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诸天之从新做人TXT下载诸天之从新做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诸天之从新做人全文阅读

作者:惠鹏鹏     诸天之从新做人txt下载     诸天之从新做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天打五雷轰

    有何邪这个锦衣卫都督亲自交代,丁修和丁显二人的手续办得飞速,很快两人便穿着飞鱼服,挂着锦衣卫小旗的腰牌,出现在了何邪的面前。

    “不错,有模有样了。”何邪赞了声,指了指桌上的两袋银子,“这是给你们的。”

    丁显还有点不好意思,丁修却两眼放光,上前就把银子抄起,眉笑眼开:“师叔,敞亮!没说的,我们哥俩吃定哦不,跟定你了!”

    何邪敲敲桌子:“银子是个好东西,但也要看是谁给的。有的银子,是解忧的宝,有的,可是致命的药!”

    丁修眼神一凛,知道师叔是在敲打他,嘿嘿一笑道:“师叔放心,我其实对银子没什么兴趣,主要是师叔的情谊深厚,我不忍拒绝啊!”

    何邪笑了笑,抓起另一袋银子,抛给丁显:“走,跟我去见你们师父。”

    就在何邪带着两个师侄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时,东厂二档头赵靖忠的房间里,也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老哥,我说了一早上了,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唇亡齿寒啊我的老哥!”田尔耕满脸真诚,苦口婆心。“那姓陆的小人第一次跟干爹见面就惹得干爹开怀大笑,你看看他干了什么?直接冲到诏狱把杨老三给杀了!多嚣张啊!”

    “干爹一向都挺喜欢杨老三的,结果你看,白死!哎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啊?我们都是干爹的儿子,结果一个外人说杀就杀,杀完还被干爹升了官儿,这不就是等于说他杀得好吗?老哥,他今儿能杀杨老三,明天就敢冲进镇府司衙门里杀我,到了后天,他敢冲到这儿来跟你亮刀子,你信不信?”

    赵靖忠嘴角勾起,不屑道:“我再借他俩胆儿!”

    “他现在不敢,不代表以后不敢!”田尔耕痛心疾首道,“老哥哎,你是没见这人有多嚣张,多面目可憎!我当时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杀得是谁,你杀的可是厂公的干儿子!你猜他怎么说?”

    赵靖忠端起茶杯悠然喝了一口,根本不接茬。

    田尔耕一拍桌子自答自话:“他说,老子杀得就是你们这些干儿子!”

    赵靖忠动作猛地一顿,皱眉道:“他真这么嚣张?”

    “可不是嘛我的老哥哎!”田尔耕拍掌,一脸忿恨,“我当时都懵了,我说你死定了!他说你们这些干儿子死绝了他都死不了,不信你等着!结果怎么着?嘿,还真让他说着了!杨老三白死了不是?”

    见赵靖忠狐疑地看着他,田尔耕捶胸顿足发誓:“老哥,我说的都是真真儿的!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地上爬的,让我生儿子呃,让我天打五雷轰!”

    赵靖忠挑了挑眉,似乎是被“生儿子”三个字刺激到了,田尔耕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你当着一个太监的面说生儿子,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最不该的是你改什么口啊?你不改人家也许也注意不到,你这一改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赵靖忠的神色冷淡了下来,他放下茶杯,冷笑道:“田尔耕,陆文昭在干爹眼里正红,你怕得罪干爹,又怕拖得时间太久姓陆的把你架空了,所以想撺掇我对付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点儿心思?”

    “不是,老哥……”

    “别解释!”赵靖忠抬抬手,不屑道,“自己的皮鼓,自己擦!你也别跟我这儿扇阴风点鬼火,姓陆的再嚣张跟我有半点关系吗?他再折腾,也是在你们锦衣卫内一亩三分地上,我还就不信了,他敢到东厂跟我扎刺儿!”

    赵靖忠身子前倾,盯着田尔耕的眼睛不屑道:“你呀,也就是个当狗的命!要是我手下被这样欺负,那姓陆的全家这会儿都在乱坟岗子上聚齐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哭嚎着闯了进来!

    “干爹!我的干爹哎!你可要给孩儿做主啊!那杀千刀的陆文昭,把孩儿从案牍库给赶出来啦!孩儿的手下被他杀了个干净,要不是孩儿跑得快,只怕再也不能孝顺干爹您啦!”

    赵靖忠和田尔耕目瞪口呆看着来人,脑子里嗡嗡的,被他这话中蕴含的信息彻底给镇住了。

    这个小太监叫郑顺,乃是东厂的掌班太监,拜了赵靖忠当干爹。前一阵子,被赵靖忠派去值守案牍库。

    田尔耕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第一个反应是陆文昭疯了,锦衣卫内部闹一闹也就算了,他居然连东厂的人都敢动!

    第二个反应是幸灾乐祸,你赵靖忠不是不愿帮忙还看我笑话吗?得,那陆疯子现在骑在你头上拉屎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过他也不敢刺激田尔耕,很想笑但他硬是憋出一脸沉重,默默地坐在一边。

    啪!

    赵靖忠一耳刮子把郑掌班抽得翻了个跟头,他满眼冒火,咬牙一字字道:“给咱家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回到半个钟头前的案牍库大门外。

    沈炼带着卢剑星等百余锦衣卫出现在了案牍库的大门前,他一抬手,所有锦衣卫都止住脚步,沈炼眼神忧郁,抬头怔怔看着大门上的匾额。

    “大人?”卢剑星脸上露出疑问神色,在一边轻轻唤了声。

    沈炼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待会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卢剑星苦笑:“就算是万不得已,卑职也不敢啊,里面儿可都是东厂的公公……”

    “可是……”沈炼看向他,“你觉得没有厂公手谕,公公们能轻易把案牍库交出来吗?”

    卢剑星挠挠头,叹道:“都督给我们出了道难题啊,要不是大人你是都督的救命恩人,我都觉得他是来要我们死的。”

    沈炼缓缓道:“不要抱怨!案牍库向来由我北镇抚司掌管,郭真一案后,东厂接手了过去,但此案迟迟没有定论,恐要不了了之……”

    卢剑星恍然大悟:“都督明着接管案牍库,其实是想接过郭真一案?”

    沈炼沉默,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别的,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其实看错了陆文昭,此人有情有义,是个值得深交的挚友。

    再联想到昨日种种,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相信,陆文昭不会害他,而且陆文昭也不会找死,连诏狱都攻击了,区区案牍库,又算得了什么?

    “进去!”

第七十七章 震惊,他把我关起来竟要做这事!

    对于东厂的人来说,锦衣卫就是东厂养的恶犬,如今恶犬和主人争食儿,怎么办?

    当然是杀狗吃肉!

    所以沈炼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因为看守案牍库的郑掌班一听他来接手案牍库,还没有厂公手谕,就根本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废话,手一挥,直接让人把所有锦衣卫拿下。

    沈炼刚开始大声疾呼,想要控制局面,但郑掌班很快就告诉了他什么叫现实。

    一通弩射过后,百余锦衣卫当场死了十几个,伤者二十有余。接着郑掌班就下了“但有反抗,格杀勿论”的命令。

    沈炼抛去了一切侥幸。

    一场大战下来,百余锦衣卫剩下六十来个,东厂的太监们死了八个,还有剩下的全部被活捉。

    沈炼大战郑掌班,险胜,但被其逃脱。

    一切尘埃落定后,沈炼看着属下把东厂俘虏进后院,脸上的沉重已浓郁到了极点。

    肩膀上挂了点彩的卢剑星怔怔看着满地尸体,也沉默不语。

    良久,沈炼才沉声开口:“叫人去禀告都督吧,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卢剑星回过神来,勉强笑笑,道:“希望都督,能顶得住……”

    何邪见到了周泰,得知了信王要今晚就面见魏忠贤的消息。

    他心中不免一叹,信王啊信王,你为何这么着急……

    就不能给我点时间,慢慢弄死你么?

    我都还没准备好……

    若是仓促行事,失败的几率太高。

    何邪脑海中思绪急转,最终看向周泰,对他笑了笑,退后一步,道:“拿下!”

    周泰顿时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丁修已“仓啷”一声拔刀,一刀向他斩来!

    周泰面色大变,他来不及拔刀,只得横鞘格挡,同时惊怒大叫:“你不讲呃啊!”

    当!

    火花迸溅,周泰连人带刀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噗通!

    当他重重跌落在地时,丁修已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啧!”丁修得意向何邪扬扬脖子,“师叔,剁了还是阉了?”

    “噗!”

    周泰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惊惧大叫:“陆文昭!你说过不杀我的!你不能杀我,王爷还在等我回消息,你不能杀我!”

    何邪伸手向他摆摆手指:“周兄,不要紧张,只是想让你暂留寒舍,又怕周兄你嫌弃招待不周,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已。”

    顿了顿,何邪对丁修点点头:“绑了,先关起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丁白缨深深看了眼周泰,转身跟上。

    “陆文昭!我好后悔错信了你!你这狗贼,你不得好死!”

    身后,周泰悲怒嘶吼令闻者落泪……

    “师兄,拿了周泰,信王那边肯定会知道……”丁白缨担忧道。

    “他知道又如何?”何邪边走边淡淡地道,“无非是更想杀我了,和之前有区别吗?”

    “我怕他进宫面圣,告御状……”

    “他不敢!”何邪冷笑,“案牍库沈炼应该拿下来了,等我拿走里面的那卷宝船纪要,他敢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吗?”

    丁白缨沉默,脸上忧色却没有丝毫减弱,她感觉师兄现在就像是个疯狂的赌徒,押下了所有的一切,但让她恐惧的是,她根本猜不到师兄到底赌的是什么。

    此时两人已来到一间屋子前,透过窗格,可以看到周妙玄呆呆坐在桌前,眼睛红肿,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丁白缨从侧面看着何邪的脸,突然微微一笑,七年前,她抛下一切的那一刻,不就已经打算和师兄同生共死了么?

    罢了,哪怕癫狂如魔,也陪着他吧……

    “师妹,守着这间屋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何邪突然肃然道。

    丁白缨一怔,立刻缓缓点头,然后,她持刀走远了些,全神戒备着。

    何邪推门而入,周妙玄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惊惧地看着何邪。

    何邪面如常色,缓缓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见过你妹妹了么?”他淡漠开口。

    周妙玄咬咬唇:“你到底要做什么!”

    何邪转过头,看向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周妙玄一愣,下一刻面色变得惨白,无力瘫倒在地上。

    何邪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绝望的姑娘。

    良久,周妙玄惨笑一声:“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们,至少,你们没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何邪依旧静静看着他。

    周妙玄眼中泪水滑落,她看向何邪,颤声道:“妙彤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何邪还是不语。

    周妙玄颤抖着爬起,跪在何邪面前,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她,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何必要牵连一个无辜的可怜女人?”

