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23
长宽足有百尺的溶洞之内,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竹笋一般的虫卵。这些足有西瓜大小的虫卵宛如蜂巢一般被搭建在了石壁和地面上,那一颗颗的虫卵仿佛正在呼吸般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妖异的蓝光。隐约间还能看到一只只尚未成形的幼虫,在卵囊内翻滚蠕动。
脑中翁了一声,白小易不禁哀叹道:
“你大爷的,小爷我怎么钻到虫子窝里面来了……”
就在他漫无目的的搜寻之时,白小易一眼就看到了溶洞的岩壁边上,一袭白袍罩身的琉心正死死地靠在岩壁上,她的面前,赫然就是那只体型硕大的虫母。
西域少女虽然神色紧张,可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而那只足有一匹战马大小的虫母,正站在少女身前,俯下身子对她说着什么。
直到此时,白小易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了那只妖虫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只类似螳螂的巨大怪物,它的身上呈现出妖异的紫黑色,坚实的骨甲下面是蜘蛛一样的皮肤和纹路。它的腹部硕大,有着六只强壮的步足支撑,两片巨大的翅膀已经收回到了甲壳之内。在它那腹部的尾端,赫然生着蜈蚣一样的尾钳。看着那宛如两柄弯刀一样的尾钳,白小易不仅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不用想都会知道,被那东西咬住一下,那滋味儿一定不会太好受的。
视线逐渐上移,出现的便是虫母的躯干。从白小易所在的这个角度看去,他总觉得那只虫妖的上半身似乎不是虫子,而像是一个人。可是那裸露出来的骨甲和皮肤又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有的。虫母的躯干上,居然有着四只手,两只像是螳螂前足一样的钳子从腰部探出体外。而两只好像人手一样的结构则从肩膀处延伸了出来,可那两只手完全就是两根干枯的骨架,没有半点皮肉长在上面。躯干的背部,是两只巨大无比的骨爪,那仿佛翅膀一样的骨爪从它背后探出,看上去异常的狰狞可怖。
虫母的头部硕大狭长,上面覆盖着一层层坚硬的骨甲,头部两侧有着很多不知是触须还是头发的东西,看上去即恶心又恐怖。
突然间,虫母那巨大的身体向前走了两步,腹部两只钳子将琉心抓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白小易以为虫妖要杀了琉心,他那英雄救美的侠义心瞬间亚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无赖少年抄起血木剑,汇集起一股强劲的真气后,嗖的一下窜起了三五丈高。白小易手中血木剑青光大盛,包裹在剑身上的剑芒足有寸许来长。
他大喝一声,不顾一切的一剑朝着虫母的后脑就劈落了下去。
突然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手中钳住琉心的虫母突然转头,它背后那只巨大的骨爪呼的一下就迎着白小易的方向抽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无赖少年那运足了全力的一剑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骨爪之上。一圈气浪瞬间荡开。半空中的白小易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匹奔跑中的野马撞到了一般,砰地一声就倒飞了出去。而硬接了白小易全力一击的虫母也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两步。
身体倒飞出去了两三丈远,体内真气奔涌的白小易一下子攀住了身边的岩石。他横剑于身侧,立时就想用乱劈华山的剑气将虫母劈个稀巴烂。可当他注意到被虫母抓住的琉心的时候,少年迟疑了。他的剑气虽然强横,可是毫无准头,万一伤到了琉心岂不是弄巧成拙。
脑中飞快的闪过几十个念头,突然间,白小易想到了傲苍风给他的那本剑谱中所记载的一招剑法。
下一刻,无赖少年将真气汇聚于剑尖,脚下猛地一蹬。砰地一声,白小易仿佛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朝着虫母的方向就激射而下,与此同时,半空中的少年身形急转,一股气劲顿时将他包裹在了其中。急旋中的白小易把自己当成了一枚射出去的钻头,朝着虫母的脑袋就撞了上去。
不远处的虫母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声狰狞的咆哮,它抡起背后的双爪就朝着急冲而下的白小易迎了上去。
嘎吱嘎吱的金属绞合之声传了出来,急旋而下的白小易被虫母的骨爪牢牢地钳在了半空。可随着少年不断地灌输真气,他的身体竟然一点一点的突破了骨爪的封锁,朝着虫母的头颅刺了下去。
突然间,白小易在虫母的头上,看到了一张人类女子的清秀面容。那张呈现出黑紫色的脸上虽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可是那的的确确就是一张人脸。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的白小易猛地向外一偏,剑气充盈的血木剑扑哧一声将虫母钳制住琉心的巨螯斩断了一只。
轰隆一声,失去控制的白小易一头撞入了旁边的碎石当中,而被斩断了一只螯爪的虫母,也嘶吼着将头转向了倒地不起的少年。
眼见着虫母那两只骨爪就要朝着白小易刺去,摆脱束缚的琉心突然间挡在了二者之间,她有些惊慌的叫道:
“不可以!他是无心的!”
击刺而下的骨爪硬生生的停在了少女额前,那只生着一张人脸的虫母似乎极为痛苦的颤抖了起来。它那
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十分痛苦的神色,片刻之后,从她的口中发出了沙哑且难听的声音:
“快……走……我……控制……不住……”
慌忙地点了点头,琉心一把扶起摔得不轻的白小易,一瘸一拐的朝着那边的洞口走了过去。
浑身被撞的生疼的少年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不解的问道:
“那虫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担心的朝后张望了一下,西域少女语气焦急的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话音方落,但见得溶洞内那些竹笋一般的虫卵突然间躁动了起来。伴随着身后面那只巨大虫母的一声凄厉的咆哮,一颗颗虫卵接二连三的破裂了开来。
一只只白小易在甬道里见到过的那种只会跳的怪虫,正扭动着身体,从他们的卵中爬了出来。
大叫一声不好,白小易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一把拽起身旁的西域少女,没了命的朝着他进来时候的那个山洞跑了过去。
数不尽的怪虫破茧而出,它们抖动着身上的利爪和翅膀,仿佛在应和虫母的嘶吼一般凄厉的咆哮着,那种刺耳的声音不断的在这座溶洞内回荡。奔跑中的白小易二人顿时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从他们的身后面传来了一股滔天的野兽气息。
一个纵身窜入了岩洞,白小易运起了剑气就朝着四周的石壁上劈砍了下去。哗啦呼啦的碎响声中,无数的碎石将这条甬道封死了起来。直到确定溶洞内的虫子不会钻过来的时候,无赖少年这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死里逃生的少年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西域少女,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喂,这回你该说说那只大虫子是怎么回事儿了吧?我怎么觉得,它认识你似的?”
恭恭敬敬的朝着面前的少年行了一礼,琉心弱弱的说道:
“白公子,如果我说那……妖虫不想伤害我们你信不信?”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就算信吧,要不然方才我们早死了。”
轻轻点了点头,西域少女又继续说道:
“那我要是说,它原本是个人,你信不信?”
“人?就它那样子还是个人!?”
白小易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西域少女,可是他从琉心眼中看到的,却是无比的坚定和真诚。
萤火24
看着面前少年那满是猜疑的神色,琉心轻声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很是不解的盯着面前的西域少女,白小易沉声问道:
“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气,准确的说是气息。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周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我可以通过气息的变化,知道这个人是善是恶,有没有动歪念,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脸不可置信盯着面前的少女,白小易打趣道:
“你开玩笑呢吧?怎么可能有人能通过气息变化看出一个人是善是恶来?”
无奈了摇了摇头,西域少女指着白小易说道:
“公子,你不是跟我一样么?虽然我不知道你看到的跟我是不是一样,可是我能确定,我们是一样的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一句话,把白小易说愣住了。他拥有心眼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而面前的这个少女应该是觉不知情的,可她既然这么说了,难道她真的跟自己一样,也拥有心眼么?
满脸狐疑的盯着琉心看了半晌,白小易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只大虫子是人的?”
借助着金光符的光芒,琉心看了看被封死的溶洞口说道: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很乱的气,有不甘、有愤怒、有怨恨还有不舍。方才她抓住我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闪现了许多纷杂的画面。她虽然看上去是只妖,可我知道,她的灵魂是个人。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我能从她身上的气看出来,她并不想伤害我。相反的,她是想救我,把我从清水镇里面救出来。”
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白小易不解的说道:
“救你?为什么?”
不是很确定的摇了摇头,琉心弱弱的说道:
“她说,如果我继续呆在镇里,会跟她一样……”
“跟她一样?这话什么意思?也会变成妖怪?”
依旧是不解的摇了摇头,西域少女目光坚定的说道:
“这句话是何用意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说了,我必须快点离开镇子。她的时间不多了,整个清水镇,都要给他们陪葬。”
听着面前少女的叙述,白小易一脸的不知所谓。他挠着头说道:
“也不知是你转述的有问题,还是那妖怪说得语无伦次,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突然间,白小易似乎想到了什么般惊呼道:
“她说要整个镇子给她陪葬?”
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琉心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好像是……”
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白小易狠狠的说道:
“遭了,是那些虫子。整个一个溶洞的虫子,足够把清水镇给生吞活嚼了……”
略带犹豫的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白小易沉声说道:
“走,我们快回镇子,得赶快通知镇子里的人离开。不然今晚,就是大家的死期。”
一把抓起西域少女的手,白小易朝着甬道的入口就冲了出去。
刚一冲出洞口,夜晚的冷风顿时让白小易打了一个机灵。他抬头看了看夜色,着急的说道:
“不行,现在才三更天,方才我看那溶洞里的虫卵已经孵化了大半,我不确定那只虫妖会不会今晚就率领虫群袭击清水镇,我得马上赶回去报信。”
赞同的点了点头,琉心跟着无赖少年就朝着清水镇的方向跑了出去。
可他们二人才跑出了里许的距离,就突然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了一声虫母那凄厉的咆哮声。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兵器碰撞声和砍杀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眉头微微皱了皱,白小易轻声嘟囔道:
“该死的,不会是天师楼那帮子人倒霉催的撞到了虫母吧……”
重重的吐了口口水,白小易自顾自的说道:
“呸!那帮家伙死了就死,关我什么事儿,还是镇子里的百姓重要。”
打定了主意,无赖少年懒得理会林子里战斗,继续朝着镇子的方向跑去。可他刚跑出了十几步,白小易惊讶的发现琉心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担忧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满是不解的朝着呆愣中的少女吼道:
“我说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看风景?快点走啊,镇子里的人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有些迟疑的转过了头,西域少女怯懦的说道:
“可是她……她会死的……”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白小易哀叹道:
“你不是吧,就那只那大虫子,手底下起码几千个小弟,她要是会死就见了鬼了!”
依旧呆立在原地,西域少女倔强的说道:
“不!我要去帮她!”
说着,琉心朝着密林深处就跑了过去。
嘴角气得抽搐了两下,白小易苦叹一声道:
“他爷爷
的,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犟种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赖少年将拳甲附着到了手上,他操起血木剑,朝着少女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密林之内,此时正上演着一出惨绝人寰的生死恶战。
李坏所率领的天师楼十个门人,好巧不巧的一头撞上了刚从巢穴内飞出来的虫母。而更加要命的是,虫母的身周还围着二三十只那种新孵化出来的怪虫。
双方这一照面,天师楼门人就不管不顾的朝着虫母下起了死手。
十个三钱天师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猎妖伞,砰砰声中,不知用了什么工艺铸造的铁伞仿佛火铳一般开了火。一时间,伞头上应声激射出十根绘制着降魔附录的暗金色钢锥,朝着虫母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那如雨般飞射而至的钢锥被虫母身上那坚硬无比的骨甲挡了下来。只有两根意外的穿过了遮挡,死死地钉入了虫母身后那肥大的腹部之中。
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中,那两枚暗金色的钢锥上爆发出了怪异的红色电流。那不知是佛力还是道法的电流顿时就将虫母电的痉挛了起来,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虫母身周那些只会蹦跳的怪虫,朝着天师楼的门人就扑杀了过去。
眼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怪虫冲杀而至,天师楼的门人纷纷将铁伞撑开抵挡,可下一秒,他们傻眼了。
只见那些长得即像是蜘蛛又像是龙虾的怪虫猛地朝他们喷吐出了一种蓝色的粘稠液体,那些粘液飞射而至,直接泼洒在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猎妖伞上。下一刻,那些用精金锻铸而成的铁伞居然被那些散发着蓝光的粘液溶出了豁口。不稍片刻的功夫,十柄特质的猎妖伞有七八柄已经变成了无用的铁水。
正在几人发愣的时候,那小猫般大小的怪虫已经一跃而起,将两个三钱天师扑倒在了地上。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两个还没闹懂发生了什么事的汉子就被怪虫的巨螯一口咬碎了头骨惨死当场。
眼见着情势陡变,李坏朝着众人叫嚷道:
“不要缠斗,退!”
听到了坏道人的命令,几个刚回过神来的三钱天师猛地一扣伞柄上的机关。仓啷啷啷,八柄细长的三棱透骨锥被剩余的三钱天师抽了出来。下一刻,几个并不怎么精通术法的汉子,凭借着各自的金刚境修为,与那些怪虫战在了一处。
眼中寒芒闪过,李坏死死地盯着后方那只巨大的虫母,他手中剑指掐动厉声喝道:
“龙凤双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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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道人身后两柄长剑应声出鞘,宛如两只猎隼一般,朝着虫母的方向就飞刺了下去。
仓啷!仓啷!
