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季晓茹不见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为什么唐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的包包也不见了，难道她已经走了吗？
唐笑慌忙跳下床，穿上拖鞋便朝外跑去。
阿猛住的房门大开着，唐笑的心沉了下去，走进去一看，阿猛为数不多的行李也都不在了。
唐笑闭了闭眼，又跑到锤子他们的房间，门虽然开着，但是桌上还放着一只背包，唐笑愣在原地，思索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
难道阿猛带着晓茹离开了，锤子和胡子留下来继续保护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
唐笑正发着呆，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转身，只见那个绰号叫胡子的年轻特警正端着两碗白粥提着两袋小笼包站在自己面前。
“啊……唐小姐，是你啊……”胡子显然也没有想到能在自己房间看到唐笑，还是只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唐笑，他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挠挠头，无奈手上拎着早餐，只好作罢。
他帅气的脸庞上挂着青色的胡渣，也许是常年身在部队和警务系统，很少见到漂亮女人的缘故，此时加倍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一样，“那个……早上好，唐小姐，我给你买了早餐，是老板娘自己做的……呵呵，他们家还兼职卖早餐呢，刚刚下去，一楼大厅很多附近的居民都在那儿吃早饭，对了……唐小姐，你想吃酸辣粉吗？据说老板娘做得很辣，怕你吃不惯，我就没敢买。那个……唐小姐，你要是想吃的话，我现在下去给你买一份，嘿嘿。”
唐笑一句话还没说，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天生话比较多，不过经他这么一嗦，唐笑的心情倒莫名第放松了许多。
“我不吃酸辣粉，谢谢你了，胡子。”唐笑从胡子手中接过一碗白粥和一袋包子，问道：“胡子，阿猛他们人呢？还有那位跟我一起的季小姐，你有看见吗？”
胡子脸上浮现一个不自然的表情，像是内心在做着什么斗争一般。
唐笑清亮的眼神凝视着他，他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微微有点发烫，他空着的那只手插进裤兜，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把季小姐走之前交待给自己的话全部说出来，可是，面对着这位唐小姐……或者该说是成少夫人，她那双眼睛就那么紧紧盯着他，这让他所有冲到嘴边的谎言，都没法化成句子说出口。
“唐小姐……季小姐、季小姐说……”胡子吞吞吐吐地说，“季小姐……”
“锤子，说实话。”唐笑静静地说，“我了解季晓茹，她肯定教了你该怎么说，她是不是编了一套足够让人相信的谎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你，让你照她说的转达我？胡子，我跟她认识那么多年，你觉得我会不了解她吗？编谎话是没用的，你说实话吧，我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不是吗？”
胡子眼神闪烁，终究还是“哎”了一声，败下阵来，“唐小姐，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他们已经先走了，季小姐本来想
让我跟你说她身体不舒服让阿猛带她去镇上找诊所打个吊针，可你都猜到了……唐小姐，你别怪他们，他们不是想扔下你，是……是怕你跟着去山里遇上危险，所以才瞒着你先走的，季小姐怕你醒来后就让我带着你追过去，所以才编了一套谎话来应付你，打算能多拖一点时间就多拖一点时间……”
“没事的，”唐笑轻轻笑了笑，轻声说，“我不怪她，不怪任何人，我知道，以她的性格，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正常，是我太大意了。”
“唐小姐……”胡子怔怔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胡子，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走的？”唐笑问。
“他们天没亮就走了……大概五六点吧。”胡子担心地看着唐笑，“唐小姐，现在就算是追也追不上了，而且山里多半没信号，咱们就算开车进去了，也联系不上……而且，他们把两辆车都开走了。季晓茹还说，唐小姐最好是先回承北去……唐小姐，咱们回去不？”
“先等等吧。”唐笑摇了摇头说，“胡子，你想回去吗？”
“我听唐小姐的，我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唐小姐来的啊。”胡子憨憨地笑着，“唐小姐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过……山里最好还是别去了，那里很危险，刚刚听楼下的人说……”胡子突然住了口，顿了几秒才接着说道：“山里有些地方不太好走，所以……”
“你放心，我不会进山的。”唐笑不忍心再为难胡子，端起早餐说：“胡子，先吃早餐吧，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胡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目送唐笑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唐笑一关上门，马上放下早餐给季晓茹打电话，但是如她所料，季晓茹根本不接。
打给阿猛，也是一样的结果，看来季晓茹和阿猛在一起，阿猛不接电话，大概也多半是季晓茹授意。
唐笑坐在床边摇摇头，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到了床上。
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白粥煮的很好，莹白的米粒颗颗饱满，装在塑料袋里的小笼包也看起来十分精美，每一处褶子都规整极了。
这早餐做得这么好，可是急着赶去山里找陆晨曦的季晓茹，一定没来得及吃吧？
唐笑不由得想，和她一样有胃病的季晓茹，此时有没有吃点别的什么东西垫垫肚子呢，她会不会因为胃疼，而在颠簸的路途中恶心呕吐呢？
唐笑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份早餐，直到袅袅的白气散尽了，也终于没有心情吃上一口。
她起身来到窗边，大约是夜里又下过雨了，柏油路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积水，路边的泥土也全部浸湿，从柏油路到店门口的这一小段路上，到处是杂乱的泥脚印。
不时有附近的居民撑着伞走出去，镇上并不繁华，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也就这么几个三三两两的人影了。
偶尔还有农人牵着牛走过，路边的梧桐树在雨中更显得沧桑，停在枝干上的麻雀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望着远方，一副忧心忡
忡的模样。
唐笑拉开窗子，寒气扑面而来，不过一夜之间，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十来度，她穿着睡衣，就更觉得寒冷，只站了一小会儿，手脚就都冰凉起来。
唐笑竖在角落的行李箱，打算找件外套穿上，一拉开拉链，便又愣住了。
她慢吞吞地从箱子里抽出一件姜黄色的呢子大衣，这么鲜亮的颜色，她是从来都不敢尝试的……这件外套是季晓茹的，这个傻子，临走时还要把最能御寒的衣服留给她吗？
唐笑的两只手紧紧捏着那件大衣，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笑笑，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个做女人一个做男人，然后我们一定要爱上对方，和对方在一起，好不好？”
季晓茹说过的那些傻话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耳边，唐笑抽了抽鼻子，哭得更凶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母亲和成烈之外对她很好很好的人，那季晓茹一定占一个。她这辈子真是欠了季晓茹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季晓茹成为她的好闺蜜呢？
“叩叩……”这时，门外传开敲门声，唐笑飞快地伸手擦去泪水，又拢了把耳边的碎发，走过去开门。
她以为来的人一定是胡子，然而当门打开的时候，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正笑容和煦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豆绿色的格子衬衫，外面是一件宽松的深灰色大衣，纵使踏过泥泞，穿过雨幕，依然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干净美好的如同谪仙降临。
“笑笑。”他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等着唐笑发问一样。
“裴远晟……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唐笑愣了一下，便下意识地拉着裴远晟进来，这个举动让裴远晟唇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笑笑，你别担心，我不冷。”裴远晟知道唐笑是怕他着凉，亦或是寒气让他的心脏不舒服，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喜欢她这样关心她，这份体贴让他身上那点隐隐的不舒服也瞬间消失无踪。
“先进来再说吧，万一你……”唐笑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站在裴远晟身后的人。
她呆了呆，不敢相信似的说：“晓仪？你……你也来了？”
金晓仪穿着一身白色的香奈儿职业套装，化着一丝不苟的妆容，正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
“嗯，我是作为裴先生的助理，陪他一起来的。”金晓仪淡淡地说着，妆容精致的美丽面容上浮现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笑笑，见到我很意外吧？”
唐笑摇了摇头，要说意外是真的，但也似乎没有那么意外，只是……她不确定昨晚才向自己倾诉过对裴远晟的爱慕的金晓仪，看到自己和裴远晟之间的互动，会不会有一些别的想法。
她有点为难地想，要怎么样才能告诉金晓仪，自己对裴远晟绝对没有半点企图，也绝对不会威胁到她呢？
当唐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心里耸然一惊……难道她竟是在怕晓仪吗？
353、那些人再好，也都不是你
“嗯……是挺意外的。”唐笑侧过身子说，“晓仪，快请进。”
金晓仪勾了勾唇走进去，小旅馆的标准客房住两个人倒还好，现在塞了三个人进来，马上显得局促起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坐下来。
唐笑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将床上收拾了一下，对裴远晟和金晓仪说道：“不好意思，将就一下，坐这里吧。”
“是我来得突然，怎么能怪你。”裴远晟不以为意地笑着在床边坐下来，姿态闲适的如同在海滨别墅的客厅落座。金晓仪看着唐笑微微一笑，在裴远晟旁边仪态优雅地站着，并没有坐下来。
唐笑明白对于金晓仪来说现在属于工作时间，她自然不可能和自己的老板坐在同一张床上，只不过金晓仪又是她的老同学，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
裴远晟看了唐笑一眼，转头温和地对金晓仪说道：“我帮笑笑买了些她爱吃的甜点，刚刚上来时落在车上了，帮我去拿一下。”
金晓仪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微笑着说道：“好的，裴总。”
唐笑皱着眉，觉得裴远晟这个举动不太妥当，但是他一定是看出气氛尴尬，或者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所以才支开金晓仪的。
经过唐笑身边，金晓仪微微翘了下嘴角，唐笑却笑不出来，眼中满满的都是歉意。
房门合上，金晓仪的身影消失，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在走廊上。
唐笑问裴远晟：“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为什么偏偏是金晓仪和你一起来，你明知道……裴远晟，你是故意的吗？”
裴远晟抿了下淡色的唇，无奈地笑了一笑说：“笑笑，她是我的助理，为什么不能陪我来？如果没有她，我会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在路上处理。至于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晓茹在临走之前，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晓茹给你打过电话？”唐笑呆住了，“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能赶过来照顾你，她怕你忍不住去山里找她，也怕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开心。”裴远晟坦白道，“她很关心你，笑笑，就算是为了不辜负晓茹的一片苦心，你也要好好的，不要去做傻事。”
“傻事？”唐笑略略提高了声音，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她难道就不是在做傻事吗，为了陆晨她可以去犯险，为了她我就不能进山吗？这是什么道理……我和晓茹认识的时间，难道不比陆晨和她认识的时间长吗？我和晓茹的感情，一点都不输给她和陆晨的感情啊……裴远晟，难道你也觉得，为了爱情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为了友情就不能去做同样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裴远晟水墨氤氲般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我充分理解你的感受，也很为你和晓茹之间的友情感动，但是笑笑，你要知道，现
在的情况，你纵使进山也没有任何用，你帮不到季晓茹，在这里等待，反而是最好的方案，笑笑，相信我，让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季晓茹的好消息，好吗？”
唐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她面对胡子时，尚且能够装作镇定，并且还能对着胡子说谎，承诺自己不会去找季晓茹，可是当着裴远晟这个在这种情况下，目前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的面，她满腹的焦虑一点不漏地尽数倾泻/了出来。
“裴远晟，你知道吗，我最害怕，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待。每次在家里等待出任务时的成烈，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吗？焦急、忧虑、害怕，总是胡思乱想，可我偏偏连他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不是会平安，身上会不会受伤……这些都不知道。倘若我知道，我想我一定会无数次忍不住去他在的地方，哪怕一样是等，但至少能够离他近一点。”唐笑神色痛楚地说道。
“现在，晓茹也和以往的成烈一样，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这一次，我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我不想留在这里等下去，裴远晟，我想去找她。”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仿佛这件事她早就在心里有了抉择，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他相信，哪怕是他否决了她的提议，她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去实践这件事。
裴远晟沉默良久，缓缓起身，将他苍白而颀长的手指放在了唐笑的肩膀上：“笑笑，如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我会陪你去，不管你要去哪儿。”
“裴远晟……你不必如此，你的身体不允许你陪我一路颠簸，山里坏境恶劣，气候隐寒，你会受不了的……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进山的向导，给我一辆车，一个司机，这就足够了。”唐笑恳切地说着，生怕裴远晟不答应一样，甚至伸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裴远晟冰凉的右手骤然间被唐笑温热而带着薄汗的双手握紧，他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神情，那双水墨般的眸子也悄然垂了下来，视线凝聚在她的那双羊脂白玉版细腻无暇的手上。
这似乎，还是笑笑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呢。裴远晟心想。
他是多么的贪恋她双手的温暖啊……为了这样的温暖，就算让他去死，就算让他踏入深渊、万劫不复，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她的。这一次，也一样，只不过……就像她不忍心看季晓茹为了陆晨舍身犯险一样，他又怎么会愿意傻傻等在这里，忍受那种自己所爱之人生死不明的焦虑呢？
“笑笑，我答应你。”他轻轻说道。
唐笑的脸上瞬间如百花齐绽冰雪初融，露出一个美好的让人几欲落泪的笑容来。
“裴远晟，你对我真好。”她真心实意地说着，声音因为兴奋而显得甜甜的，让裴远晟几乎要错觉她是在撒娇了。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笑笑，你刚刚说，每次烈子出任务
时，你都会很担心，不知道他身在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受伤，你说过，你无法忍受这种难熬的等待，对吗？笑笑，你知道吗？如果现在离开，我也会像你一样，无法忍受这种等待，所以，不要让我变成你，行么？”裴远晟微微笑着，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说出了这个让唐笑难以拒绝的请求。
“裴远晟……”唐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纵是裴远晟早已经对她表明过心迹，纵使她早已经明明白白地让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但是，每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她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对他的亏欠。
她生平最讨厌欠人东西，从小到大，有人若是施恩与她，她一定双倍奉还，唯有感情这件事，她无法做到对每一个施与她的人公允地做出回报。
感情最无私也最自私，感情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