    何邪眼帘一垂,道:“姊妹分别七年,再见却要双双赴黄泉,的确是有些残忍。”

    周妙玄满脸祈求看向他。

    何邪跟她对视:“你妹妹能不能活,看你表现了。”

    周妙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鄙夷,泪光闪动道:“只要你放过我妹妹……”

    “很好。”何邪满意点头。

    半柱香后,何邪走出房门,身后,周妙玄满脸怪异,且略带惊疑不定:“他把我关在房里,竟让我做这种事……”

    何邪向丁白缨招了招手。

    丁白缨快步走来后,何邪顺手把手搭在丁白缨的肩头,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认真道:“师妹,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那一定就是你!”

    丁白缨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何邪粗重呼吸拍打在她脸上,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不禁不自在地扭了扭双腿,一张俏脸,早已通红。

    “屋里这个女人,事关我的命!”

    但何邪下一句话,就让丁白缨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瞬间都想到以后孩子叫陆机还是陆轩,真的是想得太多……

    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立刻深吸一口气,变得平静下来。

    “待会儿你给她拿来纸笔,她会写下一些东西,你亲自看着她写,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她写的东西,也只有你能看!”

    “如果万一有意外,立刻杀了她,把她写的东西全部烧掉!”

    “记住,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她,明白吗?”

第七十八章 一个又一个谜团

    东厂。

    魏忠贤看着面色苍白跪在面前的魏廷,冷笑连连:“果然是没带回来,胆子是真大啊……”

    魏廷疑惑抬头:“义父,你知道是谁干的?”

    魏忠贤眯起眼睛:“陆文昭,**不离十。”

    “他?”魏廷不可置信,“他有这么大胆子?再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个奇货可居的好主子,自然就有了底气。”魏忠贤淡淡地道。

    其实昨日跟陆文昭见过面,魏忠贤一冷静下来就察觉到了不对。信王既然派了陆文昭来见他,那就表示愿意和他接触,并且希望借助他魏忠贤的力量,顺利继承大宝。

    既然如此,这个小王爷有什么理由不亲自来见他?

    这可是事关皇位的要命大事,即使陆文昭再得信王信任,也不可能完全代替信王来和他谈这种要命的事情。

    除非,信王是个蠢货!

    亦或者,这其中有鬼!

    这个鬼,一定就是陆文昭!

    陆文昭从中作梗,故意阻止自己和那个小王爷见面。

    不,他不敢阻止。

    应该是拖延。

    为什么要拖延?

    “自以为摸透了我,想利用我捞好处?”魏忠贤有些不确定,森寒冷笑。

    他虽被尊为九千岁,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其实就是伺候人的奴才,只不过他伺候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而已。

    陆文昭也是。

    但凡是聪明点的奴才,在为主子办事的时候,都不会忘了给自己捞好处。

    昨日陆文昭杀杨寰,利用他取代许显纯,魏忠贤就清楚这个陆文昭不是个安分的主。

    他敢肯定,信王绝没有让陆文昭这么做,因为无论是杀杨寰还是取代许显纯,跟信王半点关系都没有,只对陆文昭有好处。

    此人就是借着给信王办事的机会,从他这儿捞到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肥缺。

    但此人贪心不足,想要更多,他知道信王的态度事关的性命,于是故意拖延信王和自己见面的时间,想让自己更着急一些。

    人一着急,就容易妥协,这个陆文昭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再见自己时,稍稍暗示一番,而自己为了尽快亲自看清信王的态度,必定会默许他捞点好处,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魏忠贤觉得除了这个原因,陆文昭再没有别的理由这么做。

    而陆文昭昨夜和信王府侍卫统领周泰在府外秘密接触,今日又阻止自己见这个周泰,这就是证据!

    因为只有陆文昭成了他和信王之间联系的唯一纽带,他的重要性才会凸显出来,他才能拿到好处!

    如果他没猜错,那么这个陆文昭很快就会跑来找自己要好处。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当今天下,除了皇上,谁敢如此拿捏他,利用他?

    这个陆文昭胆大包天,该死!

    可他的确有个好主子,所以他是不是吃定了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

    给陆文昭点好处,对于魏忠贤来说只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可是魏忠贤觉得恶心!

    这个陆文昭,恶心到他了!

    而且此人胆大且不择手段,若日后信王登基,此人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大敌!

    魏忠贤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

    他思忖良久,甚至想到亲自去信王府拜见信王。

    可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如果是信王来见他,即使是被外人知道,他也有理由和皇帝解释。

    但他亲自去拜访一个藩王,他怎么解释?

    皇帝还没死,你就迫不及待去找新主子请安了?

    魏忠贤很清楚,这是取死之道!

    他不能亲自去见信王,而且他敢肯定,他派人去见信王,也不见得能成。因为这陆文昭既然能和信王府的侍卫统领沆瀣一气,必定会防着自己撇开他去和信王见面。

    陆文昭啊陆文昭……

    魏忠贤心中生了杀机,可对此人,他有种狗啃王八,无处下嘴的无奈,他生怕动了陆文昭,会惹恼了信王。

    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太监禀告,说赵靖忠求见。

    何邪出门前,再度去见了丁白缨。

    “铁剑门是什么来头?”他问道。

    “你问过周泰了?”丁白缨一怔,随即略带歉意道:“之前我想告诉你的,但你吩咐我的事太过重要,就一时……”

    何邪摆摆手,表示不用解释,他也是刚才去见周泰时,才从其口中得知了铁剑门的存在。

    “这个铁剑门很厉害吗?”何邪问道。

    “很厉害!”丁白缨面色凝重,“铁剑门这一代掌门叫木桑道人,据说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已近乎于道。”

    “不过铁剑门向来人丁不兴,其规模,甚至还不如当初咱们丁家武馆。且江湖武功飘逸有余而凶猛不足,我们军中的武功不比他们差,师兄倒也不必太担忧,若铁剑门真的来了,有我和修儿、显儿联手,未必不能一敌!”

    “木桑道人……”何邪有些无语,“他是不是还有个师弟,叫玉真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丁白缨摇头,“这些江湖门派向来都低调,若非木桑道人曾在关中闯出偌大名头,我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么一个门派。”

    何邪眉头皱得很紧,铁剑门,木桑道人,这让他想到了碧血剑……

    会是哪个门派乱入吗?

    如果真是,那就糟了,这个信王日后的女儿,可就是铁剑门的门人。神行百变,岳王神箭,攀云乘龙……

    这些武功随便一样施展出来,那都是属于开挂。

    可是据陆文昭的记忆了解,这个世界并没有内力的存在啊……

    “师妹,”何邪看向丁白缨,“这些江湖门派的武功,有没有修炼内力?”

    “内力?”丁白缨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东西?”

    何邪稍微放心了些,连丁白缨都没听说过内力,看来此铁剑门,非彼铁剑门了。

    不过,铁剑门还是引起了何邪的重视,他思忖片刻,渐渐有了定计。

    “师妹,你看着家,我去见魏忠贤一趟。”何邪道。

    “师兄,魏阉派人来召见周泰,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丁白缨问道。

    “他当然会怀疑了。”何邪摇头,“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是信王还是魏阉,都是庞然大物,我们想从他们之间火中取栗,只能步步冒险,势必难做到事事周全。被他们怀疑,是迟早的事情。”

    “那魏阉……”丁白缨又面露担忧,欲言又止。

    何邪看了她一眼,笑笑道:“放心吧师妹,他们怀疑,本就在我预料之中。我之所以有机会从中行事,本就是利用他们的怀疑。我不但不会打消他们的怀疑,还会让他们有越来越多的怀疑!”

    何邪嘴角勾起,悠悠道:“当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连不断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会彻底摸不清我到底要做什么,也彻底会摸不清他们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真正见面,他们都不会对我轻举妄动,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赵靖忠虽然很想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陆文昭,可他不敢不先向魏忠贤禀告此事,毕竟这个该死的陆文昭昨天才被义父升了官,他今天要是动陆文昭,就等于是打义父的脸。

    赵靖忠领来了被打得浑身是血的郑掌班,一进门,就扑倒在地,控诉陆文昭闯案牍库,杀东厂太监的罪行,而郑掌班时不时在一边现身说法,添油加醋地补充,陆文昭被描述成了一个嚣张跋扈,阴险狠毒的中山狼,

    “干爹,锦衣卫向来都是咱们东厂养的狗而已,如今,这狗居然胆敢噬主,简直无法无天!”赵靖忠一脸悲愤,“干爹你昨儿个才升了他的官儿,今儿他就敢杀咱们的人,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干爹,就算真是条狗,你喂它口吃的,它还跟您摇尾巴呢,这个陆文昭,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砰!”

    魏忠贤已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如果说陆文昭杀杨寰,拖延他和信王见面,还只是暗中算计自己,但如今此人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声,就杀自己的人,抢了案牍库,这简直就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陆文昭!”魏忠贤咬牙切齿,眼中杀机迸现!

    这一幕看在赵靖忠和郑掌班眼里,两人顿时大喜看来这个陆溜须对干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魏忠贤此刻除了愤怒,心中还有慌乱和恐惧。

    在赵靖忠进来之前,他还满心以为陆文昭所做都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为其自己渔利,但陆文昭派人攻占案牍库,强行驱逐甚至斩杀东厂的太监,这就不能用这个理由解释了。

    他为什么要攻占案牍库?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卷能证明郭真谋刺皇帝罪行的《宝船纪要》。

    这是信王真正需要的,但不是陆文昭,也就是说,攻占案牍库,很可能是信王的意思。

    信王先是派陆文昭警告自己不要查郭真一案,然后接着便强行攻占案牍库,抢走《宝船纪要》。

    这个过程,自始至终都充满着对他魏忠贤的不屑,不信任!

    是不是信王,根本就没打算接纳他?所以才丝毫不顾及他魏忠贤的感受?

    否则,信王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要《宝船纪要》?而是非要如此嚣张地强抢?

第七十九章 厂公心里没数吗

    就在魏忠贤满心狐疑和慌乱之时,有番子前来禀告,陆文昭求见。

    陆文昭前来,这本就在魏忠贤的预料之中,只是原本他笃定陆文昭今日见他是为了捞好处,可现在,他却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了……

    “干爹!这个陆文昭定是想花言巧语迷惑干爹您!”魏忠贤还没说话,赵靖忠却抢先开口,“不管怎么样,咱们东厂的人不能白死啊干爹,还有,您看看您的干孙儿,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

    郑掌班配合地凄惨哼哼几声,啜泣道:“干爷爷,您可得给孙儿做主啊!”

    魏忠贤沉着脸,突然轻声说了两个字:“出去!”

    语气虽轻,却蕴含着母庸置疑的意味。

    赵靖忠和郑掌班二人同时面色一变,瞬间噤声,两人偷偷对视一眼,齐齐向魏忠贤一拜:“是,干爹(干爷爷)。”

    “叫那个陆文昭,进来吧!”魏忠贤对一边的番子道。

    这还是何邪第一次走进东厂的大门,前身陆文昭也没进来过。

    这里并不像传闻中那么阴森森,相反,这里的环境很是雅致。

    而往来穿梭的太监身上,也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总是有股尿骚味儿,想想也是,若是皇宫里的奴婢们都是满身骚气,皇帝能受得了吗?

