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唐笑急坏了,她手疼得厉害,可望着拿着刀逼近她们的严凌,她忍不住想,万一他真的要拿那把刀刺向晓茹,她怎么办?
她不能让晓茹被他所伤。
唐笑用另一只手握住刀柄,暗暗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一个高瘦的身影突然朝她们这边跑来。
“晓茹!唐小姐!”
袁青禾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二话不说挡在了季晓茹和严凌中间!
“袁青禾你来干什么?!”
季晓茹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袁青禾会冲过来。
“对不起晓茹,我来晚了,我……刚刚迷路了。”
袁青禾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季晓茹一阵无语:“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现在过来干什么?这什么情况你看不见吗?快滚开啊你!”
“我不滚。”
袁青禾固执地摇了摇头说:“晓茹,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不管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还有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也都能全盘接受,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
季晓茹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说:“傻不傻啊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在这儿说这个?你以为我会感动吗?我根本不会!袁青禾你识趣的话就赶紧滚!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恩怨,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滚啊你!”
“我不滚。”
袁青禾抿紧了嘴唇,认真道:“我会保护你的,不管遇到任何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说完,他对着皱眉站在原地的严凌说:“这位严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劝你还是别冲动,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大家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袁青禾你够了啊喂。”
季晓茹简直无语了。
她终于发现,袁青禾不仅是一学霸,还是一书呆子。
书呆子才会这么说话!
傻不傻啊?
她一面疯狂腹诽,一面也不合时宜地觉得……
这傻子还怪可爱。
“你让开。”
袁青禾的出现让严凌不免生出了几分烦躁。
袁青禾来了,裴远晟是不是也快来了?
这个袁青禾人高马大的,打斗起来,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虽说想杀了唐笑为菲琳报仇,可是,他骨子里也不是个嗜血狂魔,并不想伤及无辜。
“我不会让的,严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青禾皱着眉询问道。
“……”
严凌并没有耐心和袁青禾把关于任菲琳的事情再说一遍。
季晓茹凑到袁青禾耳边悄声问:“袁青禾,空手夺白刃你会不会?”
袁青禾默了默,小声说:“……我不会。”
“……靠。”
季晓茹伸手拍了下袁青禾的肩膀:“不会那你就让开啊!逞什么英
雄?回头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袁叔叔交待啊?”
“晓茹,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为了你受伤,可是只要我人在这里,就绝对不允许你受到哪怕半点伤害。”
袁青禾语气坚定地说。
“笑笑,要不咱们俩走吧?”
季晓茹转头对身后的唐笑小声bb:“让他们俩在这儿打一架呗,我看袁青禾个子这么高,又年纪轻轻活力满满的,不一定会输啊。”
说完又心疼地看向唐笑哗啦啦往下淌血的手,“疼不疼?很疼吧?笑笑……你怎么这么傻啊?”
“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
唐笑无奈地说。
实际上是疼得麻木了。
再说,生孩子那个疼她都忍了,还有什么疼是她忍不了的。
“你可别骗我,看这血流的跟什么似的,吓死人了,肯定特别特别疼……呜呜,笑笑你的手那么好看,这会不会留疤啊?”
季晓茹自己要是在手上割这么一道口子,未必会哭,可是看着唐笑手上鲜血淋漓的,她就禁不住泪眼婆娑。
两个人虽然在小声bb,但袁青禾和严凌却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男人对峙着,两个女人却已经开始聊天,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滑稽。
严凌握着刀又往前走了一步。
四个人都站在凉亭中,唐笑身后就是栏杆,因为凉亭位置建得比较高,所以唐笑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翻过栏杆跳下去的。
严凌站的地方是出口,基本上,他已经把路堵死了。
“袁先生,我和她们的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为了季晓茹做不必要的牺牲。”
他面无表情地对袁青禾说道。
“不必要的牺牲?”
袁青禾听了,摇摇头不认同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严先生,听起来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找唐小姐报仇,可是,不管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杀了人,必将得到法律的制裁,这又是何苦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说清楚?”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严凌脸上划过一丝不耐:“你再不让开,我就只能连你一起——”
“严凌!”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对面的唐笑与季晓茹面露喜色,严凌回头,看到裴远晟带着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裴远晟身上随意裹了件浴袍,看样子是一路狂奔而来,此刻俊脸煞白,一只手按着胸口轻轻喘息着。
他旁边是满脸担忧的慕子豪,身后则是庄园内的几个保安。
腹背受敌,严凌在这一刻明白,大势已去。
他错就错在没有早一些做决定,直截了当地杀了唐笑,而不是听任唐笑和季晓茹在那里拖延时间。
“严凌,你把刀放下……”
裴远晟喘了一口气,沉着脸对他说:“你来我家做客,身上还带着刀,就凭这点,我已经无法再拿你当兄弟,更何况你还想伤笑笑……严凌,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凌斜眼瞧着裴远晟,微微一哂,冷声道
:“我为什么这么做?裴远晟,你眼里唐笑这女人当然是千好万好,毕竟你跟烈子一样,被她单纯无辜的外表给蒙骗了,可我不一样,我了解她,她只是看起来善良好欺负罢了,她这样的女人,最擅于利用身边的人帮助她达成目的,你——不也只是被她利用的一颗棋子么?”
“你真以为她爱你?我告诉你,她只是没了烈子,才想起你这个备胎,毕竟,她要为她和她孩子的未来考虑,说起来你也真是可怜,这辈子都只能给烈子养孩子,照顾烈子的女人……裴远晟,你终究是比不上烈子,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他以为这番话一定能够激怒裴远晟,可是他错了。
裴远晟听了,依然十分平静,俊美苍白的面容上毫无波澜。
“我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多嘴。”
裴远晟因身体虚弱的缘故,说话音量不不大,但却清晰而坚定。
“严凌,趁我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你自己把刀放下吧,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哈哈……哈哈哈哈!”
严凌仰头大笑几声,脸上现出疯狂的神色,“你真是被那贱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你以后不会有好下场……你迟早会被她害死!裴远晟,你注定活不过三十岁!这就是你的命,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命!”
唐笑面色一变,冷声道:“你给我闭嘴!我不准你咒他!”
“唐笑,你真该死,你就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在你出现以前,一切都好好的?所有人都在你出现后乱了套……你毁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可原谅的,是你害死了菲琳,你不仅毁掉了她原本该有的幸福,你还彻底摧毁了她最后一点尊严,你真该死啊,都是你害死了菲琳,都是你!”
严凌咬牙切齿地朝唐笑骂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笑笑毁了任菲琳的人生?”
裴远晟沉静的声音传来。
似乎刚才严凌对他的诅咒,仍然没能够影响到他半分。
“不是她是谁?她要是不出现,烈子根本就不会娶她,烈子就会和菲琳结婚,像我们小时候说好的那样,如果烈子取了菲琳,必定一辈子和和美美,菲琳就不会嫁给那个暴力狂,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更不会落得跳楼自杀的下场!”
严凌恨恨地说着,又朝唐笑的方向逼近了一步。
“你错了。”
裴远晟默然道,“害死任菲琳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严凌不可置信地瞪向裴远晟:“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
裴远晟朝严凌的方向走了一步,慕子豪在旁紧张道:“少爷……”
裴远晟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盯着严凌道:“就是你,严凌,是你自己害死了你最爱的女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不,你胡说八道!你胡说!!你给我闭嘴!害死菲琳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怎么可能?我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我爱她还来不及,我怎么舍得伤害她,怎么舍得让她去死?!!”
严凌拼命摇头,赤红的双目中满是癫狂。
1656、识相点自己把刀放下
“不是你是谁?你既然那么爱她,那么想护她周全,当初为什么没能成为她想嫁的人,让她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嫁给你?”
裴远晟讥诮地看着他说。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她只喜欢烈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天知道我有多爱她,多想给她幸福……!裴远晟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她!没有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她才是真心的,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真心对她!”
严凌痛苦地咆哮。
“倘若你对她那么真心,她为什么感受不到?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嫁给烈子无望后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周文健?”
裴远晟平静地问道。
“那是因为……是因为她被周文健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周文健是个骗子!他哄骗了菲琳,菲琳太单纯了,以为周文健是真心待她的,可结果……结果周文健是个王八蛋!周文健害苦了她!”
提到周文健此人,严凌又气又恨,双目中再一次滚下愤怒的泪水。
裴远晟默了默,叹息道:“严凌,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任菲琳之所以嫁给周文健,是看上了周文健的家世背景和钱财,还有——周文健与烈子有几分相似的外表。你又何苦自己骗自己呢?”
“你胡说,你胡说!菲琳不是那样的人,菲琳只是太相信周文健爱她,所以才会被周文健蒙骗,所以才会傻乎乎地嫁给他,菲琳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给我闭嘴!我不准你这样说菲琳!”
严凌疯疯癫癫地挥舞着手臂,手中始终攥着那把弹、簧刀。
唐笑见状生怕严凌一激动冲过去伤到裴远晟,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趁严凌不注意跑到裴远晟身边,却被裴远晟用眼神制止了。
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留在原地别动。
唐笑担心极了,裴远晟现在的身体哪里禁得起哪怕是一丁点伤害?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裴远晟受伤!
眼看唐笑就要不管不顾地跑到裴远晟身边去了,季晓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压低了声音道:“笑笑,你别轻举妄动,我看裴远晟现在比你安全多了,他身边有慕子豪,身后还有保镖,而且你发现没有?”
她凑到她耳边,用更轻的声音对她说道:“……裴远晟的一只手一直放在睡袍口袋里,我猜他手里有枪……”
“……!”
唐笑豁然瞪大了眼睛。
季晓茹不说她还没发现,她这么一说,她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以裴远晟的性格,多半是兜里真有枪。
话说回来……刚刚在客厅他还穿着衬衫西裤呢,怎么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换上了睡袍?
总不至于趁她和晓茹来花园溜达这一小会儿,他还去洗了个澡吧?
可是袁青禾在呢,难道他会丢下客人不管自己跑去浴室冲澡?
唐笑越想越觉得奇怪,偏偏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把心底的疑问问
出口。
“本来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可是看你这个反应,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裴远晟朝严凌微微一哂,道:“严凌,如果我说的都是假的,为什么你会这么激动?你之所以这么激动,不过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的全部是事实,任菲琳她就是我说的那种人,她就是为了周文健的家世背景和钱财还有周文健的外表才嫁给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是吗?所以你才会在她的婚礼上喝得烂醉如泥,因为你心痛,你知道自己爱的女人并非你想象中的样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住嘴!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严凌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那个可怕的、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才是他所谓的爱情最真实的样子。
他的爱是那么的一厢情愿。
他的爱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可怜。
她的的确确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
但凡她把他对她的爱当回事,但凡她为他的一片真心所感动,又怎么会完全不考虑默默守护了她那么多年的他,而毫不犹豫地嫁给了突然出现的周文健?
那个周文健,从前甚至根本不在承北的圈子里,也无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
而她就这样嫁了。
嫁给了一个根本不如他严凌靠谱的男人。
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周文健,或者觉得周文健这个人值得托付终身吗?
不,她只不过是为了钱,还有……
还有周文健的两道眉毛。
严凌的心痛极了。
他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看到周文健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周文健那与烈子酷似的两道剑眉,还有从某些角度或者特定的情形看过去与烈子还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是任菲琳会选择嫁给周文健的理由之一。
他从小就认识菲琳,她常说她的烈哥哥是看着她长大的,与她青梅竹马,是世界上对她最好也最了解她的人。
可他严凌难道不是吗?
他严凌又何尝不是从小就认识她,看着她长大,与她青梅竹马,比她的烈哥哥对她还要更加百依百顺、照顾有加。
然而,她的眼中却从来都没有他。
真是可笑啊。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对她所有的好,所有的付出,都可以被当做不存在。
连他整个人,在她心目中,也是轻飘飘的毫无份量。
“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裴远晟笑了笑,一脸讽刺地说道:“难道你就那么害怕你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承认的真相被我说出来,会深深刺痛你的心吗?严凌,掩耳盗铃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要一辈子自己骗自己吗?可你骗你自己不要紧,为什么要拿你自己骗自己的那一套谎话出来,以爱情之名来复仇?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在胡说
什么,你给我闭嘴!!”
严凌朝裴远晟怒声吼道。
身后的保安往前几步,被裴远晟抬手制止。
他冷冷地睨着严凌道:“你现在这副可怜样,我真不愿意看到。严凌,我们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可你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裴远晟,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放过唐笑吗?不!我一定会让她为菲琳偿命,是她害死了我的菲琳,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裴远晟,我不会放过她的!”
严凌恨恨地说道。
“可笑,你自己因为自己的不甘而选择与任菲琳偷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还是你认为,但凡打着爱的旗号,你所做的无耻行径都能变得光彩起来?”
裴远晟目光森寒,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煞气。
“严凌,你这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明明是你自己害死了任菲琳,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非要把这罪责归咎到笑笑身上,不过是因为你胆小懦弱又自私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任菲琳偷情?那不是因为你多么爱她,不过是因为你心有不甘,你这个人,从小就擅长自己骗自己,还非要装得伟大,装得无辜,简直可笑至极!”
“你但凡真心爱她护她,就不会明明知道和她偷情一事迟早瞒不住周家人,而周家人看在你们严家的背景上不至于拿你怎么样,但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你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做了她的情人——你不觉得恶心么?我光是听着你的所作所为都感到恶心透顶,你太无耻了严凌,而我没想到的是,你的无耻竟然还能够突破下限——”
“有什么比你做的那些事更无耻的行径?那就是你把自己的错归咎到一个无辜者身上,打着复仇的名义企图通过伤害对方来掩饰自己的羞愧心,来使自己获得所谓的救赎,让你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活着,不去对任菲琳的亡魂感到害怕——你实在是太恶心了,严凌,我本来不想揭穿你,因为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来我都嫌脏,可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把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个清楚明白?”
裴远晟轻轻摇了摇头,用极度嫌弃的眼神望着他说:“我真后悔认识你这样的人,严凌,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严凌浑身筛糠一般的发着抖,他恐惧而愤恨地盯着裴远晟,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个不停:“你说的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你从小就心机深重,你这个人狡猾得很,你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刺痛我,裴远晟,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休想……你休想!”
“那可真是抱歉,你以为我愿意浪费时间浪费口舌和你说这些?自打你和任菲琳那档子破事被我知道后,我就懒得再多和你说一个字。今天若不是你突然跑来发疯,我又怎么会和你站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裴远晟冷冷一笑道:“识相点自己把刀放下,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残阳如血洒在他俊美的面颊上,竟是他看起来如同修罗一般令人望而生寒。
严凌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却仍然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弹、簧刀。
1657、陪我下地狱吧
“严凌,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真正害死任菲琳的人是你——你与她偷情,周家人不可能在知道这件事后还能够善待她,她在周家遭受了多少冷遇可想而知,周文健又不是个善茬儿,必定会对她拳脚相加。这些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想到,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清楚?”