她知道裴远晟并不要求她回报什么，但愈是这样不求回报的爱，愈是让人不知所措。
“我……对不起，对不起裴远晟，我根本不值得……”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这个人很差劲，又自私又恶劣，脾气也不好，情商也很低，裴远晟……你真的不要把我想象的太美好，我很糟糕的，一点都不值得你这样……”她迫切地想要裴远晟知道自己所爱非人，她真心诚意地希望裴远晟转移目标，能够喜欢上别人，比如他身边的金晓仪，在她看来，金晓仪比她好太多太多了，她到底哪一点好，才值得裴远晟这样对她？
“嘘……”裴远晟将食指竖在她唇边，俊美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唐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裴远晟，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以裴远晟的身体状况，即使强撑着进了山，最后一定会撑不住而犯病。
在深山中，倘若裴远晟心脏病突发，没有足够的医疗设施来进行抢救，她要怎么样确保他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
她明明答应过严叔要好好照顾裴远晟的，现在严叔不在，倘若裴远晟出事，她以后要以何面目去面对严叔呢？
眼前是一个无解的局面。她要进山找季晓茹，就必须借助裴远晟的帮助，但是若要借助裴远晟的帮助，她就必须接受裴远晟和她一起进山的请求。她既不能够留在这里等季晓茹，一也不能够真的让裴远晟陪她一起涉险。
她禁不住皱着眉，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远晟，你为什么这么傻？”她叹息着说，“世界上的好女孩多的是，喜欢你的女人中优秀美丽的也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承北，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那些人再好，也都不是你。”裴远晟淡淡地说着，墨色的眸子中透着温和而平静的光芒。
唐笑正打算开口，突然听见背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只见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甜点的金晓仪，正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354、那个男人好看吗？
陈庄是最靠近舌山的一座小镇，和唐笑之前留宿过的小镇不同，陈庄的民宿全部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脚下，一场大雨刚刚停歇，地上泥泞不堪，到处都是污浊的泥水。
车子开得很慢，这种路况，想开快一点也很难。
裴远晟的司机是地道的承北人，毕生也没有来过如此贫瘠的地方，皱眉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面，脸上隐隐现出一股焦躁。
向导是先前那家旅馆的老板介绍的，名字叫小梅，是个十九岁的女孩，据说是从山里嫁到外面镇上的，从小在舌山深处的小村庄居住，对舌山的地形十分熟悉，这次舌山连日大雨，山里信号不通，去年刚修的公路还有很多地方都到不了，小梅先前是每隔个把月就要回家一趟，这一次因为交通不便，已经有一个月多没回去了，深山之中还居住着小梅年迈的双亲，她年轻而朴实的脸上写满了忧虑，若不是唐笑一行人需要向导，她恐怕还没法子进山去。
人面对一望无际的山林才觉得渺小，那山又高又陡，一座连着一座的，人要是只依靠双脚，要走多久才能够到达最里面的深山之中呢？
先前是有摩的愿意载客进山的，一百块一个人，对和丈夫一起在镇上开小卖店维持生计的小梅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了，毕竟上有双亲，下有嗷嗷待哺的一岁幼儿，所以她纵使再不放心父母，一个月也只得回去一趟。
连日暴雨之后，据说有个进山的摩的师傅不小心摔断了腿，之后这个把月，就再也找不到人愿意进去了。
因此当有人愿意开车去山里，还肯给她五百块钱的时候，小梅简直高兴坏了，她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只觉得各个都宛如活菩萨一般。
然而这三个人，在车上却各自沉默着，小梅坐在副驾，金晓仪坐在第二排，裴远晟和唐笑坐在最后面，本来裴远晟是打算让金晓仪留在镇上的，但是金晓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裴远晟和唐笑都明白这是为什么，金晓仪的理由，想必和裴远晟的理由是一样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个人终究谁也没有再去试图说服谁留下。
装了防滑链的汽车如同蜗牛一般在泥泞坎坷的山路上行驶着，山里气候比镇上还要寒冷许多，纵使车里开了暖气，也还是没有用。在上车之时，金晓仪就帮裴远晟拿来了一件羊绒大衣，而后座上还铺着厚厚的羊毛软垫，裴远晟窝在软垫和大衣之中，整个人看起来神情有些困顿，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唐笑不敢睡，连稍微眯一下眼睛也不敢，她不时地侧过头去看裴远晟，生怕他有什么不适。
“笑笑，你这么不停地看着我，不累吗。”裴远晟眯着眼说。
唐笑看着他困得像要睁不开的眼睛，担心的问，“裴远晟，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你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
“我知道，”裴远晟笑了笑，神情慵懒地说道，“我只是有个毛病，一上车就容易犯困，身体倒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放心吧，笑笑，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我最近真的好了很多，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坚决地要和你一起来，我来了，是要帮你一起找陆子他们的，而不是成为你的拖油瓶的，不是么。”
见裴远晟还有心情开玩笑，唐笑也放心了不少，“那你先睡会儿吧，我估计离咱们找到晓茹他们，时间还久着呢。”
裴远晟弯了弯唇角，说：“你也睡会儿吧，别老盯着我看了。”
“哎……谁盯着你看了？”唐笑被裴远晟揶揄的不好意思起来。
坐在副驾的小梅好奇地回头看着唐笑和裴远晟，她虽然以嫁为人妇，甚至有了个一岁大的孩子，但年纪才只有十九岁，归根结底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好奇心旺盛的紧，再加上在她眼里，这三位的长相气质都非同寻常，简直像偶像剧里的人物。
“除了你还有谁。”裴远晟翘着嘴角，懒洋洋地说着。
小梅的目光被裴远晟吸引，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要说句公道话，比起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这人还要俊上许多呢。
而他旁边的那个女子，一头柔顺的长发，皮肤好的像是她婆婆送她的祖传白玉一般，透亮又光润，那嘴唇也是水红水红的，像她家门口种的凤仙花。
真是个好看的女人啊。她想着要是她自己能像她那么好看就好了，可是她也知道，人家是大城市来的人，哪儿像自己呢，从小长在山窝窝里，怎么可能那么精致，那么美丽呢？
这恐怕就是，山丹丹花和白牡丹花的区别吧。小梅自卑地想，同时又贪恋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以后，至少还能跟人吹牛，说自己见过明星一样的城里人呢。
察觉到小梅的目光，坐在她身后的金晓仪轻轻勾了勾唇角，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问道：“小梅，那个男人好看吗？”
小梅没想到被人发现，微黄的圆脸上瞬间鲜血上涌，低着头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金晓仪正无聊着，索性逗她：“像明星是吧？”
小梅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那个坐在自己后边一直面无表情的漂亮女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毕竟，她父母从小就教育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够说谎话。
“嗯……好看。”她说。
“好看你就多看两眼，”她在她耳边促狭地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小梅被臊的满脸通红，被金晓仪这么一说，倒是彻底不敢回头偷看了。
金晓仪望着小梅匆忙回过头去的僵硬背影，眼神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裴远晟靠在堆着层层温软靠垫的座位上，又被厚实的大衣裹着全身，就算再怎么不想睡，终究也还是迷迷蒙蒙地意识模糊了起来。
他合上双眼，思绪带着灵魂一起升腾向远空，那迟钝又滞后的**反而重重地往下坠，往下坠……直到碰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
正眯着眼打盹
的唐笑，将慢慢朝自己倒过来的裴远晟接了个满怀。
他闭着眼，身子软软的，像是彻底失去了意识，唐笑有点担心，将裴远晟的身子放到自己腿上，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接着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裴远晟，你还好吗？”
裴远晟过了很久才低低地“唔”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看了唐笑一眼，就又睡了过去。
唐笑的心稍稍落回了原处，她还怕是他突然心脏不适才晕了过去，结果只是睡着了而已。
道阻且长，前方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能有片刻的休憩也是好的。
唐笑将他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又拿过放在一旁的羊绒毯轻轻盖在他身上，望着他孩童般的睡颜，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睡吧。”
她原本低着头凝视他的睡脸，却莫名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抬起头来，看到金晓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看，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但是那目光又是平静无波的，让唐笑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感觉来。
“笑笑，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成烈知道吗？”金晓仪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只是她的语气却是笃定了唐笑就一定背着成烈和裴远晟有什么奸情一样，这一点让唐笑略感不快。
“晓仪，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回答你，我的心里只有我老公成烈。”唐笑平静地说道，“对于裴远晟，我心里很感激，所以只想尽自己所能对他好一点。”
“笑笑，你这样不觉得很自私吗？你明明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还要这么霸占着他，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金晓仪质问道。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唐笑并不陌生的光芒，那种光芒她从任菲琳眼中看到过很多次那是嫉妒，当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嫉妒的时候，她们的友情还能够维持下去吗？
“我没有想过要霸占他，晓仪，不管你信不信，我对裴远晟，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和感激，类似朋友与兄妹的感情，我不指望你理解，但是，晓仪，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喜欢他……你又怎么会一点点都不了解他呢？你觉得，他是那种会不顾自己的兄弟的感受，做出越距之事的人吗？”唐笑安静地凝望着金晓仪。
“笑笑，我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你们……面对他，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还是说，你一直在说服自己爱的人是那个将你抢回家的成烈，而不是和你一点点熟识后，与你互相欣赏的裴远晟？你自己真的弄明白你自己了吗？”金晓仪咄咄逼人地问道。
“晓仪……你问多少次，我都是一样的答案，我爱的人是成烈，对于裴远晟，我只是感激和欣赏。”唐笑闭了闭眼说，“也许我不该与他太过接近，你说得对，可是我已经在尽量减少和他见面的机会了，这次之后……如非必要，我想我再也不会见他了，晓仪，如果你真心喜欢他，请你快一点努力留在他身边，他很需要人照顾，你知道的。”
355、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我知道了……”金晓仪垂下眼睫，略显忧伤地望着裴远晟沉睡的侧脸，“只是……我能不能留在他身边，并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笑笑，他很固执，对于感情，我想他有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迫使他因为同情而接受某个人留在他身边。”
“晓仪，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可以呢?我想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感动的。”唐笑鼓励道。
金晓仪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可是，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出于被感动而不是别的，不也很可悲吗……但即便如此，我也会试着去做的，因为，我已经不奢求他能够爱我，我只求能够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晓仪，谢谢你。”
“谢谢我？”
“谢谢你这么勇敢……谢谢你愿意这样做，因为我做不到，这辈子已经注定亏欠他，所以如果是晓仪你的话，我真心很感激，换成别人，我恐怕会不放心呢。”
金晓仪苦笑了一下，但也没有在说什么。车子吃力地在山间跋涉着，除了睡着的裴远晟以外，每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上了盘山公路后，行驶就更显得缓慢，从车窗外望出去，右边一两米处就是深渊，若是从这里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是装了防滑链，路上的状况仍然是让人担忧，司机小张额头上满是汗水，他为裴远晟开车已经有好几年，从没有如此害怕过，他眼前浮现新婚的妻子，还有妻子肚子里尚有三个月出世的孩子……他后悔来c省，就算裴总给的工资再高，能换来他这条命吗？
可是承北的房价那么高，他和妻子的父母倾尽全力，拿出了全副家当，才在承北五环外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妻子怀孕后就被工作三年的公司找借口辞退，全家的开销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工资支付，裴总开的薪水不少，在婚前他的生活尚且算得上滋润，婚后却不同了，要还房贷，还要养家，他每个月还完房贷，再给完妻子家用后，手上所剩的钱寥寥无几。仔细想想，婚后半年间，他已经从不曾和兄弟们出去吃过饭，也从不曾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
可是想到总是笑容文雅的妻子，还有藏在她高高隆起的腹中的那条小生命，他又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所有的压力都能够承受。
再坚持坚持吧，妻子已经和他说好了，等孩子出世，断奶后就将孩子交给老家的父母抚养，妻子也会重新出去工作，到时候，家里的压力将会缓解不少……
在此次离开承北之前，妻子还说过孩子这几天动静有点大，总是趁她睡觉时踢她，他知道妻子不好受，常常背着他孕吐，他也不愿意在难得的周末离开妻子和孩子身边，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到c省出差，因为他知道，裴总总是会给出差的人发一笔奖金，这笔奖金在公司那些白领眼中可能不算多，但是对他来说，有了这笔奖金，就意味着又可以帮妻子多买一点营养品了……
小张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一路能够顺利，他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警惕着山上滑落的碎石在行驶的途中，他已经注意到，好几处都有落石，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倘若一个不小心砸到车顶上……小张不敢去想象这样的情形，他只能心存侥幸，尽量地快一点抵达终点。
天气是阴湿的，雨时大时小，不停地落下，山间缭绕着薄薄的雾气，山石和树木全是黑色的，天空也是那么的渺远而苍茫，小张心中浮现淡淡的绝望，他忍不住想，这条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兴许是察觉到司机的焦虑，那个朴实的圆脸女孩小梅轻轻地说道：“司机大哥，过了这座山，就能看到第一个庄子了，庄子里有我嫂子他们一家，到了那儿之后，我去嫂子家拿点果子给大家吃好么？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耽误时间的，就下车拿点果子那是我嫂子家自己种的，就长在山腰上，可甜了，保准你们都没吃过。”
小梅憨憨地笑着，“对了，我嫂子还会做韭菜饼，用的都是山里的野韭菜，那野韭菜细细的香香的，剁碎了放到小米面里头煎了，香的不得了，光想想都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呢。”
小梅想到往日吃过的韭菜饼的滋润，竟真的没忍住吞了一口口水，肚子还跟着一起“咕噜”叫了一声。
小张笑了，为这个单纯的小镇女孩。他的妻子也是来自承北邻省的小镇，脸上经常挂着和这女孩一样善良淳朴的微笑，因此，对着这个叫小梅的女孩，他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小梅，那待会儿，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荣幸一起尝尝你嫂子做的韭菜饼啊？你说的我都快馋死了。”小张舔了舔嘴唇说。
小梅捂着嘴嘿嘿傻笑了两声：“行啊，我嫂子肯定愿意做的，她要是看见我从这么神气的车子上来，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呢，不过司机大哥，”小梅悄悄凑到小张的耳边，“后面那个男的是你老板吗？他愿不愿意让咱们停一会儿啊？我看他们好像挺着急的……”
“咳，这个你放心吧，也就是上个大号的时间，我老板人可好了，不会不通融的，搞不好吃你嫂子几个饼，还会给几张大钞呢。”小张毫不吝啬地帮自家老板说着好话，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伸手招呼小梅凑过来，跟她聊起八卦来，“小梅，我跟你说，不管我们老板什么态度，你只管跟坐在他旁边那个美女姐姐说就好了，那姐姐长得美心地更美，肯定不会拒绝你，只要她点头，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啊，我们家老板都得双手奉上，更何况是这点小事呢？”
