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曲折离奇
露西娅不假思索道:“因为父王让他重新拥有射箭的能力。”
“错，他可没这么无私，他跟着马丁的最大理由，是他喜欢上了蒂娅。”
露西娅吓了一跳，手头提着的鱼差点掉到地上。
“看你吃惊的，”艾丽卡邪恶地一笑，“老肯特是把蒂娅当女儿了，原因难以捉摸，但人类就是这样容易莫名投射感情的生物，不是吗？”
露西娅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隐隐有种感觉，软弱之神真正要讲的故事，或许比她所误会的还要劲爆。
艾丽卡一面继续熏鱼的工作，一面继续讲道:“老肯特喜欢蒂娅，自然希望她能在马丁几个妻子中最受宠。
在他眼里，马丁和杰西卡有身份差距，和凯瑟琳有年龄差距，和希尔娜和妮娅种族不同，唯有你的母亲是蒂娅的劲敌。”
艾丽卡点了点头，这些事如今已经十分明显，但得知老肯特当时就已看透，让她感到十分佩服。
“然后呢，老肯特为了消除你母亲的威胁，他怂恿你母亲主动退出竞争，并编造了一个‘偷心’的理论……”丽贝卡把老肯特对琳达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露西娅眼睛越瞪越大，将串鱼的草绳握得死死的:“太卑鄙了！亏妈妈还那么感激他……”
“别把你妈妈想得太蠢，”艾丽卡笑着接过露西娅手中的鱼，“她当时虽然被绕进去了，但很快就明白老肯特不怀好意，当初她求他给她做进入王城的担保，他都没有答应，怎么会好心到无端端给她出主意？”
露西娅懵了:“那……妈妈为什么还……”
“老肯特虽然居心不良，但他的建议却是一步以退为进的好棋，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吧，琳达想通了这一层，便将计就计，按照老肯特的建议去做。”
“所以，妈妈才是最后的赢家？”露西娅听完了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后，突然有些背脊发凉。
“她是赢家，你父王也是。马丁几个妻子之间能相安无事，多亏了你妈妈委屈自己，从中周旋。”
艾丽卡用树叶擦干手上的油，摸了摸露西娅的脑袋:
“作为代价，她和马丁相处的时间太少，别的妻子都有好几个儿女，而你妈妈这么晚才有了你一个孩子。”
露西娅轻叹了一口气:“但父王对我的疼爱，比其他的哥哥姐姐都要多，这都是妈妈的功劳。”
“你想错了，”艾丽卡轻轻摇头道，“她的以退为进，不是为了获得你父王的青睐，而是为了获得我的青睐。”
露西娅这才恍然大悟，除了她妈妈，其他人努力的方向都错了他们最需要讨好的对象不是她父王，而是貌似没有存在感，却暗中掌控全局的软弱之神。
让马丁繁衍出一支大家族是软弱之神的要求，他们家族的内斗，岂不是招惹他的反感？
“我没看错你母亲，她不是一般的小偷，”艾丽卡颇为赞赏道，“她的能力最为普通，但她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并坚定不移贯彻自己的选择，使你赢得了我的青睐。”
露西娅终于明白，为什么软弱之神选择现身在自己面前，感激妈妈的同时，心里很是惭愧。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城主，管理托纳城的成绩，让她觉得自己的才能已经超越了妈妈，只差一些威望，就能顺利继承领主之位。
今天她才知道，人心远比她所想得要险恶，她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妈妈学习。
“我说得太多了，希望不会让你觉得混乱，你知道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吗？”艾丽卡问道。
露西娅手里的动作停下，盯着火光冥思苦想了一阵，面露犹豫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
“不对，”艾丽卡笑着接过露西娅手里的鱼，“你妈妈的胜利，固然和她自身的选择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她从一开始就占据优势。”
露西娅眉头一挑，顿时想起老肯特的判断。
蒂娅有谋略，杰西卡有地位，凯瑟琳有战斗力，希尔娜和妮娅是特别的亚人……她妈妈虽然是个没什么才能得普通人，却因此和父王没有距离感。
普通不是她的劣势，反而是她的优势？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艾丽卡瞟向呼呼大睡的吉尔，“他是个普通的弱者，但你千万不要小看他，和普通人一样，他能做到强者做不到的事。”
露西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为什么是吉尔，而不是巴罗？他们不都是普通人吗？”
“……”艾丽卡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接下来的两天行船中，吉尔每天都感觉心惊肉跳的，因为露西娅总是在看他，而且抓住一切机会和他寒暄。
巴罗为此没少向吉尔投去嫉妒的目光，但吉尔清楚得很，这绝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堂堂一名城主，怎么会对他一个流浪的小子感兴趣？莫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让她起疑的事？
是了，露西娅已经知道，其实她是被艾丽卡所救，难道她开始怀疑，巴罗将昏迷的她带走有着某种企图，而他正是幕后主使？
吉尔越想越怕，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坏心思，面对露西娅的“试探”时，他回答得极为谨慎。
“吉尔，回到托纳城后，你要和我一起去见父王吗？”露西娅装作不经意向划船的吉尔问道。
吉尔寒毛直竖，这是怀疑他想趁机接近马丁王，对他不利？
他赶紧呵呵一笑:“大人真会开玩笑，我什么身份，哪配去见马丁王。”
过了一阵，露西娅又突然袭击道:“如果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做事，你有兴趣吗？”
吉尔把头甩得飞快，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我连字都不认识，不敢给大人添麻烦。”
“这样吗，”露西娅咬了咬牙，决定更直接点，“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你，我就挺难过的。”
“我一个普通人，哪敢经常打扰城主大人？”
因为吉尔表现得油盐不进，露西娅改变了策略，说了很多羞耻的话，就差没有直接说让吉尔入赘了，但吉尔表现得极为疏远，让她完全没达到预期。
束手无策的露西娅，不得不趁夜间吉尔睡觉时，向软弱之神求教。
“大人，为什么吉尔那么讨厌我？”
第九十二章 信任
“哈哈哈”听了露西娅的问题，艾丽卡不厚道的大笑起来，像是已经憋了好久似的。
露西娅虽然知道睡下的吉尔和巴罗听不见，但还是担心地看了他们一眼，脸蛋憋得通红。
艾丽卡笑了一阵后，正色道：“你太高傲了，总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只要稍微施舍吉尔一点恩惠，他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总是碰钉子。”
软弱之神的一番话让露西娅如遭雷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谦逊有礼的人，而其他人也是这么评价她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高傲。
现在想想，其实是她身份地位太高，其他人对她极为宽容只要她表现出一丝平易近人，就能让人受宠若惊，掩盖了她内心深处的高傲。
“对不起，大人，”露西娅一脸懊悔道，“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才会表现得这么糟糕。但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讨好我，我真的不懂怎么去讨好吉尔。”
“你呀……”艾丽卡哭笑不得道，“谁让你去讨好他了？他区区一个普通人，在你面前本就很自卑，你越讨好他，他越会觉得你别有用心，你需要的是获得他的信任。”
“作为城主，我的声誉一直很好，”露西娅错愕道，“他为什么会不信任我？”
“忘掉你的那些名声，”艾丽卡一脸无奈地摇头，“现在你不是要做一个可靠的城主，而是要做他可靠的朋友。”
“朋友……”露西娅的表情有些苦涩，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点遥远。因为被哥哥姐姐们疏远，身边又是对她很敬重的下人，没有人能成为她的朋友。
“像我这样的人，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吗？”她有些惆怅地问道。
“金钱、权势、身份、地位，确实会妨碍你拥有真正的友情及爱情，”艾丽卡点了点头后，话锋一转，“然而，最大的障碍，是你害怕被伤害，而不敢冒险去交朋友。”
露西娅整个人定在那里，久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来觉得，和吉尔一起，是她为了效忠软弱之神做出的牺牲，但现在她有种感觉，似乎软弱之神是在给她受益无穷的机遇。
她顿时虚心起来：“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信任我呢？”
“建立信任，简单来说，就是借钱还钱。”
“这么简单？”露西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她的富有，借钱什么的太容易了。
“你搞错了，不是让你借给吉尔钱，而是让你向吉尔借钱。”
“我向吉尔借钱？”露西娅有些懵了：“他有钱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别理解得那么僵硬，”艾丽卡弹了一下露西娅的脑门，“借钱是一种象征，他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在你遵守约定完成对方的托付后，就会得到对方的信任。
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能借的越多，代表你得到的信任越多，如此循环，信用额度就会蹭蹭上涨……”
虽然露西娅不理解“信用额度”这种古怪名词，但还是大致领会了软弱之神的意思。
“可是，我想不到吉尔有什么可以托付给我的，难道我要让他为我卖命吗？”
艾丽卡一拍额头，一脸崩溃道：“那么心急做什么，哪有一开始就叫人给自己卖命的，你就不会让他给你帮个小忙吗？”
“可是我想不到有什么需要别人帮的。”一直以来露西娅都习惯了自力更生，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怎么会呢？”艾丽卡玩味地笑道：“比如说……追查谋害你的凶手。”
露西娅大惊失色，她一直对此讳莫如深，希望软弱之神忽略这件事，没想到这件事一直被软弱之神记挂着。
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逃避了。
第二条清晨，露西娅延迟了启程时间，将吉尔单独叫到一边谈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面色忐忑的吉尔开门见山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吉尔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这两天怪异的举动，是因为想找他帮忙，早点开口不就好了？害得他疑神疑鬼的。
“你能帮我追查害我坠河的凶手吗？”露西娅一脸诚恳道。
吉尔面色凝重起来，她一开始便猜到，露西娅的坠河不会这么简单，但她没有提起，他也识趣地没有打听，避免陷入漩涡之中。
“为什么要我帮忙？”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随便找个人，都比我要强吧。”
露西娅一脸哀求道：“因为这件事可能和我身边的人有关，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能拜托你了。”
在吉尔犹豫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这可能有危险，但只要你帮我查出真凶，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的一切条件。”