两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飞剑划过虫母身体的地方迸射出了点点火星。正当李坏惊叹于这只妖物身上骨甲的坚硬之时,只见得如同一匹战马般大小的虫母猛地将身后的骨爪抬起,随即重重的劈落。
呼啸声中,一道十字交叉的紫黑色气劲朝着李坏就冲了过去。这道刚猛的气劲摧枯拉朽,将沿路的泥土碎石纷纷搅碎。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天师楼门人被气劲瞬间划过,在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中,这两个有着七八品金刚境修为的汉子居然被拦腰斩成了两段。
眼见着气劲朝着自己冲杀而来,李坏双手一叫力,嗖嗖两声,龙凤双剑便飞掠回了主人手中。灰袍道人将全身真气汇聚在双剑之上交叉在了身前,他想仗着自己五品指玄境的修为硬抗虫母的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紫黑色的气劲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坏道人的双剑之上。李怀只觉一股潮水般的巨力冲来,他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滑退了开去。在草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沟壑之后,坏道人这才艰难的停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哗啦的巨响声中,李坏身后那坚实的岩壁,居然被虫母这摧枯拉朽的气劲撕裂了两条狰狞的划痕。
胸腹中一阵剧烈的翻涌,噗的一声,坏道人一口血喷了出来。
用手中长剑支撑着摇晃的身体,李坏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看向了依旧与虫群交手中的天师楼门人。他这一看,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只见仅剩的六个三钱天师悍不畏死的与二三十只怪虫缠斗在了一处,这些虽然并不怎么精通术法,但是却有着七八品金刚境修为的武夫,凭借着过人的身手,与怪虫打了个旗鼓相当。
而那些仿佛蚂蚱一般上蹿下跳的怪虫,甲壳异常坚硬,单凭几人手中的三棱透甲锥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趁着怪虫跳起的瞬间,有一个瘦小的汉子猛地一猫腰,将手中的三棱透甲锥笔直的刺入了怪虫最为柔软的腹部当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瞬间得手,可还不等那个三钱天师高兴的时候,灾难发生了。被他一锥刺中的怪虫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紧接着它的腹部猛地一涨,砰地一声就那么爆炸了开来。
还不等他身下的精瘦男子反应过来,怪虫体内那幽蓝色的汁液瞬间泼洒了他一身。伴随着男子凄厉的惨嚎声,那些粘液瞬间将他的血肉溶解,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那个精瘦的汉子转瞬间便被熔化成了一摊血水。
周围的几个三钱天师稍一迟疑,便被几只怪虫前后夹击。那怪虫一跃而起,四只巨螯咔嚓一下就咬住了那些汉子的手脚。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嚎,那些都有着不错武功底子的三钱天师
被瞬间分尸。
残肢断臂瞬间散落了一地,三个被断去了手足的汉子还未挣扎片刻,便被后续扑上的怪虫咬成了稀烂。
最后剩下的两个三钱天师见势不妙,卯足了力气飞身就朝着旁边的树上窜了出去。他们俩想凭借不错的轻功,尽快逃离这个修罗地狱。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呼啸声中,体型巨大的虫母振翅飞起,在两个汉子还在半空的时候,就被它那狰狞的骨爪刺透了后心惨死当场。
而当白小易和琉心赶到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就是这一副血腥的场面。
皎洁的月光之下,昏暗的密林内遍地都是死尸和残肢,而那头虫母正缓缓的落回地上,它高高举起的骨爪上,赫然串着两个精壮的汉子。下一刻,虫母手足并用的将两具尸体撕成了粉碎,大量的鲜血和内脏泼洒而下,瞬间将虫母那紫黑色的身体染成了血红。
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这只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的怪物将视线转向了呆愣在一边的李坏。
还不等白小易出手,奔跑中的琉心素手轻扬。
“无定飞环!”
娇斥声中,少女手腕上的镯子再次飞出,这玄妙的法器居然在飞行的过程中编织成了一张环环相扣的巨网。这张由无数的金环相扣而成的巨网,一下子罩住了虫母,阻止了它进一步的行动。
西域少女无视掉了周围那些怪虫,她身轻如燕的冲到了虫母身前,张开双臂大叫道:
“够了!不要再杀人了!”
突然间被巨网困住的虫母起初还有些惊慌,可它看到琉心出现后,躁动的虫母逐渐冷静了下来。白袍少女缓步走到虫母身边,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巨虫的身上,低声的与它交流着什么。
紧追而至的白小易一个纵身跳到了琉心身边,他右手血木剑横置于身前,左手的拳甲之上雷光隐隐,时刻提防着周围那些正在逼近的怪虫。
一见到援兵来了,李坏扯开嗓子大叫道:
“小兄弟!你我同是道门中人,今日不如联手降服了这只妖怪。替天行道、斩妖诛魔,可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啊!”
不屑的看了一眼哆哆嗦嗦持着双剑的坏道人,白小易没好气的挖苦道:
“呦呵!这位道爷,小的我可高攀不起您这位菩萨,我就是一个江湖术士,哪有你们天师楼的老爷们身份尊贵啊。这只大虫子还是交给您来对吧,小爷我是来救这位姑娘的!”
看了一眼站在虫母身前似乎在低语着什么的西域少女,李坏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阴冷的神色,他嗤笑一声,语气古怪的调侃道:
“哦?我原本以为你是来捉妖的,没想到啊,敢情你跟这小妖女一样,都是这只妖物的同党!”
李坏的这句话把一旁的白小易都给气乐
了,无赖少年收起架势,将血木剑扛在肩上说道:
“嘿!你大爷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跟那妖怪是一伙的了?如果我们真是一伙的,你觉得小爷我有必要拦着它吃了你么?狗咬吕洞宾……琉心!我们走,让这只大虫子把这帮没心没肺的东西都吃光了算了。”
可就在白小易一走神的节骨眼儿上,李坏暗中掐动剑指,他手中的龙凤双剑突然急旋成了两片扇刃,朝着跟虫母对话的琉心就绞杀了过去。
事发突然,白小易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少年身形一闪直接挡在了琉心的身后,他将真气汇聚于腰中的“墨麟”之上,顿时一层宛如实质的鳞甲形气盾出现在了白小易身前。
叮当两声脆响,急旋而至的两柄飞剑被白小易的护体气罩直接震飞了出去。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白小易朝着李坏就骂道:
“你大爷的!李坏!我日你祖宗!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阴恻恻的笑了笑,李坏一招手收回了双剑。他用剑指着白小易厉声说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二人与妖怪勾结,那就是我们天师楼的敌人。我李坏今天就算一死,也会拉着你们陪葬的!”
气不打一处来的白小易刚想反驳两句,他身后的琉心突然惊呼道:
“遭了,她受到了惊吓,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妖力了!”
突然间,方才还安静的虫母一下子暴怒起来,它眼中泛起了嗜血的红光。一声凄厉的咆哮后,体型巨大的虫母奋力一挣,一把就将困住它的巨网震碎了开来。
一股强劲的气流噗的一下撞击在了白小易和琉心的身上,他二人不受控制的朝后倒飞了出去。关键时刻白小易一把将瘦弱的西域少女揽入怀中,他以自己的后背做垫子砰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眼见着虫妖再次失控,凝神戒备中的坏道人突然发难。他双手画圆,手中双剑瞬间分化出无数的虚影,剑环的中央,逐渐凝聚出了一面太极图的形状,紧接着,灰袍道人口中念念有词道:
“妖物休要猖狂,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道爷我的万剑诀!”
话音方落,坏道人手中剑诀猛地一指。下一刻,太极图中瞬间激射出无数的剑气,那如雨般的剑气朝着虫母的庞大身躯就撞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碎响声中,那密集的剑气接二连三的击打在了虫母的躯干之上。可令李怀绝望的是,凭借他五品指玄境的剑气修为,居然根本无法穿透虫母那坚实的骨甲。那些淡青色的剑气一撞到虫母身上,便会炸裂成无数的灵气消散。
被如雨的剑气冲击的有些烦躁的虫母猛然间深吸了一口气,在白小易和李坏惊讶的目光中,这头巨大的虫妖发出了一声无比尖利的咆哮。
萤火26
刺耳的声浪宛如实质般的冲刷向了虫母面前的三人,一道道音波将前方扇形区域内的一切都冲飞了起来。御使剑诀的李坏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只得将双剑刺入地面,运气了真气强行抵御着尖啸声的冲击。
而背靠着大树的白小易和琉心就更加避无可避,修为最弱的琉心在声浪冲来的一瞬间就被震晕了过去。而有着剑丸真气护体的白小易硬扛住了几波气浪的冲刷,是在忍无可忍的少年竭力的撑起了气盾,将他和琉心护在了当中。
可即便这样,白小易的耳中依旧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和麻痒,他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激荡了起来,一阵阵的气血翻涌顶的少年好不难受。
足足忍受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虫母这才停下了那夺命魔音一般的咆哮。摇晃着被震得金星乱闪的脑袋,白小易愕然发现,虫母身边的那些怪虫,正嘶鸣着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眼见着几只怪虫已经做出了扑击的动作,情急之下的白小易一下子抬起了左手,厉声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老子劈死你们!”
滋啦滋啦的爆鸣声中,从白小易那乌黑的拳甲上,突然迸射出了五条拇指粗细的电弧。那些电弧仿佛八爪鱼一般漫无目的抽打着,附近两丈之内那些趴着的和跳起来的怪虫无一幸免的被炸成了粉碎。
大量的蓝色粘液飞溅而出,而白小易腰间护身的墨麟也随之自动触发,一层坚实的气盾瞬间将何以融金炼铁的粘液挡在了外面。
其他逼近中的怪虫一见到这幅场面,顿时发自本能的退后了开去。
还不等白小易缓过一口气来,那只体型巨大的虫母突然望向了这边,它那干枯的人手朝着白小易所在位置轻轻那么一点。
但见得空气中猛地荡起一阵涟漪,从虫母那枯骨一般的指尖上猛地射出了一道刺目的紫光。
突然意识到危险的白小易运起全身真气撑起了半寸多厚的一层气墙,可下一秒,那紫光砰地一声就穿透了无赖少年全力支撑起来的气盾。
扑哧一声,白小易的左肩被那道紫光一击贯穿,殷红的鲜血瞬间将他的左臂染成了一片血红。
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几步,白小易疼的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这一击实在是太狠了,这种钻心的疼痛,似乎只有当日在地宫之时,被那女魔头用司南碎片打入体内的疼痛才能媲美。死死的咬着牙,满头大汗的少年刚准备挥剑反击,却见得虫母再一次的朝着他点了一指。
妈呀一声尖叫,尝过苦头的白小易一蹿两丈多高,堪堪躲过了射向他心口的一道紫光。身形在空中一个急
转,白小易惊慌失措的落到了旁边的一株老树之上。
紧张的看向依旧在地上昏迷着的琉心,无赖少年惊讶的发现,那些怪虫似乎没有攻击西域少女的意思,它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和李怀身上。
心中打定了主意,白小易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跟李怀相对的另一边。这样一来即分散了虫母的注意力,也将危险远离了昏死过去的琉心。
看了一眼嘴角挂着血丝的坏道人,白小易大声叫嚷道:
“李道长,先清理掉这些小的,然后我帮你把大的制服!”
同意的点了点头,李坏在生死攸关面前选择了跟白小易合作。二人身形急动,用各自的方法开始对剩下的二十多只怪虫展开了屠杀。
方才见识过怪虫威力的二人不敢与之力敌,他们仗着敏捷的身法与那些怪虫展开了周旋。一旦抓住了破绽,李坏的飞剑,白小易的剑气,就毫不犹豫朝着那些虫子招呼了过去。
这些怪虫看似凶悍,可当他们面对指玄境修为的高手时候,似乎就显得笨拙了许多。
砰砰声中,二十多只几乎没什么智商的怪虫被联起手来的二人轻松诛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那些自爆而亡的虫子,将蓝色的黏液喷溅的到处都是。不仅是树木,就连附近的岩石遇到那些粘液都会被无情的融化。
而身处在中心虫母,因为体型巨大,根本无法灵活的移动。它挥舞着身后的骨爪,东抓一下,西砍一下,被只在周围游走的白小易和坏道人耍了个团团转。
找准了一个空隙,身体窜起两丈多高的白小易突然爆喝一声,挥舞着手中剑气充盈的血木剑,就朝着下方那只背对着他的虫母劈头盖脸的砍了下去:
“看小爷我的乱劈华山!”
呼呼声中,一道道半月形的剑气朝着虫母就切了下去。
砰砰的闷响声中,体型足有马匹大小的虫母被接二连三的剑气震退了数步。它身后的骨爪猛地一挥,一道一丈多长的紫黑色气劲迎着白小易的剑气就射了过来。
妈呀一声怪叫,瞬间收住剑气的白小易手忙脚乱的从半空中掉了下来。那道紫黑色的气劲,擦着少年的衣角撞到了他身后的山岩之上。
轰隆的巨响声中,一块千多斤重的山岩被虫母的一击切断了下来。
一骨碌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白小易心有余悸的嘀咕道:
“他大爷的,幸亏躲得快,不然这一下非给小爷我切碎了不可。”
另一边,找到了机会的李坏纵身而起,他左手龙剑飞射而出,朝着虫母的面门直刺了下去。慌乱之中的虫
母挥舞着骨爪堪堪挡下了这刺向她眉心的一剑,而坏道人,则趁着这个空隙一跃跳到了虫母的后背上。他左手凤剑猛地向下一刺,扑哧一声,那柄精钢所铸的凤剑笔直的刺入了虫母那背甲的空隙当中。
剧痛之下,虫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紧接着,她那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匹发狂的野马一般,剧烈的挣扎跳动起来。
站在它背上的李坏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怪力,嗖的一下,坏道人被发狂的虫母一下子甩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捕捉到坏道人位置的虫母,猛地用背后的骨爪刺了过去。身在半空中的李坏心中一寒,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锋锐的骨爪朝着他的胸口扎了下来。
忽的一阵疾风拂过,李坏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什么人拉拽着躲了开去。
哗啦一声巨响。
虫母那两丈多长的骨爪应声刺入了岩壁当中,由于用力过猛,骨爪嵌入岩壁内的虫母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重重的摔到了草地上,白小易和李坏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坏道人看了一眼这个飞扑过来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语气古怪的说道:
“内什么……谢了……”
不屑的挥了挥手,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救你也是为了多一份胜算。”
正当二人对话之际,生性彪悍的虫母终于抽出了卡在岩缝中的骨爪。它巨大的身躯转向了白小易二人,随后它那狭长的头部往后一仰,猛地喷出了一口幽蓝色的烈焰。
长约三丈的火蛇汹涌而出,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就朝着白小易和坏道人扑了过来。根本来不及犹豫,他二人连滚带爬的就朝着附近的树干后面躲去。
滔天的烈焰摧枯拉朽般将二人一路经过的花草树木付之一炬,慌不择路的白小易二人只得一头扎到了一块裸露的巨石背后。
滚烫的热浪一波一波的冲刷着二人身前的巨石,眼看着那块丈许方圆的大石头居然都被慢慢烤化了。可虫母口中的烈炎依旧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已经避无可避的白小易和坏道人顿时陷入了绝境。
感受着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热浪,白小易扯开嗓子叫嚷道:
“李坏!快用飞剑打断她,不然小爷我都没法施法了!”
满头大汗的坏道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手持着双剑,满是担忧的问道:
“你行不行?这一下要是失败了,咱俩可都得交代在这。”
抬起了雷光缠绕的拳甲,白小易坚定地说道:
“少废话,小爷心里有数!”