“你心知肚明,但仍未与她断绝关系,甚至故意时常联络她,让她把你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可是,你在这个时候,丢下她去国外找你的儿子去了,这又是为什么?因为你自私自利,你只想着你自己。”
“古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你严凌却两头都不想放,你既想有荔荔这么个无怨无悔为你付出的,又想要你几乎一点也不用操心就得来的儿子,还想要你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女人任菲琳。我猜你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想着从此享齐人之福,又无需对任何一个女人负责,不是吗?反正荔荔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无所谓你给不给她名分,而任菲琳又周家牵制着,也不可能从周家脱离出来,给你带不来任何的困扰。”
裴远晟顿了顿,看着严凌变得摇摇欲坠的身体与极度苍白的脸色,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严凌,你知道的,她生完孩子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她把你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甚至还想过离开周家和你一起过,可是你推开了她,或者说,你拿荔荔和你的儿子为挡箭牌暂时逃离了她。”
“你以为你从国外回来后,她还是会依附于你,可是你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刚烈,直接在周家负气自杀了,你后悔极了,你心痛极了。你毕竟爱了她这么多年,你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的突然离世,同时你又隐隐觉得你自己对她的死负有一定责任,可是你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你害怕夜夜闭上眼睛看看到她的魂魄,看到她惨死的脸——于是你想到任菲琳曾经和你说过她去找笑笑所遭遇的事,干脆顺水推舟、合情合理的把责任全部归结到笑笑身上。”
裴远晟啪啪拍了拍手说:“严凌,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啊!你永远都能把自己摘出去,让自己成为一个完美受害者,这点我可真佩服你!对了,要说报仇,你怎么不去找周文健?哦……想必你是清楚自己对付不了周家人,所以才专捡软柿子捏,对吧?”
说到这里,裴远晟话锋一转,语气森寒道:“严凌,你一个大男人,趁我不备,拿着刀跑来威胁两个女人,你还有脸吗?你是不是忘了你们严家曾经出过将军?严家祖先在天有灵,若是知道自己家出了你这么个孬种,怕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亲自拿枪崩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住口,你住口!你给我住口!!”
严凌崩溃地大喊,眼泪从眼眶中滚滚而落。
裴远晟冷眼看着他这副癫狂模样,唇角一掀,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不配为男人,更不配为严氏子孙。我猜,就算一切重头来一次,任菲琳也不会爱上你——因为,你不配。”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是真的爱她……”
严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眼前仿佛浮现了任菲琳那张娇媚欲滴的面庞。
然而,那张脸上,却淌着血,却带着怨恨的表情。
“凌子哥哥,凌子哥哥,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快来陪我啊……菲琳一个人好孤独,好孤独啊……凌子哥哥,你快来啊……”
他看到任菲琳张开满是鲜血的双臂,一步步朝他走来。
“不……不要,菲琳,不要……”
“凌子哥哥,你不是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嘛?那你来呀……你快来嘛,来嘛……”
满头满脸是血的任菲琳来到他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她仍然娇滴滴地冲他笑着,像她从前那样。
“凌子哥哥,你最喜欢菲琳了是不?凌子哥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永远……”
她柔软的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噗呲!”
刀刃深深刺入皮肉的声音。
严凌低下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胸口。
那把弹/簧刀正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脏。
握着刀柄的,是他自己的手。
他缓缓倒下来,眼睛无神地望向天空。
正是傍晚,一点残阳欲尽时。
风轻轻地吹着,一排黑鸟整齐地掠过天空。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那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
夕阳西下。
十五岁的他骑着单车,载着穿着白裙子的少女。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笑嘻嘻地问:“凌子哥哥,你会永远陪着菲琳吧?”
“会,当然会。”
“我就知道,凌子哥哥最好最好啦,嘻嘻……”
他翘起嘴角,故意飞快地冲下陡坡,吓得坐在后座上的菲琳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真是个不经吓的小笨蛋。”
他偷笑着,心想,像她这样傻乎乎又弱不禁风的小笨蛋,将来可只有给他当媳妇了,不然,交给谁都不放心啊。
视野中的天空渐渐黑了下来。
连同那耳边掠过的疾风,还有少女咯咯的笑声,也终于一起消散了……
“严凌!”
唐笑大喊着冲严凌飞奔过来。
裴远晟皱眉望着眼前的一切,却并没有上前查探严凌的情况。
因为他知道,严凌已经没救了——
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医生,又怎么会找不准自己的心脏在哪儿。
他若是想死,一定会让自己死得很彻底。
果然,很快,唐笑从地上站起来,摇了摇头,眼角落下一滴泪。
“怎么样了?笑笑你哭什么啊?”
季晓茹在一旁问。
“……他死了。”
唐笑垂下被泪水濡湿的眼睫,喃喃道:“我没想过他会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远晟正准备说什么,忽然胸口一阵痛意,不禁低头咳嗽了几声,慕子豪连忙紧张道:“少爷!”
“没事。”
裴远晟抬手止住慕子豪试图搀扶他的动作,缓步走到唐笑身旁,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是这个动作,却瞬间令唐笑哭出了声。
严凌的死令唐笑整整一周都没办法走出来。
她时常发呆,有时梦里也会梦到从前在疗养院工作的事。
坦白说,严凌医术和医德都没有任何
问题,是一位受人尊重和爱戴的副院长。
在疗养院期间,身为上级领导和朋友的严凌,给过她许多帮助。
那段时间,其实是清闲又无忧无虑的。
这其中严凌当然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若不是有他在,疗养院内的一切不可能那么公平公正而又井井有条。
唐笑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忍不住想,究竟为什么严凌会变成这样?
又或者,他本就不是她所看到的样子?
人心真是负责难测又多变。
她无法理解严凌,或许,严凌那天来找她,也只是一时冲动。
她不肯相信严凌是真的想要她死。
但是,不管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已经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那些往事,终究随着他的死而被埋葬。
严凌的墓地是严荔荔选的。
就如同先前裴远晟所料那般,严家人并不能接受严凌的所作所为,连严凌的自杀也被视为耻辱。
除却严荔荔为,竟无人愿意为严凌料理后事。
位于承北郊区的一处墓园。
青山蔼蔼,千年古木静默不语。
一场新雨过后,整座山显得更为寂寥,山林的颜色也显得愈加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落叶的气息。
严荔荔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与唐笑二人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严凌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一脸微笑,怀里还抱着病历的照片。
他那时约莫二十出头,青春正好,阳光洒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仿佛未来也会鹏程万里,光辉灿烂。
严荔荔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是她最爱的模样。
黑色的花岗石墓碑上,除了严凌之墓四个字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严荔荔似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对身旁的唐笑说道,“本来脑子里想了很多话,可是最后又觉得,写什么都不合适……又怕写了今后看见了后悔,碑文哪能随便更改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写他……最后犹豫来犹豫去,干脆算了。就这样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望着照片中的严凌,怅然道:“不知道他满不满意,会不会怪我……也许,他对这些安排没什么意见吧?反正,在他死后,一次也没到我梦里来。”
“你想梦到他?”
唐笑问。
严荔荔默了默,低头笑道:“想啊。怎么不想呢,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爱任菲琳多少年,我就爱他多少年。我不信他是傻的——他怎么会是傻的呢?他只在他心甘情愿的人身上犯傻,对我,他可精着呢。我心里想什么,他那双眼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理我罢了。”
“现在想想,人可不就是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犯傻么,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心甘情愿。要是没有这样的人,活一辈子,也好像会少点什么一样。大概人就是这么贱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1658、我要彻彻底底地忘掉你
说着说着,她又仿佛自我否定一样摇了摇头,眼中涌现出一丝泪意。
“可我要这些经历有什么用?我才这么年轻,却已经……已经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我的亲生骨肉。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为什么?”
她胸脯上下起伏着,伸出苍白而略有些水肿的手指摁住自己的胸口。
“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我不知道,我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笑笑姐,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后悔我爱过他,不后悔为了他追去疗养院,可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明知道他心里爱的人是任菲琳,把我当成任菲琳的替代品,我还要傻乎乎的和他上床?”
严荔荔又摇了摇头,泪水潸然落下。
“我更后悔当初知道怀孕后一意孤行躲起来生孩子。太傻了……为了生这个孩子,我放弃了身边的朋友、家人,我放弃了一切,把肚子里的孩子当成唯一的希望。我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想着,这个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将来他看到了,会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也顺便接受我——笑笑姐,我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愚蠢?”
不等唐笑说话,——又或者她并未想过从唐笑口中得到答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来国外陪我和孩子,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我曾经以为这将是我和他最美好的结局,我会像那些偶像剧的女主角一样苦尽甘来,迎来属于我的幸福,从此和他还有孩子永远生活在一起。”
“可是我错了,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快乐。他喜欢的是那个孩子,——他们严家的血脉。他依然是不爱我的,我从来都不是他会喜欢上的类型,他也没有办法勉强自己来爱我,一个人和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有人说,时间久了,亲情和责任会慢慢转化为爱情,可是,那是不一样的,爱情就是爱情,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人,不是一个因为孩子才留在我身边的亲人……”
“因为不爱我,所以,他无法包容我、迁就我、忍耐我,因为不爱我,他永远难以体察我的情绪,他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为我和孩子付出,可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永远只有不耐烦!我知道他尽力了,我知道……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胖了八十斤,我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一身病痛——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总是会对我失去耐心的孩子的爸爸吗?”
“我好痛苦,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我知道,他也很痛苦。因为他不爱我,他心里想的人只有任菲琳,他睡梦中惦记着的也只有任菲琳。或许,他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家,可是,他的人在我身边,他的心却离我好遥远……”
“后来,孩子突然病了,只是发烧感冒而已,但没有药物,我们在国外因为预约不上医生而耽误了两天,等到驱车赶到几百公里的医院后,已经晚了……我恨国外的医疗环境,我恨那些医生,可是,恨又有什么用?我的孩子回不来了。我知道,他也会离我而去,他解脱了……当我意识到他要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也感到一种解脱……”
严荔荔苦笑一声,任泪水流到嘴巴里。
她麻木地望着墓碑上年轻而帅气的严凌,喃喃道:“凌子哥哥,你害惨了我。我好后悔啊……我好后悔……”
“没有人可以永远只做正确的事情。”
唐笑从黑色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严荔荔,“擦擦眼泪吧,荔荔,你还年轻,不过才二十三四岁,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如果执著于眼前的伤痛,又如何往前走呢?人是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
严荔荔接过纸巾擤了把鼻涕,又仔仔细细地擦掉脸上的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双眼望向远方,声音微哑道:“笑笑姐,你说,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
“你要振作起来往前走,一切才有可能好起来,如果你留在原地不动,一切又怎么可能自动好起来。”
唐笑微微一笑,调侃道:“这个大的人了,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充满幻想,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总想着有人来爱你,有人来帮助你,你什么苦也不用受就能躺赢吧?”
严荔荔听了这话,明知道唐笑是在笑话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是啊……太傻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也许童话没有想要骗你,写童话的人,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一辈子相信童话吧?”
唐笑笑了笑说。
“笑笑姐,我觉得你现在说话的风格……好像一个人。”
严荔荔犹豫道。
“嗯?”
“就很像……裴子哥哥。”
“胡说,我本来就是这么说话的。”
唐笑不服气。
“嗯嗯,也许吧!不过,笑笑姐,你和裴子哥哥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等着喝喜酒呢。”
严荔荔笑嘻嘻道。
“咳咳……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嘛?”
“哼,我就是要气他,谁让他这辈子欠我的?”
严荔荔拧眉瞪眼,弯腰屈指在严凌照片上弹了一下。
“你呀……还是孩子心性。”
唐笑笑着摇头道。
“哈哈,谁让他活着的时候老欺负我来着。”
严荔荔笑着笑着,眼中又有了泪意。
她的手指从那双笑眼上划过,如同在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
“凌子哥哥,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要彻彻底底地……忘掉你。”
严荔荔哽咽着微笑,“这是对你的惩罚,你这个大笨蛋,这个傻子,你说,如果你爱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呢?笨死了啊你。”
唐笑默然望着墓碑上的严凌。
又听见严荔荔对他说:“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心都伤透了,以后,这个世界上你熟悉的人,各个都要争着抢着忘掉你的存在,你就算变成鬼,也会成为一个没人搭理的孤魂野鬼——逢年过节,这里的鬼都有亲人朋友来探望,只有你没有,谁让你没有一件事做对呢?”
“我走了。你再也别指望我来看你啦,凌子哥哥,我不再爱你了,因为,你一点也不值得……再见。不……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见面的好。”
严荔荔撑着伞与唐笑一起转身离去。
身后,墓碑上年
轻的严凌依然微笑着,没心没肺一样。
天空中,浅灰色的阴云聚拢,山风变得潮湿,一场大雨亟待降落。
书房内。
裴远晟坐在书桌前工作,书桌旁边放着摇篮,摇篮里,睡着一个粉粉嫩嫩的糯米糍。
以往裴远晟工作起来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敢随意经过他门外。
可现在不同了。
身为奶爸的裴远晟,一切条条框框都为糯米糍而破例。
譬如,在他工作时,糯米糍想在他身边赖多久就赖多久,并且,即便是再忙的时候,裴远晟也时不时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伸手晃一晃糯米糍的摇篮,让摇篮里的这个小人儿能够睡得更香甜一些。
对于这个人类幼崽,裴远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这种耐心,甚至还要远超于对待唐笑。
糯米糍一定不知道,他亲妈还有因为他而吃醋的时候。
毕竟,现在在裴远晟心里,他的地位隐隐已经有了超过唐笑的趋势。
当然,唐笑所谓的吃醋,也无非是口头上吐槽几句——
裴远晟心甘情愿无时无刻不充当奶爸,将糯米糍放在第一位,她这个亲妈倒是乐得清闲。
也许是因为裴远晟对糯米糍的陪伴和照顾比唐笑更多,这个小糯米糍居然更黏裴远晟一些。
“叩叩。”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慕子豪沉静温和的声音:“少爷,我来了。”
“进来吧。”
裴远晟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滑动转椅,来到摇篮前,伸手轻轻摸了摸熟睡的糯米糍那圆圆嫩嫩的小脸儿,苍白俊美的面容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极温柔的微笑。
慕子豪推门而入,看到裴远晟与糯米糍相处的画面,嘴角也不禁露出笑容。
他身着银灰色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或许是因为最近与秦沫儿感情顺利相处愉快,近来格外神采奕奕,光彩焕发。
裴远晟从糯米糍圆润的小脸上挪开目光,抬眼望向慕子豪,将他从头到脚稍一打量,目中不觉流露出几分欣慰。
慕子豪是他裴家的人,慕子豪越来越好,当然是他乐见其成的。
“子豪,坐。”
裴远晟抬手示意慕子豪坐下。
“是,少爷。”
慕子豪在靠墙的黑色真皮沙发上规规矩矩地落座,即便是坐着,他也依然身姿笔挺端正,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简单的交代事情,少爷是不会让他坐下来的。
既然让他落座,可见是要与他进行一番长谈。
从少爷的神色中,他大致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但仍然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1659、和我睡觉难道还委屈了他?
“子豪,近来与秦小姐可好?”
裴远晟笑着问。
“回少爷,我与沫儿一切都好。”
“怎么个好法?”