    进入内院的时候,何邪看见了赵靖忠和满脸愤恨之色瞪着他的郑掌班。

    他只是瞥了眼,就收回目光。

    但他如此作态,却激怒了赵靖忠。

    东厂的太监向来骑在锦衣卫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就连指挥使田尔耕见了他赵靖忠,也不得不躬身行礼,尊重有加,而区区陆文昭,居然装作没看见他。

    “干爹你看,这个陆溜须已经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了!”郑掌班咬牙切齿道,“他以为他是谁啊!”

    赵靖忠面色很难看,他上前一步,拦在了何邪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何邪的脸。

    “滚!”何邪淡淡吐出一个字。

    别说他因案牍库一事和此人已结下仇怨,就算没有,何邪对于这种汉奸也没什么好感。

    此人在原剧情中,因为玩砸了一切,最后竟剃头留了鼠尾巴辫,去投奔了鞑子!

    要知道魏忠贤死后,此人是继承了东厂的。一个东厂督公投敌,这恶劣性可想而知。

    赵靖忠一愣,继而连色“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是东厂大档头,除了魏忠贤,没人敢对他不敬,可现在,居然有人当面要他滚!

    “好!很好!”赵靖忠怒极反笑,眼神狰狞,面容扭曲,他凑到何邪耳边,一字字咬牙道:“我会让你知道,敢得罪我,是什么下场的!”

    何邪不屑道:“尽管来,爷等着!”

    说罢一把推开他,跟着带路的番子径直向里屋走去。

    赵靖忠被推了个趔趄,他死死盯着何邪离去的背影,牙咬得“咯嘣嘣”响。

    “干爹,你看他多嚣张……”

    啪!

    “闭嘴!没用的东西!”

    “卑职陆文昭,参见厂公!”

    魏忠贤已屏退了左右,他上下打量着何邪,压下心中诸多疑虑,只是淡淡道:“衙门里的事儿,都捋顺了?”

    何邪笑了笑:“托厂公的福,还算顺利。卑职今日来,是代表王爷来请厂公一晤。”

    说着,他手掌反转,掌心中多了一枚玉佩,在魏忠贤惊愕的眼神中迈步上前恭敬将玉佩递到魏忠贤的面前。

    魏忠贤沉默接过。

    这是一块乳白如滴露般纯洁的镂雕螭龙玉佩,魏忠贤当然认得这块玉佩,因为这本就是皇帝登基时,为表兄友弟恭之情,特令他取美玉着宫廷匠人雕琢而成,送给信王的。

    这是信王的信物。

    魏忠贤有些出神,他盯着手中玉佩,良久才缓缓开口:“王爷……要见我?”

    “明日戌时,福满斋,王爷恭候厂公大驾!”何邪拱手道。

    “明日戌时……”魏忠贤喃喃,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有其他事吗?”

    何邪摇头:“再无他事禀告。”

    魏忠贤彻底糊涂了,他之前的猜测,全部落空了!

    这个陆文昭,既没有趁机提出要好处,也没有就案牍库的事作出解释,而且,他也没有像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拖延自己和信王见面。

    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可陆文昭之前所做的事,分明是为他自己谋利。

    且私自强攻案牍库,驱逐斩杀东厂太监,也的确未曾将自己这个厂公放在眼里。

    这个陆文昭,到底是何心思?

    魏忠贤突然有些看不透了,他神色闪烁,盯着何邪久久不语。

    “厂公,”何邪抱拳,“莫非厂公不愿与王爷相见?”

    “不!”魏忠贤回过神来,忙否认,他定了定神。“我只是在想,案牍库的事情,明明王爷告知我一声就能解决,为何非要杀人夺库?”

    何邪突然直起身来,似笑非笑瞪眼,盯着魏忠贤:“厂公此问,是在向王爷要一个解释吗?”

    魏忠贤一愣:“不,当然不是!”

    面对何邪诘问,他竟莫名有些紧张,就像当初他还卑微时,面对皇帝时的那种紧张。

    “老奴只是,只是好奇一问。”魏忠贤不由自主抓紧了自己的双腿。

    何邪面色稍缓:“厂公,王爷行事,自有他的考虑,我们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妄自揣摩的好。”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区区陆文昭,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指教他堂堂九千岁?

    何邪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王爷的确对厂公心怀成见,这话,算是卑职感谢厂公提拔,出了这门,卑职可是不认的。”

    魏忠贤的注意瞬间又被吸引到这句话来,瞬间压下之前的不快,他身子前倾,盯着何邪的眼睛缓缓道:“陆都督高义,我感激不尽,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对我心怀成见?”

    何邪叹了口气:“厂公心里,没数吗?”

    魏忠贤沉默,他心里当然有数,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个小王爷对阉党是何等厌恶,对东林党又是何等推崇。

    但他认为,这只是信王没有真正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来考虑问题,若信王真有雄心壮志,那他应该清楚,没有阉党,皇帝根本没那么好当。

第八十章 魏忠贤的杀机

    当今圣上也一度被朝堂诸公炮制的“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三个案子逼迫得步步妥协,憋屈无比,直到去岁,才依靠他魏忠贤彻底翻案,出了口恶气。

    前车之鉴犹在,他不信这个小王爷不吸取教训,这也是他仍对信王抱有期望的最大依仗,因为他觉得信王不会蠢到自废武功。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信王上位后,会另扶持一人,取代他魏忠贤的地位。

    何邪自然看出魏忠贤眼中闪过的一丝不以为然,他若有深意一笑:“厂公,王爷雄心壮志,常自比秦皇汉武……这话有些大不敬了,其实也是卑职多虑,厂公慧眼如炬,只要有心,未必不能察觉王爷心思,呵呵,卑职言尽于此了……”

    何邪点到为止,退后一步,微微躬身:“请厂公赐下符令,好让卑职回去和王爷复命!”

    直到何邪拿着他的令牌出去良久,魏忠贤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沉浸在陆文昭最后若有所指的话中,隐隐有所悟,但直到此时才醒悟过来,之前跟这个陆文昭一番谈话,自己竟一直被其牵着鼻子走!

    这个陆文昭,总是不断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牵动着他的心神,主导着整个谈话过程。

    而在此人求见之前,他可是恨不得杀了此人的!

    再联想到之前那次见面,他也是被这个陆文昭牵着鼻子走……

    魏忠贤心中突然猛的生出一股寒意,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陆文昭心智的可怕……

    “陆文昭……”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以及,浓浓的杀机!

    何邪出门的时候,赵靖忠和郑掌班依然没走,两人见他施施然走出来,都有些吃惊。

    但何邪依然连看都不看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向外走去。

    “这……”赵靖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亲眼看到了义父之前有多生气,可却仍然放任此人离去,若非魏忠贤是个太监,他甚至都怀疑这个陆文昭是不是魏忠贤的亲儿子!

    “干爹,干爷爷不会真放过他了吧?”郑掌班惊疑道,“那孙儿这打,白挨了?孙儿的那几个孩儿,也白死啦?”

    赵靖忠面色阴沉,他原本还觉得田尔耕之前的话只是想挑唆他出头,可现在看来,干爹对这个陆文昭何止是偏心?

    为了一个外人,连儿孙们的命都不顾……

    赵靖忠心中生出弄弄嫉妒和不安,虽然他很清楚陆文昭取代不了他,但如此跋扈之人若是真站稳了脚,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干爹!”赵靖忠咬了咬牙,转身向里走去。

    魏忠贤没有见赵靖忠,而是任由其在门外跪着。

    房间里,他还端详着那枚玉佩,怔怔出神,而魏廷则默然肃立在其身边。

    良久,魏忠贤突然想通了。

    他晒然一笑,自嘲道:“人呀,越老,胆子就越小咯,小小陆文昭,竟也让我进退失据……”

    魏廷眼中森寒,缓缓道:“干爹,此人,不过是佞幸小人,一朝得志,便不知天高地厚,何不直接杀了他?”

    魏忠贤深深凝视着手中玉佩,道:“他有个好主子啊……”

    “不过,信王真的,就那么信任他么?”魏忠贤突然冷笑起来,眼中杀机再度显现,“郭真,北斋,那个小王爷杀伐果断,可见并不是个念旧之人,如今,那件事的参与者,可就只剩下他一个陆文昭了……”

    “此人若不除,他日必是我心腹大患!”魏忠贤突然一把攥住玉佩,缓缓站起来,看向魏廷:“告诉赵靖忠,明日戌时,我会为他创造机会,他要是抓不住,那他就给我去死!”

    “是,义父!”

    出了东厂,何邪径直去往案牍库,在他身边,仅有丁显一人跟随,丁修则被他留在家里,明着是看守周泰,实则是镇守后宅,以防意外。

    沈炼得了门后校尉的汇报,急急赶往前院迎接,身后二人,一人是卢剑星,一人却是裴纶。

    “卑职参见都督!”三人齐齐恭敬下拜。

    何邪已知道了案牍库里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因为沈炼一时犹豫,而导致数十锦衣卫白白丧命。

    虽然严格来说这也怪不得沈炼,毕竟东厂积威已久,不是谁都像他一样,不把这些太监放在眼里。

    但要么就不动手,要么就动得彻底一些,沈炼如此优柔的性子,也让何邪看出此人其实只适合做一个执行者,而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相对来说,无论是卢剑星还是裴纶,反而比他更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卢剑星虽钻营于名利,也够果决,但魄力还是不够,此人适合为将,却不适合为帅。

    裴纶呢?

    裴纶却还需观察观察……

    这三人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拜见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的命运已经在何邪脑海中基本被决定下来了……

    “事情办得不错,”何邪淡淡道,“我刚见过厂公了,此事算是结了。”

    三人闻言纷纷动容,满脸不可置信。

    “都督……”沈炼有些迟疑,“东厂那边……”

    “东厂不会追究了。”何邪道。

    攻击案牍库,杀东厂太监,哪一件拿出来不是致死之道?

    他们三个甚至刚才还在讨论这位新晋的都督最不济也会把谁扔出来背黑锅,给东厂一个交代。

    而这个人,要么是裴纶,要么是他卢剑星,因此三人刚才的心情还很是沉闷和担忧,可现在,何邪告诉他们东厂的人杀就杀了,屁事儿都没有!

    沈炼还好,但卢剑星和裴纶对视一眼,两人满眼都是狂喜之色。

    抱着金大腿了!

    这个陆都督太猛了,杀张英,闯诏狱,杀杨寰,不但没事,反而拉许显纯下马取而代之!

    如今,更是连东厂的人说杀就杀了!

