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25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火焰中的女子冷冷地说道:
“蚍蜉撼树,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她再也不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年,鬼魅般的转过身,女子一爪伸出,将狐媚儿高高地举了起来。
她看了眼在半空中挣扎着的少女,随即又转头看了看挣扎着向她这边爬过来的少年,语气玩味的说道:
“无能的凡人?看来你很在乎这只小狐狸是吧?那么好,我就亲手在你面前将这个丫头烧成飞灰,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不过你放心,再过一会儿,我也会送你一程的,让你们两个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说着,女子手上力度加大,被无形之力掐住喉咙的狐妖少女,只得无力的挣扎着。她竭尽全力的想去够那枚遁天符,可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让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眼睁睁的看着媚儿被那个女魔头折磨,白小易睚眦欲裂,他强忍着胸口和腹部传来的剧痛,不要命的向前爬动着。
眼前的景物已经逐渐恍惚,可他依旧不肯放弃,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决不能让那个刁蛮的丫头出事,即便拼上性命不要,也不可以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啊!!!”
剧痛之中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而与此同时,他的丹田内,那颗已经稀薄的犹如蝉翼的剑丸,瞬间炸裂。
一股浩荡无匹的真气顿时席卷了白小易的奇经八脉,将他滞涩的经络瞬间打通。浑厚的剑气逐渐汇聚在了他身上的伤口附近,竭尽全力的修复着他的伤势。而那四块已经嵌入他体内的司南碎片,也在这股真气的挤压下逐渐解体,碎裂成细小的粉尘融入到了白小易的血脉当中。
随着四块碎片的消散,无赖少年身上突然翻起了一层淡淡的乌光,他身上几道凄厉的伤口竟然开始快速的愈合了起来。
在这种洗精伐髓的痛处折磨下,白小易被疼晕疼醒的折腾了四五个来回。可随着他一次次的苏醒,体内那股浩荡的真气就越来越顺畅。
猛然间,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剑气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到了角落里那柄赤红色的木剑之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少年体内升起,仿佛只要他动动手指,那柄剑就可以随着他的心意飞过来一般。
挣扎着坐起身,白小易鬼使神差的将手遥遥的伸向了那柄不知来历的木剑,他强忍着经脉之内不断袭来的剧痛
,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过……来……”
嗖的一声,那柄犹如蔓藤缠绕而成的木剑应声飞到了少年的手心。下一刻,剑身上那些血红色的蔓藤,竟然犹如活物一般顺着白小易的手臂蔓延到了他全身。
随着怪异的吮吸声传来,那些覆盖了少年全身的蔓藤竟然开始贪婪地吸食起了白小易流出来的鲜血。随着他身上和地上的鲜血慢慢的减少,木剑身上那些细密的殄文渐渐的散发出了淡金色的灵光。
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只见那被火焰包裹着的女魔头,正缓缓地抬起左手,一团赤红色的火球正在她的手上凝结,眼看着她就要用毒火将媚儿烧死。
脑中嗡的一声巨响,白小易感觉一股血气直冲他的头顶。与此同时,他的丹田之内,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浩荡真气汹涌而出,顺着他的经脉直蹿到他手中的木剑当中。
嗡鸣声突兀的响起,少年手中的木剑竟然隐约发出了金属长剑才会有的龙吟之声。下一刻,覆盖在少年身上的蔓藤瞬间缩回了木剑,而那血木剑的剑身之上,赫然附着上了一层光芒四射的剑气。
白小易缓缓站起身,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白衣剑客的身影。这一次,剑客傲然立于山巅之上,他脚下云海翻涌,而头顶的空中却是乌云密布,隐约间似乎有个半透明的神人虚影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有如神助的少年身周真气鼓荡,一个淡白色的虚影隐隐的浮现在了他的身后。白小易将手中长剑斜指于身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方圆三丈之内的空间瞬间一滞,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下一瞬,白小易的右手在他身后虚影的牵引下,快如急电的一剑指出,与此同时,少年口中爆喝一声:
“开……天!!!”
碗口粗细的七彩剑芒破剑而出,朝着火焰包裹的女魔头的后心激刺了出去。
剑芒射出的同时,禁锢的空间再次恢复了正常。正全神贯注的准备火烤了狐媚儿的女魔头突然惊惧的转过身,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道璀璨的剑虹正朝着她的胸口激射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等同于一品天象境全力一击的剑气,轻轻松松的就突破了女魔头的护体罡气,在女子惊恐的注视下穿透了她的胸膛,随后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她身后的石壁之上。
轰隆轰隆的震颤声回荡在石室之内,那黑色晶石组
成的石壁上,仅存的一些金色殄文也在这剑气的激荡中化于无形。
火焰包裹的女子呆呆地望着胸口处的一个破洞,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不可能……怎么会……”
呼的一下,女子的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团烈火,那赤红色的火焰怪异的扭曲着,颜色也是忽明忽暗诡异非常,她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人类的形态了。
剧烈的轰鸣声连绵不断的在石室内回荡,那些黑色晶石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眼看着石室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有些畏惧的看向依旧保持着剑指向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火焰形态的女子阴恻恻的说道:
“好,今天的事我记下了。等本尊恢复了功力,再来与你较量!”
呼的一声,怪异的火焰如同一阵旋风一样冲进了石门之内的水镜当中,被抓在半空的狐妖少女也随着女魔头的消失重新落回了地面。
眼看着烈焰包裹的女子消失了,体内真气倾泻一空的白小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掉落在地面上的狐媚儿幽幽转醒。她慌张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见这间石室已经濒临崩塌。来不及思考其它的,狐妖少女忍着身上的伤痛飞身来到昏死过去的白小易身边。少女身后狐尾连甩,将无赖少年和他丢下地上的法器一起抓了起来。飞快的跑到石门边上,媚儿又费力地拽起同样昏死过去的傲苍风,连带着那柄奇沉无比的巨阙剑,蹒跚着朝着那面水镜走了进去。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一步踏出水镜的狐媚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乱响声中,昏迷不醒的傲苍风和满身是血的白小易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精疲力尽的躺在草地上,狐妖少女感受着身周吹过的夜风和淡淡的水汽,四周夜色静谧,空中一轮皎洁的月亮正照射在这不知名的山谷当中。
一阵怪异的响动传来,方才他们钻出来的水镜逐渐崩坏成了点点灵光随风消散。
侧头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白小易,狐妖少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不太记得自己被那女魔头掐到半空之后发生了什么。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少年突然犹如天神附体般傲然而立,然后朝着那女子刺了一剑,而其它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强烈的倦意一波一波的袭来,口中轻轻唤了一声呆子,狐媚儿随即沉沉的睡了过去。
寻宝26
半刻钟之前,应天府钦天监内。正在闭目调息的钦天监监正秦鹤秦大人突然心头急跳,向来沉稳老练的羽衣男子一跃而起,随即飞身冲出占星殿,高高的漂浮在了半空之上。
与此同时,两处偏殿内身周火龙缠绕的火云道长和慈眉善目的空相大师也都飞上了半空。三人面色凝重的盯着城南报恩寺的方向,低声讨论着。
“无量天尊,秦祭酒,那边什么情况,不会又是席应真看中的那个娃娃惹出什么乱子了吧?”
轻捋着颚下墨髯,羽衣男子温言说道:
“不像,这次的动静很大,好像有不止一股一品天象境的气息在那边。而且,子阳真人今天不是刚进宫面圣么,他应该忙着准备替公主疗伤的事,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徒弟乱来呢?”
双掌合十,空相大师沉声说道:
“阿弥陀佛,依贫僧之见,二位不妨亲自去看看。我留在这里保护皇上,你们尽管放心。”
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羽衣男子和火云道人化作两道流虹,朝着报恩寺后山的方向急冲而去。
瞬息之间,二人便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上空。他们方才停下身形,就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之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五色流光闪动的水镜。
正当二人惊讶于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东西的时候,一团在不断扭曲变化的火焰,诡异的从水镜当中冒了出来。
一脸错愕的盯着那团怪异的火焰,秦鹤有些吃惊的叫道:
“什么怪物!竟然有着一品天象境的修为!”
不等他有所行动,一向嫉恶如仇、以斩妖诛魔为己任的当代张天师不管不顾的就朝着下方那团火焰冲了下去。
枯槁道人道袍鼓荡,手中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已经燃烧了起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击!”
道人右手一甩,燃烧着的符纸宛如利箭一般朝着怪异的火焰就打了过去,与此同时,火云老道身周盘旋着的火龙瞬间膨胀起了三丈来长,张着血盆大口,也奔着火焰所在的地方撞了上去。
轰隆的巨响声中,符纸与火龙一齐撞在了那团怪异的火焰之上。熊熊烈火瞬间爆炸来开,骤然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两丈许的巨大火球。
可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那团火球竟然怪异的朝着中心倒吸了回去。方才狰狞咆哮的火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赤红如火的玉如意悬停在了那团火焰的旁边。
在火云老道惊诧的目光中,火焰里突兀的伸出了一条类似手臂的东西,一把抓住了那只玉如意。眼看着心爱的法宝就要被这个怪物抢走,脾气一向暴躁的老道士随手抽出身后那柄用铜钱穿成的宝剑,卯足了力气就朝着火焰的手臂斩了下去。
噗嗤声中,那只火焰凝结而成的手臂被应声斩断。枯槁道人伸手一抓,将那只与他神魂相连的玉如意夺了回来。可电光火石间,怪异的火团里猛地一团烈炎喷出,朝着火云老道的胸口就拍了过来。
情急之下老道士只得横剑于身前,硬接了这一记重击。
砰地一声闷响,枯槁道人被火团一掌击飞了十来丈远,呼啸着从半空中的羽衣男子身边飞了过去。
眼中寒光一凛,向来文质彬彬的秦鹤陡然气势一改,他手掌一翻,身后那把大晴天都会带在身边的油纸伞瞬间变成一杆电光萦绕的长枪。男子运足真气,大喝一声朝着下放的怪异火团冲了下来。
“奔雷!”
卡啦的雷鸣声中,羽衣男子与手中银枪融为一体,在雷光电龙的裹挟之下,以奔雷之势急刺向了仍在蠕动的火团。
雷光电火瞬间炸裂,宛如夜空中的烟火般异常瑰丽。秦鹤手中的长枪正抵在火团的中心,可无论缠绕的电光如何激荡,都无法撼动火团半分。
羽衣男子突然惊咦一声:
“先天火灵?!”
可就在他一愣的瞬间,扭曲蠕动的火团瞬间分裂,在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四散逃逸的火苗再次融合在了一起,朝着东面群山之中就窜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羽衣男子一见妖物欲跑,他将长枪反手置于身后,身形紧跟着微微下压,随即爆喝一声:
“刹那!”
砰地一声,弓步聚气的男子瞬间消失,只留下了一圈激荡而起的气浪。下一刻,羽衣男子瞬间出现在了逃跑中的火焰前方。
雷光隐隐的长枪当面刺来,怪异的火团根本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撞在了长枪之上。
噗的一声,偌大的火团中间被羽衣男子这一枪捅出来一个大窟窿。变得越发稀薄的火团再次解体,朝着十几个不同的方向漫无目的的飞逃了出去。
秦鹤挺枪而立,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朝着一团火苗逃走的方向再次追了出去。而被打飞了的火云道人,也咆哮着飞了过来,随便选中了一个目标不管不顾的追杀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场乱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半刻中的时间激斗中的两人一怪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就在不远处的密林之内,两个白袍包裹着的人影,却始终躲藏在暗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一切。
站在前面的白袍人冷冷的说道:
“琉心,你所感应到的,就是那团怪物么?”
说话人正是当日在临江楼三楼内,出现的明教左护法摩柯。
而听到了男子的问题,他身后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轻声说道:
“没错,就是它。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可我在它身上感应到了很强的火属气息,似乎……”
“似乎是什么?”
男子语气急促,似乎十分想知道答案。
“似乎……似乎是先天火灵……”
女子声音娇柔怯懦,此时更显得细若蚊吟。
“先天火灵……莫非……是火灵珠!?”
听到身前男子这样的言论,身为明教圣女的琉心有些诧异的问道:
“火
灵珠?那东西据传说在上古神魔之战后,就已经消失了啊?怎么会……”
“不!那一定就是火灵珠!”名叫摩柯的中年人语气显得十分激动:“如若不然,你怎么会对它产生感应。更何况,世间也就只有先天火灵之体,才能同时面对两个一品天象境高手,还能全身而退的。”
呆呆地望向那火苗逃走的方向,白袍少女有些担忧的说道:
“如果那真的是火灵珠,那么,圣火令上面记录的东西,就是真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中年男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不管圣火令上面记录的东西是否是真的,我们都要想办法得到那颗火灵珠。有了它,我们明教复兴的大业,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警惕的四下观望了一阵,白袍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来刺杀朱元璋的事我们要再做计划了,以当前的情势来看,与其冒险去刺杀一个高手保护的皇帝,倒不如想办法得到火灵珠来得有用得多。”
男子话音方落,草地上的水镜当中,狐媚儿拖拽着白小易和傲苍风踉跄的走了出来。三个年轻人经历了这场九死一生的劫难,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刚一出来就都倒了下去.