裴远晟又问。
慕子豪脸上笑容甜蜜,“我很喜欢沫儿,与她也算志趣相投,在一起总是很愉快。”
“那就好。”
裴远晟满意地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似在思索什么。
慕子豪安安静静地端坐着。
裴远晟开口道:“秦家最近流露出想结亲的意思,虽然知道你和秦小姐感情不错,但还是想问问你。”
他顿了顿,黑眸注视着慕子豪的眼睛,“子豪,你愿意娶秦小姐为妻吗?”
“我愿意。”
慕子豪毫不犹豫地说,“少爷,我愿意!”
“好。”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裴远晟满意地颔首:“我知道了。”
“谢谢少爷。”
慕子豪起身向裴远晟鞠躬致意。
裴远晟目光平和地注视着他:“一切有我,你放心吧,子豪,你的婚事必定会安排妥当。”
“是!少爷。”
慕子豪喜不自胜。
二人名义上是主仆,但是少爷的的确确是把他当做家人看待的。
正因为少爷从未低看他,处处优待他,所以,外人才不敢低看他。
否则的话,秦家人又怎么可能选择他而不是周家子弟呢。
所有人都知道,将秦沫儿嫁给他,不仅仅是意味着与他慕子豪结亲,更是意味着秦家从此与裴家成为秦家。
这对于秦家而言,无疑是高攀,自然有着天大的好处。
他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少爷赠予他的。
他从少爷这里得到的,远远多于他为少爷所做的付出。
他又怎么能不感谢少爷,一辈子为少爷所驱使?
裴远晟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愉悦,与慕子豪闲聊了许久,问起他与秦沫儿相处的方方面面,慕子豪平日里也没什么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男人间也很少聊起感情的事来。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裴远晟的确是与他最亲近的人。
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竹筒似的把自己与秦沫儿之间许多甜蜜的小细节都与自家少爷分享。
裴远晟听得津津有味,更觉得应该让慕子豪与秦沫儿尽早完婚。
聊到最后,裴远晟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半小时,便收住了话头。
慕子豪便主动告退,这时,裴远晟忽然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家里最近既然已经有了专职带孩子的月嫂,有些不必要的佣人,便辞退吧。”
“……!”
慕子豪微微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
裴远晟望向他,似笑非笑道:“下去吧。”
“……是,少爷。”
慕子豪躬身退下。
离开书房后,他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现出深思的神色来。
夜深了。
易晓晓蹑手蹑脚从女佣们居住的小
楼上下来,来到小楼背后的一棵杉树下。
她正皱着眉左右张望,忽然,杉树旁边的灌木丛中闪出一道人影来。
“……谁?!”
她下意识往后一跳,却见那人低声道:“是我。”
月亮缓缓移至中天。
那人的半张脸被月光所照亮。
易晓晓舒了一口气,说:“子豪,你怎么躲在这里?”
慕子豪低声笑了笑,说:“我们见面,当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何况,你接下来想做的……更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不是么。”
“……”
易晓晓无法反驳,她觑着慕子豪的神色,对于他短信里告诉她的事仍然感到半信半疑。
“他当真喝醉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慕子豪发消息约她见面,对她说少爷今晚不小心喝多了,现在在凉亭中独自乘凉,他趁机给少爷下了药,此刻少爷昏睡着,正是她的好机会。
如果照慕子豪所说,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她想要与裴远晟发生关系,怀上他的孩子,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倘若是他自己喝醉了,那岂不是正好酒后乱性,回头即便东窗事发,那也不是她的错。
“是啊,不然我骗你干什么。”
慕子豪皱了皱眉,似乎对易晓晓不相信自己而感到不满。
“你之前不是强烈反对吗,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帮我了?”
易晓晓狐疑地盯着他问。
慕子豪面不改色道:“我当然不愿意让你对少爷做那种龌龊事。可我更不想你继续留在这里,晓晓,不,晓仪……我就快结婚了,我不想结婚后仍然要面对你。你对我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你随便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都能在我心里激起惊涛骇浪——难道你不清楚么?”
难得见慕子豪如此坦白,虽然话不中听,让易晓晓颇有些不爽,但总比他糊弄她强。
比如好听的谎话,她更愿意听难听的真话。
“你真要和秦沫儿结婚了?”
她心里仍然不能够完全相信他,便决定多问几句。
“当然。”
慕子豪点点头说:“正是因为这件事,少爷心里高兴,今晚上才多喝了几杯。”
这倒也合情合理,裴远晟向来与慕子豪感情不错,两人又是主仆又是朋友又是家人。
裴远晟看着冷淡,其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那唐笑呢?她怎么不在?”
易晓晓又问。
“唐小姐今晚上被季小姐约出去了。”
慕子豪似乎是有些烦了,拧眉瞪着她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当我是犯人吗?要是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不知道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你就别听我,自己想办法去吧。”
“嘘……小声点,别激动嘛。”
易晓晓连忙朝慕子豪讨好地笑:“我错了,我错啦还不行嘛?子豪,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信赖的人,我不相信谁也不可能不相信你呀。”
“那就快走吧。”
慕子豪看了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不耐烦地说:“耽误了这么久了,再晚少爷可就醒了。”
说罢抬脚往前走。
易晓晓跟在慕子豪身后说:“你不是给他又下了药么?”
“少爷身体不好,我哪儿敢不知轻重地下药,——就只用了一点点,若不是为了你,我死也不会对少爷做这种事的。”
他闷闷地说,“这次以后,你我就两清了。下半辈子我会好好向少爷赎罪的。”
易晓晓嘻嘻一笑说:“哎呀,你又何必愁眉苦脸的,反正他也喝了酒,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被下药了啊。更何况,不过是与我睡一睡,做一做那种事,难道还委屈他了么。”
“…………”
慕子豪一阵沉默,心想,那还不够委屈的?
少爷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话自然是不方便说出口的。
“慕子豪,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在看不起我吧?”
易晓晓不满地抱怨。
“……怎么会。”
慕子豪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易晓晓哼道:“你忘了我们俩在一起是何等的欢愉?你又是多么渴慕我的身体,在床上你对我可是索求无度,恨不得吃了我——”
“别说了。”
慕子豪额角青筋直冒,喉头一阵恶心。
是,他曾经爱过她,不论她的灵魂还是她的躯体,他都爱过。
可那不过是因为他眼瞎,因为他没有见过几个女人。
如今在少爷与唐小姐安排下与那么多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孩子相亲,又与秦沫儿一拍即合……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喜欢他的、能够看得上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
他为自己曾经的孤陋寡闻年少无知而感到后悔不迭。
每次一看到易晓晓,他都仿佛看到了曾经愚不可及的自己。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即便少爷今天没有警示他,他也必须尽快让易晓晓离开才是。
他想,少爷的确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早该明白,没有什么是能够瞒得住少爷的眼睛的。
少爷只不过是待他宽容,不与他追究罢了。
想到这里,慕子豪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又是为什么?”
易晓晓心里期待,便走得飞快,与慕子豪齐头并进。
“我只是……想到终于到了这一天,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慕子豪淡淡道。
“我都不感慨,你有什么感慨的。”
易晓晓心情愉快,脸上也带着点笑模样,“不过,今晚过后,我确实要离开了。我也懒得再在这里当什么佣人了,更不想每天看见唐笑那个贱人还有她的小贱种。”
她脸上笑意逐渐转冷,声音里透出一点恨意:“真恶心,看见她就烦,明明又不是裴远晟的孩子,却让裴远晟带着,凭什么?哼……以后等我有了他的孩子,我就让那个小贱人带着她的小贱种滚蛋。”
“……”
慕子豪默了默,实在忍不住吐槽:“你那么肯定你会怀上少爷的孩子?”
“当然。”
易晓晓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
慕子豪呵呵笑了一声,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不远处就是凉亭。
易晓晓极目望去,果然依稀可见凉亭的石桌上趴着一个男子。
男人身穿白衣,看身形,看头发,还有那慵懒的姿态,应该是裴远晟无疑了。
1660、你把持不住怎么办
易晓晓心头一阵狂喜。
她快步朝那边走去,慕子豪却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很快,易晓晓来到凉亭之中,站在那男子身旁。
她平日里根本没机会亲近他,因为他从不允许任何女佣靠近。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就这么静静地伏在她眼前。
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她就激动得心潮澎湃。
倏然,她抬起头,瞪了站在凉亭下方石阶上的慕子豪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慕子豪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难道还要在这里看着我们做那种事?还是说——”
易晓晓顿了顿,诡异地朝他挤了下眼睛:“你要加入我们?”
“……”
慕子豪无语道:“你是女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咱们俩谁跟谁啊,用得着装模作样吗?难道你以为,女人脑袋里就空空的,什么下流想法都没有?我告诉你啊,那些永远只会说男人爱听的体面话的女人,都是装腔作势的婊子,她们私底下比我放荡一万倍,就比如唐笑那个小贱货,就比如你那个秦——”
“够了!”
慕子豪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月色下他面容愠怒,目光微寒。
“我不准你再在我面前提起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
易晓晓好笑地望着他:“你真把自己当根葱呢?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是裴家的一条狗,他们家根本看不上你,更不会让你和她交往,包括她本人,不也一样因为你是裴家的狗,才主动靠近你的吗?你真以为她真心喜欢你啊?不过是因为裴家高不可攀,世人讨好裴远晟无门,才不得已讨好他的一条狗罢了……”
“你不要再说了。”
慕子豪口气低沉,但是眼神中却涌现出一丝杀意。
“你再说下去,我可不能保证我还会继续帮你。”
“好嘛,好嘛,我不说啦,对不住啦,我的错,你别生气哈,虽然话不中听,可到底也是实话嘛,你心里不是清楚得很嘛……”
易晓晓嘻嘻一笑,说:“你当真要留下来?那若是我待会儿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来,你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闭嘴。”
慕子豪冷冷道。
“那你背过身去吧。”
易晓晓搓了搓手,仿佛已经等不及了,她催促慕子豪道:“快点儿,我不想被你这双眼盯着,那样可太煞风景了。”
“……”
慕子豪默默转过身去。
易晓晓摩拳擦掌地靠近伏在桌上的裴远晟。
他的脸完全埋在臂弯里,因此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他。
但她仍然没有怀疑,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闻见了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股非常特殊的香气,据说这种香水是由裴家专用的调香师调制而成,全世界仅此一份。
也就是说,这种气味,她只可能在裴远晟身上闻到。
而裴远晟又是一个绝对不可能与旁人共用香水的男人。
再加上面前这人身形与头型都与裴远晟一致,她想不出有什么好怀疑的理由。
她轻手轻脚地凑过去,伸出手指,轻轻地拨过他的头,试图在月光下看清那张她梦寐以求的俊美脸庞。
可就在这时,那人闪电般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
手腕!
“……啊!”
她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不远处的石阶上,慕子豪静默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回头。
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那人攥着她的手起身,冷冷地朝她看过来。
易晓晓瞳孔遽然收缩:“是你!”
“不错,是我。”
林健安面无表情地说,“易晓晓,你最好别大呼小叫,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易晓晓并没有大呼小叫。
她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一定是慕子豪与林健安早就串通好的。
她即便叫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她心头自然是对慕子豪充满了恨意,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但她同时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应该冷静下来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我干嘛要叫啊?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大呼小叫。”
易晓晓嘴角含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林健安,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那天晚上,你到底怎么活过来的?你明明,已经被我溺死了啊。”
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和她脸上的表情,是完全分离的,仿佛是两个人。
可是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自然。
就好像溺死对方,也是和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
“你就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鬼魂吧。”
林健安没什么耐心地说。
“哦,好的呢。”
易晓晓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石阶上背对着她的慕子豪。
“子豪,我的好子豪,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怎么还不肯面对我呢?”
“……”
慕子豪徐徐转过身来。
“晓仪,你不用做梦了,少爷与你有着云泥之别,是你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没有人能够帮你做出那种伤害少爷的事。”
他淡声说道。
“哦,知道了。”
易晓晓点点头,“还有呢?你想说的不止这个吧。你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出戏,是想对我做什么?”
“送你回到你原本的人生轨迹上。”
慕子豪平静地说,“今天晚上过后,你重新做回你自己,以后,就没有易晓晓这个人存在了。”
“什么意思?”
易晓晓拧眉。
“我给你在杭城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80平米,不算大,但是住一个你绰绰有余了。那套房子地理位置不错,交通便利,周围该有的都有,你以后就在那边好好生活,找一份正经工作,能再找个男人的话,就再找个男人吧。”
慕子豪不疾不徐地说道,“要是你不想出去工作,也无所谓,我每个月会给你转一笔生活费,也不会太多,但吃穿用度总还是够的。”
“你凭什么决定我今后的生活?”
易晓晓冷哼一声说:“慕子豪,我又凭什么听你的?”
“你不听我的,也得听我的。”
慕子豪看起来仿佛没什么情绪。
胜券在握的人,是没兴趣理会对方的不满与挣扎的。
“慕子豪,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个任人宰割之人。你可别太小看我了!”
易晓晓说着,突然从袖子里伸出一把三角刺刺向林健安的咽喉!
她身材瘦小灵活,林健安一时不察,竟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闪。
趁着功夫,易晓晓挣脱林健安的桎梏,再次咬牙发狠地朝他眼珠刺去!
林健安迅速出手格挡,那锋利的三角刺刺中林健安的手臂,白衬衫上登时晕开一朵血花。
“咝!”
林健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易晓晓却不再与林健安纠缠,蹿向栏杆处往下一跳!
那下面是灌木丛,常有蛇类或者野猫躲在里面,易晓晓跳下去往里一钻,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等到慕子豪奔过来往下看时,哪里还能看清易晓晓的身影?
“对不住,是我大意了。”
林健安说。
“没事,我们追得上。”
现下并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
慕子豪最大的优点是,他沉得住气,这当然也得益于裴远晟的言传身教。
他手撑着栏杆往下一跳,转瞬间便到了灌木丛中。
林健安咬牙从衬衫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用力绷住伤口,紧接着也随慕子豪一起跳了下去。
月色下,林健安与慕子豪在灌木丛中狂奔,出了那片灌木丛,是一片小树林,平时罕有人至,虽然算在裴氏庄园范围内,但几乎可以说是野生区域了。
正是夏初,万物生长,树林中枝繁叶茂,遮蔽住月光,使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林健安与慕子豪一面奔跑,一面打开手机应急灯,朝前方照去。
“金晓仪,你跟我回去吧,你跑不掉的!”
慕子豪扬声道。
回应他的只有树林中动物被惊醒后四散而逃的声音,还有蹲在树上的猫头鹰的鸣叫声。
再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嘘。”
慕子豪伸手示意林健安放轻脚步。
金晓仪跑不远。
他非常确信这一点。
他与林健安平日都算得上身体强健孔武有力,跑上这一段路尚且略有些气喘,更何况平日里从来不锻炼只会猫在房间的易晓晓。
“她一定是藏起来了。”
慕子豪低声对林健安说。
“嗯。”
林健安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在树林里不慌不忙地寻找,对于慕子豪而言,她已经是他手上的猎物,此刻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何必呢?