    两人也算是饱经“宦海沉浮”之人,深知一个好背景的重要性,若说原先,他们还只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思,不得不被绑上了何邪的战车。

    那么从这一刻起,此二人开始由衷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都督威武,卑职佩服!”二人齐齐抱拳,大声道。

第八十一章 我也蹲着尿

    卢剑星、裴纶二人态度上的变化,让何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让沈炼等人来进攻案牍库,本就是抱着一举数得的心思。

    威望的养成,是需要一个经年累月的过程,但短期内的威慑却不用,只要做出几件让手下想都不敢去想的“大事”,他们自然在这段时间内,不敢去反驳你的任何决定。

    何邪没工夫玩什么养成,也没那个必要,他只争朝夕,经过了攻诏狱,占案牍库两件事,他相信,自己的威慑力,绝对足以让参与此事的锦衣卫们,为他全心全意搏一把!

    “沈炼,去叫张元接替你镇守此处。“何邪吩咐道。

    张元,是北镇抚司另一个千户的名字,此人谨小慎微,是锦衣卫中有名的窝囊废,倒是和曾经的陆溜须“一时瑜亮”。

    沈炼一怔,有些搞不清楚何邪的用意,不过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不会多嘴去问。微微一抱拳后,沈炼转身离去。

    张元再怎么说也是千户,得他沈炼亲自去请,才不算欺负人。

    “走,陪我去库里走一走。”何邪转身,带着卢剑星和裴纶二人向里走去。

    这一路上,裴纶几个秒到好处的马屁,倒是拍得何邪蛮舒服的,至于卢剑星,看得出来他也想努力拍好马屁,但他拍的水平实在……

    俗称尬屁。

    何邪不动声色分别问了二人几个问题,以他以前做私家侦探的经验,悄声无息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是他最拿手的事情,所以在案牍库中转了两圈后,他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走到一处架子之前,何邪的目光突然锁定在其中一本册子上,但他很快便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转身笑着对二人道:“明日,会有一个大行动,我很看好你们两个,好好表现吧。”

    二人同时精神一振,齐齐拱手:“定不会让都督失望!”

    “下去吧!”何邪摆摆手。

    两人再度躬身,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一出门,两人便彼此对视,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裴纶率先抱拳笑道:“恭喜了卢兄,得都督看重,日后飞黄腾达的日子,怕是不会太远了!”

    “裴兄,你不也是一样?”卢剑星哈哈一笑,“而且都督问你问得更多,显然,是更看重你,以后发达,可别忘了照拂兄弟我。”

    “共勉吧卢兄。”裴纶笑眯眯道。

    待二人出门后,何邪便从书架中抽出了那本册子。

    这本册子,便是《宝船纪要》!

    其实严格说起来,信王着急想要得到并毁掉这本册子,无可厚非,毕竟这算是实证。但他搞错了顺序,他应该先毁掉这本册子,再去考虑杀不杀郭真。

    当初陆文昭劝过信王,让郭真把这本册子盗出来,但那时信王已完全信不过郭真了,一心想要让郭真去死,结果就是,郭真一死,魏忠贤立马让东厂接手了案牍库,然后信王就慌了。

    《宝船纪要》并非郭真所编撰,而是负责监造宝船的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官员集体编撰而成,郭真作为宫中派出的监造太监,在其中动了些手脚,虽做得隐秘,但他的动作还是被工部的人给记录下来了。

    宝船无事,他的那些动作自不会引起怀疑,可宝船出了事,他的动作就显得格外可疑。

    何邪大致翻了翻,将此物揣进怀里,便出了案牍库的大门,临走前他告诉裴纶,要他们和沈炼明日在镇府司衙门里候着。

    途径都察院佥都御史严佩韦府上时,何邪要随行的丁显上门送上拜帖,随即入府和严佩韦密谈了半个时辰,出门时,他脸上的表情很满意,显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接着,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周泰早被松绑了,他也写了一大堆材料,不过他写的东西,都是些信王对外关系,以及他以前做过的一些事的资料,算不得什么秘密,何邪也没瞒着看守他的丁修。

    周泰见何邪走进屋来,脸色格外复杂。

    他原以为陆文昭胁迫自己只是为了自救,但今日他却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何邪拿起周泰所写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开始发问。

    他的问话很有技巧,虽然问的内容都是周泰所写的东西,但却不直接问,而是结合前身陆文昭的记忆,旁敲侧击。比如,他明着是问信王府近三年来暗中培养的侍卫分了几个批次,实际上他想证实的却是培养这些侍卫的教官们都是谁,如今在何处。

    又比如,他问周泰信王去年三月都去过哪些地方,但其实是想问,天启六年三月,魏忠贤构陷东林党人周顺昌等“东林七贤”,激起苏州民愤,打死两名东厂番子,此事信王在背后推动到了什么程度。

    多角度印证后,何邪做出判断,周泰也许还有隐瞒,但他所写的东西,都没有说谎。

    他又用诈供的方法,套出了一些有用信息,觉得再在周泰身上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便收起那套资料。

    “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你可以实话实说,全部告诉王爷,另外,厂公答应明日戌时赴约,让王爷莫要迟到。”何邪笑眯眯地道。

    周泰有些惊疑不定,他迟疑着道:“你、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杀你?”何邪似笑非笑,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周泰神色有些惶恐,此人已彻底怕了。

    “周兄,我现在,已经是厂公的人了。”何邪笑呵呵端起桌上茶杯,“这点,你也可以直接告诉王爷。哦对了!”

    他拿出那本宝船纪要,冲着周泰亮了亮:“替我转达王爷,我这么做,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他要的东西都在我手上,我能继续帮他说服厂公去见他,也算了还了他的知遇之恩了,以后我和他互不相欠,让他好自为之吧。”

    周泰有些动容,良久才苦涩一笑:“陆兄,你……罢了,希望你真的能得偿所愿吧。”

    在他看来,陆文昭此举太过天真。真以为成了魏忠贤的人,信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信王以后是要登临大宝的,到时候想要你一个区区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周泰走了,带着何邪想让他知道的“真相”,去和信王禀告了。

    丁修有些疑惑地问何邪:“师叔,听您这意思,我们这就成了阉党啦?”

    “怎么,不喜欢阉党?”何邪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那倒不是。”丁修嘿嘿一笑,“我管他什么党,谁给我钱更多,谁就是好党。我就是挺好奇,太监是站着尿尿,还是蹲着尿尿?要是蹲着尿,那以后我要是不巧在茅房里和公公们碰到,我也蹲着尿……”

第八十二章 天启七年七月十七

    对于丁修等人来说,何邪成为阉党中正式一员,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世上多的是人骂阉党无恶不作,祸国殃民,但大多数这么说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机会成为阉党。如果真能得到魏忠贤的青睐,这些前一刻还唾弃和鄙夷阉党的人,会哭着喊着叫魏爸爸的。

    无论是哪个时代,权财二字,总是人们永恒不变的追求,区别只在于,你愿意为此牺牲到什么程度。

    但丁白缨不这么看,周泰和信王,都不会这么看。

    “师兄,魏阉不值得信任,”丁白缨面色凝重道,“即使他真的阻止了信王,我怕他也会对我们鸟尽弓藏,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只是随时都可以牺牲的工具而已。”

    这两日种种蛛丝马迹,让丁白缨也产生了和周泰同样的误会,以为师兄是想摆脱信王,投靠魏忠贤,并且挑拨魏忠贤阻止信王上位。

    只是在丁白缨看来,即使此事成功了,魏忠贤也很可能会事后灭口,毕竟,这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只是丁白缨心中还有疑惑,她搞不懂,师兄为什么要让周妙玄写下信王很多生活中的小细节,比如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性的口头语,动作等等……

    “我知道,”何邪一边翻看着手中周妙玄写下的东西,一边随意笑了笑,“师妹,过了今天,你会明白我要做什么的。”

    丁白缨沉默,房间里只有哗啦呼啦翻纸的声音,良久她才缓缓道:“师兄,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何邪的动作顿了顿。

    “我知道。”

    哗啦。

    他翻过了一页纸。

    信王府。

    在听完周泰的汇报后,信王并没有像周泰预料的那样怒不可遏,这个小王爷此时满脸恐惧之色,浑身都颤抖起来!

    “陆文昭害我!陆文昭害我!”他失声喃喃,“他定是出卖了本王,才换取了他的荣华富贵,这个卑鄙小人!他怎么敢如此?他怎么敢?”

    “不,不对!”信王突然眼睛一亮,“本王还有希望,本王……还没有输!”

    周泰跪在下方,莫名其妙,他不懂信王为何是这等反应。因为他并不知道信王谋刺皇帝一事,他也不知道,那本捏在陆文昭手中的《宝船纪要》,对信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更不懂得在信王以往的师友描述中,魏忠贤被他们形容成了一个强大、黑暗、恐怖、邪恶的存在,就像是小朋友害怕狼外婆一样,信王对魏忠贤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

    信王现在,一边觉得陆文昭只是想捏住他的把柄自保,并没有向魏忠贤袒露一切,一边又觉得陆文昭已经出卖了他,而魏忠贤把见面时间拖到明晚,只是想麻痹他而已。

    两种截然不同的猜测不断在他脑海中纠结,巨大的恐惧使得信王不断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这一晚,信王调集了所有王府侍卫守在他的寝宫外面,而他,则和衣而眠,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另一边,何邪让丁白缨守在外面,而他在房间内,不断模仿着信王的一举一动,周妙玄时不时做出纠正,告诉他哪里不对。

    信王直到拂晓时分才渐渐睡去,何邪则在拂晓时分,终于让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了信王的神韵。

    当然,破绽还是很大的,比如身高,比如声音,还有眼神,以及很多难以纠正的小习惯。

    对于周妙玄这种和信王曾“坦诚相见”过的亲近之人,何邪的模仿自然是照猫画虎,轻易就能看出,但糊弄绝大部分人,还是足够了。

    何邪也想做到尽善尽美,只可惜,时不待他。

    一旦魏忠贤和信王见面,他在两人中间捣的那些鬼,根本无所遁形。

    而他能阻止两人见面吗?

    根本不能!

    他能拦得住周泰,但他不可能拦得住信王,更不可能瞒住魏忠贤太多时间。

    所以干脆他不阻止,趁着魏忠贤和信王被他一系列动作弄得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果断出手,快刀斩乱麻!

    他只是准备得不充分,可是信王和魏忠贤呢?

    他们是压根没准备!

    以快打快,那就看谁更快了。

    当何邪将周妙玄所写的资料一张一张丢进火盆里烧掉后,周妙玄突然浑身开始发抖,满脸恐惧,站都站不稳了。

    她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得死,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这一刹那,她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死亡的恐怖。

    火盆中翻腾的火舌吞吐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何邪烧掉最后一页纸,站了起来。他一回头,周妙玄顿时吓得一哆嗦。

    何邪笑了。

    他深深看了眼周妙玄,然后转身离去。

    周妙玄见何邪一步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顿时如溺水般大口喘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丁白缨在外面守了一晚上,见何邪走出,忙迎了上来。

    “带她去东园。”何邪对丁白缨吩咐道。

    丁白缨知道今日非比寻常,她面色凝重点点头。

    东园并不是一个园子,而是一处只有他们师兄妹两人知道的隐秘地窖,师兄把周妙玄藏到那里,显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酉时,你带着所有人到北镇抚司来找我。”何邪接着道。

    丁白缨眼神坚定:“放心,师兄。”

    何邪伸手,轻轻摘去丁白缨发丝上一团飘絮,对她笑了笑。

    天启七年七月十七,晴,有风。

    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与往常,并无什么区别。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看着初升的太阳,何邪突然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第三天啊……

    可他却感觉似乎过了好久。

    三天时间,何邪做了诸多事情,使得信王也好,魏忠贤也罢,都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稀里糊涂就要面临何邪营造出的“决战时刻”。

    “师叔,上马了。”

    丁修打着哈欠,牵来一匹黄骠马。

    何邪的眼神在丁修脸上停留了几分,突然笑了。

    笑得如同朝阳般温煦。

    他瞒过了所有人,没理由不赢。

    不是么?