吉尔缓缓呼出一口气，凝重地看向露西娅，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既然你信任我，这个忙我一定帮，但我不会开出任何条件。”
露西娅为了求他，左绕右绕的花了两天时间，一定是非常为难才会求他的，他又怎么能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但是，”吉尔突然补充道，“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帮我照顾好巴罗，他虽然又笨又好色，但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在他身边，我怕他会闯祸。”
露西娅一愣，这和艾丽卡讲的不一样啊。
在她们的剧本里，吉尔帮了她这个忙后，无论要求多么过分，她都慷慨地满足他，展现出她言出必行的品质，赢得他的信任。但吉尔什么都不要，这叫她怎么继续计划？
但她看到吉尔坚定的眼神时，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或许，虽然方式不同，她建立信任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既然你相信我，我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吉尔一脸严肃道，“你坠河的详细经过，以及你怀疑谁。”
露西娅犹豫了一瞬，其实有些话她不想和任何人说，甚至连软弱之神也不例外。但这个时候如果她有所保留，就会前功尽弃。
她咬了咬牙，为了赢得他的信任，决心豁出去告诉他真相。
第九十三章 私生子
透过芦苇丛，露西娅隐约看到艾丽卡和巴罗都在岸边，才低声向吉尔解释道：
“我要到温泉之城参加软弱之神的召唤仪式，但托纳城的传送阵却刚好失灵，所以我带了少量护卫坐车赶往精灵城，打算使用那里的传送阵，不料在渡河前遭到了袭击。
袭击我的是装备精良的十几名蒙面人，他们的配合并不算娴熟，但个人实力比我的护卫要强很多，其中高级职业者至少占一半以上，甚至有两名魔法师。”
“他们有什么身份特征吗？”听到这些杀手的实力这么强，吉尔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心。
露西娅沉吟了一会道：“他们交谈时用到几句地下佣兵的黑话，而且战斗中似乎很注意和同伴保持距离，似乎彼此间并不是那么信任。综合这两点，我想他们应该是地下佣兵没错了。”
“地下佣兵？”吉尔不解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
“和佣兵公会注册接任务的佣兵不同，地下佣兵混迹于黑市，”露西娅解释道，“只要价格足够，他们会接下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例如杀人放火、绑架勒索之类的。”
“原来如此，”吉尔点了点头，“有人雇了这些地下佣兵来杀你，你心里有怀疑对象吗？”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我，敌对魔神的神殿，还有我的几十个哥哥姐姐都有可能，但他们带了一种特制的魔法道具，使我的神器混沌之戒脱手而出，如果是想杀我，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而且我也不太可能成功跳河逃生。”
露西娅一脸平静说出几十个哥哥姐姐都有杀她的心时，吉尔感到十分震撼。
维克尼斯家族的风评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露西娅亲口所说，吉尔不会相信他们内部竟然如此不和。
“难道说，幕后指使者是想绑架你来勒索钱财？”
“不太可能，”露西娅摇头道，“能毫无痕迹地破坏传送阵，雇佣那么强的地下佣兵，幕后指使肯定不缺钱，犯不着为了钱冒这种风险。”
“难道是其他魔神的人，打算通过你来威胁马丁王？”
“如果是平时，还有这个可能，”露西娅再次否定道，“但软弱之神降临在即，哪怕我父王想不顾一切救我，软弱之神也不会允许的。”
吉尔皱眉道：“连怀疑对象都没有，动手的又是难以追查的地下佣兵，那到底要从哪里查起？”
露西娅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这时恰好起风了，芦苇和露西娅的头发一起随风飘荡。
“我最近得罪了一个人，也许和他有关系。”露西娅脸色有些沉重道。
“什么人？”
“你能发誓不对外透露他的身份吗？”
“我保证不说。”吉尔答应下来，但他很好奇，为什么露西娅要他为一个可能雇凶绑架她的人保密身份。
“他叫洛克，是……”露西娅压低声音道，“父王的私生子。”
“马丁王的……”吉尔表情有些复杂，在他心中，马丁王的印象一直很完美，没想到他也有这些不堪的事情。
虽然今天他们启程时耽误了一会，但日落的时候，他们竟直接到达了露西娅坠河的地点。这一天行船的路程，竟然直接超过了前三天的总和。
并非吉尔和巴罗特别卖力，而是河水的阻力几乎消失了，他们简直和顺利而下一样轻松地逆水而上，吉尔和巴罗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唯有露西娅知道这是软弱之神的手笔。
这时她才明白，软弱之神早就打定主意要调查害她的真凶，这几天的慢悠悠行船，只是在给她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罢了。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他们并未到精灵城乘坐传送阵，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天之后，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巴尔多镇，这里是托纳领的一个小镇，也是洛克所住的地方。
让吉尔气得牙痒痒的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前往精灵城，艾丽卡便以这点为由，不肯教他那奇迹般钓鱼的方法了。
正午时分，四人进入小镇，虽然这个小镇能认出露西娅的人应该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用面巾蒙住了脸，混在其他三人之中。
走在小镇的干净道路上，吉尔感觉到一片安静祥和，镇上的居民都很精神，他不止一次看到路人对他们这几个陌生人点头微笑。
路边有许多小吃贩子，露西娅见巴罗鼻子乱嗅，口水直流的样子，便请客让其他人尽情地吃，吉尔还有所克制，但巴罗几乎将肚子给吃圆了。
“维克公国果然是天柱上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吉尔说着说着，脸上突然掉下两行泪。
并不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而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穿着贫寒，而对他另眼相待。
“这是妈妈精心治理的地方，自然不会差。”露西娅用自豪的口气说道。
“但问题也不少吧，”艾丽卡一句话便让露西娅哑口无言，“不然地下佣兵怎么会这么猖獗？”
吉尔默默擦掉泪痕，似乎是为了避免露西娅太过尴尬，岔开话题道：“吃也吃了，我们要去哪里找洛克？”
“他的宅子倒是很好找，只是我在不表明身份的情况下，恐怕没法进他的家门，或许我们可以在赌场找到他，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间赌场。”
“问问就好了，”艾丽卡随便叫住了一个路人，“你知道洛克在哪间赌场吗？”
“幸运赌场，”路人不假思索地指向他们前方，“往这个方向走，第三个街区右转，那里人来人往的，非常好找。”
“谢谢。”
四人正要离开，路人却叫住了他们：“等等，如果你们是听说那个傻子的钱好赚，我劝你们别浪费时间了，他已经欠了一屁股账了，你们赢了也只能拿到白条。赢他容易，抢在别人前面要到账可不容易。”
四人再次道谢，告别了路人。看到他们执意要往幸运赌场的方向而去，路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九十四章 幸运赌馆
四人按照路人所说，很快看到了“幸运赌场”的巨大招牌。
这间赌场开在小镇最繁华的地段，四周有不少做生意的小贩，赌场正门前，摆着软弱之神的祭坛和祭品，还有好几名穿着制服的侍者在门口接待。
“我不适合在赌场露面，”露西娅向吉尔解释道，“洛克见过我，我怕他认出我来。”
“那怎么办？”吉尔皱眉道：“我不认得洛克。”
露西娅往吉尔手里塞了一枚银币：“洛克那么出名，你和艾丽卡一起进去打听，应该不难找到他。”说罢，她又对吉尔附耳道：“洛克的事情，你知道就好，别让艾丽卡知道。”
“我明白了。”吉尔信以为真，郑重点了点头。
“那好，我和巴罗到刚才路过的那间旅馆等你们好消息。”
告别露西娅和巴罗后，吉尔向身边的艾丽卡确认道：“我只旁观街边的赌博小摊，没进过这么大的赌馆，你进过吗？”
“这种数学期望为负的赌博，我才没有兴趣，我打赌时，从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吉尔无视艾丽卡的“吹嘘”，暗暗叹息，硬着头皮和艾丽卡往赌馆正门闯。
进入赌馆后，他几乎按捺不住脸上的震惊，这间赌馆的面积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还是白天，大约百余名客人在赌场之内，还显得非常稀疏。
若是晚上满人时，容纳个四五百人应该不成问题。
高高的天花板上，布满着魔法吊灯，没有一盏是暗着的。在厅内的数根圆柱旁，围绕着许多他欣赏不来的美女雕塑。
一个小镇的赌馆，竟能奢侈到这种地步，维尔公国的繁华果然是名不虚传。
“客人，请到这边兑换筹码。”门口的侍者似乎看出了吉尔和丽贝卡是新客，行礼十分到位，没有因为他们衣着简陋就敷衍了事。
吉尔来到筹码桌前，心虚地向桌后兑换筹码的伙计递出银币：“帮我换筹码。”
伙计接下银币，没有直接给筹码，而是面带笑容问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吗？”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吉尔故作硬气道，以免被对方看不起。
“抱歉，是我无礼了，”伙计并没有被吉尔的粗俗激怒，反而一脸歉意道，“如果两位是第一次来，我建议两位将银币兑换成一百枚黄码，就是我手上这种，这样方便客人少量下注，慢慢熟悉规则。”
吉尔错愕了一瞬，是他没说清楚要兑换多大的筹码，伙计不想指出他的外行，才会这样婉转客气地给他建议。
“谢谢，那就按你说的换吧。”
伙计将一百枚黄色筹码放在托盘里，交给吉尔。吉尔拿到筹码，向身边的艾丽卡嘀咕道：“这里的赌场还真好心，和我见过的那些摊子完全不一样。”
艾丽卡笑着解释道：“小摊子想的是捞一笔就跑，但这种有背景的赌场，做的是细水长流的生意，让客人享受乐趣，才能吸引更多的回头客。”
吉尔本是随口一提，见艾丽卡回答得这么快，不由怀疑道：“你真的是第一次来？”
“作为走南闯北的佣兵，听过的传闻多罢了。”艾丽卡得意洋洋道。
吉尔叹了口气，没再理会艾丽卡，假装在观察赌场的各个项目，实际上却在观察看似洛克的人。
“没用的，老老实实找个档口玩上几局，再向身边的人打听一下就好。”
“可是我没玩过这些，连规则都不懂。”吉尔有些为难道。
“牌类的规则确实比较复杂，一时间不好掌握，但轮盘非常简单，几乎没有门槛。”艾丽卡指向一个平放着的巨型轮盘。
吉尔朝轮盘看去，见那里除了荷官外，只有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一个中年胖子，觉得有戏，便和艾丽卡凑了过去。
他凑近一看，轮盘被划为三十七个细小的扇形小格，分为红黑两色，每个小格都标有数字，旋转起来时，中间的球会随机落到某一个小格里。
下注的台面上，画着一张大表，期间有零到三十六的数字，还有单双、红黑，应该是对应小球的某种结果，至于那些更复杂的类别，他就看不太懂了。
此刻轮盘的旋转到了尾声，小球即将停下，唯一的那个客人是个中年胖子，眼见小球接近他所押的“27”，他立即激动地起身喝道：“停、停、停！”
中年胖子的吼声未能喝停小球，小球越过27，跌跌撞撞弹过几个格子才停下，胖子只能一脸无奈地坐下，抓起手边的杯子灌下一口酒。
这时，胖子才发现身边的吉尔和艾丽卡，客气地朝他们打招呼：“你们一起来押吗？人多热闹，我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
胖子的热情正中吉尔下怀，他当即放了一个黄码押在单数上，而艾丽卡也取了一个黄码，押在数字“1”上。
胖子看到他们的选择，哑然失笑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玩轮盘吧。”
