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最后的心愿是给少爷生孩子
林健安看见他,脸色平静,神色中看不出什么端倪。
“少爷问我园子里新开的茉莉是什么品种,然后和我聊了几句,说唐小姐很喜欢那几株茉莉。”
他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哦……”
慕子豪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好的,慕管家。”
裴远晟在楼下客厅踱了一会儿,抬头见楼上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料想少爷在忙工作,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便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发短信叫来了易晓晓。
易晓晓大白天的被慕子豪叫进来,十分意外。
“你就这么想我吗?居然都不等到晚上就喊我过来。”
易晓晓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乜斜着眼感慨道。
慕子豪关上大门,坐到易晓晓对面,神色严肃:“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感情?”
易晓晓故意笑嘻嘻地说。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些点心,易晓晓捻起一块,放在嘴边轻轻舔着。
甜点的碎屑扑簌簌落到她黑色的女佣制服上,慕子豪看得皱眉。
“你小心点……都掉在衣服上了。”
和秦沫儿这样的名媛淑女相处一段时间后,慕子豪看易晓晓格外的不顺眼。
他都快忘了当初的金晓仪是什么模样了。
只记得金晓仪是极其端庄美丽的。
可是到底有多么端庄,多么美丽?
他记不起来了。
又忍不住想,或许真的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初出茅庐,根本没见过几个女人,以致于见了那时候的金晓仪,便惊为天人,对她痴心一片,越是得不到越是执著。
可是,现在的他今非昔比。
见的女人多了,他慢慢发现,世上优雅端庄而美丽的女人多得是,并且,那些女人根本不会对他爱理不理。
多跟着少爷出去参加几次那些名流们的晚宴,他发现自己在女人中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甚至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普通的富二代。
当然,他清楚地知道这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身份和职位所决定的,他受到那些人的关注和欢迎甚至曲意奉承,多多少少沾了少爷的光。
但,除此之外,他自身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是具备男性魅力的。
这一点,他已经获得了无数次验证。
而且,有时候还不止女人,连一些男人都对他格外青睐。
他知道,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能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入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圈层,完全是拜少爷所赐。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背叛少爷,离开少爷。
他也不能够让自己身边继续存在威胁到少爷或者他的人。
“子豪,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哦。”
易晓晓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
她说对了。
他现在真的很希望她能够马上消失。
她已经成为他最头疼的
存在。
“晓晓,你走吧,你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慕子豪头疼地望着她说。
“为什么?你讨厌我了吗?”
易晓晓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眼神十分受伤地望着他说。
换成以前慕子豪肯定会对这样的她不忍心。
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了。
看多了,甚至对她这副模样有一点恶心。
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恶毒,她怎么还好意思在他面前装成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怎么会讨厌你?晓晓,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可是……”
慕子豪忍着恶心说着骗人的谎话,俊朗的面容上适时地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是,现在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你我了啊……”
“怎么了呢?”
易晓晓皱眉道:“发生什么了?”
“晓晓,我怀疑……少爷已经知道了。”
慕子豪忧心忡忡地说。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伪装,也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有此担心,只是还没办法确定。
“这话怎么说?”
易晓晓抬手将甜点丢到面前的茶几上,眉毛拧得紧紧的。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知道?他都知道什么了?”
“我不知道少爷知道了多少……但是,少爷也许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慕子豪叹息一声,“这件事,我早就知道是瞒不住的,少爷迟早会知道的……晓晓,趁现在少爷还没发难,你赶紧辞职吧,我会善后的,也保证不让少爷的人找到你。”
“……”
易晓晓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哼道:“我才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我是杀人放火了吗?”
“你……你怎么——”
慕子豪简直要被易晓晓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这样还敢说自己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难道她当自己干过的那些事都不存在吗?
真是够了……
他心里对易晓晓满满的怨念,介于对方是个疯子,他怕惹火烧身,便只得忍气吞声好言规劝着。
“晓晓,你听我一句吧,趁现在赶紧走……你别看少爷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可是,少爷他绝不是个脾气好的。你知道惹怒了少爷是什么下场吗?你知不知道裴家老大爷那一系——算了,这事不提也罢,但我还是提醒你,赶紧走,万一少爷不想放过你,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没听我的……”
“你可别拿他来吓唬我。”
易晓晓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翘着二郎腿得意道:“你以为我不了解他吗?我比你认识他可早得多……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他了。以前在岛上,我可是每天都陪着他的,我对他做过那样的事,他不也一样没对我怎么样?这说明,他对我始终是会心软的,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
慕子豪听得无语透顶,心道,你可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当初对少爷做的那档子恶心事,少爷没和你计较纯属念着几分旧情,毕竟少爷向来不会亏待对他好过的人。可你现在这副鬼德行,少爷要是真知道你对季小姐做的那些事,又怎么会放过你?
他腹诽不停,而易晓晓仍自顾自地说着:“他一定是属于我的,我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一点感受不到?我那么爱他,他也应该爱我,应该会被我的爱所感动……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绝对不可能……”
慕子豪心道,可放你/妈的屁吧,你管你那个叫爱?你那个纯属发疯和自我感动。
可他并不能当面痛骂她一顿,这让他有些难受,不得不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以克制住自己冲口而出的脏话。
平日里他绝不是一个会开口说脏话的人,但是对于易晓晓,他忍得太久了,他疑心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用在了易晓晓身上。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瞎了眼会喜欢上她?
要不是当初那份爱而不得的执念,他如今又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当初那个对易晓晓一厢情愿还甘之如饴无怨无悔的自己痛打一顿,好叫那个年轻稚嫩的自己不要犯傻。
有时候,人一开始犯傻,就会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在感情上,最好还是不要犯傻,宁可冷酷无情一点,也不要过分多情。
慕子豪越是听易晓晓没头没脑的说些屁话,就越是烦躁,越是后悔难当。
“子豪,你帮帮我吧,我也不是非要留在这里,老实说,当佣人挺苦的,若不是爱他,我怎么会如此委屈我自己?”
易晓晓抱怨道。
“嗯?你要我怎么帮你?”
慕子豪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易晓晓这个话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帮了她这个忙,她就愿意离开?
毕竟,她也早就不想干佣人的活儿了。
“我想了想,我不能一直这样委屈自己,我的能耐也不止于此,你想想,我做一个佣人,岂不是太大材小用?”
易晓晓认真道。
“……”
慕子豪心想,你可拉倒吧,就你现在这副丑样子,若不是开后门,你连当裴家佣人都不够格好吗?
嘴上还是忍着满满的吐槽欲,和和气气地说:“是啊,确实太委屈你啦,你曾经可是少爷身边的人。那么,你说说看,你想做什么,我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为你效劳呢?”
“这个好办啊。”
易晓晓一拍手掌,微微笑道:“你帮我和少爷睡一觉吧,我想怀他的孩子,只要我怀了他的孩子,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噗!”
慕子豪一口水喷了出来。
连水带茶叶,稀里哗啦喷了对面的易晓晓一身。
易晓晓愠怒地瞪他:“慕子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吗?”
慕子豪确实是看她不起。
可他能这么说吗?
他不能。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晓晓,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尽全力帮你。”
慕子豪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望着易晓晓说。
“子豪,你觉得除了这件事以外,有什么是我需要你帮忙的?”
易晓晓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说。
“晓晓,少爷他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染指的。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不清楚吗?”
慕子豪叹息道。
1641、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
“我当然知道。”
提到自己心爱之人,易晓晓嘴角露出一丝快活的笑意。
“他从来都不允许旁人靠近他,更不允许其他人轻易触碰……我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又怎会不清楚呢。可是,对于他来说,我始终是个例外啊……从前,我曾经那样与他朝夕相伴,甚至……”
“晓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慕子豪不得不打断她,“况且,那时候,少爷对你也只有上司对待下属的情谊,并无其他。”
“你闭嘴!”
易晓晓骤然发怒,“我和他之间的事,容不得你置喙!”
“……”
慕子豪无奈:“好吧。”
“慕子豪,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最后这一次……你帮了我,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
易晓晓小小的眼睛中闪烁着灼热的光彩,“我只要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然后呢?”
慕子豪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样子,压根就不信她说的话。
“人的**是无穷无尽的,你当初拼命进入裴氏集团,成为少爷身边的高级助理之后,你难道不是想着就这样就满足了吗?可是后来你根本不满足,你一步一步地,向少爷攫取……你想要的太多了,晓晓,不……金晓仪,事到如今,我劝你醒醒吧。你是真的爱他吗?你不过是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和**,为此给自己找理由,告诉自己这是真爱,其实根本不是——你不过是想一步登天,成为一个你从小梦想中的人上人,趾高气扬地踩在所有曾经瞧不起的人头顶上,告诉他们你活得有多好,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金晓仪,你回到你自己的位置去吧,你还年轻,还可以——”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当慕子豪对她说那一番话时,她听得呆住了,她脑海中闪过从小到大的许许多多的片段,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慕子豪说的是对的。
这道声音令她惊愕、恐惧,继而是深深的愤怒。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何还能够回头?
唯有孤注一掷,才有希望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慕子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人,但这种了解,更让她感到恐怖。
她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对她的不屑一顾,他在嘲讽她,他在看不起她——
“慕子豪,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她尖叫着,将面前的果盘挥落一地。
“砰!”
“哗啦……”
摔了一个果盘还不够,她又泄愤一样胡乱摔打起目所能及的一切。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疯,印象中比这次更歇斯底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慕子豪早就习惯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心想,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很快,客厅变得一片狼藉。
易晓晓站在那片狼藉中央,面目狰狞地指着慕子豪,嘶声道:“慕子豪,你变了!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这个混蛋!你们男人果然都是不可靠的!你们都该死!”
慕子豪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说:“是吗?男人都该死吗?那少爷呢?你不希望少爷死吧?还是说,在你眼中,世界上的男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少爷,一种是我和你父亲那样的男人,是吗?”
“……你知道我父亲?!”
易晓晓错愕地瞪大一双仿佛只剩下黑色瞳孔而显得格外骇人的眼睛。
“我知道。”
慕子豪点点头,平静地说:“晓仪,我曾经爱过你,对于你的一切,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母亲,曾经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千金,本人也极具才华,性格温柔娴静,年轻时追求者多不胜数。可是她偏偏爱上了你来自山村一文不名的父亲,她不顾家人劝阻嫁给你父亲,结婚时你父亲发誓会对她好一辈子,在看不起他的岳父岳母前也做小伏低……你的外公外婆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一开始不同意你父母在一起,但在你出生后,也只好接受了你父亲。”
“你父亲以让你外公外婆颐养天年为由,说服你外公外婆将公司交给他打理,然后继续劝说你本来在公司任财务的母亲做一个全职家庭主妇,你母亲和你外公外婆见他为人老实诚恳、待人温厚,又拗不过他一番‘好心’,就逐渐将公司彻底交到他手中。然而你父亲得到公司掌控权之后,没多久,你母亲就突发车祸身亡,你的外公外婆受不了打击生了重病,很快撒手人寰……”
“但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阴谋,不是吗?他早在你母亲怀孕的时候,就在外面有了女人,你母亲出车祸是因为她发现了小三的存在,在小三要求下驱车去往约定地点与她谈判。那辆在高速上撞向她的货车司机被你父亲收买,无论如何都会使你母亲车毁人亡。你的外公外婆生重病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在这方面,你和你父亲一样具有天赋,对吗?”
“……”
易晓晓颤抖着退后了几步,一张原本微黑的面孔变得煞白。
慕子豪继续说道:“你很小的时候就躲在你父亲的实验室偷偷做实验,十三岁时,你就给你父亲下毒。他一定想不到他后来会死在他亲生女儿手里,不过我猜,他就算最后想明白了,也只有认命的份儿。你小小年纪就害死了你父亲,你为你母亲和外公外婆报了仇,可你没想到,你的继母在你父亲死后就迫不及待地霸占了所有家产,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你扫地出门。”
“你从此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十三岁以前你从来不曾缺衣少食,你甚至就读于贵族学校——你那时候就见过少爷吧?十三岁以后,你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根本无法忍受那一切,你一心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后来你再次遇到少爷,你将他视作你生命中唯一的光亮与希望,你想要靠近他,得到他,想要彻
彻底底地摆脱那种一文不名的生活,就像你父亲年轻时一样……”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易晓晓眼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泪水,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只存在于她的梦魇之中,她不敢回想,也不愿提及。
可是,慕子豪竟然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这个混蛋,这个魔鬼!!
“晓仪,我最后劝你一次,离开这里吧。少爷他不属于你,永远不可能属于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看到满脸泪水的易晓晓,慕子豪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音。
他不爱她了,甚至有些瞧不起她,但是,他内心深处,仍然对她怀有一丝怜悯。
如果她愿意听从他的建议就此收手,那么,他今后一定会善待她,让她过上平静而富足的生活。
易晓晓像是和那些打湿她眼睛的泪水有仇一样,当她用手指狠狠地抹掉它们之后,她的整个眼眶到颧骨都是红肿不堪的,——那是她太过于用力的缘故。
“你给我闭嘴吧!慕子豪,既然你帮不了我,那就给我闭紧嘴巴,不要坏我的事!”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紧紧攥着拳头,红肿的面庞上划过一丝狠戾,“你不是和那个秦沫儿打得火热,都快结婚了么?慕子豪,为了你的未来着想,我的事儿你就别插手了,否则,我们一起完蛋!”
“你……!”
慕子豪没想到易晓晓仍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她说:“我不会让你伤害少爷的,金晓仪,你最好安分一点!”
“哈……哈哈哈……”
易晓晓仰头笑了几声,脸上划过一丝讽意:“你对他那么忠心,难道你是真的为他好?开什么玩笑!慕子豪,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你自己,倘若你真为他好,哪怕你有严叔一半忠心,当初你也不会让我重新回到这里。你现在不肯再帮我,也不是为了他,只是因为你不爱我了,你想要娶一个白富美来证明你自己,你想要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子豪,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你就算挤破头的想要跨越阶层,可你永远都只是裴家的狗,永远!哈哈哈哈哈哈……”
“……”
慕子豪端起面前的茶盏送到嘴边试图让自己克制情绪,然而,易晓晓那些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啪!”
他控制不住地将茶盏摔到地上,怒不可遏地冲她吼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易晓晓满意地看着被她激怒的慕子豪,笑容得意而讽刺,“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对吗?慕子豪,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哈哈……你倒也用不着瞧不上我,归根到底,你我都不过是同一类人而已,哈哈哈……”
1642、加油!打工人
说起来是重新搬回裴宅,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搬过去的东西,就连衣物也只有寥寥几件。
到了下午五点,慕子豪开车来接唐笑,唐笑以为会直接回山中庄园,结果慕子豪却将她送到了一家法式餐厅。
“唐小姐,少爷邀您共进晚餐。”
慕子豪笑着说。
“嗯?”
