记忆，还是原本的自己吗？
瑞秋曼脸上扬起一种自信：“大部分都保留记忆，留在城市中。”
“大部分保留了记忆？”陆迅有些惊讶。
“不错。”瑞秋曼点点头：“我们自然也知道记忆篡改的危害，能够不使用就不使用，给大部分平民签署的，只是保密协议，让他们对于新生代进行保密，以此来进行自然替代……当然，我们城市中保留着的监控手段也是在运行的。”
“在监控之下，我们能够做到监视大部分人的言行，只有少部分地方监视不到……通过关键词的检索，更是能够定位到个人，发生了实际情况的泄露，我们的行动队便会快速出发，进行记忆的消除工作。”
“这样一来，等到新生代替代了原本的那批居民换血也就完成了。”
女子向后伸了个懒腰，打开的黑色皮衣下，妙曼的曲线显露出来，慵懒而诱人。
118 拼图的最后一块
这是可行的。
尽管未能实际见识未来的监控手段，但通过斯文市中爱丽丝系统展现出的些许能力，陆迅也能窥视到其中的些许奥妙。
无端的，他甚至想到了某个没有h色段子的世界，那之中应用的警报，想必也是有着些许异曲同工之妙。
“也即是，安心完成换血，记忆便能够保留。”陆迅给出结论。
“没错，大部分人还是理智的……换血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坏事，我们文明需要传承下去的科技人文，自然有外围人员传承下去，甚至试验场中出现的些许文化产品，我们也是带着目的性的，绝对不至于让我们文明消失。”
“至于那些不愿意合作的……在大势之下，我们也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还可以。”陆迅淡淡评价道。
只是可以罢了。谈不上多好的选择，却也不是最坏的选择。
“完成换血之后，外围人员和实验人员的差距这才开始慢慢展现，外围人员里面的高中生，需要掌握的知识量，和你们的大学生没有区别，你可以稍微想象一下。”
“就算这样，你们也认为两者都是文明的一部分？”
“当然，这是我们开始试验的基础，也是我们做这件事情的基础，牺牲总是要有的，但是我们不能在他们牺牲之后，享受着他们牺牲带来的荣光，然后指着他们的尸体骂他们蠢货，没有这样的事情！”
听着声音中含着的自信，陆迅不禁沉默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瑞秋曼道：“那么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带你离开斯文市。”瑞秋曼同样很快调整过来，看着陆迅认真答道。
“之前说的我可能加入军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陆迅很快想到了麻俊明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语。
“没错，你是我们需要的人才还是继续说吧，文明的有序性，我们暂且是认为和社会有关，也即是社会学相关的东西。”
“我们的实验实际上早就行进了不止一轮，有的试验场已经演化了数百年……比某些国家在星现前的历史还要长，但是，那些都不是答案。”
“我们将历史中能够延伸的社会模式都进行过一定的尝试，有些成功了，但更多是失败了，哪怕是成功的部分，在推广的时候也遇到了问题，很快失败了。”
“这些暂且不谈，尽管我们外围人员和你们接受的教育不同，甚至价值观都可能不一样，但是对于实验人员中的优秀人才，我们也是会不懈余力去接收的。”
“而我们需求的人才，大多集中在社会学方面，哪怕是头脑灵活，仅仅有一些想法也可以……我们不缺实验对象，缺少的就是想法，在成功可能性最大的几种模式中，我们遇到的问题，也需要新的思想去解决。”
陆迅沉吟一会，对瑞秋曼询问道：“你们之前形成的联合政府达不到要求吗？”
“联合政府是妥协的产物，一开始存在很多的问题，后面尽管也在解决，很多问题仍然存在……我们不能全然指望时间，总要做多重保险才放心。”
“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仔细想一下吧，想好了叫我就行。”瑞秋曼从床上站起身：“最好想快一些，今天就要给出结果，明天的话，也许我也不能够带你出去了。”
“我去喝杯水，你可以好好整理一下。”瑞秋曼向着房门走去，边走边活动自己的身体。
看着女子的背影，陆迅出声问道：“署长叫你来的？”
“一部分吧，你那天在会议上提出犯罪半径，就已经进入我们的视线了。”说着瑞秋曼便推门走出去了。
……
将事情完整推理一遍，时间花费的比想象要多。