小梅“噗嗤”笑了一声说：“司机大哥，那位美女姐姐，是不是你们老板娘啊？”
小张犹豫了一下，像是不忍扫了小梅的兴，也或许是真心希望唐笑和他们裴总有个好结果一样，小声说道：“现在还不是呢，不过……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就咱们老板这人品这长相，就算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会忍不住爱上他啊，你说是不是？”
小梅深以为
然地点了点头，无限向往地说道：“真好……那个美女姐姐，命可真好，能有一个你老板这样的人喜欢……我要是有那么好的命就好了，哎……”
小张笑了笑说：“人各有命啊，小梅，他们有他们的活法，咱们平凡人，也有平凡人的活法，对吧？你看我，就一个小小的司机，长得普普通通，钱赚的也不多，可我老婆还成天担心我被别的女人勾跑了，哈，也不想想就我这癞蛤蟆样，除了她谁能看得上啊？”小张自嘲地说着，平淡无奇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我老婆眼里，我就是那吴彦祖，当然了，在我眼里，我老婆就是那下凡的仙女，这辈子啊，能跟我老婆在一起生个孩子平平凡凡过一辈子，也就圆满了，我谁也不羡慕，哈哈。”
小梅听得入了神，也低着头不知不觉间羞涩地笑了：“司机大哥，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着我也挺好的，我男人虽说没你们老板长得那么好看，但也高高大大的，跟他在一起我特有安全感，虽说他比我大了**岁，今年都奔三了，可他平时特宠我，什么好吃的都先想着我，每个月去县城，也都晓得给我买新衣裳穿，我们镇上的人，都说我老公对我好得不得了，她们都羡慕我呢……”
“这不就完了?”小张呵呵一笑说，“就说吧，咱们谁都用不着羡慕谁，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么？”
“司机大哥，那是啥意思啊？”小梅歪着头一脸不解，她从小长在深山里，村子里唯一的学校，离家有十里远，中间还要经过一条吊桥，她读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回山体滑坡，吊桥被冲断了，学校的一位来支教的老师为了救学生，还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尸体直到半个月后才被人找到……自那之后，也没人敢去修桥，桥这边的小孩要想去学校，还要在十里路上再加上六七里，碰上下雨的天气，就算天还没亮就动身，也要到中午才能到学校。上学这件事，对于小梅这样的孩子来说太难了，学校里的老师也是越来越少，于是自那之后，小梅就再也没上过学了。
所幸，镇上的女孩也大都只读完小学或者初中，小梅还不至于因为只读了四年学而被婆家嫌弃。
“这句话的意思嘛，就是说，每个人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只有每个人自个儿心里头清楚。人啊，不能光看表面上好还是不好，得问问他自己的心。”小张耐心地为小梅解释着。
路上不仅沉闷，还让人时刻提心吊胆的，他也乐得有一个单纯天真的小梅陪他说话，使他放松了不少。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小梅认认真真地念叨了两遍，开开心心地说，“谢谢司机大哥，我记住啦。”
坐在他们后面的金晓仪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心里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可不是么？外人眼里她和裴远晟多么光鲜，实际上，却都是爱而不得，真真不如司机小张，还有这个叫小梅的小女孩呢。
356、傻瓜，我不会丢下你
汽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随着时间推移，小梅的圆脸上渐渐兴奋起来。
“司机大哥，再过半个钟头，就能到我嫂子他们那个庄啦。”聊了一会儿天，叫小梅的姑娘和司机小张熟悉了不少，连称呼也从司机师傅变成了司机大哥。
“哈，总算能到个有人的地方了。”小张脸上的神情愉快了不少，他看了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这一路上他需要时刻提高警惕，早巴不得能停下来歇口气了。
而后座打着盹儿的唐笑也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的裴远晟，他仍然睡得很香的样子，姿势也没有变过，她担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唐笑的腿却是有些麻了，但却不敢动，对于裴远晟这样的人来说，难得睡一个好觉，继续深入大山，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能有片刻安稳也难得，就让他暂且睡下去吧。
路上的碎石似乎越来越多，纵使小张开得再小心，再努力地去规避，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碾上一些石头，汽车每颠簸一下，唐笑就要小心地去护住裴远晟，到后来，她干脆伸手垫在裴远晟头下方，免得他因为颠簸而惊醒。
时间长了腿也麻了，手也酸疼，不过唐笑毫无怨言。毕竟比起裴远晟为她做的，她能回报给他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累吗？”这时，金晓仪忽然回过头问。
唐笑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金晓仪望着唐笑，涩然一笑道：“即便是这点小事，我也无法为他做。笑笑……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晓仪，别灰心。”唐笑安慰道，“我想……他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金晓仪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痴痴地凝望着裴远晟，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远处隐隐传来惊雷声，唐笑诧异地望向窗外，“打雷了么？”
司机小张将原本就很慢的车速放得更慢，这种天气，再加上雷雨的话，真的是让人寸步难行。
唯有那个来自山村的女孩小梅，趴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神情由凝重而逐渐转至惊恐。
是……泥石流吗？
小梅不敢去想，她遥远的记忆中，曾经经历过一次泥石流，那时她才三岁，和村子里的几个大孩子在村子外的鱼塘边钓虾子，当时也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害怕打雷的她捂着耳朵跑了回去，而那几个年纪大了点的孩子，却永远也没有回到村子里去。
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将村外的几片鱼塘尽数覆盖，连带着鱼塘边的一座小茅屋，幸运的是，居住在茅屋里看守鱼塘的老爷爷那天正好去镇上赶集去了。
村里人都说小梅福大命大，不然的话，是万万躲不过那可怕的泥石流的。
小梅小时候没什么感觉，只是年纪越大，回想起那时候的事，就越是后怕。
居住在
山里的人，碰上山体滑坡是常有的事，也有人问庄子里的人为什么不搬到外面去住，何苦住在这又穷又苦的大山里头，可是山里的人除了土地什么都没有，哪怕那些田地再贫瘠，只要不碰上干旱和山洪，至少能靠着田里的作物维持个温饱，要是到了外头去，没了田地，山里的人要靠什么维持生存呢？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小梅知道，山里的人，死也要死在山里头的，山里不少人这些年因为穷，讨不到媳妇，他们也只会想方设法地从外头搞到女人，然后把人困在山里，让人生儿子。
可是生了儿子又能怎么办呢？山里头这么穷，山里的孩子长大了，如果是女儿还好，勉强可以攒点嫁妆，找人说说媒，运气好也就嫁出去了，是儿子的话，要么找个愿意嫁过来的女孩，要么，就走上一辈的老路，用不光彩的手段从外头“搞”个女人回来……
小梅突然有点恨眼前这连绵不绝的大山，山里很美，空气好，水质好，花开的比外面艳，连果子也比外面的甜，可是，山里不是桃源……桃源的人不愁吃喝的，山里的人穷得很，什么都没有，只能靠山吃山，祈求老天爷风调雨顺，祈求不要落下什么天灾……
那到底是打雷，还是泥石流呢？小梅恐惧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司机大哥，前面恐怕有危险。
按理说，她应该说的，这样也好及时回头，然而她心里头有个声音再阻止着她本来就没什么人进山，万一山里真的出了事，他们这几个人进去了，至少能帮着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只是，她不敢保证，进去了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小梅，咱们是不是快到了？”司机小张见小梅一直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忍不住笑道。
小梅回过头，怔怔地点了点头，却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小张觉得奇怪：“小梅，你怎么了？刚刚不还挺高兴的么。”
金晓仪也看着小梅：“难道是近乡情怯？小梅是不是紧张了。”
小梅觉得不能再瞒着大家，毕竟，选择是否继续，是所有人的权利。她不能够那么自私。
于是她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低低地说道：“我……我刚刚听到打雷声……”
“咳，大家都听到了啊，打雷怎么了？”司机小张不以为然道，“反正冒着雨咱们都进来了，走了走了这么大半天了，还怕打雷不成？小梅，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小梅“嗯”了一声，抬起微黄的面孔，细长的眼睛中露出恐惧和紧张的神色，“司机大哥……我怕不是打雷，是……是……”
“是什么？”司机小张仍然笑着，像是没把小梅的紧张当回事。
金晓仪却敏感地意识到小梅情绪不对，对小张说道：“小张，先听一下，听听小梅怎么说。”
“啊……好的。”司机小张愣了愣，还是听金晓仪的话，把车停了下来。毕竟，裴氏集团在c省分公司的人都知道，
这位刚来不久的总经理特助行事利落风评良好，这次小张过来，还有人私下找小张打探，问裴总是不是要把这位他当初亲自面试的金小姐接回总公司了。
小张吃不透这位金小姐和裴总的关系，毕竟以他给裴总开车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裴总喜欢的人是那位唐小姐，可是又听说唐小姐已经结婚了，那是不是金小姐上位的可能性更大些呢？看起来，金小姐和唐小姐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小张不敢得罪任何一个有可能是未来老板娘的人，因此即便是对着目前仅仅只是特助的金晓仪，也丝毫不敢怠慢。
车子停了下来，窗外是豆大的雨滴啪啪地搭在玻璃上，远处的山林被风吹得翻滚着，像是一阵阵黑色的浪潮，看得人有些发憷。
金晓仪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尽量温和地问那个神情紧张的女孩：“小梅，你告诉我，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梅挫折双手，有些不敢直视金晓仪锐利的目光似的，嗫嚅着说：“我……我也不确定，可是，听那声音……像是，像是泥石流。”
小梅话一出口，车内瞬间安静了，即便是常年生活在大城市，但这些人也知道泥石流的恐怖，更不用说小梅这个曾亲历过泥石流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远晟也睁开了眼睛，那墨黑的眸子中散发着的冷静光芒，仿佛根本没有熟睡过一样。
金晓仪比唐笑更先发现裴远晟醒来了，于是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只要有裴远晟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无论是生是死，她都是与他在一起的。这辈子能和他死在同一个地方，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于是她轻轻扬了扬枚红色的嘴唇，妆容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恭敬而温柔的微笑：“裴总，我们还继续往前吗？”
裴远晟缓缓直起身，背对着唐笑的时候，他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伸手按住胸口，却硬生生地收回了这个动作，将手并成拳放在身侧。
然后，他那苍白俊美的脸孔上绽出一抹微笑，眼神安抚性地扫过望着他的小梅、小张与金晓仪三人，如同具有什么魔法一般，小梅与小张脸上的紧张神色一扫而空。
尽管他看起来那么苍白瘦削，但是，他身上有种能让人信赖的力量。
“笑笑，我知道无论前面有什么，你都一定会想去找到晓茹他们，对不对？”他侧过头，微笑着对唐笑说。
唐笑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要找到晓茹他们……但是，裴远晟，你和晓茹还有小张，你们不必陪着我冒险，包括小梅，我想到了这里，越往后汽车的作用越没用那么大，我带有雨具和登山鞋，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走过去。裴远晟，你们先回去吧，我是认真的。毕竟下面的路危险难测，你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我搭上性命。”
裴远晟叹息一声，轻道：“傻瓜，你觉得……我会丢下你吗？”
357、强者无敌
承北某军事训练基地内，炎炎烈日下，一个穿着迷彩服，个子高挑的女孩被大家包围着。
“沈飒，真有你的！”
“不仅是越野赛冠军，还差点打破了当年成老大的记录，行啊你！”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下叫你们得瑟，咱们女兵中有沈飒，你们以后就甭逞威风了！”
“就是，照我看，沈飒算是咱们这一批当中最强的，你们男的别不服气啊，不服气找成老大去，哈哈！”
“服，服，服！俺们可不敢跟沈飒比，讲真的，沈飒你是不是经过基因改造啊？俺这辈子真就没见过体力这么好的女的！”
“我觉着沈飒可能是什么超能战士，不然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完虐咱们呢？”
“有道理，不然沈飒这体能这速度实在是不科学啊！怎么能这么强呢？”
“是啊，沈飒你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够了啊你们！小心把沈飒惹烦了，三两下把你们全部撂倒！”
身为人群焦点的沈飒被大家围着争相吹捧，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始终挂着淡淡的宛如清风一般的微笑。
一场为时两天两夜的越野赛刚刚结束，这群陆陆续续归来的特种兵们在操场上说说笑笑着，尽管一个个脸上身上都狼狈不堪，但谁也没有露出疲态，更没有敢直接葛优瘫的。
这就是成老大带出来的兵们的素质，大家都很有自觉，部队里不能出孬种，不然不仅是丢自个儿的人，还丢成老大的人。
谁叫他们都是成老大亲自从特种兵中选出来的精英呢？成老大说了，“身为精英，首先要有精英的自觉，拿出精英的做派来，不然就别怪别人把自个儿当软蛋”。
这些兵们，没有一个人是软蛋。
谁敢当软蛋，不等成老大亲自出手，其他人就直接上手了。
当然，要说这批兵里，除了成老大外，还有谁是新晋的精神领袖，那么这个人就非沈飒不可了。
沈飒，人如其名，长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个头高，往那儿一站，完全不逊于那些男兵，长得也是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炯炯有神，部队里私下有人讨论说，那些拍花木兰的导演们，真应该来看看沈飒，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比沈飒更有花木兰的气质。
沈飒平时话不多，年纪虽小，但不像一般的小女生一样爱聊八卦，她一门心思全在训练上，不管是擒拿格斗还是枪械组装，各项技能都能得满分。
不过她虽然看着不苟言笑，仿佛挺高冷似的，但实际上笑点颇低，性格也单纯谦和，下了训练上，有人随便跟她讲个笑话，都能把她逗得两眼弯弯。
优秀而不自傲，再加上颜值与武力值双高，沈飒在整个承北特种兵训练基地内，可以说是全部队上下的宠儿。不论男女，都特别喜欢沈飒。
可是让人称奇的是，没有一个人追求至今仍然是单身的沈飒。
这并不是部队里那些血气方高的男兵们对沈飒这朵高岭之花没兴趣，而是人家李肃李长官早就直截了当地当着那群男兵们放话了，他喜欢沈飒，他迟早要追上沈飒！
部队里的作风就是这么干脆大胆，对于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李肃，成烈自然是双手支持的。而那些年纪轻轻的兵蛋/子们，也暂时没人敢挑战李肃。
不过李肃虽然是撂下了要追到沈飒这句话，实际行动却少得可怜，他也就是每天吃饭时默默地坐人家沈飒旁边，时不时找食堂的伙房兵多给沈飒还有她同伴打个菜。
后知后觉的沈飒，似乎没有意识到李肃对她的追求。
譬如现在，偌大的食堂中，只剩下李肃和沈飒还有陆岩三个人。
这是其他兵们特意给李肃腾出空间来，毕竟，当兵的要约个会也不容易。
甚至连食堂的伙房兵小王都识趣地退到后厨去了，走之前还特意把那张傻乎乎的圆脸凑到李肃面前，笑嘻嘻地来了句李哥加油。
李肃又气又笑，伸手在小王屁股蛋上拍了一把把他撵走了，小王丢下一串吭哧吭哧的笑声跑了，李肃生怕沈飒有什么反应，可抬头一看，人家沈飒还是安安静静地自顾自地吃着她的饭，根本没有流露出半分属于女孩子的紧张或者娇羞。
哎，怎么人家就不紧张呢？
坐在沈飒对面两个桌子外的李肃捏了捏自己满是汗水的手心，兴奋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想说点啥又不知道到底该说啥点才合适。
难得大家帮他制造机会，可……可接下来该做点啥呢？
身为万年单身汉的他实在是不知道啊！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李肃急的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知道，就算再怎么细嚼慢咽，这顿饭沈飒也是快吃完了。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家吃完饭回宿舍去了吧？
李肃抓抓头皮，挠挠耳朵，恨不得打个电话找自家老大求救。
要是老大在的话，会怎么做？
李肃自我代入了一下，想象自己是老大成烈……然后他再一次泄气了。
老大那长相那气场，还需要主动勾搭女孩子么？！
想到这里，再对比一下自己，李肃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这追妻之路，咋就这么漫长而艰辛呢？
李肃不知道的是，隔了两个桌子的沈飒和陆岩，其实在小声讨论着这个事。
只是，要是知道这两个人讨论的具体内容，李肃非要怄到吐血不可。
那黑黑瘦瘦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假小子陆岩是这么跟沈飒说的：“飒飒，你看李肃那傻大个儿每天这么跟着咱们，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沈飒非常正直地摇了摇头，说：“我可不觉得，岩岩，说实话，要说他真对咱们之中的谁有意思，我认为那个人应该是你。”
一向不和人聊八卦的沈飒，在自己多年好友面前还是破了例
陆岩“啊”了一下，更加正直地摇头说：“那可不行，飒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整个人都是属于卫栩大哥的。我陆岩这辈子绝对不会背叛卫栩大哥的”
“嘘……小点声。”沈飒笑了笑说：“我知道，岩岩，那你打算拿李长官怎么办呢？我看他还蛮执著的，而且李长官确实也很优秀。”