唐笑微微感到惊讶,因为她并未梳妆打扮,身上穿得宽松而随意。
“唐小姐放心,少爷包下了整间餐厅。”
慕子豪察言观色,自然清楚唐笑的顾虑。
“好吧。”
唐笑只得随慕子豪进入。
偌大的餐厅内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声,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在门口分成两列躬身相迎,唐笑对这阵仗颇感无奈,但也知道裴远晟会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一支乐队在餐厅内的圆形舞台上演奏着《月光奏鸣曲》,慕子豪将她引到餐厅里视野最佳的位置,裴远晟正站在餐桌旁,微笑着望着她。
他身着一身宝蓝色西服,脚上是一双黑色手工皮鞋,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虽然面容苍白略有些憔悴,但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在水晶吊灯下闪耀着粲然的光芒。
唐笑见他身旁放着轮椅,忙皱眉道:“你身体不舒服坐着就好嘛,干嘛站这么久。”
“我还没到站都站不稳的地步。”
裴远晟微微一笑,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两人相对而坐,唐笑问道:“为什么选在这里吃晚饭?”
“因为我想和你约会。”
裴远晟眼神柔亮地凝望着她:“我们好像还没有过正式的约会。”
“是吗?”
唐笑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像也是。”
侍者送上菜单,唐笑扫了一眼,笑道:“裴远晟,我可不懂法文,这菜单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裴远晟嘴角微扬,朝侍者说了一串流利的法文,唐笑听不懂,料想他应该是在点菜。
侍者离开后,唐笑低声道:“下次可别带我来这种地方了,我连点菜都不会,怪丢人的。”
“丢人?谁敢说你丢人。”
裴远晟傲然道:“你喜欢的话,我把这家餐厅买下来送给你,菜单上你想换成什么文字都行。”
“那我能让这家餐厅改行卖热干面不?”
唐笑认真道。
“当然。”
裴远晟一本正经道:“你想在餐厅卖狗不理包子都没问题。”
唐笑大笑:“哈哈……还是别,这么高大上的环境,卖热干面或者狗不理包子可太违和了。”
“不违和,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裴远晟望着她微笑道。
“我现在就很开心很开心啦。”
唐笑笑眯眯地托着腮说:“有你坐在对面,我就算不吃饭饿着肚子也开心啊。我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
“那可不行,我不准你饿肚子。”
裴远晟板起脸说,“要是你饿瘦了,我会心疼的。”
“哎呀……”
唐笑蓦地有点耳热,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怎么说也是公众场合,说这种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好吧,我会多吃点的,我看着餐厅肯定也不便宜,你还包场了,我起码得饱餐一顿,这样才不算让你白花钱
吧?”
唐笑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这是自己吃不起的餐厅。
至少,这种餐厅肯定不会在她和晓茹的考虑范围之内。
倒不是真的消费不起,而是在她和晓茹这种吃货眼里,像这样的法式餐厅还真没什么性价比。
“以后可千万别来这种地方了。”
唐笑想了想,低声对裴远晟说。
“为什么?”
裴远晟挑了挑眉。
“浪费钱啊。”
唐笑小小声说,“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但还是省着点花,知道了吗?你看你,赚点钱也不容易,住院都不能不工作,看你穿着正装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又没好好躺在医院休息,——去上班了吧?是不是又开会了?”
“……”
裴远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面对唐笑澄净的眼睛,他不能对她说谎。
可他要是承认,立马能够收获她一大箩筐的唠叨。
“好了,我明白了,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唐笑撇撇嘴说。
“我以后会注意的。”
裴远晟诚恳地说。
会注意才有鬼咯,唐笑在心里吐槽着,摇摇头对裴远晟说:“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个老板,人家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每天都特别潇洒,开着跑车到处泡妞,哪像你一样,忙的脚不沾地的,别说996了,我看你这是007。”
“要说享受生活吧,也没见你怎么享受生活,除了住得好一点,开的车好一点,平时你也不怎么吃东西,休假时间更是少得可怜,——其实你才是打工人吧?为了你们这个家族企业打工,每天累死累活的。”
裴远晟听了,忍着笑点点头,表示认同:“是啊,我就是一个穷打工的。要是哪天我干不动了,你愿意养我吗?”
“愿意啊。”
唐笑想都不用想,格外认真地盯着他说:“要不你35岁就辞职不干了吧,我养你,——虽然我钱也不多,但我会好好攒着,然后再学习一下理财,搞搞投资什么的,你别笑啊,不准笑!我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反正你房子车子都有吃的也不多,我嘛,养你应该还是养得起的。”
“好。”
裴远晟抿着唇竭力忍住笑意,“我会努力干到35岁的,35岁以后,就靠你了。”
“好的,没问题。”
唐笑朝他比了个“ok”,想了下又补充道,“答应我,以后把身体养好,好不好?不许再生病了,现在看病很贵的,你要是老生病,我就养不起啦。”
“是吗?”
裴远晟露出苦恼的神色,“……那我尽力,一定不让你为难。”
“好啦开玩笑啦,不会让你看不起病的,不过,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生病。”
唐笑打量着他,觉得他仿佛是又消瘦了一些,顿时又心疼起来,“待会儿你多吃一点。”
“为什么?”
“你太瘦了。”
唐笑摇头叹气,“一米八几的人,怎么才一百二三十斤?你这样不可以的,我不允许你再这么瘦下去。晚上回去上秤,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瘦哪怕一斤,只准胖,听到没?”
“嗯……我努力。”
裴远晟握了握拳,俊美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侍者呈上餐点,有干煎塌目鱼、舒芙蕾奶酪、鞑靼牛排、巴斯克式烩鸡、波尔多七鳃鳗等,还有配酒阿尔萨斯黑皮诺,林林总总摆满了餐桌。
唐笑本来没多饿,闻见食物的香味儿,倒是忍不住一阵馋意。
“唔,好香!”
“快吃吧。”
裴远晟学着她的口气说:“不吃完很浪费的,打工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有道理!”
唐笑点点头,朝他挥了挥小拳头,“加油打工人!”
“加油。”
裴远晟忍俊不禁道,“多吃点。”
唐笑这一顿吃得很饱,饱到了靠在椅背上直打嗝儿的程度。
她忽然觉得包场很有必要,因为倘若不包场,她都不好意思这么毫无形象的在如此高端洋气上档次的餐厅打嗝儿。
“笑笑,接下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裴远晟难得的吃得也不少,——至少和他平时的食量比起来。
但他看起来还是优雅从容的模样,像个十足的贵族。
唐笑懒洋洋地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缓缓坐直了身子:“不是说要约会嘛,那就去正常人约会的场所吧!”
“嗯,比如?”
裴远晟问。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嘛?裴远晟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唐笑一脸惊诧。
“……”
裴远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真的,认认真真谈恋爱,他确实没有过。
但这种事情,哪好意思在唐笑面前承认。
他倒是更愿意让唐笑把他当成初见面时那个花花公子。
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约过会吧?”
唐笑睁大眼睛。
其实也算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想逗逗他。
“……怎么可能。”
裴远晟皱眉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哦,没忘。”
唐笑点点头,笑道:“我记得特清楚,当时你特别渣特别贱,把我和晓茹都气得牙痒痒的。”
“嗯……是啊,我以前不懂事,做了不少伤害女孩子的事情。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裴远晟认真地分析。
唐笑强忍笑意,点头,再点头:“是的,你必须谈过恋爱,并且是个情场老手,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
“……倒也不必。”
裴远晟扶额道。
“哈哈哈哈……”
唐笑大笑,“你怎么这么傻啊?裴远晟,每天我看到你,都觉得你傻乎乎的,一次比一次更傻。你到底怎么啦?”
裴远晟轻轻摇头,无语道:“笑笑,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怎么啦?”
“我不知道。”
唐笑想了想,托着腮凝视着他说:“可我现在特别想捏捏你的脸。”
“……”
两人从餐厅出来,便决定去最近的电影院。
因为要像普通人一样约会,并且唐笑强烈抗拒裴远晟的包场行为,所以,裴远晟只让慕子豪将他们送到了附近有电影院的商圈。
唐笑要裴远晟坐在轮椅上她推着他上去,被他拒绝了。
“我可不想让人围观。”
1643、裴总真的很守男德!
唐笑看了他一眼,担心道:“那你走得动吗?”
“笑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残疾人了?”
裴远晟无奈。
“你不是身子虚嘛……我怕你累到。”
唐笑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指说。
“谢谢,我不虚。”
裴远晟严肃抗议。
“好的,好的。”
唐笑点头,再点头。
慕子豪对于自己竟然不能陪同一事也感到十分不满。
“少爷,您单独和唐小姐去人那么多的地方,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笑笑是人贩子么?”
裴远晟不客气地说。
“……可是少爷,电影院那种地方真的人多——”
“子豪,闭嘴,回车上去。”
裴远晟不容置喙地道。
“好的,少爷。”
慕子豪委屈巴巴地朝车上走去。
唐笑拉着裴远晟的手说:“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笑笑,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
唐笑望着他说,“以后我肯定也有需要你保护的时候,应该说大部分时间都得你保护我吧?可是现在呢,你身体不好,还生着病,我当然要保护好你啦。”
“……”
很显然,身为男人,裴远晟并不想被女人“保护”。
但他目前确实因身体原因精力不济,又不愿在公众场合与唐笑争论下去,只得抬手摸了摸唐笑的头发说:“走吧,想看什么电影?”
唐笑拉着裴远晟朝直达电梯走去,一面走一面笑:“得看排片啊,裴远晟,你是不是很久没来过电影院啦?”
“是啊。”
毕竟家里有私人影院,他平时喜静,也没那么多空余时间,自然不会到电影院去。
“其实我也很久没来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来一次。”
电梯里,好几个抱着爆米花的女孩子偷偷看裴远晟,裴远晟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几个女孩子立即害羞地挪开了目光。
一身西装模样俊美的裴远晟看起来好像立即要去参加晚宴,的确不像是应该出现在商场电梯里的人。
电影院在顶楼,唐笑和裴远晟站在电影院外的巨幅海报前一张张看过去,唐笑忽然在某张海报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这不是……幂幂吗?”
她指着一张海报的角落又惊又喜地冲裴远晟喊道。
裴远晟看了一眼,也露出微笑:“嗯,是你妹妹。”
唐笑没想到有一天能在电影院的海报上看到自己亲妹妹,登时一阵骄傲自豪。
“来,帮我拿着。”
唐笑把手机递给裴远晟,示意他帮她与海报上的唐幂合影。
裴远晟却走到唐笑身边,点击自拍模式,和唐笑一起合了照。
照片上,唐笑一脸惊愕,嘴巴微张,裴远晟则侧头朝她笑着。
两人身后的海报上,穿着一身黑皮衣扎着高马尾的唐幂扬着下巴女神范儿十足。
唐笑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郁闷道:“我好傻哦……”
“忽然想到我们好像还没怎么合影过,就忍不住拍了。”
裴远晟朝她伸出手,“来,我再帮你单独拍几张。”
“不要。”
唐笑拉过
裴远晟,“我们还是合照吧,多拍几张——虽然你脸比我小,但我愿意被你艳压。”
“艳压?”
裴远晟不解道:“……什么是艳压。”
“一看你就不看娱乐新闻。”
唐笑乐道:“不过我也是跟幂幂学的,她老和我抱怨说哪个女明星又发通稿说合照艳压她什么的。”
“哦……”
裴远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艳压是什么意思,捏了捏唐笑柔嫩的脸颊道:“那还是你艳压我,在我这儿你是最美的。”
唐笑哈哈一笑,举着手机咔咔拍了几张。
照片里,裴远晟笑得特别温柔,也特别好看。
“你以后要多拍照。”
唐笑一边看照片一边说。
“为什么?”
“你好看啊,好看的人就应该多拍拍照。”
唐笑嘀咕道。
“好啊。”
裴远晟点点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唐小姐,请问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拍婚纱照吗?”
“啊……”
唐笑一下子呆住了。
脑海中浮现起上次裴远晟和晓茹一起拍婚纱照的情形。
好像也还没过去多久,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又想起她与成烈也曾经远涉重洋去人迹罕至的小岛上拍婚纱照。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但却已是许久前发生的事了。
那时还有成烽与成萌。
而如今成萌已经结婚生子,成烽已经不在人世。
见唐笑表情怔忪,裴远晟故作失望道:“看来唐小姐不愿意啊。”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唐笑摇摇头说,“等宝宝生下来之后找个时间去拍吧。”
“真的?”
裴远晟握住她的双肩,俊美的面容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真的。”
唐笑点点头,又吐槽道:“话说回来,你这是求婚吗?哪有你这样的……裴先生,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套路我。”
“你愿意被我套路吗?”
裴远晟唇边挂着三分笑意,低头注视着她问。
“看你表现咯。”
唐笑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裴远晟从身后搂着她的肩膀,说:“那我希望时间快点过,一下就到我和你结婚的那一天。”
“想得美——我还想孩子一下就从我肚子里蹦出来呢,免得每天揣着它走来走去的。”
唐笑噘了噘嘴说。
“那没办法,我也不能替你生。”
裴远晟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记住你说的话,以后万一有男人生孩子的技术了,我会提醒你的。”
唐笑一本正经道。
“……”
“不愿意?”
唐笑斜睨着他。
裴远晟微微一笑,调侃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让我怀孕啊,唐小姐。”
“……”
唐笑小脸一红,忙转过身去,拿起手机打开购票app装模作样地选片:“咳咳,看什么电影呢?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选一部看看吧……”
“现在买票是在手机上买的吗?”
裴远晟探头看了
一眼,诧异道。
“是啊,不然呢?”
“这么方便啊。”
裴远晟打开手机,搜索购票app。
唐笑讶然道:“你居然真的从来没买过电影票……”
裴远晟修长的手指从屏幕上划过,迅速地浏览着app上的可选电影,头也不抬地说:“能成为第一个被我邀请一起看电影的人,有没有感到很荣幸。”
“……噗。”
唐笑揶揄道,“荣幸,我可太荣幸了。如果你能帮我生个孩子的话,我会更荣幸的。”
裴远晟抬眼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微眯:“好的,唐小姐,我一定努力给你生孩子。”
“噗嗤!”
旁边一对路过的小情侣听见两人对话,忍不住笑起来。
裴远晟见那男孩子搂着女孩子的肩膀,女孩子靠在男孩子怀里,抱着一大杯爆米花,便长臂一伸,将唐笑搂进怀里。
“诶?干嘛呢。”
唐笑眨眨眼。
“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更亲密一点。”
裴远晟低头在唐笑额角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抬头看了那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小情侣一眼。
小情侣居然同时被裴远晟看得害羞起来,其中那个女孩甚至喃喃道:“他好帅啊……”
男孩反应过来,捂住女孩眼睛,不满道:“不许看。”
女孩哭笑不得地抓住男孩的手,扭头瞪他一眼:“吃醋精,除了吃醋你还会干吗啊?”