但理清楚之后，斯文市一直笼罩着的迷雾便不复存在了，很多疑惑也自然迎刃而解。
过往一些问题，在斯文市内建筑或是其他因素的影响下，连产生的念头都不会有，知道清楚地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才能揭开那层面纱。
比如斯文市城外是什么样的景象，斯文市百日追逃的事件，在斯文市之外究竟是怎么样的评价？外人对于赵石说的事情是怎么样评价的？
这些问题一直存在，但没有人去想过。
或者说，斯文市内的居民一直被影响着，不去主动思考这些问题。
直到彻底了解事件的真相，才会隐约觉察到那丝不对劲，那种一直萦绕在心间的不安，一直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没想到竟然被仓鼠猜对了一回啊……还真是外星人……”陆迅自嘲地笑了笑。
从一开始，陆迅准备应对的便不是这种地外文明，想的仅仅是简单的警匪游戏。
但事已至此，最多是推倒重来，以前做的准备未必便无用了。
至少，他在斯文市警署歪打正着的操作，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在仓鼠家用过午餐，将事情理清楚后，陆迅给出了答案。
“我答应你。”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瑞秋曼的任务是在军方进城前，将陆迅给接出去，此刻陆迅愿意合作，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没有带上诺玛的打算，与其让他们承受更大的刺激，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所料不差的话，明日军方便会派出军队进城，彻底结束斯文市的乱象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斯文市的实验失败了。
但其中的市民，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一两天，大部分还是能够保证安全的，对于仓鼠父女也是这样。
和诺玛父女进行了一次抱歉的道别，陆迅，奥菲莉娅两人便随着瑞秋曼下楼。
瑞秋曼看了奥菲莉娅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地笑笑，调侃了一句：“想不到你有这种爱好。”
至于爱好是指奥菲莉娅这幅少女样子，还是奥菲莉娅的人偶身份，陆迅便不得而知了。
坐到越野车上，对着窗户上两人摆了摆手，瑞秋曼一脚踩上油门，咆哮着冲出小区。
“……话说你知道井志文吗？”
闲着也是闲着，陆迅便主动向瑞秋曼询问起拼图的最后一块。
119 星现，星变，灾变
开车时一心多用不是好习惯。
但对于经常开车，受过专业训练，开过各种车型的人来说，别说是边开车便发言，边开车边视频都行，不少群里便回荡着等待他们发车的声音：“色图time！”
尽管瑞秋曼看上去没有那样的开车经验，她开车还是相当稳定的。
越野车再一次从那群拿着衣架的暴徒旁驶过，看得出来少了不少人，应当是送到医院去了，这一次没有敢再拦路的。
只是在这些人的行动下，医院里当真还在正常工作吗？
不过这些都和车内的三人无关，不时从街上传来些许炸响，遥遥闯进越野车。
目光静视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瑞秋曼主动减缓了速度。
思考了一下，她才缓缓开口：“还是和星现有关。”
“面对星现这样的情况，人类的应对方式自然不同，自然而然便衍生出好几种态度，投降派，支持派，绝望派，斗争派，革命派，中立派……事实上，很多派系最终都统一了意见。”
“或者说，并没有统一意见，但是他们都做着一样的事情，向着一个方向努力，这样哪怕是和稀泥的中立派，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统一意见。”
窗外传来些许的警笛声与枪炮声，听着很是让人惧怕。
瑞秋曼用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陆迅和奥菲莉娅静静靠在椅背上，安全带从胸前越过。
“但有些尖锐的矛盾还是不能调和的，在激进者面前，这样的实验本身，就是投降，就是对人类文明的亵渎，他们决定斗争到底……因此星现在他们口中，被称为【星变】，或者灾变，大灾变。”