    那就上马吧!

第八十三章 哪个不服

    辰时三刻。

    何邪赶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沈炼、裴纶等人昨日就得了何邪的吩咐,是以一早就在正堂等着他的到来。

    何邪让几人在一边稍后,随即招来经历司知事及令史,为其撰写驾帖及用印,他则摊开京师地图,照着其上地址,发出一道道指令。

    随着一张张驾帖炮制而出,何邪审核过后,立刻交于沈炼等人,要其拿着驾帖去喝令相关卫所按驾帖之令行事,并要沈炼务必看着这些卫所的百户、千户们务必听令行事。若有不遵者,不必逗留,只是需立刻派人回来禀告。

    沈炼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才知道,陆都督昨日特意把他们从案牍库撤换下,竟是要他们当信使的。

    都督的新官三把火,终于要烧起来了吗?

    三人颇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多说什么,立刻领命而去。

    何邪则换了锦衣卫的战时铠甲,让属下备好马匹,在房中闭目养神,似乎随时准备着出动。

    如今的北镇抚司衙门,根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沈炼等人前脚刚出门,后脚边有个小旗鬼鬼祟祟出门,直奔北市而去。

    巳时差一刻,这小旗到了一处隐蔽的宅子门前,他轻轻拍门,过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竟是一个东厂番子。

    小旗连连赔笑作揖,东厂番子神色倨傲地带他进去,直奔内堂。

    内堂中,有四人在列,赵靖忠、郑掌班、田尔耕,以及已经被罢官的许显纯。

    这小旗战战兢兢跪地汇报完北镇抚司中发生的一切,一身素衣的许显纯立刻冷笑起来:“这狗贼果然是小人,得意便猖狂!还连发驾帖?他真以为那些千户百户明面儿上对他恭敬,就真的会听他的话啦?”

    田尔耕却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顺天、河间、永平……最远,可都到大名府了!这陆文昭突然把京城十个卫所的人全都支到京师周边去巡查吏治,到底是何居心?”

    他们不但知道了陆文昭的动作,连驾帖的内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这帮千户,平常养尊处优惯了,哪个愿意去京师周边去吃土?”许显纯不屑道,“这些地儿,没一个是能当天去当天回的,看着吧,他一准儿吃瘪,要是有一个能听他的,我把许字儿倒过来写!”

    赵靖忠也冷笑道:“此人看来是想立威啊……让他立吧!干爹准我们戌时动手,他最好把他手下的沈炼也派出去,倒省了我们的力气!”

    巳时一刻。

    东便门锦衣卫百户所,百户刘彪惊讶道:“让我带着弟兄们去宣化巡查?我说沈千户,都督刚上任不懂事儿,你们也由得他乱来?这是我该干的事儿吗?”

    沈炼面无表情道:“刘百户,都督驾帖在此,你遵是不遵?”

    刘彪似笑非笑抱抱拳:“都督有令,卑职自当遵从,不过不巧啊,指挥使大人昨儿个刚命我去向他汇报一件东林逆案,卑职这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啊。不如驾帖放这儿,卑职一得空,立马就去。”

    沈炼微微皱眉:“东林逆案?刘百户,耽误了陆都督的差事,你吃罪得起吗?”

    “哎哟!”刘彪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瞧您这话说的,陆都督我吃罪不起,田指挥使我就吃罪得起啦?沈千户,这不是让卑职为难吗?就算我敢为了陆都督得罪指挥使,只怕我这帮弟兄,也不敢啊,是不是,弟兄们?”

    “没错!咱们可不敢得罪指挥使大人!”刘彪的手下顿时纷纷叫嚷起来。

    沈炼面无表情看着面有得色的刘彪,对手下一个总旗道:“去,向都督汇报这里的情况,刘百户的话,要一字不漏向都督传达到!”

    “是!”

    看着那总旗领命而去,刘彪脸色变了变,眼中恨意一闪,阴测测道:“沈千户倒是对陆都督一片忠心啊,嘿嘿,只是卑职要提醒大人一句,跟着一个连自己都没站稳脚跟的人,小心栽跟头!”

    “刘百户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沈炼身边的裴纶忍不住道。

    刘彪只是嘿嘿冷笑,不屑地看了眼诸人,扭头就走。

    他身边一个总旗悄声问道:“刘大人,咱们这么得罪陆都督,真的没事吗?”

    刘彪斜眼道:“怎么,你想去宣化吃土?要不我派你去?”

    这总旗顿时一滞,忙赔笑道:“大人不去,卑职也不去!”

    刘彪切了一声,鄙夷道:“这个陆文昭,还真以为得了厂公另眼相看,就能为所欲为?当我刘彪是软柿子?嘿!我让他知道,什么是软钉子!”

    巳时三刻,何邪一身戎装,腰间仗刀,赶到了这个百户所。

    “卑职参见都督!”

    沈炼等人急忙上前迎接。

    何邪点点头,冷冷问道:“人呢?”

    沈炼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得了消息的刘百户正向这边小跑而来。

    “那个就是刘彪!”

    何邪认清了人,阔步向前走去。

    刘彪远远站住,躬身下拜:“卑职刘彪,参见都督!”

    何邪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刘彪偷眼看了看何邪凌厉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他清了清嗓子,拱手道:“都督下了驾帖,卑职理应从命,但不巧指挥使大人等着卑职……”

    他话未说完,何邪已走到他面前三尺处站定,亮出一块令牌来,冷冷问道:“认得吗?”

    这是一块白玉镶边的金牌,金牌上五个鎏金大字“东昌提督魏”!

    这块令牌,是何邪特意问魏忠贤讨来,说是要转交给信王的信物。

    刘彪只看了一眼,顿时眼中流露出极度恐惧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颤声道:“卑职该死,卑职不知这竟是厂公吩咐,卑职这就召集人手,前往宣化……”

    “晚了!”

    仓啷!

    噗!

    刀光一闪,刘彪浑身一震,猛地捂住自己的咽喉,不可置信地看着何邪。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涌出,他指着何邪,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颓然跌倒在地!

    噗通!

    刘彪刚一倒地,何邪猛地高举手中令牌,大声喝道:“厂公令本都督执掌北镇抚司,肃风气,饬军纪,故,本都督令诸百户所巡视京师各州府!如今竟有人胆敢推诿不从!”

    “这是不把本都督放在眼里,也是不把厂公放在眼里!刘彪,死罪!本都督杀他,哪个不服?”

    何邪环视一周,凌厉目光所到之处,这百户所所有人纷纷畏惧低头。

    “总旗何人?”何邪喝道。

    一人畏畏缩缩走出:“总旗袁峰,参见都督!”

    “着你暂代百户之职,立刻持本都督驾帖,前往宣化,巡视吏治,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是,都督!”

第八十四章 陆文昭,算你狠

    刘彪的死,立刻镇住了这个百户所所有人,接替刘彪的总旗袁峰得了何邪的命令,一刻也不敢多留,立马整顿人马,急匆匆出了百户所,直奔城外去了,生怕晚了一秒,步了刘彪的后尘。

    何邪没有着急走,而是留沈炼等人也就地停留一会儿,打算让事情发酵一会儿。

    京城衙门无秘密,他相信很快这里的事情就会传出去,接下来那些百户或者千户们,若是还打算虚以委蛇,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了。

    不过,接下来何邪不打算亲自动手了。

    “巡视京师各州府之事,势在必行!”何邪对沈炼等人吩咐道,“十二卫所中除了你们北门千户所,其余的卫所必须全体出动!若有不从者,刘彪便是前车之鉴!”

    “放心地杀!杀了人,自有本都督替你们担着!”

    何邪说着,将一枚令牌抛给沈炼等人。

    不过不是魏忠贤那枚,而是陆文昭原本的那枚身份令牌。

    “若卫所主事之人不在,你便持此令牌,当场委任临时主事人,即刻率部开拔,不得有误!千户不在,则委任百户代千户之职,百户不在,就委任总旗。“

    “总之,未时之前,本都督要看到除了北门之外的所有卫所,全部前往京师各州府!”

    “届时若还有任意一部还留在城里,杀!”

    何邪冷冽残酷的话让沈炼等人心中凛然,都督,这是铁了心要立威呀……

    只是立威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要把所有卫所全部调离京城?

    难道都督是想等这些卫所都离开后重新洗锦衣卫的牌?

    锦衣卫右都督陆文昭手持厂公手令,当场斩杀百户刘彪!

    这个消息不到两刻钟,就传遍了京城的所有卫所和一些衙门。

    砰!

    北市那幢隐秘的宅子里,刚刚得到消息的田尔耕愤怒拍案而起。他气得脸色发青:“嚣张!太嚣张了!”

    许显纯满脸怨毒与焦急:“指挥使,陆贼这是要抄我们的底啊!他把人都调出去,接下来肯定要安插他的人,等那些人一回来,整个北镇抚司,还不成他一个人说了算?指挥使,不能让他这样乱搞一气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田尔耕瞪眼咆哮,“干爹偏心,连随身令牌都给了他!我就不明白了,这陆文昭难不成真是干爹的亲儿子?”

    赵靖忠也脸色阴晴不定,他是东厂大档头,原本他还觉得陆文昭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现在,他对陆文昭的警惕和嫉妒已经到了极点!

    魏忠贤的随身令牌,连他也不曾碰过,可如今,却在陆文昭手上!

    若是真被陆文昭在锦衣卫彻底站稳脚跟,恐怕以后东厂稳压锦衣卫的日子,就再一去不复返了!

    干爹,你好糊涂!哪怕陆文昭真是你亲儿子,但东厂才是您的根本,锦衣卫一旦翻身,您以为您能落到什么好?

    赵靖忠心中满是怨毒和嫉恨,他突然想到一点,不禁悚然而惊。猛地站起,惊疑不定道:“干爹如此偏爱这陆贼,为什么还会让我们戌时动手去杀他,这不矛盾吗?”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顿时愕然,继而面色纷纷大变!

    “这……会不会他那令牌是假的?”郑掌班迟疑着道。

    “不可能!”许显纯反驳,“除非他找死!”