“太厉害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吉尔刻意奉承了一句。
中年胖子将五枚黄码押在一列数字上，摇了摇食指道：“押单双、红黑，大小这类，赢了也只能翻倍，太求稳，不刺激。”
他又看向艾丽卡：“押孤丁难度极高，需要提前观察好轮盘位置的规律，刚才我观察了二十局才押的孤丁，还是差了一些，上来就押孤丁，是很鲁莽的做法。”
“原来是这样，你懂的还真多。”吉尔表现出一脸受教的样子，好和胖子套近乎。
“那当然，我虽然不常玩轮盘，但也有不下千局的经验了，”中年胖子一脸得意道，“玩轮盘靠的是耐心，没把握就意思一下，有把握时再下重注。哪怕是输，我也能撑上半天时间，那些没耐心的，几局就输个精光，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确认他们下注完毕后，荷官便启动轮盘，小球转动起来时，中年胖子停止了他的滔滔不绝，专心致志盯着小球，仿佛他的凝视能控制小球的移动似的。
第九十五章 科技牌
“停停走停！”看到小球进入他所选的范围内，胖子便激动地大喊“停”，小球越过了他所选的范围，他又大喊“走”。
但小球的移动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并没有受到胖子的声浪影响。
27……36……当小球最终稳稳当当停在“1”上时，胖子彻底傻眼了。
吉尔也有些惊讶，艾丽卡的运气这么好吗？
艾丽卡从荷官那里收获三十五枚黄码，吉尔也聊胜于无收获一枚黄码，唯有胖子颗粒无收，让他略有尴尬地解释道：“这是新手的幸运罢了，多玩几盘，你们就知道规律和技巧的重要性了。”
在接下来的几局中，胖子似乎认真了起来，下注时表情异常凝重，反复斟酌才离手。
几轮下来，胖子赢多输少，而吉尔和艾丽卡小输，让他挽回了一些尊严。
“没关系，新手输几次很正常，”胖子欣慰道，“只要多观察规律，你们也能做到像我这样。”
吉尔见套近乎套得差不多了，便试探性地问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听人说有个叫洛克的很出名，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洛克少爷啊，”中年胖子的笑容十分微妙，“他也算是这家赌馆的招牌了，喏，他就在那群人中间，你要是感兴趣，亲眼过去瞅瞅就明白了。”
吉尔没有急于动身，而是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陪胖子多押了几局，才和艾丽卡一同离开，朝胖子所指的那圈人走去。
吉尔挤进人群后，里面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在一张大方桌的两头，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并没有穿着荷官制服的人。
从年龄上来看，那个三角脸，眼睛暴出的青年男子应该就是洛克，而他的对手是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干瘪老头。
吉尔看到老头的双手时，只看到十个小小的肉瘤，不由惊叹道：“他怎么没有手指？”
“你是外地人吧，”旁边的围观者好心解释道，“德尔纳曾向妻子发誓戒赌，说他再赌就剁手指，但他剁了手指还是忍不住，最后妻子和孩子都跑了。但这些年靠着从洛克那里赢钱，他有些转运了。”
这时艾丽卡也挤到了吉尔身旁，看到里面的景象时，颇为意外道；“，竟然连卡牌都有了，那个魔神搞出来的。”
还是刚才那个好心围观者回答道：“你不知道吗？这是科技牌，是科技之神赐下的，传到我们这里都有二十多年了。”
“哦？看来科技之神终于开窍了，”艾丽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还以为他会一条路走到黑呢。”
围观者没再回答艾丽卡，因为这时牌桌上出现变化，不少人惊呼出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牌桌的战况吸引了。
牌桌之上，洛克和老头德尔纳手头都有一叠牌，面前有一个魔法光影的城堡，桌面上摆着的每张牌上，也分别带有魔法形象，洛克这边都是魔兽，而德尔纳那边都是职业者装束的人类和亚人。
吉尔虽然不懂规则，但从这些光影形象的此消彼长中，也能看得出个大概。
原本两人的局面看似势均力敌，但随着洛克召唤出一个个高阶魔兽，德尔纳那边的职业者接二连三地倒下，城堡也被拆得摇摇欲坠，与此同时，洛克的城堡却是毫发无伤。
轮到德尔纳时，他场面上已经不存在任何职业者了，而洛克那边还有三只完好的高阶魔兽。从旁观者的议论来看，德尔纳似乎败局已定。
但德尔纳完全没有认输的样子，他用残废的手从牌堆中艰难地摸了一张牌，然后双手手掌将牌捂住，将脸凑到牌边，小心翼翼从透过掌缝窥了一眼，然后脸上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他将牌反面朝上放进牌桌的陷阱区，将手按在自己面前的两张手牌上，叹了口气道：“回合结束。”
“你确定？”洛克露出胜利的笑容：“仅仅一张陷阱牌，怎么抵挡我三只魔兽的进攻？不把手上的两张随从放出来，你可撑不过下回合。”
“我不会让我的牌毫无意义地牺牲，就算是输，我也能搞死你一只魔兽。”德尔纳哼了一声道。
“呵，放弃挣扎，只为输得漂亮一点？”洛克摇了摇头，从牌堆里摸了一张牌，然后嘴角微微上扬，连同自己的另一张手牌，一次性拍上两只高阶魔兽。
加上原有的三只高阶魔兽，他已经有五只高阶魔兽在场了。
“这是要召唤混沌兽？”围观的群众看出了端倪，兴奋起来：“混沌兽，混沌兽！”
在他们的呼唤声中，洛克一脸骄傲地拍出一张卡牌：“如你们所愿。”
当他将卡牌拍出时，五张魔兽卡牌回到废牌区，而这张新放的卡牌上，浮现出一团狰狞的黑雾形象。
“出现了，洛克少爷的最强神卡！”
“看了这么久科技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混沌兽。”
吉尔见旁人这么激动，也好奇道：“这卡很无敌吗？”
“其实很鸡肋，”刚才那名好心围观者解释道，“这卡需要五只高阶魔兽才能发动，有这么多高阶魔兽在场，几乎已经是必胜的局面，而局势僵持或者不利时，这卡就是一张废卡。”
吉尔这才了然，这混沌兽卡牌强力而不实用，因为鸡肋而罕见，所以大家看到混沌兽的出现才会这么激动。
“这混沌兽虽然难以召唤，但召唤出来几乎无解，它免疫大部分魔法，所有生命体都无法阻挡它，而且它一击就能摧毁城堡。”好心围观者见吉尔外行，又多解释了一句。
“德尔纳，你不是要输得漂亮吗，可别认输啊，”洛克挑衅了一句后，“结束回合。”
“别认输，我们还等着看混沌兽攻击呢！”围观群众也帮着洛克起哄道。
德尔纳面沉如水，慢悠悠地将一张牌移进手牌，然后用双掌翻开他上回合摆在台面上的陷阱牌。
“空间驯化装置！”围观群众更加兴奋了，这可是极少数对混沌兽有效的魔法陷阱，这下洛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艾丽卡看到这张牌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悄悄抛下吉尔退到了人群之外。
第九十六章 浪的后果
老头德尔纳将空间驯化装置放入废牌堆后，混沌兽移动到德尔纳的阵前，成了德尔纳一方的棋子，他正要指挥混沌兽发动进攻时，洛克却得意地将手按在陷阱卡道：“打断。”
看到洛克那成竹在胸的表情，围观群众聚精会神盯着他的陷阱牌，等着接下来的反转。
洛克似乎很享受这种注视，迟迟没有掀开陷阱牌：“猜到我要上混沌兽，提前放出针对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这点小心思吗？”
在众人期待到极点时，洛克终于翻开他捂了半天的陷阱卡“免疫心灵控制”。
这张陷阱牌一出，混沌兽一下便回到了洛克的阵营里。
这峰回路转的场面让围观群众大声叫好，他们正要笑话德尔纳，却见他非但没有露出沮丧的脸色，反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在众人有些困惑时，德尔纳将他刚才死活不肯放出的两张卡牌摆上牌桌。
一阵死寂后，围观群众惊呼起来：
“大炼金师梅菲斯特！”“箭神马菲！”
随着大炼金师梅菲斯特上场，空间驯化装置从弃牌堆里回到场上的陷阱区，而箭神马菲出场，使得陷阱得以立即发动。
这样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后，混沌兽又回到了德尔纳一方。这下洛克真的是把自己给秀死了。
“停，我认输！”洛克见混沌兽朝自己的城堡扑来，试图认输，给自己留点面子。
但他还是喊得晚了一步，混沌兽撞在洛克的城堡上，城堡顿时四分五裂，看得洛克脸色铁青。
“谢谢了。”
在围观群众心满意足的叫好声中，洛克呆滞地看着德尔纳取走了桌上的所有筹码。
“再来一局！”眼见德尔纳转身离开，洛克面红耳赤道，“刚才是我大意了！”
“我不接受记账，”德尔纳头也不回地挥了挥他的肉掌，“等少爷你弄到筹码时，我欢迎你来报仇。”
德尔纳走了，洛克只能咬牙切齿朝赌场门口走去，围观群众见没戏看了，很快各自散去。
吉尔要跟上洛克时，才发现艾丽卡不在自己身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在人群中发现她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只好赶紧到门口兑换筹码，以免跟丢洛克。反正即使走散了，他们也能在旅馆那里会合。
然而，当他悄悄跟在洛克身后时，才想到一个严重的考虑不周下一步他要如何让洛克开口？
他可不觉得，直接询问洛克，就能从他那里得到实话。
事到如今，吉尔只能边想办法边跟踪，反正洛克的家在这里又跑不掉，总会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在吉尔一心二用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嘘”艾丽卡盯着洛克的方向，责备道：“别一惊一乍的，会让洛克注意到的。”
“你刚才去哪了？”艾丽卡的回归让吉尔心中一定，但她的神出鬼没差点没把他吓死，竟然还怪他一惊一乍。
“刚才那个科技牌挺有意思，我去买了一副研究研究。”艾丽卡扬了扬手上的牌盒，得意洋洋道。
艾丽卡的不务正业，将吉尔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对于她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疑问，难怪露西娅不信任她。
两人远远吊在洛克身后，直到一条偏僻的巷道。
洛克毫无征兆地停下步伐，然后镇静地回过头道：“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洛克回头的时候，吉尔便迅速躲到了墙后，艾丽卡却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吉尔在洛克面前现身。
“就你们两个？”洛克皱了皱眉：“算了，敢绑架我的人已经不多了，你们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吉尔已经彻底震惊了，听洛克这语气，被人绑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吗？
“废话少说，我会配合你们，假装被你们绑架，帮你们去向我妈要钱，”洛克一脸不耐烦道，“要到钱后，我七你们三，如果你们失手就自认倒霉，别把我曝出来，我救不了你们，曝我出来你们只会更惨，明白没有？”
洛克的话让吉尔一头雾水，他坑自己妈妈竟然这么自然？而且他是怎么认定，他们两个要绑架他的？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吉尔面色古怪道。
“你们不是来绑架我的？那你们跟踪我做什么？”洛克错愕道：“想和我赌可以，但我下个月才能拿到零用，现在只能记账。”
“我们没兴趣和你赌，他有问题想问你，”艾丽卡指了指吉尔，“老实回答完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洛克脸上露出不屑：“平白无故地，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哎呀！”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艾丽卡靠近洛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让他的关节错了位。
“你们疯了吗？”洛克看向艾丽卡，又惊又怒：“敢伤我，我妈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平时的话，我还会温柔点陪你玩玩，”艾丽卡抓住洛克脱臼的手臂，在他的吃痛声中，凑到他耳边说道，“但今天有点忙，只能粗鲁点了。”