“反正你的眼睛只能看我,哼。”
男孩气咻咻地把女孩拽跑了。
“啧啧啧,我真应该帮你把脸蒙起来。不然你就是一行走的蓝颜祸水。”
唐笑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也不是不可以。”
裴远晟笑睨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好好赚钱,努力包养我,我在家乖乖给你带孩子,哦……技术成熟的话再给你生一个,保准相妻教子,绝对不出去招花惹草,——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守男德?”
“噗……”
唐笑笑得不行,双手捧住裴远晟俊美的脸庞使劲揉了几下,“裴远晟,你是想笑死我吗?”
“没有啊,人家很认真的。”
裴远晟轻哼一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亮闪闪地,“能被你金屋藏娇可是我的梦想,亲爱的,你得加油啊!生完孩子好好赚钱,以后我下半生的幸福可就靠你了。”
“哈哈哈你哈裴远晟你有完没完啊!”
唐笑抬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笑得都快站不稳了。
裴远晟一把把她搂住,捉着她的小手,低头凝视着她:“反正,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唐笑被他看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那双眼离得近了,仿佛蕴藏着一股慑人的光芒,直教人挪不开眼,又心里发慌。
“好,我会养你的。”
唐笑保证道。
“真乖。”
裴远晟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走,裴哥哥奖励你一桶超超超级大的爆米花。”
“哈哈哈什么鬼啊,裴远晟你好肉麻……”
他一自称哥哥,她就下意识的想到任菲琳……把男人叫哥哥这种事,她果然还是做不到的,这一点,不得不佩服任菲琳。
毕竟,任菲琳是可以对着所有男人甜甜的叫哥哥的。
“肉麻吗?我不觉得啊。”
裴远晟看了她一眼说,“不如你叫一声听听,让我感受一下有多肉麻。”
1644、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1644、
“裴哥哥~”
唐笑捏着嗓子叫了一声,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还不肉麻?”
“哎~真乖。”
裴远晟搂着她,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秀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闪现一丝得逞的笑意。
“裴远晟,你故意的!”
唐笑明亮澄净的大眼睛狠狠瞪他。
裴远晟笑得跟只狡猾的狐狸似的:“我可没逼你,不过,笑笑,你叫裴哥哥叫得可真好听。”
说完,他还模仿着她刚才的语调:“裴哥哥~”
唐笑臊得慌,气呼呼地在他胸口拍了下:“不准学我!”
裴远晟被他拍得呼吸一窒,脸色瞬间就有点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笑吓了一跳,又连忙凑过去拉住他双手,担心道:“裴远晟你没事吧?是不是被我拍疼了?”
裴远晟深吸一口气缓了缓,低声道:“待会儿进去后,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喂!”
唐笑气得想打人。
可是面前这朵娇花,那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才懒得理你。”
唐笑对他怒目而视。
“笑笑……”
裴远晟抓着唐笑的手轻轻晃了晃,漂亮的黑眸无辜地眨了眨,俊美精致的面容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连唇色都十分浅淡。
哎……
唐笑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发现,裴远晟处处都精准地戳中她的死穴。
她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就算再有脾气,她对着他,也是没办法发出来的。
又或者说,是根本不忍心对他发脾气。
不过,唐笑没有想到,她治不了他,有一样东西可以治他。
那就是——
恐怖片。
她和裴远晟在电影院外选了半天的片子,最后选了唐幂演配角的那部,也算是给自家妹妹捧场。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部海报拍得很仙侠风的电影,居然,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恐怖片。
唐笑胆子不算大,听到恐怖的声效难免一阵紧张,本想从裴远晟那里寻求安慰,结果转头一看,裴远晟竟然闭着眼……
伸手推了推他,他睁开眼看向她,一脸镇定:“嗯?”
唐笑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问了一句:“裴哥哥,你该不会在害怕吧?”
“……”
裴远晟面色一僵,随即伸手揽住唐笑的肩膀,皱眉道:“胡说,你裴哥哥怎么会害怕这个。”
唐笑憋着笑说:“那你怎么不看银幕啊?”
“……”
裴远晟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微笑,优雅而淡定地道:“我看,我当然看。”
说完,在唐笑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异常悲壮地扭头看向银幕。
正好一只银幕中一个满脸是血的怪物忽地龇开獠牙发出嘶吼——
“……!!”
裴远晟霎
时肩膀往后一靠,抿着嘴紧紧闭上了眼睛!
“噗哈哈……”
唐笑乐得不行,虽然她自己也害怕,但是裴远晟明明害怕又极力克制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个画面过后,电影院里也此起彼伏地发出了观众的惊呼声。
伴随着那阴森恐怖的背景音效,不用说,后来的画面只会更可怕。
于是裴远晟就一直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唐笑笑够了,看他那模样又觉得有点可怜,便拍了拍他冰凉的手指,凑到他耳边说:“好啦好啦,不看不看~你要困了就睡一会儿吧,睡一觉这电影估计就结束了。”
裴远晟闭着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睡啊?”
唐笑闷笑一声,见他一直不肯张开眼睛,便调侃道:“不是说好的不怕吗?”
裴远晟脸色发白,抓着她的手,过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噗……”
唐笑捂着嘴狂笑,要不是人在电影院,她非得笑疯不可。
“不是霸道总裁吗?怎么连个恐怖片都不敢看。”
她无情地吐槽道。
“……”
裴远晟垂着眼说:“谢谢,我可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承北首富。”
“……”
唐笑瞬间有种一巴掌把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拍飞出去的冲动。
周家。
任菲琳万万没想到,在家宴上,周文健居然把那个怀了孕的小三堂而皇之地带了回来。
她更没想到的是,周家人对那个小三居然态度友善,根本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这边。
子凭母贵仿佛是个笑话,她的儿子倒是一直被周文健的父亲抱在怀里,但是根本周家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更没人对她多关心一句。
饭后,任菲琳忍无可忍,趁那小三落单,一把把她拽到露台上甩了一巴掌过去。
“贱人!你以为你勾搭上周文健从此就高枕无忧了吗?”
她对那女人怒目而视。
那女人名叫安菁菁,模样并不多么出众,但是媚态天成,眼神带着一股勾人的劲儿。
吃饭时任菲琳甚至看见安菁菁朝着周文健的老头子抛媚眼。
周文健的继母并不把安菁菁当回事,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个。
安菁菁便更加肆无忌惮。
“姐姐,你消消气啊,可别气坏了身子。”
安菁菁被她扇了一耳光,竟然也不急不闹,还笑嘻嘻的,没脸没皮一样。
“我可没想过从此高枕无忧,说实话,这次文健肯带我回来,我自己都没想到呢,不过,姐姐倒也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啊,我们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
安菁菁说话声音软软的,嫣红的唇畔含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也十分的妩媚。
任菲琳从前没把任何女人当做对手,除了唐笑。
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菲琳了。
她不年轻了,也不再像从前一样美丽动人了,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女人味都失去了。
现在,她连安菁菁这个中人之姿的女人都比不过了。
她输了。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崩溃。
又想到在唐笑家里遭受的那一切,还有最近频繁给她发消息的匿名号码,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他们都在摧毁她。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和平相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任菲琳冷冷道。
“嗯?不可以吗?”
安菁菁眨眨眼,一脸无辜和迷茫。
她伸出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撩了把耳边垂落的卷发,轻声细语道:“我听说从前姐姐也在成家住过哦,那时候姐姐不也和别人一起享用一个男人吗?我看姐姐那时候也挺甘之如饴的,还以为姐姐能够理解我,不会介意我的存在呢……”
“你说什么?!”
任菲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我想说,二女共侍一夫也并不是什么为人不齿的事情呀,我都能够理解那时候甘愿没名没分地住在成家陪伴成大少的姐姐,为什么姐姐不能够理解我呢?我也只是爱文健,想和姐姐一起照顾文健,给文健更多的关怀而已呀……”
安菁菁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像成大少和文健这样优秀、能干的男人,就算是多找几个女人,也是应该的啊。难道,好男人不该让更多的女人享用吗?咱们都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不如和谐共处,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姐姐也当是给自己找了个伴儿,以后姐姐想逛街还是开party,我都愿意陪着姐姐的哦。”
“……”
任菲琳死死瞪着安菁菁,她怀疑安菁菁脑子不太正常。
可是她又偏偏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让人觉得她说的那些,都是合理的,不容置疑的。
“安菁菁,你到底有没有脸?是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任菲琳气坏了。
“姐姐,你别生气呀,我真的没有想要独占文健的意思,更没有想要抢占姐姐的地位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哦,我只是想和姐姐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什么正室侧室的,我根本就不在意啦,在我这里,姐姐永远是姐姐,妹妹永远是妹妹,就算以后文健再找了别的女人,那姐姐也还是老大,我呢,充其量也就是个老二……姐姐,你说呢?”
安菁菁笑微微地望着任菲琳,语气十分真诚。
“……你疯了。”
任菲琳无语道:“安菁菁,你到底是活在什么年代?你好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去找个正经男人嫁了,非要给人当二奶?你是不是有病啊?”
“咦?姐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安菁菁仿佛感到不解,微微歪着头疑惑地望向任菲琳:“姐姐以前不也给人当二奶吗?文健都告诉我啦,他说你是个二手货,嘻嘻……姐姐,你可不许生气哦,文健他虽然和我说这些,但是,从来都没有要把我扶正的想法,在文健心里,姐姐永远都是无可取代的正室。再说,姐姐已经生下了周家长子,以后母凭子贵,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所以,姐姐你不要和我计较了嘛,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二房嘛……”
“……”
任菲琳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万万没想到,能够从安菁菁口中听到这样一番屁话。
1645、决战吧,绿茶婊
说来也是讽刺。
这些话她从前也仿佛对着唐笑说过,又或者确实如安菁菁所说,做着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
回想这二十多年来,一事无成,想要的幸福从来不曾得到,未来也似乎毫无指望。
对于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她也毫无感情,甚至潜意识认为那孩子是一个她身体里的寄生虫,以她的血肉为食,为了来到世界上几乎吸干了她的全部精血。
自打怀孕以来,她身体和精神每况愈下,生了孩子之后更是感觉身心皆疲,照着镜子常常有种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
上次从唐笑家出来以后,因为和秦沫儿一些言语上的争执,她怒极扇了她一耳光。
她以为为了钱,秦沫儿第二天一定会装作无事发生来找她,继续殷勤地陪在她左右。
可是秦沫儿再也没来过,甚至她打电话过去,对方也当做没听到。
她隐隐后悔,但要她拉下脸来求秦沫儿回来,她却是绝对不肯的。
她对严凌,也似乎渐渐失去了激情。
上次与严凌见面时,他告诉她,他听说严荔荔去国外生了个孩子,那孩子长得和他很像,他怀疑那是他的种。
任菲琳于是问严凌,那你打算怎么办?
严凌支支吾吾地说,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任菲琳从那一刻便知道,严凌也是留不住了。
果然,前两天严凌便出了国,之后再也联系不上。
任菲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怀疑自己病了,或许就是那些人说的什么产后抑郁,如今她看一切都不顺眼,看一切都想摧毁,但她已无力摧毁。
二十出头的时候,她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但凡她所求,一定会被她收入囊中。
她自视甚高,并且在男人面前几乎从不会失手。
可她没想到,美貌会随着时间逝去,会因为生儿育女而被摧毁,她如今已经不再拥有当初那副娇艳欲滴令人心折的皮囊,她在夜里抚摸自己的身体时常常感觉自己像是一株枯萎、且行将腐烂的玫瑰。
“你以为你给周文健生个儿子以后你就能幸福吗?”
任菲琳黑魆魆的眼睛凝视着安菁菁问。
安菁菁笑了笑,说:“姐姐,我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呀,幸福——那是我们能追求的吗?”
任菲琳愣了愣,又听见安菁菁对她说:“姐姐,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啦,想开心,日子不还得照过嘛?干嘛跟别人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呀。”
任菲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感到从内而外的透出一种虚脱感。
就在这时,安菁菁忽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
“……?”
任菲琳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
下一秒,安菁菁将她的胳膊朝她自己胸口扯去,然后顺势往地上一倒。
“哎呦!”
安菁菁娇呼一声。
一道高大的人影旋即扑来:“菁菁宝贝,你没事儿吧?”
周文健小心翼翼地将安菁菁从地上扶起来。
任菲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种场景她太熟悉了。
在从前,她不止一次两次做过类似的事情。
像是一种技能一样,她总是能在恰当的适合使出并且超水平发挥。
但她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形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而使出这种“技能”的人,却是安菁菁。
她只能做被动承受的那一方。
在类似的场景中,冲出来的男人一定会无条件相信摔倒在地的柔弱小可怜。
因为男人总是这样,更愿意同情处于弱势的女人。
男人骨子里的英雄主义情结使他们总是想要在女人面前充当一个拯救者。
周文健也不例外。
果然,下一秒盛怒的周文健搂着安菁菁冲她吼道:“任菲琳,你就这么看不得菁菁吗?你就这么想弄死菁菁肚子里的孩子吗?!”
“……”
任菲琳摇了摇头,麻木而平静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你把菁菁推倒在地,你还说你没有?任菲琳,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心怎么这么狠?!”
周文健怒气勃勃地指着任菲琳的鼻子说。
任菲琳再次退后了一步。
她浑身都难受得要命。
她想起在唐笑家里被季晓茹那个女人掐着脖子的情形。
又想起被季晓茹掌掴和嘲弄。
还有严凌小心翼翼地对她说,想去国外看看严荔荔和孩子。
她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越来越不由她控制。
她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安菁菁躲在周文健怀里,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似乎在说,怎么样,你拿我没办法吧?
她确实是拿她没办法。
“周文健,你不信我就算了。”
她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她以前总是恃强凌弱,扇别人耳光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被季晓茹欺辱,是她的报应。
她以前也暗地里威胁过不少人,所以,她每天被匿名短信威胁,也是报应,不管那个给她发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唐笑。
总之,一切都是报应。
都是她活该。
“任菲琳,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文健气冲冲地吼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给我戴绿帽子也好,你欺负菁菁也好,你是不是都以为我只能受着?你厉害啊任菲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周文健放在眼里?!”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任菲琳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
她现在只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整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要是烈哥哥还在就好了。
其实,从她失去烈哥哥开始,她就注定与快乐和幸福无缘了。
为什么,唐笑要出现?
为什么,她这辈子就是不能和烈哥哥在一起?
“你给菁菁道歉!”
周文健厉声道。
他似乎一心想要帮安菁菁那个小贱人报仇。
又或许,是想重振夫纲。
家里的佣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了,又不敢靠近,在露台后面的玻璃门那里远远地看着。
安菁菁靠在周文健怀里微微一笑,表情更加得意了。
“道歉?”
任菲琳瞧着安菁菁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无声地笑了笑,说,“我凭什么给一个贱三儿道歉,她算个什么玩意?恶心东西,在我面前晃悠什么,怎么不去死?简直看见都倒胃口。”
“任菲琳你说什么?!”