神情紧张的观察了他们许久,白袍男子有些不解的说道:
“这几个娃娃是什么来头,怎么还有一只狐妖在他们当中?他们好像跟那只先天火灵是从同一个地方冒出来的……难不成,他们知道关于火灵珠的什么线索!”
一想到此,男子起身就要冲出密林。急于得到火灵珠的他必须抓住几个活口,从他们口中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突然间,站在一旁的少女一把拉住了男子,紧张的叫道:
“等一下!有人来了!”
话音方落,半空中一名青衫道人御剑而来。他在半空停留了一瞬,随即呼的一下落到了昏迷中的几个少年身旁。
他紧张的查看着几个年轻人的伤势,半晌过后,青衫道人长舒一口气,这才将飞剑收回身后。
死死的盯着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青衫道人,摩柯冷冷的问道:
“他是什么人,为何在应天城内从未见过?琉心,看看他何等修为?”
男子身后的少女闭上眼睛,凝神探知了片刻后,有些畏惧的说道:
“天象境七品,是个高手。”
“七品么……那就有些棘手了……”
沉吟了片刻,白袍男子有些沮丧的说道:
“算了,来日方长。既然发现了火灵珠的下落,那么我们今晚也算没白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看着转身离开的男子,名叫琉心的少女也起身跟了上去。可她刚走了三两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望向了几个年轻人躺着的草坪。
在那里,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方才在她的感应中,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身上似乎有着跟她一样的气息。
道藏1
书接上文,我们的主角白小易,在沈万三家使用过聚宝盆之后,得知了在他住了十八年的那间报恩寺里,似乎埋藏着了不得的稀世珍宝。
有些财迷心窍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于是乎,在傲苍风和狐媚儿的帮助下,他们一行三人成功的进入了“阳塔”和“阴--穴”,找到了那些不知何人埋藏在此的神秘宝藏。
可是正应了那句老话儿,叫做福祸相依。
宝贝得到了不少,可是却也惹出了不小的麻烦。“阴--穴”之内,三人无意中破开了某个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封印,将一只被禁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天火灵释放了出来。在与火灵的战斗中,白小易等人险象环生,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被异状吸引过来的席应真发现了几个昏迷的少年,最终将他们救回了破庙。
九死一生的寻宝经历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可因此引发的灾难,才刚刚开始。而融入白小易体内的那块司南和那柄不知来历的血木剑,又将给这个市井少年带来何种机缘,让我们拭目以待。
荒废许久的报恩寺内,昏迷了一整晚的白小易被身上蔓延的酸痛和刺鼻的药味儿折磨得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他就看到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正一脸关切的给他身上涂抹着药膏。
露出了一副欠揍的笑脸,无赖少年沙哑着嗓音笑道:
“嘿嘿,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重重的一指头按在少年胸口的淤青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哼!我再晚到会儿,你们几个就都被狼叼走了!”
呲牙咧嘴的一阵叫唤,白小易眼泪汪汪的哀求道:
“师傅饶命,师傅饶命!您老轻点……疼……”
“哼!臭小子还知道疼!我说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为师这才离开一阵子,你们这什么地方都敢去了?”
讪讪的挠着头,无赖少年一脸的谄媚笑容。
随手拔掉徒弟身上插着的几根银针,老道士故作愠怒的说道:
“不过好在你们几个都没受什么太重的伤,顶多就是元气受损的多了一些,不碍事。可是你小子倒是很奇怪,明明身上都是血,却找不到一点伤口。而且为师替你把脉的时候,觉得你体内的真气似乎又强了几分,你那血都是怎么来的?”
有些错愕的看着青衫道人,白小易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检查着自己的胸口和小腹,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那几块碎片……”
看着自己光滑洁净、没有半点伤痕的胸腹,无赖少年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脑中不断的回想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他明明记得那几块
司南的碎片被女魔头打入了身体,那种刺骨的剧痛他到现在还记得,可为何……
呆愣了半晌,白小易突然问道:
“对了师傅,媚儿呢?”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席应真指了指佛殿外面:
“那丫头受的伤最轻,早就活蹦乱跳的到外面吃东西去了。反倒是你和苍风那孩子,一个累脱力了,另一个则是神魂受损,还在昏迷中。”
视线转向旁边,傲苍风果然直挺挺的躺在一边的床上,他面色潮红,似乎陷入梦魇中一般,在不停的挣扎扭动。
担心的望了几眼,白小易关切的问道:
“傲大哥这样,师傅您能治吧?”
皱眉沉吟了片刻,青衫道士沉声说道:
“不好说,我要先施针试一下。”
看着老道士有些疲惫的神态,无赖少年有些愧疚的说道:
“师傅,您就这样照顾了我们一整晚么?”
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然呢,好歹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总不能放着你们不管吧。不过还好,师傅我终归是个修行之人,照顾你们几个还不成问题。”
说着,老道士起身走到了傲苍风的床边,开始检查起他的状况来。
殿门外,俏丽的狐妖少女举着两只油嫩的鸡腿,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她大眼睛眨啊眨的看了看青衫道人和依旧昏迷的傲苍风,随即把头转向了傻乎乎望着她的白小易。
“呆子,这鸡腿给你吃,算是谢你昨天救了我一命。”
呆呆地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鸡腿,白小易有些诧异的说道:
“啊?我,救了你?”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狐妖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然呢,虽然我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我被那女魔头抓住后,隐约间看到你朝她刺了一剑,然后她就消失了。”咬了一大口肥美的鸡肉,少女继续补充道:“再者说,当时密室内就我们几个。姓傲的晕过去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打走那个怪物?”
一脸茫然的望着媚儿,白小易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我么?可是以我的功力……不可能啊……”
说着,少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慌张的四下寻找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么?”
一旁的狐妖少女从门旁边拿起一根血红色蔓藤缠绕而成的木剑,递给白小易说道:
“这东西你一直攥在手里,我们费了好大事才把它拿下来的。”
反反复复的检查着手中的木剑,无赖少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只记得,这把剑好像是活的,它
自己飞到我手中了……”
狐媚儿瞪大了眼睛叫嚷道:
“你疯了吧,这就是把血木剑,怎么可能是活的?”
听到二人对话的席应真突然转过身来,他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徒弟和那柄木剑,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说什么?剑自己飞到你手中了?”
呆滞的点了点头,白小易一脸茫然的说道:
“是啊……怎么了……我记得我当时很想抓住这把剑……然后我让它过来……它就真的过来了……”
老道士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肩膀上:
“好小子,你这是能御使飞剑了啊!掌握了这门技巧,就证明你已经突破了指玄境的门槛了!”
眨巴着眼睛,白小易一脸迷茫的说道:
“啥?御使飞剑,指玄境?我?”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青衫道人语气慈祥的补充道:
“无妨无妨,这些东西以稍后就会慢慢掌握了,想来你是在危难之际激发了体内的潜能。你可别忘了,你体内可是有着太白剑仙那将近八成的真气修为的,别说御使飞剑,你要是可以完全融合那些真气,你一步踏入天象境都不是难事。”
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徒弟手中的血木剑端详起来。
“原来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血木啊?我还以为它真的能吸人精血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一柄普通的木剑嘛……”
翻看剑身的时候,席应真突然发现了刻在隐蔽处的那些细小的殄文,老道士有些假惊讶说道:
“咦?殄文?难道这是件巫器?”
一屁股坐在了白小易所在的床榻上,狐妖少女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道:
“是啊,好像还是能震慑住那个女魔头的巫器。”
“哦?”青衫道人眼神凝重,一边翻看着殄文,一边问道:“小丫头,你们天机阁的人应该认识这些殄文吧,能不能跟老头子说说,这上面是啥意思?”
无奈的耸了耸肩,狐媚儿一脸无辜的说道:
“没办法,这上面刻着的不是文字,而是咒语。这东西我解不开,只能找吴大叔看看了。”
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席应真沉声叮嘱道:
“小易啊,这件巫器看来来头不小,你可要保管好了,虽然为师也不知道此物有何妙用,但是既然是能用来震慑邪物的法宝,那就一定非同凡响。不过呢,据说巫器有些邪门,每一件巫器的使用,都要献祭一些东西给巫神,所以会对使用者造成不好的影响。沈万三家的聚宝盆就是如此,所以以后你再用这把剑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郑重的接过血木剑,白小易轻轻点了点头。
道藏2
略微犹豫了一阵,无赖少年随即开口问道:
“师傅,那您知道那地宫里到底封印着的是什么妖物么?难道真是个煞?”
轻捋着颚下的长髯,青衫道人回忆着说道:
“恐怕,那不仅仅是只煞。”
“哦?那是什么?”
看着徒弟和狐妖少女紧张的表情,老道士语气凝重的说道:
“是先天火灵。”
“先天火灵?”
白小易和媚儿异口同声的叫道。
“没错,就是先天火灵。我在你们天机阁的藏书殿里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记录着相关的内容。相传在天地初开之时,出现在世间的第一批生灵,都是先天之灵。再后来,众多先天灵物得道成圣、成神、成仙。可世间,依然有一匹神智未开的灵物,成了为祸一方的妖魔。而其中为祸最广的,就是掌控了五行之力先天五灵。”
“上古神魔之战过后,大禹王虽然夺得了九州大地的掌控权,建立了属于他的大夏国。但是五只肆虐九州的先天灵物,却给天下苍生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洪水、地震、火山,五只先天灵物把后天生成的生灵当做异类残杀,而当时的巫对这些几近于神明的灵物没有半点办法。危难之时,一个自称道藏老祖的神秘高手出现,他与燃灯道人联手,制服了水灵、木灵和金灵。而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年轻人独自降服了土灵,最终合三人之力才将最为凶恶的火灵制服。”
“降服了先天五灵,三人用秘法将它们炼制成了可以掌控五行之力的灵珠,并妥善保管了起来。可后来,却不知为何,五颗灵珠散落四方从此消失不见。而你们在那地宫里放出来的,就应该是那颗化成火灵珠的先天火灵。”
听完了老道士的讲述,白小易瞠目结舌道:
“不会吧,照您这么说,那东西起码是个上古凶兽级别的怪物。那她跑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狐妖少女突然插嘴道:
“不对啊,老道士,虽然那个什么先天火灵的的确很厉害。可我感觉也不是强的多么离谱,连个仙人的实力都达不到,充其量就是你们凡人常说的什么一品天象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为患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吸引真温言说道:
“非也,非也。那先天火灵被道藏等人封印,实力已经消减了大半。加上这几千年的禁锢,你们所见到的,估计连她原本实力的一成都不到。不过,一旦她跑到人间,吸取了足够的灵气。那么,这只先天火灵将会拥有近似于神明的力量。到时候,就是灾难啦……”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白小易心有余悸的呢喃道:
“那我们,是不是闯了大祸了……一成不到的实力……我的天呐……”
脸上挂上了一层阴霾,青衫道人语气沉重的说道:
“所以,我
们要想办法找到那个怪物,在她恢复功力之前再次封印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呆呆地望着老道士,狐媚儿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只是封印,而不是杀死她?”
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这个懵懂的少女,席应真解释道:
“那东西可是先天火灵,在人间,是没有东西可以杀死她的。只有用当年道藏等人制作的法宝,才可以将她再次封印起来,变成可以随意使用的火灵珠。”
脸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颤抖着说道:
“我说师傅,如果……那个封印火灵的法宝要是碎了呢……”
一脸错愕的转过头,青衫道人不可置信的叫道:
“你说什么!?”
看着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白小易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
“师傅,您先别急。我是说其实我们在地宫里面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一块类似司南的法宝。好像那东西就是用来封印五只先天灵物的,可是呢,那东西已经是坏的了,碎成了四大块呢!而且后来跟女魔头打起来的时候,那几块碎片也被她打没了,这该怎么办?”
青衫道人抓住徒弟的肩膀,语气急切的追问道:
“什么叫没了?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异宝,怎么会没了的?!”