    的确不可能,没人敢仿制东厂督公的令牌,这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田尔耕满脸恐惧,瞪着赵靖忠颤声道:“干爹让我们戌时动手,但又给姓陆的令牌,让他调走了锦衣卫所有人,我成了光杆司令,还拿什么杀他?老哥,会不会……”

    话未说完,田尔耕就摇头自我否认:“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会不会,干爹其实是想借陆贼之手杀我们?

    赵靖忠在心中默默补充完了田尔耕没说完的话。

    人所处的地位不同,看问题的眼界就不同,田尔耕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在赵靖忠看来,却是完全有可能!

    皇帝重病不起,朝堂暗流涌动,东厂人人自危,谁都知道,一旦皇帝大行,继位的很有可能是那位尚未就藩的信王。

    而信王仇恨阉党,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干爹会不会是想借陆文昭之手灭口洗底,博那信王的欢心?

    赵靖忠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脸上逐渐显出狠戾狰狞之色!

    何邪自然不会料到赵靖忠这么大的脑洞,竟将他驱逐十二卫所离京之举解读出如此含义,他也并不知道赵靖忠打算今晚就要向他动手。

    他只是知道自己今晚所行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他更知道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兵不血刃轻松完成,所以尽自己最大努力,削弱有可能敌对的力量而已。

    而且他相信,他调动锦衣卫,以及接下来的举动,会让魏忠贤更加迷惑,甚至产生某种不好的联想,然后,会更顾不得他了……

    有了何邪杀鸡儆猴的举动,接下来,沈炼等人再下驾帖,就顺利了许多。

    所到之处,几乎无人敢不从。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的确有何邪之前所料到的那种情况,有的千户故意躲起来,妄图躲过驾帖,但沈炼按照何邪的吩咐,直接出示令牌,当场重新委任主事人,总之,就是巡查京师周边之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在一个千户望着空荡荡的千户所欲哭无泪之时,这个消息也立刻传到了那些还没接到驾帖的卫所。

    这些卫所的百户、千户们彻底无语了,当面硬抗,刘彪就是下场,躲起来,立马被撸。

    陆文昭,算你狠……

    午时。

    何邪走出了兵部衙门的大门。

    一炷香后,兵部尚书阎鸣泰面色凝重,乘轿出了门,直奔东厂而去。

    午时两刻,当最后一个卫所的锦衣卫走出城门之时,一群头戴箬笠,身着黑色劲装的江湖人士打扮之人,从西门进了城,直奔信王府而去。

    带头者,是一位面容阴郁,鹰钩鼻的中年道士,其身后背着一把古拙长剑。

    此人,道号玉真子!

第八十五章 戌时已到

    午时三刻,东厂。

    殿外阳光正好,而魏忠贤心中却充满阴霾。

    信王,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发现自从那个陆文昭冒头以后,这两天的局势瞬息万变,他原本熟悉的一切,如今却彻底看不懂了!

    陆文昭调走十二卫所锦衣卫,他看不懂。

    兵部尚书阎鸣泰刚才的汇报,他更看不懂。

    “厂公,锦衣卫的陆都督手持您的手令,要老夫交出五城兵马司的符令及印鉴,说是您的吩咐……只是五城兵马司肩负拱卫京城之重任,老夫不得不慎,特亲自来问厂公一句,厂公为何要调动五城兵马?”

    这就是阎鸣泰的原话,魏忠贤听了后当场大发雷霆,吓得这位阎老大人到现在还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能自己。

    其实魏忠贤的怒火不是因为阎鸣泰,而是因为他真的搞不懂那个小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调动锦衣卫出城,又想要五城兵马司的兵权,是要谋逆吗?

    可是皇宫禁军如云,且城外亦有守备京师的神枢和神机二营,只消一时半刻,立刻就能回援京城,只凭五军兵马想要起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真要攻打皇宫,五城兵马哪个敢?

    就凭他区区信王,能让那帮骄兵悍将跟他一条路走到黑吗?

    所以,信王到底要五城兵马干什么?

    趁着晚上见面,伏杀他魏忠贤?

    这更不可能!

    从兵部到五城都督府,全是他魏忠贤的人,用他的人来伏杀他?那个小王爷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这份上。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魏忠贤想得脑仁都快炸了,也想不出信王到底要做什么。

    他想过此事会不会只是陆文昭在私自搞鬼,可他更想不出陆文昭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他不认为陆文昭有这个胆子!

    这是担着灭九族的干系,正常人谁会这么做?

    他也就是顾忌信王,否则早把陆文昭下到东厂大狱里去了。

    而且如果真是陆文昭私自所为,想要核实此事也再简单不过,只要晚上见面时,亲自问一问信王就行。

    这种很快就能戳破的事情,陆文昭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五城兵马,未得我亲口下令,谁也不准迈出军营半步!违令者,诛!”魏忠贤森然喝道,“堂堂二品大员,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唬住了,你可真有脸!”

    阎鸣泰颤声道:“老臣惶恐,老臣谨遵厂公谕令!”

    “滚吧!”魏忠贤不耐摆摆手。

    等阎鸣泰出去后,魏忠贤对身后的魏廷道:“你持我司礼监印鉴,告知金吾卫、旗手卫、羽林卫等禁军统领,自现在起,加强宫防戒备,戌时一到,立刻紧闭宫门,不得擅开,违令者斩!”

    “是,义父!”

    魏忠贤揉了揉额头,又补充道:“皇上那里,让小的们用点心。”

    魏廷蠕动了下嘴唇,还是忍不住道:“义父,你是怀疑……”

    魏忠贤摆摆手,略显疲惫道:“小心无大错!”

    顿了顿,他目光猛地凌厉起来:“那个陆文昭绝不能留了!他今日持我令牌狐假虎威,靖忠他们可能心有疑虑,你亲自去告诉他,戌时一到,立刻动手!东厂所有人我随他调动!要是让人跑了,我要他的命!”

    “是,义父!”

    信王府。

    和玉真子寒暄过后,信王眼神森寒,缓缓道:“道长,本王麾下,刚刚出了个叛逆!此人阴险狡诈,厚颜无耻,自以为得了本王一些秘密,于是献媚于魏阉,竟被那魏阉引为倚重,想利用此人,谋害本王!”

    玉真子眉头一皱,朗声道:“王爷,贫道最恨脑有反骨的卑鄙小人!王爷想我怎么做,尽管吩咐!”

    “本王要你……杀了他!”

    未时一刻,沈炼等人办完了差事,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向何邪复命。

    申时,丁白缨带着百余丁门弟子,分批悄然潜入镇府司衙门,何邪立刻封闭衙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并让这些人全部都换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包括丁白缨。

    此时衙门中只剩下何邪的心腹,是以如此不合规之事,根本无人站出来反对,反倒是卢剑星和裴纶,暗自猜测丁白缨的到来,定然和十二卫所离京之事有关……

    酉时,玉真子率数十铁剑门弟子出了信王府,进了距离北镇抚司衙门不远处的一幢阁楼里。

    而一直尾随他们的一个黑衣人,则记下地址,迅速到了都察院佥都御史严佩韦的府上。

    “铁剑门还真的来了?”严佩韦得到汇报后,很是诧异,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看清楚了,他们是从信王府出来的?”

    “师叔,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

    严佩韦之子忍不住道:“爹,要不,算了吧……”

    严佩韦狠狠瞪着他,厉声道:“我教过你什么?就算你做不到言而有信,难道连知恩图报都做不到吗?”

    “可是,爹……”

    “逆子,闭嘴!”严佩韦瞪眼喝道。

    随即他站起来,向上首端坐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恭敬拱手拜道:“泰山大人,那陆文昭救了小婿全家性命,此恩小婿不能不报!这次,要劳您出手了。”

    老人闭着眼睛,缓缓点头:“我金刀门和铁剑门也是时候一比高下了。”

    酉时两刻,周泰面色肃然,带着一队侍卫出了信王府大门,警惕查看左右后,向后招了招手,接着一顶轿子也随之出了门。

    轿中,信王满脸忐忑。

    酉时三刻,东厂中门大开,数百番子簇拥着魏忠贤,向西城福满斋而去。

    与此同时,赵靖忠带着数百太监,气势汹汹冲向了北镇抚司衙门。

    酉时四刻,金刀门的老人,也就是严佩韦的岳丈,出现在了北镇抚司衙门不远处的一幢阁楼外。

    “人就在里面?”老人淡然问一边的人。

    “是,掌门,都在里面。”

    “那就进去吧!”

    戌时,不远处的北镇抚司衙门大院内,数百锦衣卫甲胄鲜明,刀锋森寒,何邪腰间挎刀,面色肃然阔步走上台前,面对诸多手下,开始了最后的动员。

第八十六章 心怀侥幸,赌徒也

    二百一十六人。

    这就是何邪的全部班底!

    望着台下一张张肃然的面孔,何邪心潮起伏,只有他知道,他即将要做的是一件多么石破天惊之事。

    而面前这些人,就是他全部的依仗!

    这两百一十六人,光是丁门弟子就有一百二十四人,真正的锦衣卫,只有九十二个,除了卢剑星和裴纶外,剩下包括沈炼在内的九十人,全是陆文昭之前的心腹部下。

    少么?

    不少了!

    锦衣卫十二卫所,何邪知道他控制不了,所以他今日将所有人全部支出京城去巡查了。

    五城兵马司十余万兵马,往常只要是东厂稍有身份之人,都能调出部分兵力为他们办事。而他们一旦出动,何邪这两百多人根本不够看,所以他手持魏忠贤令牌,去找兵部尚书阎鸣泰假意要调动兵马。

    而他前期故布一个个迷阵,就是要让魏忠贤摸不着头脑,根本搞不明白什么状况的魏忠贤得到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做?

    何邪敢肯定,值此敏感之际,他定然会强令五城兵马严守军营不得擅动!以免被人利用。

    也就是说,今晚五城兵马不但何邪调动不了,诸如赵靖忠田尔耕之流,也绝对调动不了!信王,更不可能!

    而京城中第二股强大的力量禁军,只要何邪不失心疯进攻皇宫大内,他们也根本不会动。

    顺天府的捕快衙役,借他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过问厂卫之事,这股力量,何邪自然不放在眼里。

    至于城外的三大营,何邪更是从未考虑过,等他们集结入城,黄花菜都凉了。

    信王找来的铁剑门,何邪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利用之前的示恩,和严佩韦扯上了关系。他不知道铁剑门有多强,可他知道金刀门绝对是京师最大的江湖门派。

    想利用金刀门对付铁剑门,仅凭那点恩情,当然是靠不住的,严佩韦得罪了许显纯和田尔耕,又被魏忠贤所不喜,上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警兆,他意识到了危机,所以何邪上门做出一番承诺后,严佩韦立刻接纳了锦衣卫右都督这个“强大盟友”。

    何邪提出对付铁剑门之事,自被其一口应下。

    信王、禁军、城防军、锦衣卫……

    这些势力在何邪的操控下,已经不成威胁。而何邪唯一无可奈何的,就只剩下东厂了!