周文健眼睛瞪得足有铜铃大。
任菲琳可从来没在他面前暴露出这样尖酸刻薄的一面。
虽然她在他眼里已经很不成样子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所作所为,更加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他当初是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这个女人?
他可真是瞎了眼!
“我说,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凭什么让我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真是好笑……”
任菲琳一脸讽刺地说。
“啪!”
周文健一个箭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任菲琳惨无血色的脸上!
任菲琳本就浑身没什么力气,如同一缕游魂一般,被周文健铆足了劲的这一巴掌一扇,整个人直接撞上旁边的玻璃门,砰得一声,软绵绵地沿着门滑落在地。
佣人们吓坏了,连忙道:“少夫人……!”
有两个女佣正打算过来扶,被周文健一嗓子吼了回去:“我看你们谁敢扶她!”
“……”
佣人们讪讪地退下了,各个不免同情地望着瘫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任菲琳。
安菁菁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斜眼瞧着一滩烂泥似的任菲琳,她更加得意了。
要是从前,她肯定是不敢和任菲琳比较的。
谁都知道任菲琳是承北出名的美人。
而且任菲琳的家世也的确是远胜于她。
可是今非昔比,生了孩子之后任菲琳越来越萎靡,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堪,脸上即便是化再精美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眼中的疲态。
安菁菁便越发卖力地在周文健面前表现,并且时不时地说几句任菲琳的坏话。
周文健不笨,但是,他一点也不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任菲琳的不是。
安菁菁猜想周文健一定是恨任菲琳的。
这种恨,必然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
从前的周文健有多爱任菲琳,如今的周文健就有多恨任菲琳。
她无所谓周文健心里爱谁。
因为她也不爱周文健。
她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
只要周文健给她钱,她就开心,她就满足。
她想任菲琳之所以那么不快乐,是因为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却还想要更多。
比普通女人更美丽的女人总是不容易满足的。
她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而越是把自己当回事,就越是容易受挫。
安菁菁悄悄地朝任菲琳笑了一下,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活该……”
任菲琳一定是看出来了。
她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可不是么?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应得的,哈哈哈……”
“任菲琳,你疯了?”
周文健皱起两道利剑似的浓眉,狐疑地问。
任菲琳看他皱眉,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悲伤。
他的这两道眉毛,真的和烈哥哥好像。
可为什么,他不是烈哥哥呢?
1646、谁敢欺负你,我过去揍他!
她这近三十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仍然是与烈哥哥一起长大的那些岁月。
当初她出国留学就是个错误。
如果她不走,是不是就能永远做被烈哥哥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真想回到过去,拦住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
还记得出国那一天,在机场,烈哥哥来送自己。
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匆匆忙忙开车赶过来的烈哥哥穿着迷彩背心,精干的短发上满是汗水,浑身散发着浓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衬着两道利剑般锋利的长眉,简直比星辰还要灿烂。
他朝她跑来,远远地喊着她的名字,高大而矫健的身躯像一阵风一样穿过人群,惹得路人频频回顾。
她站在那里,满心欢喜地望着他,心想,这样英俊潇洒、生机勃勃的男人,竟然是要娶他的,等她回来,就要嫁给他,做他的新娘。
想着想着,眉梢眼角便尽是笑意。
“菲琳,还好我赶上了!”
他一路飞奔至她眼前,像个没事人一样,连气都不带喘的,只随意挥手抹了把滑到眼角的汗水,咧嘴朝她笑道:“什么时候回来?去国外可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不然被人欺负了你又得哭鼻子。”
“那我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呀?”
她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谁敢欺负你,我过去揍他!”
成烈毫不犹豫地说。
十几岁的任菲琳满意地笑了,她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心爱的男人,要不是为了镀层金,她可真舍不得离开他。
不过,烈哥哥反正从来都是不近女色的,又每天都在训练,平时对待那些觊觎他的女人们也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唯有对她才这么温柔和耐心。
想到这里,她便放心下来。
张开双臂,她微微撅了撅嘴说:“烈哥哥,你可要永远保护我啊!不许你离开我。”
成烈哈哈一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大手又狠狠揉了把她的头发。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撒娇?好好读书去!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儿打电话,被人欺负了也别怕,有你哥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啦。”
她将脸埋在他宽厚结实的怀抱中久久不舍得离开。
二十八岁的任菲琳仿佛穿越了时空,眼睁睁看着那时被成烈搂在怀里单纯而娇气的自己。
“不要走。”
她对那个自己说,不要走,你走了,再回来,他就不是你的了。
你走了,再回来,他就不会像这样抱你了。
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十八岁的任菲琳终于从那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怀中抬起头来。
“烈哥哥,我走了,你等我啊。”
“好啊,我等着咱们的大画家学成归国。”
成烈低头看着她,黑眸明亮而温柔。
“烈哥哥,你是菲琳最最最喜欢的人,你是菲琳心目中的大英雄。”
她含羞带怯地对他说道。
成烈闻言又是哈哈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菲琳怎么这么会说话?萌萌要是有你一半儿听话乖巧就好咯。”
机场广播响起,她该去检票
了。
她恋恋不舍地抓着他的大手不肯放。
“烈哥哥……”
“怎么?”
成烈笑看着她,忽然问:“零食带够没?我刚来得匆忙也没跟你买,你等着啊,我去旁边给你买点儿,免得你上了飞机没得吃。”
“哎别……”
任菲琳担心时间来不及,也舍不得最后一点点时间还不能一直看着他。
可是他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奔去旁边的便利店。
很快,他就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飞奔回来,一边拎着一大袋零食。
她低头瞥了一眼,牛肉干、芒果干、松仁巧克力、开心果……全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快去吧!想我了就吃我给你买的零食,我人不在,可我给你买的零食在啊,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成烈开玩笑道。
“嗯呐。”
她乖乖地点头,又想哭,又想笑。
“烈哥哥……”
“怎么?”
他锋利的剑眉扬了扬,黑亮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不明白小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欲言又止。
“你等我啊。”
末了,她对他说。
“好好好,我等你,你乖乖的啊,照顾好自己!”
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头。
他是那么的高大、矫健,站在他面前,她整个人小小一只,仿佛可以被他单手拎起来一样。
他的手也是那么的大,拍在她头顶上,像是蒲叶一般。
她两只手抓住他的那只大手,仍旧是不舍:“烈哥哥,我会想你的。”
“知道了。”
成烈笑着催促道:“快去吧!再磨蹭就走不了了。要是害得你误机,我妈非得骂我不可。”
“嗯……”
她终于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二十八岁的任菲琳感到一阵绝望,她哭着冲那个十几岁的自己喊道:“别啊,你抓着他的手别放,告诉他你不走了,你要和他结婚,要做他的新娘,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你别走啊!!”
如果她当时那样做了,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
为什么,她要去国外?
为什么,她要给别人靠近他的机会?
她冲到十八岁的任菲琳身边,想要抓住她的手让她回头,可是,她的手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十八岁的任菲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十八岁的任菲琳仓皇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还有站在原地一脸微笑的成烈。
二十出头的成烈,身姿如同白杨一般挺秀,剑眉星目,青春逼人,又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凛冽气息。
唯有对着她,他才会露出那种温柔而怜爱的笑容。
倘若十八岁的任菲琳肯回头看一眼,看到那个一直目送着自己的成烈,是不是就会不舍得离开?
二十八岁的任菲琳知道一切已经无力改变,目光穿越时空,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更觉得心痛得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
后来的她,多么疯狂地想要夺回他、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呢。
可是,没用了。
回不去了。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
再无岁月可回头。
沉溺在过去的那个她在流泪,在嘶喊。
瘫软在露台的地上的任菲琳面无表情,如同一截腐朽的木头。
可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和这些年来的遗憾不甘像是钝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切割着她的心。
她的心在淌血。
太疼了。
她已经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任菲琳,我让你向菁菁道歉你听到没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周文健愤怒不满的声音传来。
“算啦……文健,她向来都不肯听你的,又怎么会因为你几句话而委屈自己,向我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的人道歉呢……”
安菁菁楚楚可怜地劝道。
“哼,我偏要她道歉!她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她凭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要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周文健盛气凌人道:“任菲琳你给我道歉!你今天不向菁菁道歉我跟你没完!你少给我装蒜,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没孩子了,你以为我还顾忌着不敢对你动手吗?!”
“……哦,原来我嫁给你周文健,我就是你周文健的私有物,生是你的,死也是你的,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肚子里有个孩子,你看在你周家骨肉的面子上暂时放过我,你周家骨肉出世了,你就是打死我,也无所谓了,是不是?”
任菲琳忽然掀起眼皮,缓缓说道。
“是又怎么样?你吃我周家的喝我周家的,你他妈的就是个寄生虫,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菲琳了,你现在人老珠黄,除了我还有谁要你?”
周文健满是嘲讽地说着,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坨围满苍蝇的烂肉。
不止周文健,任菲琳此刻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她想,她确实已经变得不值一提,确实对这个世界毫无用处。
而她所求,皆不可得。
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她慢慢爬起来,朝着周文健走去。
周文健怔忪地望着她,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安:“你要干什么?”
安菁菁躲在周文健怀里眨眨眼,像是看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想明白。
任菲琳一直往前走,她走得很慢,却又很稳。
当她经过周文健身边时,她轻轻丢下一句:“你错了……周文健,我生不是你的人,死也不是你的鬼。”
“……什么?”
周文健正疑惑着,微微睁大眼睛,像在消化这句话。
然而这时,站在隔开露台与客厅的玻璃门后的佣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少夫人——!”
紧接着,似乎传来“哗啦”一声。
那是窗户被人拉开的声音。
周文健猝然回首——
只见任菲琳翻身从洞开的窗口跳了下去!
任菲琳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是十六岁那年生日,与成烈成萌成烽三兄妹一起去蹦极。
那天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刚刚拿到驾照的成烈开着越野车,载着他们去郊外游玩,算是为任菲琳庆生。
1647、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们四人穿着同一品牌同一款式的白色运动套装,她身材最为娇小,穿得最小号,成萌刚刚开始长个,目测将来像她大哥二哥一样是个高个子,即便比任菲琳年幼,却已经比任菲琳高出半个头来,因此成萌穿的是m号。
成烽是xl,成烈是xxl。
两个少年站在一起,帅气逼人,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衣服是苏阿姨买的。
那时候,苏阿姨总喜欢为他们四个买同一款式的衣服。
每次买回来新衣服,还要逼着他们当场换给她看,一个个穿上新衣排排站,给她过目。
每每看到他们四个穿着她买的新衣服,赏心悦目地站在一起,她都忍不住露出欣慰而满足的笑意。
“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好孩子,我看着你们四个,就觉这辈子没白活,就觉得将来老了肯定不寂寞。菲琳,你快点长大,早早的过了门,我才放心啊。”
她总是这样对她说。
成家三兄妹都拿她当亲姊妹,她自己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也很清楚,她母亲也好,苏阿姨也好,都是把她当成烈未来媳妇看待的。
烈哥哥怎么想的呢?
十六岁的她不知道,但也一点不着急。
因为,烈哥哥对她真的很好很好,那种好,连成萌都时常嫉妒。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将来烈哥哥不会娶她。
就像这天,本来烈哥哥是有课的,可是他偏偏请了假回来,陪着她和成萌成烽出去玩。
所有人都知道烈哥哥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但这样有原则的烈哥哥,却总是为了她而破例。
她心里喜悦极了。
这一路上都无比的开心。
烈哥哥开车,大家也很默契地让她坐副驾。
上车时,更是他亲手帮她系好安全带。
“怎么这么瘦?菲琳,你得多吃点,不然安全带都拴不住你。”
成烈开玩笑道。
“我才不要吃成大胖猪,长胖了将来会没人要的~”
十六岁的任菲琳娇滴滴地嗔道。
“哈哈哈,菲琳姐你怕什么啊?没人要自然有人啊!是吧大哥?”
“就是就是,我大哥绝对不允许没人要你!哈哈哈……”
成萌和成烽在后面起哄道。
“就你们话多!”
成烈教训道,“安全带系好没?没系好的待会儿飞出去可别赖我。”
“系好啦系好啦,哥你可别把这越野车当飞机开咯!我害怕~”
成烽笑嘻嘻地说。
“你以为大哥跟你似的不靠谱啊?”
成萌啧啧两声,一副对成烽很看不上的样子。
“我怎么啦?我再怎么样也和大哥同一时间把驾照拿到了,不像某人啊,连自行车都还不会骑!哈哈哈蠢爆了……”
成烽嘲笑道。
“喂!你给我闭嘴!成烽这头猪,你闭嘴啦!”
成萌气咻咻道。
“骂谁呢你这小丫头片子?我是你二哥,懂不懂尊重长辈啊你?!”
成烽抬手要去揪成萌的耳朵。
“救命啊菲琳姐这里有头猪欺负我啊啊啊——”
成萌夸张地尖叫。
“吵死了成萌你是不是尖叫鸡成精啊啊啊啊——”
成烽也一脸崩溃地叫起来。
“……”
任菲琳也很头疼。
但还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温声劝道:“都别吵啦,乖一点不行嘛?我这里有零食,要不要一
起吃啊?”
听到有零食吃,吵闹不休的两兄妹才算安静下来。
任菲琳后来虽然经常在人前装作温柔懂事的样子,可那个时候,她是真心把成萌成烽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待。
这两兄妹在那时,也是真心喜欢她。
四个人这次出游的目的地是郊区一处农庄。
但途中经过一片景区,成烽突然闹着要下去玩。
“你说了不算,你菲琳姐姐说了才算。”
成烈望向任菲琳:“菲琳,你想去玩吗?”
“好啊。”
任菲琳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靠山,那个景区的项目大多是缆车或是索道一类。
成家三兄妹从小就去过不少地方旅游,任菲琳身体不好,但情况允许的时候也会跟着三兄妹一块儿国内国外的玩,四个人去过的地方不少,对这种毫无名气的小景区其实是看不上的。
但也许是因为那天阳光充足,微风和煦,四人玩得格外开心。
最后把所有能玩的都玩了,只剩下最后一项——
蹦极。
任菲琳是不敢的。
她光是站在那个跳台附近看着,就忍不住发憷。
可是成家三兄妹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成烈成烽自不必说,成家的男人,没有胆子小的。
成萌虽说是个女孩,却从小活泼伶俐,在两个哥哥熏陶下,也完全不像普通小女生那样柔弱。
“我先吧!我打头阵!”
成萌兴冲冲地跑到成烈和成烽前面去排队。
“就你最积极!”
成烽哼了一声,抱着胸说:“算了算了,做哥哥的让着你好了。不过成萌你最近吃那么多,长那么胖,小心点可别把人家绳子给绷断咯!”