第一次见到师傅这幅神情的白小易一时间被吓住了,光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而一旁的狐妖少女这个时候凑过来补充道:
“这呆子说的是真的,原本祭台上面是有几块那个什么司南的碎片,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几块乌漆嘛黑的东西就找不到了,好像真的被那个女魔头给打碎了。”
无力地垂下双手,席应真一脸愁容的嘟囔道:
“完了完了,没有了那件法宝,可如何降服那先天火灵呢……”沉吟了片刻,老道士突然闻到:“你们说司南?那件法宝很像司南么?”
略微回忆了一下,白小易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下他们所见到的法宝的样子。那东西的确很像司南,只不过少了中间那只磁石制成的汤匙,而且四四方方的底座上面,还有五个用来镶嵌宝珠用的凹槽。
仔细的端详了半天,青衫道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我记得在一本古书中写着,道藏老祖有个什么秘宝的……”
一听到“秘宝”二字,白小易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他凑到老道士身边,一脸谄媚的问道:
“师傅!师傅!您老好好想想,啥秘宝?”
老道士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当中,不一会儿,他有些犹豫的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传说中道藏老祖的确把他的功法绝学和收集到的法宝藏在了九州大地的某个地方。好像你们所说的这个司南,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失望的摇了摇头,
席应真无奈的补充道:
“可惜啊,宝物已毁,这道藏秘宝,恐怕再无现世之日了。相传,找到那份宝藏的人,可以直接跨过天门,飞身成神的……”
瞪大了眼睛望向面色沉重的老道士,白小易和狐媚儿不可置信的叫道:
“不会吧,成神!?”
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席应真失望的说道:
“真的又能怎样了,反正现在那东西已经毁了,你们就别惦记那份宝藏了。眼下之计,还得想办法把这件事通知中原道门中人,然他们帮忙找到那只先天火灵。至于怎么再将它封印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不解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出声询问:
“我说师傅,难道就只有那块司南才能封印住那女魔头么?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略微思索了片刻,老道士摇头苦叹到:
“具体的为师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传说中的妖物,我们都没见识过。反正据我所知,除了那块当年道藏老祖所用的法器,就只有明教的圣火令有封印邪魔的奇效。”
白小易不假思索的接口道:
“那我们直接去找圣火令不就得了?”
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个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屁话,你以为那是满大街都能买得到的么?那可是圣火令,自从当今皇上剿灭明教之后,圣火令就已经失传了,鬼才知道那东西现在在哪?”
听了青衫道士的话,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多时,一旁若有所思的狐媚儿突然插嘴道:
“如果这件事关系到九州气运的话,我想吴大叔一定会插手的。凭他的本事,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看着少女那自信的模样,白小易不屑的讽刺道:
“切,整天吴大叔吴大叔的,你那个吴大叔真这么了不起么?那可是先天火灵,上古时期的妖魔,你家吴大叔再厉害,能有道藏老祖、燃灯道人他们几个厉害?”
一见无赖少年不相信自己的话,狐妖少女瞬间炸了毛儿一般跳了起来,她身后六条狐尾翻腾飞舞,指着白小易的鼻子叫嚷道:
“井底之蛙!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无赖,我家吴大叔可厉害呢,别说区区一只先天火灵,就是天上的大罗金仙,吴大叔也能给她打的服服帖帖的!”
白小易刚想还两句嘴,却听见旁边的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嗯……小丫头说的有道理,这事儿或许吴先生真的有办法。等我们处理完眼前的事,贫道就去请吴先生出手帮忙。”
他看了看两个针锋相对的晚辈,无奈的说道:
“行啦行啦,这事儿先放一边,你们几个先好好休养一下,别再折腾了。对了,臭小子,我听这丫头说你们不仅下了地宫,还找到了什么阳塔。都得到些什么好处啊,也让师傅见识见识?”
道藏3
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阵,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其实也没啥好东西,真的,都是些便宜货。”
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自己这个财迷的徒弟,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便宜货?臭小子,你当师傅老眼昏花了不成。虽然你那柄血木剑我看不出什么门道,可是苍风那小子背着的巨阙剑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连这么个外人都能拿到神兵利器,你小子会空手而归么?”
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无赖少年依旧死鸭子嘴硬道:
“我说的是真的,傲大哥那是命好,地宫里正巧有把剑适合他用,再加上他为了救我们,自己那两柄剑都毁了,所以才把巨阙剑送给他的。我和媚儿都没拿什么东西,真的!”
“真的?”
老道士目光犀利,指着狐妖少女腰间别着的那根铁鞭说道:
“那这根龙筋鞭是打哪来的?龙筋啊,你知道这世道多少年没见过真龙现世了?单是这根鞭子,就能让中原道门的人抢疯了。说吧,你都拿了什么?”
眼见着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无赖少年有些垂头丧气的把从阳塔内得到的镇魔铃和降魔杵拿了出来。
“诺,就是这些了。”
接过徒弟递过来的两件东西,青衫道人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其中的门道,他轻捋着长髯问道:
“这两个好像也不是密宗的法器,有些不伦不类的,到底有何玄妙?”
白小易拿起降魔杵,在身旁的石柱上磕了一下。随着降魔杵两端铜球的旋转,一层黑色的龙鳞拳甲覆盖到了他的右手之上。活动了一下关节和手爪,无赖少年讪笑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叫啥,反正傲大哥说这是‘甲丸’的一种。而那个镇魔铃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东西只能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出现一面气盾,再不然就得灌输进去一些真气,您可以试试。”
照着徒弟的说法尝试了一下,青衫道人手中的镇魔铃果然出现了一层淡金色的气盾。有些惊讶的盯着这两件异宝许久,席应真赞许的说道:
“好小子,这两件东西构造实在巧妙,就连为师都是生平仅见。你的福缘不浅、福缘不浅啊!”
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肩膀,老道士一
脸欣慰的表情。
可正当白小易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的时候,一旁憋了半天没说话的狐媚儿,突然插嘴道:
“老道士,你家徒弟还有事儿没告诉你呢,在那座阳塔下面还有东西。”
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变,白小易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刁蛮的少女一眼,岂料小狐妖非但不怕还朝着他回敬了一个鬼脸儿。
眼神玩味的盯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席应真不怀好意的说道:
“乖徒弟,还藏了什么宝贝不让师傅知道啊?是不是想尝尝为师掌心雷的滋味儿了?”
一边说着,老道士手中隐隐出现了一道电弧。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白小易浑身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虽然以他现在的功力,席应真起码得使出七八分的力度才能伤到这个臭小子。可似乎是前几天练功时弄出的阴影,现在一看到老道士手中的电弧,白小易就浑身的不自在,他讪笑着说道:
“师傅,师傅,徒儿错了。您还是收了神通吧……”
可看着老道士逐渐逼近的手掌,白小易终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详情:
“其实呢,在阳塔里面还有一盏灯,说是仿造什么‘灵柩灯’制作的赝品,虽说是赝品,但是其中燃烧着的九幽冥火倒是实打实的真货。还有,就是火焰里似乎在忌炼着一颗舍利子一样的东西。因为那火太邪门,我们就没敢动它。”
“还有么?”
老道士收起了手中的电弧,慈眉善目的问道。
“这个嘛……还有点……就是那阳塔里,还有九九八十一坛不知道尘封了多久的美酒。我们检验过的那祭坛,似乎叫做杜康。”
“杜康!!!”老道士眼睛瞪得贼大,他不可置信的叫嚷道:“你是说,酒圣杜康酿造的酒?!”
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含糊地说道:
“这个……我也不确定,反正傲大哥他是这么说的……要不,改天您跟我们一起下去瞅瞅?”
轻蹙了一下眉头,老道士收敛了有些事态的深情,轻咳两声后说道:
“咳咳,这个嘛我们稍后再说,毕竟对于品酒之道老道士我还是个门外汉,得找沈万三这样的行家帮着验货才比较稳妥。”转头看了看一脸贱笑的徒弟,席应真一脸严肃的
补充道:“臭小子,这几样法宝还好,外行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你用就用了。可那些酒确是烫手的山芋,如果处理不当必定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这件事我们稍后从长计议,千万不能跟外人提起了。”
认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接受了师傅的意见。转身替昏迷中的傲苍风号了号脉,席应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幸好,内息依旧正常,没有受什么内伤,稍事休息一阵就会好了。”
他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徒弟,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臭小子,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有些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没有啊,挺正常的啊。怎么了师傅,你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老道士对一旁百无聊赖的狐媚儿说道:
“小丫头,你帮老夫照看一下苍风那孩子。用真气灌输到插在他头上的几根银针上,记得不要太用力,能推动血气运转即可,我带小易出去说些私事。”
一边说着,青衫道人一边拉起一脸茫然的徒弟,朝着门外的院子走了过去。
来到院子中央,席应真轻声吩咐道:
“臭小子,你试着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滞涩的地方?”
听到了师傅的吩咐,无赖少年驾轻就熟的行罡踏斗,口中轻喝一声:
“玄通化劲!”
呼的一下,少年身周的空气突然间震颤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天地灵气带动着附近的草叶砂石朝着少年脚下聚拢了过来。瞬时间,白小易从丹田处调集起了一股雄浑的真气,引得他身上穿的衣服都随之鼓荡了起来。
有些错愕的盯着自身的变化,白小易有些吃惊的叫道:
“花嚓!你大爷的,这是几个意思!?”
满意点点了点头,席应真语重心长的安抚道:
“不要慌张,想必你经历了昨晚的奇遇,已经将体内剑丸的能力吸收了七七八八了。所以你现在随便调动起来的真气,就有了近乎指玄境的修为,放到江湖上,也是个小宗师级别的高手了。”
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无赖少年差点蹦了起来。他现在已经算是个高手了?这下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道藏4
可正当他高兴的时候,青衫道人再次出声道:
“不过不知为何,你小子的气运变了,变得……”
看着老道士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小易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有些担忧的问道:
“咋了师傅,变成啥样了?”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开口说道:
“你不是能开启‘心眼’么?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无赖少年还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开启了他的“心眼”状态。
漆黑的视觉中,周围的一切还跟以往一样,可以看到清晰的轮廓,四周那些植被、动物身上的灵气依旧很准确的显现了出来。要说有什么不同,似乎他的心眼范围又扩大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感应到院子外面的情况了。而且感应的敏锐度和细致度也增加了不少,他现在都能将神识集中到树上那正在爬行的蚂蚁身上,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白小易差点以为他已经神魂出窍了。
继续保持着心眼的状态,无赖少年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啊,跟以前一样,就是能力似乎变强了一些。”
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徒弟的心口,老道士沉声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的气运颜色。”
听到了师傅的提醒,白小易凝神内视,突然间,他愣住了。在心眼的世界中,他可以做到脱离自己的肉身限制将神念蔓延出去。而当他转过头看观察自己的肉身之时,却发现原本自己那只有一层橙色真气环绕的肉身,此时竟然变成了大团的清气。非但如此,自己身上的清气竟然从头顶直冲了出去,延伸到了很高很高的天空当中。而自己的身下,也有一条清气直插入不知多深的地下。
整个人呆愣了半晌,白小易有些慌乱的呢喃道: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轻轻苦笑了一声,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臭小子,也不知道你这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样。你小子的气运,现在已经与大明朝的气运柱产生了共鸣。而你未来的命运,很可能会影响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一脸错愕的睁开了眼睛,白小易匪夷所思的叫嚷道:
“为啥是我?”
无奈的耸了耸肩,老道士一脸轻松的说道:
“谁知道呢,保不齐就是因为你昨晚的经历,改变了你原有的气数命格。再或者,就是你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在它的作用下,影响了你原有的命数。反正不管怎么说,如今的你已经大大不同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朝廷里的人接触你,想尽办法把你拉拢到庙堂之中的。”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想表情,白小易委屈巴巴的嘟囔道:
“那是几个意思啊,是好还是坏呢?”
“这个嘛,福祸相依吧。你这现在这种气数命格,原本应该是那些开国重臣,或者可以左右朝政的朝中大员才会有的。毕竟能够左右一个天下的气数,你这样的人对于当政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那个不被人重视的市井小民了,搞不好有朝一日你能成为一个高居庙堂的朝廷重臣。”
不屑的撇了
撇嘴,白小易几百个不情愿的嘟囔道:
“小爷我才不稀罕呢,都说伴君如伴虎,那个尔虞我诈的庙堂,才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小爷我要去闯荡江湖,要靠自己的手打出一块立足之地来!”
赞许的点了点头,青衫道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小子,师傅果然没看错人。不过即便你这么想,可在那些有心人眼中,你依旧是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所以你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而且,沾染了这份气运的人,总会遇到些更加危险的事。如果你要闯荡江湖的话,恐怕这一路会不怎么太平的。”
高傲的扬起了头,白小易插着腰换上了他那副市井无赖的表情说道:
“怕什么,小爷我是谁!堂堂的鸡毛大侠!啊呸!这个倒霉的绰号一定要改掉。反正小爷我现在已经是与众不同了,虽然我没有过人的资质和天赋,可我有极好的狗屎运。我有天上掉下来来的百年修为,还有个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师傅,只要我勤加苦修,就一定可以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有扬名立万的一天!管它江湖有什么风险呢,小爷我遇神杀神、遇佛诛佛,我就不信了,凭我这一身本事,就不能打出一块立足之地来!”