陆迅已经没心思去理会自己面板的数据，从瑞秋曼开始讲述，他便知道其中的数值会有巨大的变化，与其一路看着它变化，不如完整听过一遍，再根据结果去判断事情的真相。
“称呼的不同就能看出态度问题，星现和星变，本身还算是中性的，成为灾变，便完全的认为这些事情是坏事了。”
瑞秋曼继续讲述着：“很遗憾的，那些激进的人大多也在军方中，我们做不到统一意见，他们的主张是全人类全力发展科技，一方面通过更高的科技去面对三级文明，另一方面，更高级的科技也能更好的找到实验道路。”
“听上去可不算多激进。”陆迅评价道。
“不，那可是相当的激进。”瑞秋曼道：“他们在往期做过这样几个实验吧，一个是研究人类的大脑，尝试让人类的大脑数据化，也即是能够让人类以意识形态遁入网络……”
说道最后，陆迅轻轻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少女，奥菲莉娅闭着眼睛，一副恬淡闲适模样。
不时传来的噪声，叫喊声，广播中发出的惊慌声，警笛声，都影响不到她，像两个世界。
“还有呢？”陆迅接着问道。
“尝试对人体进行机械改造，对人类种族进行更改，增强人类的能力；编译人类的基因，让试验品做到像病毒一样，不管什么样的外界环境都能很快适应；尝试对人体进行刺激，开发人类的在激素作用的可控潜能……”
“这些算是还有些许正面意义的，还有些就很奇怪了，发射大量的飞船，将人类的基因向宇宙扩散，还有进行些时间跳跃实验，或是空间跳跃实验，还有些全人类移民的宇宙方舟……”
见着瑞秋曼没有继续向下的打算，陆迅只好开口：“这些事情……我不清楚你们的生产力，评价不了……于是井志文便是其中之一？”
“可以这么说。”瑞秋曼道：“不过他算是更激进的，打算先激起人民的反抗心，顺便进行实验。”
“还有其他的吗？”
“他在斯文市做了什么倒是不清楚，只知道他算是激进分子的第二代吧，我们其实也算是第二代了……老一代的都已经逝去了，不过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从瑞秋曼的话语中，陆迅大概能知晓这里的第二代并非是指十几二十年一届的接替人，应当是指以三十年五十年进行的彻底换血，将旧世纪那些人彻底换了一遍。
他们的一生和这样的大型社会实验绑定在了一起，生老病死，最终彻底被这样的实验给耗尽青春。
对文明来说，这可能只是短暂的一段转折，后续关于那些人，也许只会提一句第一代，瑞秋曼这些人，也有很大的概率淹没在历史中。
甚至，这些努力永远都无法得到回报，谁也不知晓文明实验的最后，得到的是怎样的结果。
也许，最开始便应当利用时间开启逃亡。
也许，最开始便应当全力反抗。
只不过，现在怎么样时间都不够了。
“……了解了。”
陆迅低头思虑着，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他已经算是基本知晓了。
只是，要将文明间的宏大，转化成眼下奔驰在斯文市内的景象，仍然需要一段思虑。
“你在想什么？”瑞秋曼从后视镜看着陷入沉思的陆迅，有些好奇。
“那些我还不确定……斯文市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陆迅看着窗外，城市中的乱象逐渐升腾而起，将前些天引以为傲的低犯罪率这个词踩在脚下。
刺耳的警笛一直凄厉地叫喊着，散在风中像是一曲哀怨的葬歌。
“没什么办法了，这里的实验几乎是彻底失败，我来接你出去也只是止损罢了，到明天天明，军队会进来接管秩序，这里面的市民都会接受一定的记忆清洗，然后开始下一轮实验。”
听着瑞秋曼无奈的话语，陆迅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的。”瑞秋曼淡淡说着：“我来到警署也不过才一个月，没想到今天就要离开了……”
这样的景象，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快，这才一个月，斯文市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听着瑞秋曼的话语，陆迅紧蹙眉头，心底像是闪过了什么，和车外的嘈杂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良久，他抬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觉得，好像想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