萤火27
坏道人狠了狠心,双手猛地将龙凤双剑甩了出去,与此同时,他手中剑诀掐动,两柄飞剑一左一右的朝着虫母的面门刺了过去。
正在喷吐烈焰的虫母见到两点寒光激射而来,她突然停下了口中的喷吐,本能的用背后的骨爪遮挡在了身前。
叮当两声脆响,李坏的飞剑被两根粗大的骨爪挡了下来。
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早就酝酿好了术法的白小易一错身出现在了巨石外面。他雷光闪动的拳甲笔直的对向了虫母,厉声大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蛇乱舞!”
这一招是那一日跟席应真过招时候偶然领悟的,虽然托生自神霄一派的掌心雷。可在他墨麟拳甲的增幅之下,威力放大了足有几十倍。于是乎,情急之下的白小易打算用这一招他自创的招式搏上一搏。
卡啦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无赖少年那乌黑的拳甲之上突然迸射出了一条碗口粗细的电蛇。那条雷光缠绕的电蛇激射而出,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闪电形状的轨迹后笔直的撞在了虫母的身上。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体型巨大的虫母突然间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一条条细小的电蛇在它身上游走跳动,虫母那坚硬的骨甲下面,顿时冒出了缕缕青烟。
一击得手的白小易毫不迟疑,继续将真气转化成术法灌输到雷电当中,那条狰狞的电蛇再一次的膨胀了一圈,更加张狂的缠绕上了虫母的身体。
看着不远处那不住痉挛抽搐的虫母,白小易朝着李坏大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想办法弄死它啊!”
收回双剑的坏道人有些手足无所的呆愣在原地,他有些歉意的说道:
“怎么杀啊?那怪物皮甲太厚,我的功力根本伤不到它啊……”
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白小易强撑着叫嚷道:
“这些虫子怕水,用水浇它!”
有些茫然的四下望了望,李坏一脸古怪的抱怨道: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水啊?”
体内真气已经消耗了大半的白小易有些抓狂的叫道:
“我靠,你不会撒尿么!”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了一番神色,坏道人坚决的否定到:
“光天化日下小解成何体统,简直有辱斯文!”
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的白小易破口大
骂道:
“我干你大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斯文!快他娘的动手,把它的头砍下来也行啊!!!”
终于听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办法,坏道人这才收敛起息,将全部真气汇聚到双剑之上。龙凤双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急旋成了两片剑幕,李坏突然一记仙人指路点向虫母的头部,口中大喝道:
“妖物,吃道爷这一记回光剑诀!”
嗡嗡两声,急旋成剑幕的龙凤双剑画了个圆弧朝着虫母的勃颈处就切了过去。
被白小易雷法制住的虫母挣扎咆哮着,它竭力用背后的骨爪护在身前,可那雷蛇将它克制的死死地,根本没有办法让身体挪动分毫。
噗嗤连声,龙凤双剑毫无阻碍的切入了虫母坚硬的皮肤当中。一瞬间,两道足有两尺多长,一寸多深的凄厉伤口出现在了虫母脖颈的左右两边。
体型巨大的妖虫突然间停止了挣扎,它眼中的红光一下子熄灭了下去,被双剑砍得只剩下一点筋肉相连的头部咔吧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体内真气几乎耗尽的白小易也随之停下了手中的术法,狰狞的雷蛇闪烁了两下便化于无形。满头大汗的少年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他一边看着那只失去了生机的母虫,一边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而不远处一击得手的李坏,则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那静止不动的虫母,听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杀死了这么难缠的一只妖物。可正当坏道人上前了一步,打算去取虫母的妖丹之时。掉在地上的那颗狭长的头颅,居然突然间动了一下。
这突然的异变吓得白小易和坏道人都是一哆嗦,紧接着,在二人惊恐的目光中,虫母那颗被切断的脑袋居然凭借着下面的触须,像只八爪鱼一样一点一点的爬回了脖颈之上。下一刻,断口处出现了无数蚯蚓一般的红线,将虫母端掉的头颅和身体再一次的缝合了起来。
倒抽了一口凉气,白小易有些绝望的呻吟道:
“我靠!这他娘的也行啊……”
正在白小易和李坏发愣的时候,已经将断头修复完毕的虫母,突然张开了腹部的翅膀,呼的一下窜起了十几丈高。紧接着,战马一般大小的妖虫,仿佛一颗炮弹一样,朝着下方的白小易二人砸落了下来。
妈呀一声大叫,白小易连滚带爬的闪到了一边。
轰隆一声巨响,足有千斤之重的虫母结结实实的砸到了方才二人所待的地方
。草石碎屑哗啦一下飞溅得到处都是,翻滚中的白小易不小心吃了一嘴的泥。
一骨碌爬起身,无赖少年看到那虫母的视线再次朝着自己这边转了过来。而在不远处,李坏正将双剑刺入岩壁内,将身体挂在了山壁之上。暗骂了一声小人,白小易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他的身后面,明显有些发怒的虫母像只正在捕食的螳螂一窜一跳的朝着白小易扑杀下去,整片峡谷不一会就被这只大虫子搅了个乌烟瘴气。
亏着白小易体内还有一丝真气在,他将仅剩的真气灌注在了双脚之上,没了命的奔跑着。好几次,虫母的扑击已经距离他的后背只有寸许的距离,可关键时刻,泥鳅一般的少年总能逢凶化吉,擦这边儿的躲闪开来。
足足躲开了巨虫的四次扑击,白小易浑身的气力差不多已经耗尽了,他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摔进了草丛当中,而虫母的第五次扑击已经当头砸下。
轰隆的巨响声中,翻腾而起的尘土草屑一下子将白小易埋了起来。挣扎着从土里钻了出来,无赖少年发现了一件让他绝望的事,他的眼睛里进了沙子了。
大股大股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中涌出,连滚带爬中的少年根本无法正常视物。这要换作以往还好,随便找点井水冲洗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如今情形不同,在他身后面的那可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虫妖,这个时候要是看不见路,那岂不是死定了么?
有些抓狂的扑打着脸上的尘土,白小易竭力的想把眼睛睁开。可他越是挣扎,眼中的刺痛就越是剧烈。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小易突然无意中开起了他的心眼。
这一下,无赖少年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虽然心眼视觉中依旧很难分清周遭的景物,可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强了很多。
踉跄着躲到了一棵树后,白小易探出头来看向了虫母所在的位置。
可他这一看之下,却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心眼中的一切活物都是可以显现出气息颜色的,而那只巨大的虫母此时看来就是一坨幽蓝色的虫型鬼火。那蒸腾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精怪。
可就在那汹涌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当中,却有着一颗赤红色的火球。这团火球就在虫母腰部正中的地方,正像心脏一样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脑中灵光一闪,白小易惊喜的叫道:
“是要害!我找到虫母的要害了!!!”
萤火28
凭借着心眼的异能,白小易意外的发现了虫母的要害所在。兴奋中的少年朝着李坏叫嚷道;
“李坏,要想降服这只妖怪的,就帮我个忙!”
挂在岩壁上的坏道人本都打算离开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可当他听到有办法可以降服这只虫妖的时候,坏道人迟疑了起来,倘若真能杀了这只妖怪,那他就能成为六钱天师,就可以碰触到天师楼的核心成员了。一想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他犹豫了片刻,朝着白小易问道:
“你要我怎样?”
还不等白小易回答,巨大的虫母一骨爪朝着少年躲藏的大树扫了过来。躲在树后面的无赖少年一蹿而出,闪开虫母那骨爪致命的一击。原本用来掩护他的那株巨树,却被虫母一击打成了粉碎。
竭力的躲避着飞溅过来的木屑,白小易大声叫嚷道:
“想办法!想办法把这大虫子的注意力吸引开!”
少年话音未落,奔跑中的白小易只觉得身后恶风袭来,他本能的往旁边一蹿,只听得轰隆一声,虫母那巨大的身躯再一次砸落到了方才少年站立的地方。
看着被虫母追的上蹿下跳的少年,李坏最终决定再信他一次。
悬挂在岩壁上的坏道人飞身掠下,他手中剑诀掐动,两柄长剑顿时一分二、二分四,转眼之间便幻化成了八柄一模一样的飞剑。
飞掠到半空中的坏道人脚下轻点,借助着树冠的支撑他再次蹿高了丈许。只见他双手急舞,围绕在坏道人身周的八柄飞剑随即宛如蜂群一般朝着虫母的方向就扑杀了下去。
嗖嗖声中,一柄柄飞剑沿着各种刁钻的角度朝着虫母的前后左右就开始了乱戳乱刺。正在追赶白小易的妖虫突然察觉到身后杀气袭来,可当它用骨爪抵挡之时,却发现攻击它的飞剑是如此之多。
叮当声中,八柄飞剑已经在虫母身上和腹部戳刺了十数下。虽然没有伤及虫母半分皮毛,可这如蜂群乱舞的攻击也让兽性大发的虫母一时间乱了手脚。
躲避之中的白小易终于找到了一个间隙,他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此刻,无赖少年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一空,他反复试了三四次,才从丹田内强行挤出来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劲出来。
感受着手中血木剑上那忽强忽弱的剑芒,白小易一时间有些忧郁起来。
转头看向在那里胡乱扑打着飞剑的虫母,无赖少年狠了狠心,操起手中的血木剑就朝着虫母的下身冲了过去。
他一脚重重的踏在地面之上,借助强大的反推力,白小易的身形宛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他再次使出了傲苍风那本剑谱上的招式,身形在空中犹如陀螺急转,以手中血木剑为中心,笔直的朝着虫母的腹部就刺了过去。
一瞬之间,急旋中的白小易已经距离虫母仅有丈许之遥。正在拨打飞剑中的虫母突然察觉到了身下的威胁,慌乱之中,它腰部的两只巨螯突然探出,迎着白小易就抓了过去。
嘎吱声中,急旋中的血木剑被那两只蟹钳一般的巨螯钳在了中央。急冲而至的白小易身形一滞,可强劲的冲
力依旧使得血木剑突破了巨螯的阻隔朝着虫母的腹部撞了上去。正当白小易想加大真气力度,一击刺破虫母腹部的要害之时。
突然间,无赖少年全身一抖,体内那股强行调集起来的真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失去了真气修为的少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的软了下来。而他手中的那柄血木剑,则软绵软无力地轻轻戳在了虫母的腹部之上。
砰的一声轻响,一人一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停在了原地。白小易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手中的血木剑被虫母的巨螯抓着指向了腹部。而那战马般大小的虫母则是有些茫然的看着身下那突然倒地不起的少年。
这份尴尬仅仅持续了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坏道人的飞剑却再次的朝着虫母冲杀了下来。猛地抬起了头,被飞剑折腾的有些厌烦了的虫母再也不管飞剑的戳刺,它张开嘴,朝着远处御使飞剑的李坏就一口蓝火喷了出去。
呼的一声,滔天的烈炎再次喷出,全力御使着飞剑的李坏妈呀一声被火焰喷了个正着。一片金光爆闪了起来,李怀身上那件被术法加持过的道袍瞬间炸裂。堪堪保住一命的坏道人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他身上的灰色道袍已经被火焰烧去了大半,此时的坏道人仿佛刚从火场出来一样浑身焦黑,眼中满是惊恐。
眼见着虫母的蓝火再次朝着自己的方向转了过来,一向怕死的坏道人瞬间收回掉落的龙凤双剑,飞身朝着林子外面就跑了出去。他已经不想再降服这只妖怪了,眼下这个形式,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倒在地上的白小易眼睁睁的看着坏道人一路跑出了山谷,差不多丢了半条命的少年愤怒的骂道:
“没义气的卑鄙小人……”
可他话音方落,失去了攻击目标的虫母停下了喷吐,眼神再次看向了身下的少年。巨大的妖虫嘶吼了一声,背后两只骨爪朝着白小易所在的地方就戳了下去。
眼见着那锋锐的骨爪刺了下来,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少年本能的朝着外面翻滚了出去。
砰砰声中,两根巨大的骨爪接二连三的刺入了地面。白小易就像一只滚地葫芦一般,咕噜咕噜的就躲了开去。
已经有些发狂的虫母绝不想放弃眼前的猎物,它猛追上来,背后骨刺疯狂的朝着翻滚中的白小易戳刺着。
突然,白小易一头撞到了一块巨石之上,翻滚的身体也随之停了下来。
可是下一秒,虫母那势大力沉的骨爪也呼啸而至。惊骇之下,白小易横起手中的血木剑就挡了上去,腰中墨麟的护体气盾瞬间张开。
砰地一声脆响,无赖少年那护体的气盾应声碎裂。被气盾阻隔的骨爪出现了一丝偏差,轰隆一声插入了白小易身后的巨石当中。
噗的一口血喷在了手中的木剑之上,靠在巨石上的白小易已经被方才虫母这一击打出了内伤。
无力的垂下了双手,白小易绝望的看着虫母那另一只骨爪已经高高的举了起来。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天空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无量天尊,妖孽,休得猖狂!”
喀喇一
声炸响,一道碗口粗细的雷光从天落下,笔直的砸在了虫母那巨大的身躯之上。
扑通一声,方才还凶厉张狂的虫妖被这从天而降的雷击砸得趴在了地上。它浑身抽搐着直起身,目光凶狠的瞪向半空中那个脚踏桃木剑的青衫道人。
逃过一劫的白小易费力地抬起头,紧接着他略带哭腔的叫嚷道:
“师傅!师傅救我……”
傲然站在已经变得犹如一张长凳大小桃木剑之上,席应真道袍鼓荡,须发飞扬,宛然一副天上仙人的模样。
他目光森冷的看向了那只巨大的虫母,冷冷的说道:
“孽障!你以伤了数十条人命,如今还敢打伤我的徒儿。今日,贫道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物!”
说罢,青衫道人随手一扬,五张明黄色的符纸随即飘荡了出去。老道士指尖法诀掐动,口中厉声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轰顶!!!”