从他不再爱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必输无疑。
从前她所仰仗的,也不过是他爱她,心甘情愿为她所利用。
如今趁他还念着几分旧情,她本该见好就收的。
真是愚蠢啊。
慕子豪在心中叹息。
半个多小时后,慕子豪与林健安二人在林子中的一处陷阱中找到了金晓仪。
她的小腿被捕兽夹夹住,鲜血淋漓,比林健安受伤的手臂看起来还要恐怖许多。
林健安不由自主地笑了:“我说你啊,跑什么,逃什么?这不是自找苦吃?你看看你,在我胳膊上划拉这么一道,转头自己不就伤了?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1661、智能带娃机器人,你值得拥有!
“你闭嘴。”
金晓仪愤怒地瞪向林健安。
因为受伤失血,她已经中气不足,脸色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明显的发灰。
“来吧。”
慕子豪朝她伸出一只手。
金晓仪迟疑地将手递过去,慕子豪一把抓住,发力将她往上拽。
林健安犹自在旁边揶揄道:“要说起来,你运气还真不怎么好啊,据我所知,这林子里的陷阱总共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是保安们为了抓野獐子设的。结果啊,獐子没抓着,倒是抓着了你这么个……嗯,家贼?”
“可不就是家贼。”
慕子豪哼笑一声,将金晓仪扯了上来。
金晓仪人还没站稳,却阴狠地一笑,月色下小眼睛中微光一闪,扬起另一只手朝慕子豪眼眶划去!
“咝……!”
慕子豪虽然条件反射性地侧过脸去,但还是猝不及防间被金晓仪手里的三角刺划到了脸颊!
他抬手一抹,半边脸上全是血。
“你……!”
伤口从眼眶一厘米处一直延伸到嘴角上方,他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更令他担忧的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破相。
他怒极,一脚朝金晓仪踹去!
可是金晓仪却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脚,并且拖着伤腿顽强地向前跑去。
“抓住她。”
慕子豪冷冷道。
林健安瞧了眼慕子豪脸上的伤口,忽然觉得自己胳膊上这点真不算什么。
他抬脚朝金晓仪的方向追去,没两分钟,就拎着金晓仪的后颈子把她抓了回来。
她仍然是个不肯认输的,被林健安揪着后颈子,犹自张牙舞爪,伸脚乱蹬。
慕子豪顶着鲜血淋漓的面庞走向她:“金晓仪,你我之间的情分,尽了。”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眼神如同淬了冰一般。
“哈哈……哈哈哈,你我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情分?”
金晓仪无比讽刺地笑道:“慕子豪,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情分,一丝一毫都没有,对我来说,你只是一条不怎么好用的公狗,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这条公狗会像学做人,还反过来咬我,真是可笑啊!”
这话听得林健安都有点受不了,可是慕子豪却依然平静。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逞这种口舌之快,有用么。”
“怎么没用?你现在难道不是气得半死?”
金晓仪得意地笑道:“看到背叛我的公狗生气,我就特别开心,特别满意,哈哈哈……”
“你这女人,赶紧闭嘴吧你!”
林健安看不下去了。
“没事,我不在乎。”
慕子豪反过来安抚林健安。
“慕管家……”
“你这回可把她看紧了,别让她再跑掉了。”
慕子豪叮嘱道。
“放心,这回不会了。”
林健安说到做到,一掌劈晕金晓仪。
“……呃!”
他一松手,昏过去的金晓仪就像一条破布麻袋一样啪嗒软倒在地。
“慕管家,怎么处置?”
林健安看着地上的金晓仪问。
“绑起来,送她去杭城。”
慕子豪脸色平静地说。
林健安看了一眼慕子豪脸上的伤口,心有余悸道:“这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啊……”
“没事。”
慕子豪语气淡淡的,抬手抹了把脸上伤口又伸出来的鲜血。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健安蓦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个所以然来。
慕子豪抬眼看着他说:“你是林健安的双胞胎兄弟吧?他还好么?”
林健安讪讪地摸了下后脑勺:“慕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两兄弟都是少爷的人,对么?林健安溺水后第二天就换成你了。他人呢?没死吧?”
“没死,肺里呛了水,在医院住了一阵子。”
眼看瞒不下去,好像也没必要再瞒,林健宁索性就说实话了。
“没死就好。”
慕子豪点了点头,抬手又抹了一把脸。
又是一手的血。
林健宁一手拎起地上人事不省的金晓仪甩到肩上,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条手帕。
“慕管家,擦擦吧。免得手上有细菌。”
慕子豪接过那条手帕看了眼,帕子上带着一股十分特殊的香气。
“少爷的。”
“是啊,刚才我胳膊上流血我都没舍得拿出来用呢。”
林健宁笑笑说。
慕子豪将手上的血在裤子上抹干净了,认认真真把那条手帕叠好了,重新放回林建宁的裤兜里。
林建宁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
“你不舍得用,当我就舍得用了?”
慕子豪摇摇头,笑道:“少爷的手帕,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哎,也是。”
林健宁点点头,倒也赞同。
次日。
饭桌上,唐笑瞧着慕子豪脸上的纱布,震惊不已道:“子豪,你这是怎么了?伤得严重不?”
慕子豪已经连夜处理了伤口,但半张脸都是伤,用纱布遮住了,还是骇人。
“没事,唐小姐,昨晚上不小心划到了,并无大碍。”
慕子豪语气温和道。
“子豪,我联系了岛国最好的医院,你下午出发,把脸上的伤治好再回来。”
裴远晟不容置疑地说。
“少爷,这怎么行?”
慕子豪愕然道:“我走了,少爷身边没人照顾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走。”
“机票我已经让人订好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裴远晟看了他一眼,说:“快结婚的人了,脸上怎么能留疤?”
“我……没事,少爷,大男人脸上留个疤也没什么的。”
慕子豪讷讷道。
“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严重,还会留疤吗?”
唐笑讶然道。
她放下筷子,凑过去要察看慕子豪的伤口,慕子豪身子后仰,躲开了。
“唐小姐,您不用看了,我真的没事。”
慕子豪喃喃。
唐笑眉毛皱得紧紧的:“到底怎么了?”
“真的是不小心划到的。”
慕子豪认真道:“昨晚上和家里的园丁心血来潮想去树林里捉野獐子,谁曾想,野獐子没捉着,倒是被一条横伸出来的树枝也划破了脸……看来野生动物,还是捉不得。大概这就是大自然给我提的醒
儿吧。”
说罢,他讪讪地一笑。
见他说的有因有果的不似作伪,唐笑也没再追问。
倒是十分同意裴远晟所说的:“去岛国好好治治吧,一定一定不能留疤。要不然眼看到手的新郎子不帅气了,你们家秦沫儿不得生我的气?”
“唐小姐,她哪儿敢生您的气啊。”
慕子豪笑道。
因为半边脸包着纱布,这笑容也难免牵动伤口,使得他笑也笑不自然,看着就更加奇怪,倒是还不如不笑。
“反正啊,不管怎么样,你这伤口必须好好治,不管花多少钱多少时间,都务必还你一张帅气的脸蛋。”
唐笑振振有词道。
慕子豪知道多说无益,而不管少爷也好唐小姐也好,都确确实实是在为他着想,便点点头说:“好,那我听少爷和唐小姐的,下午就出发。”
“嗯,放心去吧。”
裴远晟拍拍他的肩膀说。
下午两点,慕子豪所乘坐的航班起飞。
几乎同一时间,通往杭城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私家车被一辆货车追尾,撞上旁边的护栏。
司机重伤,车内唯一的女乘客当场身亡。
自打上次严凌的事情发生以后,季晓茹就不再拒绝和回避袁青禾。
两个人也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毕竟,在危急关头,袁青禾这个年轻人是肯豁出去一切来保护季晓茹的。
虽然对于未来仍然没那么乐观,但是,季晓茹决定和袁青禾试试看。
而唐笑自打上次空手握白刃,右手手掌受伤后,家里带孩子的任务就更是全部落在了裴远晟身上。
唐幂来到山中庄园看望姐姐,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大老板带娃的场面,差点没惊掉下巴。
跟在唐幂身后一起进来的凌夕——或者说是凌晨,也同样一脸震惊。
凌晨的公司不属于裴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唐幂所在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谁。
又有谁能想到唐幂的姐夫,裴氏财团的掌门人,身家几百亿的裴总,在家居然是这样一副超级奶爸的形象?
“姐姐姐,我没看错吧?这个真是我姐夫?真是我们大老板?”
唐幂扯着唐笑的袖子目瞪口呆。
“也许吧!”
唐笑瞥了一眼正忙着给糯米糍喂奶的裴远晟一眼,朝唐幂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吧,我偷偷告诉你,这个是人工智能机器人,你们大老板公司新研发出来的,全球仅此一台,特别高科技,特别好用。”
“啊……真的假的?”
唐幂嘴巴张成o形,盯着裴远晟看了一会儿,居然有点信了。
毕竟,眼前这个大老板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身上穿着的家居服也被揉得皱皱巴巴,袖子上还沾染了一点奶渍。
然后他此刻还低着头一脸温柔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歌词貌似也改了:“糯米糍乖乖,乖乖喝奶奶~糯米糍乖乖,乖乖喝奶奶~”
“……”
如果说眼前这个是从前那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大老板,她真的会忍不住戳瞎自己的双眼。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
唐笑笑嘻嘻地说:“自从有了这个机器人,带孩子再也不用发愁啦!你看我现在多轻松?是不是一点儿当妈的样子都没有?这多亏了这台智能机器人啊,虽然贵一点,但是值得拥有!以后你生孩子,也给你订一台!”
1662、你们娱乐圈可真乱
“……认真的?”
唐幂不禁又扭头看了看对面和大老板长得一模一样的“带娃机器人”。
“笑笑,别闹了,你再编她真信了。”
“带娃机器人”百忙之中抬头,朝唐笑无奈地说。
“我去!真是大老板啊?!”
唐幂惊得再次把嘴巴张成了o形。
凌晨眨眨眼,也是一脸懵逼。
对于被客人看见自己这副超级奶爸的形象,裴远晟也是万分无奈。
糯米糍谁都不粘,偏偏最爱黏他,一会儿见不着他就哇哇大哭,好不容易月嫂把它抱着在客厅中溜达一会儿,裴远晟刚睡了个觉出来,就又被糯米糍黏上了。
以致于,他连见客的衣服都来不及换。
等到糯米糍把奶瓶里的奶全部喝完,裴远晟又哄了好一会儿,它才愿意被月嫂抱,他这才得以上楼去换了一身衣服。
楼下,月嫂抱着糯米糍坐在沙发上,唐幂与凌晨围在旁边,好奇地看个不停。
“姐,小糯米糍长得跟前姐夫好像啊……”
唐幂忍不住感叹道。
话一出口,又生怕不妥,亡羊补牢道:“不过再多看两眼,和现任姐夫也好像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咳咳,咳咳!”
凌晨在旁边拼命咳嗽。
坐在对面的唐笑无奈道:“行啦,你就别想着拍你大老板的马屁了,糯米糍要是能长得像他,才奇怪了。”
“那什么,有句话不是叫好看的人都一样好看,丑的人则丑的千奇百怪吗?我看,但凡好看的人,都长得挺像的,所以,咱们糯米糍长得又像前姐夫又像现姐夫,也一点不奇怪呀!”
唐幂振振有词道。
“噗……”
唐笑被唐幂给逗乐了。
旁边凌晨也忍俊不禁,望向唐幂的眼中满满的宠爱。
趁凌晨拿着玩具逗糯米糍玩,唐笑把唐幂拉到一旁盘问。
“你和凌晨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又复合啦,我记得他娱乐圈之后好像是改名了吧,现在叫凌夕?我怎么称呼他?”
唐笑一脑袋的问号。
“就叫他凌晨好啦,我们私底下都是叫原名的。”
唐幂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其实吧,我跟他是复合了,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我心里还喜欢别人呢,他也知道这事儿。”
“什么?”
唐笑惊讶极了,“你心里喜欢谁,徐臻吗?那你既然喜欢徐臻,为什么又和凌晨在一起?幂幂,你这关系有点乱啊。”
唐幂撇撇嘴说:“徐臻那个渣男最近跟一女经纪人走得近,俩人暧昧得很,好像在搞对象呢,我快气死了,既然他不仁那我就不义……哼,谁怕谁啊。”
“不对啊,我记得徐臻明明很喜欢你啊?”
唐笑纳闷道。
“谁知道他呢?男人真是太善变了。以后我要以事业为重,一切等我拿到影后的金奖再说!”
唐幂握了握拳说。
唐笑无语道:“既然是决定以事业为重,又为什么跟人家凌晨在一起?你这不是害了人家么?”
不得不说,唐幂这感情观还是太不成熟了。
“我和他都说啦,我说我只是拿他当个工具人,我心里已经喜欢上徐臻了,跟他在一起也是为了让徐臻吃醋,可是,他说他不在乎,他说他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没那么伟大啦,既然他心甘情愿,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唐幂摊摊手说。
“……”
唐笑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又劝道:“还是别这样吧,以后不好收场,而且,万一你们俩在一块儿被别人拍到怎么办?现在狗仔那么猖狂……你自己也说要以事业为重,虽然我不懂你们娱乐圈,但我也清楚像你这样的事业上升期小花,还有凌晨这样的流量小生,一旦被人爆出来谈恋爱,可就完啦。”
“没关系呀。”
唐幂摇摇头,笑眯眯道:“不是有姐夫在吗?那些狗仔也是有公司的啊,哪个公司的头头敢不把裴氏集团放在眼里?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是姐夫公司的人,又怎么敢爆我的料,嘿嘿……哪怕爆出来了,姐夫可能也会帮我摆平的。”
“……”
唐笑一阵无奈,她就这么一个妹妹,要说宠着护着,自然是必须的,可是,眼看着唐幂因为有裴远晟这么个姐夫而膨胀起来,她怎么看都感觉有点儿危险。
“凡事无绝对,万一有你姐夫摆不平的呢?你自己还是好好为你的事业多考虑考虑吧。”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唐笑也不愿意再多费唇舌。
“知道啦知道啦,老姐,我都听你的,我以后会小心谨慎的,绝对不会被拍到!老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嗯?别板着个脸了,笑一个嘛?你看,我剧组一杀青马上就跑回来见老姐你还有糯米糍,一路上累都快累散架啦,老姐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嘛?”
唐幂摇晃着唐笑的胳膊撒娇道。
唐笑对于季晓茹和唐幂这两个女人的撒娇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说还有一个女人让她没办法,那就是陈小醉。
对于漂亮又会撒娇的同性,她总是格外包容的。
“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我这是担心你,多大个人了,做事没轻没重的,就爱胡闹,你心怎么那么大呢?”
“因为我有人宠着啊,我知道,无论是老姐,还是姐夫,都绝对不会不管我哒~”
唐幂亲昵地在唐笑肩膀上蹭了蹭,笑嘻嘻地说。
唐笑翻了个白眼说:“少来。”
“老姐,我好饿啊,有没有好吃的?”
唐幂揉了揉肚子哭丧着脸说:“在车上坐了半天,肚子都饿扁啦~~”
“好了,知道了,你姐夫已经让厨房去做了。”
唐笑伸手在唐幂脑门上敲了两下:“就知道吃,你这个馋猫也不怕胖啊。”
“我平时可自律了,为了保持身材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的,可是今天我不管啦,还不容易来一趟,非要吃个痛快不可!”