“成烽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成萌撇撇嘴,冲成烽办了个鬼脸。
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什么热门景点,因此排队的人并不多。
但是四个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青春活泼的少年少女,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连阳光洒在四人身上,也仿佛格外温柔。
成烽也跑过去排队了,成萌前头只剩下三四个人,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任菲琳远远站着,又是羡慕,又是恐惧。
跳下去的人常常发出尖叫声,那声音让她害怕——
明知道那下面是一条江,江面上有人开着船等着,绳子垂到离江面一定距离就会停下,然后船开过去,把人拉到船上,再松开身上的绳子和护具,把人送到岸边。
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可是任菲琳还是害怕得很。
她从小就特别胆小。
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阳虚,受不得惊吓,精神上也很容易受刺激。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渴望像那样痛痛快快的一跳。
总感觉……会很爽呢。
“菲琳,想不想试试?”
成烈没有跟过去找成萌和成烽,而是留在原地等着任菲琳。
“我……我还是算了吧。”
任菲琳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惶恐道:“我不敢……太高了,有点吓人呢。”
“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
成烈爽朗地一笑,冲她抬了抬下巴:“真不去试试?”
“我……”
任菲琳有点犹豫。
成烈的大手拍在她肩膀上,落下来的重量和温度一下子使她的心莫名安定了许多。
“有哥在呢,怕什么?”
那个时候的成烈,在她面前,总是以哥哥自称。
他也常对她说“放心,有哥在”这类的话。
就好像他永远会是她的后盾一样。
“那……我试试?”
她眨眨眼,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手指仍然一下一下地搓着。
“走!别怕,咱们成家可不收小怂包。”
成烈温暖而略带薄茧的大掌抓住她不安的小手,带着她大步朝等候蹦极的队伍走去。
任菲琳被成烈拽着往前走,他步子大走得快,她总是落后他半步。
可是这半步正好足以让她躲在他身后偷偷扬起嘴角。
十六岁的她,觉得好幸福。
“咦……菲琳姐姐也来啦?”
成烽看到她,惊讶得眉毛都跳了起来。
“哇!菲琳姐姐你不怕啦?”
成萌又惊又喜地拉着她的手问。
“我……我试试吧。”
她勉力笑了笑说。
“菲琳,待会儿我在你前面跳,然后在船上等你。”
成烈低头看着她,黑眸粲然明亮。
“好。”
任菲琳乖乖地点头。
成烈不放心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不会有事的,有事我也会在下面接着你。”
“好啊,我知道啦,烈哥哥最好了。”
任菲琳安心极了,冲成烈甜甜的一笑。
“哎呀,大哥好偏心哦!怎么没见大哥在下面接着我呢?”
成萌故意在旁边酸溜溜地起哄道。
“就是就是,人家也想要大哥在下面接着嘛!”
成烽嬉皮笑脸地说。
“菲琳那是胆子小、身子弱,你们两个跟皮猴儿似的,还要我接?”
成烈一巴掌拍到成烽背上,笑骂道:“滚下去,赶紧的。”
“哎哟,大哥对着咱们可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啊!”
成烽夸张地大叫一声,冲成萌挤眉弄眼。
成萌笑嘻嘻地说:“谁叫咱们不是菲琳姐姐呢?”
“得了,赶紧滚下去!”
成烈没好气地把两人往前面赶。
成萌和成烽挨个跳下去了,前面几个人跳下去的时候都吓得嗷嗷大叫,轮到成萌,她却在跳下去后哈哈大笑,把景区的工作人员都给逗乐了。
成烽嘴上说着不怕不怕,结果掉下去的时候还是吓得嗷了一嗓子,直把站在船上的成萌笑弯了腰。
这事儿后来成为成烽的笑柄,被成萌笑话了好多次。
轮到成烈。
他跳下去面不改色,一点声响也没——
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他平时训练的强度和难度可比这个大多了。
最后是任菲琳。
工作人员在她身上绑好绳子和护具之后,她站在跳台上往下看,才发现这50米的高度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菲琳,别怕!”
底下一道人影朝她挥了挥手。
看清楚那是站在船上的成烈,她一下安心了许多。
“小姑娘,准备好了没?”
1648、她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旁边的工作人员问。
“嗯,好了。”
她朝底下的成烈笑了笑,尽管他根本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好嘞,一二三——跳!”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跳了下去。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响起。
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失重感朝她袭来。
可是她一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有烈哥哥在下面等她。
烈哥哥是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笑了笑,感到一阵释然。
“50米的高度,算一下,按照9.8m/s的加速度,其实下落只是3秒左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3秒钟好像特别漫长……”
灼灼烈日下,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成烽偏头对成萌说道。
“漫长吗?我觉得挺快的啊!”
成萌眨眨眼,又笑起来:“二哥,你胆子真的很小,还比不上菲琳姐呢!人家菲琳姐跳下来的时候都没吱一声,你一个大男人还吓得花枝乱颤的……啧啧。”
“谁花枝乱颤啦?会不会说话啊!”
成烽瞪了成萌一眼,说,“我跳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想到要死了,我就特别害怕……尤其是我一想到我还没结婚,还没看着大哥结婚,还没看着你结婚,还没来得及给咱爸咱妈尽孝,我就慌得不行……”
成萌沉默了两秒,说:“想那么多干嘛啊?二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你这样儿,你要不活到八十岁都对不起你这成天贱嗖嗖的德性,你说呢?”
“哈哈哈哈这倒是!”
成烽乐了,伸手揽住成萌的肩膀说:“以后咱们都多生几个,搞快点儿,这样将来四世同堂,多热闹啊!爸妈要是能抱上重孙,肯定嘴巴都能乐歪……”
“我没问题,不过你说要搞快点,只能指望咱们菲琳姐了,要说结婚,肯定菲琳姐比咱们先结婚啊!”
成萌笑嘻嘻地朝任菲琳看过去。
任菲琳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她心里很快乐,才十六岁,她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像成烽说的那样四世同堂,多美好啊。
闭上眼,那画面都能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菲琳,没事儿吧?怕不怕?”
成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呼……”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惨白的小脸上绽开一抹微笑。
“有烈哥哥在,我不怕。”
“嘭——!”
人体重重砸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鲜血无声无息地自她身下蔓延……
“菲琳!!”
周文健朝窗外扑去,被身后的安菁菁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菲琳——!”
周文健嘶声喊着,半个身子几乎探出去。
他努力伸长了手臂,可是却触不到她。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肢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坏掉的玩偶一般。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大睁的双眼中甚至透出一点笑意。
“菲琳,菲琳!!”
周文健拼命地朝她呐喊。
身后是安菁菁仓皇的叫声:“快来人拽住
少爷,快点啊!!”
周文健被人合力拖进屋内,窗户被人紧紧锁上。
他瘫倒在地上,眼前是任菲琳缓缓闭上的双眼,还有唇角一抹安详的微笑。
她解脱了。
可他呢??!
“死了,没等到你动手她就自己跳楼了。”
私人会所的包厢内,女人摇摇头,将红酒杯轻轻搁在桌上,神色唏嘘。
深红色的木质桌面上,几张照片凌乱摊开。
照片上,是不同角度的女人尸体的特写。
其中一张拍得很近,如果忽略掉女人身下的鲜血,甚至会误以为是一张写真。
女人的面孔在夜色下雪白凄美,双目紧闭,乌睫浓郁,嘴角含着微笑,纤细的手指在脸侧摊开,指尖的甲片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也好。”
辛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道,“能自己选择死亡,也是一种福气。”
“哦?”
女人愣了愣,挑眉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不觉得自杀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我就是这么想的。”
辛泉淡淡道:“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不如提前告诉我,我自己解决,还能帮你省一笔钱。”
“哈哈……”
女人大笑,“glen,来华国以后,你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我认真的。”
辛泉漠然地望着她说:“当然,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因为,我会在你想我杀掉我之前,先杀掉你。”
“嗯?放心……你这么能干,我怎么舍得杀你。”
女人摇摇头,又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辛泉忽然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唐笑死?”
“自然是因为,她跟我有仇。”
女人眼神中划过一丝狠戾。
“据我所知,她从未伤害过你。”
辛泉皱眉道。
“哈哈……”
女人仰头大笑:“不,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她才真正的祸端,她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你最爱的人?”
辛泉讽刺地一笑:“你爱过谁?谁又爱过你?”
女人美艳的面孔猝然间如同笼上了一层冰霜。
“我当然爱过,我也曾经奋不顾身地爱过,可惜啊……”
女人冷笑道:“如果没有她,一切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辛泉摇了摇头,半晌道:“你这样,和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glen,你竟然拿我跟那个可怜虫相提并论?!”
女人不满地瞪向辛泉,“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她不算什么东西,你又为什么非要我杀了她。”
“你不也没动手吗?”
“你让人给她发的那些匿名照片,已经足够摧毁她了。”
辛泉平静地说。
“那是她活该。”
女人冷声道:“她连唐笑都斗不过,就注定是今天这个下场。”
辛泉再次摇摇头,满脸写着不赞同,但是并没有开口与她争论。
女人抬眼看向他:“我让你给唐笑下药,你为什么又停了?”
“给你积德。”
辛泉毫无惧色地
望过去:“你不就是想要她死吗?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她的孩子出世,我一定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积德?”
女人轻飘飘地一笑:“glen,你总是对她心软,舍不得她受苦,这样下去,我怕你将来会不忍心杀她。”
“你想多了。”
辛泉漠然道,“我弟弟还在你手上,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我弟弟的性命。”
“你记得就好。”
女人审视的目光在辛泉脸上停留了几秒,忽而轻笑道:“glen,杀了唐笑以后,跟我一起去鹰国吧。”
辛泉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仰头将仅剩不多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道:“再说吧。”
说罢,扬长而去。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女人面色阴冷下来,将酒杯重重地掷向桌面。
两个月后。
唐笑没想过生孩子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在生产过程中,有几次她快痛晕过去,甚至后悔不迭,想着要是从没怀过这个孩子该多好。
但是当孩子顺利出世,亲眼看到那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的时候,她的整颗心都柔软起来,她觉得,为了这个孩子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值得了。
成家老爷子因故不能够回到华国,但成家来了很多人,还有许许多多成烈从前的朋友、兄弟。
唐笑不认识他们,但从他们那里收到了数不尽的祝福和贺礼。
她没有办法一一道谢,毕竟,刚刚生产完,她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再后来,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成烈,她开心地和他说,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小伙子,但现在还看不太出来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你觉得他会更像谁?
“还是像我吧。”
成烈笑着对她说,“像我的话,以后你看着他,就会想起我,就不会把我忘记了。”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丝悲伤。
唐笑大惊,连忙道:“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把你忘掉?你不会执行完任务就回来了吗?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我回不来了,笑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伤感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和宝宝了。我很自私,不希望你忘了我,可是,你要不想记得,就忘了吧,忘了我,你会更快乐。”
“不……不可能,我们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你怎么会死?成烈,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你只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对了,我们的孩子还没取名字呢,你说他叫什么好?等你回来了,你还要教他走路,教他写字,教他说话呢……”
她慌里慌张地对他说。
“我已经死了,我要是还活着,怎么可能在你生孩子的时候不陪着你?”
他的眼中忽然流下一行血泪,“对不起,笑笑。”
“不……不要!”
她惊恐地大喊着,努力朝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他的身影还是慢慢地消散了。
唐笑醒来,泪流满面,旁边坐着一脸关切的裴远晟。
他握着她的手,温声询问:“做噩梦了?”
“嗯。”
她眨眨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
“梦到烈子了,对么。”
裴远晟摸了摸她的额头。
“嗯。”
她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下,哽咽道:“他说希望孩子长得像他,这样以后我看着孩子,就会想起他,就不会忘了他……”
1649、这不就是小成烈么?
“……”
裴远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便沉默着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可是,我凭什么不能忘了他?他明明说了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回来好好陪我,他明明给过我会相伴一生的承诺,可是他骗了我,他什么也没做到,就一声不吭地丢下了我,我恨他……”
唐笑越哭越是伤心,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总是格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都懂的。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旁。
足足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唐笑才完全恢复。
她给孩子取名为“成诺”,乳名糯糯。
她很想对成烈说,你怕我忘了你,可是你看,现在孩子叫这个名字,从今往后,只要一叫孩子的名字,我就会想起你没有兑现的承诺,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成烈,这样你可满意?
才半个月的时间,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看不清模样的小团子就张开了。
他脸蛋小小的,眉目浓郁,才那么小一点,就能看出非常清晰的剑眉的雏形。
一双黑魆魆的眼睛又大又亮,看人的眼神总是十分专注。
婴儿的鼻骨看不出什么来,但观其形状,应该也和成烈很像。
几乎所有认识成烈的人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和他爸爸长得也太像了吧!”
包括裴远晟也这么认为。
有时他看着成诺会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我会成为这孩子的后爸,想到以后亲眼看着一个小烈子一点点长大,心情还真是有点复杂……”
“成烈小时候没欺负过你吧?”
唐笑问。
“嗯……让我想想。”
裴远晟认真地开始思考。
“有吗?我猜成烈小时候肯定皮得厉害。”
成诺就很皮,哪怕还那么一丁点小,就每天闹腾得厉害,看看成诺,唐笑完全能想到成烈襁褓时的模样。
“没有。”
裴远晟笑道:“我想来想去,脑海中剩下的回忆,都是小时候的烈子如何维护我,如何照顾我……他从小就特别好,而且,苏阿姨也对我很好,还说过如果我是女孩,就让烈子娶了我这种话。”
“……哈?不是吧!”
唐笑惊呆了。
“骗你干嘛?”
裴远晟促狭道:“你该庆幸我不是女人,不然怎么都轮不到你给烈子生孩子。”
“裴远晟,听这口气,好像你很乐意帮成烈生孩子?”
唐笑笑睨着他问。
“嗯……这倒没有。”
裴远晟忙道。
“你要是想,怎么不早说?我跟你说,生孩子疼死我了……天呐,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生第二个了——”
“你说什么?”
裴远晟双目眯起,俊脸微沉。
“嗯?我说什么了?”
唐笑眨眨眼一脸无辜。
裴远晟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恨恨道:“不准再说刚才那种话。”
“刚才那种话是什么话?”
唐笑故意装糊涂。
“还装?”
裴远晟又掐了掐她脸。
她最近好像胖了那么一点点,毕竟刚生完孩子需要大补,光是他母亲送来的补品就有一大堆。
唐笑的父亲倒是也托人送来一堆补品,也许是拉不下面子,至今未在唐笑跟前露面。
好在,唐笑自己倒也不在乎这个。
“好啦好啦,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个嘛……还是等结婚以后再说吧。”
唐笑笑眯眯地说。
“那你说,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裴远晟盯着她问。
“再过半年好吗?”