眼中满是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老道士很是高兴的说道:
“呦呵,你小子开窍啦!行!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老道士我死也无憾了。”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一脸谄媚的靠到了老道士身边,一边给他垂着背,一边献殷勤道:
“瞧师父您说的,您可不许死,徒弟我还打算给您养老送终呢。”
轻轻抚摸着徒弟的头,老道士眼中透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整理了一下微妙的表情,席应真故意调侃道:
“怎么才过了一晚,你小子就大彻大悟了?跟变了一人似的,我想不会只是经历了生死这么简单吧。说,是不是姓沈那个老财迷给你灌什么**汤了?”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一脸无辜的答道:
“怎么可能,沈伯伯给我讲的都是些大道理,不是**汤。”
“呦呦呦,这沈伯伯叫的一个亲。怎么,那土财主收你当义子了?”
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道士,白小易不屑的嘟囔道:
“小爷我是那种人么?人家沈伯伯念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让我用了下聚宝盆而已。”
“嗯嗯嗯,于是你就看到寺里面那两个藏着宝贝的地方了?”
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贱笑,白小易嘟囔道:
“人家那也是一番好意,我这做晚辈的,也不好推辞不是……”
“哼!好意。结果呢,看一次聚宝盆,你小子折了多少寿元啊?”
畏畏缩缩的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无赖少年有些胆怯的说道:
“也不多,就十年……”
“十年还不多!你以为你小子这辈子有几个十年!罢了罢了,十年寿元换来这些法宝和机缘,也不算亏。”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让人头疼的徒弟,老道士继续说道:
“还有呢?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一听这话,白小易慌忙摇头道
“没有!没有!沈伯伯好歹也是您的故交,我怎么可以收钱呢。不过我从他老人家那,得到了比金银珠宝更加宝贵的东西。”
“啥东西?”
“经验!”无赖少年洋洋得意道:“这几日我经历的事,比我活了这十来年的加在一起还要精彩。我现在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要变强,无论是钱财还是能力,我都要变强。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才能有话语权,才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不被人欺负。”
白小易一步跳到老道士身前,神采奕奕的继续说道:
“我不想当什么大侠,也不奢求能成为下一个陆地神仙。我只想靠着自己的这双手在这世道上打出一席之地,让世人都知道我白小易的名字。到时候虽然不一定会扬名立万,可最起码再也没有人欺负我。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不用再做什么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
看着面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青衫道人眼神复杂,沉吟了片刻老道士轻轻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想法不错,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你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其实都有各自的规则和难处,都不容易。不过呢,师傅还是很欣赏你小子这股子冲劲,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原本以为你就是个成不了大器的市井无赖,可如今看来,是为师看走了眼了。保不齐,有朝一日,你小子还真能成为举手投足间就能撼动这个江湖的一代传奇呢。”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讪笑道:
“嘿嘿,瞧您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也别在这做白日梦了。好好调息一下,把身体恢复好,等下吃过午饭,跟师傅再去一趟沈万三家,还有个病人等着你呢。”
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便宜师傅,无赖少年试探性的问道:
“啥病人啊?不会跟沈伯伯是一个病吧?”
不切的轻哼一声,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哼,你小子这会倒是聪明。没错,同样的病。不过这次可能会严重一些,是我另一个故交的女儿。我这个古交来头可不小,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无所谓的耸耸肩,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得嘞!您就放心吧,小爷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保证给您处理的妥妥当当的!”略微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指着佛殿内昏迷着的傲苍风问道:“可是师傅,傲大哥怎么办,就这么放在这没事么?”
转头朝着那边看了一下,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没事的,稍后我再帮他检查一下,留下一副药,到时候让那个小丫头帮着照看一下就可以了。去救人才是正事,这件事你小子要是做好了,能得到的好处,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白小易刚想继续追问几句,席应真却挥手阻止了他。
“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要问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刺杀1
书接上文,大难不死的白小易三人被及时赶到的席应真带回了报恩寺。经过了一天的休养之后,白小易和狐媚儿已经完全康复,而中了惑心术的傲苍风却依旧陷入昏迷。醒过来的白小易将他们在地宫里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傅讲述了一遍,并从席应真口中得知了关于道藏老祖的传说和那只被他们放走的先天火灵的来历。
几天之内屡经奇遇的白小易不但功力大进,更加意外的是,他自身的命数气运,竟然已经与大明朝的气运连接在了一起。心境得到提升的少年有了全新的理想和抱负,他决定走上一条他想走的江湖路,去用他自己的双手打造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可在此之前,他们师徒二人先要做的,却是再去沈万三的府第一趟,去为一位身份尊贵的病人续命疗伤。
错开了中午那场不期而遇的阵雨,白小易跟着席应真趁着雨后那一段难得的清凉,再次走在了通往沈府的街道上。虽然狐妖少女也想跟着凑凑热闹,可是在老道士的极力阻挠和劝说下,最终不情不愿的留在了报恩寺照顾仍在昏迷中的傲苍风。
一路行来,白小易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这一次的病人。听自己这个便宜师傅说,这次他们要救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姓朱,是席应真某个方外好友的女儿。似乎是因为几年前被某个江湖高手打伤,耗尽了先天元气,导致现在命在旦夕。她父亲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遍寻天下名医,只为能救他女儿一命。老道士把事情说的很含糊,似乎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不过白小易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觉得能用这身平白得来的真气修为救人本来就是件好事,而且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么个正直芳华的姑娘就这么早早的香消玉殒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能跟他这个便宜师傅成为故交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上次救了一个沈万三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那么这一次,肯定会得到的更多。
不管这个无赖少年心里到底打着怎样的小算盘,半个时辰后,师徒二人便已顺利来到了沈府门口。可刚走进长安街,白小易就明显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原本这条繁华的街道,今天突然变得冷清了许多。
原本街道两边的那些错落有致的摊位,如今只剩下零星的三五个。而沈府对面的那些店铺,也不知是何原因都停止了营业。看着街上那些路人投过来的怪异眼神,拥有心眼的白小易顿时感受到了一股让他汗毛发炸的杀气。
猛地闭上眼睛,无赖少年立时开启了他的心眼。这一看之下,白
小易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条街道上,那些看似打扮成摊贩、路人的男子,个个都是有着差不多一品金刚境修为的高手。而最醒目的,竟然是路旁一座茶楼二层里的一位茶客,那人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紫气,赫然是个天象境的高手。
白小易神念探查过去,发现那人正是捡到锦盒那日见到过的羽衣男子。可当他的神念刚刚朝着那男子探查过去了一下,一股怪异的波动瞬间从那羽衣男子身上发出,直撞向白小易外放的神念。猛哼一声,无赖少年头晕目眩的睁开了眼睛。他有些畏惧的望向了茶楼的方向,伸手拉住继续前行的青衫道人说道:
“师傅!师傅!不对劲儿啊……这条街上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高手……”
略微放满了就脚步,席应真温言安抚道:
“无妨无妨,可能是锦衣卫的人正在办案,不关我们的事,尽管走吧。”
提心吊胆的跟随着青衫道人走过了这段街道,白小易被四周的气氛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总是觉得,茶馆二楼那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师徒二人走入了沈府的大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赖少年没好气的嘟囔道:
“这是几个意思啊,大白天的埋伏下这么多高手,这帮锦衣卫是要抓天下第一的大魔头还是怎地,至于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在前面的席应真并没有理会徒弟的抱怨,他可不想现在就告诉这小子真相,如果他要是知道等一下要救的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十公主,非给这小子吓死不可。更何况,那位尊贵的朱姓皇帝,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内堂等着他们呢。
在管家的带领下,师徒二人轻车熟路的进到了沈府的内院当中。可这一次,三人并没有去沈万三所在的庭院,而是拐外抹角的来到了另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当中。
将师徒二人让进了院子,中年管家随即告辞退下,只剩下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原地。
不多时,别院的屋门打了开来,一个面容阴冷,颚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走了出来。那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剑眉鹰目、一张国字脸,两眉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竖纹。这位大叔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左手插着腰,右手警惕的握在了腰间别着的匣刀之上。目光森冷的上下打量了一阵手足无措的白小易,冷面大叔随即朗声道:
“老爷,是席真人他们来了。”
停顿了片刻,房间之
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青衫道人与那个冷面大叔相互对视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可当白小易经过那人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似乎比方才在街道上的压力还要大一些,这让无赖少年有些不安起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平白无故的冒出这么多高手?
一脸狐疑的走进了屋子,白小易一眼就看到那个身形消瘦,却神采奕奕的沈万三沈员外,他正笑呵呵的坐在八仙桌旁,用手边的茶具亲自冲泡着茶水。而在他右手边,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却更加魁梧的长脸老者,正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自己。那老者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派的王霸之气,唯独这张大长脸却长得像个鞋拔子一样,略微影响了一点美观。可即便如此,老者目光锐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严与霸气。虽然同样穿着一身员外服,可无论怎么看这老者都不像是个做买卖的商人,反而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迟疑了片刻,白小易连忙躬身行礼道:
“白小易,见过沈伯伯。”
席应真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只是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而刚沏好茶的沈万三,则一脸和煦笑容的说道:
“哦?小易来了啊,过来坐,过来坐。”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身旁的长脸老者道:
“这位呢,是……朱员外,也是我跟你师傅的故交,你叫声朱伯伯就好。”
恭恭敬敬的再次行了个礼,白小易轻声道:
“小子白小易,见过朱伯伯。”
长脸老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由始至终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白小易打量个没完没了。
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席应真对自己这个徒弟吩咐道:
“小易啊,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轻声答应了一声,白小易一脸狐疑的坐了下来。他用余光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那个冷面的大叔,正像一尊门神一样冷冷的守住了门口。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少年茫然地抬起了头,却正好与长脸的老者来了个对眼。被老者威严目光看得一愣的少年,本能的露出了他那副贱贱的笑容。而看到他这幅贱笑的老者却微微一皱眉,他侧过身,语气充满忧虑的问道:
“席真人,您说能救薇儿命的,就是这个孩子?”
请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青衫道人温言答道:
“没错,正是劣徒。”
刺杀2
长脸老者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你确定……他能救薇儿的命?”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席应真温言说道:
“老朱啊,你别看这孩子吊儿郎当的,可他却是个身负气运的奇人。只有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些真气修为,才能替……薇儿续命疗伤……不信,你可以问问咱们这为土财主。”
说着,老道士用手指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沈万三。
端向嘴边的茶盏微微一滞,瘦削老人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没错没错,之前我因为先天元气亏损,差点把这条老命搭进去,全靠着小易这孩子舍命相救,这才能跟二位坐在这喝茶。朱……朱员外,您就相信我们一次,这孩子一定能救您宝贝女儿的。”
无奈的点了点头,长脸老者看了看白小易说道:
“小……这位小兄弟啊,你可知这次你要救的是何人么?”
眼睛茫然的眨了眨,白小易一脸无辜的说道:
“听我师父说,要救的不是朱员外您的女儿么?”
沉吟了片刻,朱姓老人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女儿的病有多严重么?”
他这么一说,白小易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了。他愣愣的坐在位子上,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师傅。可还不等席应真把话接过去,长脸老者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
“薇儿今年才十六岁,是我与亡妻最小的孩子。她也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像她娘的一个。只可惜,两年前她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内伤。从那之后,我寻遍天下名医去医治她,可始终无果。”
说着说着,老者因为起伏的心绪,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沈万三连忙为朱姓老人捶背,而青衫道人顺势接口说道:
“小易啊,等下你要万分小心。薇儿现在非常虚弱,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她的心脉,到时将不堪设想。当年那两个高手功夫歹毒,二人联手打出的这股邪门真气停留在了那丫头体内整整两年。虽然我们竭尽全力将薇儿体内的真气化解了,可是那孩子的先天元气,也被那歹毒的功法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如今,就只有你能将体内多余的真元灌输给她,替她续命。”
白小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可以见见朱姑娘么?”