假小子陆岩扒拉着碗里的几根菠菜，小麦色的面庞上露出一点点苦恼的神色，“哎，其实我之前就发觉一点苗头了，这个傻大个儿有好几次在路上碰着了都会找我说话，还一说就没完没了的，要说他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好像也不大可能？不过飒飒，这真不是我自作多情啊，有一回他还说要请我去吃什么哈根达斯呢，你说他要不是喜欢我，干嘛老这样啊？”
沈飒看了看坐在不远处似乎正头疼着怎么跟陆岩搭讪的李肃，想到李肃三两天天找陆岩说话，还每次都被陆岩可劲儿怼一顿的情形，禁不住再次翘起了嘴角：“你们俩在一起还真挺有意思的，要不是知道你和卫栩大哥的事儿，我都要鼓励你和李长官发展一下感情了。”
陆岩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傻大个儿，凭良心讲，李肃长得很不错了，虽说比不上成长官那么英俊，但也算得上浓眉大眼阳光帅气，个子也在一米八五以上，身材精瘦，即便穿着迷彩背心也能让人感觉到那浑身充满力量的肌肉。
再说性格吧，这个李肃人人都得叫他一声李长官，在部队里他可以说是成长官的亲随，军衔也不低，可人性格随和，亲和力强，从来不摆架子，要不然陆岩也不敢当面怼他。
陆岩一点儿都不讨厌李肃，有时候甚至觉得李肃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又气又笑的模样还挺可爱……可是，陆岩不能喜欢李肃，因为她的心里，早早地就装进了一个卫栩大哥啊。
想到这里，陆岩又觉得李肃有点儿可怜，他一定还在准备着怎么追求自己吧？可是自己要怎么告诉他，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呢？要是只当个好朋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毕竟，每次和李肃聊天的时候，都让她觉得心情好极了。
李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岩单方面发了好人卡了，在他眼里，陆岩真就是个假小子，还是个老是拿话来怼他的假小子。
但即便对陆岩怼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想从陆岩那儿旁敲侧击点儿关于沈飒的事情，因为全部队的人都知道，身为高岭之花的沈飒和谁都不亲近，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发小陆岩。
此时此刻，他自己捏着筷子纠结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来对沈飒的开场白应该是什么。
于是，他挣扎到最后，还是决定从陆岩下手。
他并不知道，自己再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策。
而在食堂外面的一颗梧桐树下，独自站了许久的成烈，看到自己的手下李肃终于鼓起勇气朝沈飒那桌走过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358、枪林弹雨我也来救你
表面上，他好像不怎么关心李肃，但李肃毕竟跟了他这么些年，他还是由衷地希望他能够追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至于沈飒最终会选择爱情还是选择事业，那就是她自己的决定了。成烈固然为可能会失去一个战斗精英感到可惜，但这和自己的好兄弟好部下的婚姻大事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肃这家伙踌躇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到沈飒跟前，第一句话却不是对着沈飒说的。
“陆岩，你吃这么多，不怕长胖啊？”李肃盯着陆岩的餐盘说道。
他整颗心都挂在沈飒身上，可是越喜欢越不敢靠近，别说是跟沈飒说话了，甚至是多看沈飒一眼他都不敢。
这样一来，就更让沈飒和陆岩误会了。
沈飒抿了下嘴角，看了眼陆岩，陆岩则是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肌肉，三两下嚼碎了咽下去，然后瞪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对李肃说：“敢情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啊？管的真宽，我就爱吃，就爱长胖，碍着你的眼啦？”
李肃被陆岩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傻傻地挠了下头皮说：“咳……我这不是为战友操心么？你再这么吃下去，万一将来真上了战场，跑不动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跑得快着呐！”陆岩鼓着嘴说，“就算我被敌人抓住了，那我也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儿，我就直接给自个儿来一枪”
“哎，说什么呢你？”李肃打断了一本正经的陆岩，“谁让你走极端了，真要被人抓住了，就先挺着啥也不说，等战友来救，知不知道？”
陆岩莫名地心里暖了暖，头一回没跟李肃对着干：“等你来救啊？枪林弹雨你也敢来？”
“咳，那有什么不敢的啊。”李肃扬了扬嘴角，笑容很帅气，眼神很真诚，“你要是被抓了，我李肃一定想办法把你救回来，放心吧。”
李肃心里想着，陆岩和沈飒关系那么好，要是陆岩真碰上那种情况，沈飒肯定得急坏了，没准死也要把陆岩救回来，可是他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冒这个险吗？不能！所以，他李肃肯定得亲自抢在沈飒前头把陆岩平安无事地带回来才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岩毕竟还年轻，就这么仰着脸望着李肃帅气的面庞，听着他笃定的话语，心里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波澜。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卫栩大哥，她不该被李肃感动，可是，若有一个人肯冒着枪林弹雨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护自己周全，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呢？
陆岩没办法再继续和李肃争锋相对了，因为她在这一刻意识到，李肃是一个愿意为了她献出生命的人。
她不能把他当恋人，但是，她应该把他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沈飒一样。
“那谢谢你了……李长官。”陆岩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肃却愣了一下，这假小子平时老师没大没小的，一开始还正正经经地叫李长官，李哥，稍微熟悉了一点之后，就有时候直呼他李肃，有时候甚至会冒出个傻大个儿来。
像现在这么老老实实地叫他李长官，他反而不习惯了。
“跟我假客气啥，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李肃
想的是，大家都这么熟了，成天怼来怼去的，至于突然间这么客气？
可陆岩的心却再一次被“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这句话给击中了。
她仰起头认认真真地说道：“那行，以后李哥你的事儿，也就是我陆岩的事儿。”
李肃被陆岩这副较真的模样逗乐了，伸手在陆岩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那好吧，以后咱们就不分彼此了，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这样行吧？”
陆岩心里暖洋洋的，“好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李肃和陆岩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欢快，沈飒在旁边也不着急，就那么一脸淡定地看着，还时不时地笑一下，心里想着，李肃果然很喜欢她家岩岩啊。
而另外一个旁观者成烈，可忍不住在心里头暗骂李肃这小子犯傻了，以他对自己多年老部下的了解，自然是清楚李肃是打算采取迂回战术，可问题是，这货不觉得迂回的有点太过了吗？
他敢打包票，陆岩和沈飒铁定以为李肃心里喜欢的人是陆岩了。
站外头看了半天，他觉着自己再这么袖手旁观下去，李肃别说是追到沈飒了，最后搞不好还得把陆岩和沈飒两个人都得得罪了。
正琢磨着怎么帮李肃一把，旁边的窗户里突然探出一只圆乎乎的脑袋来：“成、成长官？您怎么在这儿？”
小王人不大嗓门倒挺大，虽然说话有点小结巴，但咬字却极其清楚，成烈生怕他再一咋呼把里头的李肃等人惊动了，他可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堂堂成长官还躲在旁边听墙角。
“小声点。”成烈把食指竖在嘴边对小王严肃地说道。
“啊……是，是。”小王愣了愣，眨巴眨巴那一双绿豆小眼，声音压低了，可是满脸的不解，他是真想不明白，成长官大晚上的站在这儿干嘛呢？
成烈还没想出个理由来堵住这个一看就好奇得不得了的小王的嘴，就听见对方福至心灵的一句：“成长官，我知道了……您是不是、饿、饿了啊？那个，要不要我、我给您煮碗面吃啊？要是想吃菜的话，我再给您炒两盘……”
成烈一头黑线，简直想直接赏这货两个爆栗子，可看着小王圆脸上那两颗纯真又无辜的小眼睛，又实在下不了手，伸出去的手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小王的头顶上：“小王，乖，进去忙你的，我不饿。”
伙房兵小王向来只听闻成长官多么的雷厉风行多么的让人仰慕，在执行任务时又是多么的威猛无敌，在他那颗稚嫩的小心灵中，成长官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战神……平时连跟成长官说句话都难得，谁曾想过，如今竟然还能够被成长官亲切地抚摸着他那颗卑微的大头呢？
小王瞬间决定一星期……不，一个月不洗头了。
“成长官……您真、真不饿吗？”感动到差点泪光闪闪的小王，禁不住再一次对着成长官献出了自己的关怀。他是真心打算帮成长官做顿好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成长官这段时间都瘦了……
哎，成长官一定是太辛劳了，大家都说那些被成长官操练的特种兵们是最苦最累的，可是谁又知道，成长官私下里，是在那些特种兵们完成的训练强度上乘以二甚至
乘以三地完成的呢？
当然，这件事，是小王无意间听几个老兵们闲聊时听到的。
“我真的不饿。”成烈简直无奈了，“你忙你的吧，甭管我。”
小王哪儿敢就真的不管成长官，连忙搓着手说：“成长官，我、我不忙，我都忙完啦，今天也、也没啥事儿，成长官，您站这儿有、有事吗？”
绕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成烈没想到这小王这么执著，可他总不能跟小王说，他是太过于操心自个儿部下的终身大事，以致于闲的没事跑来听墙角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成烈十二万分的耐心都给了面前这个小毛头了，“小王，你赶紧回去工作。”
小王搔了搔头，纳闷道：“成长官……您是来视、视察食堂的，工作的吗？”
“……”成烈一阵无语，食堂的工作还需要他来视察？这小子脑洞还真够大的。
不过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省得这小子继续嗦下去。
“对，被你猜着了。”成烈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还不滚回去好好表现？”
小王“哎”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成长官，我工作很、很认真的！真、真的”
眼见这小子又兴奋起来，嗓门也不知不觉拔高了，成烈赶紧“嘘”了一声，“好了知道了，快去。”
小王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哼着小曲儿把整整齐齐的厨房再次收拾了一番，心里别提多美了。
成烈好不容易把小王解决了，再一回头，发现李肃居然坐下来和陆岩沈飒聊起天来了。
不过，这傻小子还是老毛病，对着陆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一对上沈飒就卡壳。
这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李肃能有进展才怪。
成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灯光明亮的食堂内，面对面坐着的三个人，沈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陆岩和李肃聊天，即便自己完全不插话，也没觉得寂寞。旁边两个人倒是聊得气氛融洽，只不过李肃嘴里和陆岩讨论着休假时打算做点什么，心里却想着，要是约了陆岩的话，沈飒会不会也一起去？
要让他单独约沈飒，那可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的。
“陆岩，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点吧应该？”李肃问。
“甜点啊……还行吧，不过吃多了可不行，会胖的。”陆岩说。
“哈，刚刚是谁说不怕胖来着？我看你最近每天吃饭吃那么多，也没担心多长两斤肉啊？”李肃可算找着机会怼陆岩一回了。
“哎，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每天吃得多啊？”陆岩愣了愣，突然想到，这李肃该不会是每天在食堂都盯着自己吃饭吧？这么一想也有可能，李肃不是还经常给自己和沈飒加菜吗？
他还真是够有心的……陆岩想，要不是感情这回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她还真的会认真考虑下这个傻大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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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有人留言……一个人写好孤独啊qaq
359、成长官的头号粉丝
“我看全队就你一个女孩子吃得最多，我想不注意也难啊？”李肃乐呵呵地说。
其实他还注意了沈飒，他发现沈飒吃得也不少，但沈飒肉吃得不多，看起来像是更偏爱有叶子的青菜，比如小白菜大白菜莴苣叶什么的，难怪长得白白净净的，皮肤比部队里的任何女人都好。
“那不是最近训练强度大么，我不多吃点，体力补充不回来啊。”陆岩嘀咕说，“成老大对咱们女兵也一点不留情，要不是咱们耐操，再就被整的趴下了……”
李肃正准备帮自家老大说两句话，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沈飒抢先开口了：“岩岩，这事儿不能怪成长官吧，咱们既然身为特种兵中的精英，就不能把自己和男兵们区别对待。”
陆岩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沈飒会帮成烈说话一样：“飒飒，你怎么什么都站在成老大那边呀？难道你忘了，上回成老大还让你加练，搞得你不但崴了脚，还低烧了好几天……”
李肃一听，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上次沈飒竟然还受伤生病了，可是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沈飒从进训练基地开始，一天的假都没请过，那些天高强度的操练她也一次都没落下……
原来她一直是带着伤病的吗？这个发现让李肃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沈飒平静的面容，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拳头狠狠拧成了一股……这年轻轻轻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意志力呢？
强忍着病痛参加训练也就罢了，还愣是能够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不让人察觉到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不止他没看出来，队里所有的人都没看出来！而且他记得，就算是那段时间，沈飒训练中的名次也一直保持在前三名。
他望向沈飒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钦佩，这么一个女孩，他李肃都比不过！可是，如果他这辈子有幸能娶到她，他发誓一定会倾尽所有来好好宠爱她，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吃一点苦……
“岩岩，都过去了，我体质好，那点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点儿都不影响训练，低烧就更不算什么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沈飒漂亮有神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平时当着别人的面挺少笑，不熟的人以为她冷酷，可她不是不会笑，对着她内心深处当成朋友的人，她真是再温柔没有了。而且她笑的这么好看，要是天天笑，那些惦记着她的兵蛋/子们可怎么受得了呢？
李肃发着愣，耳边听见沈飒像哄孩子一样柔柔地对陆岩说，“你呀，就别替我打抱不平了，说老实话，我觉得成长官不搞区别对待，正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心里把我们女孩子当成弱者，我反而很感激成长官，因为，只有和男兵们公平竞争，我才能清楚自己的实力，才能够更加清醒。”
陆岩无力抗拒沈飒的“温柔”，跟沈飒在一块儿，别说吵架了，连争执也难，谁叫这人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呢？就算泼辣如她，也舍不得和她争辩啊！
于是她只得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飒飒，你个傻子，反正成老大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看啊，你就是成老大的脑残粉！要是咱们部队里搞个成老大后援会，你沈飒铁定是后援会会长！”
陆岩的这几句话搞得沈飒和李肃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李肃笑呵呵地打趣道：“陆岩，这话你可说错了，要是有后援会，那后援会会长肯定不可能是沈飒啊。”
沈飒会意，也笑着说：“我想，这个会长也轮不到我头上。”
“哈，那是谁啊？”陆岩乐了，“总不会是李肃吧？”
李肃一本正经地说：“被你猜着了。”
陆岩不可思议地瞪着李肃，“不会吧？你这么崇拜成老大？咳咳，李肃，你不会……”不会是个基佬吧？这话她憋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只留在自己肚子里偷乐了。
李肃对陆岩心里的鬼主意一无所知，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个当然了，我可是老大亲手带出来的，我们老大军事素质过硬，性格说一不二，私下里对人又耐心又温柔，绝对的男神啊！我不崇拜他崇拜谁？要我看，那些追星族们成天说这个是男神那个是男神的，接机啊送礼物啊什么的，就俩字，肤浅！三个字没见识！这些个小花痴们，要是见过我们老大，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神吧？”
陆岩听李肃在那儿可劲儿吹捧自己老大，简直听到目瞪口呆：“……服了，敢情你还是成老大头号迷弟。”
“迷弟是什么？”李肃眨眨眼问。
“迷弟就是……就是粉丝。”陆岩一面脑补着李肃和成老大的cp，一面使劲憋笑，看了眼沈飒补充道，“飒飒是二号迷妹。”