“啊”艾丽卡的一拍，让洛克另一只肩膀也错了位。
“叫什么叫？肩膀脱臼而已，我还没把你四肢都卸下来呢。”
“别，别……”洛克额头上冷汗直冒，“把我弄好，我什么都说……”
“我先回避一下，你暂时忍忍，好好回答他的问题。”艾丽卡离开的时候，拍了拍吉尔的肩膀，把吉尔吓了个半死，好在他的肩膀没有像洛克那样脱臼。
即将离开时，她回头给洛克一个警告的眼神：“如果我回来时，听说你没有老实回答问题，哼哼……”
艾丽卡消失在巷道后，瑟瑟发抖的洛克再也没了先前的硬气，他悬着双臂，一脸惊悚地看着吉尔道：“别伤害我，你要问什么，我都说。”
见洛克这么凄惨的样子，吉尔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事已至此，完成任务才最重要。
“你是不是和地下佣兵有过接触？”吉尔单刀直入，观察着洛克的表情。
第九十七章 私生子的控诉
“和我赌过的地下佣兵多了去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洛克回答时面不红心不跳，或许是因为吉尔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他不像面对艾丽卡那么害怕。
吉尔不给洛克思考时间，继续逼问道：“别装了，你有没有指使人袭击露西娅？”
洛克愣了一瞬，脸上的慌张之情一闪即逝：“我没有。”
吉尔敏锐地捕捉到了洛克表情的变化，继续施压道：“再不老实回答的话，那个女人回来后，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别……我说，千万别让她伤害我，”洛克脸色一变，咬牙道，“上个月，有个陌生男人邀请我打科技牌，我输给了好几局，欠了他几千金币，他就给了我一个提议……”
吉尔见洛克吞吞吐吐，催促道：“什么提议？”
“没什么……当我没说。”洛克偏过脑袋，似乎非常纠结。
洛克越是不肯说，吉尔越觉得其中有问题，继续逼问道：“你不说的话，我只能把刚才那个女人叫回来了。”
“别，我说，我说……”洛克看上去很为难，一脸无奈道，“那个人说，他派人绑架露西娅，然后给我提供露西娅被困的位置，让我谎称是在赌场听说的小道消息，向马丁王通报。”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吉尔有些糊涂了。
“我可以借此得到地位进入王宫，然后他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王宫的情报。”洛克一脸绝望道。
吉尔顿时明白了，如果洛克是一般人，很难凭借拯救露西娅的功劳获得太高的地位，但他身上有维克尼斯一族的血，他的立功有可能让马丁王为他正名。
而那个身份神秘的男子，也许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让洛克成为他在维克王国的高层眼线。这么说来，他背后可能是敌国，也可能是和软弱之神敌对的魔神。
“那人是什么身份？”虽然不抱希望，但吉尔还是多此一问。
“不知道，他的脸上涂着颜料，我看不清他的真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等待他的联系，”洛克一脸无辜道，“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不过也好，这样我就不用还钱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让吉尔十分失望，但他也知道，不大可能从洛克这里得出更多情报了，于是便将守在巷口的艾丽卡叫了回来，帮洛克将他双肩的关节复了位。
“谢谢你的配合，下次有问题再来找你。”离开前，艾丽卡留下了一句让洛克毛骨悚然的客套话。
吉尔忧心忡忡跟着艾丽卡离开巷口，却突然被她一把拉过去，悄悄藏在附近的杂物后。
吉尔正不明所以时，却隐约听到了洛克自言自语的声音。
“两个傻子，真是好骗。”
艾丽卡狡黠地一笑，和吉尔走出杂物后面，重新出现在洛克面前，笑而不语看着洛克。
洛克看到艾丽卡时，吓得转身就跑，但没几步就被追上，然后腰间一酸，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不要紧，他发现自己下半身竟然失去知觉了，心里顿时一凉：“我错了，放过我吧！”
“真是沉不住气啊，我们还没走远，你就开始炫耀了，难怪打牌老输，”艾丽卡蹲下身子，凑到洛克耳边，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还是和刚才一样，我去去就回，你懂的。”
艾丽卡离开后，吉尔来到洛克身边，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洛克这么诡诈，更没想到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没等他们走远，就自己露了马脚。
但洛克如何和他没有关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事情的真相。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吉尔朝艾丽卡消失的巷口望了一眼，意有所指道，“不想受罪的话，就老实回答问题，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瘫在地上的洛克一脸屈辱道：“那人不是想绑架露西娅，他们是想让露西娅死，绑架只是个幌子，在这之后，他们会让露西娅会死于意外，并让马丁王误以为凶手是其他魔神指使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克眼珠一转：“因为从那个人的气质和口音来看，他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像敌国的人。”
有了之前的教训，吉尔没有轻易相信洛克：“就凭这点，你能看出那么多东西？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只能叫那个女人回来了……”
“等等”洛克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马丁王的私生子？”
“私生子……”洛克以极其讽刺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一脸鄙夷道，“知道我身份的，只有维克尼斯一族的人，看来你也是他们的人。”
“这与你无关。”吉尔还不会傻到供出背后的露西娅。
“那你不该不明白，”洛克冷哼了一声，“那个给我提议的家伙，明显是知道我身份，不然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人上位，不必特地来找我。也就是说，他背后也是维克尼斯一族的人。”
想到露西娅遇袭的事真的是手足相残，吉尔愤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维克尼斯一族内斗，我帮他们一把又如何，反正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洛克冷笑道。
“虽然你不被承认，好歹也是伟大的马丁王后裔，做出这种事就不觉得羞耻吗？”吉尔不齿道。
“伟大的马丁王？不过是个连名分都不敢给我妈妈的混蛋罢了。”
洛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脸上就挨了吉尔狠狠的一巴掌，但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打啊，你越打我，越证明我说的是对的所谓的伟大马丁王，其实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吉尔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看到洛克那疯癫的样子，他心情十分沉重，有种想一走了之的冲动，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问话还没有结束。
“那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不知道，”洛克笑了，“我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他们都看不惯露西娅那么受宠，人人都有可能要她的命，其实最恨她的应该是我，因为我是过得最惨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杀了她我什么都得不到，那么幕后指使者就是我了，哈哈哈哈”
吉尔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让洛克的笑声戛然而止：“喂，我还不能动呢，别丢下我”
第九十八章 内涵
旅馆中，吉尔在房中单独向露西娅回报，露西娅听罢，坐在桌边陷入沉思。
“接下来该调查谁？”吉尔见露西娅久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的哥哥姐姐里面，有谁特别可疑吗？”
“足够了，”露西娅脸色黯然道，“到此为止就好。”
“为什么？”吉尔皱眉道：“你猜到是谁做的了吗？”
“知道不是外敌做的就够了，”露西娅语气沉重道，“维克公国外敌众多，我们维克尼斯一家不能在这个时候内乱，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虽然这是你们的家事，”吉尔皱眉道，“但我觉得，若想不内乱，就更该趁着软弱之神降临，肃清你们内部的败类。”
“软弱之神也不愿看到我们内耗。”露西娅摇头道。
吉尔沉默了一会，表情严肃道：“你真的不继续查下去了？”
露西娅摇了摇头，她不理解吉尔为什么这么执着。
“那我自己去查。”吉尔转身便要离开
“你疯了！”露西娅从凳子上弹起，抢在吉尔出门前拉住他，“就凭你一个人要怎么查？”
“虽然我不熟悉维尔公国，但我有我的办法。”吉尔一脸固执道。
“没用的，你查出来又能怎么样？”
吉尔毫不犹豫道：“查出来后，我就去找马丁王，让他清理维克尼斯一族的败类。”
“你敢！”露西娅死死抓住吉尔。
“为了保护我的朋友，”吉尔面不改色道，“我没什么不敢的。”
吉尔的话让露西娅心中一痛，她感觉眼眶一热，赶紧回过头去，不让吉尔看见自己的泪水。
“答应我，你千万别乱来，先让我考虑一下。”
得到吉尔的保证后，她敲开了隔壁艾丽卡的房间。
艾丽卡开门后，笑盈盈地将露西娅放进了屋子，用食指拨弄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珠：“怎么了，受委屈了？”
露西娅合上门后，眼泪汪汪地看着艾丽卡：“艾丽卡妹妹，吉尔他要追查到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换换心情，帮我研究一下科技牌。”
艾丽卡将露西娅带到桌边，露西娅这才发现，桌上零零散散摆的全是科技牌。
“研究这个做什么？”露西娅有些困惑地抹干了脸上的泪珠。
“你对科技之神了解多少？”艾丽卡坐在桌边，抓起一张“魔物升级”的特殊牌反问道。
“五十年前，科技之神几乎没什么信徒了，虽然这科技牌让科技神殿死灰复燃，但威胁远不及其他魔神，所以我们没有重点关注。”
“威胁远不及其他魔神……呵，”艾丽卡将手上的牌翻来覆去地看，冷笑一声甩在桌上，“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难道不是吗？”露西娅看到艾丽卡的表情，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科技之神一开始走错了路，”艾丽卡将科技牌聚拢成一叠，“他试图通过发展魔法技术，对其他魔神实现碾压，但这个时代的魔法基础理论、教育程度、社会制度以及经济需求，决定了他***的魔法研究只能失败。”
“但这科技牌不过是个赌博道具罢了，值得我们这么重视吗？”露西娅疑惑道。
“赌博道具？”艾丽卡轻叹了一口气：“别这么看不起它，这副牌的内涵远超你的知识储备。”
“这里面隐藏了什么秘密吗？”露西娅试探性地将手伸向科技牌，见艾丽卡没有制止，便抽出一张，在手心里仔细观察。
看到露西娅小心翼翼的样子，露西娅哑然失笑道：“别想多了，它没有杀人机关，也没有窃听功能，就只是一副牌而已。”
在艾丽卡的提醒下，露西娅转而观察起牌面的描述，试图从里面的职业者和魔兽名称中找到线索。
艾丽卡笑而不语，默默地等待她有所发现。
露西娅将牌堆翻了一遍后，将手里攒起的十几张牌摆成一列，愤然道：“该死的科技之神，竟然丑化我们维尔公国的职业者。”
“而且丑化得挺隐晦，”艾丽卡点头道，“维尔公国的职业者样子都很威武，描述中却暗含嗜血、卑鄙、恶毒、贪婪的意味，总之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反派。”