刹那间,那五张飘荡在半空中的符纸砰然炸开,半空之中,随之出现了五颗足有水缸大小的淡蓝色雷球。那五颗雷球仅是略微停滞了一下,便划过了一道道弧线,朝着下放的虫母就撞了上去。
卡啦卡啦的炸响声接连传来,那蕴含着纯阳雷法的雷球一颗接着一颗的轰击在了虫母的身上。每一颗雷球爆开,虫母身上那坚实的甲壳便会随着炸裂一大片。五颗雷球轰击过后,原本张狂无比的妖虫,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稳了。在天象境高手面前,仅有一品指玄境的修为的虫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眼中略带怜悯的看着那挣扎爬起的虫妖,席应真无奈的说道:
“贫道并不想轻易杀生,怎奈你杀孽过多,如不除了你,必将留下后患。无量天尊,请恕贫道无情了……”
话音未落只见半空当中的青衫道人身周真气鼓荡,一道道雷光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身上聚拢而来。老道士脚下的桃木剑突然飞回道人手中,他大喝道:
“九霄神雷,听吾号令;惶惶天威,以剑引之!”
伴随着道人的咒语声,万丈的高空中,那宛如棉絮一般的云彩突然间汇聚成了一个怪异的漩涡,片刻之后,一团漆黑的劫云便凝聚成型。
眼见着席应真就要用神霄御雷之法将虫母就地诛杀,突然间一声少女银铃般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不要!老天师,不要杀她!”
随着声音的响起,身披白袍的西域少女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她不顾一切的挡在了虫母身前,目光恳切的看向了半空中的青衫道人。
眼中满是不解的看向下方的西域少女,席应真一边竭力的控制着天上的劫雷,一边焦急的吼道:
“姑娘!快躲开,会死的!”
一脸倔强的琉心依旧死死地护在虫母身前,她再次哀求道:
“席真人,求您放了她!”
在老道士困惑的目光中,西域少女的身边,突然间慢慢凝聚出了两个半透明的人影。那两个明显只是小孩子的鬼魂,也缓缓的张开了手臂,用他们弱小的身影护住了后方的虫母。
萤火29
七日前,同样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被烈焰包裹着的女子身影,突然间划过夜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凤山脚下的一处僻静的山谷之内。
这里是一片略微隆起的草坪,上面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野草,几株零星散落的凤凰木成了这个山谷中仅有的点缀。
皎洁的月辉之下,山谷内飞舞着成百上千的萤火虫。它们宛如夜空中的星斗一般忽明忽暗,为这片宁静的山谷,增添了一抹生趣。
烈焰包裹的女子缓缓的飘行着,她身周的烈炎没有对所过之处的植被造成任何影响。相反的,女子飘过的地方,那些花草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女子伸出她那呈现着妖异粉红色的手,轻轻地接住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萤火虫。
看着手指上那忽明忽暗的小虫,女子口中发出了一声妩媚的嗤笑。
“这小东西,是叫做萤火虫吧……好多好多年没见到过了呢……当年……他就很喜欢……”
不知不觉间,女子飘到了一株长得最为繁茂的凤凰木下。在这里,赫然有着三座用碎石搭建起来的简陋坟冢。
轻轻嗅了嗅,女子轻轻蹙起了眉头,有些不解的低语道:
“奇怪……为何会在这里……”
凝神看了当中最大的那座石堆片刻,女子缓缓地抬起手。
下一刻,那堆各式各样的碎石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纷纷漂浮了起来,不多一会儿,便露出了石堆下方那个并不怎么深的土坑和一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
轻轻一甩手,那些碎石被女子无情的丢到了一边。妩媚的挥动着纤细的手指,女子用妖力将那具焦糊的尸体牵引到了面前。
随着清脆的咔擦咔擦之声,一颗泪滴形状的赤红色晶石,被女子从焦尸中吸了出来。
她有些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颗晶石中充沛的火属元气,随即她有些惋惜的说道:
“没想到连你也死了……当年遇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只小鸟呢……可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樱唇轻轻张开,女子将那颗散发着火气的赤红色晶石直接吞进了腹中。可就在这时,三座石头搭建的坟堆之上,渐渐凝聚出了三个透明的人影。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
看了看那个眼神哀怨的女子,又看了看被自己抓起来的焦尸。先天火灵语气玩味的问道:
“这个,是你的?”
早已变作鬼魂的女子有些畏惧的点了点头。
“难怪了,这颗凤凰泪你应该也佩戴了一段时日了吧,怪不得你的尸身和魂魄之上都附着了本应属于凤凰一族的灵气……”
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先天火灵好奇的问道:
“不对啊,拥有了凤凰灵气的凡人就算不能长生不死,可起码也能延寿百年,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是被烧死的?”
已是鬼魂的女子低下了头,幽幽的哭泣了起来。
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先天火灵轻轻地将手伸向了那只女鬼。就在这时,两旁的那两个看上去只有**岁大的婴灵突然间拦在了女鬼身前,两个小家伙有些畏惧看向火灵,可依旧坚定地保护着身后的女子。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先天火灵语气玩味的说道:
“无知的凡人,你们以为凭借你们这两只婴灵的能力可以拦得住我么?放心吧,我不想杀你们,如果本尊真想让你们死,当你们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无视掉了两个婴灵的阻隔,火灵轻而易举的用手碰触到了女子的魂魄之上。
渐渐的,火灵那妖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愤怒的表情,她眼中突然腾起了两团赤红色的火焰。
收回了手,先天火灵语气森冷的说道:
“你恨他们么?”
方才还是柔柔弱弱的女鬼突然神色一凛,她原本清秀的面容在逐渐变得狰狞,随着她的衣衫鼓动,身周大量的阴气朝着女子的体内汇聚了过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火灵傲气十足的说道:
“本尊可你帮你报仇,但是,你得付出一些代价,可愿意?”
突然间变得狰狞可怖的女鬼猛地抬起头,她那正在流淌着鲜血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火焰包裹的女子,片刻后,女鬼坚定地点了点头。
抽出探入女鬼魂魄中的手指,先天火灵冷漠的说道:
“你死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一缕人魂尚在,但是七魄却以散掉了四个。如今我只能聚齐你的一魂三魄,凭借这点力量你想复仇是不可能的。”
环视了一下四周,火灵指点着那些飞舞中的萤火虫说道:
“我可以把你的尸身与这些萤火虫融合在一起,凭借着这具半人半妖的身体,足够稳固你的魂魄并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找他们复仇。只不过么,一旦这么做了,你将再也无法成人。你的魂魄会被禁锢在这具不人不妖的怪物体内,永世不得超生。而且,虽然你可以使用我赐予你的妖力去复仇,但是你使用的妖力越多,你剩余的魂魄消散的也就越快。原本你还有二十多天就可以散尽七魄重入轮回,可一旦你接受了这具妖身,并开始使用妖力,你将渐渐的失去你为人时候的所有记忆,失去你们所谓的人性,你将彻彻底底成为一只妖,一只为了生存而杀戮生灵的妖。这样的结局,你愿意接受么?”
身形虚淡的女鬼渐渐冷静了下来,她身边那两个幼小的婴灵轻轻拉着她的手,似乎是在阻止她做出这样的决定。犹豫了许久,那个样貌清秀的女鬼缓缓蹲下身,用她那没有实质的身体抱了抱身边的两个孩子。随即女子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先天火灵。
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天火灵缓缓抬起左手。
一瞬间,已经化作厉鬼的女子被她牢牢吸在手中。下一刻,先天火灵身周的赤红色火焰突然变成了幽蓝色,她一手举着那具烧焦了的尸体,一手将那女子残存的魂魄慢慢的塞了回去。
与此同时,焦尸的身上突然腾起了大片大片的蓝火。在那妖异的火光之中,原本那具蜷缩的尸体逐渐舒展变形,形成了一具紫黑色仿佛干尸一般的东西。
先天火灵左手猛地一吸,整座山谷内那些飞舞中的萤火虫被她全部吸了过来。这些脆弱的生灵,在女子幽蓝色的火焰中瞬间焚化,随之一颗颗闪烁着的灵气慢慢汇聚成了一颗硕大的蓝色光球。
轻轻的将那颗光球与干尸融合在了一起,先天火灵开始吟唱起了一段古老而又苍凉的咒语。她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宛如远古时期那些巫人在祈祷神明一般,将一股股怪异的天地原力灌输到了干尸的体内。
腾地一下,原本干瘪的尸体突然着起了熊熊大火,而那幽蓝色的火光当中,这具干尸居然开始怪异的蠕动了起来。她的骨骼开始外翻,大片大片形状怪异的骨甲出现在了皮肤之上。干尸的双腿逐渐融合在了一起,进而向后长出了巨大的虫腹和翅膀,六只粗壮的足破体而出将它巨大的身体稳稳的托了起来。
紧接着,干尸的头部开始变大、变长,一根根触须从甲壳的下方探了出来。虽然头部还保留着女子那清秀的面容,可是从那诡异的肤色和外面包裹着的外壳来看,已经无法再将她与人联系在一起了。噗嗤声中,两只巨螯从腰部两侧探了出来。随着干尸口中发出的一声长啸,她的背部猛地张开了一对儿仿佛翅膀一般的骨爪。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已经幻化成妖身的女子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这副全新的身体。她的眼神中有惊恐、有迷惑、有厌恶同时也有欣喜。片刻之后,当她感受到了体内那股强大的妖力之时,女子的眼眸中逐渐燃起了一团妖异的蓝火。
完全变化成虫母的女子,尝试着张了张嘴,随即一个生涩而又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谢……”
收回了施展的术法,先天火灵再次恢复了她身周的赤红色烈炎。无聊的挥了挥手,妖异的女子很是不屑的说道:
“不用谢我,我这次来原本只是为了凤凰泪的。可我喜欢你身上的那份恨意,我跟你一样,很讨厌凡间的那些人类,所以帮你只是为了好玩。”
伸手指点了一下虫母腰部,先天火灵继续补充道:
“我将一颗火种放到了你的身体里,火种不灭,你便不会死。记住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趁着你的魂魄还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想做什么就快去做吧。切忌,妖力使用的越多,你的魂魄消散的也就越快,直到你完全变成一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为止。”
话音方落,烈焰包裹着的女子突然化成了一颗流星飞射而去。只留下了山谷中,那只已经变成了虫妖的女子,和两个手足无措的婴灵。
有些癫狂的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烈焰包裹中的虫母猛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咆哮。
强劲的气浪宛如一股旋风一般将周围的草木瞬间吹散,大片大片的花瓣和树叶在妖力的牵引下,无助的盘旋、飞荡……
萤火30
上文书正说到,为了救出被虫母掳走的西域少女琉心,白小易只身一人闯入了虫穴当中。仗着不错的运气,无赖少年顺利的将琉心救了出来。
可当二人准备赶回清水镇向大家预警的时候,他们却碰到了被虫母围杀的天师楼众人。
一番激斗之下,天师楼弟子除了李坏一人全部惨死,而耗尽了真气的白小易也命悬一线。
危难之际,席应真御剑赶到。这位七品天象境的高手随便一个五雷轰顶便将虫母打的再无还手之力,可正当他准备用神霄御雷之法,将这头凶虐的妖兽诛杀当场之时。西域少女琉心却突然挡在了虫母身前,非但如此,在少女的身边,还渐渐的浮现出了两个弱小的婴灵。
竭尽全力控制着天上劫雷的青衫道人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他虽然是道门传人,可历尽人世疾苦他并不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鬼话。席应真一直秉承的理念,是善恶有报。
所以,老道士从来不会枉杀一个好人,可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眼看着西域少女和两个婴灵奋不顾身的护着虫母之后,席应真犹豫了。
下一刻,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的老道士拼劲全力的收回了已经释放出去的雷法,天空中凝聚而成的劫云也随之渐渐消散。然而,诏令天劫本就是逆天之举,倘若真的用来斩妖诛邪,天上的仙人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如今这种强行收回法术的做法,瞬间便引起了天道反噬。
一道仿佛没有实质的五彩霞光从天而降,重重的轰击在了席应真的身上。漂浮在半空中的青衫道人身体猛然间一阵,随即老道士晃晃悠悠的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眼睛已经恢复了的白小易见势不好,连忙冲上前来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师傅。而一袭青衫的席应真,却突然面色一白,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的无赖少年连忙出声询问道:
“师傅!您没事儿吧?”
轻轻摆了摆手,老道士强作镇定的说道:
“无妨……咳咳……只是方才强行收功……受了些反噬而已……”
对天道感悟没有半分理解的白小易怎么会知道,方才那一道五彩霞光,差一点就把席应真轰掉了一个阶位。
放眼朝着虫母所在的地方看去,师徒二人惊讶的发现,琉心正在用她那白色火焰的异能,为重伤的虫母治疗着伤势。
眼见着师傅为了这只虫妖受了这么重的伤,白小易愤愤不平的冲上前来,指着虫母就要理论一番。
可是突然间,那只瘫软在地的虫母猛地站起了身子。它有些畏惧的连连后退,还不等白小易等人做出反应,虫母已经震动着翅膀
,朝着凤山深处的地方飞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看着虫妖飞走的方向,白小易破口大骂道:
“我干你大爷!有种你别跑啊!信不信小爷我一剑劈了你!”
跳着脚骂了半天,终于释放完了一肚子火气的少年这才有些埋怨的看向畏畏缩缩的西域少女,他指了指旁边那两个小孩子的鬼魂说道:
“你帮那只大虫子也就算了,那这两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有些迷惑的看了看身旁的两只婴灵,琉心一脸茫然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啊……”
嘴角被气得不住地抽搐着,白小易有了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一旁恢复过来的席应真缓步走了过来,他手指虚空画符,将两枚淡青色的符轻轻地点入了两个婴灵的识海之内。
等了片刻,老道士和颜悦色的说道:
“好了,我想你们俩可以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巴,两只婴灵当中的小男孩幽幽的说道:
“请诸位,随我们来吧……”
话音方落,只见得两只婴灵飘飘荡荡的,朝着林子里的一条小路飘了过去。
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白小易看向师傅问道:
“然……然后呢?”
眉头微微蹙在了一起,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走,跟上去。”
随后,白小易和琉心便乖乖的跟在了老道士身后,朝着婴灵飘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人一边在山路上飞跑着,白小易一边将方才经历的事讲述了一边。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有些担心的说道:
“师傅,我跟您说,那虫穴里起码有几千颗虫卵呢,这一旦全孵化出来,别说一个清水镇,就连附近的凤阳县估计都得遭殃,我们是不是……”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丝毫都不紧张的说道:
“不会的,方才那妖虫受伤很重,起码一两天内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解铃换需系铃人,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先查出事情的真相,或许可以避免一场浩劫。”
跟在最后面的西域少女看了看不远处的青衫道人,她弱弱的问道:
“席真人,你方才对那两只婴灵用的是什么法术啊?”