沈飒垂下又长又密的眼睫，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否认。
恰好成烈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刚好看到沈飒那一笑，禁不住愣了愣，莫名地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什么迷妹？”成烈的声音。
李肃陆岩沈飒一起朝成烈看过去，三人脸上都是吃惊的表情。
李肃“蹭”地站起来：“老大……你怎么来了？”
沈飒、陆岩也赶紧站直了：“成长官好！”
成烈做了个“坐下”的手势，三个人提心吊胆地坐下来，心里都在想着，刚刚的话，成烈到底听到了多少？
事实上，成烈只听见了后面几句，还听得不是很清楚。
“聊什么呢你们。”成烈坐在沈飒对面，闲闲地问。
他问的随意，沈飒可不敢回答的随意，斟酌了一下说：“我们在讨论最近的操练强度。”
“怎么，适应不了了？”成烈挑了挑眉问。
这个细微的面部表情成烈做起来非常自然，衬着那张英俊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脸庞，就算不是成老大的迷妹，陆岩的小心脏也忍不住砰砰狂跳了两下。
这下她有点明白头号烈吹李肃的心情了……换成她自己是李肃，成天呆在这么一个
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身边，想不成为迷弟也很难啊！
可是成老大再帅，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盯着对方发花痴，陆岩看了两眼，就慌里慌张地移开了目光。
“没有没有……成长官您误会了。”陆岩心虚地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说，“我们都觉得特别能适应，每一天都特别的充实，特别的满足，哈哈哈哈哈……是吧飒飒？”
沈飒眨了眨眼，似乎弄不明白陆岩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套跟先前截然相反的说辞，陆岩拼命朝沈飒挤眼睛，生怕她这个一向老实的发小一不小心把她给揭发了。
所幸沈飒虽然老实，但也不是真傻，见陆岩这幅模样，当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朝成烈说：“是的，成长官。”
对面的李肃瞅着陆岩和沈飒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一唱一和倒也配合默契的模样，用力抿了好几下嘴唇才控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成烈何等精明的人，又怎能看不出来其中的小九九，却也没有揭穿，毕竟他来并不是为了检查这两个女兵的思想觉悟，而是为了帮李肃追求他的心上人。
可这事儿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了，成烈想了想，说，“能适应就好，你们两个，都算得上是这批特种兵当中非常不错的了。陆岩，你的体能还得再加强点，其他方面虽然都在平均水平之上，但真正能拔尖的不多。”
陆岩骤然被成老大夸奖，尽管后半句被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缺陷，但一句“算得上是不错的”，已经足够让陆岩激动不已了。
成老大是谁？承北军区出名的魔鬼教官，不折不扣的特种兵之王耶！能被成老大夸一句“不错”，是多大的荣幸啊！简直比得了奖章还让人兴奋！陆岩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欢呼雀跃，对于女孩子来说稍显俊朗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是！成老大，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陆岩握着拳头充满干劲地说。
旁边的李肃一脸坏笑，心里想着，这假小子刚刚还抱怨老大的训练强度太大了，这会儿被老大一夸，哪儿还有怨言？就算拎着她去操场上负重跑圈估计这家伙也乐得屁颠屁颠的吧！
成烈点了点头，看向陆岩旁边的沈飒，斟酌着说道，“沈飒，你一直都很努力，虽然各项训练都是满分，但目前看来，你的近身格斗还差了那么点儿火候。”
沈飒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眸中浮现一丝丝委屈，可又很快消失不见。她想说身为女人近身格斗想超越体格和技巧都不在自己之下的男兵们很难，然而她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不输给部队里其他的男兵了，为什么他还要说自己还是差点火候呢？难道……自己在他眼里，真的那么差劲吗？
她向来很少会产生情绪波动，不管对任何事，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成烈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很客观的一句话，会让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360、怎么，不服从命令？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收紧了，她命令自己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心绪，要理智地接受成长官的建议。
“我知道了，成长官，我会加倍努力的。”她望向他的眼神明亮而坦诚，其中又含着一丝倔强，成烈相信，以这个小姑娘不服输的性格，用不了多久，她在近身格斗上就会有新的突破。
这当然也是他的目的之一，但除此之外，他还是想借机帮自己的老部下一把。
“沈飒，关于近身格斗，李肃正好是这方面的好手，”他那磁性而优雅的男低音响起，“你要是没事，可以多和李肃请教请教。”
说着，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肃：“李肃，你听见没？”
“啊……啊？”李肃愣了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简直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老大刚刚说啥来着……让自己陪沈飒练习近身格斗？不、不是吧？！就沈飒那程度，还需要自个儿陪练？等等……老大他不会是……
李肃一脸懵懂地朝成烈眨了眨眼睛，成烈差点没忍住敲敲李肃那榆木脑袋，就这智商，还想追沈飒？回去打一辈子光棍吧！
“怎么，不服从命令？”成烈板着脸，眼神严肃。
他那张线条利落到过分英俊的脸庞，一旦彻底冷下去，那可是相当能唬人的，还有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被他这么盯着看上几秒，再彪悍的人都会忍不住有种浑身发冷两股颤颤的感觉。李肃也不例外。
因此，成烈这句话话音刚落，他条件反射般地立马站直了：“是，长官！”
眼见李肃答应的铿锵有力，成烈满意了，再将目光调向沈飒：“沈飒，你呢？”
沈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像李肃一样站直了，掷地有声地回道：“长官，我知道了！”
成烈颇有种功德圆满之感，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些：“都坐下来吧，你们刚刚聊什么了？继续。”
“我们……嘿嘿，也没聊什么……”李肃一脸傻笑，他现在是十有**地确定自家老大是向着自己的，心里可美了，满脑子都是对老大的感激之情，还有想象中和沈飒一块儿近身格斗的画面……
都说这女人只要跟男人多私下里相处相处，肯定能发觉对方身上的闪光点，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心里琢磨着，沈飒要是多跟自己一块儿肉搏几回，自己再不动声色地让上她那么几回，她是不是能也对自己动心了呢？
李肃想着想着，浑身都快冒起粉红泡泡来了……帅气的脸上更是绷都不绷不住的笑意。
成烈眼瞅着自个儿部下这没出息样，真是没话说了。可再怎么傻那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他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
成烈头一次生出一股自己还是认命吧的无力感。
于是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两位女子精英当然，这两位绝对称得上是精英，只是年纪还小，犹如璞玉，还需要打磨，至于将来到底能有个什么样的成就，那就得看她们自己了。
飒沉静如水，陆岩热情如火，这两个女孩待在一块儿倒是绝配。成烈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觉着这两个人要是配合起来一起去执行任务的话，正好能起到个互补的作用。
不过眼下，还是先别操心以后了，此时此刻，李肃这蠢蛋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
而一旁的李肃并不知道，在自家老大的心中，自己具有有着如此高的地位倘若他知道的话，恐怕就要抹着眼泪对成烈以身相许了。
成烈这边还在斟酌着，对面的好奇宝宝陆岩却忍不住问道：“成老大，我能问一句不……这么晚了你来食堂干嘛啊？该不会还没吃饭吧？”
语毕，沈飒那双清亮的大眼睛也朝成烈看了过来。
“……”成烈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能说什么呢？他来吃饭？旁边的李肃很清楚，他是吃过饭的，还是在忙着开会的情况下，由他手底下的兵打包了饭菜给送过去的。
那如果不是来吃饭，他大晚上的跑来食堂干嘛呢？总的有个正当理由吧！
关于这个理由，成烈一时半会儿竟憋不出来。
沈飒和陆岩可不像食堂的小王那么好忽悠。这一点从陆岩能马上想到问成烈这个问题就可见一斑。
于是，一向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成长官，居然被这个小小的问题难倒了。
要是有眼见力的人，说不定主动就转移话题了，偏偏假小子陆岩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反而还兴致勃勃地追问：“成长官，你怎么不说话呀？”
成烈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说：“陆岩，你刚刚答应我什么了？”
陆岩果然愣住，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成老大，我没答应你什么啊？”
“你好好回忆回忆。”成烈循循善诱道：“陆岩，身为一个人民子弟兵，咱们得一言九鼎，知道么？”
陆岩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李肃，李肃脸上傻愣愣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辙，而沈飒则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
陆岩抓了抓本来就挺短的头发，为难道：“成老大，你这不是考验我的记忆力么，我叽里呱啦说了那么多个字，哪记得您要我记得的是什么啊？行行好，您就给我个干脆的吧！”
陆岩向来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又没大没小的，李肃还担心她话说得太随便惹成烈不高兴，可成烈平时见多了一见着他就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人，能有个陆岩这样心里想什么说什么的人，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
“你就想想你的人生理想，或者说你眼下的目标吧，”成烈正色道，“刚刚才跟我承诺过的，忘了？”
“人生理想啊……”陆岩莫名羞涩地笑了一笑，这小女儿情态的笑容和她那张颇有中性气质的面孔有点不相称，但刹那间陆岩眸子中燃气的光亮，却让她此刻显得尤为动人。
沈飒静静地看着陆岩，她想，她大概知道陆岩在想些什么。
而李肃呢，李肃怔怔地望着低头浅笑的陆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陆岩有点儿陌生，他甚至忍
不住想原来这个假小子也有这么……这么好看的一面啊？
“成老大……我的人生理想啊，”陆岩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了成老大你可别揍我啊。”
“说吧。”成烈一脸鼓励。陆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了成老大的套儿，从发问者变成被发问者了。
“我人生理想，还挺简单的……”陆岩脸上洋溢着羞涩又甜蜜的微笑，“就是……就是跟我喜欢的人一块儿生个大胖小子，然后过平平凡凡的小日子。”
陆岩想到卫栩大哥总是温和的眼神，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卫栩大哥呢？他这个任务，出的也太久了点吧？
陆岩有个谁也没告诉的小秘密，那就是，她已经想好了，等卫栩大哥回来，自己就跟卫栩大哥求婚……
她知道自己年纪还不大，现在结婚有点儿早，但是，她就是想早一点跟卫栩大哥定下来，哪怕只是订婚也行。
陆岩的话一出口，除了沈飒以外，成烈和李肃都感到比较意外。
原以为和普通女孩子比起来，这个看起来像个男孩一样的假小子陆岩，会不太在乎感情方面的事，对留在部队建功立业更感兴趣，没想到，陆岩粗线条的外表下，却掩藏着这么小女生的小心思。
陆岩说了半天，在场没一个人做出任何反应，这让她不由得疑惑，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于是竟莫名地惴惴不安起来：“成老大……我没说错什么吧？”
成烈摇摇头，说：“没，人各有志这样也挺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岩眨眨眼一脸疑惑。
成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只不过，我以为你对留在部队，经受各项训练以后，去执行各种任务更感兴趣是我估错了。陆岩，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紧张，作为女孩，像你这样想也很正常。”
陆岩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脑海中猛然闪过几个画面，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成烈问她答应过什么事，是想让她说出“我会更加努力训练将来精忠报国”这样的答案。
这……才是一个正常特种兵该有的人生理想和目标吧？
陆岩的耳根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小麦色的脸颊也慢慢涨红了，她感到自己愧对国家和部队的悉心栽培，愧对成老大的期待，她怎么能……怎么能满脑子只有儿女私情呢？
可是，要说陆岩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她这人确实没啥远大目标，就真的想和卫栩大哥结婚而已……至于其他的，当一个优秀的特种兵什么的，这些都排在和卫栩大哥结婚后头。
“岩岩，”沈飒的修长干净的手指握住了陆岩放在桌面下微微汗湿的手掌，她对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然后轻轻说道，“别怕，岩岩，你首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特种兵，追求个人幸福和报效国家并不违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像你一样呢，真的。”
361、我配不上成长官
陆岩感动地点了点头，捏着沈飒的手指笑声说了句“谢谢”，她的好姐妹沈飒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关怀她，从来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不过她感动的情绪刚刚酝酿了那么几秒，亮晶晶的眼睛里忽然间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沈飒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陆岩悄咪咪地凑到沈飒耳朵旁边，用小的不能在小的声音问道：“飒飒，什么叫如果可以的话啊？只要你想，部队还能不让你结婚生子？对啦对啦，飒飒我问你，要是你能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话，你想跟谁结婚啊？”
沈飒没有说话，那白净的脸庞却一点一点地泛红了，光洁的额头甚至也渗出一些细细的汗珠。
成长官在盯着她们看呢，她能感觉到那种目光，岩岩这个笨蛋，真以为能当着成长官和李长官的面儿说悄悄话吗？
“飒飒飒飒，你就说说呗。”陆岩笑嘻嘻的，整个人已经八卦到不行了，这种兴奋的情绪甚至已经令她刚刚那点说出人生理想后的羞愧完完全全消失无踪。
沈飒不肯说话，陆岩却忍不住悄悄地在桌子下面用胳膊肘碰着沈飒的胳膊催促她，她真的好奇死了，她仙女一样的好姐妹沈飒，到底会想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在陆岩眼里，这世界上任谁都配不上她这个性格纯真质朴，模样好看，身手利落到令人发指的好姐妹。全部队里唯一能让陆岩觉得可以将就着和沈飒凑成一双的，也就是面前这位成长官了……可是就连成长官，陆岩都不觉得完全满意，毕竟，成长官貌似都快三十了，可比沈飒大了好多岁呢。
坐在她们对面的“奔三老男人”成烈并不知道自己被陆岩给单方面嫌弃了，还是替沈飒嫌弃他。他以前为了执行一个任务，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唇语，因此就算陆岩跟沈飒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根本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也还是根据陆岩的唇形把她说的那些话看了个一字不漏。
所以他也感到有点好奇，沈飒这样的女孩，也会想早早地结婚吗？
她会想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这个人，会有可能是李肃吗？
而李肃本人就更加紧张了，他倒是没能看出陆岩跟沈飒说了什么，但是猜也猜得差不离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盯着沈飒，沈飒手心全是汗，她感觉自己挺慌张。真是奇怪，那双部队内实战演习时狙击敌方稳若磐石的手，此刻居然微微有些颤抖。
她在害怕，她怕自己的心事被成长官看出来了。
上次她在加练时受伤，是成长官抱着她回到他的宿舍，是成长官仔仔细细地帮她清理伤口，帮她包扎。
她从来没有想到，总是很严厉的成长官，也有那样温柔细心的一面。
她谁也没告诉过那天的雨夜，成长官送她回宿舍后，在低烧中，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在一片热带雨林中，成长官穿着迷彩服的坚实背影，而她终于忍不住，像寻求一个依靠
般，从成长官背后慢慢走过去，伸出双手，虔诚地拥住了他。
那天早上惊醒后，她满身的汗水，同时内心惶惶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梦到成长官。
难道真的像陆岩说的，自己对成长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沈飒自认为以现在的状态，她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成长官的。
或许是为了追寻什么，沈飒自那之后是更加刻苦的训练。她潜意识里，总想走得快一点更快一点，早一点追上某个人的步伐。
她竭力让自己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想法，每晚睡前也只是默默地在脑海中复习各种理论知识，让自己带着满脑子的知识而不是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入睡。