三个老人交换了一个同意的眼神,随即带着师徒二人,进入了房间的内室。
这是一间并不怎么奢华的房间,里面既
没有仆人,也没有浓重的药味儿。唯一有的,就只是那张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榻,和上面躺着的一个娇小的少女。
那女孩儿面色惨白,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少女气若游丝,若不是她时不时会起伏一下的胸口,白小易甚至都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
女孩儿并不十分美艳,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可相较于那个狐妖媚儿,要逊色了许多。不过少女的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倔强的英气,这一点是寻常家女子不会有的,想来这姑娘也是个爽朗的性情中人。总的来说,在白小易的眼中,这个应该叫做朱薇的姑娘,姿色也就只有七十文上下的样子。
微微皱了皱眉,无赖少年转头朝着几个长辈问道:
“你们想让我怎么治?还像上次那样?”
几个老头面色为难的沉吟了半晌,还是当师傅的席应真率先讲出了实情:
“徒弟啊,事情呢是这样的。你看,朱薇这孩子还很年轻,如果只是简单的治好她的病,那么也无法弥补她寿元不足的问题。于是呢,朱员外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给他女儿,再续四十年的先天元气,不知你觉得怎样?”
瞠目结舌的望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不敢置信的叫道:
“什么!四十年!?您开玩笑呢吧!”
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席应真继续补充道:
“没错,是四十年。这次跟上次提土财主疗伤不同,上一次你消耗了差不多十年的真元,不会有多少损害,以你现在的体魄休息一晚也就恢复了。可这一次,就有些麻烦了。”
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小易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
“好了,别兜圈子了,直接说吧,会有什么后遗症?”
轻轻拍打了一下徒弟的肩膀,老道士有些愧疚的说道:
“其实对你现在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害,只不过你原本体内是有四个甲子的修为。如果你这次送出去四十年的真元,加上你之前亏损掉的,恐怕仅凭你现有的修为,就很难突破那天人一线的地仙之境了。终其一生,恐怕只能在天象境的修为晃荡,搞不好连一品都入不了。”
听到了自家师傅的这番话,白小易皱起眉陷入了沉思。虽然他对武道修为的差距并没有非常明确的概念,可一心想着闯荡江湖的他还是有些不舍得把自己体内这四十年的修为拱手送人。那可是地仙的境界啊,一旦进入了那个境界,整个中原恐怕都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了。可一旦舍去了这份修为,那么他想扬名立万的美梦,就要从此破灭了。
看着面前少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身穿员外服的长脸老者,突然间跪了下来。这一个突然的举动不仅把白小易吓了一跳,更加慌乱的,反而是身旁的席应真、沈万三和门口那个冷面大叔。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俯身下去要搀扶朱姓老者,却被老者抬起的手掌阻止了。抬头看了看身边几个知道他身份的人那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长脸老者以一种恳求的语气对白小易说道:
“小兄弟,薇儿如今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害的。我知道四十年的真元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不知道用怎样的代价作为交换,我朱某人保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我可以给你全天下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被这位长辈举动吓得有点发蒙的少年,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慌忙也跪了下去用手扶住朱姓老者:
“朱伯伯,您这是何必呢,您是长辈,这样做可折煞小子了。”
长脸老者双手牢牢地握住面前少年的双臂,恳切的请求道:
“小易啊,既然你都叫了声伯伯了,那你可忍心,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我现在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请求你,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看着面前老者那老泪纵横的样子,自幼就是孤儿的白小易心里突然涌出了异样的暖意。他轻轻将老者扶了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您放心,这人,我救了。”
得到了少年的承诺,朱姓老者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笑容,他重重的握着白小易的手,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一旁的席应真长出一口气道:
“好了,既然我徒弟答应了,那么还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们师徒二人,要准备为薇儿这孩子疗伤。”
听到了老道士的话,沈万三搀扶着朱姓老者朝屋外退去。走到半路,长脸老者转头再次叮嘱道:
“席真人,薇儿就拜托您了,请务必救好她啊……”
看到了青衫道人那肯定的眼神,朱姓老者这才放心的随着沈万三走出了房间。来到外间之后,他瞬间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样子,沉声吩咐道:
“严进,将这间屋子看好,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席真人和他徒弟,如有乱闯者……”
朱姓老者目光突然变得森冷,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站在门边的冷面大叔点头应承道:
“是,严进遵命!”
刺杀3
内室当中,青衫道人小心翼翼的将仅有一息尚存的少女扶直身体坐了起来,然后让白小易坐到少女的对面。像之前为沈万三治病一样,双掌交叠在了一起。
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朱姓少女,白小易有些担心的说道:
“师傅,这次你有没有把握啊?我看着丫头好像撑不了多久似的……”
轻轻摇了摇头,老道士苦叹一声道:
“唉……这个为师也不敢打保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抬头看了看这个宝贝徒弟,一脸严肃的说道:“小易啊,这次非同寻常,绝不能有半点马虎。等一下你尽量小心的将真气渡入薇儿体内,为师会从旁引导,等她元气恢复一些,我会用混元一气功将你体内的真气大量的抽出。到时候你可能会很难受,能不能挺得住?”
白小易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很没底气的说道:
“会有多难受啊?我不知道能不能顶住的……”
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模样,席应真沉声嘱咐道:
“徒弟啊,师傅这次可没有开玩笑。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我撑住喽,你体内真气异常强劲,如果稍有闪失薇儿那丫头就会经脉崩断惨死当场。到时候不仅是她,就连疏导真气的我都会受到反噬,非死即伤。所以,我们二人的性命都攥在你一人的手里,你可千万别出什么闪失啊!”
脸上浮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切布置妥当,青衫道人用银针刺入少女几处要穴当中,助其打开经脉,随即他朝着自己的徒弟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师傅的指令,白小易凝神聚气,将一股细若游丝的真气缓缓的调动了起来,从他的丹田慢慢的汇聚到了他的掌心。
一缕缕淡青色的真气慢慢的爬上了少年的双臂,然后沿着二人相交的双掌,一点一点的灌输进了朱薇的体内。端坐在少女身后老道士剑指急点,飞快的将白小易灌输过来的真气导入少女的奇经八脉之中,不稍片刻,朱薇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逐渐恢复了一抹血色。
半柱香过去后,朱姓少女的面色和气息都以恢复平稳,席应真见时机已经成熟,猛然旋身而起,左掌抵在少女后心,右手叠于左掌之上。
他抬头看向凝神聚气的白小易,轻声吩咐道:
“小子,准备开始了!”
得到了师
傅的暗示,白小易浑身一紧,随即调集起体内全部真气朝着面前少女就推了出去。与此同时,青衫道人右掌画圆,缓缓向后一吸,口中轻喝道:
“聚北斗!”
呼的一下,原本细若蚕丝的清气瞬间变得犹如拇指粗细,大股大股的朝着少女的体内汇聚。而闷头灌输的真气的白小易,只觉得前方好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的内力一下子抽空了大半。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扑面而来,可生怕师傅和少女出事的白小易咬着牙强顶了过去。巨大的吸力不停地将他体内的真气抽走,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从他额头滑落。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仿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掉。那种刺骨的寒冷和恐惧感压得这个市井少年喘不过气来,眼看着旁边立着的那根檀香即将烧完。负责导引真气的青衫道人双掌连拍,将朱薇体内的要穴逐一封死,关闭了真气运行的路线。与此同时,他沉声朝着自己的徒弟吩咐道:
“小易,收手!”
终于等到了师傅这句话,无赖少年双掌叫力,将外放的真气缓缓收了回来。强烈的疲乏感一波一波的朝他涌来,可这个倔强的少年依旧死死地支撑着,等待师傅进一步的吩咐。
青衫道人飞身跳下床榻,他将手指搭在少女的脉门之上,仔细探知了片刻后惊喜的叫道:
“成了!”
得知他们真的救下了面前这个名叫朱薇的少女,白小易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难掩脸上欣喜的表情,席应真也顾不上自己徒弟的状况,大步冲出房间要给等在门外的朱姓老者报喜。而早已精疲力尽的白小易,则觉得眼前景物一阵的天旋地转,随即一头栽倒在了面前的少女怀中。
一声少女的嘤咛幽幽的响起,体内先天元气已经完全恢复的朱薇渐渐醒转了过来。可当她睁开眼的瞬间,却看到一张贱兮兮的丑脸停在面前,而那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少年嘴角竟然有一滴口水即将落在她的肩膀上。
呀!!!
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立时爆炸开来,紧接着身为金枝玉叶的少女一脚就把身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踹下床去,与此同时,朱薇厉声喝道:
“来人!快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淫贼!!!”
似乎光骂还不过瘾,朱姓少女抄起身边的一个枕头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歪倒在地上的白小易
丢了过去。
可怜天见啊,为了救这个少女而耗尽精力的少年本就有些气血两亏,这下可好,又被这个生龙活虎的丫头一脚踹到的小腹之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小易觉得嗓子眼一甜,随即哇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还在床上尖叫着的朱薇吓到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地上面那个吐血昏倒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内伤已经卧床两年的朱薇从没想到自己竟然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但可以把一个淫贼踢到地上去,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受伤不轻。可是,他这血吐得是不是有些多啊,他不会死了吧……
提心吊胆的少女刚准备下床去看看那个少年的伤势,却看见房门处三个老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最疼爱她的那位朱姓天子。
真实身份是这天下贡主的朱元璋一下子愣在原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精神焕发的少女,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而看到自己父皇的小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欺负的孩子一样飞扑到了老者怀中:
“父皇……孩儿……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女,这个久经沙场的开国帝王,竟然也老泪纵横起来。他轻抚着最心爱女儿的头,柔声说道:
“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我的薇儿没事了……”
看着面前这对儿父女哭作一团,跟在后面进来的席应真和沈万三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这时候,青衫道人一眼就看到昏死在地上的白小易。他慌忙上前几步将这个宝贝徒弟扶了起来,老道士焦急的探查了一下少年的脉息,随即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十公主突然指着吐血晕倒的少年叫嚷道:
“父皇!这个淫贼擅闯儿臣寝宫,快叫人抓住他,把他大卸八块!”
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神情,朱元璋故作愠怒道:
“诶……薇儿!不许胡闹!那少年不是淫贼,相反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因为刚苏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的少女刚想争辩些什么,可她突然愣住了。终于清醒了几分的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房间并不是她的寝宫,而她那位威严的父皇也没有穿着龙袍,更加奇怪的是,房间里还有两个许久未曾见过的老人。
“沈伯伯……师……师傅?”
刺杀4
一旁替白小易探查伤势的席应真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说道:
“薇儿啊,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只是教过你几天强身健体的拳脚,你不用叫我师傅的……”
而他身边的沈万三,则一脸和煦笑容的望向少女,柔声道:
“呦!我们的小公主还记得沈伯伯啊,一晃咱们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如今你也是个大姑娘啦!”
看着两个许久未见的老人,朱薇一时间更迷糊了,她转头看向一脸慈爱的父亲,轻声问道:
“父皇,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是哪?那他……”少女指了指昏死过去的白小易,“他又是谁。”
拉着女儿坐到了桌边,朱元璋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简单的给宝贝女儿讲述了一遍。终于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少女一脸愧疚的望向席应真,诺诺的问道:
“师傅……他没事吧?”
老道士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无妨,这小子命硬得很,只是一时间气血阻塞而已,不碍事的。等下我帮他疏导一下经脉,休息一晚就好了。”
安抚了一下满是愧疚的女儿,朱元璋有些担忧的说道:
“席真人,薇儿的病是不是完全好了?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吧?”
抬头看了看这个威严的皇帝,青衫道人谨慎的说道:
“从脉息来看,公主的伤已经全好了,以现在她体内的先天元气,再活个三五十年应该不成问题,还请陛下放心。只不过公主伤势初愈,为了以防万一,最好在沈府安顿一晚,待到明日贫道再为公主诊治一番才比较妥当。”
轻轻点了点头,朱元璋沉声吩咐道:
“严进!”
门口处那位冷面大叔大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昏死过去的白小易,放心的抱拳行礼道:
“陛下,有何吩咐?”
“嗯……你回宫一趟,跟马公公说明日早朝暂停一次。然后让他把今天新递上来的奏折拿到沈府来,我稍后会批阅的。”
真实身份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冷面男子沉声应道:
“属下遵命!”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看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身为此地主人的沈万三趁机说道:
“陛下,既然如此草民就命下人准备晚宴,为公主痊愈洗尘如何?”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元璋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随便吧,随便吧。不过薇儿病刚好,多准备些补血养气的东西,不要那些大鱼大肉的。然后替这位小兄弟准备最好的房间,明天等他醒了,安排一桌盛宴款待他。这孩子救了薇儿一命,那他就是我朱元璋的恩人,这份人情我一定要还!”