想到有大餐可吃,平时在剧组天天吃盒饭还不敢吃多的唐幂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见唐幂这个馋样儿唐笑就知道唐幂肯定这段时间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这天
的晚餐格外丰盛,唐幂和凌晨两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
两个人身为演员,为了上镜好看,平时都是能不吃就不吃的,毕竟,在现实中刚刚好的身材,被镜头拍出来,整个人能拉宽一圈儿,完全不能看。
要现在镜头中好看,那必须比一般的瘦子还要瘦才行,身上脸上绝对是一丝多余的肉都不能有。
唐幂和凌晨两人固然好看,在唐笑眼中,确实是瘦得有点离谱了。
吃完饭后,按照唐幂的想法,是想住下来借着难得的假期在老姐这里享受几天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的。
可惜她妈李妍的一通电话直接把她喊了回去。
唐幂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去,她家里那个气氛,和唐笑这里根本不能比。
但是唐笑也好唐幂也好,都知道李妍的脾气,唐幂若是不肯回去,李妍非得夺命连环call不可。
“哎,我妈真是的,控制欲咋那么强呢?”
临走前,唐幂垮着脸抱怨道。
“阿姨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她又该担心了。”
唐笑与她的生父和后母都许久未见,平时也无一丝联系,时间久了,过去那些纠葛倒是在脑海中渐渐变淡了。
她如今对李妍也没从前那么恨了,就像是没什么交集的普通亲戚一样,提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老姐……其实,爸爸还是会想你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回去看一眼?”
唐幂犹犹豫豫地说。
“你自己回去吧。”
唐笑面色平静道:“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姐……”
唐幂知道自己说错话,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她其实也不太愿意听到唐笑把自己从那个家中彻底割裂出来。
“幂幂,你快回家吧,以后有空再过来玩。”
这时,裴远晟伸手搂住唐笑,朝唐幂微笑道。
唐幂知道,姐夫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垂下头,眼神不禁划过一丝黯然,但转念一想,姐姐从前在家里没少受欺负,不愿意回去,也再正常不过。
连自己都不怎么愿意回去,更何况老姐呢?
还是不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吧。
于是唐幂重新抬起头,朝裴远晟与唐笑甜甜地笑道:“好啊,姐姐姐夫注意身体,等我有空再来看望你们和糯米糍!”
“好,路上小心。”
唐笑与裴远晟站在别墅外目送凌晨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一起回屋去。
山道上,凌晨的车与一辆黑色的房车擦肩而过。
凌晨楞了一下,说:“怎么有辆房车过去?”
“房车怎么啦,很奇怪吗?”
坐在副驾给她妈妈回消息的唐幂头也不抬地问。
“那种房车很贵的。”
凌晨解释道。
“贵?能有多贵啊?说的好像谁没见过房车似的……”
唐幂撇撇嘴说。
“那种房车,整个华国总共都没几辆……能用得起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凌晨想了想说。
1663、他居然对我笑了!
“不至于吧?”
唐幂仍然是没当回事,“你啊,就会夸大其词,你等着吧,将来我也能用得上你说的那种房车的!”
“好啊。”
凌晨嘴角一扬,笑道:“那你加油哦。”
“必须的。”
唐幂志得意满地说。
她侧头看了看凌晨,他开车的侧影专注而帅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年轻。
和从前她刚认识他时的那种小白杨似的帅气不同,现在的凌晨,帅得更加突出了。
可是,她对他,却没有曾经那种心动了。
“凌晨,我这人很自私的,以后咱们俩迟早得分手了,分手了之后,我也不想和你当陌生人,你看咱们俩聊天这么顺畅,又这么熟悉,要不,咱们当个好朋友吧?”
“谁要跟你当好朋友啊?”
凌晨微微一哂,“那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嫁给我,偏偏就你想和我当好朋友。”
“你不愿意就算咯,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唐幂笑哈哈道:“反正我也没什么朋友,少你一个,多你一个,都无所谓。”
“你自我认知倒是挺清晰。”
凌晨吐槽道。
“必须的呀,我这破性格,谁愿意跟我当朋友?我也不愿意啊!长得没我好看的我看不上,长得比我好看的我怕合照被艳压,哎,当女明星可真难!”
唐幂啧啧感叹。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当男明星。”
“……凌晨,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欠了哈。”
“反正你也不可能嫁给我了,我干嘛对你还那么客气?”
凌晨瞥她一眼,凉凉地说。
“哇,你们男明星都这么现实的吗?”
唐幂大叫:“我看错你啦看错你啦!”
凌晨闷声笑了起来。
其实,当朋友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也许,当朋友反而能有更多机会和她见面呢?
喜欢一个人,只要能和对方说说笑笑,自自然然地相处,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裴宅。
唐笑万万没想到朱力雅女士会在晚饭后大驾光临。
更没想到,向来高贵冷艳的朱力雅女士,在看到糯米糍之后,居然像是一团融化了的奶油一样,温柔得不可思议。
在一踏进客厅,看到糯米糍的第一眼起,朱力雅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糯米糍吸引了。
她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伸手手指,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下糯米糍的小小手。
“格格……”
糯米糍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咧嘴朝她笑了。
朱力雅刹那间激动到无以复加,她兴奋地对裴远晟说:“糯米糍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裴远晟面无表情:“……哦。”
朱力雅又转头看向唐笑,捂着嘴激动道:“糯米糍刚刚对我笑了!他笑了,你看到没?他对我笑了啊!”
唐笑尴尬的挠了挠头,附和道:“是啊,糯米糍刚刚对您笑了。”
这对于唐笑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事儿,毕竟,糯米糍其
实是个很容易被逗笑的宝宝,有时候他甚至还故意发出一些怪声来把旁人逗笑——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糯米糍就是这么个具有喜剧天赋的小团子。
她能够理解朱力雅此刻仿佛见证了奇迹一般的激动,她想,倘若朱力雅女士在这个家里多住上几天,就会发现,糯米糍对她笑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事……
但眼下没有人可以向朱力雅女士解释这件事。
因为糯米糍的一个友好的笑容,还有糯米糍伸出小手握住她的一根小手指的行为,朱力雅女士整个人已经快要跪下对糯米糍叫征服了。
唐笑与裴远晟眼睁睁看着朱力雅女士激动得眼眶湿润,时不时因为糯米糍而大呼小叫,彼此都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
直到半小时后,激动的朱力雅女士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而这时,糯米糍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她矜贵的大腿上,正用沾着口水的小胖手横行无忌地在朱力雅女士妆容精致的脸上摸来摸去。
朱力雅女士面带笑容,看起来无比慈爱,无比愉悦。
“小糯米糍糍宝贝,亲亲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来,奶奶亲亲~~唔,我们小糯米糍糍小宝贝怎么这么香香呢?小乖乖,奶奶可太爱你啦,我们小宝贝糯米糍糍长得真好看啊,小糯米糍糍怎么这么会长呢?告诉奶奶,小糯米糍糍亲亲宝贝是不是个小神仙啊?嗯?是不是?哦~~你是呀,你是天上的小神仙下凡来了啊,呀~~我们小糯米糍糍的小手手又在摸奶奶了,小糯米糍糍亲亲宝贝也喜欢奶奶对不对?乖啊~你可真乖真可爱啊,奶奶太喜欢你啦……”
朱力雅女士抱着怀里软乎乎香喷喷的糯米糍,这个彩虹屁源源不断、绵绵不绝,直把裴远晟听得无力扶额,浑身鸡皮疙瘩齐齐起来跳舞。
唐笑虽说有时候也会对着糯米糍大放彩虹屁,可是朱力雅女士一出现,她发现自己的彩虹屁功力完全不够呀!她才哪儿跟哪儿啊,朱力雅女士才是真的强!
看着裴远晟脸上的表情,她觉得好笑极了,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
最近因为有她每天盯着,他不再熬夜工作,三餐也会按时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状态好很多,连手指都没从前那么冰冷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带孩子带的。
“嗯?”
裴远晟冲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阿姨好像特别特别喜欢糯米糍。”
唐笑凑到裴远晟耳边说。
“是啊。”
裴远晟注视着一脸乐呵的母亲,忍不住想,有多少年,没看到母亲这样在自己面前笑过了?
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向来平淡又浅薄,但是,能看到她这样难得的开心,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开心的。
朱力雅这次开过来的房车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给糯米糍准备的礼物。
季晓茹唐幂他们每次过来也会给糯米糍带礼物,并且一个个都是大手大脚的,送的礼物全部价格不菲。
但是像朱力雅这样直接带一整个房车礼物的,还是令人叹为观止。
光是手工定制衣物,她就准备好了一个月到五岁大的东夏秋冬里里外外的衣物,这些衣物也全部是制作好后连夜从国外空运回来。
再就是定制的摇篮,木马,各式各样的玩具……
凡是唐笑能想到的,她全都送过来了,凡是唐笑想不到的,她也送过来了。
唐笑看着佣人们一堆堆地往客厅搬东西,简直是目瞪口呆。
朱力雅犹嫌不够,嘴里还在念叨着还有什么什么东西没来得及买……
唐笑回过神来,终于憋不住了:“朱阿姨,说实话,您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觉得我跟裴远晟之后几年恐怕都不用再帮糯米糍添置什么了……您要不先缓缓?暂时还是别再破费了吧?”
“破费?”
朱力雅把下巴一扬,傲然道:“这点小钱算什么。”
唐笑唯有沉默,有钱的人世界她不懂!
“好的,您说了算。不过您还是考虑下我的建议……真心的,一次别买太多了,家里放不下……”
唐笑绝对想不到,自己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放不下?”
朱力雅挑眉道:“那就把后面那片没什么用的树林推平了,再建几栋楼。”
“不……不用了。”
唐笑擦擦额角的汗,自觉还是闭紧嘴巴少说话为好。
毕竟,朱力雅女士的脑回路非常人所及。
又或者应该说,朱力雅女士这种超级富豪的世界,她是真的不懂。
感受到唐笑无助,裴远晟将唐笑揽进怀里,皱眉对朱力雅说:“妈,少买点吧。”
抱着糯米糍的朱力雅闻言微微一怔。
她儿子像现在这样正常的口气叫她妈,和她说话,印象中,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此刻这种氛围,也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或者,该换一种说法——
她和她儿子裴远晟这么多年来,有过几次和平相处呢?
两人之间仿佛总是隔着天堑。
她知道,这都怪她。
可她总认为,自己是有理由的,是值得被原谅的。
因为自己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他少。
可终究……
作为母亲,她还是亏欠他。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扬起嘴角,这个动作对于演过很多戏、也拿过影后奖项的她来说,本来非常简单。
但要对着他做出这个动作,却需要一点点勇气。
糯米糍的小胖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好像在说,奶奶,你的嘴角怎么这么僵硬啊?
是啊,不过是对自己的儿子笑一笑而已,有那么难吗?
朱力雅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终于成功地朝裴远晟露出了微笑。
“好……听你的。”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传进她耳朵里,令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平日里,她大概是习惯了倨傲的语气,很少像这样和人说话。
这样温和的、带着一点慈爱的腔调,陌生得不像她自己。
可是,这一句话说出来,却令她感到了释然和轻松。
裴远晟也愣住了。
怀里的唐笑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小声提醒道:“朱阿姨说听你的,你怎么没反应啊?”
“啊……好,嗯,那就这样。”
裴远晟表情不自然地挪开眼神,可是嘴角却不自觉地轻轻扬了起来。
1664、这个儿媳妇,我要了
朱力雅一直呆到大半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其实严格意义上,这里也是她的家。
但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回来过了。
她不再能够适应这里了。
这里已经属于面前这对年轻人了。
“朱阿姨,您路上注意安全。”
唐笑与裴远晟一起将她送到车上,并肩站在车窗外向她告别。
两人身旁,是抱着糯米糍的月嫂。
朱力雅眷恋的目光一一从糯米糍、裴远晟、唐笑脸上划过。
一手带大的干儿子陆晨晞意外亡故后,她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指望,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什么活着。
到了今天,她好像又找到了人生的希望。
这种久违的家的感觉,令她感到胸腔中仿佛充斥着一股暖流。
她从前不理解她儿子为什么喜欢唐笑,为什么非要和唐笑这个看起来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女人在一起。
事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钟情于他。
这个儿媳妇,她要了。
她内心万般感慨,目光最后定定地落在唐笑那张年轻秀美的脸庞上。
“唐小姐,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再也不想听你叫我朱阿姨了。”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
“……啊?这……?”
唐笑愣了愣,眨眨眼,挠挠头,头顶上缓缓升起几枚问号。
朱力雅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眼中,闪过一丝与裴远晟肖似的狡黠的笑意。
“下次,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婆婆。”
“啊……”
唐笑小脸一红,又伸手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了,我等着你哦。”
朱力雅朝唐笑和裴远晟挥了挥手,潇洒地摇上车窗离去。
那辆巨大而豪华的房车渐渐远去了。
夜风微凉,明月高悬,山间蝉鸣声阵阵,空气中满是盛夏的气息。
裴远晟低头含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唐笑红通通的小脸儿。
“傻了?”
“我……我没有。”
唐笑连忙摇头,漂亮的杏眼中含着一丝羞赧。
裴远晟心中甜蜜而安宁,他感到此生从未像这一刻一般幸福而圆满。
他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旋即挪开,下巴在她头顶上轻轻蹭着。
“笑笑,你是我的人,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人……对不对?”
唐笑攥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挠了挠,闷声笑道:“不然呢?你这个笨蛋……一天要确认几百次呀?”
“我真想马上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裴远晟轻叹道,“可是,没关系,我愿意再等一等,笑笑,你要知道,我是随时准备好跟你结婚的。”
“嗯,我记着呢。”
三天后。
唐幂正戴着墨镜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在小区里遛狗,忽然牛仔外套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惹得她妈养的那只半岁大的吉娃娃扭头冲她嗷嗷直叫——
吉娃娃这种
狗,就是体积小叫声大,脾气也特别的不好,唐幂实在是搞不懂她妈为什么非要养个吉娃娃,还说这吉娃娃大眼睛小脸蛋长得像她,平时她在外面拍戏这吉娃娃就在家陪她妈。
她也是醉了。
她怎么就沦落到像一只吉娃娃了?
更何况,现在在家里明显她的地位还不如这破狗。
好不容易回来休息几天,还得起早摸黑的被她妈喊起来遛狗,就因为这破狗每天早晚不出去遛弯就心情不好。
她妈怎么就不考虑下她每天早上睡不好还心情不好呢?
唐幂郁闷得半死,但根本没办法不听她妈的话,毕竟更年期妇女脾气大,一不小心就炸毛。
那名字叫honey的吉娃娃蹦蹦跶跶地冲她叫个不停。
唐幂心烦意乱,骂骂咧咧着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叫叫叫,叫什么叫啊,就你有嘴啊?就你这狗样儿,得意什么啊?再叫我把你阉了啊!”