唐笑想,她还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好,听你的。”
两人现在已经住在一起,结不结婚,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当然,在那方面,裴远晟是尊重唐笑的,但凡她还不愿意,他就绝对不会逼她。
季晓茹带着袁青禾过来看望唐笑。
其实她忍了很久,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来探望的,但实在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所以一直忍着。
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唐笑也看看她的干儿子。
正好袁青禾一直对自己穷追猛打的,她干脆把袁青禾叫出来陪她一起。
她没想到,这次来裴宅,竟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杂乱。
要知道,这在从前的裴宅,可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她只能说,一个婴儿的破坏力还真是够强大的。
哪怕家里请了月嫂,还有两三个女佣围着这个小团子转,但客厅还是没办法做到从前那样纹丝不乱。
裴远晟穿着水绿色的真丝衬衫与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深灰色的拖鞋,本应该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偏偏头发被小孩的小手抓乱,熨烫笔挺的衬衫也被抓出了好几道褶子。
季晓茹看到这样的裴远晟,实在是觉得好笑极了。
“笑笑,我真没想到,裴远晟还有能成为奶爸的一天。”
季晓茹情不自禁地对唐笑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糯糯好像更喜欢他,只要他一出现,就非要让他抱。”
沙发上,穿着宽松的深蓝色丝绒长裙的唐笑笑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远晟。
此刻他正以一种非常娴熟的姿势抱着孩子,一只手握着奶瓶给孩子喂奶。
“糯糯?”
季晓茹嘻嘻一笑,凑过去盯着襁褓中嘬着奶嘴儿的小宝宝看了一会儿,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脸,又唯恐把他给碰坏了。
“嗨呀,这小家伙怎么这么软绵绵白嫩嫩的,太可爱了吧!我看他长得跟一只糯米糍似的,不如就叫他糯米糍吧!”
“糯米糍?好啊!”
唐笑眼睛一亮,也觉得糯米糍这个小名十分贴切。
裴远晟怀里那一团白白嫩嫩的小东西,可不就像个糯米糍一样嘛。
“小糯米糍,喜不喜欢干嘛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呀,嗯?”
季晓茹笑嘻嘻地盯着小宝宝看个不停。
蹲在季晓茹旁边围观的袁青禾开口说:“原来你是糯米糍的干妈啊,那我是不是就是他的干爹啦?”
“干爹?你想得——”
想得美三个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季晓茹突然想到了自己把袁青禾拎过来的目的。
怎么说裴远晟也算是她前任,她把袁青禾带过来,完全是想证明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身边不缺男人。
要是当着裴远晟的面儿骂袁青禾,那岂不是让他看笑话了?
于是改口道:“……想得真周到啊!我是他干妈,你可不就是他干爹么?”
“噗嗤!”
唐笑怎么会看不出季晓茹原本打算说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青禾十分满意,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
“糯米糍,干爹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裴远晟抬头看了袁青禾一眼,朝季晓茹笑道:“小袁很适合你。”
季晓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把下巴一扬,骄傲道:“那是自然!我们小袁又年轻帅气又前途无量,还温柔听话有耐心,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恭喜你。”
裴远晟一脸真诚地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季晓茹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突然,可是又不想在“前任”面前怂掉,于是伸手将袁青禾的肩膀一揽,霸气道:“当然是随时都可以啊!”
“噗……”
刚刚端起牛奶的唐笑差点喷了。
袁青禾也震惊得不得了。
裴远晟又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但季晓茹爱面子,他便不会揭穿。
“好,那我和笑笑就坐等你们这杯喜酒了。”
“嗯嗯嗯,等着吧!肯定在你们前面。”
季晓茹随口说道。
糯米糍喝了小半瓶奶,便懒洋洋地窝在裴远晟怀里睡着了。
季晓茹拉着唐笑说:“我看裴远晟带孩子带得挺好的,既然这里不需要咱们,那咱们不如去外面散散步啊!这阵子你忙着生孩子,我可想死你啦,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好啊。”
唐笑就知道季晓茹肯定要和她单独说点什么,便扭头对裴远晟说:“糯米糍交给你了,小袁也交给你啦,我们俩出去说点悄悄话。”
“去吧。”
裴远晟温和地笑道。
“小袁,你和裴总好好聊聊,裴总这样的大人物平时可是难得一见的,你跟着裴总多多学习啊!”
季晓茹朝袁青禾眨眨眼说。
袁青禾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知道了。”
裴远晟看了季晓茹一眼,调侃道:“跟我学习带孩子么?晓茹,那你可得抓紧生一个给小袁练手了。”
“哎你这人……!”
季晓茹就知道她说不过裴远晟。
扭头冲唐笑道:“笑笑,管管你们家这位!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毒舌,服了。”
“毒舌么?我不觉得啊。”
唐笑笑眯眯道:“我们家裴子说的可不都是实话么?”
“你们家裴子?”
季晓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哀叹道:“有没有搞错,这才多久啊!笑笑你居然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呜呜呜你不爱我了!”
“晓茹……人家唐小姐向着裴先生才是胳膊肘往里拐吧?”
袁青禾小小声提醒。
“你闭嘴!”
季晓茹狠狠地剜了袁青禾一眼,郁闷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笑笑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爱你爱你。”
唐笑挽着季晓茹的胳膊说,“我这不是为了陪你抛夫弃子了嘛。”
“诶,也是哦。”
季晓茹这才满意,和唐笑勾肩搭背地往花园走去。
1650、没想到裴总也有当奶爸的一天
已经入了夏,花园中满眼的绿意。
天气还没有变得炎热,园中鸟儿呢喃,花团锦簇,不时有习习微风拂来。
唐笑与季晓茹手挽手漫步在绿树掩映的鹅卵石小道上,呼吸着山间沁凉而又夹杂着馥郁芳香的空气,不觉心旷神怡。
再次回到这座园中,季晓茹不免内心感慨。
从前居住在这里,居然从未认真地享受过这里的盛景。
那时的自己整天浑浑噩噩,不停计较着裴远晟到底爱不爱自己,到底有没有变心……计较来计较去,终究是迷失了自己。
如同一场大梦。
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憷。
“晓茹,以后有空多来陪陪我和小糯米糍,平时裴远晟得去上班,我和糯米糍在家可孤单了。”
似乎是看出季晓茹对这里的眷恋,唐笑开口说道。
“好啊,我没问题,不过我一来,你就完全属于我了,你们家裴子不得吃醋啦?”
“没事,他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吃醋。”
唐笑笑道。
“忙吗?我看他现在一副奶爸样儿,哪里还有半分霸总范儿。”
季晓茹想到裴远晟抱孩子的画面还是感觉十分刺激。
“你知道吗?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居然还能有一天亲眼看着裴远晟抱个孩子给孩子喂奶,我去……太神了有没有?震惊我全家!”
“也就是今天忙里偷闲,在家带半天孩子。”
唐笑解释道,“他平时还是工作为重,霸总哪儿有那么好当的,前阵子我发现他白天陪我和孩子,晚上就一个人在书房加班到深夜,吓得我不敢再让他这么‘不务正业’了,反正有月嫂帮忙,他只管忙完了帮着带带孩子就行。”
“这样啊!”
季晓茹点点头,说,“但还是很神奇啊,谁能想到从前那个仙气飘飘的裴远晟会有当奶爸的一天?不过……我倒是挺为他感到开心的,想来他自己也很开心吧。”
“嗯?这话怎么说?”
唐笑扬了扬眉,开玩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会因为当奶爸而感到开心啊?万一他只是强颜欢笑,其实心里烦得要命呢。毕竟,他向来都是个爱清静的人,不然也不会住在深山老林里呀。可现在,每天被孩子吵得不得安宁……”
“不不不,这你可就错了。”
季晓茹大摇其头,认真地分析道:“我敢百分之百肯定,裴远晟内心深处肯定是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的,而且,虽然他以前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近,可骨子里还是温柔的啊,会对身边人很好很好,这说明,其实他也是很希望别人能够主动靠近他、多陪他说说话,多关心关心他的。现在,这个家里不再像以前那个空洞洞、冷冰冰的,不仅有了你,还有孩子,你们一起使这个家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家,使这里有了人间烟火气,我打赌他每天做梦都是甜的。”
见季晓茹说得头头是道,唐笑也忍不住笑了。
“嗯,也许真是你说的这样吧。我看着现在的他,也觉得他如今不像从前那么仙儿了,但更像一个正常人……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神仙落入了凡尘?哈哈……他自己要是听到咱们俩背后这么编排他,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那他还是别听到吧!你们家那位超级会怼人的,难道你没发现?反正我是说不过他。”
季晓茹摇摇头撇撇嘴说。
“他也就对熟人才会这样。”
唐笑拍了拍季晓茹的肩膀说。
“嗯嗯,知道,毕竟平时咱们裴总是要维持霸气高冷的人设的嘛。”
季晓茹揶揄道。
“那你呢?你和袁青禾最近怎么回事?”
唐笑问道。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么……本来我是不打算再和他联系了,可他每天都会发消息给我,时不时还会突然在我面前闪现一下。我心里就想,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对你动真心的。他这种年轻人,也许就是心有不甘,想着越是难征服的女人越是要想办法搞定,这样才显得他自己比较有魅力。我呢,正好今天想过来看你,总不能空手来见‘前任’吧?索性就把袁青禾给提溜过来了呗。”
季晓茹自嘲地笑笑说:“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爱面子的人。不过,见到裴远晟之后,我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更不在意过去那些事了。看来时间真的能够抹平一切啊,现在的我,对他再也没有从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最多最多,只是还有一丝丝愧疚……”
“愧疚什么啊?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晓茹,你也忘了吧,真不用再记着那件事了。”
唐笑安慰道,“都过去了,不是吗?”
“是啊……”
季晓茹眼神中划过几分怅惘。
“好好和袁青禾相处吧,我看人家小袁是真心喜欢你的。”
唐笑劝道。
“他只是还年轻,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女人,所以才容易见一个爱一个,等到他见着更好的,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缠着我了。到时候没准他会想,当初我是怎么看是那个老女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季晓茹咧嘴一笑,无奈地说:“我怕动心,不是怕动心本身,而是怕动心之后,又被他狠狠甩掉。笑笑,我年纪大了,伤不起了啊。”
“太悲观了你。”
唐笑不赞同地说:“这种车轱辘话你翻来覆去说了几次,没意思了啊,我也不乐意再听到你说这种话——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晓茹。给我振作点,知道吗?”
她大力拍了拍季晓茹的后背,说:“还不到三十就这么悲观,以后还活不活啦?难道三十岁以后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了吗?我看活得漂亮洒脱的人,到了八十岁也能开开心心潇潇洒洒,自己给自己思想包袱的人,纵使拥有一切,也不会真正快乐。难道你就非要做给自己设限的那种人吗?”
“得,你又来给我灌鸡汤。”
季晓茹垂下眼睫,嘴角一翘,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侧身面对唐笑说:“笑笑,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唐笑也停下来,狐疑地望向她。
“这件事就是——咱们俩好久好久没有一块儿喝个痛快啦!”
季晓茹笑着宣布道:“笑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咱俩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季晓茹向来对鸡汤没什么兴趣,请我喝鸡汤不如请我喝酒?”
一听季晓茹提到这茬儿,唐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的错,我的确是应该请你喝酒。”
“那你说说,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酒啊?我知道你现在孩子还没断奶,还不能喝酒,所以不催你,但你自己得说个时间吧,免得老让我等着。”
季晓茹大大咧咧地说。
“我现在就能喝啊,谁说我现在不能喝了?”
唐笑笑眯眯地说:“糯米糍从上周开始就喝奶粉了,事实上,也没必要一定要用母乳喂孩子的。科学研究证明,母乳不见得比奶粉有营养,——嗯,这方面现在就不和你多说啦,等你将来怀上宝宝了我再和你说。”
“诶?原来是这样吗?”
季晓茹大为惊讶,“看来你这个孩子也不是白生的啊,当了一回妈这知识储备量可远胜于我了。”
“孩子当然不是白生的。”
唐笑想起从前的自己,颇感慨地说:“想当年我还是个不婚不育者呢,谁能想到如今婚了结了孩子也有了。”
“后悔不?还是觉得‘女人生了孩子才完整’?”
季晓茹促狭道。
“那倒没有。”
唐笑摇摇头,挽着季晓茹的胳膊,两人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
周围繁花似锦,绿意盎然,小道绵延伸向远方,道路的尽头,是一面湖。
唐笑很喜欢裴家的花园,正好有一阵子没出来散步,季晓茹来了,倒是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心愿。
两人惬意地享受着山间风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对于结婚生子这件事,我觉得是无所谓的,没有一定要结婚生子,或者一定不结婚生子的说法。”
唐笑笑了笑继续说道,“人生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和各种各样的机缘的,重要的还是自己作出何种抉择,做出决定之后,就不要再去后悔,坚持走下去,不要那么轻易受旁人影响,就行了。反正人生短短几十年,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为什么不多在意自己的感受,而要去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呢?”
“这话我举双手赞同。”
季晓茹重重点头,“所以我妈催我结婚的时候我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随便她怎么说,我自己还是只管开心就好。”
“你有钱,能顾好自己,当然怎么样都好。”
唐笑笑着说,“很多女孩子想找个另一半托付终身,提高抗风险能力,这也是没错的。”
“当然没错,如果能选对人,那是相当聪明的选择。”
季晓茹认同地说,“不过,就怕选错人。现在家暴的还少么?软饭硬吃的还少么?最怕找错人想离婚又离不掉。”
“那样的话,只能硬碰硬了。”
1651、我养她一辈子
唐笑想了想说,“有时候以暴制暴也是个办法,毕竟国人老爱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碰上这种家务事,想靠外部力量解决,太难了,只能自己硬气一点,彪悍一点,不然真的一辈子都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
季晓茹笑话她说:“可你运气倒是一直都很好,碰见的男人个个都不错。”
“嗯……”
唐笑想了想,没办法反驳,只好笑道:“不是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窗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吗?你看,我亲缘浅薄,从小就过得跟一只孤魂野鬼似的,本来也打算好一辈子自己过了,没想到碰上一个成烈,又碰上一个裴远晟。我感激他们,就像我感激你一样,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真的会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哎呀,突然说得这么煽情,要我怎么往下接?”
季晓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差点掉出来的那滴眼泪给眨了回去。
“我也感激你。”
季晓茹搂着唐笑的肩膀说:“我从小就稀里糊涂的,我妈说我是个没心眼的大傻妞儿,我这个人,老是风风火火的,可也没脑子,老是闯祸……要不是你,我这些年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儿。似乎每一次我闯了祸,最后都是你给我收拾烂摊子。笑笑,我才要感激你,只可惜,我是个女的,你也是个女的,咱们俩都没鸡儿,不然我就以身相许了……”
“噗嗤!”
这前半段还煽情着呢,后面忽然来个“鸡儿”,唐笑一下就笑岔了气。
“晓茹,你是想笑死我是不是?哈哈哈其实你要真想以身相许,我不介意左拥右抱的,你有没有那玩意我都爱你,只怕你们家小袁不乐意啊……”
“我们家小袁?不不不……我觉得他可比不上你,他比你差远了,我才不稀罕他!”
季晓茹搂紧了唐笑,义正言辞地宣布。
“你这么说,要是被人家小袁听见了,可得伤心咯。”
“随便他咯,反正,对我来说,笑笑是最最最重要的,没有笑笑我的生活就是一摊稀泥——”
“打住,我看你是怕以后闯了祸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唐笑伸手点了下季晓茹的额头,笑嗔道。
“呦呵,这都被你发现啦!不愧是我冰雪聪明的笑笑!”