深知这位马上皇帝
雷厉风行性子的沈万三躬身领命,随即出去吩咐下人安排一切去了。
一时间整个沈府上上下下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碌了起来,而在沈府周围埋伏了大半个时辰的锦衣卫,也在严进的安排下撤离了沈府的范围。只留下几个精英中的精英,暂住在沈府内保护朱元璋的安全。
坐在茶楼内一直等候消息的羽衣男子,当知道小公主的病已经痊愈后,立刻飞身而起,朝着沈府的内院飞了过去。
不稍片刻的功夫,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沈府的后花园内。他轻轻飘落到地面,身形却突然间失去重量般微微一晃。秦鹤连忙用手中的纸伞撑住身形,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面色变得惨白一片,一丝殷红的血迹从他嘴角滑落。
羽衣男子慌乱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强提一口气压住了体内翻涌的真气。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将混乱的内息平稳了下来,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他体内的真气失控了。为了一个他隐藏了无数年的秘密,为了一份坚守的承诺。这个名叫秦鹤的男子,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
六百年的岁月里,他从一个即将踏入天门的仙人一路跌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是为了偿还当日的救命之恩。可他从未觉得后悔,他已经护了她九世,只差这最后一世,她就可以成仙了。为了帮助朱薇治伤,秦鹤硬生生从三品天象境一路跌到五品,若不是担心他原本的仙力会影响少女的气运,他早就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了。
如今好了,终于找到了救她的方法。那么剩下的,就是保护这个少女安安稳稳的走过这最后一世,到时候,他的心愿也就达成了。至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自己还能否存在于这个世上,已经不重要了。
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病态,羽衣男子朝着不远处的一行人走了过去。在那边,身着员外服的朱元璋,正在老友席应真和沈万三的陪同下在沈府后院的这座园林内游玩赏景,而跑在三个老头子前面的,正是大病初愈的朱薇。
大步追了上去,秦鹤朗声说道:
“钦天监监正秦鹤,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身后的羽衣男子,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秦祭酒啊,我不是让严进告诉你们撤离此地么?你怎么还在这?”
不等羽衣男子搭话,跑在前面的小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她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个从小就特别照顾他的羽衣男子,少女惊喜的朝他扑了过来。
“秦大叔!我想死你了!”
看着飞扑而至的少女,秦鹤脸上焕发出了异样的神采。他温柔的一笑,轻声说道:
“臣秦鹤,见过宝辉公主。”
丝毫不顾及礼节的将羽衣男子扶起,小公
主抱着他的一只臂膀撒娇道:
“秦大叔,你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康复了,可父皇就是不让我出去。跟着他们几个老头子好无聊的,要不你教我法术吧?”
脸上依旧是那副冰雪初融般和煦的笑容,羽衣男子温言说道:
“公主殿下大病初愈,应当多加调养,不可多度操劳的。”
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又开始嘟起小嘴,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薇儿啊,听到了么,就连秦祭酒都这么说,这回你该死心了吧。”
朝着自己的父皇做了鬼脸,宝辉公主调皮的躲到了羽衣男子身后。可无意中,少女一眼就看到了男子那身洁白如雪的羽衣袖口沾染了一抹刺目的殷红。一向与这个秦祭酒最为亲近的小公主慌张的叫道:
“秦大叔,你受伤了?!”
有些慌乱的收回右手,秦鹤竭力敷衍道:
“不碍事,不碍事的。”
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心思老辣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秦鹤,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羽衣男子躬身禀报道:
“回禀陛下,昨日应天城外有一……邪魔作祟,这伤就是跟那妖物打斗时留下的……不过请陛下放心,那妖物已经被我和火云道长赶走了,不会在城内做乱的。”
听到这话的朱元璋和沈万三并没有什么反应,可站在后面的席应真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可是知道秦鹤口中所说的邪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满心忧虑的老道士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听着秦鹤之后在说些什么。
仔细打量了一下羽衣男子那有些苍白的面色,朱元璋沉声说道:
“能打伤秦祭酒,还能在两位天象境高手手底下顺利逃脱的妖魔,估计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意识到自己言语中有些疏漏的羽衣男子立时低下头不敢应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位身经百战的帝王沉声吩咐道:
“这件事你们自行处理吧,只要那妖物不在应天城闹出乱子,随你们处置。薇儿的伤刚好,你就留下来陪着丫头说说话,也顺便保护我们的安全。”
得到了父皇的允许,宝辉公主立刻拽着秦鹤的手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而自觉无趣的朱姓皇帝,则在沈万三的陪同下,继续游览起这片精心设计的园林去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席应真手中法诀掐动,朝着不远处的羽衣男子传音入密道:
“秦祭酒,稍后请单独一叙,关于那只先天火灵的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被小公主拉着走出去一大段路的秦鹤猛然一愣,随即转过头与青衫道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刺杀5
西边的太阳渐渐将身形隐没于天边那篇稀薄的云彩背后,一抹淡金色的晚霞给这座雄伟的大明朝都城笼罩上了一层璀璨的金黄色外衣。
熙熙攘攘的洪武街上,两个白袍缠身,一看就是西域打扮的男女一前一后的走着。沿路上,许多路过的百姓都朝他们二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毕竟在这个远在中原的古都金陵,是很少能够看到来自西域的访客的。
而这一男一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并不是十分礼貌的注视,他们旁若无人的继续朝着钟楼的方向行进着。
走着走着,几个不知是饿极了还是胆子大的小乞丐冲到两个西域来客的身前,朝他们伸出了那脏兮兮的小手。
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比较伟岸的男子丝毫不在意这些生活在市井最底层的乞丐,他厌恶的呵斥了几声,随即蛮横的走出了孩子们的包围。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娇小的女子,毫不避讳的停下了脚步。她从腰中拿出了几粒碎银子,十分友善的放到了几个孩子的手上。女子身材娇小玲珑,由于身上罩着白袍,无法看清样貌,可她那露在外面的秋水眸子,却能让每一个跟她对视过的人都深陷其中。
女子说话声音婉转悦耳,用标准的中原官话说道:
“这些钱你们拿去,买到吃的东西了分给大家,不许争抢知道么?”
看到几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孩子渐渐跑远了,女子才缓缓站起身,依旧不放心的盯着他们渐渐混入人群的背影。
突然,她身后一声男子阴沉的冷哼声传了过来:
“哼!琉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娇小的女子仿佛一只被惊吓到的雏鸟一样,畏畏缩缩的愣在了原地,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摩……摩柯大人……我……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白袍男子大步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用西域的方言呵斥道:
“够了!琉心,你最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明教的圣女,你的善良应该留给那些仍然在西域受苦的教众和百姓,而不是去同情这些大明朝的走狗!”
身体因为面前男子的呵斥有些微微发抖的少女,用细若蚊吟的声音争辩道:
“可是……他们只是一些孩子……”
看着面前这个被全族寄予厚望的圣女,白袍男子怒其不争的训斥道:
“妇人之仁!我们西域那些百姓受苦落难的时候,这些中原人可有半分的理解和同情?连年兵荒马乱,西域诸国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和孩童饿死街头或是被明军捉去当了奴隶。那个时候,怎么不见这些中原人对他们施以援手!琉心,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是明教的圣女,你要记住
你的身份。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些人,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大明朝的子民,是你的敌人!记住了么!”
打小就在西域长大的少女自然知道面前这个抚养他长大的男子说的都是真的,可在她的心中,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理解。身形娇小的少女倔强的抬起头,她眼中含着泪光的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明教圣女的身份,可是,我们应该憎恨的是那些侵占我们家园的恶人,应该记住屠杀了我们明教教众和西域百姓的马匪和锦衣卫。就算要报复,也应该找朱元璋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官吏,而不是这些同样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看着面前这个具以力争的少女,白袍男子冷哼一声道: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夺得这个天下,就要学会心狠手辣一些。我摩柯全家老小都死在中原人手里,我不会对他们有半分的仁慈。作为明教的护法,我有责任告诉你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你有颗善良的心可以,但是,这份善良请留到我们夺取这个天下之后再用。到那个时候,这些蝼蚁也都是我们明教的子民,你再用善念感化他们也不晚。可眼下,收起你的善良,我们不需要把感情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说罢,男子也不管少女是否接受他的意见,他愤怒的一甩长袍,决然的朝着钟楼的方向继续行去,只留下了那个娇小的少女愣愣的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后,身为明教圣女的琉心,依旧乖乖的跑了过去,闷不做声的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半刻钟后,白袍包裹下的一男一女缓步登上了这座古老的钟楼。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淡去,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身为明教左护法的摩柯傲然的站在钟楼之上,远远地眺望着那座雄伟的宫城,他眼中充满了熊熊燃烧着的杀意和**。而那个名叫琉心的少女,只是怯懦的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男子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钟楼的阴影当中,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你们,来早了。”
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是从生锈的破风箱里传出来一般。白袍包裹下的少女明显是被吓到了,她有些慌张的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而那个名叫摩柯的男子,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宫城的方向,毫不在意的说道:
“没什么,难得有机会来应天府一趟,趁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天下贡主才配居住的宫城。”
阴影之中,一个裹在黑袍中的矫健男子缓步走了出来。一看到男子的身影,琉心兴奋地叫道:
“阿萨辛哥哥,我想死你了!”
眼看着身为圣女的琉心就要扑上来,当日跟在血魔
老祖身旁的神秘高手突然伸手阻止了少女的举动。他语气冰冷的说道:
“琉心,小心隔墙有耳,这里毕竟是应天府,不是西域。”
听到了男子的话,娇小的少女只得失望的退到一边,独自一个人生着闷气。
依旧在欣赏着景色的摩柯语气深沉的问道:
“堂堂的暗刃阿萨辛,杀手榜排位第九的高手,也会担心有人跟踪?是不是你潜伏在一品堂太久,都忘记了你身为明教右护法的身份了!”
看了一眼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一下的摩柯,黑袍男子沙哑的说道:
“左护法,您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伤人了。”
“哼,伤不伤人你自己心里有数。阿萨辛,你潜伏在一品堂也有差不多五年了,除了帮我们牵线搭桥杀了几个碍眼的明朝官员,你还做过些什么?”
黑袍男子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什么,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对明教的忠心可鉴日月,信不信由你。血魔老祖为人城府极深,很难相信外人,想要成为他的心腹,我做每一件事都要加上十万分的小心,稍有披露我们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
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黑袍男子一阵,摩柯冷冷的说道:
“于是呢,现在可有进展?”
名叫阿萨辛的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
“如今他对我的信任已有七八成,别的不敢说,倘若真有一日我们明教与大明朝开战。以我在一品堂的地位,我可以说服血魔老祖倾全力帮助我们,只不过这代价……”
“代价?这个嗜血成性的老疯子要什么代价,半壁江山么?”
男子沉吟了片刻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倒不是,血魔老祖虽然有些狂妄,可他对江山社稷没什么兴趣。他一心修炼魔功,所修行的血神**需要很多的鲜血和生魂供他吞食,所以他的代价是百万人的精血和魂魄。”
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白袍包裹下的摩柯一时间也被这个老魔头怪异的癖好吓住了。
一旁听了许久的琉心突然开口道:
“我拒绝,这样做太残忍了!那可是上百万人的性命啊,我们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明教的信念是用圣火之力洗涤凡间的污秽和罪恶,如果我们答应他的要求,那么我们与邪魔有何分别?”
晚风呼啸而过,引得中楼内的铜钟轻轻地嗡鸣了起来。三个人的对话一时间陷入了僵持,过了足足四五个呼吸的时间,身为明教资历最老的左护法摩柯,冷冷地说道:
“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如果真的开战,百万人的精血魂魄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刺杀6
黑袍男子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
“何事?刺杀朱元璋么?”
缓缓转过身,摩柯望着渐渐被夜幕笼罩住的宫城说道:
“不,是一件比刺杀更为重要的事。阿萨辛,你听说过火灵珠么?”
此话一出口,黑袍男子脸色就是一变:
“火灵珠!?你是说,禁地之内的那个阵法……”
“没错,就是那个阵法所需要的火灵珠。前两天琉心意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火属原力在城外出现,我们赶到时正巧看到了那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先天火灵。只要我们将它封印起来,那么,那个阵法所需要的火灵珠,就有了……”
把这些话听了个似懂非懂的琉心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们说的阵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知道?”
侧头看了一眼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一眼,阿萨辛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有些事对于这个他视为妹妹的少女来说,还是不知道的最好。
而亲手将两个人抚养长大的摩柯,则毫不理会少女的疑问,只是冷冷地说道:
“琉心,做好你圣女的本分即可,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听到这个被自己视为父亲的男子的命令,琉心有些畏惧的选择了遵从。
略微沉默了片刻,傲然而立的摩柯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如今到底应该是找机会刺杀朱元璋好呢,还是漫无目的的去寻找火灵珠呢?我们人手有限,二者不能兼顾啊……”
听到了男子的话,阿萨辛突然插嘴道:
“不过眼下,却有一个刺杀朱元璋的绝好时机,一旦错过了,恐怕再难遇到第二次了。”
听他这么一说,摩柯和琉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黑袍男子身上。
“据一品堂的探子回报,那个狗皇帝这两日没有回宫,似乎他在应天城里微服私访呢?倒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先设伏袭杀朱元璋。等大明朝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再寻找火灵珠,完成复兴明教的大业?”