略微迟疑了一下,席应真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姑娘……认识贫道?”
欠身行了一个礼,琉心恭敬的说道:
“小女子前些时日在应天城表演,恰巧经历了那一场灾变。若不是席真人出手,恐怕整个应天城的百姓都难逃一劫呢。”
不自然
的揉了揉下巴,青衫道人解释道:
“这……姑娘谬赞了……那日还是多亏几位钦天监的道友和吴先生……”
还不等老道士把话说完,一旁的白小易直接插嘴道:
“没错!没错!就是我师父摆平的,他老人家那本事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所以,身为他老人家徒弟的我,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一巴掌拍在这个徒弟的脑袋上,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少在这胡说八道的,对了,方才姑娘是问我对那两只小鬼所施的术法是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种可以让魂魄开口说话的符咒。”
白小易一脸不解的问道:
“开口说话?鬼不就是人么,为什么还要符咒才能说话?”
瞪了一眼这个不学无术的徒弟,老道士沉声解释道:
“因为阴阳两隔,一般的鬼是根本不能说人话的。人有人言,鬼有鬼语,你小子之前见过的那些殄文就是鬼神所用的文字,只可惜,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些字怎么念出来了。”
轻捋着长髯,老道士继续补充道:
“因此,我才会施加术法,好让两只小鬼能跟我们正常交流。”
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神情,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那两只小鬼的话,能信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青衫道人语气沉重的说道:
“世人皆以为鬼话连篇,可他们却不知道,一般人死后形成的魂魄,所说所做的,往往才是最真实的。只有那些怨念极深的恶鬼和替死鬼,才会编造谎言和幻象,欺骗世人。一般人死后,剩下的魂魄已经没有太多神智,他们只有一些生前残留的记忆,所作所为也都是发自本能。所以,方才我见到那两只小鬼拼死也要护者虫母,这才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而那两个小鬼,就是这一切的关键。”
赞同的点着头,白小易三人已经穿过了林间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
这里四面环山,只有中间是一片凸起的草地。无数的鲜花在这里盛开绽放,几株茂盛的凤凰木,为这片花海增添了一份瑰丽和神秘。
山谷内飞舞着许多许多绿莹莹的光点,那些,才是真真正正的萤火虫。两只虚淡的婴灵轻盈的穿过了花海,径直来到了一处最大的凤凰木之下。
而当白小易三人靠近了的时候,他们却听到了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正在轻轻哼唱着: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萤火31
稚嫩的童音在山谷当中幽幽的飘荡着,即像是倾诉,又像是哭泣。这是一首民间广为流传的民谣,此时此刻,在这个满是萤火虫飞舞的山谷中听来,尤为应景。而那婉转的旋律,却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绕过了那株粗大的凤凰木,白小易三人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个破衣嗦的孩子,他那蓬乱的头发和满身的污渍,一看就是个流浪的乞儿。那个看上去只有**岁的孩子,此时正蹲在三个用碎石搭建起来的坟堆近前。一边轻声哼唱着熟悉的歌谣,一边将一颗颗的野果堆放在坟堆前面。
而那两个虚淡的婴灵,就那么飘在两座较小的坟包上面,眼神哀怨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怎奈阴阳两隔,小男孩根本看不到自己昔日的玩伴,其实就在身边。
忙完了手中的活计,这个小孩子顺势跪了下去,朝着三座没有墓碑的坟冢轻轻磕了三个头。
他揉了揉满是污渍的小鼻子,声音有些发涩的嘟囔道:
“楚楚姐姐、樱桃、虎头,今天是你们五七回魂的最后一天了,俺给你们带来些吃的……”
拿起了一颗果子自顾自的啃着,男孩儿带着哭腔说道:
“本来应该准备些香烛纸钱的祭品的……可是俺没钱……你们……你们别怪俺……”
“对了,这几天镇子里死了好多人,我知道一定是你们做的……长生知道你们受了委屈,很恨在镇子里的人,可他们……他们也是长生的恩人……你们可不可以放过他们……不要再杀人了……”
听到了男孩的话,后面走过来的白小易三人就是为之一愣。一个不小心,琉心一脚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脆响,小男孩惊恐的回过头,他大声叫嚷道:
“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着惊慌失措的躲到树后的男孩,白小易等人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略微迟疑了一下,一袭白袍的琉心走上前几步,她蹲下身子,伸出了她那莹白如玉的小手说道: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从后面探出一个头来的小男孩依旧以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琉心,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轻轻叹了一口气,西域少女双手合十,念起了一段她们西域的祈祷经文。与此同时,一团乳白色的火焰逐渐在少女的手上燃烧了起来,一颗颗白色的灵光缓缓的注入了两只婴灵的体内,不多时,那两个原本虚淡的魂魄,逐渐变得有了实质一般。
当琉心手中出现火焰的瞬间,躲在树后面的孩子就已经面露惊喜的走了出来。而当他亲眼见到两个跟自己同龄的婴灵的时候,小男孩非但没有表现出惊恐,相反的,这个脏兮兮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叫着扑到了琉心的怀中:
“楚楚姐姐!樱桃!虎头!我好想你们……”
西域少女有些错愕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她知道这孩子一定是认错人了,可是感受着小男孩不断颤抖的身体
,琉心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打断他的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哭够了的男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挣脱开少女的怀抱。一边后退着,一边大叫道:
“不对!你不是楚楚姐姐!楚楚姐姐的火是绿色的,你不是……你不是!”
后退中的少年猛然间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拉琉心身边的两个同伴,可下一秒,男孩伸出去的双手竟毫无阻隔的穿透了两个魂魄的身体。
这一下,男孩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即抬起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接下来,孩子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一次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都死了……你们都死了……长生该怎么办……长生想回家……”
看着痛哭中的孩子,琉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而一直站在后面的白小易,突然间上前了几步,一巴掌抽在孩子的脸上,他厉声训斥道: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用么?哭的话,你死了的家人就会活过来么!”
指了指两个已经显现出来的婴灵,白小易继续骂道:“看看他们,明明都快魂飞魄散了,还在想办法带我们来找你,而你呢?就知道哭!有哭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帮帮你这些已经死掉了的家人!”
被白小易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蒙的男孩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大哥哥,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疼惜的将孩子一把抱了回去,琉心略带埋怨的说道: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他还只是个孩子……”
重重的呸了一声,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孩子?小爷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给我家那老和尚亲手挖坟了。哭哭哭,哭只会让人瞧不起,你换回来不是同情,只有怜悯。快告诉小爷,坟包里埋着的都是谁?”
轻轻按住徒弟的肩膀,席应真语重心长的说道:
“够了,小易啊,不可操之过急……”
他将自己这个冒冒失失的徒弟拉倒了身后,俯下身子,一脸慈眉善目的说道:
“娃娃,听方才说,你叫长生对吧?”
躲在西域少女怀中的孩子诺诺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否告诉贫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你祭拜的,又是什么人呢?”
从少女怀中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的小男孩抬起了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俺……俺叫长生,是个孤儿。俺爹娘在俺三岁的时候就都死了,俺是被镇子里的婶婶伯伯们养大的。”
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玩伴,小男孩继续说道:
“俺从小,就生活在镇子里,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他们跟俺一样,也是孤儿。大的那个叫虎头,小的叫樱桃。俺们的爹娘都被马贼杀死了,所以俺们从小就在一起……”
轻轻点了点头,席应真指了指那座最大的坟包说道:
“那内个里面
的又是谁呢?”
小男孩的眼中渐渐浮现了一抹泪光,他哽咽的说道:
“那个……是楚楚姐姐……是这个世上……唯一会疼我们的人……”
接下来,白小易三人,从长生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虎头、长生和樱桃,原本是清水镇镇民的孩子。因为一次马贼作乱,他们的父母不幸死在了那次灾难当中。
官兵清剿完马贼之后,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就靠着镇子里的人施舍,艰难的活了下来。
就在那场灾难过去几个月后,镇子里,突然间来了一个姑娘。那是一个来自南方的姑娘,看衣着打扮,多半是出自苗疆。她叫凌楚楚,是一个医生,从苗疆出来后,云游到此,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暂住一段时间。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当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一方面因为她是外族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凌楚楚的半边脸上,有着一片很难看的火烧过的疤痕。
不过因为镇子里的确缺少医生,又加上这个姑娘十分真诚的恳求。最终,身为镇长的耿老九决定让她留在了清水镇。
镇子最东边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屋子,不太喜欢外来人的清水镇镇民最后将凌楚楚安置在了那里居住。
这个孤苦无依的外来女子一个人就这么安顿了下来,一开始,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操着不太地道的官话,还有半张被烧伤的怪脸,镇子里的人对她还是有些排挤的。
可相处了日子久了,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还是得到了不少百姓的认可,慢慢的接受了这个外来人作为清水镇一员的身份。
就这样,凌楚楚在那座荒废的宅子基础上,搭起了药棚,种起了草药,靠着为镇子里的人治病疗伤过起了太平的日子。
偶然的机会,在镇子里乱跑的虎头三人溜进了凌楚楚的院子。一时间玩疯了的三个孩子,不小心撞翻了凌楚楚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
深知闯了祸的三个娃娃撒腿就跑,可匆忙间,却不小心落下了最为年幼的樱桃。
出于打小一起长大的义气,虎头带着长生回到了凌楚楚的院子里。他们本以为躲不开一顿责罚,可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有些可怕的姐姐,对他们几个却是十分的温柔。
凌楚楚非但没有责怪他们,还拿出了自制的点心给他们吃。三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慢慢的对这个温柔的大姐姐产生了好感。
因为镇子里家家户户都不是太富裕,所以没人可以再抚养几个无助的孤儿。几经权衡之下,凌楚楚突然站出来要把长生他们三个都留在身边。
这样一来,同样孤苦无依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家。
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艰苦,可是好歹算是安稳。除了凌楚楚行医赚的钱外,某些好心的百姓还会送来粮食和衣物给三个孩子。
他们这奇怪的一家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五年。
可就在这时,一个意外,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萤火32
在凌楚楚落户清水镇的第五年,发生了一件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事。
那个时候,长生才刚八岁。三个半大的孩子越来越懂事,他们会帮着楚楚姐姐收拾屋子,晾晒草药。
虽然几个孩子无法帮人诊病,但是在凌楚楚的悉心指导之下,三个小不点也都或多或少的认识了一些字,明白了简单的医理。
每到夏天,凤山附近就会出现大量的萤火虫。而凌楚楚家的这片草药园子,也自然成了一个萤火虫的聚集地。每到夜晚,凌楚楚就会带着三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欣赏着满天的星斗和那一只只绿莹莹的小虫。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三个孩子从凌楚楚的口中,学会了这首动听的虫儿飞。
背井离乡的凌楚楚其实是被人从应天城赶出来的,有着不错医术的女子只因为这幅怪异的长相,就被所有人歧视排挤。
迫于无奈的她走投无路了,才落脚在了清水镇。原本已经失去希望的女子却在这个小镇子上,找到了自己最为珍惜的东西和依靠,那三个孩子。
不知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在绝望中的她在三个孩子身上找到了寄托。五年相依为命的经历过后,她已经把三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不离不弃。
为了他们长大后不再像自己一样被人排挤和欺负,凌楚楚竭尽所能的想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行医治病,是她唯一可赚钱的本事。为了保证有足够使用的药材,每隔一段时间,凌楚楚都会独自跑到凤山上摘取草药,而三个孩子则在这段时间负责看家。
在那一年的八月,入山采药的凌楚楚不小心掉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洞当中。左脚被摔断了的女子在那一刻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她并不怕死,可是她却怕三个孩子在没了她的照顾下将何去何从。
在山洞内被困了一个白天的她默默的迎来了无尽的黑夜。可就在那天夜里,凌楚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发现了几只萤火虫。借助着那些小虫子的光亮,凌楚楚爬着找到了一处山洞内的水潭。
渴了一天的女子不管不顾的喝着水潭中的水,而就在这时,她隐约间似乎看到水潭的底部,似乎有着一颗赤红色的宝石在隐隐的散发着红光。
想着得到这颗宝石之后,可以换到很多银钱
的女子,不管不顾的跳入了潭中。可是左腿伤势严重的她却在拿到宝石的一刻溺水了,绝望的挣扎了片刻,凌楚楚便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女子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清醒了过来。她惊愕的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水潭的水面上,而她原本骨折了的左腿竟然已经恢复如初。
更加令她欣喜的是,不知为何,她左边那片自幼被烧伤的疤痕,已经全部消失了。借着身下的潭水,她终于看到了自己那张清修的面孔。
看着手中那颗散发着微微热流的宝石,凌楚楚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这颗泪滴形状的宝石赐给她的。
爬出了水潭,女子小心翼翼的将那颗宝石收好。为了掩人耳目,她甚至用泥巴涂抹在脸上,避免引起怀疑。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带着满心的喜悦和不安,凌楚楚匆忙的赶回了家中。
看着他们的楚楚姐姐回来了,三个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孩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当他们看到洗净面部后,楚楚姐姐那张清秀的面容时,三个孩子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
毫无保留的讲述了一番自己的奇遇,凌楚楚再三告诫几个孩子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而早已经把女子当做至亲的三个孩子自然对凌楚楚的话唯命是从。
从那一天起,这一家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楚楚发现,自打佩戴了那颗赤红色的晶石之后,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原本柔柔弱弱的她,居然能够像个大小伙子一样去做一些重活了。