露西娅正色道：“我回去后，马上向父王提议，将维尔公国的科技牌全部销毁。”
“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艾丽卡轻轻摇头，“且不说禁止一项私下活动的难度有多大，就算成功禁止，也只会让人们更好奇，想尽办法去偷偷摸摸地玩。”
露西娅脑子转得很快：“那我们就修改上面的内容，或者索性仿造出一套新牌。”
“这副牌上用到的工艺，来自科技之神的那些败家研究，可不是轻易能仿造的，”艾丽卡抚摸着一张科技牌的牌背：“其中的空间投影、透视干扰和防伪技术，没个十几年根本破解不了，更别说大规模制造了。没有这些技术，贸然仿造出来的半成品，根本没法和科技牌竞争，只是惹人笑话罢了。”
露西娅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就任由科技之神这么污蔑我们吗？”
“我害怕的，倒不是他的污蔑，哪怕他暗示我驯化了混沌兽，让我吸引其他魔神的火力，我都无所谓，”艾丽卡双手交叉，沉吟了一会道，“我担心的，是这副牌的另一种用途。科技之神，可能会成为我一统天柱的最大对手。”
“那我尽快通知父王，让他提高防备，”露西娅坐不住了，直接起身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温泉之城？”
“去温泉之城可以，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不打算向别人暴露真实身份。”
露西娅一怔：“那至少要让父王宣布你已经重临世间，否则其他信徒会动摇的。”
“我就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艾丽卡意味深长道，“这样的话，无论我沉睡与否，无论我出了什么状况，我的传承都能延续下去。”
“连父王都不能知道？”露西娅错愕道。
“马丁会理解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马丁了，”艾丽卡笑道，“有空担心他，你不如想想怎么应付吉尔吧。”
第九十九章 分析情报
魔神复临日过去一星期，马丁一直号称主神殿成功召唤出了软弱之神，将软弱之神不知所踪的真相严密封锁着。
好在各地召唤阵仍有祝福赐下，软弱之神历来就没有抛头露面的习惯，信徒并没有因此起疑心，就连羽灵帝国的软弱之神神殿都信以为真。
知道真相的维克尼斯一族为此是心惊肉跳，若是被羽灵帝国的神殿抢先宣布召唤成功，那他们的正统性就要遭人质疑了。
但目前的状况也让他们十分忧心，软弱之神究竟去哪了？是未能成功苏醒，还是对他们不满，才没在神殿降临？
“大人的心思我们猜不透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马丁让妻子和子孙各自回到他们的领地去，他的镇定让他们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然而，唯一留在马丁身边的琳达，却从马丁偶尔露出的疲态中，看出了他所背负的压力。
“国内的召唤阵全部打探完毕了，没有软弱之神降临的消息。”琳达将各地传来的绝密情报翻阅了一遍，向马丁回报道，“羽灵共和国和羽灵帝国的状况，还需要更多时间进行确认。”
“意料之中。”坐在书桌前的马丁点了点头。因为软弱之神的去向事关重大，他暂时搁置了对谋害露西娅凶手的追查，让他感觉很是对不起琳达。
露西娅出事，托纳城其实很需要琳达去安抚，但她却执意要在温泉之城多待几天。
她知道，露西娅出事对马丁打击很大，在这个时候，马丁很需要她的陪伴。
琳达来到马丁身旁，见他正在亲自整理文件，不由好奇道：“怎么不让肖恩和艾玛来帮你？”她指的是马丁的两个助手。
“这些是其他魔神的最新动向，大多是绝密情报，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们维克尼斯一族的人，我也信不过。”马丁怅然道。
“露西娅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
“是我没保护好她。”马丁双手捏成了拳。
琳达见马丁这么难过，赶紧转移他注意力道：“这些文件，我能帮你整理吗？”
马丁这才笑道：“当然，全天柱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
琳达露出幸福的笑容，一面帮马丁把弄乱的情报整理分类，一面帮马丁从柜子和抽屉中翻出他所需要的情报，让他的工作顺利不少。
马丁一丝不苟地将新情报与历史情报进行对比，拿魔法笔划出重点，并在边缘空白处做分析笔记。
不止一次，他划掉自己才写下的结论，补上新的想法，似乎这种反复推敲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五十年过去了，他希望让软弱之神看到他的成长，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孩了。
不知不觉间，他就从下午忙到了深夜，晚饭是在书桌前囫囵吃的。
这些年来，马丁养成了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不做完这些工作，是不会休息的。
魔法吊灯的光芒下，琳达整理完手头的报告，看着马丁认真处理公文的侧脸入了神。
批完一份情报的马丁，抬头看到琳达额头上的皱纹，以及头发中的白丝，于心不忍道：“琳达，你先去休息吧，剩下这几份情报我自己整理就好。”
“没关系的，我王，让我多陪你一会吧。”
马丁轻叹一口气，他不忍琳达这么辛苦，又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便决心加快速度处理完最后几张报告，然后早些陪琳达休息。
毕竟放在最后的几份情报，相对来说并没那么重要，只要集中精神，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分析完。
不出所料，他仅花了半个小时，便完成了最后几份情报的分析。但就在他将最后一份情报递给琳达时，却又抽了回来，翻回他略过的一条情报上。
“科技之神在为新版本的科技牌造势……”
这条情报来源是国内的酒馆，这种流传甚广的情报没有任何保密等级，以至于马丁在第一次看到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再次看到这条情报时，他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丝不对劲。
科技牌这种小把戏，难道不是科技之神的无心之作吗？科技之神是在自暴自弃，还是有所图谋？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有了彻查一番的念头，但想到琳达还在等自己，决定破例把工作留到明天。
但他正要将情报合上给琳达时，却见她已不在身边，而是在附近的柜子旁翻找文件。
马丁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时，只觉得五味杂陈。
这些文件是科技之神历年来的情报，琳达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王，既然在意，就弄个明白吧，不然你今晚一定睡不安稳的。”琳达笑道。
马丁心里洋溢着淡淡的暖意，本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但想到自己没保护好露西娅，感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最终只是轻“嗯”了一声。
在翻阅科技之神的情报中，马丁渐渐忘记了悲伤，半个小时后，他揉了揉发胀的双眼，将情报放到一边。
“看来，我们要多加关注科技之神了。”马丁一脸凝重地向琳达说道。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琳达好奇道，她站在马丁身边看了一遍这些情报，但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我看不懂科技之神在做什么，但我能看出，他似乎在坚定不移地实现某个目标，”马丁停顿了一下，“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让我想起软弱之神大人。”
马丁给科技之神这么高的评价，让琳达也认真起来：“我明白了，我会重视科技之神的情报的。”
“也别太紧张，也许是我想太多了。”马丁扶着椅子把手起身，正要和琳达去歇息，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看到匆匆跑来的杰里时，马丁面露喜色。杰里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肯定是有大事。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有软弱之神的消息了。
但杰里所说的，却是一个更让他惊喜的消息：“我王，露西娅……露西娅回来了！”
马丁一把扒开椅子，使椅子在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你再说一遍！”
第一百章 放弃使命
杰里并没有重复一遍他所说的话，而是让到了一边，因为露西娅和吉尔已经跑到了他身后。
“露西娅！”琳达见到露西娅的瞬间，泪水喷涌而出，疯狂地朝她扑去，和她紧紧相拥在一起。
马丁脸上也很激动，但他很快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将目光从露西娅身上挪开，移到神色紧张的吉尔身上。
“马丁王，我……”吉尔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不知道在维尔公国的礼节，他是应该下跪吗？
好在露西娅及时察觉到他的尴尬，从琳达怀里脱身，回到吉尔身旁道：“这是吉尔，我掉进河里后，是他救了我。”
吉尔默不作声认了下来，因为来之前露西娅就对他交代过，艾丽卡因为特殊原因，不愿暴露身份，救她的功劳只能让他来承担了。
其实除了艾丽卡外，巴罗更接近救了露西娅的人，但想到巴罗见马丁王时可能的失态，吉尔便明白露西娅不把巴罗推出来的理由了。
马丁赞赏地看向吉尔：“吉尔，谢谢你救了露西娅，你是哪里人？”
吉尔苦笑着回答道：“我是德兰王国的人。”
不出所料，马丁和琳达都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戒备。
德兰王国信奉欺诈之神，使得所有国民的名声都不太好，但出身这种事情，是无法在敏锐的马丁王面前隐瞒的，而且吉尔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出身上说谎。
“吉尔和德兰王国的其他人不一样，是个好人。”露西娅为吉尔担保道。
不知道马丁信了这话几分，但他对吉尔的脸色确实好了些：“吉尔，你救了露西娅，理应得到奖赏，有什么愿望你尽管提。”
“什么愿望都可以提吗？”吉尔一脸郑重道。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合理愿望，”马丁郑重答应道，“你就是想要一块领地，我也不会拒绝。”
吉尔这才答道：“我想要一个保证，无论伤害露西娅的幕后指使者是谁，他们都会接受王国法律的制裁。”
马丁怔了片刻，看了看吉尔，又看了看略显羞涩的露西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面色一肃道：“我可以保证你的要求，但这是我本来就该做的，不能算是对你的奖赏，你还有其他愿望吗？”
“没有了，”吉尔摇了摇头，“我只是帮了露西娅举手之劳，不该奢求太多奖赏。”
马丁盯着吉尔看了一会，见他并不像以退为进，便决定道：“这样吧，你的奖赏我记下了，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见吉尔没意见，他继续补充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让杰里带你去休息，我还有话和露西娅说。”
吉尔随杰里退下后，露西娅没等马丁开口，便知道他是要问自己遇袭的细节。
她主动回答道：“我在河边遭到了地下佣兵的袭击，他们的指使者……可能是我们维克尼斯一族的人。”
马丁面沉如水，他知道露西娅的性格是不会污蔑族人的。她说可能，几乎就是确定无疑了。
“知道是谁吗？”马丁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
他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是动了真火，绝对不会手软，哪怕是他的妻子参与其中，他也要大义灭亲。
“还不清楚，”露西娅请求道，“父王，这件事能让我自己去调查吗？”