沉吟了半晌,白袍笼罩下的摩柯突然冷冷地说道:
“我倒是有另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朱元璋真的离开皇宫了,那么他必然会去国子监边上的‘英灵坊’拜祭那些战死
的将士。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设局引君入瓮,用圣火令上面的阵法把那只先天火灵给引来,到时候应天府必然闹得天翻地覆。我们就趁乱刺杀朱元璋,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们还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将先天火灵也一并收入囊中!”
略微迟疑了一下,琉心率先发问道:
“可是那可是先天火灵啊,一旦它在应天城大开杀戒,那这满城的百姓岂不是受了池鱼之殃?”
无奈的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少女,摩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为了成就大业,牺牲区区一城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琉心,大人说话的时候,你个小孩子不要插嘴!”
被训斥的哑口无言的少女,只得死死咬住嘴唇,退到一边不敢说话了。而身穿黑袍的阿萨辛,却插嘴询问道:
“摩柯大人,朱元璋出巡必定有高手护卫在身边保护,我们这几个人贸然出手,恐怕会有风险吧。更何况应天府还有几个天象境的供奉保护着,单靠那只先天火灵能应付得来么?”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摩柯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们太小看那只先天火灵的能力了,据传说,那怪物是应天地灵气而生,不死不灭。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能力大减,可是只要它能恢复一成的实力,单凭钦天监那几个一品天象境都不到的供奉,是根本制不住它的。只要有它牵制住城里的几个高手,我们就有机会刺杀朱元璋了。”
“伏击的地点我们就选在英灵坊和洪武街这两个点,这里距离四个兵马司都有一定距离,出了事他们调集兵马根本来不及,到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送朱元璋一程。对了,阿萨辛,一品堂那边派来了多少人?”
略微思索了片刻,黑袍男子答道:
“负责打下手当炮灰的死侍有二十余人,他们当中有几个擅长打洞和暗器的,可以用来制造一些麻烦。真正的高手这次只有一个,江湖上号称有万人敌的‘傀儡陈’。那个老头子邪门得很,会制造一种能够自爆的木人傀儡。他明明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却很少与人正面交手,往往都是用制造出来的那些傀儡将对手活活耗死。我想有他从旁协助,即便应天府的所有锦衣卫和御林军都出动了,都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
轻轻点了点头,摩柯冷冷地说道
“这样最好,那老头子的传闻我也听过不少,是个很难缠的家伙。那么,我们就把死侍安排在英灵坊附近,想办法迫使朱元璋从小巷进入洪武街。而你们两个,则需要配合我使用圣火令布置‘玄火大阵’将整条洪武街都禁锢起来。那个‘傀儡陈’负责殿后,拦住那些碍眼的锦衣卫和城防军。只要阵法完成,那只先天火灵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就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至于刺杀朱元璋的时机,我们随机应变,谁找到机会谁出手。如果万一失败了,我们就分头逃往清凉山,到时候再作打算。”
居高临下的打量了面前的二人一番,摩柯走到娇小少女面前沉声叮嘱道:
“琉心,你天生就有操控神火的异能,所以能否借助圣火令引来先天火灵,就都要靠你的本事了。记住,你是明教的圣女,你的一念之差很可能陷整个明教于危难之中。暂时抛开你的妇人之仁,全心全意帮我们完成这次的计划,只要这次我们的计划顺利,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滥杀无辜,可好?”
诺诺的抬起头,娇小少女满怀期待的说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我从小看你长大,你觉得我会骗你么?”
虽然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可身为圣女的琉心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尽全力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裹在白袍之下的摩柯沉声说道:
“那好,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么明日起我们就各自安排部署。阿萨辛,一品堂那边一旦有朱元璋的行踪,立刻告知于我。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知道了么!为了复兴明教!为了天下的安宁!”
身为明教右护法和圣女的男子和少女单膝跪倒,异口同声道: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为善除恶,唯光明故!”
夜幕在几个狂热信徒的阴谋中逐渐降临到了应天城上,随着万千灯火的亮起,那些与世无争的平民百姓终于迎来了一天当中难得的平静与祥和。可就是这些普通人绝不会想到,会有多大的灾难将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而在沈府暂住的朱元璋,也绝不会想到,正有一群亡命之徒,在背地里算计着给他的人生添上惊心动魄的一笔。
刺杀7
书接上文,在白小易和席应真的全力施救之下,身为宝辉公主的朱薇终于顺利恢复了先天元气,保住了她那年轻的生命。而真元消耗过度的白小易则干脆昏死了过去,得知女儿无碍的朱元璋欣喜异常,这个雷厉风行的帝王竟然破例在沈府暂住一晚,一方面为了让大病初愈的朱薇得以休养,另一方面他也想有机会好好的报答一下白小易这个救命恩人。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已经沉寂了数十年的明教残党再度出现在了应天城。他们勾结了一品堂的高手,准备趁着朱元璋微服出巡的机会,实施他们刺杀大计。
一场阴谋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我们的主角白小易,此时此刻却趴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睡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睡梦中的少年突然觉得鼻子附近有什么东西正在挠他的痒痒,睡得稀里糊涂的他胡乱的拍打了几下,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稍微安静了一段时间,那种异样的瘙痒感再次出现了,这一会鼻腔被绒毛刺激到了的少年重重的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阿嚏!!!”
顶着个嗡嗡直响的脑袋,白小易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他睡眼惺忪的呆愣在了床上,恍惚间觉得距离他丈许开外的床边上似乎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似乎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厌烦的挥了挥手,无赖少年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你大爷的谁啊!没看见小爷正睡得香呢么,你信不信我一板儿砖拍……”
还不等他一句拍死你说出口,眼睛终于能够看清事物的他惊愕的发现,床边上那个人影,竟然是一个容貌俊俏的姑娘。
这一下可把白小易吓了一跳,他连忙抓紧被子挡在自己身前,有些惊魂未定的叫嚷道:
“你…你…你…你谁啊!你想怎样,我可叫人了啊!”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仿佛受惊吓的小姑娘一样的表情,拿着狗尾草都弄了他半天的朱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指着那个躲在被子后面的白小易笑道:
“哈哈哈哈,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大英雄,原来只不过是个胆小鬼。还大男人呢,连个小姑娘都怕,羞不羞!”
嘴角抽搐了几下,有些缓过神来的白小易被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他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故意捉弄他的小丫头,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无赖少年略微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到:
“你……你是那个……朱……”
小姑娘双手叉着腰,豪气干云的自报家门道:
“本公……本姑娘叫朱薇,蔷薇的微,你叫什么名字?”
没了一开始
的惊慌,无赖少年把被子一把掀开,没好气的回答道:
“小爷叫白小易。”
听到少年的答复,少女气咻咻的呵斥道:
“好大的胆子!你什么身份,竟然在本公……本姑娘面前自称小爷!”
一边穿着鞋子,白小易一边用白眼翻了一眼这个自大的小丫头,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说小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小爷我在天王老子面前都敢自称小爷,你管得着么?对了,反倒是你,别忘了,你的这条小命可是小爷我好心给你救回来的。一句谢谢的话都不会说,反而在这挑起小爷我的毛病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到了少年这番话,朱姓少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少年的鼻子怒斥道:
“你…你…你…你骂谁是狗!”
穿好鞋的少年一掌扒拉开指在鼻尖前的小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挑衅道:
“哪个不识好歹的丫头在这狂吠,我就骂谁。”
自幼被人宠着护着长大的宝辉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涨红了小脸儿,眼泪汪汪的叫嚷道:
“你…你…你…你这个无赖!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吧嗒了嘴里的一口茶,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知道,不就是那个长脸的朱员外么?他是我师傅的朋友,也正是他求我救你的。按理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怎么着,你还想恩将仇报,仗着你爹势力大想把我这个救命恩人乱棍打死不成?”
被这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的少女顿时愣在了原地,她原本只是出于贪玩,想来折腾一下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可她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竟然是地痞无赖,非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这个臭小子气个半死。她嘟着嘴生了半天的闷气,朱薇可不敢直接表明自己和朱元璋的身份,毕竟这是在宫外,万一走路了风声,那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可她眼看着面前这个杨武杨威的臭小子,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突然间,少女灵光一闪道:
“白小易,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看白痴一样的翻了个白眼,无赖少年无所谓的回应道:
“我管你师傅是谁,反正没我师傅厉害。”
朱姓少女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那你可给本姑娘听好了,我的师傅就是子阳真人席应真,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师姐!”
噗的一口茶水喷出去老远,白小易差点没被呛死。他一边咳嗽一边语无伦次的说道:
“不可能……你大爷的……我师父从没说
过我有什么师姐的……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啊!”
朱薇插着腰,老气横秋的说道:
“小师弟,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如今你见到师姐,是不是应该有些基本的礼数啊?”
瞥了一眼这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高的小丫头,白小易是打死也不信她居然会是自己的师姐的。一脸嫌弃的少年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你少在这晃点小爷我,我这就去问问我师父去,要是你敢骗我,看小爷怎么教训你!”
可还不等白小易走到门口,午门外面,一袭青衫道袍的席应真正在秦鹤的陪同下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老道士和羽衣男子脸上都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想必二人方才一定讨论过什么不太好的话题。
看到羽衣男子的一瞬间,白小易就突然紧张了起来。白天里他曾贸然的用神识探查过这个出身不俗的男子,可换来的结果就是被男子一瞪给震得头晕目眩了半天。如今这个不好惹的家伙竟然跟自己的师傅走在了,白小易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抬头正好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傻乎乎的杵在门口,席应真立刻换上了一副淡然的模样朗声道:
“呦!臭小子恢复的挺快嘛,本以为你还要睡上个一天一夜呢,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那正好,你沈伯伯已经准备好了晚宴,我们就一起过去吃顿家常便饭吧。”
嬉皮笑脸的朝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问了声好,白小易有些警惕的问道:
“师傅,您身边这位是?”
青衫道人楞了一下,随即直言不讳的介绍道:
“这位是钦天监监正,秦鹤秦祭酒。这个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白小易。”
羽衣男子眼神玩味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痞气十足的少年,语气柔和的说道:
“早就听说席真人此次出关收了个资质不俗的入室弟子,没想到就是小兄弟你啊。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着羽衣男子那和善的笑容,白小易都有一些慌神。这个叫做秦鹤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可他面如冠玉,俊美的宛如画中的仙人。配上他颚下的一缕墨髯和那一身宛如冬雪般的羽衣,怎么看怎么是个超凡脱俗的散仙。难怪有着祭酒的官职,就他这身行头,说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估摸着都有人信。
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白小易似模似样的躬身行礼道:
“小子白小易,见过秦先生。”
可还不等羽衣男子搭话,房间里面,一声少女欢快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秦大叔!师傅!你们怎么来了!”
刺杀8
朱薇蹦跳着从屋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抱住秦鹤的臂膀,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撒起娇来。而一旁的席应真,则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无力的摇了摇头。
看到朱姓少女竟然跟面前这两个人这么亲近,尤其是青衫道人的反应明显是默认的意思,白小易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嚷道:
“我说师傅,不是吧!这丫头真是我师姐?!”
老道士有些尴尬的捋了捋胡须,语气无奈的说道:
“小易啊,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呢的确是教过薇儿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可是我并没有收她当我的徒弟,所以呢……”
不等老道士把话讲完,白小易瞬间找到了其中的要害,指着朱薇叫道:
“喂!小丫头,听见我师傅说了么,他没有收过你当徒弟,所以,你不是我师姐!”
蛮横的叉着腰,朱姓少女瞪着眼辩解道:
“那又怎样,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席真人的确教过我功夫,那就是我朱薇师傅。怎么样,不服气么?”
看着眼前这个刁蛮不讲理的丫头,白小易上前就要理论两句。
可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咳嗽声从走廊那边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朱元璋那洪钟般的嗓音爽朗的说道:
“这是怎么啦?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有什么新鲜事,不如也跟我说道说道?”
说话间,一身员外服的长脸老者在沈万三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过来。一见到他的出现,朱薇立刻收敛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换上了一副淑女的姿态亲昵的跑到了父亲的身边。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席应真和秦鹤,则是本能的躬身推后几步,将宽敞的主位让了出来。
这一番举动立时引起了白小易的注意,他虽然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可是在市井混迹了这么多年,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他可是的懂的。
自己师傅和这个秦祭酒,那可都是天象境的高手。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没理由会对一个长着鞋拔子脸的土财主这么毕恭毕敬的,难不成这个样貌奇异的老者,也是个了不得的江湖高手不成?