更加奇妙的是,她身上一旦受了伤,就会恢复的特别快。有一次,虎头不小心从房上掉了下来,摔断了骨头,凌楚楚居然在情急之从手中冒出了淡青色的火焰来。
这股淡青色的火焰很是奇妙,它不能引燃任何东西,但是却可以用来疗伤,甚至能催化植物的生长。凭借着对青绿色火焰的使用,楚楚家的药蒲变得异常繁茂,很多极难存活的草药都顺利的生根发芽。
拥有了这种异能之后,凌楚楚看病的效率就越来越高。为了掩人耳目,她专门调制了一种膏药,谎称可以去腐生肌,让疤痕恢复如初。而最有效的证据,就是她把自己的半张脸给医好了。
当清水镇的百姓看到凌楚楚那清修的面容之时,
整个镇子都轰动了。打那之后慕名而来治疗伤疤的病人越来越多,甚至凤阳县的一些达官显贵,都不惜屈尊降贵的来到这个小镇子找凌大夫治病。
自然而然的,凌楚楚一家四口的日子也就越过越好了起来。
日子变好了,可麻烦也就随之而来。凌楚楚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加上那清秀的姿容很快就引起了附近男子的注意。原本那些嫌她丑看不上她的人,也都开始隔三差五的献起了殷勤,更加胆大的人直接找上了媒婆,帮着说亲去了。
凌楚楚年近三十,在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可耐不住她那一手赚钱的好本事,加上一副中上等的样貌。
众多追求者当中,以镇子的保长牛大力和村长的儿子耿春生最为突出。
他们一个仗着自己有一票弟兄和能打死老虎的身子骨,另一个则是完全靠着自己村长儿子的身份,两个人明争暗斗了一年多,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夺得佳人的芳心。
并不是凌楚楚不想嫁人,只是她更加在意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是绝对不会放着三个孩子不管的。现在赚的钱多了,等再攒一些银两,就可以在县城里开个医馆。到时候就带着孩子们搬去县城住,既方便了她帮人看病,同时也能让三个孩子去学堂读书。
因此,这个善良的女子婉言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她依旧尽心尽力的为病人看病,像个母亲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三个相依为伴的孩子。
除了操控绿色火焰的异能,凌楚楚无意中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操纵那些萤火虫。这个奇特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是却很好看。
以往夏天的时候,她们一家三口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夜色和小虫。而如今,一到了晚上,凌楚楚就可以在孩子们的伴唱声中翩翩起舞,而那些绿荧荧的小虫,则会在她的牵引之下凌空舞动。
那一幕煞是好看,就仿佛一个林中仙子在月下起舞,而那些萤火虫则汇聚成了一条条翠绿色的丝带,围绕着女子轻盈舞动一般。
除了三个孩子,这个绝活她没有跟任何人展示过。而她们一家四口,也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度过了半年。
可就在这个时候,灾难,却悄无声息的降临到了她们一家人的头上。
萤火33
俗话说,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凌楚楚再怎么掩饰自己的异能,可总归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毕竟一个人医术再高,也不太可能创造出断肢重生、死人还阳的奇迹。
而她那手能让断骨接续、腐肌再生的手法,已经有些超乎常理了。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县城里的那帮子开医馆的大夫见着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一个赤脚医生抢他们饭碗,这哪能就此善罢甘休的。
于是乎,一帮子嫉才妒能的老家伙凑了些银子,收买了清水镇的赵四,想让他想办法把凌楚楚的独门秘方给偷出来。
某一天,趁着凌楚楚给一位摔断了腿的农户接骨的时候,赵四偷偷摸摸的跑到了竹屋的窗根子底下,他打算先看看凌大夫是怎么治病的,然后顺便确定一下她把药方什么的收藏在了何处。
凌楚楚平时用异能诊治都是十分谨慎的,她会用迷香将病患迷倒,进而方便她使用异能治疗。为此,她特意在竹屋内设置了一个特殊的房间专供她治病之用。
这间屋子密封的很严实,只有在屋子靠山的那一面,有一处用于通风的气窗。可当赵四顺着这个隐蔽的通风气窗望进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凌楚楚正小心翼翼的用双手轻抚着患者的左腿,而在她的手上,赫然燃烧着两团青绿色的火焰,看到这幅诡异画面的赵四被吓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而当凌楚楚听到异动追出来察看的时候,她只看到了赵四那干瘦的背影仿佛见了鬼一般跑回了镇子。
一时间,凌楚楚使用妖术替人医病的传言不胫而走。
虽然并没有太多人相信这个荒谬的说法,可是从那一天起,清水镇百姓再看凌楚楚的眼神,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镇子里的人会把这事慢慢的淡忘。可没想到的是,事情却向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准备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某天夜里,喝多了一些酒的牛大力,借着酒劲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凌楚楚家的院子。这个多次提亲不成的汉子,想当面质问一下姓凌的女子,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她。
生性温柔的凌楚楚不想与这个汉子争辩,她只是很礼貌的请牛大力离开。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喝醉了的莽夫,竟然酒后乱性,对凌楚楚动手动脚起来。
羞愤难当的女子无意中触发了佩戴着的那颗晶石的力量,原本那些在冬天都已经钻入土中的萤火虫,突然成百上千的飞了出来。令人望而生畏的虫群呼啦一下就将牛大力包裹了起来,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汉子,一路叫嚷着冲出了院子。
而凌楚楚是个可以操纵虫群的妖女的事,便从那一日起,传遍了整个清水镇。
镇子里的人突然间仿佛躲瘟神一样躲着她,而原本走得比较近的几个街坊,也都变得疏远了起来。
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凌楚楚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再过半年,她就可以带着几个孩子搬走了。
可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人们所预想的那样发生。
初春过后,天气刚刚回暖。清水镇边上的那条清水河,突然间飘起了大量的死鱼,这个异象把镇子里的人吓了个半死。
清水镇的名字便是由这条河而来,这里的人祖祖辈辈生活了三五百年,可是从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一时间谣言四起,镇子里辈分最高的七叔公,一口咬定天降异象是老天爷的警告,清水镇必将招来灾祸。事出无常必有妖,而这妖,就是那个外来人凌楚楚。
听了七叔公的话,再加上赵四和牛大力在一旁煽风点火。越来越多的闲言闲语都冒了出来,而它们的苗头,无一不是指向了被称作妖女的凌楚楚。
这下子,楚楚和三个孩子在镇子上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了起来。
走在路上的他们,不仅会遭来厌恶的白眼,更会时常听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的念叨着什么。一到晚上,就会有好事的人丢石子砸他们的窗户,更有甚者,还有一两个泼妇在凌楚楚家的院子门口顶着门骂了还几个时辰。
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忍下来了,一方面凌楚楚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另一方面这几个孩子毕竟是在镇子里长大的,或多或少都受过镇民的恩惠。
用楚楚的话就是:
“反正被骂两句又不会少几两肉,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吧。”
然而,她们一家四口的容忍并没有换来镇民们的理解,相反的,这种软弱的表现,却使得镇民们变本加厉了起来。
刚入春的时候,这边经常会下雨。不知怎地,一颗闪电好死不死的劈中了镇子的里的祠堂。虽然那座修建了足有四百多年的祠堂只是被劈出了一个窟窿,可是对于镇子里这些迷信的镇民来说,那就是老天爷发怒了,是在惩罚他们。
以七叔为首的一帮子人不知从哪找了个江湖术士在镇子里的老槐树旁摆下了祭台,随后他们将凌楚楚绑了出来,要让天师驱鬼降妖。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就在大太阳底下被那骗人的驱鬼仪式折腾了足足个把个时辰,直到实在扛不住的她昏死了过去,七叔公等人才讪讪的离开了。
三个只能干看着他们的楚楚姐姐被人折磨的小孩子,把昏迷中的凌楚楚抬回了家,修养了三五天才算勉强恢复了过来。
本来以为经过这么一闹起码可以解除对她们的猜忌了,结果,更大的乱子发生了。
就在两个月前,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看管粮仓的人出了什么纰漏。原本好好的谷仓突然间失火,那肆虐的火势足足烧了大半
天才被熄灭。
事后经过清点,镇子里储存的粮食被一把火少去了大半,不仅影响了今年的税银缴纳,更加使得镇子里的人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这件事的影响可太大了,当年税银如果交不起就要服徭役,这对于清水镇的百姓来说,那就是天大的灾难。
一时间找不到出气筒的七叔公和耿老九,再一次把屎盆子扣在了凌楚楚的头上。
当天夜里,镇长带着十来个镇子里的民兵,就把凌楚楚家的院子围了起来。
有些错愕的看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男子冲进院子,即便是凌楚楚一时间也有些畏惧了起来。她将三个孩子关在屋子里,独自与镇长耿老九他们理论了起来。
镇长和七叔公等人勒令凌楚楚立刻离开清水镇,并且要赔偿谷仓失火带来的损失。
对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的女子竭力争辩,离开镇子可以,但是谷仓着火的事与她完全没有关系,她拒绝承担任何赔偿。
有些仗势欺人的镇长等人不由分说的就要冲进屋子抢夺财物充数,而被彻底激怒了的凌楚楚再次唤醒了附近山谷中的萤火虫。而这一次,或许是女子的怒气过重,出现的虫群居然有了上万之众。
铺天盖地的虫群瞬间将院子内的众人吞噬,惊慌失措之下,几个汉子开始不管不顾的用手中的火把抽打围过来的萤火虫。
争斗之中,几个人不小心点燃了药蒲中晾晒着的草药。更有几个人索性将火把丢了出去,直接把凌楚楚家的竹屋燃了起来。
夏日的干热加上竹屋的结构,使得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意识到出大乱子了。
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凌楚楚发狂的哭喊着。因为长生等几个孩子,此时此刻还被困在了屋子里。
虽然凌楚楚在那颗晶石的作用下有了一些异能,可是面对着如此猛烈的火势,一个弱女子依旧是无能为力。她驱散了虫群,跪在地上求镇长他们帮她救救困在屋子里的孩子。
可已经有些丧心病狂的镇长等人,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更加令凌楚楚绝望的是,辈分最长的七叔公,只用一句话,就给她们一家四口宣判了死刑。
“这外来的女子是妖女,那她养大的几个孩子,估摸着也好不到哪去。烧就烧死吧,谁都不许救!”
一脸绝望的看着院子里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凌楚楚笑了,她饱尝人情冷暖,可她从未想到,会有人因为恐惧,对她们几个完全无害的人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来。
彻底对这个世道绝望了的女子,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火海之中,就算是死,她也要跟自己的孩子们死在一起。
而留给镇民眼中最后的画面,就是女子那近乎于疯狂的大笑和铺天盖地冲入火海中的虫群。
萤火34
听完了长生的这一番叙述,白小易等人顿感唏嘘不已。生性善良的琉心,更加心疼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长叹了一口气,席应真柔声问道: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难道有人救了你么?”
眼泪汪汪的长生指了指身旁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的魂魄,带着哭腔说道:
“是虎头哥救俺的……当时火烧的很大……虎头哥……想把俺和樱桃都扔出屋子……可是……可是……”
看着孩子泣不成声的样子,青衫道人有些不忍的揉了揉他的头。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一边抽泣着,长生继续说道:
“俺被虎头哥扔出了窗子,可他们却被大火困在了屋子里头。俺很怕,俺什么都做不了……俺就躲在林子里……俺看着楚楚姐姐冲进了火里……俺看着那帮人围着俺们家的房子,看着虎头他们被活活烧死……”
“俺当时好怕……那些人好恐怖……俺怕被他们烧死……俺就一直躲着,躲了三天三夜……饿了就去摘些野果子吃……渴了旁边就有溪水……可是俺还是怕……楚楚姐姐死了……虎头和樱桃也死了……俺的家没了……”
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琉心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无法想象,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
抬头看了一眼正微笑着看着他的两个婴灵,长生哽咽的说道:
“三天后,当俺确定那边安全了,俺才回去了那个院子……可是……可是那里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我用了好久,才把他们的尸体从废墟中挖了出来……挖了好久……楚楚姐姐……是抱着他们被烧死的……”
说到这,孩子又不受控制的大哭了起来。
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抿了抿嘴唇,老道士心疼的说道:
“然后,你就一个人把她们埋在这里了?”
躲在琉心怀中痛哭长生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白小易一屁股坐在了小男孩的对面。他拉起长生那两只满是伤疤的小手,有些愧疚的说道:
“小子,方才是我错怪你了,我白小易跟你道个歉。”
抬起乱糟糟的小脑袋瓜,长生弱弱的问道:
“这位大哥,你能帮俺找回楚楚姐姐么?”
略微愣了一下,白小易不解的说道:
“啊?你家楚楚姐姐不是……”
一边说着,白小易一边看向了那座比较大的坟堆。
“她不见了,尸体不见了……”长生有些焦急的说道:“几天前,是他们五期还魂的日子,俺来拜祭他们,却发现,楚楚姐姐的坟打开了……”
突然间想到什么的白小易一脸错愕的看向了琉心。
白袍
包裹下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惋惜的说道:
“那虫母,就是他们的楚楚姐姐……”
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白小易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
“我说师傅,这是咋回事儿啊?尸体变僵尸的我听说过,可是都烧焦了的尸体还能变成虫子么?”
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青衫道人满脸阴郁的看向了两个婴灵问道:
“二位小友,你们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孩子的魂魄缓缓飘了过来,他们朝着老道士躬身一礼道:
“回道长……六天前……突然来了个浑身都是火的妖怪……是她把楚楚姐姐变成那个样子的……”
轻轻点了点头,席应真沉声说道:
“不出所料,果然是那先天火灵搞的鬼……六天……五七还魂……难怪怨念这么重……”
听着自家师傅的自言自语,白小易不解的追问道:
“师傅,这个五七还魂是个什么意思?”
轻轻叹了一口气,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人死之后,三魂会离体。天魂归天,地魂入地。而人魂则会滞留在人间等待着下一次的转世轮回。这个等待的时间一般是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用来散去七魄的时间。七魄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人死之后的四十九天之内,每七天便会散去一魄,直到七魄散尽,这个人也就彻底的消失了……”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接口道:
“所以民间才有一七到七七还魂的说法对吧?”
轻捋了一下长髯,青衫道人说道:
“没错,每一次还魂,都是人魂散去那一魄时的最后一分执念,有的是思念家人、有的是报恩、更有的只是为了报仇……魂魄怨气重的会无法散尽七魄,也就会错过转世的时间,变成孤魂野鬼滞留于人世……”
对于中原文化一知半解的琉心轻声问道:
“那是不是越快散尽七魄越好?”
青衫道人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个,不好说。七魄之中包含着这个人生前的全部记忆。每失去一魄,这个人便会呆滞一分,七魄散尽的魂魄可以转世,但若活人散去七魄,便会成为行尸走肉一般。如果凌楚楚是五七的时候幻化成了妖,那么,她的神智也所剩无几了……”
“师傅您的意思是,她已经完全变成妖了?”
看了一眼满是担忧的徒弟,席应真摇头道:
“暂时还不是,妖化的生灵使用妖力越多,魂魄消散的也就越快。我看那虫母的样子,应该还有一魄尚存,不过要是任由它继续杀戮下去去,恐怕她很快会丧失最后一缕神智,从而变成真正的妖魔……”
听到青衫道人这么一说,琉心怀中
的长生停止了哭泣。他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求道长救救楚楚姐姐,求道长慈悲!”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小孩子的魂魄也跪了下来,一同磕头不止。
脸上闪过一抹怜悯的神色,老道士无奈的说道:
“好,贫道尽力……只要凌姑娘还有一丝人性尚存,我必定会助其往生……”
轻轻扶起了长生,琉心满眼期待的询问道:
“席真人,不知有何办法可以帮助楚楚姑娘?”