手指一划,看也不看屏幕就对着手机嚷嚷道:“喂妈,你又要使唤我干嘛啊?帮你遛狗就算了,菜市场我是绝对不会去的哈,你女儿现在好歹也是一女明星——”
“唐幂,是我。”
手机里传来徐臻那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唐幂愣了愣,捏着狗绳有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低头看了看屏幕,果然,上面显示着来电人“讨厌鬼徐臻”。
他们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自从唐幂知道他和那个被他挖过来的女经纪人关系暧昧以后。
也许是听助理说她又和凌晨在一起了,他让助理转告她最好不要谈恋爱之后,也没再联系她。
“哦,徐总啊,什么事?”
她回过神来,客客气气地问道。
“你看热搜,出事了。”
徐臻言简意赅地说:“你和你姐姐被拍到和大老板在一起,有人买了营销号,造谣说你和你姐被神秘富豪包养。”
“噗……!!”
唐幂直接就喷了:“这什么鬼啊?这都能编的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凌晨一块儿去我姐夫家看我姐和我侄子,就这么回事。”
唐幂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
“……”
徐臻沉默了片刻,说:“你跟凌夕?”
“是啊。不过徐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查出来幕后主使是谁没啊?谁他妈要黑我啊?是不是苏金晶那个小贱人?不就是上部戏撕番没撕赢么,她就这么记恨我?至于不?”
“唐幂,你别说脏话。”
徐臻提醒了一句,说:“不是苏金晶,她的团队没这个胆子敢黑到大老板头上。”
“那会是谁?”
唐幂打开热搜看了眼,皱眉道:“虽然这个照片里面姐夫只有一个不怎么清晰的侧影,但是按道理来说正常人不敢惹到姐夫头上吧?”
营销号也是有公司的,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裴氏财团?正常的营销号也不敢接这种黑料,除非是对方给了一个高到离谱的价格,要么就是对方来头比裴氏还要大。
“在查,应该快有结果了。我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声,别轻举妄动。”
徐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别去营销号底下看评论——”
他话
音未落,唐幂就怒气冲冲地骂了起来:“啊啊啊啊啊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居然骂我跟我姐是什么莬丝花?靠,骂我就算了骂我姐什么意思?我姐跟我姐夫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什么鬼啊这些臭傻逼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徐臻无语道:“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啊!太气人了,造我的谣怎么黑我都无所谓啊,干嘛黑我姐和我姐夫?有毛病啊艹!”
唐幂说着就想拿起手机对喷。
徐臻未卜先知地说:“你现在马上给我下线,实在不行你上小号都行——唐幂,你听见没?”
“我怕我憋不住啊!”
唐幂郁闷道,“当明星就是这点不爽,明明知道对方在造谣,想骂回去都不行,凭什么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你自己选的这条路,碰上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没别的办法,就两个字——忍着。”
徐臻说完,又补了一句:“要么你就拼命往上爬,爬到谁都不敢小看你那个位置。不然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谨言慎行,把这四个字贴脑门上知道了吗?别再给我闯祸。”
唐幂烦躁不已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微博退出去了,听徐臻的话她也不在网上跟人用小号对喷了,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可是这个过程,太煎熬了。
“我还要忍多久?徐臻,我真的很生气!我都快炸了你知道吗?”
“你是第一次被黑?还是你觉得这会是你最后一次被黑?唐幂,我再和你说一次,这个圈子是靠实力说话的,没实力你就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好好做事,将来用实力证明自己。”
“徐臻,你为什么,永远都能这么冷静?”
唐幂忍不住问。
“因为我经历的比你多。再者,我问你,如果我像你一样不冷静,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公司还要不要继续运转下去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再混娱乐圈了?”
徐臻平静地回答。
“好,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话的。”
唐幂深吸一口气,状似随意地问:“那你和那个谁,是真的吗?”
“哪个谁?”
“徐臻你装个屁啊!”
唐幂又一次破功了。
“……”
徐臻沉默两秒说:“好好休息两天,准备进组拍戏。”
说完就挂了电话。
“……艹!”
唐幂气得跺脚。
那好不容易安静了半晌的吉娃娃honey顿时又嗷嗷叫唤起来。
“叫叫叫!再叫我揍你了啊?!老娘现在心情真的很糟糕!”
唐幂气冲冲地冲honey挥了挥拳头。
honey似乎是被唐幂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了,居然摇了摇尾巴垂着头不叫了。
“靠,真是的,连个狗都欺负我……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
唐幂骂骂咧咧地牵着狗往前走,想打电话问问唐笑,但又想着这一大早上的,万一她姐还没睡醒呢?
还是晚点再说吧。
她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徐臻说得对,这不是她第一次被黑,也肯定不是她最后一次被黑。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等到将来她牛逼了,看谁还敢欺负她!
1665、哭得梨花带雨,一定是装的
唐幂带着吉娃娃在小区内又溜达半小时后,眼看吉娃娃也蹦跶累了,这才牵着吉娃娃回家。
到了家,正想跟她妈抱怨破狗半路拉粑粑害得她忍着熏死人的臭味儿,蹲地上用纸巾捡了半天狗屎,就看见她爸爸唐震天怒气冲冲地从卧室走出来。
“唐幂,你跟你姐真是把我们唐家的脸都丢尽了!!”
唐幂心想,这熟悉的句式又来了。
话说唐家到底有什么脸面啊?
搞得跟他们唐家多有名,她爹本人多有能耐似的。
“爸爸,您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唐幂装作一脸懵懂地问。
“我都在网上看见了!你跟你姐一起在傍大款是不是?我说你怎么突然跑去混娱乐圈了,你姐怎么离了婚才能安安稳稳的不上班当全职主妇,原来你们俩一起给人当金丝雀去了!”
唐震天吹胡子瞪眼,别提多愤怒了。
唐幂心想,您拿着我跟我姐的钱填您那破医院的窟窿的生活咋没这么大的火气呢?
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发飙了呢?
这还不是因为网上炒起来了,您觉得在您医院员工面前挂不住脸面了?
啧啧,你们中老年男人咋就这么虚伪呢?
唐幂在心里默默地对着她爸狂喷,面上却乖乖巧巧的,垂着手任打任骂的模样。
这是她从小就擅长的。
她跟她姐唐笑不一样。
她姐在她爸面前,不爽就是不爽,不服管就是不服管,叛逆都写在脸上了。
所以容易挨她爸的打骂。
所以……后来才会被她爸赶出家门。
而她在这方面却颇有天赋,从小特别擅长糊弄,做了天大的错事,也能在她爸面前糊弄过去。
更何况,这回的事儿,她压根就没错。
“爸爸,怎么会这样?网上那些人肯定是乱说的,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他们干嘛造谣啊?”
唐幂一脸惊慌失措,一双大眼睛迅速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道,“爸爸,女儿好委屈呀,明明那么努力拍戏,从早到晚的吊威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经常在剧组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回来孝敬孝敬您和妈妈,怎么这些人就来编排我的不是,还把爸爸您给气成这样呢?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处处受人欺负,呜呜呜……您女儿真的好可怜哦呜呜呜……”
李妍也从卧室内走出来,看见唐幂这副模样,倒是毫无反应——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清楚,她就是个戏精,此刻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用说,当然是装的。
可能这个就是遗传吧。
李妍这几年经历了丈夫唐震天医院差点倒闭,还有唐震天为了前妻而与她争吵甚至打骂她、在外面找女人等等一系列变故,如今对很多事情都看穿了。
几年时间她也变老了许多,可能是年纪到了,整张脸比起从前松垮许多,可是唐震天医院经营状况不好,没几个钱,唐幂拍戏挣的钱现在也不算多,又大部分被唐震天拿去,所以,她手上也没多少钱可以挥霍。
比起从前,如今的她看着也只是一个比同龄人稍微年轻那么一丁点的更年期妇女。
唐震天自己没骂上几句,就见唐幂开始
哭哭唧唧的,心里虽然烦躁,但也不好再对着女儿发脾气。
毕竟,女儿每个月还是往他卡上打不少钱的。
思来想去,他板着脸对唐幂说道:“你姐现在在哪儿?我去当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哈?!”
唐幂一听这话,吓得哭都忘记哭了,嘴巴张得老大,完完全全地惊呆了。
她心想,当初不是您说姐再也不是唐家人么?
怎么现在又要跑上门去兴师问罪了?
记得没错的话,这两年逢年过节您也没怎么过问过姐姐啊?
她从前是不懂事,跟着她妈一块儿为难她姐,好在她后来及时醒悟了,知道世上还是老姐好。
即便如此,她现在对着她姐,想起小时候的种种,还是忍不住会对她姐生出几分愧疚来。
爸爸难道对姐姐就当真没有一丝愧意吗?
怎么该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的时候,没见他吱声。
该行使做父亲的权利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要登上门去耍威风了?
唐幂不是很明白她爸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哈什么哈?你现在就带我去!我今天正好休息,过去看看她这个金丝雀到底是怎么傍大款的!”
唐震天义正辞严地说。
李妍听了,在旁边皱眉道:“这都是网上那些人瞎说的,外人不信咱们家闺女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这么说?”
“妈……”
唐幂感动地扑到她妈怀里,“妈,还是你最好了,你真是我亲妈!呜呜呜……”
“哼,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都在搞些什么鬼?你以前不是老琢磨着把唐幂嫁给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土大款么?我看那照片上的男的挺年轻的,又年轻又有钱,谁知道你是不是上赶着就把女儿送过去了?!”
唐震天重重拍了下桌子,颇有一院之长怒斥下属的霸气。
在家里,他总是这样,无论对妻子,对女儿,他向来都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毕竟,医院也好,家人也好,都应该对他唯命是从。
他才是一切的主宰。
女人,不过是依附男人存在的弱者、为男人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承认,我以前是脑袋不清楚,就想着让幂幂嫁有钱人,可我现在知道了,女人还是得靠自己!我就是靠你,这辈子才过程这副德行!”
李妍恨恨道。
“你说什么?!反了你了??!”
唐震天一双眼睛瞪成铜铃大,抬手就要打人。
“爸爸!您消消气,消消气……”
唐幂连忙松开她妈跑过来劝他爸:“妈妈不是故意的,你们别吵架了,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我每回回来你们俩都要吵个不停,做女儿的看见你们这样真的很难受啊……”
她是真心难受,也真心不愿意回来。
可是,她不回来,也不行。
毕竟,父母年纪都大了。
她耐着性子又哄劝了半天,唐震天的情绪总算是稍微缓和一点,但是,他依然坚持要去见唐笑。
“你跟她打电话,告诉她我今天
必须见到她!还有那男的……今天我要是见不着她,我就到网上去骂她!这个不孝女……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不管唐幂说得再多,唐震天都认为唐笑如今是被包养了,正是因为被男人包养了,才不敢见他。
唐幂其实很想说一句,难道不是因为你当初太伤姐姐的心了?
但她说不出口,好像也没什么脸说。
毕竟,在那个时候,她和她妈也曾站在她姐的对立面,和她爸一起把她姐赶出了这个家。
唐幂万般无奈地给唐笑打电话。
唐笑听了后沉默了很久,最后是她姐夫裴远晟接起电话。
“既然唐老爷子想过来,那就来吧,我派车去接你们。”
“姐夫……我爸脾气特别大,那什么,你要见到他了,可别被他吓着啊……”
唐幂提醒道。
“没事,放心。”
裴远晟云淡风轻地笑道。
一个半小时后。
唐震天、李妍、唐幂一家三口乘坐裴家派来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来到了裴远晟位于承北郊区5a级风景区的山间庄园。
汽车行至黑色的雕花大门外,保安上前验明正身后,大门缓缓启动,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道路两旁种满了白桦树,汽车平稳地继续朝前开了十几分钟后,才到达庄园内的主建筑区。
绿树青山下,几栋白色的小楼,恢弘而又沉静,在蓝天白云下仿佛一副画卷。
裴远晟携唐笑站在主楼前迎接。
穿着黑西服戴着白手套的佣人上前恭敬地为唐震天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已经略有几分怔忪了。
他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年轻大款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
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唐幂倒是习以为常,毕竟她也不是头一回来姐夫家了。
看着她爸瞬间变得有些拘谨的背影,她心里莫名的觉得好笑,又有种说不出的爽感。
“妈,你瞧,姐夫过来了。”
唐幂凑到李妍耳边悄声说。
身穿剪裁得体、质地精良的宝蓝色西装的裴远晟,牵着身着一袭乳白色真丝长裙外搭海蓝色外套的唐笑,缓步朝三人走来。
李妍和唐震天盯着越来越近的裴远晟,都有点傻眼了。
唐震天身为一院之长,并非没有见过什么气质出众之人。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这种超凡脱俗的外形与气质,实在是,生平仅见。
唐震天莫名就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这种感觉,使他直到在客厅落座,与对方和那个他口中的不孝女面对面,他都没办法像平时那样侃侃而谈。
坐在他身边的李妍也是一样的紧张和拘谨。
两人都非常少见的变得木讷起来。
裴远晟气定神闲地亲自为二人沏茶,又温声询问来意,唐震天只说过来看看女儿,先前准备的那一堆狠话,倒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1666、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生猴子?
唐笑本来是百般不愿意再见到父亲唐震天与继母李妍,但唐幂在电话里说父亲十分坚持,她唯有沉默,这时裴远晟从她手中接过电话,将此事应允下来。
起初她还感到生气和不解,质问裴远晟为什么要替她做主。
裴远晟只是笑着安抚她说,一切有他在,不用担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唐笑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几年未见的父亲和继母即将出现在她眼前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会十分不能够适应,会紧张,会难受。
可是,最后她发现,紧张、难受的人好像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和继母。
她心中反倒是在见到他们那一刻起变得十分平静,也许,是因为裴远晟一直站在她身旁,微凉的手紧握着她的手。
有他在,一切都变得简单、轻松了。
有他在,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唐震天与李妍、唐幂在裴宅吃了一顿午饭,又被女佣带到婴儿室看了眼熟睡中的糯米糍。
再之后,与裴远晟和唐笑告别,便由裴家的司机送回了家。
回到家中,唐震天如在梦里,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太快又太不真实。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大女儿唐笑过上了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裴远晟其人,也绝非那种只有钱的土大款。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裴远晟是真心尊重和爱护他的女儿唐笑。
裴远晟也向他明言,自己会娶唐笑为妻,全看唐笑什么时候愿意结婚。
这一切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意识到自己看低了他的女儿,而他先前面对女儿的那种傲慢和高高在上,又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李妍则坐在客厅中清点裴家司机搬上来的礼品。
烟酒、珠宝、手表、包袋、补品……林林总总的好大一堆,随便拿一件出来都不止五位数。
“幂幂……我以前真是对不起你姐姐啊,你以后要是有空,帮我在她面前探探口风,看她心里还记不记恨我啊?”
李妍悄声对她女儿唐幂说。
“……您现在说这个有用嘛?您以前对我姐那不就跟灰姑娘的后母似的,要多缺德有多缺德……”
唐幂摇摇头说。
“你这话说的……你以前还不是对你姐不好?”