    何邪不知道今晚东厂会不会出现,他不是神,猜不到所有,可他一直都没有忽略田尔耕,郑掌班和赵靖忠这三个敌人,事关性命的大事,他自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假设这三人今晚会行动,而这二百一十六个人,就是他对抗此三人的资本!

    何邪在脑海里又细细过了一遍这三日来的所有谋划,激荡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完美的计划,何邪的计划当然不完美,甚至可以用疯狂和侥幸来形容。

    心怀侥幸,赌徒也!

    何邪就是要赌,要么万劫不复,要么一飞冲天!

    而他最大的底牌,就是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不去想万一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为那没意义,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干!

    搏一搏,单车变超跑!

    校场里,唯有风吹旗动,发出猎猎之声,两百余人一片肃静!

    他们在等,等着他们的都督发话。

    何邪的眼神从沈炼、裴纶、卢剑星等人的脸上一次划过,而在他身后,丁白缨、丁显、丁修三人拱卫其左右。

    这是他最满意的事情,这个世界所有的主角,已全在他麾下,就连两个女主,也被他囚于宅内。

    赌博需要运气,这些“位面之子”能不能给何邪带来运气他不知道,但他愿意相信这一点,总归是没有坏处。

    何邪先亮出了魏忠贤的那块令牌,高举数息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厂卫之中,出了叛逆!贼人胆大包天,竟意图谋害厂公!”

    何邪第一句话,便让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何邪猛地提高音量:“天不藏奸!贼人之阴谋,很快被厂公洞悉,但贼人势大,且隐匿极深,又牵扯东厂多位档头,故,厂公特赐令牌于我,命本都督全权督办此案,有厂公令牌在此,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随着何邪话音一落,下方诸多锦衣卫顿时满脸兴奋和激动!

    厂公亲自交代的差事,还是查叛逆内鬼,这事儿一旦办成了,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机会!这就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何邪满意地看着诸人反应,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又必须满足下面这些人最切身的利益,否则,这些人岂敢和东厂之人动手?

    沈炼强夺案牍库,十余东厂番子,愣是射杀了几十个锦衣卫后,才把沈炼、卢剑星等人逼得奋起反击。

    即使这样,他们也还是不敢杀郑掌班,任其离去,可见东厂淫威之盛!

    如果今日东厂真的出现,那么他们面对的一个是东厂大档头赵靖忠,还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没有能让他们信服的理由,谁敢动手?

    这也是何邪要来魏忠贤令牌的原因,有了这枚令牌,他的理由就更有说服力。而且,这枚令牌,作用远非如此。

    何邪的演讲动员仍在继续。他环顾下方,继续朗声道:“东厂郭真公公,便是惨遭贼人灭口,东司刑官杨寰,亦是逆贼中一员!”

    何邪说到这里,很多锦衣卫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郭真一案久久没有下文!

    怪不得,都督杀了杨寰,不但没事,反被厂公升官!

    原来都督不声不响,便早已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儿郎们!”何邪的声音猛地变得激昂起来,“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你们都跟随本都督多年,如今,本都督给你们机会!斩杀逆贼,护卫厂公,就在今日!”

    “杀!杀!杀!”

    “出发!”

    福满斋酒楼,魏忠贤缓缓拾阶而上,走向二楼,楼下,他带来的东厂番子和王府侍卫泾渭分明,守在楼梯口处。

    魏忠贤走完楼梯,突然顿住,头也不回地道:“都出去吧!”

    “是!”

    哗啦啦。

    东厂番子顿时如潮水般尽数退出,周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看魏忠贤的背影,也挥了挥手,带人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大门。

第八十七章 剑拔弩张

    魏忠贤一进二楼大堂,便见一个身穿朱色蟒袍之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听到后面动静,此人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魏忠贤双臂:“厂公,救救小王!”

    语气中,充满慌乱。

    魏忠贤有些懵,他想过好几种他和信王见面的场景,他甚至做好了被信王羞辱的准备,可他就是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脸上却一脸茫然:“殿下这是……”

    信王眼中含泪,一脸惶恐之色:“厂公,小王有一位心爱红粉,近日没了踪影,小王派人查访,却发现这女人是东林逆党,还与郭真公公的死颇有关联……”

    信王这是要做什么?

    魏忠贤摸不着头脑,继续故作吃惊:“竟有这事儿?”

    信王一手掩面,啜泣道:“前儿个,有个叫陆文昭的锦衣卫找到小王,说小王那位心爱红粉,就在他的手里,他还威胁小王,让小王听命于他,谋害厂公和皇兄!厂公,小王怕死,可也万万不敢做逆贼啊!”

    信王根本没奢望魏忠贤会傻到相信他说的这番话,但他作此姿态,本就是向魏忠贤低头,求饶的意思,他相信魏忠贤能领会得到。他要魏忠贤相信的,是他的态度!

    是从此向魏忠贤低头的态度!

    不得不说,他演得太像了!

    若是没有陆文昭之前屡次出乎意料的举动,魏忠贤此刻还真信了这位小王爷是想向他低头。

    可是,攻诏狱,占案牍库,调离锦衣卫,还有妄图夺五城兵马兵权,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可能让魏忠贤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人畜无害的?

    他在演!

    他在欺骗自己!

    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魏忠贤的心开始下沉,一辈子宦海生涯让他比谁都清楚,一个人隐瞒态度,就代表着他定会对所隐瞒的对象不利!

    他怔怔看着满眼哀求之色的信王,决定稍稍说开了,他希望信王对他开诚布公。

    “殿下,”他盯着信王的眼睛,慢吞吞地道,“你撞上大事情了!皇上落水,并非意外,郭真亦牵涉其中,此事万一处置不妥,牵连到殿下,那可就糟了。”

    信王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立刻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心中在咆哮,他堂堂贵胄亲王,对一区区阉宦如此放低姿态,这狗贼居然还不依不饶,出言威胁!

    可他深知,事已至此,他别无退路,唯有全力取得魏忠贤的支持!

    噗通!

    突然,信王给魏忠贤跪了下来!

    他拱手哀求:“厂公!救救小王!求求你救救小王!”

    魏忠贤怔住了,他没想到信王居然会给他下跪!

    这一跪,不但没让他自得,反而涌起一股寒意。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陆文昭对他说过的话:“厂公,王爷雄心壮志,常自比秦皇汉武……这话有些大不敬了,其实也是卑职多虑,厂公慧眼如炬,只要有心,未必不能察觉王爷心思,呵呵,卑职言尽于此了……”

    雄心壮志,常自比秦皇汉武……

    眼前这个浑身颤抖,痛哭流涕之人,哪里像常常自比秦皇汉武的样子了?

    是陆文昭说谎?

    还是这个小王爷,其实是自比勾践?

    魏忠贤一把抓住信王双臂,猛地从地上将他提了起来!

    他的表情隐隐有些狰狞,信王似乎更畏惧了,躲闪着魏忠贤的目光,轻轻啜泣着。

    “殿下折煞老臣了!”魏忠贤一字字道,“殿下要老臣,如何相救?”

    信王啜泣道:“小王、小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王都听厂公做主。”

    魏忠贤心中冷笑,他盯着信王的眼睛,缓缓道:“不如,殿下连夜离京,躲开这场风波,老臣,自会向皇上解释一切。”

    信王啜泣声猛地止住,身子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夕阳无限好,清风正和煦。

    北镇抚司衙门门口,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何邪带着众锦衣卫刚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正好碰到赵靖忠、田尔耕等带着东厂数百番子,浩浩荡荡自前方长街拐了过来。

    双方,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双方都吃了一惊,何邪是没想到东厂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而且居然有这么多人,而赵靖忠也没想到何邪竟刚好带着大队人马要出去。

    何邪率先作出反应,他立刻举起一手,大喝一声:“御!”

    哗啦!

    身后锦衣卫立刻举盾拔弩架长枪,将何邪、丁白缨等护卫在战阵之后。

    直到锦衣卫方战阵已快成型,另一边的赵靖忠才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挥手:“给我围了!”

    哗啦啦!

    其身后数百番子立刻分成两股,迅速将锦衣卫团团围在中间,番子们也是人手一把手弩,一支支森寒弩箭,全部瞄准中间的锦衣卫。

    “都干什么,造反吗!”

    随着一声暴喝,赵靖忠身边一人越众而出,指着众锦衣卫破口大骂:“眼睛瞎啦?认得我是谁吗?”

    “是指挥使大人!”

    有锦衣卫失声大叫,沈炼等人也吓了一跳,忙垂下弩弓,刚组成的战阵,顿时变得稍稍混乱起来,若非这其中一大半都是丁门弟子,恐怕只凭田尔耕一声爆喝,这战阵就彻底崩溃了。

    “参见指挥……”有锦衣卫甚至忙收起武器跪拜,但却发现很少人应和,顿时讪讪收声。

    田尔耕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其身后赵靖忠亦嘴角勾起。他们做了完全准备,但若是能兵不血刃,使得这陆文昭成为孤家寡人,岂不更轻松?

    “陆文昭,见到我为何不跪拜?”田尔耕沉声喝道。

    何邪呵呵笑道:“若是上官,本都督自然要拜。只可惜……”

    他猛地脸色一沉,仓啷拔刀向田尔耕一指:“你这叛逆,也配得我拜见?田尔耕,厂公待你不薄,你为何反叛?”

    田尔耕顿时一愣,但还不等他回话,何邪突然掏出魏忠贤令牌高高举起,口中大喝:“本都督奉厂公密令,追查厂卫中叛逆,现已查明,赵靖忠、田尔耕、许显纯、郑顺四人,密谋刺杀厂公……”

    随着何邪说话,其身后锦衣卫各个面色大变,如临大敌,急忙再度端起弩箭。

    而田尔耕和赵靖忠等四人没听何邪话说完,就顿时各个面色大变!

    赵靖忠心中早有不好猜测,虽得魏廷再次保证,可心底却始终抱有怀疑,所以才尽他所能,召集了东厂大部分番子前来。

    他此刻闻言,更是惊怒交加,不等何邪说完,便暴怒一指何邪大喝:“陆文昭!你少血口喷人!你那令牌,分明就是偷的!厂公令咱家来此,便是要将你这胆大妄为之徒当场格杀!”

第八十八章 杀!

    “偷令牌?”何邪闻言嗤笑,“赵靖忠,厂公随身令牌,你去偷一个试试?”

    不等赵靖忠反驳,何邪再度大喝:“东厂的诸位公公!这四个逆贼,今日本都督是杀定了!现在扔下兵器退出者,既往不咎,若痴迷不悟,视同叛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是不是要用全家性命,成全赵靖忠的狼子野心!”

    赵靖忠暴怒,手中长枪一指何邪:“狗贼焉敢污蔑我?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放箭!放箭!”

    嗖嗖嗖!

    话音落下,顿时箭矢如雨而来!