“为什么？”马丁微微讶异道。
“因为，我有一个适合去调查这件事的人选，”见马丁要追问，露西娅提前解释道，“但他的身份需要保密。”
马丁微微皱眉，似乎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追究：“好，这本来就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交给你了，但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和你妈妈帮忙，千万不要逞强。”
“谢谢父王，”露西娅明知故问道，“软弱之神大人降临后，有什么吩咐吗？”
马丁向琳达使了个眼神，她便到露西娅耳边低语道：“主神殿没能成功召唤出软弱之神，这件事只有我们家族成员知道，切记不要泄露出去。”
露西娅虽然早就知道，还是装出了一丝惊慌：“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但大人肯定有他的计划，”马丁表现得十分轻松，“他会在合适的时候现身的，在这之前，我们得稳住形势，四十九年过去了，我可不想再被当孩子数落一顿。”
从马丁那亲切自然的口气中，露西娅听出了一种和软弱之神再会的深切期待。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告诉父王真相，但她还是忍住了。
“对不起，父王。”露西娅在心里暗暗说道。
见露西娅和马丁都沉默了，琳达趁机问道：“露西娅，那个吉尔到底是什么人？”
“他……”露西娅面露羞涩，略过软弱之神的部分，将自己遇见吉尔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他？”琳达看到露西娅的神态，直接问出最核心的问题。马丁也聚精会神起来，等着露西娅的回答。
露西娅心脏怦怦直跳，如果可以，她真想拿软弱之神的命令来当护身符，但她不能暴露软弱之神，只能勇敢地迎向两人的目光。
“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但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琳达脸色一变，担心地看向马丁。
马丁深吸了一口气，疼惜地看向露西娅，缓缓说道：“露西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多意外，在软弱之神大人降临后，我就会向他请求，让你继承我的先知之位。”
露西娅静静地看着马丁，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父王还没说完。
“软弱之神的先知，和德兰王国的人结婚，你觉得世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虽然马丁的语气很温柔，但他有理有据的循循诱导，反而让露西娅倍感压力。
在这种压力下，她根本没法提出让吉尔成为先知这种过分的要求虽然这是软弱之神的要求。
露西娅紧咬牙关，软弱之神不肯出面，却让她去说服父王做这种事，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虽然她事先准备了一套说辞，但她真的面对父王时，准备的花言巧语完全派不上用场。
“既然这样，我不做先知就好了。”
灵机一动下，露西娅给出了一个让马丁和琳达十分意外，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想过的答案。
“露西娅，你乱说什么，”琳达抢先责备道，“你岂能因为一个男的，放弃先知这么重要的使命？”
“我不是任性，”露西娅一脸认真道，“因为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第一百零一章 妹妹
“谁？”马丁和琳达同时好奇道。
“奥兰。”
马丁和琳达对视一眼，奥兰是马丁和凯瑟琳的孙子，也是凯瑟琳一脉，即混沌一脉中最有剑术天分的一个。
“奥兰是个挺优秀的孩子，可是优秀的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偏偏是他？”马丁等待着露西娅的理由。
“因为他最有可能成为混沌剑圣。”
这个理由让马丁有些意外，他坐回了书桌，盯着桌面思考了一会，继续问道：“奥兰的剑术天赋虽好，但还不足以让他成为混沌剑圣，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不是我对他有信心，是软弱之神对他有信心，混沌一脉是软弱之神最先挑选出来的，不是吗？”
马丁郑重地点了点头，凯瑟琳是软弱之神第一个推荐给他的妻子，如果说这背后没什么原因，他是绝对不信的。
“奥兰如果能成为混沌剑圣，对我们维克尼斯家非常重要，但这和他继任先知又有什么关系？”
“羽灵共和国的所有国力，都花在了和羽灵帝国对抗上，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统一，即使统一，战火也会对两国的国力造成巨大破坏，”露西娅流畅地分析道，“但若奥兰成为混沌剑圣，继承维克公国的王位，羽灵帝国就会不战而降。”
马丁深吸了一口气：“虽说混沌剑圣威慑力极强，而且羽灵帝国的开国皇帝便是混沌剑圣，但单凭这一点让他们不战而降，还是有点困难……但有了这个名头，若是悉心谋划一下，收买一些关键势力，确实存在和平统一的可能。”
“也就是说，父王你答应了？”露西娅面露兴奋道。
“别高兴得太早，”马丁笑道，“我只是会考虑让奥兰继承王位，但先知之位还是要你来继承。”
露西娅怔住了，她没想到马丁竟会让先知之位与王位分开。
“别这么惊讶，先知之位和王位本来就应该由不同人担任，”马丁笑道，“软弱之神大人说过，权力过度集中，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条件允许，我甚至希望让民众选出自己的王，但现在时机还没到，我只能先这样进行过渡。”
“父王英明。”露西娅面露苦涩。按父王的想法，她和吉尔的事似乎泡汤了。
“别一脸失望的样子，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吉尔吗？”
马丁的问题让露西娅怔了片刻，原本她只是遵循软弱之神的命令，才会接近吉尔的，但她渐渐发现，吉尔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马丁看到露西娅的表情，明白了几分，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位于马丁和露西娅中间的琳达震惊了：“我王？你真的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露西娅也一脸震惊，等待马丁的确认。
“外界的态度虽然重要，但能找到一个能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也很重要。”马丁说罢，笑着瞟了琳达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谢谢父王！”露西娅兴奋道。
虽然她最终目标是让吉尔继承先知之位，但能做到让父王同意他们在一起，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次日早晨，露西娅早早告辞父王，带着吉尔乘坐传送阵回到托纳城，艾丽卡和巴罗都还留在那里，没有跟来。
回到城主府后，她向管家确认了艾丽卡没有出门，便回到自己的卧室，因为她将艾丽卡安置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她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回应。
“艾丽卡妹妹，你在里面吗？”
露西娅瞪了半分钟，门内依然没有回应，她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听到里面有细小的鼾声。
她轻轻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软弱之神这也太没防备了吧……还是说这是强大的自信？
“我进来了哦。”
进门的时候，露西娅本有些紧张，害怕惊扰了软弱之神，但当她看到艾丽卡穿着自己的睡衣，在床上摆出的扭曲睡姿时，不由轻笑出声。
艾丽卡鼾声依旧，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露西娅蹑手蹑脚靠近床边，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眼前的并不是软弱之神，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可爱妹妹。
她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艾丽卡的脸颊，但马上便缩回了手，并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怕。
这种侮辱软弱之神大人的行为，要是被他发现了……
艾丽卡的鼾声突然停下，叫露西娅更紧张了。
然而，艾丽卡只是翻了个身，并嘟囔了一句：“让我再睡会……”
或许是因为压在床上的缘故，艾丽卡的半边脸蛋红扑扑的，叫露西娅心脏扑通直跳。
等了一会后，露西娅的胆子越来越大，绕到靠近艾丽卡脑袋的地方坐下，然后轻轻将她的小手包在手里。
她很想再戳戳艾丽卡的脸蛋，但又不忍惊醒她，便默默地盯着她熟睡的侧脸，心里有种莫名的温馨。
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过去了，露西娅握着艾丽卡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汗，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艾丽卡轻哼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和露西娅对视了一眼。
“啊”艾丽卡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叫声。
露西娅吓了一跳，但很快便陷入呆滞，因为艾丽卡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而是在要伸懒腰……
“等很久了？”伸完懒腰后，艾丽卡睡脸惺忪坐起道：“马丁那边怎么样？”
露西娅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之中，被艾丽卡这一问，才收敛了心神，认真解释道：“父王那边，我是这样说的……”
露西娅提到混沌剑圣时，艾丽卡脸上有种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报告完后，十分困惑道：“艾丽卡妹妹，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哈哈哈”艾丽卡大笑出声来：“混沌剑圣什么的，你想得还真复杂，是不是我随便做点什么，你都能解读出一堆深意来？”
“难道不是这样吗？”露西娅不解道。
“我选择凯瑟琳的原因，纯粹是为了补偿剑圣兰斯沃伦罢了，”艾丽卡一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不会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他的身份？”露西娅瞪大了双眼，感觉里面似乎有不得了的秘密。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之喜
“兰斯沃伦，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艾丽卡一脸感慨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是一个扒在练剑场外的围墙上偷窥的小屁孩，被我看到时，他吓得直接从墙上掉下，摔得手肘流血了，眼泪汪汪的，却不敢哭出声来。”
露西娅忍不住笑了。
艾丽卡继续说道：“我问他，他想不想学剑，他说他家太穷，没钱让他学剑，于是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给他学剑术的机会，但他长大后，需要到羽灵帝国的王宫里当护卫，完成一个任务，”艾丽卡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这只是我的后备计划，但没想到，这小屁孩竟然成了剑圣……”
见软弱之神也有意想不到的时候，露西娅倒是挺意外的。
“我赐予了他神器和使徒身份，但他却变卖了神器，放弃了使徒身份，改名换姓，换取了学剑术的金钱，混入羽灵帝国的王宫。”