犹豫了许久,老道士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这个不好说,首先是让她恢复人性。这一点就要靠琉心姑娘和长生来做了,我觉得只有在你们面前,凌姑娘那残存的人性才会显露出来。只要能跟她正常的沟通,我们也就可以找到帮她的办法。”
“另一方面就是散怨,凌姑娘怨念过重,恐怕需要想个办法帮她散掉怨气才能助其转生。这一点就有些麻烦了,这四天下来她一直在通过杀戮复仇,可我们不能任由她杀光镇子里的所有人。为今之计,我想可以借助官府出面,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只要当事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想凌姑娘的怨气也就散了。”
“到时候贫道可以施法,帮助她和这两个孩子重入轮回,这样,一切就可以顺利的解决了。”
听完了老道士的话,白小易和琉心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可年幼的长生却面露惧色的叫嚷道:
“不!俺不回去!镇子……镇子里的人好可怕……俺不回去……”
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孩子,琉心一边安抚他一边询问道:
“长生,你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的?”
看了看这个温柔的姐姐,长生小声的说道:
“俺不敢回镇子,就只能躲在林子里。饿了吃果子,渴了喝溪水。如果想家了……俺就回院子里看看……可是……可是那里只有废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小易突然问道:
“那天我在那座荒废院子里见到的是不是你?”
脏兮兮的孩子抬头看了看白小易,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无赖少年伸出一根小指说道:
“小子,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会护你周全的。不管镇子里有什么牛鬼蛇神的,我们都帮你挡下。”
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了看面前的大哥哥,小长生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略微沉吟了一下,白小易换了一个思路说道:
“那你还想不想帮楚楚姐姐了?你可是她仅有的亲人了,也只有你才能救她知道么?你跟我们走,我们一起带楚楚姐姐回家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小长生的眼睛猛然间亮了亮,随即小男孩伸出小手,与白小易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萤火35
由于魂魄无法离开肉身太远,所以虎头和樱桃的婴灵只得继续留在山谷中等候。
而白小易等人则带上了长生,连夜朝着清水镇赶了回去。
月明星稀,这时已经是三更时分,镇子里的百姓大多数已经回家休息了。只有七叔公和几个村子里的主事人还在等着席应真他们回来。
刚一进院子,七叔公等人就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因为席应真那一手御雷之法震慑住了他们,加上天师楼一帮子人在关键时候舍弃了镇民,如今七叔公等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面前的一老一少身上。
眼见着他们把琉心带了回来,几个老家伙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悦,可立刻又换上了一副谦卑的样子把众人让进了屋中。
因为已经知道了镇民对凌楚楚一家人做过的事,白小易几个人回来后都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一些鄙夷的情绪。尤其是性情耿直的白小易,他可没有席应真那么好的涵养,从一眼看到几个老家伙开始,少年脸上那份厌恶的神情就没有褪去过。要不是碍于师傅就在身边,换作以往,白小易早就抡起拳头打上去了。
似乎也察觉出了几位天师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看,七叔干咳了两声恭敬行礼道:
“咳咳,这个……二位天师老爷……先前呢,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二位。这个……还请二位老爷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天师楼那帮子人也都跑了,要不然我们把他们的那份酬劳都给二位如何?”
并不想搭理这个假仁假义的干瘦老头儿,席应真很是反常的闭目养神起来。
看到师傅不愿说话,白小易不咸不淡地调侃道:
“呦?七叔公,您老可真会卸磨杀驴啊?李坏带着的那帮子人的确不对,为了捉妖连镇子里百姓的命都不顾了。可人家好歹也帮过你们不是?要不要这么忘恩负义啊?再者说,他们那帮子人都遭到报应了,就在那边的林子里,那十个三钱的跟班都死绝了。啧啧啧,死的那叫一个惨啊,都被那虫妖大卸八块了!”
装作没听到白小易语气中的讥讽,干瘦老人讪笑着接口道:
“是是是,这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帮人收了钱不办事,遭报应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只不过……那虫妖是不是已经被二位天师老爷除了啊?我们这个镇子……”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席应真朝着一旁的琉心使了个眼色,西域少女乖巧的将一直躲在她身后的长生拉了出来。指着那个像是个乞儿的孩子,席应真略带怒意的质问道:
“廖七,你可记得这个孩子!”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干瘦老人借着昏暗的油灯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突然间,老者似乎被吓到了一般,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着叫嚷道:
“长生!你!你!你……你没死!”
有些畏缩的站在原地,小男孩面对这个烧死了他一家人的罪魁祸首依旧心存畏惧。
一直压着火气的白小易走
上前几步,轻轻搭住男孩的肩膀低声说道:
“有我们在,把你想说的大胆的说出来。”
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小长生鼓足了勇气大喊道:
“对,俺还活着,俺回来要替楚楚姐姐,还有虎头和樱桃讨回个公道!”
听到了小孩子的话,周围几个清水镇的主事人都站起身怒斥道:
“胡说!一个该死的妖女讨什么公道?”
“就是,她祸祸的我们的镇子还不够么!”
伸手拦住众人的斥责,七叔公拄着拐杖,上前了两步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妖虫一定就是那妖女私底下豢养的。如今她死了,就冤魂不散的驱使着那些怪物来找我们报复对不对?”
面对着老者的质问,长生倔强的反驳道:
“不是的!不是的!是你们,是你们逼死的楚楚姐姐,是你们放火少了我的家,杀了我的家人!”
冷笑了两声,七叔公不屑的说道:
“姓凌的本就是个妖女,烧死她那就是替天行道。若不是她,我们镇子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怪事,那个谷仓就不会平白无故的起火。这一切都是那个妖女的责任!至于你们三个小畜生,从小被她抚养长大,鬼知道你们是不是也都变成妖怪了!”
一把将被气哭了的长生护在身后,白小易指着干瘦老者鼻子说道:
“诶诶诶,我说七叔公,有脾气冲着小爷我来,你跟一个孩子闹腾什么劲儿啊?凌姑娘跟你们的事儿谁对谁错我也懒得管,但是现在呢是这么个情况。那只虫妖的确就是凌姑娘的冤魂所化,它呢也没有别的目的,摆明了就是要找你们这帮害死她的人报仇。”
“我也不妨告诉你,那只虫妖在山里面下了成千上万颗蛋,就等着它伤势康复了,带着她的虫群大军吞了你的清水镇。到时候别说这几百口子百姓,就连你们镇子上的飞禽家畜,都别想留下全尸。我们师徒俩呢,跟天师楼那帮子人不一样,我们做事是有原则的。斩妖除魔的确是我们的职责,但是现在是有人作恶在先,人家凌姑娘变成厉鬼……额不,变成虫妖来索命了。对于这种事,我们师徒二人呢,不想管。”
“本来呢我们还打算救一下你们镇子的百姓,可方才见你们死不悔改的样子,那干脆,明个一早我们师徒二人就带着商队的人一走了之,任由那只虫母率领的虫族大军将你们全镇子的人吃干抹净算了。”
听了白小易的话,干瘦老者不知是因为气的还是吓得,颤抖着声音叫嚷道:
“你……你们还算修道人么?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嘿嘿,老头儿?说起草菅人命,您老要比我更熟练吧?”
犹豫了一下,白小易阴阳怪气的说道:
“要不这样,为今之计呢,小爷我倒是有两个解决的办法。其一,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任由得那虫妖要了你们全镇子人的命。再不然呢,就把当晚烧死凌姑娘一家的
人都找出来。你们不是喜欢献祭么?那就把几个罪魁祸首献祭出去,兴许虫妖吃掉了几个害死他的人,一时心软就放过其他人了呢?”
听到无赖少年这番说辞,几个怕死的清水镇主事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已经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向了七叔公。
而被看的有些发毛的老者墩着拐杖怒吼道:
“胡说!胡说八道!你……你就是个妖言惑众的妖道!”
白小易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妖道,本就是个痞子出身的少年立刻指着七叔公骂了回去:
“嘿!老头儿!有种的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眼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就要大打出手,席应真立刻出声喝止道:
“够了!小易,你先退下。”
重重的吐了口唾沫,白小易愤愤的拉着长生退到了一边。
青衫道人语气威严的说道:
“廖七,贫道不知道你们跟凌姑娘有什么恩怨。可是放火烧屋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因此死了三条人命你们承不承认!”
听到了老道士的质问,屋子里的几个清水镇主事人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的反应,席应真继续说道:
“好,既然你们承认,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妖虫的确是凌姑娘所化,可她还有一丝人性未泯。贫道有个办法可以化解她的怨念,从而饶恕清水镇百姓对她犯下的罪孽。只要你们肯按照贫道说的去做,我可以保证,清水镇不会有半点的伤亡。”
几个主事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有些焦急的询问道:
“那请问天师老爷,是什么办法呢?”
略微沉吟了片刻,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报官!这件事必须交由官府查办,只要有官家的人还了凌姑娘一家一个公道,我相信,虫妖的怨念自然就散了。到时候,清水镇的百姓,也会免于一场浩劫。”
冷冷的看着青衫道人,七叔公依旧冷漠的说道:
“这位天师老爷,我知道你们的确有些本事,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你们也根本没放在眼里。可是,凌楚楚的事我们做的没错!她会使用妖术,能驱使怪虫,这些事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她的死是意外也好,是我们见死不救也罢,无论怎样,现如今真的有虫妖杀人,那就证明了,凌楚楚就是一个妖女。所以,她和她家的几个小畜生死有余辜!您既然想报官,那可以,我廖七和整个清水镇的百姓行的正走的直,不怕官爷来查!”
无奈的摇了摇头,席应真根本就不想跟这个食古不化的老者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好,既然你们已经同意了,那明日就派人去凤阳县,把这里的事跟当地的衙门如实交代一遍,让官府的人来做个决断,如何?”
冷哼了一声,干瘦老者朝着屋子里其他的主事人说道:
“一切按照天师老爷的吩咐去办,我倒要看看,杀了一个妖女能有多大的罪过,我们走!”
萤火36
看着清水镇的一应主事人离开,席应真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憋闷了许久的白小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说师傅,跟他们这么客气干嘛?依我说就任由凌姑娘折腾去吧,反正都是散怨。让她亲手杀光这些仇人不也一样么?”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道士瞪着这个徒弟说道:
“臭小子,别忘了你的身份!身为道门中,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讪讪的耸了耸肩,白小易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青衫道人俯下身,抚摸着长生的头说道:
“虽然我不认同不分缘由的是妖就杀,可是也不能枉顾他人性命,任由妖物胡来。无论这些妖物有何苦衷,用杀戮泄愤,始终是不对的。等哪天你突破了天象境的门槛,自然会看到,一个人的杀孽过重,会有多大的影响。”
“而且你别忘了,我们主要的目的是要帮助凌姑娘转世投胎,趁着还有魂魄尚存的时候让她早入轮回。如果任由她继续这么杀下去,别说转世投胎了,恐怕都会直接引来天劫的。”
听到了这里,一旁的琉心有些担忧的说道:
“可是席真人,光靠让官家的人查明此案有用么?仅凭管家的一纸文书和那不轻不重的惩罚,可以让楚楚姑娘散怨么?”
眉头再次紧皱了起来,老道士语气沉重的说道:
“这种事我也经历过几次,通常情况下的厉鬼作祟,只要化解了它的怨恨,将事实公之于众或者让行凶之人受到惩罚,都可以化解怨念。而这一次么……有些复杂……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长生和琉心你们两个。魂魄的怨念虽强,可是却没有太多的神智。只要意思做到了,应该就可以起作用。再加上长生这个她仅剩的亲人,和琉心这个跟她有着类似命运的外人,总会唤醒她的人性。到时候,跟她说明白道理,我想就可以化解这场浩劫了。”
翘起了二郎腿,白小易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嘟囔道:
“可是师傅,万一,我说万一。咱们的计划是败了,楚楚姑娘执意要报仇,或者彻底变成了妖魔怎么办?那可是上千只虫子的大军啊,光凭咱们几个人,恐怕挡不住吧?”
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席应真语气玩味的说道:
“挡不住也得挡,入了道门,就得时刻准备着以身殉道。为了保着一镇百姓的安危,搭上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没好气的嘀咕道:
“啊呸,为了这个镇子上的人,小爷才不干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无奈的说道:
“放心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交给师傅吧。即便她完全丧失了人性,也只不过是个初入天象境的妖物,不足为据的……只不过……唉……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为了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白小易突然岔开话题道:
“对了,这院子里还有两处空房,琉心姑娘可以叫你们商队的人住在这里,好歹有个照应不是。”
微笑着点了点头,琉心爽朗的说道:
“多谢公子,我这就去跟阿尔汗大叔说,正好我也可以帮着照顾长生。”
低头看了看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白小易打趣地说:
“也对,给他洗个澡,再吃点东西。明天,咱们一起去救你的楚楚姐姐!”
在一通紧张的忙碌过后,白小易他们一行人,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们住的这间院子的墙根儿底下,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其中一个是负责在谷仓清点账目的廖秋收,另一个,赫然正是天师楼那个逃走了的五钱天师,李坏。
显得有些文弱的庄稼汉子蹑手蹑脚的靠近了窗边,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道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损阴德啊……”
一把捂住了汉子的嘴,坏道人紧张地说道:
“少废话,让你做就做。你可别忘了,这都是你七叔公吩咐的。这个院子里头的,都是那妖怪的同党,是来祸害你们清水镇的妖人。不想进大牢吃牢饭的,就乖乖听话。现在只是让你让你放点迷香,又不是让你去杀人!”
讪讪的点了点头,秋收老老实实的将一管迷香吹入了白小易等人居住的屋子内。
一段时间后,当院子里再也没有动静的时候。一大帮清水镇的百姓,匆匆忙忙的冲进了院子,将被迷香迷晕了的白小易等人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夜,就在清水镇一帮子人的龌龊勾当中平静的度过了。
第二天,当白小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被捆在了梁柱上。不仅如此,席应真、阿尔汗一行也都被五花大绑的散布在周围。
奋力地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无赖少年惊骇的发现身上似乎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慌乱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白小易最终恶狠狠的瞪向了门口处那个一袭灰袍的负剑道人。
“李坏!我日你大爷的!快把老子放了!”