心中充满疑惑的白小易,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闭上了双眼,他打算用独有的心眼之术,探一探面前这个老者的虚实。可这一看之下,白小易顿时愣在了原地。
心眼视觉中,面前这个身板硬朗的长脸老者,竟然有着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气息颜色。毫无疑问的,席应真和秦鹤都是天象境高手专有的青紫色,而秦鹤的紫色明显比席应真的要浓重许多,想必他的境界也高出了不少。其他人就是很普通的黄色和橙黄色,可唯独那个老者,竟然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庄严的金黄色光芒,更加神异的是,隐约之间,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龙形气流,正在老者身周盘桓游曳着。
白小易一瞬间愣住了,他可是见过这副景象的
,那是四五年前,有一次洪武皇帝要去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本着凑热闹心态的无赖少年,恰好在皇帝的车驾途径长安街的时候瞥了那么几眼,可就是那简简单单的几眼,却让这个拥有心眼能力的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命天子。原来做皇帝的人,真的是有龙气护身的。
眼神呆滞的望着面前这个一脸和煦笑容的老者,白小易两腿颤抖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草…草…草…草民白小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中众人均是一脸错愕的望向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他们无法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披露暴露了朱元璋的身份。
而身为天下贡主的长脸老者,却依旧泰然自若的掩饰道:
“诶?小兄弟这是作甚?皇上可不是乱拜的,这里哪有皇帝,你这么乱来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丝毫不在意老者的言辞,白小易直接趴在地上央求道:
“皇上爷爷,您就别拿小子开玩笑了。您可是九五之尊,我就是一个无知小民,怎能跟您称兄道弟。”
白小易这个怕啊,他怎么会想到面前这个长着鞋拔子脸的老者居然是当今的洪武皇帝,更加让他提心吊胆的是,昨天为了救她的宝贝闺女,这位皇上似乎、好像、大概给自己跪下了。我滴个乖乖,那可是皇上啊,给自己跪下了,这要是哪天翻起旧账来,就算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等等,那要是这么说,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岂不就是公主了?苍天呐,大地啊,哪位好心的神仙一颗雷把我劈死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的青衫道人出言解围道:
“陛下,咱们还是说实话吧。我这徒弟天生有着一门‘心眼’的异能,可以看到我们身上气息的颜色。恐怕,这小子是看到陛下身上的真龙之气了。”
尴尬的苦笑了两声,朱元璋恢复了那副一国之君的威严姿态,有些好笑的说道:
“罢了罢了,本以为能当几天普通人,结果还是闹成了这样。”他低头看了看依旧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白小易,轻轻踹了一脚道:“臭小子,还不快给朕起来,难不成,还想让我这个当皇帝的亲手服你起来不成?”
颤抖着抬起头,白小易挤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说洪武爷,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您就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放了算了。”
看着身下少年那一脸贼兮兮的无赖相,同样出身市井底层的朱元璋顿时有了种久违的亲切感。他一把将白小易拎了起来,笑骂道:
“屁话,你小子救了朕的女儿,我这个当爹的感谢都还来不及,干嘛要放你走啊。放宽了心,你是席真人的徒弟,那我们也算是自家人。今天在这沈府里,没有什么洪武皇帝,只有
一个带着女儿出来拜访老友的朱员外。”
老者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众人,不解的说道:
“都还在这傻愣着干嘛,晚宴都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在场众人看着这个毫无架子的开国君王,都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可唯独白小易,依旧哭丧着一张脸畏畏缩缩的嘟囔道:
“我说朱……朱员外,昨天小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有何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咱这可不带秋后算账的……”
目光慈祥的瞥了一眼这个无赖少年,朱元璋十分大度的说道:
“怎么?你看我像是会跟你这个小辈斤斤计较的人么?放心吧,我朱某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宝贝女儿,那就是我们朱家的恩人。别这么畏畏缩缩的,不要在意我的身份,就把我当成跟你师傅一样的长辈看就行。你要是实在怕死,要不我赐你块免死金牌如何?”
听到了身边老者的话,白小易顿时眉开眼笑道:
“呦!那敢情好,老爷子,你这话可算数么?”
没好气的呸了一声,朱元璋一脚踹在这个没正经的臭小子屁股上:
“呸!免死金牌都是赐给开国功臣的,你小子到不傻。”
装腔作势的揉着屁股,白小易呲牙咧嘴的抱怨道:
“老爷子,不带您这样戏耍晚辈的,您那可是金口玉言,说过了就要算数!”
还不等朱元璋搭话,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席应真一巴掌拍在这个肆无忌惮的徒弟头上,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见好就收懂不懂?能为皇家效力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想讨价还价的要好处,你是不是忘了死字怎么写了?”
讪讪的缩了缩脖子,白小易知趣的退到了一边。而那个身为十公主的少女,正好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无赖少年这下可没勇气再跟她斗气了,毕竟人家是公主,自己这个市井无赖怎么惹得起金枝玉叶呢?
戏弄完身后的白小易,朱薇转过头来好奇的问道:
“父皇,那小子哪里冒犯您了?您不会真记仇吧?他虽然看上去挺讨厌的,可毕竟救了我的命,咱们不能恩将仇报的。”
慈爱的拍了拍身旁少女的头,朱元璋语气温和的说道:
“死丫头,连你也觉得父皇是个喜欢记仇的恶人么?昨天因为情急,让那小子占了点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把你救回来,多大的代价父皇都承受得起。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有你陪在父皇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呐,我特意叫人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太湖三白,如今大病初愈,一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亲昵的靠在老者的臂弯里,小公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后院的正厅,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宴,等待着各位贵客的到来。
刺杀9
很快,众人分宾主落座,毫无悬念的,朱元璋这个尊贵的一国之君坐在了主位之上,而其他人则分坐两旁。虽然说是家宴,可是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朱薇以外,其他哪一个会不在意朱元璋身份的问题。
哦对,白小易这个愣头青也不太会在意。反正当他看到这一桌子见都没见过的菜肴之后,早就把主位上那个长脸老者的身份忘了个一干二净。还不等朱元璋动筷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少年一把抓起一只精致的烧麦就扔到了嘴里。
他一边放肆的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嗯!好吃,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到他这个举动,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错愕,可唯独一身员外服的朱元璋满脸笑意,心情正好的老者丝毫不介意少年这种无礼的举动,反而很随和的说道:
“好啦好啦,都坐下来吃饭吧。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别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即便得到了朱元璋的口头承诺,在座的这些人吃的仍旧有些拘谨,慢条斯理丝毫不敢有逾越身份的举动。反而是白小易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就这一桌子的菜,起码有七八成他见都没见过。都不说味道,光是看那些菜肴的卖相,就让这个出身市井底层的少年看的眼花缭乱。
他用勺子盛起一只雕成兔子模样的豆腐赞叹道:
“我滴个乖乖,这东西做得可真好看,好看到小爷都不忍心吃了。”
可他刚说完,就一口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兔塞进了嘴中。看着他左一口右一口狼吞虎咽的模样,家教一向很好的朱薇鄙视的揶揄道:
“喂,你慢点吃,这里没人跟你抢。看你那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白小易鼓着两个腮帮子,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你这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公主知道个啥,小爷我小时候都跟野狗抢过东西吃。我才不管什么吃相不吃相的,肚子饿了,就应该大口大口的吃,吃慢了就没得吃了。”
看着无赖少年连壳都不吐的吃掉了一只油焖大虾,朱薇一脸嫌弃的嘟囔道:
“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灵动的眼睛微微一转,宝辉公主将面前一小盅莹莹剔透的虾子递了过去:
“喂,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太湖三白里面最好吃的东西。”
看了一眼那浸泡在琥珀色液体里面的虾子一眼,白小易有些嫌弃的说道:
“啥玩意儿啊,不就是一碗活虾么?这
东西连煮都没煮过,怎么吃啊?”他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对了,你方才说的什么太湖三白,是个啥东西?好吃么?”
瞥了一眼这个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朱薇很是得意的说道:
“想知道么?乖乖叫声师姐,我就告诉你。”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爱说不说,小爷还不想知道呢。”
看着两个年轻人又要吵起来,一旁陪酒的沈万三及时的插上话来:
“呵呵,这太湖三白嘛,指的就是这临近的太湖之中特产的三种活物,分别是白鱼、银鱼和白虾,这个月份也正好是吃这太湖三白最佳的时节。”瘦削老人指点着桌上的几个菜介绍道:“这道清蒸白鱼、香酥银鱼还有小易你面前这盅醉虾,就正好是选用太湖三白制作而成。鲜香味美、养生补气,正好宝辉公主大病初愈,皇上特意安排厨子准备这几个公主最喜欢吃的菜。小兄弟,不妨多尝几口,这可是定好吃的美食呢。”
叼着筷子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聊有兴致的说道:
“啧啧啧,看着就是清汤寡水儿的,一定不怎么好吃,还是这东坡肉地道!”
说着,他一筷子把一整块东坡肉塞到了嘴里。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万三亲自给无赖少年的碗中盛了一勺五颜六色的颗粒状菜肴:
“别光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尝尝这道金玉满堂,这道菜可是大有学问的。”
艰难的把嘴中的肥肉吞进肚子,白小易试探性的吃了一小口那碗中的菜肴。刚吃了一小口,无赖少年立刻惊喜的叫道:
“嗯!好吃!这个好吃!沈伯伯,这道菜是什么做的,好吃诶!”
微笑着捋着胡须,沈万三这个地道的老饕高深莫测的讲解道:
“小兄弟果然有品位,这道金玉满堂看似普通,实际上里面用到的六个主料都是大有来头的。其中肉色的颗粒,是精选的金华火腿。青绿色的则是芹菜,而白色的有两种,一种口感软糯的,是用太湖白鱼制成的鱼丸,而另一种弹性十足的,则是同样取自太湖中的鸡头米。因为这种鸡头米采摘繁琐,仅仅是这菜中所需的二两就要花费五十两的银子。棕色的颗粒想必很好猜,就是比较常见的松子。而最为精贵的,要数那金黄色的颗粒,这种食物叫做‘番麦’是从弗朗基人的商船中买到的。这种植物在他们的国家是当做麦子一样的粮食,产量颇高,可到了我们中原,却成了稀罕物。各位不妨多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一听说这道菜这么精贵,既贪财又贪吃的白小易连忙上前又多挖了两勺。席间众人听着沈万三的介绍,都颇感兴趣的吃了几口,纷纷点头称赞。
而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璋在品尝过之后,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点评了一句:
“味道确实不错,只可惜太过华而不实。”
听到了皇帝这言外有意的一句话,沈万三顿时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
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白小易抓过一块馒头展示道:
“什么山珍海味的,在小爷看来都是样子货。我来告诉你们,什么东西才是最好吃的。”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伸长了胳膊,将手中的半块馒头在几盘只剩下菜汤的碟子中抹了一下。拿着那块沾满了汤汁的馒头,白小易一口就塞到了嘴中。
大口大口咀嚼着口中的馒头,无赖少年美滋滋的说道:
“我跟你们说,这一盘菜的精华,到头来全在这些汤汁当中,只要用馒头这么一沾,那滋味儿,就别提多鲜美了!什么鲍参翅肚的,都比不上这一口馒头沾菜汤来的回味无穷!”
看着少年那极其不雅的吃相,身为师傅的席应真只得一边装作喝酒,一边以袖掩面。而他身边坐着的秦鹤,却由始至终只是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这个一身痞气的少年,不做评论却也不放过一个细节。只有性情直爽的宝辉公主朱薇,指着白小易说道: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你那种吃法,一点都不合礼数,都是那些出身寒酸的市井百姓才做的出来的!”
他这一番话,本就是市井出身的白小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一旁沉默不语的朱元璋突然轻喝一声,阻止了女儿的言论:
“薇儿!够了!再说下去,失礼的就是你了。”
看着最宠爱自己的父皇第一次露出严厉的表情,神为金枝玉叶的少女一时间觉得委屈了起来。她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坐回了位子上,小声的嘟囔道:
“本来就是嘛……”
轻咳了一声,朱元璋朝身边的下人吩咐道:
“去,给我添碗饭来。”
不知这位身份尊贵的贵客有何用途的下人老老实实的端来一碗精致的香米饭来,而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位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站起身来,将几个碟子中那些残羹汤汁一股脑的倒入了碗中。
老人有些怀念又有些激动地看着面前这碗再普通不过的菜汤拌饭,随后,朱元璋在一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