“这些都是你指使的吗？”露西娅不解道，她想不出软弱之神大费周章的理由。
“想在王宫担任高级护卫，身世是会被彻查的，更别说他竟成了剑圣，”艾丽卡解释道，“当时羽灵帝国敌视魔神，哈里莫兰查出兰斯背叛魔神的污点后，反而更加信任他了。”
露西娅顿时了然道：“哈里莫兰应该是觉得，这可以作为控制兰斯的把柄，但兰斯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艾丽卡轻描淡写道，“哈里莫兰自以为可以控制住我的那份上古契约，其实是我给兰斯的，然后，某次帝国王族探索古迹，兰斯参与护卫，他们便‘幸运’地发现了它。”
露西娅愣了，羽灵帝国分裂后都没更换守护神，原因便是他们依然相信那份契约……他们可是直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啊。
“哈里莫兰也太大意了……”露西娅感慨道：“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精明的君王。”
艾丽卡摇头道：“他最大的弱点是自视甚高，我谋划羽灵帝国时，他都还没出生呢，哪怕有人提醒他，他都不会相信自己被算计了。”
露西娅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从哈里莫兰的角度想了想，在他准备设立帝国守护神时，那份他们“亲自”发现的神圣契约已经收藏了多年，而且使用契约控制魔神的想法，也是他“自己”想到的。
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即便有些细节还有破绽，也被哈里莫兰的自大给遮掩了。
“可是……”露西娅感到有些不解，“如果剑圣兰斯一开始就是为你做事的，为什么连凯瑟琳王后都不知道？”
“他是为了保护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如果他暴露了，凯瑟琳就会有危险。”
“还是不对……”露西娅质疑道：“我记得父王说过……剑圣兰斯最初是反对他娶凯瑟琳王后的，还专门为此和你求情，难道连这都是在演戏吗？”
“和我求情？”艾丽卡一愣，仿佛不记得有这，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哦……你是说在羽灵帝国王宫那次吧，因为我们私下见面太危险，所以那次他是借着这个机会，向我传递情报。”
“传递情报？”露西娅愣了。
“他要告诉我的是，凯瑟琳没有成为混沌剑圣的潜力，如果我是为了混沌剑圣找上她，就可以放弃了，”艾丽卡笑道，“然后我的坚持其实是在表示，我让马丁娶凯瑟琳，是对他忠心的回报，和她能不能成混沌剑圣没有关系。”
露西娅苦笑道：“你这可是把父王和我都骗到了……”
“当时你们看不出来我不奇怪，”艾丽卡笑道，“但后来兰斯在羽灵帝国分裂的事情上，做了不少工作，你们这都没看出来吗？”
“父王一直以为，兰斯是为了凯瑟琳王后才这么做的，”露西娅苦笑道，“我看了很多次羽灵帝国的史料，完全没看出端倪，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虽然我教了马丁很多思维方法，但有些事情并不是靠想就可以明白的。”艾丽卡一脸凝重道。
露西娅一脸敬畏道：“是因为魔神的智慧凡人无法企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给你打个比方吧，”艾丽卡沉吟了一会，“有一个人好好地走在路上，无意踩死了一只蚂蚁，而旁边一只蚂蚁目睹了同伴的死，你觉得它能想明白同伴的死因吗？”
“不能，蚂蚁没那么聪明。”露西娅很快回答道。
“蚂蚁不聪明？别看它们体型小，它们懂得分工合作，懂得协同作战，懂得建筑巢穴……”艾丽卡神秘一笑，“它们想不明白，是因为看问题的高度不够。它们生活在一个平面世界，从天而降的一脚超出了他们理解事物的高度。”
露西娅若有所思道：“那怎么样才能提升理解事物的高度呢？”
“这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在吉尔去调查袭击你的犯人时，我会教导你一段时间，就像教导马丁一样，让你站到更高的地方。”
“吉尔一个人？”露西娅不免担忧道。
“他不是有帮手吗？”
“这正是我担心的，”露西娅轻叹一口气道，“让洛克帮忙，真的没问题吗？”
“这不是你和吉尔商量出来的结果吗？”
“他执意认为，洛克犯了错，如果要让他免于刑罚，必须让他亲自去弥补过错，”露西娅一脸沉重道，“洛克是被迫答应的，我很怀疑他只会捣乱，不会真心帮忙。”
“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吉尔说的也挺有道理，你也别太悲观，洛克只是因为缺少认同，才会变得现在这样怨毒和颓废，说不定这个机会能让他有所改变。”艾丽卡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露西娅稍显宽慰，“但洛克太阴险了，吉尔一个人的话，我怕他被洛克耍得团团转。”
“你也太小看吉尔了，他可是在德兰王国长大的。”艾丽卡提醒道。
“但他不像德兰王国的人那么诡诈。”
“在一个诡诈的地方正直地活着，这可比诡诈更难，”艾丽卡笑道，“他能不能控制住洛克，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不定，又会有意外之喜。”
第一百零三章 秩序
洛克被软禁在托纳城的领主府里，百无聊赖地在花园上的石桌上摆弄科技牌。
他听到吉尔从背后靠近的脚步声，但却并未理会。
吉尔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失望道：“怎么说你也是马丁王的后代，就甘心一直沉沦吗？”
“别多管闲事，”洛克直起腰板，面色不善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变态的丫头呢？”
“她不来，就我和你两个人去调查。”
“啧啧，虽然我不想见到她，但她确实帮得上忙，”洛克微微回头道，“而你就是个拖后腿的，我不知道你跟来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来帮忙的，我只负责监督你，”吉尔丝毫没有生气，“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一个人就能调查出结果。”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面对吉尔的赞扬，洛克没有表现出高兴，但也没有生气，“你想监督我，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帮我还清我的所有欠债。”
“没问题。”吉尔爽快地答应道。
“我欠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真做得了主？”洛克错愕道，他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这小子，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
“城主特意交代了很多次，只要能安全地查出犯人，让我不要节省开支，”吉尔一脸笃定道，“你欠的钱，可以算在调查开支里，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得调查出结果。”
洛克深深看了吉尔一眼，收起科技牌道：“容易得很，其实我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若不是你们非得要证据，其实完全没调查的必要。”
“是谁？”
“奎因。”洛克嘴角微微上扬。
“奎因……”吉尔做回忆状，“你是说，‘智略’一脉的长子奎因？”智略一脉是蒂雅的后人，这就有点麻烦了。
“没错，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洛克笃定道。
吉尔紧皱眉头：“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吧。”
“你竟然知道我和奎因的恩怨，”洛克一脸惊疑道，“你到底是露西娅什么人？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吉尔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我是她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洛克盯着吉尔看了一会，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冷哼一声道：“你是看上她了吧？真是痴心妄想，她才不会对你这种人感兴趣，只是纯粹在利用你罢了。”
“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吉尔没有多加解释，“说真的，你是不是在针对奎因？”
“我和他的确有仇，但绝对不是公报私仇，”洛克一脸坦荡道，“我的判断很简单，露西娅的死对谁最有利，谁就是凶手。”
吉尔质疑道：“露西娅说，她的哥哥姐姐，还有侄子侄女都希望她死，为什么偏偏是奎因？”
“想让她死的人多，但能继承先知之位的人，才是最想让她死的，”洛克笑道，“在这些人中，‘精灵’和‘兽人’两脉，作为亚人，是不可能继承先知之位的。”
吉尔点了点头，维尔公国内部亚人和人类关系的紧张，可以说是维尔公国最大的一个不稳定因素，他对此也有所耳闻。
希尔娜的精灵一脉，尼娅的兽人一脉，若是真的继承先知之位，恐怕会引起整个维尔公国的动荡，甚至分裂。
“‘天使’一脉不也是亚人吗，你怎么不说？”吉尔问道。
“天使族虽然是亚人，但作为羽灵帝国王族多年，凌驾于人类之上，世人已不当他们是一般的亚人，”洛克冷笑道，“只是，天使一脉如今在羽灵共和国，不是维尔公国的人，所以他们也不会继承先知之位。”
“那‘混沌’一脉呢？”吉尔追问道：“他们可不是亚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洛克神秘一笑道，“混沌一脉因为混沌体质的缘故，不擅长使用神力，所以他们是不可能继承先知之位的。”
“真的假的？”吉尔疑惑道，露西娅给他讲了维克尼斯家成员的详细情报，但却没有提到这点。
“我是在赌馆听说的，虽然只是传闻，但联系到混沌一脉的种种表现，十有**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就算这是真的，”吉尔半信半疑道，“智略一脉有二十多人，为什么你偏偏怀疑奎因？”
“奎因在智略一脉中笼络了不少人心，其他人没有实力，也没有意愿和他竞争先知之位。”
“好，那我们就假定是奎因，”吉尔似乎被说服了，“你想怎么开始调查？”
“直接去找他，让他承认就好了。”
“你在开玩笑吗？”吉尔惊讶道。
“那你觉得呢，从地下佣兵那里查起？”洛克笑了：“以奎因的手段，恐怕你查上半年，也查不到智略一脉那里。就算查到了，他随便推出一个替死鬼，就能让你无可奈何。”
“可是直接去找他有用吗？”
“对付奎因这种阴险小人，要想从他那里得到证据，就只能出其不意，绕开他的一切伪装，直接面对他本人，”洛克一脸自信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信我就行了。”
“好，那我们直接去找他。”
吉尔和露西娅交代了一番，做了些准备后，便和洛克两人通过传送阵，去到奎因统治的鲁吉亚城中。
从传送阵出来后，负责把守的士兵一丝不苟地对吉尔和洛克两人登记身份，反复查验他们的身份后，才放他们自由行动。
相比之下，托纳城的登记要宽松得多。
他们走在去城主府的路上，鲁吉亚城的道路和房屋排得整整齐齐的，路上的行人也表情严肃，就连小孩都走得规规矩矩的，让吉尔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每隔一段距离，路边就会出现一块密密麻麻的公告板，引起了吉尔的注意。
“这些公告板上写的是什么？”吉尔不了解维尔公国的文字，便向洛克问道。
“没什么，只是鲁吉亚城的法律条文罢了。”
“具体呢？”
“你管这些做什么？”洛克不耐烦道：“我们还是快去找奎因吧。”
吉尔见洛克不肯解释公告板的内容，便在路边找了个行人，付了几枚铜币，让他读一下公告板。
这些法律条文繁琐乏味，但吉尔却听得津津有味，让等在一旁的洛克很是无奈。
结束之后，洛克看向吉尔的眼神充满疑惑：“你了解这些做什么？”
吉尔感慨道：“我很喜欢这地方的秩序，挺好奇奎因是怎么做到的，真希望他不是犯人。”
“秩序？你的品味真糟糕，这叫死气沉沉，”洛克嗤之以鼻道，“奎因那家伙，纯粹是控制欲过剩。”
第一百零四章 证据
吉尔觉得这是洛克对奎因有偏见，没有多说什么。
但当他们来到建得方方正正的城主府时，吉尔有些改变想法了。