别墅客厅中。
面对突然造访的严凌,裴远晟十分惊讶。
“凌子,你今天怎么得闲过来了?”
裴远晟让佣人给严凌上茶,严凌坐在沙发上,左右看了看,虽然端着茶盏,但是心思压根不在这里。
“嗯,就是听说笑笑生了,所以过来看看。”
严凌看了一圈儿,没看到唐笑,皱了皱眉,说:“裴子,唐笑人呢?”
听到严凌连名带姓的称呼笑笑,裴远晟不觉感到有些奇怪。
说是来看孩子,但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孩子身上。
“你找笑笑有事吗?”
裴远晟狐疑地问。
袁青禾坐在一旁盯着严凌看,眼神也有点古怪。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不速之客从里到外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这个人……不像是来探望唐小姐的,更不像是来看孩子的。
他的眼神甚至会刻意地从孩子身上掠过——
这是为什么?
严凌自己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引人怀疑,便露出微笑,像他从前那样,眯着眼诚恳地对裴远晟说:“裴子,我来找笑笑,是想谈谈公事——关于疗养院的事。”
“疗养院?”
裴远晟奇道:“笑笑不是辞职很久了吗?”
“就是因为笑笑辞职了,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过来,希望能够说服笑笑重新回到疗养院上班。”
严凌无比真诚地说。
裴远晟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凌子,你不会是担心我养不起笑笑吧?”
糯米糍乖乖躺在裴远晟怀里,抱着奶瓶一边时不时地嘬两下,顺便侧过头,用一双黑魆魆的大眼睛盯着严凌看。
严凌被糯米糍盯着的时候,心里蓦地惊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眼神竟然让他想起了烈子。
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和烈子可真像!
哪怕只是一个婴儿,却已经具有烈子的轮廓,还有烈子的神态。
看在烈子的份儿上,他不会对孩子怎么样。
他挪开目光,对裴远晟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裴子你多有钱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笑笑需要一份工作来融入这个社会,总不能让她以后在家当全职太太吧?那她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我看她自己要是在家待得久了,说不定也会觉得无聊。你每天那么忙,肯定也不能经常在家陪她。”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笑笑以后是想当全职太太,还是想出去工作,都全凭她的心意。”
裴远晟平静道:“我充分尊重她的意愿,无论她想做什么。”
言外之意,笑笑也不一定会想去疗养院。
严凌急了:“我们医院是真的很需要笑笑这样的人才,你不会以为笑笑在家就能老老实实当个全职主妇吧?那可太屈才了,你知道医科生有多难吗?她读那么多年书可不是为了给你当全职太太的!”
“凌子,你急什么?喝口茶降降火。”
裴远晟靠在沙发上,虽然怀里抱着个叼着奶嘴的娃娃,却依然气定神闲、不疾不徐的。
严凌喝了口茶,又对着裴远晟说:“她人呢?你让我和她谈谈。”
“她和晓茹去花园散步了。”
裴远晟看着严凌说:“你要不急的话,就坐下来,我们先聊聊吧,也这么久不见了。”
“季晓茹?”
严凌瞳孔一缩,暗中攥紧了拳头。
旁边的袁青禾察觉到什么,目光一闪,更加警惕地盯紧了严凌。
“怎么了?”
裴远晟好奇道:“你和晓茹有什么过节吗?”
“啊……那倒没有。”
严凌连忙摇摇头,低头举起茶杯,掩住了自己的面容。
裴远晟笑道:“你刚刚那个反应,好像和晓茹是仇人似的。”
“怎么会?”
严凌勉强一笑,说:“裴子,要说仇人,我怎么记得以前晓茹在婚礼上捅了你一刀,差点害死你,怎么你就一点儿也不记仇?当初要不是这件事,你跟晓茹就结婚
了吧……”
闻言,袁青禾瞳底剧震,惊愕不已地看向裴远晟。
他从今天来裴家后,季晓茹和裴远晟唐笑三人的反应,大概也猜出来裴远晟以前和季晓茹的关系。
可是,严凌此刻说的这些,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原来,这位裴先生,居然不仅是晓茹的前任,还差点和晓茹结婚了。
原来,晓茹在婚礼上捅了这位裴先生一刀。
原来……晓茹当初和他说的自己差点杀了人是真的。
要说完全不觉得晓茹可怕,那是假的。
可是,袁青禾一面情不自禁地害怕、恐惧,一面又从这种害怕和恐惧中生出一股勇气——
他就是喜欢她,他就是愿意相信她。
他眼里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她美丽大方,活泼可爱,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会随便去伤人的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而且,裴先生看上去不是也已经原谅晓茹了吗?
“我和晓茹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也早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难为你还惦记着。”
裴远晟淡淡一笑,说:“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在我面前旧事重提吧?”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笑笑而来。”
严凌连忙道。
“专门从疗养院赶来的?”
裴远晟试探道。
“是啊。”
严凌笑了笑,说:“今天开会,会议室有人提起笑笑,说笑笑能力出众,要是能回来就好了,我当时一听,就想到笑笑不是最近刚好生完孩子吗,正好回来医院上班啊,于是把拍着胸脯把这件事揽在了身上。这要是不能说服笑笑,我今天是没脸回去了。”
“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你从疗养院赶过来,还特意把白大褂也换下了?”
裴远晟微微一笑。
严凌面色一僵,很快又徐徐露出微笑:“我这不是怕身上的消毒水味儿熏着宝宝么。”
“这样啊,凌子你有心了。”
裴远晟点点头,脸色平静。
严凌却有点坐不住了。
他知道裴远晟这个人从小就狡猾,再和他说几句,恐怕会瞒不住他的眼睛。
他必须得尽快找到唐笑和季晓茹。
也许真的是老天都在帮他。
原本正乖乖窝在裴远晟怀里的宝宝突然松开奶瓶,哇哇啼哭起来。
裴远晟这个刚刚入行的奶爸瞬间恍了神,连忙轻轻拍着宝宝,低头问:“怎么了?糯糯,你想干嘛?怎么不开心啦?”
那小小的奶娃娃却蹬着腿哭个不休。
裴远晟对身后的女佣说:“叫月嫂过来!”
“是,少爷。”
那月嫂带了半天孩子,裴远晟下午得空,便想着亲自带带孩子,故而让月嫂去休息去了。
却没想到,孩子哭闹起来,根本不是他能轻易哄住的。
严凌不由自主地往后门方向看去。
那扇门通向花园,只要穿过那扇门,就能很快找到唐笑和季晓茹。
1652、那个孩子已经夭折了
“哇啊啊!”
随着一阵格外刺耳的哭声,一股浓郁扑鼻的屎臭味儿传来。
裴远晟那张一贯淡定的俊脸上,终于露出了不那么淡定的表情。
“月嫂呢??!”
他抱着孩子蹭地从沙发上起身。
“少爷,已经让人过去叫了,马上就来……”
女佣呼啦啦地围上来好几个,抱孩子的抱孩子,帮着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擦地板,还有一个拿着纸巾给裴远晟擦拭身上沾染的金黄色物体……
裴远晟闭着眼,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严凌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转身就朝后门奔去。
裴远晟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连严凌说的这句话都没听见。
袁青禾却在盯着严凌的背影看了几秒后站起来说:“裴先生,我过去看看。”
裴远晟睁开眼,看了眼严凌的背影,对袁青禾说了句:“小心。”
袁青禾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他小心,两个男人目光交汇,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某种默契。
然后袁青禾一个箭步朝后门口方向奔去。
唐笑与季晓茹走累了,便移步到附近的一处凉亭中休息。
唐笑左右转了转脖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弯腰捶了捶自己的膝盖,朝季晓茹苦笑道:“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生孩子后,身体状况还是大不如前。”
“难道别人说的生孩子对女人身体有损伤是真的?”
季晓茹奇道。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损伤的,所以,要多多锻炼身体。”
唐笑直起腰,朝季晓茹握了握拳说:“我最近已经开始恢复锻炼了,每天早晚跑步、中午午睡后在楼上健身房练练器械——再不努努力,这老胳膊老腿儿怕是真要报废了。”
“你这说的我越发害怕生孩子了。”
季晓茹缩了缩肩膀,夸张地说:“本来我也不是个多么强壮的人,一想到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会变差,衰老速度也会加快,简直不寒而栗。”
“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这事儿可没人逼你。重点是,你得有个让你心甘情愿的男人。”
唐笑冲季晓茹眨眨眼说。
“害,但愿。”
季晓茹趴在石桌上,懒懒散散地说:“这要是有盘水果就好了。”
“我让人送过来。”
唐笑笑着拿起手机,正打算跟裴远晟发消息,突然季晓茹坐直了,瞪着不远处说:“笑笑,那是谁?”
唐笑放下手机,循着季晓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正匆匆朝她们两人这边走来。
“嗯?”
她微微一怔,起身看向那人。
那人也紧紧盯着她,目光不善。
她莫名感到后背发寒,下意识地起身挡在季晓茹面前说:“是严凌……我不知道他怎么过来了。”
说起来,她和严凌好久没见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两人也再也没联系过。
今天他怎么突然来了?
而且,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
神看着她们?
唐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凌?是不是任菲琳那个……?”
季晓茹想起来了。
“嗯。”
唐笑点点头。
季晓茹“啊”了一声,此时严凌跑近了,她看到他的全貌,想起上次在酒吧还骂过他。
不由得皱眉,露出嫌弃的表情:“这人怎么跑这儿来啦?裴远晟他们也没拦着啊?”
“晓茹,你先别说话。”
唐笑握住季晓茹的手说。
严凌终于来到两人面前。
他双眼发红,冲唐笑怒目而视:“你怎么还有脸好端端坐在这里?!”
这一句话就把唐笑给整懵了。
她怎么了?
怎么就没脸坐在这里了?
奇怪。
“严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唐笑面色平静地问。
严凌最讨厌看到唐笑这副老实又无辜的嘴脸。
他恨恨道:“菲琳死了!被你害死的,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对她感到愧疚?!”
“什么?”
唐笑和季晓茹都惊了。
“任菲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唐笑满脸的震惊。
“半个月前,她跳楼自杀了。”
严凌几乎字字泣血,他怒视着唐笑道:“我问你,是谁害死了她?是谁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是谁?!”
“……我怎么知道?”
唐笑简直一脸懵。
这半个月来她忙着生孩子带孩子,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想来发生了这种事,周家应该也会选择封住知情人的口,因此,任菲琳跳楼自杀这件事,竟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还装?!”
严凌扑过来试图抓住唐笑的肩膀,被唐笑侧身躲开。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啊?有病啊?!”
季晓茹推了严凌一把,气冲冲地吼道。
“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菲琳自杀前两天和我说过,你们把她关在房间打骂她、侮辱她!你们该死!你们知不知道,菲琳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那样的折辱?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
严凌愤怒地朝唐笑二人吼道。
唐笑拉着季晓茹退后一步,皱眉道:“严凌,恐怕是你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词……”
“我不管什么一面之词!你们折辱她打骂她总是真的吧?你们两个凭什么那么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我看她一点都不弱啊。”
季晓茹讽刺道,“如果不是她先——”
“晓茹,别说了。”
唐笑制止住季晓茹,侧身再一次挡在她身前。
她怕晓茹再说下去,会说什么激怒严凌的话。
更重要的是,她怕晓茹一气之下说出她动手打了任菲琳的事。
若是严凌知道晓茹对任菲琳动了手,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怕是会……
唐笑不敢往下想。
“唐笑,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的心那么狠,居然能对着菲琳那样柔弱的女孩子动手,你从前在烈子面前装得那么清纯,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可笑……可笑!我们居然都被你骗了!唐笑,其实你早就想对菲琳下手了是不是?我就说你以前怎么装得好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似的……有烈子在,你当然要在烈子面前装成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可怜,现在烈子不在了,你也就再没什么顾忌的了,是不是?”
严凌攥着拳瞪着唐笑,咄咄逼人道:“你以为你把菲琳关在你家任意欺凌,就没人知道,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打的人是不是?我真是没想到你这女人竟然如此恶毒!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会在长辈们面前帮你说话!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宁可当初是菲琳嫁给了烈子!她若是嫁给了烈子,至少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何至于被你欺凌至此,甚至身心俱损,不得不跳楼自杀……”
“唐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惨了她,是你毁了她一辈子,是你杀了她!你这个杀人凶手,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半分愧意吗?难道你每天晚上不会噩梦缠身吗?你凭什么好端端的活着,你凭什么还像只金丝雀一样被裴远晟宠着,你不配,你不配!!”
唐笑安安静静地听完他说完这一番话,终于缓缓开口道:“严凌,你说的这些,倒是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什么和你好和你说的,我知道,哪怕我说一万句,你现在也不会听,你已经认定了任菲琳是因我而死,不是吗?”
“难道你还想狡辩吗?菲琳本就是因你而死!她向来体弱多病,内心又敏感受不得刺激,偏偏你还那样对她——你知不知道,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你摧毁了她的自尊,是你让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生活,是你,都是你!!”
严凌愤怒地冲唐笑吼道。
“……”
唐笑默了默,再一次制止住马上就要冲出来与严凌对喷的晓茹,平静道:“你不是很爱她吗?那我问问你,既然你已经知道她的情况那么糟糕了,你为什么不陪着她,为什么不开解她,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在她想死的时候,全世界最爱她的你,在哪儿呢?”
“……”
闻言,严凌原本怒瞪唐笑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他脚下一个踉跄,竟像是站不稳一样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轻轻哆嗦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严凌,你那么爱她,怎么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绝境的?你如果真的爱她,又为什么对她的情绪一点也没有感知,没能及时阻止她,甚至直到她死了半个月之后才找过来——总不会你也去生孩子了吧?你去哪儿了?严凌,你为什么没陪在她身边?你是不是,也才知道她的死讯不久?好奇怪,难道你不该是最了解她、最亲近她的人吗?”
唐笑猜得没错,在任菲琳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确实没能陪在她身边。
“是,那段时间我去国外了,我去看荔荔和孩子了,——我错了,我不该离开菲琳,我不该离开她……”
严凌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唐笑却大吃一惊:“什么?你……你知道荔荔她——”
“是,我知道了!唐笑,若不是荔荔的同学说漏了嘴,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瞒着我?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荔荔在国外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已经……已经夭折了!!”
1653、一命换一命,你敢吗
提起这件事,严凌更加愤怒了。
而唐笑也霎时间如同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一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荔荔的孩子……夭折了?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荔荔在国外过得一点都不好!孩子生了病,也预约不上医生,等到终于开车把孩子送到几百公里外唯一能收治的医院后,孩子已经死了,死了!唐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荔荔怀了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是这样一种结果?要不是荔荔的同学告诉我,我赶到国外陪了荔荔和孩子几天,恐怕这个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直到死都无法见到他的父亲!”