而现在，当陆岩问起想嫁给谁这个问题时，沈飒慌了，因为在陆岩发问的那一刹那，她眼前分明浮现一道英挺伟岸的身影，她的心底深处分明有一个声音……
也许是沈飒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陆岩意识到好姐妹的为难，不忍再逼问下去。
飒飒啊，就是太老实了，陆岩想，要是一般人，随便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啊，可是沈飒不同，她但凡说出口的，绝不可能是谎话，而说不出口的，一定是难以启齿的真话。
诶，所以……飒飒这是心有所属了吗？
陆岩转了转黑的眼珠子，决定以后有机会再问。
“成老大，刚刚是我不对，光顾着说长远目标了，您看我身为女人，肯定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啊，那将来要是能在为祖国服务的同时，嫁一个和咱们一样的人民子弟兵，不是更好吗？所以成老大，我这也不完全算儿女私情是吧？”
不等成老大回话，陆岩叽叽咕咕地继续说道，“那要说眼前的目标嘛，眼前我肯定是想成为一个特别优秀的特种兵，不辜负老大你的殷切期望，然后能早日达到训练目的，早日出去执行任务，尽到一份身为特种兵的责任！”
陆岩这番话说的无可指摘，成烈当然也没什么意见：“说的挺好，陆岩，我看现在还早，你经历这么充沛，干劲这么足，去操场上再做两百个引体向上吧。”
陆岩愣住，眼睛瞬间瞪得足有铜铃大：“成老大……不、不是吧？”
成烈淡淡地投过去一个“是的你没听错”的眼神。
陆岩挠了挠头发，着急道：“不是……成老大，这都这么晚了……哎，我宿舍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呢……”
成烈没有说话，英俊的脸上甚至也没什么表情，但是李肃知道以成烈说一不二的性格，陆岩这事儿是没得商量了，这假小子再唧唧歪歪下去，没准待会儿还得再在两百个引体向上上翻个一两倍。
李肃赶紧朝陆岩使了个眼色，嘴里不耐烦地催促道：“行了行了，陆岩你还嗦什么啊？老大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听老大的准没错，还不马上立刻动身？”
陆岩不满地瞪了李肃一眼，下意识地想反驳这傻大个儿几句，这时旁边的沈飒轻轻拽了下她的手，
朝她微微摇了摇头，陆岩知道就算平时再怎么随便，成老大和李肃毕竟是长官，在部队最重要的就是绝对服从，她实在是不应该再讨价还价的。
于是抿着嘴唇站起来，朝成烈敬了个军礼，就马不停蹄地朝操场奔去了。
望着陆岩离去的背影，李肃绷不住嗤笑一声：“怎么觉得这假小子跟匹野马似的，跑起来呼呼带风呢还。”
沈飒沉默了半天，此时忍不住说：“陆岩以前拿过长跑冠军，她跑步确实还不错。”
李肃想了一想，又笑了：“哈，这个陆岩，以后战场上要是逃命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成烈不以为然道：“会逃命这也算是优势了，战场上不需要无谓的牺牲，当然，能带着战友跑最好。”
“那是，要是光顾着自个儿逃命，回来可是要受处罚的。”李肃笑了，他想到陆岩那气鼓鼓的模样，还有脸颊两边最近似乎圆润了一些的肉，越发觉得陆岩长得像《疯狂动物城》里边那个兔子警/官了。
偌大的食堂里就只剩下沈飒、李肃、成烈三个人，沈飒端端正正地坐在成烈对面，蓦地又想起刚刚陆岩问过却被成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的问题这么晚了，成长官来食堂干什么？
总不至于是闲的吧？沈飒觉得，成长官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专门跑过来的。
可是要说原因，她又着实想不到有什么原因。
但，要是再继续这样和成长官面对面坐下去，也不是那么合适的事情了。
于是她想了想，对成烈说道：“成长官，我也想去操场加练。”
成烈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支走陆岩，一方面是因为她叽叽咕咕的话太多有点吵，另一方面还是想制造机会让李肃和沈飒增进了解。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功成身退呢，沈飒这就要走了？
成烈看了眼旁边傻愣着的李肃，淡淡地说道：“去吧。”
“是，成长官。”沈飒起身。
成烈看向李肃，“李肃，你最近疏于训练，正好闲着没事，跟沈飒一块儿去吧，顺便监督陆岩。”
李肃“啊”了一声，嘿嘿笑道：“老大，你怕陆岩偷懒啊？”
“……”成烈简直对李肃这蠢蛋的智商叹为观止了，忍着赏他一个爆栗子的冲动，成烈忍耐地说道，“还不快滚。”
李肃还像搞不清楚状况一样，傻乎乎地说：“好，我知道了老大。哎，沈飒，你等等我……”
窗外，沈飒和李肃一前一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成烈收回目光，直起身来慢慢往外走，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他缓了一阵子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起来……
他伸手按住眉心，用手指使劲掐了掐，但眼前的夜色似乎还是变得有些模糊，那剧烈的锐痛一波一波地从脑髓深处袭来，让他禁不住怀疑自己的头痛症是不是真如严凌所说，已经到了必须尽快动手术的地步……
362、老婆，今天也很想你
可是他又觉得，以严凌的性格，即便没那么严重，他也必定会夸大其词。
不是说颅内那一小块儿淤血会慢慢散掉的吗？
成烈的头疼有好一阵子没发作过了，当然，这和他这段时间没有进行特别紧张的工作以及出去执行任务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毕竟留在部队操练这些兵蛋、子，对于成烈来说，其实是最轻松也最惬意的事儿。
他喜欢这些年轻而生机勃勃的生命，他们就像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一样，有着最澎湃最热情的力量，他们代表着光明和未来。
特种兵训练基地曾经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被成教官操练的越狠，越代表被成教官“宠爱”。
这话或许有点过了，但却是事实。
成烈每每看到有发展空间的好苗子，都会忍不住多操练操练。
如今的沈飒是这样，当年的李肃也是这样。
他是真心希望他们各个都能军事素质过硬，身体条件强悍到一般人望尘莫及的地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虽然战场人任何不可预知的情况都会发生，但是一个各方面都优于敌人的特种兵，受伤和死亡的几率总是会小很多。
他不想看着自己的战友，或者是自己带过的兵死在自己眼前了。
这些年来，他已经亲手送过无数个战友。
在海外缉毒的，打击军火贩子的，打击贩卖人口的、在黑帮卧底的……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有名字的还是没名字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那些他们与之作斗争的犯罪分子，永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加穷凶极恶。
好在，这些丑恶在大部分时候，只有他们这些人去面对。
他不敢想象普通的老百姓在直面那些毒贩、军火贩子时，该有多么的惊恐，因为对于大部分国内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毫无自保之力，一旦碰上持有枪支弹药的犯罪分子们，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境。
因此，在有限的生命内，他只想为打击罪犯、保卫这个国家的人民做得多一些更多一些。
既然暂时不能出去执行任务，那就好好练兵吧当然，练兵的目的，也是为了之后出任务。而且，还是一个绝密的任务。
想到这里，成烈脑海中蓦地浮现一道身影他的老婆唐笑。
说真的，他挺想她。
哪怕头一天才刚刚抽空和她视频，现在还是想得牵肠挂肚。
刚刚陆岩说起人生理想来，自己为自己那一堆的儿女私情感到汗颜，可成烈并不那么觉得。
谁不想每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谁不想和和美美地生儿育女呢？别说陆岩了，他成烈也想。
只是现在，在他还能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尽一份力的时候，他不能太过于牵挂自己那个小家。
或许有一天，等到他真的老的干不动了，或者一身伤病实在上不了战场，也训练不了兵蛋/子们了的时候，他会回到家里，做一个
全职煮夫，每天帮笑笑做点好吃的，如果有孩子的话，就帮忙带带孩子。
那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就那么生动地浮现在成烈眼前，以至于侵扰着他的头疼都淡去了，他那弧度优雅的唇畔，也牵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成烈回到宿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处理了一下文件，又有点想唐笑了。他拿出手机，试图和唐笑视频通话，但是还没打开软件，就先从手机屏幕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干净到发亮的手机屏幕清晰地映照出了成烈的脸庞，那张脸无疑是英俊的，但比起先前似乎更瘦了些，成烈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瘦了，而更糟糕的是，他的脸看起来显得苍白和疲倦，因为阵阵袭来的头痛，眉心下意识地皱着。
这样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让唐笑看到。成烈不愿意让那个小女人为他担忧，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倘若唐笑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急得不得了，强忍着眼泪和他说笑，等到视频结束后，自己悄悄地躲起来掉眼泪。
他太了解她了。
那个小女人，总爱逞强，每次都是快要哭了的模样，却硬生生地忍住，可是她不知道，他看到她强装镇定和冷静，懂事地说等他回来时，心里会更痛。
成烈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对着屏保上唐笑微笑的脸庞望了很久很久，最终抿起唇角，对着屏幕上的唐笑亲了一下。
“老婆，今天也很想你。”他闭着眼喃喃。
操场上，正做着引体向上的陆岩瞪着一脸坏笑的李肃，不可思议地道：“李肃，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又看看在自己旁边的器械上默不作声地训练的沈飒，陆岩一头的问号：“飒飒，你怎么也来了？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啊？”
“还早呢，我也来训练一会儿。”沈飒淡淡地说着。
陆岩动作不停，汗水沿着额头直往下淌，却还有余力继续瞪李肃：“笑笑笑，笑什么啊？李肃，你这人怎么回事……哪儿都有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李肃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看见陆岩这满头大汗还一身倔劲的模样就忍不住龇牙咧嘴，还恶趣味满满地想怼她几句：“咳，某些人干嘛这么自作多情啊，这训练基地这么大，我爱上哪儿上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一天偶遇了两三次么，你激动什么啊陆岩，这么在意我，你该不会是……嘿嘿。”
李肃故意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陆岩气咻咻的，乳鸽似的胸脯随着运动而不断起伏着：“嘁，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就你那傻样儿，我能瞧上你？”
“我傻吗？”李肃摸摸自己的帅脸，颇真诚地道：“陆岩，你绝不觉得，放眼整个训练基地，除了老大以外，就属我长得最……咳咳咳？”
“噗……”陆岩笑得差点脱力掉下来，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多看了李肃好几眼，才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啊，李肃，我劝你诚实面对你自己，不要把自己想象成什么大帅哥，这样的话，你才不至于在今后的相亲之路上遭受过多的
打击。”
兴许是这段时间“偶遇”太多次，陆岩和李肃也越来越熟说话越来越不顾及什么了，李肃平时也没那么贫，但是对着陆岩，却像是针尖儿对上了麦芒，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小一个问题都能说上半天。
“相亲？呵……就我这么优秀的人，还需要相亲啊？”李肃自信满满地说，“陆岩你是没见识过我便装的风采，要是你见着了，绝对得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李肃这话也不全然是自夸，在部队里大家人人都一身迷彩，头发也是能有多利落就有多利落，每个人都尽量往糙里整，除了像成烈那种无论怎么糙都好看的出奇的人，其他人的形象绝对都和正常比起来是大打折扣的。
出了部队，偶尔休假的时候，换上便装的李肃还是个时尚青年，再加上长手长脚自带军人的干练气质，走在街上还是很能吸引一大票大姑娘小妹妹的。还有好几回在商场陪着他妈买衣服的时候，都有人直接冲上来找他要手机号码呢。
李肃说的笃定无比，这让陆岩也禁不住多看了李肃两眼，脑袋里想象着李肃换上便装是什么样，说实话，自打见到李肃开始，印象中对方就一直是军装或者迷彩背心什么的，兴许李肃还真的跟他说的那样，穿了便装风采照人呢？
陆岩觉着自己大概是好奇心太旺盛，才没忍住跟李肃说：“好啊，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倒是让我见识见识呗？”
“啊？”李肃愣了下，没想到陆岩会突然这么说，不过再一想，刚刚他在食堂就是想找机会约沈飒和陆岩一块儿出去吃个饭的，陆岩既然自己提出来了，他得好好把握机会啊！不然不就白白辜负了他老大的一片苦心？
李肃思索的当儿，陆岩已经等不及了一样：“啊什么啊，不愿意就算了。”
李肃连忙满脸堆笑，身为沈飒的好姐妹，他可不敢真把这位大佛给得罪了，必须得好好哄着才行，这位的态度直接关乎到沈飒对他的印象，万一这位心情好了帮自己在沈飒耳边美言几句，那自己追沈飒不是又多了一大助力么？
有了这一层原因，李肃对陆岩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都恨不得笑出一朵花来，再把屁股后头的尾巴伸出来朝陆岩摇摇了：“愿意，我当然愿意！那个……陆岩，你跟沈飒这周日晚上有空不？正好那天放假，要不到时候，咱们仨一块儿去附近吃个饭？啊对了，你们女孩子不都爱吃甜品么，等吃完饭，我开车带你们去吃哈根达斯吧？”
“哟，李肃，你还有车啊？该不会是电动小汽车吧？”陆岩正做到最后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和李肃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觉得累，从单杠上跳下来时，身上仿佛还有余力能带来两百个。难道她陆岩的体能其实还有可挖掘的空间？还是说，近朱者赤，在体能强悍到变态的沈飒身边呆久了，自个儿也不知不觉间进步了？
陆岩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沈飒，果然，在那儿静静训练臂力的沈飒看上去一脸平静，脸不红气不错，淡定的跟躺在床上看书没啥差别。
363、追个女孩怎么这么难？
“还真不是电动的，我那可是跑车。”李肃笑嘻嘻地说。
“跑车？会跑的都是跑车，你确定你那车带得了我和飒飒啊？”陆岩不是瞧不起李肃，而是习惯性地怼他。这两个人互相挤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要是李肃说个什么陆岩不来笑话两句，反而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呢。
“应该还行吧？”李肃这回答得不太肯定，毕竟他那小车还从来没带过除他妈之外的女人呢。
“哗，没想到李肃你还是富二代啊。”陆岩歪头打量着李肃，“电视剧里边那些小开都是开跑车的，哎，我完全脑补不出来李肃你扮成花花公子是什么样啊？”
“哈，你别逗了陆岩，就我还小开？我就是一普通人，那小车还是亲戚送的呢。”李肃乐呵呵地说。
李肃家里三代军人，母亲年轻时是文艺兵，父亲当年在出任务时受了重伤后去世，按道理来讲，怎么看都只能算普通家庭，但李肃的舅舅却满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商业奇才了，二十出头的时候心血来潮开了家小饭店，没想到这十年间愣是从一家小饭店扩充到全国十几家分店，如今也算是个大老板了。
而李肃的母亲当年在弟弟开饭店需要钱时，一句话也没多问，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还卖了自己压箱底的一只玉镯子，全力支持弟弟的梦想。谁都说李肃的母亲傻，但李肃的母亲很坚持，还自学会计闲暇时帮弟弟理账，人人都说李肃的舅舅生意做不大，结果李肃舅舅的饭店却越做越大，目前还计划在日本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各开一家分店。
这些李肃统统不关心，甚至也没放在心上，他这人心大，也不爱花钱，对他来说只要有吃的有穿的就行，可是至今没结婚的李肃舅舅愣是把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外甥当成亲儿子看待，不仅把承北的总店算在李肃名下，还给李肃在承北买了房买了车，李肃舅舅原本是不舍得亲外甥呆在部队的，一心想让李肃退伍后来接自己的班把全部生意交给李肃，结果被李肃的母亲给劝住了。
李肃的母亲认为弟弟给李肃的已经够多了，但李肃的舅舅却觉得远远不够，没有姐姐当年的付出就没有自己的现在，在李肃舅舅心目中，他的一切的一切，哪怕他将来死了，也全都是留给姐姐和外甥的。
而李肃这个马大哈，对钱财根本没有概念，他知道自己的舅舅给自己买了车，那车他平时没机会开，偶尔开出去还挺拉风，他估摸着这车怎么也得要好几十万，却不知道那是他舅舅在他二十岁生日时给他定的全球限量版兰博基尼跑车，市场价六百多万。
至于李肃舅舅给他在承北买的未来娶媳妇用的房子，那就更是天价了。还有李肃账户上每个月都会增长的承北总店收益，这些他从没看过，倘若他看一看，便会被后头那一长串零惊呆。
他并不清楚，在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特种兵的时候，他已经被舅舅给变成了一
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每次休假出门时那些盯着他的目光中，固然有他本身长得帅的因素，还有是嗅到了他身上的有钱人气息。
一个开车限量版跑车，穿着巴宝莉最新款男装，连随随便便一条围巾都是阿玛尼的年轻男人，不是富二代是什么？
只不过这些，李肃自己毫不知情罢了。他从小算是个听话的孩子，对外形也没太在意，基本上他妈扔给他什么他穿什么，那些名牌衣服鞋子，他到现在都还以为是舅舅穿了不要扔给他的呢。
陆岩没有追问李肃的什么亲戚这么大手笔一送就送跑车，毕竟她并不在意这个，李肃有没有钱，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无非是看不过他自己夸自己穿便服帅，想找机会看看究竟罢了，倘若李肃穿便服并没有他自夸的效果，她非好好打击他不可。
不过照李肃的说法，有要带自己和飒飒去吃饭，又要带她们去吃甜点，这是不是搞得有点太隆重了呢？
陆岩盯着李肃瞅了半天，有点别别扭扭地说：“哎，我考虑考虑吧。好不容易休假一天，可不能全浪费在你身上了。”
万一卫栩大哥这次回来了呢？陆岩在心里想，现在还不能答应的太满，如果跟李肃这边说好了，到时候卫栩大哥又突然回来，那自己和飒飒肯定是要和卫栩大哥出去的呀，那样的话，要是这个傻大个儿真喜欢自己，可不得伤心坏了啊？
“还要考虑考虑啊？”李肃急了，本来他的全部希望都在陆岩身上，要是陆岩一考虑，干脆不去了，他还怎么把沈飒约出去啊？
他看了看旁边跟个局外人一样一心一意高锻炼的沈飒，莫名有点泄气，追个女孩怎么这么难呐？