坏道人一脸阴森的笑着,缓步走进了屋子。他冷眼扫视了一下被捆着的一众人,居高临下的说道:
“这位小道友,别来无恙啊?”
重重的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呸!少跟小爷我这套近乎,说吧,你这是几个意思?”
很是得意的捋了捋嘴边的胡子,坏道人不屑的说道:
“没什么,就是用了些十香软骨散,想让各位睡个好觉。”
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白小易调侃道:
“睡个好觉?我想没这么简单吧?”
他的话音方落,只见得七叔公在几个镇子主事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干瘦老者走到了李坏的身边,一脸谄媚的说道:
“李道长,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这接下来……”
随意的挥了挥手,李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
“好啦,准备好就可以了。等下听等我吩咐,把这些祭品放到祭台上面即可。”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席应真,七叔公忐忑的说道:
“可是李道长,这二位的本事您也是见识过的,万一……”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李坏颇为自傲的说道:
“放心吧,中了道爷我的十香软骨散,十二个时辰之内,他们是动用不了内力修为的。对了,廖七爷,我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这酬劳……”
很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干瘦老人将几张银票放在了坏道人的手上。
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坏冷声吩咐道:
“记得我交代你的话,这帮人就是那虫妖的同党,你们这么做是协助我为民除害。只要镇子里的百姓口供一致,即便官府查下来,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知道了么!”
毕恭毕敬的点着头,周围的几个清水镇主事人纷纷答应道:
“是是是,一定按照道爷说的去办。”
挥退了一众
闲杂人等,李坏自顾自的走到白小易面前,略带挑衅的说道:
“小子,怎么样?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么?”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白小易嗤笑道:
“怎么,打算帮着清水镇的这帮子人演示罪行?”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李坏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非也,非也!什么叫掩饰罪行?他们只不过杀了一个该死的妖女,和一帮子为虎作伥的妖人,何罪之有?”
伸手止住白小易那要反驳的势头,李坏继续补充道:
“诶诶诶,千万别拿那些善恶仁义的道理跟我争辩,道爷我懒得搭理。我们天师楼的宗旨只是替天行道,斩妖诛邪。是妖,她就该死。而你们,跟妖女勾结,那自然也是死有余辜的。”
目光森冷的盯着面前的灰袍道人,白小易咬着牙说道:
“李坏,我看你是想邀功想疯了吧?那只虫母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它孵化出来的幼虫起码有上千只,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拦得住?”
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坏道人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他小心翼翼的将一张紫色的符抽了出来,很是自得的说道:
“单凭我的本事,自然降服不了那只怪物,但是道爷我有它。这可是比我全副身家都精贵的宝贝,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从我们楼主那求来了一张。我本打算用它对付更厉害的妖怪的,不过看眼下的情势,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看了看坏道人手中的紫符,白小易眼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故作镇定的反驳道:
“那又如何?你觉得虫母会主动现身么?估摸着你还没有出手,这整个清水镇,就被虫海淹没了!”
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李坏一把将昏迷中的长生拎了起来,他将那张紫符塞入小男孩的怀中,阴恻恻的说道:
“原本我也在为这件事担心,可如今省事了,有了这个小家伙,我就不信那只虫妖能见死不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鬼是那妖女抚养长大的对吧,嘿嘿,只要有他在手里,我想让那妖女什么时候出来,她就得什么时候出来。只要她一靠近这孩子,我就发动符咒。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冷冷的看着坏道人,白小易略带讥讽的说道;
“李道长的如意算盘打的未免有些太好了吧?你可别忘了,到时候出来的可不止虫母一个,还有那几千只怪虫呢。我们死了,难道你就能全身而退么?再者说,清水镇的这些百姓怎么办,李道长可是收了人家的钱的。”
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李坏凑近了白小易的耳边说道:
“无妨,此事我早有准备。这张紫符我可以在百丈之外触发,到时候我躲得远远的,任凭那些妖虫怎么折腾,都与我无关。我要的,只是那只虫母的妖丹,至于其他人,我管不着,也懒得管。等着虫母死了,整个镇子再没有一个活口,我就可以调动天师楼的力量清缴掉剩下的妖虫。到那个时候,功劳是我的,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世人只会知道,有一只虫妖作祟,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是我坏道人挺身而出铲除了妖物,保住了天下百姓。”
随手轻轻一点,白小易的嘴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封字。’
“这道封印是为了防止你乱说话的,你放心,等道爷我扬名天下后,每到逢年过节,会派人来这里给你们撒些纸钱的。”
一边猖狂的笑着,坏道人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仍在拼命挣扎的白小易,和周围那些幽幽转醒的同伴。
萤火37
几个时辰后,被五花大绑的一行人被十几个镇民,推推搡搡的带到了镇子东边那片原本的凌楚楚一家人居住的院子内。
此时此刻,之前架设在村子正中的那方祭台,居然被他们搬到了这里。
看着祭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白小易等人,台下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开始了乱哄哄的议论。
就在这时,七叔公在一众清水镇主事人的陪同下,大摇大摆的走上了祭台。看到当家主事的人出现了,下面的百姓随即停止的嘈杂的议论。
清了清嗓子,七叔公朗声说道:
“诸位清水镇的乡亲们,最近发生的事儿,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我们这个镇子,太太平平的过了三五百年,就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妖魔鬼怪的。可自打姓凌的那个妖女出现以后,这个镇子是怪事不断、灾祸恒生。本来她死了,我们以为就天下太平了。没想到,那个妖女,居然变成了怪物,跑回来找我们整个清水镇的百姓索命,你们说说,还有没有天理!”
“没有!没有!”
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百姓,干瘦老者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为了铲除那个妖怪,我们先后请来了多少高人来帮着降妖,可结果都失败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们当中出现了奸细,出现了那妖怪的同党!正因为他们,那只妖怪才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才会害死了那么多人!而我身后的这些人,就是那姓凌的妖女的同党!”
听到了老者的这番话,下面的几个好事的百姓问道:
“可是七叔公,那一老一小的两位道爷,不是救过咱们的命么,怎么成了妖怪的同党了?”
重重的墩了墩手中的拐杖,干瘦老人愤怒的呵斥道:
“糊涂!人家给你点小恩小惠就以为他们是好人了?你看看这是谁!”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一把将惊慌失措的长生拉了出来。一见到这个孩子,镇子里的百姓霎时间骚动了起来。
“没错,他就是耿长生,那个被姓凌的妖女抚养长大的孩子!他还没有死,就是他招惹来的这帮子妖人,而那只怪物就是姓凌的那个妖女所化,是找我们报仇来的!”
这一下子,原本还有些怀疑的百姓,也都信了七八成。
很是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创造的局面,七叔公义愤填膺的说道:
“所以,我们要将这一伙妖人统统烧死在这里。一面用来祭奠那些被害死的镇民,另一方面,我们要告诉山中的那个妖女,我们清水镇的百姓不怕它!我们能烧死她一次,就能烧死她第二次!”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妖女的同党!”
一时间,被七叔公鼓动起来的镇民变得越发疯狂了起来。眼看着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被绑在柱子上的琉心焦急的问道:
“席真人,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在十香软骨散作用下调动不起半分真气老道士,苦笑着说道: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个镇子的人,居然连一点良知都没有。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了看被人用术法封住了嘴的白小易,青衫道人试探性的问道:
“臭小子,你鬼主意多,有没有办法?”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无赖少年奋力的挣扎了几下,随即颓然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七叔公接过一只火把,猛地伸向长生道:
“小畜生,快把姓凌的那个妖女叫出来!否则,我第一个先烧死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火把,小男孩猛然间回忆起了那一晚全家人被火烧死的场景,惊恐中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看着手中挣扎哭喊的孩子,干瘦老人非但没有半分的怜悯,相反的,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对,叫得再大声一点,让那只敢躲在山里面的妖女听听,她亲手养大小孽种死得有多惨。我就不信,她能忍得住不出来!”
说着,老者重重的将火把按在了小男孩的左臂上。钻心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小长生凄厉的哀号道:
“救我!!!楚楚姐姐救我!!!”
看着七叔公如此虐待一个**岁大的孩子,祭台上的众人都不忍直视。可台下那些看热闹的镇民们,却露出了狂热甚至兴奋的神情。
浑身不住颤抖的琉心大声叫嚷道:
“放开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一旁同样失去力气的阿尔汗则阴恻恻的说道:
“孩子?在他们眼中,妖养大的孩子,还能算是人么?”
听到了这个本是摩柯乔装而成的大叔说的话,琉心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她转头看向了席应真的方向,求助般的询问道:
“席真人,就没有什么办法么?再这样下去,长生会没命的!”
眼神古怪的盯着七叔公的一举一动,老道士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不会杀长生的,廖七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好像是故意要把凌姑娘所化的虫母激怒一般,他就不怕发狂中的虫群屠了这个镇子么,难道说……”
似乎想到了什么的老道士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徒弟,无法开口说话的白小易只是一个劲的挣扎着,不断的用眼神回应着老道士的问话。
轻轻点了点头,青衫道人若有所悟的沉吟道: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支招了……遭了,难不成他们有了对付凌姑娘的后招……”
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琉心,老道士低声问道:
“琉心姑娘,你的那个飞环还能用么?”
轻轻摇了摇头,西域少女略带歉意的说道:
“不行,一点真气都掉不起来,不管用……”
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席应真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白小易身上。他看着自己的徒弟沉声说道:
“小易,你体内的真气源自剑丸,跟我们不一样,你用神念感应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调集起真气,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的尝试着从丹田内的剑丸内调集真气去了。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内,突然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阵嘈杂的嗡鸣声,一大片宛如蝗虫一般的虫海,朝着清水镇席卷了过来。
眼见着那铺天盖地的虫群,清水镇百姓的脸都被吓白了。这一次出现的可不再是那些指甲盖一般大小的萤火虫,而是大片大片跟野狗一样大小的蝗虫。
唯独祭台之上的七叔公,他神情疯狂的看着虫群当中那只最大虫母,嘴角挂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早就从李坏口中得知了计划的白小易,此时已经快急疯了。他知道,一旦虫母靠近了长生,躲在暗处的李坏就会发动紫符。那足有天象境高手全力一击的紫符,绝对可以重创虫母。到时候,恐怕他们想做什么都晚了。
情急之下,也不知无赖少年触动了那个神经,一股真气猛然间冲入那滞涩的经脉之中,瞬间流遍他的全身。
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喜悦,白小易悄悄地将一缕真气灌输到了左手腕上的手镯之中。悄无声息的,那副乌黑的拳甲慢慢覆盖到了少年的手臂之上。距离白小易最近的席应真一眼就看到了徒弟身上的变化,老道士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与此同时,体型巨大的虫母震动着翅膀重重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废墟之上。她身上依旧有着很明显的焦糊和伤口,显然昨天晚上的一场恶斗,使得她伤了元气。
七叔公将长生死死地揽在怀中,厉声说道:
“妖女!你再敢过来一步
,我就弄死这小畜生!”
汹涌而出的虫群已经将清水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可当虫母看到干瘦老者手中掐着的男孩时,它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随即周围那些张牙舞爪的怪虫,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虫母头上那张清秀的面孔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两只干枯的双手死死地抱着头。过了许久,她采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咆哮道:
“放开他!”
见着妖虫真的会顾忌这个孩子,七叔公缓慢的倒退了几步,略带蛊惑的说道:
“好啊,你下来,我就把这娃娃还给你……”
被老者挟持着的小长生,一眼就认出了楚楚姐姐的样貌,他不管不顾的朝着虫母伸出了双手,凄声哭喊道:
“救我,楚楚姐姐救我……”
呆呆地看着那个朝夕相伴的孩子,已经化身成为妖虫的凌楚楚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震动着翅膀,飘落了下来。
眼见着虫母飘落到了地上,干瘦老者猛地将手中的小男孩推了出去,随即大声叫嚷道:
“李道长!动手吧!!!”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李坏飞快的掐动着法诀,不断的将真气灌输到面前绘制好的法阵当中。
只见得,一张闪耀着金光的紫符突然从长生怀中飞出。那张紫符迎风而长,瞬间变成了门板大小。紧接着,在祭台周围十丈方圆的范围内,突然出现了八张一模一样的的紫符虚像。这些只是简单绘制了一个“天”字的符,将虫母、白小易等人和一众清水镇的百姓都围了起来。
错愕之中,附近的那些怪虫猛然间朝着符冲撞了上来,可当它们一接触到那些金光灿灿的符咒,就会被瞬间化成齑粉。
而阵中被困住的清水镇百姓也都蒙了,尤其是与李坏达成合作的七叔公,就更是惊恐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似乎与坏道人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那个秘传的阵法只用来对付虫妖么,怎么看现在这个架势,连自己和全镇的百姓都要搭进去呢?
而在几十丈外的山坡之上,一袭灰袍的李坏,正满头大汗的驱使着眼前的阵法。这张毕竟是天象境高手绘制的紫符,仅凭他一个指玄境的修为,想要驱动就需要消耗全部的真气修为。这也是他不敢直接用它对敌的原因,因为不可能有哪只妖怪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布阵施法。可感受着自己体内真气正在被阵法源源不断的抽走,坏道人的心中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小镇的天空之上,隐隐的开始汇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一股来自天道的威压渐渐显现了出来。似乎预感到什么的虫母奋力的冲向了身边的一面符咒,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困住所有人的大阵随之闪烁了一下,而极远处的李坏则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已用拳甲上的利爪割断了绳索的白小易猛地纵身窜起,他大喝一声道:
“玄通化劲,聚北斗!”
呼的一声,一股强劲的吸力瞬间就把呆愣中的长生吸了过来。飞扑而至的白小易反手一推,将小长生直接扔给了凌楚楚所化的虫母。与此同时,无赖少年已经飞扑到了大阵中正那张紫符的本体面前。只见白小易运足了真气,一掌朝着紫符拍了下下去。
“混元一气,给我开!!!”
轰隆的巨响声中,那张紫符之上的金光陡然一暗,随即在那符之上出现了一条条狰狞的裂口。哗啦声中,这个只运转了一半的法阵被白小易一掌毁掉,大片大片的灵光随之砰然炸裂。
愣了片刻,体型巨大的虫母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被众人激怒了的它眼看着就要驱使那些怪虫血洗清水镇。
危难之时,趴在地上的小长生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一把抱住凌楚楚所化的虫母身体,大声地哭喊到:
“够了……不要再杀人了……楚楚姐姐……长生求你不要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