李妍用胳膊肘怼了下唐幂,又凑过去,伸手指了指唐震天书房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你爸他是不是受刺激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爸这么反常,啧啧,在人家裴先生面前,你爸跟一株焉了吧唧的小白菜似的,唯唯诺诺的话都不敢大声说,可那我笑死了……”
唐幂听了,心想,您不也没怎么敢说话么……莫非是见识了金钱的力量,被人家给震住了?您跟爸两个人在姐夫面前,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别么……
不过说起来,姐夫今儿个把西服一穿,那气定神闲、潇洒自如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派头啊。
得亏她对姐夫已经有了免疫力了。
“我那都是年少无知啊,而且我早就幡然醒悟了,不仅如此,我还牢牢抱上了姐夫的大腿,哈哈哈。”
唐幂十分得意。
今天见着姐夫,她都不用再问网上那些黑料了,有姐夫在,这点事还需要她去操心?
有这么个姐夫,还真是安全感满满的。
徐臻也没再给她打电话,想来事情肯定处理得差不多了。
唐幂所料不差,事情的确是解决了。
不过半天时间,那些但凡放过照片的营销号纷纷炸号,热搜榜上再也看不见关于这次事件的词条。
不仅如此,向来低调的影后朱力雅更是放出了自己与唐笑和裴远晟一起用餐的照片,配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虽然唐笑和裴远晟的脸部有经过模糊处理,但看过早上营销号发布的照片的人,都还是认得出,朱力雅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早上那张照片上的所谓包养女星李玫和她姐姐的富豪,那个女人,自然就是李妍的亲姐姐了。
这一下,吃瓜群众们纷纷感叹,贵圈真小,新晋小花李玫的亲姐姐居然是影后朱力雅的儿媳妇,这一家子人的外形也都太优越了吧?
又有人翻出先前被人放到网上的李玫姐姐与李玫姐夫坐在轮椅上的侧影,大家又再再再一次惊叹,这样的人,要是进了娱乐圈,那些天天营销神颜的小花和小生们得有多大压力啊。
“是那个老太爷找人做的?”
幕后主使很快被查了出来,唐笑惊讶极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裴远晟面上淡淡的,语气颇有几分嘲讽,“本想着把他送到国外养老,从此他能安生,现在看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唐笑也觉得那位老太爷此举实在是有些愚蠢。
裴远晟并不是个怕人议论的人,而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又没用什么见不得光的,难不成,那位老太爷以为两人是背地里偷情,又或者真当裴远晟包养了她和唐幂两姐妹吗?
这一想,说不好还真有这个可能。
对方以为可以靠裴远晟的“丑闻”来打击他,营销号发那些黑通稿表面上针对的人是唐幂,实际上却是裴远晟,毕竟,身为裴氏财团的董事长与执行总裁,倘若背上这种负/面新/闻,势必会影响股价,到时候董事会上便有人会借机发难。
然而,裴远晟十八岁就进入董事会执掌裴氏企业,这十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花边新闻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他造成打击。
恐怕那位老太爷倒是因此此事,彻底的翻身无望,甚至连在国外过安稳日子都成问题了。
裴远晟可从不是一个会对敌人仁慈的人。
先前能够放他去国外养老,也不过是看在他年岁已高的份上。
……
不过,这一切也仅仅只是唐笑个人的猜测。
对于这些事,唐笑不会过问太多,与裴远晟闲聊起来,也只是点到即止。
她不愿意成为一个插手对方事业的女人。
而对于她自己的事业,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一晚,唐笑与裴远晟二人就着月色在花园中散步。
盛夏的夜晚,暗香浮动,树影婆娑,清风徐来,耳边蝉鸣声阵阵,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唐笑犹豫再三,还是对裴远晟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和你讲……”
裴远晟握着她的手说:“我要是
让你不要讲,你会不会今晚睡不着觉?”
唐笑哑然失笑:“……会吧,你可真了解我。”
“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对你难道还没这么点了解?”
裴远晟傲然道。
“是啊,你了解我,那你猜猜,我要对你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唐笑试探道。
两人慢悠悠地在青石小径上走着,裴远晟穿着一件颇具古风的汉服式样的家居服,他身材高挑笔挺,肩宽腿直,穿着这种宽袍大袖,迎着风走起路来恍若月下仙人。
“我猜你要说的事情是——你怀了我的孩子。”
裴远晟长眉一挑,坏笑着对她说。
“什么啊!尽胡说八道。”
唐笑又气又笑地伸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他看着肩背薄薄的,手摸上去……胸前居然是十分结实柔韧的肌肉。
唐笑面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逗你玩的,我们俩还没一起做那种羞羞的事情,你又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
裴远晟笑眯眯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又凑过去望着她说:“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生猴子?”
“喂……正经点好不。”
唐笑嗔道。
“好,不逗你了。”
裴远晟捉着她的手晃了晃,月色下墨玉般的眼眸闪动着柔亮的光芒。
“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两人手牵手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开口轻轻对她说道。
“好啊,那你告诉我,我在想什么?你这次要是再敢忽悠我,我可饶不了你。”
唐笑轻哼道。
“你在想你以后要做什么。”
裴远晟语带笑意,“我猜的对不?”
唐笑默了默,说:“对啊。那你知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当然知道啊。”
裴远晟抬头望了眼天边高悬的一轮弯月,停下脚步,侧身对着她,虽然仍是笑着,但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可那一抹月光一般轻柔的悲伤,很快便随风逝去了,快到根本不曾为她所察觉。
“你又知道了啊?”
唐笑睨着他,明显的不信。
裴远晟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搭在她瘦削柔弱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想去当无国界医生。”
唐笑愣了愣,一时哑然。
裴远晟就这么静静地低头凝视着她。
夜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仿佛要随风飘走。
于是连忙抓住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也许是在风中停留得时间太久,他修长的手指冰凉一片,没有一丝温度。
她紧紧攥住了,用自己温热的手指裹着他的手指,想要把他变暖。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可她却说不出的心慌。
她咽了咽,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说:“这么聪明呀,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不记得我和你说过。”
1667、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是啊,那我怎么会知道的?”
裴远晟故意望着她,狡黠地笑道:“可能我是山里的妖怪吧?碰一碰你的手,就能知道你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唐笑噗嗤一笑:“你又在胡说八道。”
裴远晟看着她笑,眼神中满是眷恋。
“笑笑,你想去就去吧,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好有个准备。”
“你……真的不反对啊?”
唐笑十分惊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反对?”
裴远晟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他在外人面前常有的倨傲。
事实上,在大多数人面前,他总是清冷倨傲不可亲近的。
也就是对她,才百般温柔、包容。
“你这女人,该不会以为我爱你爱得不可自拔,你稍微离开一下,我就思之若狂,寝食难安吧?”
他从她手中抽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额角弹了一下,“想多了,我可不是那么痴情的人。”
说罢,他居然扔下她,一个人飘飘欲仙地走在了前面。
唐笑瞪着他身穿白色长袍的高瘦身影,心里竟浮现出几分怅然。
这个人……是真的不当回事,还是假装潇洒啊?
她停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眼见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蓦地鼻子一酸,心中涌现出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裴远晟!”
她叫了一声,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扔下她独自往前走的那段路看起来有点长,可是她跑过去也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走远啊。
他是等着她追上来么?
唐笑从背后环住他清瘦的腰身,紧紧地抱着,把头贴在他笔挺的后背上。
“你走那么快干嘛……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想丢下我不管了,是不是?裴远晟你出息了啊,你变坏了,你这个讨厌鬼,你欺负我,你气死我啦,可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吗?可别做梦了,我才不会放开你的,你是我的人,你别想丢下我,更别想去找别的女人……”
唐笑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
裴远晟把她的两条手臂轻轻扯开,转过身来,低头望向她:“谁告诉你我要去找别的女人了?”
唐笑噎了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低声道:“……那什么,我瞎说的。”
“既然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那我不妨就去找一个女人吧!”
裴远晟扬声道。
“喂……不行,我不允许!”
唐笑醋意大发,抓住他的手说:“这是我的手,这个身子是我的,这个脸也是我的,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休想让别的女人碰一下。”
“是吗?”
裴远晟挑眉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我呢,打算以后不忙的时候抽几个月去非洲热带雨林参与野生动物保护救援行动,听说那边有很多原始部落,搞不好哪天我就被一位威猛的女酋长抓回去了?然后就被人家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裴远晟,我不准你再胡说八道!”
唐笑脑补一下他说的那些画面就忍不住开始生气。
“我没有胡说。”
裴远晟乌黑柔亮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大学时辅修动植物科学?”
“……真的?”
唐笑瞪大了眼睛。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不够了解他。
所以,去非洲救援那些濒临灭绝的小动物,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唐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怎么不说话了?”
裴远晟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粉嫩的脸颊。
“我……我不想让你去。”
唐笑犹犹豫豫地说。
“嗯?为什么。”
裴远晟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表情中略带一丝戏谑,“刚刚某人说要去当无国界医生的时候,我可没拦着。”
“这是两码事。”
唐笑紧紧抓着他的手,仰起脸焦急地对他说:“裴远晟,那些热带雨林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的原始部落很多都是食人族,他们会吃人的!更别说里面还有那种一口可以吞掉半个你的巨蟒,还有食人花,还有各种各样有毒的虫子,随便咬你一下都能让你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你身体又不好,还有心脏病,又从小金尊玉贵的,平时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喝茶要喝自家茶园种出来的,喝咖啡也要喝你名下咖啡园里种出来的豆子,你的床上用品全是真丝的,皮肤又容易过敏,你又怕疼,又怕苦,太甜的你嫌腻,太咸的你也不喜欢,一顿饭能吃两口都不错了,你胃也不好,消化功能也一般般……你还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脾气也不怎么样……”
唐笑零零总总地罗列了一大堆,简直越说越是头疼:“裴远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回事啊,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呐?我告诉你,你哪里也不准去,就给我乖乖呆在家里!”
“等等……你说的这个人,他是我吗?怎么听起来……这么难搞?”
裴远晟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才知道自己难搞吗?你这人特别烦人,特别不好伺候,难道你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吗?”
唐笑使劲儿瞪他。
裴远晟摇摇头,坚定地说:“不,你说的人绝对不是我。”
“呵呵。”
唐笑冷笑。
“……”
“裴远晟,你敢去非洲试试!你要是敢跑到非洲去,我就亲自带着慕子豪过去把你绑回来,然后每天关在家里,叫你哪里也去不了,哼哼!”
唐笑凶巴巴地威胁道。
“这么凶啊?”
裴远晟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怎么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个河东狮?”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又晃了晃脑袋,说:“这事儿也不急,以后再说吧。”
说罢,抬脚就往前走。
唐笑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气咻咻地瞪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
“又怎么啦?我的小河东狮。”
裴远晟一脸无奈。
“你答应我,永远也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唐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要求道。
远晟望着她,微微一笑,闲闲地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唐笑快要气死了。
只要一想到他在热带雨林里身陷危险她又无能为力的情形,她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了一样。
不行,她一定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去那种地方!
“因为……”
裴远晟叹了口气,狡黠地笑道:“你也一样不能答应我啊。”
“……?!”
唐笑心头一震,忽然明白过来。
“笑笑,我不会逼你放弃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因为,我在刚刚认识你不久,有一次在海边,大家闲聊时,你曾经无意间提起过你想去当无国界医生,还说你的一位师兄就是你的楷模。或许,你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吧。”
裴远晟缓缓道。
唐笑愣了愣,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天在海边,似乎大家都喝了酒,说了很多话,那时,还有陆晨晞、孙绿花……
时过境迁,一眨眼,好几年过去了。
陆晨晞已经不在了。
孙绿花也已经更名为孙冰冰,成了大明星。
而她早就忘了自己在那一晚微醺过后曾当着众人说过什么。
却没想到,他竟一直默默记在心底。
“……我都好几年没提起过了,你又是怎么确定我之后想做的事是这个?”
唐笑喃喃道。
“我了解你啊,笨蛋。”
裴远晟抿唇笑道,“你是一个固执又一根筋的人,能够说出口的话,必定是你放在心底想过千百次的。这件事但凡没有实现,便会一直在你心里转来转去,直到去付诸行动不可。我知道,你不可能甘愿留在家里做一个全职太太,可你生下糯米糍后,也从未提起过今后的打算,那么,除了这件事,还会是什么呢?”
“你果然很了解我啊。”
唐笑微微一哂,“裴远晟,你真像个住在山里的大妖怪,无论我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爱你的人,都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爱你的人,才愿意去猜。”
裴远晟轻笑道。
“……”
唐笑默了默,想到从前成烈也总是这样,无论她在想什么,他都能轻易猜到。
无论裴远晟还是成烈,他们都是爱她的。
所以,才会懂她。
她嘴角微微扬了扬,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有人懂她,有人爱她。
两人手牵着手,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小径的尽头。
不远处,是一面湖。
湖中洒满了月的清辉,镜子一般的湖面上,倒映着湖边的婆娑树影,蓝丝绒一般的夜空,还有夜空中像被人咬了一口的月亮,以及月亮旁边一颗小小的星子。
湖中的世界,好像是人梦里的世界。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又自有一种朦胧之美。
他们牵着手踏上通往湖心亭的木栈道,就仿佛是要趁着月色,悄悄潜入一场华丽而旖旎的梦境。
1668、你们妖怪都这么小气的吗
坐在亭中,周围无风也无浪,只有静静的月,静静的湖。
唐笑托腮望着对面一身白衣、宽袍广袖,整个人俊美出尘的裴远晟,喃喃道:“裴远晟,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山里的妖怪呢,还是湖里的神仙?”
裴远晟修长的指尖拨弄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青瓷小酒盅,闻言唇边荡开一抹浅笑。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唐笑怅然道:“我说你一会儿像山里的妖怪,一会儿像湖里的神仙——你没意见吧?”
“没有。”
裴远晟轻声应着,不动声色地将指尖一只盛着酒液的小酒盅推到唐笑面前。
“来,仙人请你喝酒。”
他声音清雅含笑,十分动听。
“哦……”
唐笑低头,手指捏起那只精巧的小酒盅,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不是青瓷,是青玉。
匀净透亮的青玉酒盅中盛着清香扑鼻的酒液,衬着月色,动人极了。
“诶不对……”
唐笑豁然抬头:“你哪儿来的酒盅啊?刚刚桌上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她记得很清楚,方才两人来到湖心亭时,这桌子上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这酒盅到底哪里来的?怎么还有酒?
难道他一直藏在身上吗?
可是他虽然衣袖宽宽大大的,走起路来却毫无累赘之感,随时能够乘风奔月一般——
怎么可能还带着酒和酒盅啊?
奇怪……
唐笑盯着他看来看去,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想知道啊?”
裴远晟身子微微后仰,垂目望向她,好整以暇地笑道。
“想啊,你到底怎么变出来的?”
唐笑一脑门的问号。
“不如你先尝尝。”
裴远晟笑睨着她,悠悠然道:“尝出来是用什么酿的,我就告诉你。”
“嗨呀,你可真会卖关子!”
唐笑咂舌。
“怎么,你还怕我把你灌醉了一口吃掉呀?”
裴远晟调侃道。
“是啊是啊,你看看你,像个大妖怪似的,又会凭空变两杯酒来,我现在合理怀疑,你这大妖怪特意把我骗来,打算趁我喝醉了把我吃掉。”
唐笑振振有词地说。
“是吗?”