李肃的急躁和难以察觉的失落被陆岩尽数看在眼里，以为李肃喜欢自己的陆岩有点儿心软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原本心底就特别柔软，哪怕她平时不太在意外表，经常把自己搞的跟个假小子一样。实际上，她和沈飒比起来，或许内心更像个女人。
女人总是天生地同情弱者，她们很容易对不经意流露出弱者姿态的男人们狠不下心。甚至生出一股想要呵护、照顾对方的冲动。
陆岩没想对李肃怎么样，她只是看着李肃这个样子，心里感到歉疚和不忍，以至于口气都柔软了许多：“真对不起啊李肃……可是你想啊，毕竟一个月难得休息这一次，我总也有自己的事情啊，对不对？不过……要是万一我没别的事儿，肯定还是会答应和你一块儿出去的。李肃，你也别不高兴了啊。”
李肃愣了愣，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假小子怎么回事？平时嗓门大的出奇，这会儿声音放这么低，这么柔，弄得跟个小女人似的……哎，不过话说回来，这假小子轻声细语起来，声音还挺好听的呀？
李肃被这个新发现给逗乐了，脸上的失落也一扫而光，他翘着嘴角调侃道：“哟，原来陆小姐的档期这么
满啊？那我是不是得排队啊？要不要再拿个号？万一轮到跟我吃饭了，陆小姐记得叫我的”
“记得叫我的号”这句话还没说完，李肃眼前刷的闪过一条无影腿，身为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他身体比大脑抢先做出反应，条件反射地一蹿几米远，同时一个擒拿手锁住了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人的胳膊。
无影腿的主人陆岩此时被李肃牢牢固定在怀里，但人此刻也不消停，不仅横眉冷对，还腿脚不停地往李肃身上招呼。
李肃一边躲闪一边大叫：“哎，哎，轻点儿啊我的姐姐！我哪儿得罪你了啊你至于这么大反应么？停停停咝……陆岩！你特么再踹我我动手了啊？”
陆岩虽然比不上沈飒，但在一众女特种兵中也绝对属于格外优秀的那几个之一，一旦动起怒来，那也不是好对付的。
李肃虽然用实战经验和体力优势暂时把陆岩给制住了，但实际上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腿上估计好几处都被陆岩给踹青了。
“陆岩，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动这么大肝火么？有话好好说啊喂！”李肃眼看着就快要hold不住陆岩了，毕竟他只能一边桎梏着陆岩一边被动挨踹，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就算被踹的要死了也没法跟一个弱女子啊呸，一个假小子还手啊！
李肃敢打包票，论腿功，这个假小子压根不逊于那些男兵了，这哪儿算假小子，这活脱脱就是一女汉子！
“哼，你刚刚嘲讽技能满点啊？还‘陆小姐档期挺满的’，呵呵，你当我陆岩是那种水性杨花四处勾三搭四的女人吗？”陆岩一边使了吃奶的劲儿和李肃作斗争，一边气哼哼地说。
先前陆岩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至少跟她们同一批训练的男特种兵们，大部分人她都能跟他们打个平手，这说明她已经算是队伍里的佼佼者了，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扑过来和李肃对着干。
可是真的打起来，她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李肃的强悍。
要是用武侠小说里面的话说，她是使了十成功力来先发制人，可人家李肃呢，约莫用了五成功力吧？还没有还手……要是他真心想跟自己打，那她还不是被完虐的份儿？
陆岩明白了自己和李肃之间的差距，心头有些黯然，但想到李肃毕竟是成老大亲手带出来的，还跟在成老大身边这么多年，有这个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才稍微有些释怀。
被李肃这么控制着上肢无法行动的滋味，也让陆岩头一回体会到了沈飒那种必须要努力到赢过所有男特种兵的心情。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够优秀了，不能像沈飒那样样样做到第一，做个第三第四也勉勉强强了，可是现在，她发现，人如果不能够拼尽全力做到最好，总会在关键的时刻，为自己的不努力而付出代价。
就譬如，倘若她先前更努力一点，现在会不会就不这么狼狈呢？
364、我TM跟你没完！
“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在陆岩后悔自己平时没更努力所以才远远比不上李肃的时候，李肃却深深感到了压力，这假小子不仅爆发力不错，体力好像也不错？再这么僵持下去，没准自己还制不住她了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肃两条小腿巨疼！他感觉自己的腿骨都快被这家伙被踹折了！md，这家伙真的是女人？
他不免又朝淡定地在一旁做训练的沈飒看了一眼，和沈飒之间有不少差距的陆岩都强成这样，那沈飒岂不是……已经到了强悍到变态的地步？
挨踹的同时，李肃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这万一真娶了沈飒，以后家里闹个小矛盾什么的，自个儿还不得被沈飒揍到满地找牙呀？
而此刻，被他强行摁在怀里的那个充满力量的年轻的躯体，正一面可劲儿扑腾着，一面瞪着两只眼睛凶巴巴地说，“你给我道歉！真诚地道歉，不然甭想让我放过你！”
李肃看了眼被自己扭着胳膊圈在怀里，平时看着挺高挑现在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陆岩，禁不住乐了：“哎，我说，小岩岩，你看现在这情况，咱俩谁放过谁啊？”
陆岩冷笑一声说：“你还嫌你腿骨够硬是吧？李肃我告诉你，我这腿可是连钢板都踢穿过的，不怕残废你就尽管别放过我啊，反正我又不吃什么亏。”
“咝……！”陆岩话音未落又挣扎着给了李肃一脚，李肃疼的想叫疼，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自个儿越表现的狼狈越是能带给敌人莫大的快感，于是他强忍着疼，低头瞧了瞧陆岩说，“那个啥，陆岩啊，别人拿你当假小子也就算了……你说你，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女人呐？”
“你什么意思？”陆岩身子僵了僵，瞪着眼，一双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李肃低头往陆岩胸口瞟了一眼，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转开目光：“这个……我还真不方便说，我看见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这、这说出来不太好啊？那个啥……你就，咳咳……自行感受吧，但愿你还记得你是个雌性生物，别真把自己当男人……”
陆岩愣了愣，低头看了看，突然间明白过来……
在打斗中，自己身上的迷彩短袖的领口被往下扯了许多，再加上被李肃强行摁在身上，此次此刻，她的胸部是紧紧贴着李肃的……
她能感觉到李肃胸膛里面心脏跳动的频率甚至呼吸的每一次起伏，可想而知，李肃当然也能感觉到……她的胸。
李肃龇牙咧嘴地笑着，低头看着脸色僵硬的陆岩，夜色下被远处的灯光照着的训练场，点缀着星子的天幕下，这假小子的脸颊似乎微微有些红了……
李肃原本是想看陆岩发现这个事实后的糗样的，但看着看着，自己也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那两团柔软就那么温厚可亲地贴在自己身上，像他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一样，原来……女人的胸部都这么软吗？
李肃眨了眨眼
睛，慌里慌张地抬起头，将目光飘向远方。远处，树影婆娑，连绵起伏的小山坡一座挨着一座，李肃看着看着，又觉得那两座挨在一起的小山包，和自己刚刚低头看到的景象十分相像……
老天爷，他这是怎么了？
陆岩这家伙平时就跟个男的没什么两样，为什么这家伙要长两个胸来提醒他她是个女人？
李肃就算除此之外再没有碰过别的胸，但也知道，陆岩的这两个胸算不上小了。
真奇怪，既然不小，平时怎么就那么没存在感呢？还是说，平时陆岩太像个男人，所以大家直接把她那胸给当成胸肌了？
可……可是，李肃的身体告诉他，那确确实实是个货真价实的胸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都要……都要起反应了。
他李肃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他绝对不是对这个长了胸的假小子有了什么非分之想，这只是……这只是一个正常成年男人会有的正常的生理反应。
李肃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真的起了反应，以两人这么近的距离，陆岩会不会直接咬死自己……
几乎是同时，李肃和陆岩互相推开了对方。
李肃使劲挠了挠他那一头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眼神儿飘来飘去的，就是不敢看陆岩的眼睛：“那个……我跟你道歉，真心的……你别生气了呗，陆岩，我真的就是说着玩儿的，不是说你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咳……”
李肃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咱们部队的女孩，那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孩，要真是那种女人，也进不了咱们特种兵队伍啊是不是？反正……反正你就别气了，我跟你真诚地道歉，是我错了，不该乱开玩笑……”
陆岩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像不小心滴落在水里的蓝墨水一样，浮现起一丝一丝化不开的委屈。
她感觉从刚刚开始，自己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要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李肃这个混蛋，他碰了她的胸，还看了她的胸……这个烂人，他怎么能这样呢？她跟卫栩大哥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挨过这么近呢！
李肃这个混蛋，她恨死他了！
陆岩磨了磨牙，心里像燃着一小簇火苗似的，烤的她心脏发热发疼，她一时想马上见到卫栩大哥，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一时想再次扑过去狠狠地把李肃揍一顿，让他疼的爬都爬不起来。
李肃见陆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对方嫌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所以才不肯接受，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算是“诚恳地道歉”呢？
总不至于……让他给她下跪吧？
李肃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句玩笑话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自己就不该那么口无遮拦地调侃人家陆岩，哎，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不然他说什么都要
买一颗啊！
再看看不远处的沈飒，还是背对着他们在做训练，刚刚他和陆岩两个人闹出来的动静，沈飒到底有没有听到，又听到了多少呢？
他知道沈飒这个人做起任何事来都是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他现在只希望，沈飒刚刚真的全身心投入在训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陆岩和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碰到陆岩胸部这个事情挺尴尬的，虽然说陆岩并没有让他“负责”的意思，但这件事让他和陆岩都意识到，他们一个不是假小子，一个是真男人，男女之间的这种肢体接触，是会产生什么微妙的后果的……
他想，有了这一茬，他和陆岩大概是以后再也没法像先前那样见面就斗嘴了。
李肃微微感到可惜，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垂下头对着陆岩说：“陆岩，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反正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深刻反省了，也真的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现在对你感到很抱歉……”
李肃说着说着，认命似的闭着眼抬起头，“……所以，陆岩你骂也好，打也好，踹也好只要你能消气，那你有什么使什么，尽管招呼上来吧！我横竖烂命一条，交给你了！”
夜晚的风静悄悄地拂过李肃的面颊，闭上眼睛后他发现四周格外的安静，可是他知道，暴风雨之前通常都是宁静的他已经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迎接陆岩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
就算她陆岩再怎么凶残，也无非是把自个儿踹个骨折呗，难不成还真把自个儿揍歇菜了？李肃的母亲从小教育他，身为男子汉要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他李肃如今算是咎由自取，一切的错误源于自个儿嘴贱，所以，腿骨骨折乃至肋骨开裂，都在他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就这么闭着眼静静地等待了一两分钟，李肃心想，陆岩这女人到底要酝酿到什么时候呢？难不成揍他之前还得热个身？
好奇心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李肃一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一边嘀咕着：“陆岩，要动手赶紧的，别磨蹭啊……”
狭窄的视野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裹挟着一股气味怪异的风，迎面朝自己扑了过来
“啪叽！”
那团黑乎乎黏兮兮的东西贴在了他脸上，大概一秒钟之后，开始接受地心引力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噗、噗……”李肃皱着眉往外吐着不小心掉进嘴里的东西，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把黏住眼睛的臭烘烘的东西给抹掉了，重新开阔起来的视野中，只见陆岩正龇牙咧嘴地瞅着自己：“李肃你这个混蛋，吃屎去吧你！”
话音未落，陆岩手一扬，又一坨约莫是狗屎的东西“啪叽”砸到了李肃脸上。
“……”李肃沉默几秒，伸手摸了把脸上的狗屎，僵尸一般伸着两只手朝陆岩蹿过去，“陆岩你大爷的我tm跟你没完！！”
365、我绝不会放过你
365、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岩一击得手后就毫不恋战，溜跑得飞快，然而李肃此时此刻一腔愤慨，他老老实实打算被这家伙揍一顿，这家伙倒好，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两坨狗屎羞辱他！
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这种狗屎糊一脸的小人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李肃就这么顶着一脸狗屎，手上抓着两坨狗屎，臭气哄哄地追着陆岩满基地跑。
虽然是晚上了，但训练基地里头还是到处都能碰着几个人，打球的，跑步的，自己搞训练的……这些人都满面愕然地瞅着陆岩一阵风也似的跑过去，接着一股恶臭袭来，只见一个疑似李长官的人抓着两坨疑似狗屎的东西一阵风也似的追过去……
李肃知道丢人，他好歹也是英俊潇洒一长官，这么挂着一脸狗屎到处跑，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可是！要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陆岩这小混蛋，他办不到！
而陆岩呢，起先她是预备着把李肃这个混蛋揍一顿的，可她转念一想，真要把李肃揍残了，成老大肯定得跑来追究她的责任啊，然后这事儿就会传遍整个特种兵训练基地，再然后，没准就传遍了整个承北军区……
陆岩不怕处分，但她怕这事儿传到卫栩大哥的耳朵里，她还没能跟卫栩大哥确定关系呢，要是卫栩大哥下次回来时，刚好听说她把李肃打残了，那还不得吓坏了，以为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泼妇呢？
她可不想弄得卫栩大哥不敢娶她。陆岩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报仇才能解心头之恨，正巧这时，也亏得她眼神好，居然在茫茫夜色中瞧见基地的大黄狗正翘着腿对着一颗梧桐树施肥。
陆岩看看李肃那张颇俊朗的脸庞，决定给他来个狗屎面膜。
不得不说，这一举成功报了她的仇，至少，李肃这家伙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跟个疯子似的嗷嗷追在她后头满基地跑。她原本想着就扔他一脸狗屎就算了的，谁曾想这家伙还想游行既然他愿意，那她就奉陪呗！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
凉爽的晚风中，迎着漫天的星子，曾经的长跑冠军陆岩如同脚底抹油般跑得飞快，她深知长跑这事儿考的不是速度而是耐力，因此她并不急着甩脱身后那个臭烘烘的家伙，而是故意把他往不太利于他体型经过的地方带。
陆岩仗着身材轻巧，哪怕是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也依旧保持着甩开李肃十几米的距离。
“陆岩，你给我站住！”李肃一面跑，一面锲而不舍地喊着，同时挥舞着手里的狗屎。
陆岩哈哈大笑着回头看他：“李肃你当我傻啊？你要我站住我就站住？但凡脑袋没进屎都不可能站住吧？哈哈哈哈我看你是不是刚才不小心吞了狗屎，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弱智的话？”
李肃被噎了一下，气哼哼道：“陆岩！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是识趣的人话最好给我现在立马停下来，没准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待会儿跑不动了被我抓到，哼哼，那可
就不是一两坨狗屎那么简单了！”
“啧啧，放什么狠话，有本事你来抓啊？”陆岩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李肃，我再给你半小时时间，半小时之内你要是追不到我，我就回宿舍了！别忘了是你自己要跟我道歉，还说任凭我处置的，我没把你打死打残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还有啊，我提醒你，过了今晚，这件事儿一笔勾销！”
陆岩故意说半个小时，就是想刺激李肃，而且她有信心半小时内不被李肃追到，她并不想跟李肃变成仇人，所以才决定到了明天就当没发生过这些破事儿，而陆岩所说的这一切，也正中了李肃的下怀。
他还没追上沈飒呢，怎么能跟沈飒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既然陆岩愿意一笔勾销，他当然也乐得如此，只不过，在明天到来之前，他还是得先把这两坨狗屎还给陆岩。
而另一边，沈飒锻炼完才发现，陆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猜测陆岩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直接回宿舍了，于是就没多想，从旁边捡起自己和陆岩的外套回了宿舍。
没想到回了宿舍，却并没有看到陆岩。
问起其他人，也都说没见陆岩回来。