“唐笑,荔荔被你害惨了,我也被你害惨了!我这辈子怎么这么倒霉,会遇上你这样的扫把星?!”
严凌指着唐笑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苏阿姨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瘟神,你就不该出现!你把我们所有人害苦了,本来大家都好好的,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荔荔还只是个孩子,你却帮她瞒着我们所有人,让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还放着她在国外不管,让她孤苦无依!”
“唐笑啊唐笑,你既然帮她瞒着我们,那为什么不照顾好她?为什么不让她和孩子安安稳稳地活着?现在孩子夭折了,她痛苦得要命,我都不知道将来她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唐笑,你这个祸害真是害人不惨呐!!”
“……”
唐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她对任菲琳从无好感,任菲琳这些年来做过那么多伤害她、恶心她的事,即便她死了,她也没办法去同情她,为她难过。
她又凭什么要去为一个不断给她带来伤害的人的死去难过?
她又不是圣母。
但是,对于荔荔所遭遇的一切,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她是断然没有想到,荔荔的孩子竟然已经夭亡了。
而荔荔对此事绝口不提,压根就没让她知道。
想来荔荔是知道她还沉浸在孩子出生带来的喜悦中,不愿意向她诉说这一噩耗吧。
可是,她又怎么能不因此而难过、痛悔。
严凌将任菲琳的死怪罪到她头上,只会让她觉得可笑。
她承认她和晓茹在那天是对任菲琳动手了,可是,难道不是因为任菲琳先过来找她的茬儿?
倘若晓茹不在,那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就是她了。
更何况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任菲琳那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找她的?
难道任菲琳没有想过要毁了她和孩子?
唐笑不去做这样的假设,但是,她也并不认为她和晓茹的还击是有罪的。
那不过是这几年来积压已久的矛盾终于全面爆发而已。
是任菲琳自找的。
她不会因为任菲琳死了就将一切过错揽到
自己头上。
可是严凌对她进行的关于荔荔和夭亡的那个孩子的指责,她却没办法不去在意。
初为人母,她深知怀孕的不易、生产的不易,而这一切,都会因为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的降生,而让人感到一切都值得了。
从前她也会因婴儿的啼哭会感到厌烦,如今她却觉得婴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孩子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所有不可企及的未来,她因为孩子的出现,更加想要活下去。
她想去未来看看孩子长大后的样子,想用心地陪着孩子经历牙牙学步、认识万事万物的过程,也在脑海中不断幻想孩子背上小书包去上学是怎样一番情景。
曾经的她是不喜欢小孩的,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小孩。
可现在,她简直不知道要怎样去爱糯米糍才好。
她生怕自己给糯米糍的爱不够,生怕自己对他还不够好。
她又怎么会体会不了荔荔失去孩子的心情呢?
荔荔一定非常、非常的痛苦。
为了这个可能会长得像严凌的孩子,荔荔承受了多少孤独和苦痛啊。
而这孩子,却这么走了。
唐笑因荔荔而难过,因这个早早夭亡、还来不及受到她这个干妈礼物的孩子而感到痛心。
她也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初她没有遵从荔荔的意愿去瞒着严凌、瞒着所有人,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荔荔的同学无意间将这件事透露给严凌,严凌飞去国外陪伴荔荔母子,荔荔也并未拒绝,想来是已经接受了,而严凌应该也因此而喜悦,说不定也打算和荔荔母子一起其乐融融的生活。
如果她当初没有瞒着严凌,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有没有可能,荔荔和孩子留在国内,孩子生病也不会不能及时送到医院,也不会缺医少药,最终就不会死……
只要一想到荔荔的孩子夭亡的情景,唐笑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然感到胸口翻涌着剧烈的难以消化的悔恨。
于是她原本站得很直的身躯佝偻了,她弯着腰,伸手痛苦地捂住脸庞,眼泪从指缝中落下。
“荔荔……”
她喃喃着,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千言万语,可此刻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知道荔荔从未怪过她,也不会因此而怪她,荔荔甚至体贴地没有将孩子夭亡这个消息告诉她,生怕影响她的情绪。
可越是这样,当她从严凌口中得知这一切时,越是痛苦到无以复加。
她该怎么样去弥补这一切?
“唐笑,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现在哭有用吗?你的眼泪能换回我儿子还有菲琳的命吗?!”
严凌眼中亦落下泪来,他原本清秀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脸上涕泪交横,浑身仿佛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他的愤怒与怨恨,如同利箭一般毫无保留地射向他唯一的目标——
“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惨了,你凭什么还能好好地活着?难道你不该为死去的人偿命吗?唐笑,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你就该去死,我只恨你哪怕死了,也不能换回我的菲琳和我的孩子!!”
唐笑摇摇头,放下捂住脸的双手,眼睛通红,泪水不断滚落,可是她对着严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季晓茹见状,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揽住几乎站不住的唐笑,冲严凌骂道:“放你、妈、的屁!你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全他妈是你自找的!你凭什么全赖到我们家笑笑头上?你算个什么玩意啊你?我他妈的就纳了闷了,荔荔肚子里那孩子不是你的种吗?不是你让荔荔怀孕的吗?难不成是笑笑让荔荔怀孕的?!我就呵呵了,你非要怪笑笑瞒着你,那怎么不想想笑笑当初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事儿能是笑笑自己做主的吗?你以为我们家笑笑整天闲的蛋疼就为了管你那点屁事啊?要不是因为荔荔,笑笑能去帮忙瞒着吗?你这狗男人长了张b嘴就会哔哔哔怪别人,——贱不贱呐你?!”
“好啊,你既然非要说要不是因为笑笑瞒着你荔荔就不会一个人去国外生孩子,那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你下面长个五厘米长小拇指大小的那祸害玩意,就不会搞大荔荔的肚子,荔荔就不会怀孕,更不会一个人跑到国外去生孩子?!”
“你这人也是搞笑得很啊,你自己搞大了人家女孩子肚子你不知道?难不成你下面那玩意真没那么有存在感,还是说你下面就是一团空气?靠靠靠,老娘想想都生气!你们男的是不是有病啊?怪这个怪那个,他妈的当初管住下面别跟人家女孩子上床啊?你可别跟老娘说你是酒后乱性啊!那你他妈的更贱了!艹,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严凌被季晓茹这一通狂轰乱炸气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说:“我不记得了……我根本不记得我和荔荔发生过关系,荔荔也没告诉过我,是她!是她帮荔荔瞒着我!不然我怎么会被蒙在鼓里……又怎么会对荔荔怀孕一无所知……都怪她!都怪她!!”
“艹啊!严凌你真是欠抽啊,少跟老娘来这套好么?什么不记得跟荔荔发生过关系,你真当你的鸡儿没记忆啊?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记得那天晚上跟女人睡过吗?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想逃避,所以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种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记得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可以不用负责不是吗?!贱不死你啊?!!”
“好,就算退一万步,你是真他妈的失忆了,你的鸡儿也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缺德事儿,可是后面发生的一切,难道没有一丁点蛛丝马迹让你怀疑,让你猜到自己那天晚上对荔荔做了什么?!!你别跟老娘说没有,老娘这双眼早已经看穿一切!我们家笑笑就是太善良了,荔荔那姑娘又太好骗了,可是你——严凌,你他妈的就是个自私鬼!你自私懦弱又不肯负责任!老娘说的有错吗啊?!”
季晓茹指着严凌骂得唾沫横飞,全无形象,而她那一张在生气时自带煞气的面容,也使得严凌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1654、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会对荔荔做那种事……不,不可能的……我不会,因为我根本不爱荔荔,我又怎么可能拿荔荔当一个替代品,当一个泄、欲工具,我可是她的表哥,我怎么能这么做?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过。我爱的人从来就只有菲琳,我要娶的女人这辈子也只可能是菲琳,我怎么会背叛菲琳呢?”
“我从前对菲琳说过,即便她嫁了人,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我不会背叛她,更不会背叛我对她的感情……只要我没有背叛她,终有一天,她会和我在一起的……荔荔她,她只是个意外……不,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怎么会知道荔荔躲起来是因为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知道的……那全是荔荔自作主张,和我无关……我从未要求她生下我的孩子,从未……”
严凌摇摇头,又摇了摇头。
“唐笑,你为什么要帮荔荔瞒着我?如果你当初告诉我,我就会去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就会照顾好荔荔和孩子,我的孩子就不会死……唐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他忽然间,像是一张被抽空的气球骤然被人充满了气一样,眼球凸起,怒视着唐笑,厉声道:“你不要再狡辩了,也不用再让季晓茹帮你开脱了!没用的,你们再怎么胡搅蛮缠,都改变不了事实——我的孩子死了,菲琳也死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唐笑,你要拿什么来还?!!你赔我的孩子,你赔我的菲琳!!”
唐笑制止住又要冲过去对严凌激情辱骂的季晓茹,对着严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想要我怎么偿还?严凌,你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因为你早就想好要拿我来泄愤对吗?”
“善恶到头终有报!唐笑,你造了那么多孽,本就该偿还!我只恨你就算死一万次,我的孩子和菲琳也不可能活过来!!”
严凌狞笑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来。
唐笑冷冷地盯住那把刀,心想,严凌果然是有备而来。
而此刻面容扭曲的严凌,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仿佛是她从来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
这一刻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当初认识的那个严凌,哪儿去了?
这个严凌,还是荔荔死心塌地喜欢的那个年轻人吗?
“你要干什么?!”
季晓茹把唐笑推到旁边,自己站在严凌面前。
严凌眼睛只盯着唐笑,似乎并不愿意和季晓茹正面刚。
“唐笑,你有种就自己了结,别逼我亲自动手!”
他将那把弹、簧刀朝唐笑扔过去。
弹、簧刀砸到唐笑身上又啪嗒一声落地,唐笑弯腰捡起来,平静地望着严凌说:“你也没打算动手吧,你这个人,从来都很会为自己考虑,不是么?”
严凌没有否认。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有脸活下去?唐笑,我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让你赎罪。”
季晓茹扭头冲唐笑喊道:“
笑笑你别听他放屁!赎什么罪啊?你有什么错?!他儿子的死还有任菲琳的死根本就怪不到你头上!!”
唐笑朝季晓茹摇了摇头,她不希望晓茹再继续激怒严凌了。
可是严凌听了,却怒道:“错的就是你,唐笑!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菲琳根本不会自杀!都是你,都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季晓茹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严凌皱着眉恼羞成怒地朝季晓茹吼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季晓茹你这个疯女人!神经病!”
“我笑你蠢,笑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蠢而不自知。”
季晓茹哈哈大笑着说:“我季晓茹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晓茹……别说了。”
唐笑忙道。
“笑笑,你让我说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让我面对一个蠢货还要忍住不骂,可真是太为难我啦!难道你想憋死我?”
说完,不等唐笑回话,便又笑吟吟地望着严凌,口气嘲讽地说:“你动脑筋想想,以笑笑的性格,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她被你骂成这样,又说过什么狠话?你这人啊,真不知道是本就这么蠢,还是故意装的这么蠢,——你哪怕用你下面那短小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想一想,也能想明白你的亲亲宝贝菲琳是被谁欺负了,又是谁打了她、骂了她,用你的话说叫——”
“……折辱了她,哈哈哈……不行我还是想笑,严凌你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吗?还折辱……哈哈哈哈,行吧!算我折辱了她,害得本就脆弱的这么一朵娇花一时想不开,居然选择了跳楼自杀!那又怎么样?严凌,你除了敢对着我们家笑笑哔哔赖赖以外,你还有什么用?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孬种,一个臭傻逼!!”
“你说什么?是你——是你?!”
“是啊,是我!那又怎么样?老娘就是看她不爽!难道只准她欺负别人就不准别人欺负她?凭什么啊?!我告诉你严凌,哪怕重来一次,我也照打不误!!”
季晓茹扬起下巴傲然道。
“晓茹,你别说了!”
唐笑急得不行,她知道晓茹是在把严凌的怒火往她自己身上引,可是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又怎么能让晓茹帮她承担后果?
“严凌你别听晓茹说的那些,她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激怒你,你既然认为任菲琳的死是因为我,那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吧!”
唐笑朝严凌说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命抵一命!”
严凌阴森森地盯着唐笑说。
“笑笑,你别听他的!”
季晓茹冲唐笑吼道:“他想得美!凭什么?这事儿本就不是你的错!”
“晓茹……”
唐笑刚一开口,突然季晓茹冲到她面前,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弹、簧刀!
严凌顿时大惊失色,刀在唐笑手里,他知道唐笑绝不会拿它去伤人
,可是刀在季晓茹手里就不一样了!
季晓茹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拿着刀要干什么?
唐笑见状也是一脸惊慌:“晓茹,你别冲动……”
“笑笑,这把刀在我手里,可比在你手里让我安心多了。”
季晓茹朝唐笑安抚性的一笑,抬起下巴冷冷地睨着严凌道:“今天不给你一个交待,你就不会善罢甘休了是不是?严凌我告诉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找人报仇,冲着我来,笑笑是无辜的,她的孩子更是无辜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打笑笑和我干儿子的主意,——你要交待,我给你一个交待!”
说着,手腕一转,刀尖朝着自己胸口刺过去!
“晓茹!”
唐笑早就担心季晓茹冲动,不错目地盯着她,眼见她手腕翻转,她立即朝她扑过去——
“笑笑!”
季晓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笑。
唐笑紧紧攥着刀刃,任鲜血从她掌心淌落,却咬牙忍着痛道:“你松手……把刀给我。”
“笑笑,你……”
“松手!”
唐笑拔高了声音,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十指连心,手里攥着一把刀,那滋味儿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不过她怀疑自己生完孩子忍痛能力提升了,空手握刀刃的这个疼和生孩子的那个疼比起来……还是生孩子更疼。
“好,好……我松手,我松手……”
季晓茹含着泪把手松开了。
唐笑紧紧地攥着那把刀的刀刃,微微喘息着,冰冷的目光射向严凌:“严凌,对于荔荔的孩子的死,我确实心中有愧,但是对于任菲琳,我没有错!你与其把她的死怪到我头上,不如好好想想她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你,严凌,你是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弥补自己多年来的不甘?”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强词夺理!唐笑,你这女人真是会装无辜装可怜,你以为我会像烈子那样吃你那一套吗?!”
严凌冷笑一声,忽然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来,季晓茹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看在烈子的份儿上,我本来不想亲自动手,唐笑,季晓茹,你们要是再不识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已经等不及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再拖下去,裴远晟会赶过来。
到时候要动手,就不太可能了。
“严凌,你敢伤笑笑,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季晓茹双臂张开挡在唐笑面前。
“晓茹,你让开!”
唐笑忍着疼用另一只手试图将季晓茹推到一边去,可是季晓茹死死挡在她面前。
“我说了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就绝对不会食言,再说,本来祸就是我闯的,你压根就没对任菲琳怎么样,这个锅不该你背!这些年来你帮我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晓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