裴远晟手撑着下巴,雪白柔软的广袖从他手臂间无声滑落。
月色下,他眉目秾丽,浅绯色的唇角微扬,周身仿佛笼着一层玉白色的光晕。
这样的人,叫人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被他蛊惑、就此沉沦。
说他是山里的大妖怪,可一丁点也不冤枉他。
“是呀,是呀……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儿上,你叫我喝什么,我都会乖乖喝下去的。”
唐笑笑眯眯地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非常清甜的味道。
入口甘醇,一点也不涩口。
清凉而又解渴——
是喝完还想带来一杯的好酒。
在她喝那杯酒的时候,裴远晟也持起自己那杯酒,姿态优雅地缓缓送入口中。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酒盅。
唐笑瞧着裴远晟问:“还有没有?这一杯可太少啦,根本就不够,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小气巴拉的穷酸妖怪,要不,你干脆就再变一壶出来,咱们喝个痛快?”
裴远晟轻笑一声,不答反问:“喝出来是用什么酿的没有?”
唐笑闭上眼,想了想说:“是梅花吗?我记得园中有几株腊梅……去年冬天我们不是还一块儿在梅树下堆雪人来着?”
裴远晟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猜到了,莞尔笑道:“真聪明,不愧是你。”
唐笑抚掌得意地笑:“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话说回来,这不会真的是用园中的梅花酿的吧?”
“当然。”
裴远晟颔首道:“不仅如此,还是我亲手酿的。”
“不是吧?”
唐笑闻言一惊,“裴远晟,这个超好喝诶!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不是说我是这山里的大妖怪吗?”
裴远晟微微扬了扬下巴,说:“妖怪当然什么都会了。”
“我倒是越发分不清,——你到底是人、还是妖了。”
这酒喝起来没什么感觉,晚风一吹,倒是让人微醺。
唐笑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抬眼瞧着裴远晟,喃喃道:“你还没告诉我……这酒到底怎么变出来的呢。”
“把手给我。”
裴远晟冲她微微一笑。
“嗯?”
尽管满肚子的疑惑,唐笑还是把手递给了裴远晟。
嘴里嘀咕着:“裴远晟,你该不会是要手把手教我变法术吧?”
“是啊,不然呢?”
裴远晟微凉的手指握住她柔软滑/嫩的小手。
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子底下。
他的大手捏住她的一根手指,往桌底某处一按——
“咔哒……”
极其细微的声响。
除非凝神去听,否则很容易被人忽略。
难怪她刚才完全没有察觉。
一个暗格从桌面底部弹了出来。
她的手指很快便摸到了一只圆圆胖胖、颈子上还系着绸布的酒壶,摸上去手感滑腻温润,想来应该也是青玉所制。
“哦……原来是这样啊!”
唐笑一瞬间恍然大悟。
裴远晟取出酒壶搁在桌上。
只见那酒壶与她想象中基本一致,只不过仔细一看,发现壶身上还有几瓣雕出来的梅花。
那梅花雕工极好,栩栩如生,仿佛不小心落上去的一样。
系在酒壶颈口的绸布倒是大红色的,瞧着十分喜庆。
他将她面前那只酒盅拿过来,与自己那只酒盅放在一起,然后分别注满了酒。
唐笑一双杏眼盈盈地望着那酒,满是期盼。
裴远晟却将他自己那杯酒盅送到她面前。
唐笑怔了怔,说:“你是不是把我们俩的酒盅给记混啦。”
“没有。”
裴远晟摇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先喝完,喝完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哇,你又来!”
唐笑抱怨着,还是乖乖把那杯酒给喝了。
不得不说,这个酒真的很好喝啊,哪怕叫人天天喝,也不会觉得腻。
在她仰头饮酒的时候,裴远晟也持起剩下的那杯酒缓
缓送入口中。
唐笑随意地抹了把嘴唇,看向裴远晟问:“为什么啊?你快说嘛。”
裴远晟微微眯着眼,眸光清澈而温柔,他仿佛也生了三分醉意,手撑着下巴,姿态中透出一股慵懒与随性,浅绯色的唇瓣上还沾染着莹亮透明的酒液。
此刻他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诱人靠近的酒香。
“因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而垂下长长的蝶翅一般乌黑浓密的眼睫,遮住了那动人的眸光,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我要和你喝交杯酒啊。”
“……!”
一瞬间,唐笑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瞧着他月光下雪白俊美的脸庞,咽了咽,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千言万语一起被噎在了喉咙里。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他沾染着酒液的唇瓣上,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她朝他的嘴唇伸出手去——
而就在这时,他乌黑的两排长睫轻轻扇动了一下,又扇动了一下……
然后,他手肘一软,削薄的肩背微微一晃,整个人如玉山倾颓一般倒在桌上……
唐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裴远晟?!”
伸手搭在他手腕上摸了摸,又凑过去探了探鼻息,唐笑万般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
他睡着了。
“这才喝了两杯啊……”
握起还剩大半的酒壶晃了晃,唐笑郁闷地瞪着醉倒的裴远晟嘟囔道:“裴远晟,你们妖怪都这么不能喝的吗……”
把壶口凑到鼻端深深嗅了几下,唐笑馋得不行,颇有种一口气喝完的冲动。
湖光山色,月下独酌——
总还是差点儿意思。
唐笑伸出手想把裴远晟拍醒,可是手指终究是落在他脸侧三寸处停住。
他眉目舒展,睡得香甜,月光倾斜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如诗如画一般。
这叫她怎么忍心惊扰。
“算了……算了。”
她又将酒壶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几口那沁人心脾的酒香,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壶口封好,重新放回桌下暗格中。
“下次再一起喝吧。”
她托腮望着他宁静美好的睡颜,喃喃道,“下次一定不准你这么轻易睡着了,一定要喝个痛快……等到今年下雪,腊梅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拉着你多酿几壶好酒——”
“就这一壶,怎么够我们两个人喝呢……起码得六七**壶吧?”
唐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冬天和裴远晟一起酿酒的画面,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发现,人生中许许多多当时未能尽兴的事,许许多多的“下次一定”,都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后来回忆起这一晚,她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想,如果当时叫醒他该有多好呢?
至少……至少也要把这一壶酒喝完。
然而,纵使在今后的岁月中,有千百次梦中回到这一幕,她的手指最后仍然会悬停在他熟睡的脸侧。
这一刻,她心中流淌着脉脉的温存,她想要用余下一生待他温柔,而不止是此刻。
洁白的月光柔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她低头含笑,轻轻牵起他垂落在桌沿的那只手,放到唇边认真地吻了一下。
1669、成长官回来了
次日。
吃早餐时,唐笑又说起前一晚的事,裴远晟一点儿也不承认自己醉倒了。
“我酒量不可能这么差,一定是白天工作太累所以才……”
裴远晟扶了扶额,垂着眼,一副十足委屈的模样。
唐笑憋不住笑:“你少来……明明是你自己酒量差。这里也没别人,连子豪都不在,你在我面前也这么要面子的吗?”
“……我可是男人啊。”
裴远晟无奈地摇了摇头。
“噗嗤……”
唐笑忍俊不禁道:“你哪里是男人?不是说好的大妖怪吗?”
“妖怪也是分性别的。不过,即便是妖怪,我也是妖界最厉害的那个。”
裴远晟认真道。
说完,还异常用力地咬了口手中的三明治——
好像非要证明自己牙口也特别厉害一样。
“啧啧,你们男人的胜负欲啊。”
唐笑撇嘴,摇头。
“你不懂。”
“嗯嗯,我确实不懂。”
唐笑慢悠悠地喝着牛奶,决定不和这个两杯酒就倒下的家伙争论。
“没关系,糯米糍懂的。”
裴远晟俊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我们男人最懂男人了!你不懂无所谓,糯米糍懂我就行。”
“噗哈哈哈哈……”
唐笑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你确定他一个没牙的小团子能懂你?”
“当然。”
裴远晟理直气壮地说。
“好的,你们男人最懂男人,噗……”
唐笑话说一半又忍不住笑:“下次糯米糍再尿你手上的时候,你可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哦!你们男人最懂男人了,糯米糍一定是知道你想洗手,所以……噗哈哈哈哈……”
“笑笑,你……”
裴远晟俊脸微僵,手中最爱的培根鸡蛋三明治顿时也不香了。
“哎呀,好啦好啦,忘了吧忘了吧,赶紧把那个画面从你的小脑袋里清除掉,快——”
唐笑伸手胡乱在他头顶上揉了揉,试图帮他重塑记忆。
然后,她这一通乱揉,裴总为了出门而打理的精致发型顿时全盘报废。
裴总很生气,后果很……
没有任何后果。
唐笑太了解他了。
这个人就是即便不高兴,也只是自己坐着闷闷的生气,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一点有效的还击手段都没有。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这仅仅只是对着她才这样。
她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他一个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那里不肯再吃东西,当然只能笑眯眯地凑过去哄。
“乖,再吃一口,嗯?”
拿起三明治送到他嘴边。
裴远晟傲娇地别过脸去。
唐笑又乐了,屁颠屁颠转到他另一边,和他来了个脸对脸,还特别未雨绸缪地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脑袋不准他再转过去。
“小裴子乖乖,把嘴巴张开~~”
明亮而温暖的晨光中,唐笑歪着头冲他唱起被她改了词的儿歌。
没唱两句,裴远晟那张紧绷的、气鼓鼓的脸便憋
不住笑开了。
“什么鬼……唱个儿歌都能跑调,唐笑你可真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他伸出颀长的手指左右开弓地拉扯她圆圆的小脸。
唐笑一张漂亮脸蛋被拉扯得变形,还是倔强而含糊不清地唱着:“小裴子乖乖,把爪爪松开~~”
“哈哈……”
裴远晟大笑不止,松开手绕到她颈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然后低头朝她吻去——
蜂蜜色的阳光静静流淌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垂下蝶翅般乌黑的长睫,闭着眼近乎虔诚地朝她靠近。
唐笑忽而狡黠一笑,猛然欺近,在他浅绯色的柔软唇瓣上啵儿了一下。
“……!”
裴远晟豁然张开黑眸,浓长纤细的睫毛尖尖微微颤抖着。
“快吃饭!不然上班就要迟到啦,我的裴总~”
唐笑笑嘻嘻地把牛奶和三明治碰到他面前。
裴远晟瞧着她故作殷勤的模样,眨眨眼,悄悄把双手背到身后。
“我的手怎么不见了?”
他特别无辜地看着她问。
“啧,你跟糯米糍谁大啊?你们男人吃饭都这么娇气的嘛。”
唐笑一面吐槽,一面把三明治塞到他嘴巴里。
裴远晟乖乖吃着早餐,唐笑随口道:“小醉新开的酒店就要开业了,邀请我们一块儿过去剪彩,不知道裴总有没有时间呀?”
“陈小醉吗?”
裴远晟想了想问:“具体哪天呢。”
“这周五下午两点,你要是赶不过来的话,我带糯米糍过去,你晚上下班后过来一起吃饭就行。”
“抱歉,笑笑,我周五早上应该在鹰国开会,下午两点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到……但是晚饭前一定来。”
裴远晟一脸歉疚地望着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子豪——”
说到一半意识到子豪还在岛国治疗脸上的伤,不禁摇摇头,“我安排一个助理陪你过去。”
“不用啦。”
唐笑笑道:“干嘛那么麻烦,晓宇姐他们都在的,不会有事的,放心。”
“好吧。”
裴远晟无奈地摸了摸唐笑的头,“明天就去鹰国出差了,又有两天见不到我们家的糯米糍了。”
“嗯?原来你只惦记着糯米糍啊。”
唐笑撇撇嘴。
“当然也想你。”
裴远晟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真想把你和糯米糍一起带过去。”
“等糯米糍再大一点吧!”
唐笑笑道:“到时候,你去鹰国也好,镁国也好,我和糯米糍都和你一起去。”
“好啊。”
裴远晟眼中充满憧憬。
“对了,无国界医生的事……我想了想,等到糯米糍一岁的时候我再去,昨晚也和在那边的师姐聊了聊,暂时打算先去一年。”
唐笑忽然说。
“你这么说,我真是又高兴又不高兴。”
裴远晟目光眷恋地望着她:“我一想到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高兴得不得了,可一想到糯米糍一岁生日一过,你就要丢下我们去战火纷飞的地方,每天冒着生命危险……我就害怕。你说,我到底拿你这个女人怎么办才好?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
不行坚决不行!”
唐笑连忙摆手,“咱们俩可不一样,我皮糙肉厚,你金尊玉贵,而且你自己身价多少自己不清楚吗?你这样的人,哪怕是磕一下碰一下都不行——所以,你哪里都不准去,热带雨林更是不准去!到时候乖乖呆在承北等我,知道了吗?”
裴远晟沉静的双眸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忽地一笑:“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呢,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不走了。”
“喂喂喂……!”
唐笑无奈地瞪他,“裴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黏人了嘛?”
“对啊,对啊,你终于发现了?”
裴远晟点点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低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我的愿望就是——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和我在一起。”
“……笨蛋。”
唐笑嗤的一声笑了。
暹国。
金黄色的沙滩上,彩色的遮阳伞下,阿烈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闲适地叼着一根吸管喝冰啤酒。
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阿凤抱着两只开了口的椰子走过来,将椰子放到阿烈旁边的矮几上,然后在旁边的沙滩椅上坐下,侧头望向一脸惬意的阿烈,微笑道:“阿烈,晚上想吃什么?姐姐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做。”
阿烈没有说话,一口气吸光了玻璃杯里的冰啤酒。
然后,他摘掉墨镜,侧头看向阿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沈飒,我是成烈。”
“……!”
沈飒一瞬间惊骇莫名。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烈,那张英俊的脸上,的的确确,已经不再是属于阿烈的神情。
此刻的他,是冷傲的,强势的,浑身散发着霸道凛冽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就站直了:“成……成长官!”
“嘘。”
成烈浓眉一皱,“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怕jacob听不见?”
“……”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至少,沈飒完全笑不出来。
“成、成——”
“叫阿烈吧。”
成烈随意说着,又怕晒似的重新戴上墨镜,从桌上拿起一只椰子,把吸管插进去。
他光/裸着上半身,拥有健壮结实肌肉的胸膛被猛烈的太阳晒成诱人的蜜色,下半身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笔直的两条大长腿姿势慵懒地交叠着,地上歪七竖八的扔着两只迷彩色人字拖。
他那肱二头肌格外发达的两条手臂横放在胸前,修长的手指捧着只奇大无比的椰子。
“滋溜……滋溜……”
很快,冰凉沁爽的椰汁便全部被他用吸管给吸光了。
他头也不抬的随手将椰子丢到一边,漫不经心地对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的沈飒说:“就问你一个问题——想做阿凤,还是沈飒?选择权在你。”
沈飒浑身一震:“成——”
“阿烈。”
成烈不耐烦地打断她。
“是……阿烈。”
沈飒垂下头,心情复杂地望向对方:“阿烈,我……我想做回我自己。”
“那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我,阿凤还是沈飒。”
成烈不容置疑地说。
沈飒猛然意识到,从前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成长官,是真的回来了。
可是……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为什么她居然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