沈飒纳闷极了，陆岩不在操场，也不在宿舍，会在哪儿呢？
“沈飒，你说陆岩该不会是跟谁约会去了吧？”舍友陈丽亚说道。
沈飒“啊”了一声瞪大眼睛，随即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陈丽亚笑嘻嘻地从上铺探出一颗脑袋：“沈飒，你别以为你不动凡心，陆岩就不会啊，我看陆岩平时跟个假小子似的，其实心思可细腻了呢。”
陈丽亚旁边铺上的刘晶晶也笑着说：“沈飒，我也觉得陈丽亚说的有道理，咱们陆岩虽说平时性格直爽也点，但长得也不差啊，被人看上也挺正常的，是吧。”
沈飒仍然固执地摇了摇头说：“陆岩不会跟别人谈恋爱的。”
她了解陆岩，她心里头就只喜欢卫栩大哥一个人，再说卫栩大哥对陆岩那么好，人又那么善良实在，在沈飒眼里，陆岩和卫栩大哥都是她十分重要的朋友，他们俩将来要是能结婚的话，沈飒会很开心，甚至她都准备好了以后给他们俩包个大大的红包了。
可是陆岩的种种心事向来只和沈飒分享过，宿舍里其他两个女孩先前都是从别的部队抽调过来的，和沈飒陆岩平时相处的挺好，但也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沈飒知道陆岩心里喜欢卫栩，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尤其是在李肃似乎经常和陆岩搭话的情况下，大部分男兵们都知道李肃想追沈飒，但在女兵们眼里，沈飒是个恋爱绝缘体她比男人还强悍，平时又冷冷清清的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人追得上的，所以女兵们倒是都更愿意相信，李肃是真的冲着陆岩来的。毕竟，陆岩和沈飒比起来，个性要随和的多啊。
“沈飒，你真傻，你不知道成教官身边那个李长官最近和陆岩打的火热吗？我们都觉得他是想追陆岩呢
，说起来他们俩还长得挺有夫妻相呢，嘻嘻。”陈丽亚趴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说。
虽说是女特种兵，但到底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要说对异性没点幻想是不可能的。女孩子骨子里的那种八卦的天性，这些女兵们也是一点都不缺。
承北特种基地的训练不可谓不辛苦，经过这段时间的特训，这批从各地抽调来的精英也被淘汰了几个，还有那么两三个是吃不了苦自个儿选择退出的，能坚持到现在的绝对不可能是孬种，但日子既然过得这么苦，难得的一点八卦，也算是女兵们休息时为数不多的生活调剂品了。
“哎，陆岩运气真好，有李长官这么好的人喜欢，”刘晶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手枕在自己脑袋底下，语气中是满满的羡慕，“李长官长得又高又帅，性格又好，以后他们俩要是在一起，肯定陆岩说什么李长官听什么，李长官那个人啊，一看就是个‘妻管严’……”
“嘻……刘晶晶，你这么了解李长官啊，连李长官是不是‘妻管严’都看得出来？”陈丽亚打趣道，“刘晶晶，你说你是不是太注意李长官了啊？这两天我可听你说了不少李长官的好话……”
“陈丽亚，你说什么呐？”刘晶晶急急忙忙地辩解道：“你自个儿还不是说了不少李长官的好话？就刚刚，就刚刚你还夸李长官又高又瘦长得帅性格好呢！陈丽亚，你可别贼喊抓贼，我看明明就是你对人家李长官有好感吧？”
沈飒坐在床上，有点无奈地翻着一本军事史料，眼睛盯着书页，耳朵里去而听着这两个女孩八卦，她本质上是个不爱听八卦聊八卦的人，可是，事关她的好朋友陆岩，她不得不听下去……
她脑袋里甚至把陆岩和李肃的两张脸拼接到了一起都是浓眉大眼型的，鼻子也都高高的，肤色也都是小麦色的，甚至笑起来的样子，也都是一样的爽朗……难道，这就是她们说的‘夫妻相’吗？
可是……可是卫栩大哥呢？
沈飒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卫栩大哥的脸，却茫然地发现，自己已经有点儿记不清楚卫栩大哥的模样了。
她有多久没见到卫栩大哥了呢？
算算时间，起码有半年了吧？
沈飒在部队里是不关心时间的，训练和休假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和陆岩一起去和为许大哥出去逛街吃饭，她的日子就是周而复始的三点一线，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这样重复而单调的日子，对她而言不是吃苦，而是享受是的，她享受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让她由衷地感到安心。
她很少关心除了训练之外的事情，陆岩和卫栩大哥是例外，毕竟，他们两个是她生命中非常美好的存在，他们就代表着充满希望的未来她是真的很想看到陆岩和卫栩大哥真正地在一起，仿佛陆岩所做的一切，都在间接替她自己实现那些一样，她不需要自己去感受，只要陆岩能够感受到那些幸福快乐和美好，就足够了。
366、教官一笑很倾城
沈飒发呆的时候，上铺的两个女孩已经就到底谁喜欢李肃的问题争论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刘晶晶把陈丽亚惹急了，陈丽亚竟然脱口而出道：“刘晶晶，你少诬陷我了，自己喜欢李长官还不敢承认，有什么不敢的啊？咱们当兵的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还怕承认喜欢个人？刘晶晶，我告诉你，我真没喜欢李长官，我啊，我喜欢的是咱们老大，成教官！”
陈丽亚这句话说得豪气冲天，不止把跟她争得热火朝天的刘晶晶搞得愣住了，连沈飒也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两人才回过神来，而刚刚一时冲动把心里话全给一轱辘倒出来的陈丽亚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都涨红了。
陈丽亚是个典型的东北女孩，自小生活在北方，性格爽朗，个头也大，并且看起来颇为健壮，平时说起话来也经常是豪言壮语不断，在部队里人缘也挺不错，不过可能是天赋欠缺的原因，陈丽亚虽然体能有优势，但技术上并不算出色，狙击成绩更是常常在全队倒数三名徘徊。
在从地方特警部队抽调来承北训练基地之前，陈丽亚一直是当地特警队伍中的骄傲，然而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别说看起来高高瘦瘦实际上各方面都顶尖的沈飒了，连宿舍里向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陆岩她都比不上，体能优势也凸显不出来，老实说一开始她挺懊恼的，有一次甚至还偷偷在一次队内比赛结束后哭鼻子，结果哭着哭着，转角里转出来一个人，陈丽亚泪眼朦胧中一看，居然是他们老大成烈。
在陈丽亚的印象中，成烈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魔鬼教官，说不怕成教官，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陈丽亚眼里成教官永远是威严无比的，当她发现成教官看到自己哭鼻子时，第一个念头是坏了坏了自己肯定要被成教官赶出去了，然后下一个反应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抹没了，站的笔直笔直地跟成教官敬礼。
陈丽亚以为迎接着自己的肯定是成教官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毕竟“当兵的流血流汗不流泪”啊，一个人暗搓搓地躲着哭鼻子抹眼泪的，不是孬种是什么呢？成教官最不喜欢孬种了，陈丽亚想想都为自己感到汗颜。
没想到成教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她浑身发毛琢磨着成教官是不是要怒吼一声开骂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成教官居然对着她轻轻笑了。
“陈丽亚。”他那独有的优雅而低沉，尾音微微上扬的声线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陈丽亚望着微笑着的成教官有点愣神，老实说，她从来没见到过脸上带着笑的成教官。
说句心里话，成教官这一笑把这个老实巴交的东北姑娘给吓住了。
该怎么形容成教官这个笑容呢？
陈丽亚长在东北，从小见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如她父亲一般的大汉，他们生吃葱就着大饼，他们身材魁梧，五官粗犷，声如洪钟。
陈丽亚小时候，以为世上的男人都是这个样的，后来上学时去南方旅游，见着了南方男人，不由得深深惊讶，世界上还有像女人一样细致的，文质彬彬的男人。
南方男人确实比北方男人看着顺眼点，干净点，但是要问陈丽亚喜欢南方男人还是北方男人，陈丽亚还是要不眨眼地选北方男人，原因无他，她总觉着，南方男人差点男子气概。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看脸的人，陈丽亚也喜欢长得好看又精致的男人，可是男子气概和长相精致两者选一，从小在北方文化中接受熏陶的陈丽亚肯定是选北方男人了。
她曾经以为这就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一样，没有男人能长相精致好看与男子气概兼顾。
直到她见识了成教官这一笑。
陈丽亚浑身骨头都酥了，她满脑子就盘旋着一个念头怎么成教官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这么好听，笑起来还这么妖孽？
她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身材高大，五官轮廓英俊利落而精致美好，几乎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更奇怪的是，成教官长得这么好看，
居然丝毫都不娘气。
而最最诡异的是，陈丽亚在这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原来成教官长得这么这么好看。
或许不止陈丽亚，部队里很多没私下和成教官接触过的人，估计都是一样，对成教官的印象只停留在训练场上那个魔鬼教官上。
训练时大家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稍有差错都能被成教官往死里整，谁还敢盯着成教官看，谁还有时间去沉迷成教官的“美色”？
这一刻，一切却发生了变化，当成教官对着陈丽亚露出这个难以形容的微笑时，陈丽亚的那扇新世界的大门被徐徐打开了。
在陈丽亚傻愣愣地望着成教官帅的惊天动地日月无光的俊脸时，一个爆栗子敲上了她的额头。
随之响起的是成教官优雅的一塌糊涂的声音：“哭傻了？”
陈丽亚傻呆呆地摇头，同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成教官赏给自己的这个爆栗子可一点都不轻，疼的她简直想咧牙，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成教官看着她，似乎是有点无奈，但那不薄不厚的嘴唇接着又扬起了一道微微的弧度：“陈丽亚，你哭什么？”
陈丽亚不敢说自己是因为这一次对内比拼成绩又不理想而躲起来哭鼻子，只好摇摇头说：“报告长官，我没哭！”
“你没哭？”成教官那双浓长的俊眉轻轻皱了皱，黑钻一般漆黑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陈丽亚，有种你再说一遍。”
陈丽亚被成教官威严犀利的眼神逼视着，仿佛内心所有的小九九都无所遁形，她民紧嘴唇，克制住在成教官的目光下颤栗的冲动，眼睛不受控制地漂移，盯着成教官身旁的空气，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报告长官，我没哭。”
成教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她双手微微发起抖来，在那样的眼神下，她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她知道，成教官早已经洞察一切，他压根不相信她的谎言，他在等她自己承认错误！
可是，陈丽亚宁可说谎也不愿意当一个孬种，她没有哭，她绝对不是孬种！
“陈丽亚，你再给我说一遍。”成教官那双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是她熟悉的在训练场上时威严而漠然的眼神，这样的成教官只要往那儿一站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神鬼退散的气场，也难怪大家平时都注意不到成教官到底长什么样。
若不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成教官刚刚那个美如画的笑容，陈丽亚几乎要以为对自己微笑着的成教官是自己大白天发梦了。
然而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承不承认自己哭过这件事上，陈丽亚经过了短暂的犹豫，很快又一次重蹈覆辙道：“报告长官……我没哭。”
成教官的嘴唇微微抿起来一点，下巴稍稍抬高，鹰隼般的眼眸里面一片漠然，看起来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是陈丽亚知道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反而正是成教官发怒的前兆。
在训练场上，每一个人都熟悉成教官这样的表情，这种漠然而俯视一切的傲慢，令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和不近人情，宛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令他有半分动容。
这样的表情通常意味着，成教官很不满意，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的人，在训练场上会遭到极其严酷的操练，经常有人在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之后，当晚连爬回宿舍的力气都没有即便如此，还是照样要爬回去，不然，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意味着不可能进行第二天的操练，无法进行第二天的操练就意味着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陈丽亚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在累死在训练场上和像一条狗一样灰溜溜地滚回原部队中二者选其一了呢？
然而，成教官在用那可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句：“孬种。”
陈丽亚整颗心狂跳起来
孬种？
孬种！
成教官说她是个孬种！
这两个字，如同古代烙印在奴隶脸上的烙印一样，更让陈丽亚感到屈辱。
她的两只眼睛瞬间红了，她咬了咬牙，又咬了
咬牙，腮帮子都被咬的鼓了起来，她不甘心地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漫不经心的成教官，她想大声地告诉他，自己不是个孬种！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陈丽亚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咙里骨碌了几下，那是咽下去的眼泪，还有满腹的委屈。
她的分别放在身侧的两只拳头也握得死紧，她真的很不甘心，她真的真的不是孬种，是孬种的话，她早就逃回去了！在家乡的特警队伍中，她可一直是最优秀的，连那些大老爷们都比不上她，她向来习惯于享受鲜花和掌声，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她敢说，在成教官手底下接受训练的这些日子，吃过的苦抵得上她半生吃过的苦头的总和，说不定还得乘上好几个倍数！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愤懑和不甘，然而他对之还以更轻蔑的眼神，和一个略带讽意的微笑：“怎么，不甘心？”
陈丽亚咬了咬嘴唇，想回答又怕声音中带出哭腔，只得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成教官哼笑一声说：“陈丽亚，你这么善于自我欺骗，不是个孬种是什么？”
陈丽亚蓦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向成教官。
“委屈么？”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陈丽亚的身高在东北人当中也不逊于男人了，可是站在成教官面前，她依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对方是那么的高大。
也许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令他即便是一语不发，只静悄悄地望着你，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被群山俯视般的威压感。
“不……不委屈。”
陈丽亚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法掩藏的哭意，每个字每个音节都写着“委屈”的三个字，她不得不承认，在成教官面前，她就像一只孱弱的流浪病猫一样，战战兢兢、气若游丝。
“呵……”他轻轻地笑了。那磁性而低沉的笑声是那么的性感，那声音如同具有实体一般，不急不缓地挠过了她的心弦。
她感到自己整颗心脏都在颤抖，分明是最最不该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却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对着成教官浮想联翩。
这个东北女孩心中百般情绪，尽数反应在脸上。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看起来狼狈极了。
“陈丽亚，你应该知道”他顿了顿，平静无波的深眸望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她胆战心惊的话，“我的部队里不要孬种。”
陈丽亚眼神绝望地看着眼前高大如山的男人，她心里模模糊糊地划过一些念头自己是不是要被成教官赶出去了？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见到成教官了？回到原部队后该多么丢人啊？怎么办呢？陈丽亚，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想着想着，她的眼中不知不觉地蓄满了泪水。
“承认自己哭过的人不是孬种，”他缓缓地说道，“陈丽亚，不敢面对自己，不敢说真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孬种。”
陈丽亚的眼泪终于“刷”地一下涌出了眼眶，泪眼朦胧中，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当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成教官毫不客气地赏一个疼到她龇牙的爆栗子时，那只手轻轻落到了她的头顶。
那只温暖的手掌按在她的头发上，却瞬间让她暖到了心底里。人总是这样，越是痛苦的时候越可以拼命克制住情绪，而当逆境中遭逢一丁点温暖，便会刹那间失去抵抗一切的力量，将所有藏在心里的眼泪全部倾泻而出。
陈丽亚的眼泪汹涌澎湃，简直止也止不住，哭着哭着她感到自己的鼻涕都一起掉下来了，这个事实让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在成教官面前哭鼻子也就算了，还流鼻涕，还差不多快流进了嘴里……这算什么事儿呀？
陈丽亚很努力地想把鼻涕吸回去，可惜根本没用！人的眼睛和鼻腔本来就是互通的，流眼泪时顺带流一流鼻涕，简直再正常没有了，可陈丽亚再怎么说都是女孩子，还是个刚刚意识到训练场上的魔鬼教官原来帅的这么天理不容的女孩子，在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面前，她怎么好意思流鼻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