鲁吉亚城的建筑都十分规整，但这城主府更加过分，围墙、内墙、屋顶、窗户全是标准的正方形，就是吉尔这种喜欢规整的人，也觉得太扎眼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在城主府门口被守卫拦住。
吉尔正要解释身份，洛克却抢先说道：“你们这些白痴，去告诉奎因，洛克来找他算账了。”
洛克的嚣张态度让两名守卫脸色很难看，但他们非常克制，没有对洛克出手。
一个守卫盯着吉尔和洛克，另一个守卫进去通报，但洛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忍让而消停。
“看到没，这些都是奎因训出来的好狗，无论我怎么骂他们，他们都不会乱来的。”
“够了。”吉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无论奎因做了什么事情，这些守卫都是无辜的，洛克这样欺负他们也太过分了。
“别那么胆小，他们被训得可好了，”洛克意犹未尽地向守卫做了一个侮辱的手势，“你看，没有奎因的命令，他们绝不敢乱咬人。”
守卫脸色铁青，牙关咬得死死的，吉尔不由离洛克远了两步，免得守卫拔剑劈向洛克时殃及到他。
在那名留守的守卫忍无可忍之前，进门报信的守卫返回了，看到同伴的脸色，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冷静。
“城主大人让你们进去。”
在守卫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大厅，踏入大厅时，吉尔感觉自己彻底被方形给统治了。
方桌、方椅、还有方形的魔法吊灯、花瓶、杯子……他有点无法理解，奎因长期在这种方形的世界生活，难道不会感觉很压抑吗？
但当奎因进入会客厅，笔直地站在他们面前时，吉尔彻底没想法了。
奎因本人，比他的城主府还要压抑。
奎因戴着一顶方形的帽子，两个垫肩让他的长袍方方正正的，袍子上的口袋也是对称的方形，就连手套上的每个指尖都是方形的。
好在奎因的脸型是椭圆的，大概是马丁和蒂雅的遗传，让吉尔有种缓过一口气的感觉。
“他是谁？”奎因一眼便注意到洛克身边的吉尔，锐利的目光让吉尔感到有些难受。
“我的小跟班，不用在意。”洛克虽然在笑，但盯着奎因的眼神一点也不友善。
“你来做什么？”奎因眯着眼道。
洛克没有直接回答奎因，嘿嘿一笑道：“露西娅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奎因眉头一皱道：“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露西娅妹妹大难不死，我非常庆幸。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害她，一定不会轻饶。”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流浪佣兵是你派的？”洛克一脸鄙夷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奎因冷冷说道，“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胡言乱语，我就要叫人把你赶出去了。”
“看你这么冷静，那些佣兵大概都死了，但你最大的破绽，就是留下了我，”洛克嘴角微微上扬，“露西娅已经找过我了，她知道我和这件事有关，却没有动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奎因没有回答，默默地盯着洛克一会，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怀疑我不过是被利用的，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做替死鬼的计划，已经破产了，”洛克笑道，“不管你做得多干净，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做的，你猜父王和维克尼斯一族会怎么看你？”
“你这样处心积虑往我身上泼脏水，到底在图什么？”奎因一脸冷淡道。
“是你在借刀杀人，还问我想做什么？”洛克冷哼一声道：“我也不为难你，给我十万金币，我就和我妈离开维尔王国，再也不会回来，你的那些破事也就没人揭发了。”
“做梦。”
“我可以退一步，但钱是不可能少的，”洛克冷笑道，“我们来赌一场你输了，就给我十万金币跑路，我输了，我一个铜币都不要就离开维尔公国。”
“看来你很有信心赢我，”奎因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出现了兴趣，“你想怎么赌？”
“赌这个，”洛克拿出了科技牌的牌盒，一脸笑意道，“得你亲自上场，不能让他人代劳。”
“那你会输得很惨，”奎因一脸怀疑道：“你输了之后，真的会遵守赌约？”
“我只欠过钱，没赖过账，更不会赖你这个小人的账，”洛克啐了一口，“倒是你可要愿赌服输。”
“我不会输，”奎因冷笑道：“但我没玩过这种东西，给我半个月准备，然后你会明白，这种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半个月，你是在拖延时间吗？”洛克皱眉道：“一个星期，不能再久了。我等得起，露西娅也等不起，等她追查到更多线索时，我可没法继续搪塞住她。”
“行，一个星期足够了，”奎因一脸高傲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收集牌，比起鲁吉亚城完美的法律，这些游戏规则太小儿科了，我分分钟就能吃透，你最好别有侥幸心。”
直到两人离开城主府，吉尔也没有插过话，但他感觉得到，奎因一直在暗中打量他，似乎并不太相信他只是洛克的一个随从。
吉尔谨慎地确定没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们，直到两人乘坐传送阵回到托纳城时，他才向洛克问出心中的困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洛克没有直接回答吉尔：“你看出来了吧，他绝对有问题。”
“也许吧，”吉尔不确定道，“但他口风很紧，我们没有证据。”
“白痴，”洛克一脸得意道，“等我赢了他后，那十万金币的封口费就是证据。”
吉尔瞬间明白了，难怪洛克要敲诈这么大一笔钱。想要无声无息挪用这么大一笔钱，想想也不可能。
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奎因就是谋害露西娅的幕后指使者，但至少是奎因做了亏心事的证据。
第一百零五章 出其不意
“可是，万一你赢不了怎么办？”想起洛克在赌场的表现，吉尔很自然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有这个可能，”洛克不悦道：“只要我认真起来，谁都不是我对手，何况奎因那种还没学过科技牌的新手。”
看到洛克把话说得这么满，吉尔反倒更担心了：“你别太轻敌了。”
“我不会轻敌，这是我这辈子最认真的赌局，”洛克正色道，“我已经计划好了，这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去托纳城的赌场打牌，以保持状态。”
“光这样还不够，”吉尔一脸认真道，“你得教会我科技牌。”
“教你？马上就要和奎因对决了，我才没时间教小孩子。”
“不行，我学会科技牌，才能帮助你发现自己的弱点，确保你赢下奎因。”
“我需要你帮？”洛克冷哼道：“我才不会浪费时间教你。”
“你不教的话，我可不会负责你这几天打牌的开销。”吉尔抛出了杀手锏。
“你”洛克瞪大了眼睛：“算你狠。”
吉尔将在鲁吉亚城的经历通知了露西娅，然后便跟着洛克混迹在托纳城的赌场之中。
知道吉尔和奎因有过照面，露西娅感到十分忧心，在艾丽卡给她上课时常常走神。
“露西娅，”艾丽卡突然重重地弹了一下露西娅脑门，“我刚才说了什么？”
“凝聚力……”露西娅捂着脑门的红印道：“凝聚力的性质。”
“那是之前说的了，”艾丽卡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洛克能不能赢奎因。”露西娅老实回答道。
“你需要提升看问题的高度，”艾丽卡一脸凝重道，“他赢或者输，对维克尼斯一家的凝聚力有什么影响？”
露西娅面色有些沉重，确实，无论输赢，维克尼斯家的分裂都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
“你该停止胡思乱想，好好学习凝聚力，”艾丽卡又敲了一下露西娅的脑门，“吉尔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处理。”
露西娅捂着脑门可怜巴巴道：“到底怎样才能提升维克尼斯一家的凝聚力？”
“现在的维克尼斯一家就像一盘散沙，你觉得怎样才能将沙子揉成一个球？”艾丽卡反问道。
“把沙子打湿。”露西娅很快回答道。
“没错，但还要施加一个外力。”艾丽卡点头道。
“外力我倒是能理解，”露西娅疑惑道，“可是，对维克尼斯一家而言，什么是水呢？”
艾丽卡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一个星期过后，洛克再次找上奎因。
奎因的会客厅里，摆上了科技牌的专用牌桌，牌桌两边的座位旁都备好了点心。
奎因坐在了牌桌的一端，将自己的牌盒放在了牌桌上：“准备好了吗？”
洛克在奎因对面坐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你在马丁王面前，抗议让我怀孕的母亲成为王后之一时，还只有十岁，是不是受了你妈的指使？”
“不是，”奎因快速否认道，“少说废话，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双方洗牌的同时，洛克继续问道：“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你有必要继续替她掩饰吗？”
“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奎因将洗好的牌放在一边，然后启动了牌桌的魔法机关，将城堡投影在双方面前，“那次抗议，完全是我的个人举动，母后并不知情。”
“我不信，”洛克一边摸牌，一边冷冷说道，“你那么小就知道排挤竞争对手了吗？”
“排挤竞争对手？”奎因看了一眼摸到的手牌，不由笑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
“那你什么要这么做？”洛克拍出一张随从牌“低阶剑士”，然后结束回合。
奎因看到“低阶剑士”牌，表情一动：“有意思，临时更换一套不熟悉的卡组，你确定不会弄巧成拙吗？”
他面露思索状，不慌不忙地压上一张陷阱卡。
“是不是很吃惊？”洛克一脸得意道，“你以为我这么傻，会用一直以来惯用的混沌兽卡组，让你轻易针对？”
这几天来，他白天在赌场里用原本的卡组打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每天晚上，他都在吉尔的帮助下，研究这套暗中收集的新卡组。
从奎因的反应来看，放弃自己最为熟悉的卡组，换取一个出其不意，是完全值得的。
他拍上第二张“低阶剑士”，两名同名卡牌产生了配合效果，属性有了小幅度的提升。
轮到奎因的回合，他在摸牌后，盯着两张低阶剑士陷入长考，脸上似乎有些苦恼。
“按照规则，你的思考时间太长了，必须出牌了。”洛克催促道。
奎因笑着将牌盖在牌桌上，和洛克攀谈起来：“你知道吗？我的外公，其实是拉瑞尔元帅。”
“你是在拖延时间吧？没关系，我就陪你聊聊，”洛克也笑着将牌盖在牌桌上，“继续说，你外公是拉瑞尔元帅，那又怎样？”
“拉瑞尔元帅虽然被撤职，却仍有大量人脉，我母后是拉瑞尔元帅的私生女，但她从来没有利用这个身份谋取任何好处，”奎因脸上露出敬仰之情，“母后借助父王得到了权力，但没有她的帮助，父王也没有今天的辉煌。”
“如果你还想继续拖延时间的话，继续吹嘘你妈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洛克脸色阴沉道。
“我只是在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奎因重新抓起手牌，将一张陷阱牌盖在牌桌上，似乎已经想到了对策，“当初我之所以抗议让你母亲成为王后，是因为我非常反感那种攀高枝的女人。”
“那是我妈应得的名分。”洛克怒目相向，重重将一张“佣兵队长”拍在桌面上，强化两名初阶剑士的能力后，他派他们朝奎因的城堡发起进攻。
奎因不慌不忙翻开一张“荆棘陷阱”，使得初级剑士攻击受阻，不得不返回洛克的阵地中。
“父王养着你和你母亲，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母亲没有软弱之神赐予的混沌之戒，就不该痴心妄想和其他王后平起平坐。”奎因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