    何邪第一时间缩进盾阵之中,并没有因东厂番子“不听劝”而有半分懊恼,他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说给番子们听的,而是说给沈炼等锦衣卫听的。当看见赵靖忠的第一眼他就没奢望这一战能够避免,他要做的,是让自己这帮手下不要抱任何迟疑和侥幸的心理。

    好在,赵靖忠似乎生怕何邪多说,直接下令攻击,倒显得他很心虚。

    咄咄咄咄……

    箭矢击打在盾牌上纷纷落地,如暴雨打芭蕉般急促密集。

    何邪手下的这些锦衣卫被前身陆文昭当做边军一样训练,军事素养极高,而丁门中人也是如此。

    箭如雨来,锦衣卫们各个都缩在盾后,稳稳保持阵型不乱,虽有人不时发出惨叫,被射中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脚,但他们却咬牙撑住,无一人崩溃退缩。

    有了陆文昭的记忆,何邪对指挥这样一场冷兵器遭遇战自然不在话下。

    东厂和锦衣卫的手弩都是一种制式,都是三连发的短弩。何邪缩在阵中,暂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直到箭停矢歇,他突然翻身而起,透过盾阵缝隙观察敌情。

    只见不远处赵靖忠长枪向前一指:“给我杀!”

    “杀呀!”

    番子们咆哮着冲上来,领头者正是鼻青脸肿的郑掌班,此时他一脸狰狞,手中一根铁索耍得虎虎生风,索头一枚镂空飞火流星球,在飞舞中火光大盛。

    锦衣卫们仍保持着防卫的战阵,但此刻已随着敌人的冲锋而显得有些不安,可何邪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却一言不发!

    直到番子们眼看就到了跟前,何邪猛地站起,“仓啷”拔刀向前一指:“放箭!”

    嗖嗖嗖嗖!

    早就亟不可待的锦衣卫齐齐发射弩箭,哪怕番子们各个手持圆盾护住要害,也只不过护住胸腹部位,这么近的距离,弩箭命中率极高!

    血花迸溅,惨叫连连!

    眨眼间,冲来的番子们几乎各个中箭!

    运气好的,不过是四肢或者肩胯,运气不好的,箭矢深深钉入头部,当场毙命。

    气势如虹的番子们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给我杀!”何邪一跃而起率先发起冲锋。

    “杀!”

    轰隆!

    刹那间,阵列整齐的锦衣卫像是一道钢铁洪流般冲入番子混乱的阵营中,“噗噗”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凄厉惨叫,怒吼咆哮声,顿时此起彼伏!

    只是瞬间,番子们便如割草般倒下大半!

    何邪一马当先冲到最前,拖刀疾行,眼见前方两个番子齐齐举刀砍来,他猛地一扬手,刀锋斜斜自这二人腰腹掠过,此二人身子顿时一僵,下一刻顿时血水肠子洒落一地!

    何邪脚步不停,身子一侧从二人中间窜出,手中刀陡然向前一刺,二人身后的番子刚看到何邪,已被一刀刺穿咽喉!

    “杀!”

    三个番子正列左右,见状齐齐举刀砍来。

    何邪抽刀,顺势砍向左边的番子,却被此人一刀挡住,他双手握住刀柄向前一步,猛地爆喝着用力压下!

    噗!

    刀锋深深嵌入此人血肉之中,他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自己左肩喷涌而出,终于眼露惊恐,发出凄厉惨叫。

    恰在此时,另两名番子一左一右,齐齐向何邪杀来。

    何邪后退半步,手中刀从刚才那番子血肉中划过,刀锋自其肋下窜出,自下而上,猛地一撩,右边那番子举盾挡住,但下一刻,何邪手腕一转,顿时变撩为挑,刀尖挨着圆盾,直接刺入此人下巴,自其后脑穿出。

    而最后一个番子此刻刀锋已距离何邪头顶不足两尺,此人眼睛一亮,狞笑着就要砍下,但接着一把刀从其后心刺入,自其胸腔穿出,顿时将其动作定格!

    是丁白缨,她自始至终都跟随何邪左右。

    呼!

    一道火光直奔何邪面门而来,何邪竖刀格挡,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而火花迸溅下,他下意识身子微微后仰,眯起了眼睛。

    是郑掌班的飞火流星球,此人缠住何邪刀锋,猛地借力腾空而来,面目狰狞,自手中锁链把柄中抽出一把螺旋刺,恶狠狠向何邪天灵盖狠狠扎下!

    就在这时,一边丁白缨爆喝一声一刀刺出!

    郑掌班大惊,身子一侧就要躲开,但何邪猛地一拉手中刀,使得之前郑掌班以铁索缠绕他刀身借力而来的动作,成了他的催命符!

    刚躲开的郑掌班被何邪这一拉给重新拉了回来,在他惊骇欲绝的神色中,丁白缨一刀刺入其左肩!

    下一刻,何邪一步上前,一脚将郑掌班踹飞出去。

    鲜血迸溅,郑掌班惨嚎着倒飞出去,何邪跟丁白缨几乎同时两个跨步向前,在郑掌班落地之前,两把苗刀深深没入其胸腔之中,让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锵锵!

    二人拔刀,带出两道血箭,两人同时挥刀一左一右砍倒左右两个番子,背贴背靠在一起,警惕望向四周。

    此时,场中早已杀成一团!

    何邪笼络的三位高手及丁白缨的四个徒弟,在这种短兵相接的修罗战场上,其武力优势顿时显现出来!

    丁泰挥舞着狼牙棒,几乎无人能近他周身左右,每一棒砸下,必有番子脑浆迸裂倒地!

    丁修双手握刀大开大合,杀得番子们抱头鼠窜!

    沈炼和卢剑星二人齐头并进,杀入番子战阵之中,丁和丁显紧随其后,这四人一路所过,身后尸体倒了一路!

    让何邪意外的是,裴纶在这其中最为出众其手中,手中一把刀夹棍舞得风生水起,他竟追着数十番子一路追杀,每一击都会带走一个番子的性命!

    不远处,赵靖忠眼看手下被杀得七零八落,他再坐不住了,一催胯下马,爆喝着向这边冲来,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面色发狠,齐齐抽刀冲来!

第八十九章 一起上,砍死他

    北镇抚司衙门前杀声震天,而在仅有一街之隔的一幢阁楼里,战局却早已到了尾声。

    金刀门人的突袭太过出其不意,铁剑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第一波攻击就死伤大半!

    一刻钟后,阁楼里已满地铁剑门人的尸体。

    因为事关重大,铁剑门门主及严佩韦父子都到了,三人自三楼的一个房间中走出时,面色都很不好看。

    “掌门,没有看见玉真子!”

    “这边也没有!”

    “我也没见!”

    “掌门!”恰在此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跑进阁楼,抬头悲愤大叫:“那玉真子杀了十几个师弟,从后门跑了!韦云、韦路,他们都死了!”

    金刀门掌门愤怒一拍围栏:“打蛇不死,必有后患!这个玉真子,根本不和我们碰面,太滑溜了!”

    “爹,外公,那还等什么?追啊!”严佩韦之子焦急叫道。

    “不必了!”严佩韦一抬手臂,“玉真子武艺高强,就算我们追到他,又要损失多少弟子?这个忙,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撤!”

    北镇抚司门口。

    沈炼、裴纶、丁修等以一当十的存在,使得战局早早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有一些番子已开始忍不住逃跑了,还有的甚至跪地乞降。

    而对于这一切,赵靖忠和田尔耕却根本无暇去理会,因为他们此刻自顾尚且不暇。

    赵靖忠第一招,就被丁白缨一招拔刀术斩断枪头,紧接着何邪一招丁字二连斩,杀了赵靖忠的马,赵靖忠狼狈摔下马之时,何邪和丁白缨默契兵分两路,何邪迎向田尔耕和许显纯,而丁白缨则迎向了赵靖忠。

    许显纯见何邪拖刀而来,抬手就射了三连发弩箭出来。

    叮叮叮!

    这是何邪没防住的,他虽接收了陆文昭的记忆,也有格斗技巧傍身,可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射了个正着。

    然弩箭钉在他身上,却迸溅出三道火花,随即便跌落在地。

    “锁子甲?”许显纯顿时面色一沉,和田尔耕一左一右,爆喝着迎了上来。

    三支弩箭让何邪惊出一身冷汗,心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的谨慎,胸口被弩箭叮到的地方传来刺痛的感觉,但此刻他却无暇顾及,他怒目圆睁,爆喝一声猛然向前冲击!

    在他爆喝冲击的同时,田尔耕和许显纯二人面色同时大变,两人裤裆同时被大片水渍浸透!

    技能:一身是胆lv2(当你发起冲锋时,你大吼一声会让敌人不由自主尿出来)……

    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能对自己当众尿裤子无动于衷,哪怕是在厮杀的关键时刻。

    二人气势汹汹而来,突然就尿了,这一尿,手中动作顿时迟缓下来,而何邪便是趁着这工夫迅速贴近,一刀向许显纯斩下!

    许显纯面色大变,忙举刀横档!

    当!

    何邪强忍震荡之力没有使刀锋弹起,顺着其刀背向左一划。

    呲啦!

    一溜儿火光迸溅,刀锋直接卡在其刀镡上,何邪手腕一转,本就被震得虎口崩裂的许显纯顿时拿刀不稳,被何邪当场下了刀!

    此时一边田尔耕也反应过来,怒吼着一刀向何邪斩来,何邪左臂抬起,刀锋带着许显纯的刀,自腋下划过。

    嗖!

    一抹寒光顿时激射向田尔耕,田尔耕面色一变,忙挥刀格挡。

    当!

    何邪没理身后,两步跨出,一刀斩向许显纯,许显纯失了武器,早就吓破了胆,见何邪一刀斩来,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避开,刚要翻身就跑,但何邪手中刀再度脱手而出,“噗”地一声没入许显纯后心,直接将其钉在了地上!

    许显纯顿时重新摔倒在地,没了声息,猩红血液在其身下,缓缓蔓延开来。

    何邪拔刀回头,挽了个刀花,反手持刀,冷冷面向田尔耕。

    “啊!”田尔耕愤怒大叫着冲上前来,何邪直到等田尔耕到了跟前,突然身子一矮,刀光闪现间,他和田尔耕错身而过!

    田尔耕顿时僵在原地,良久,其自左肩胛自右肋下一道血线突然崩开,他轰然倒地!

    藏刀式!

    戚家刀法中,何邪最喜欢,练得最熟的,便是这招藏刀式。当初他便是用这一招出其不意杀了张英。

    以何邪现在的武功,他没有大开大合跟人正面大战的资本,因为原本陆文昭本就拉下武艺多年,他接受身体后,和身体的协调性再打折扣,他只能走偏风,用一些偷袭的招式。

    藏刀式这一招最为阴毒,讲究的便是出其不意,十分适合何邪现在的状况。

    杀了田尔耕和许显纯,何邪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回头,便见丁白缨和丁修、丁三人正围攻赵靖忠,赵靖忠身上已然挂彩,眼看不支。

    其他地方,战局已基本停歇,沈炼带着锦衣卫正在收敛俘虏,而丁泰带着丁门弟子在围杀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番子。

    这场大战,前后耗时不过一炷香,但死的人却已几百个,番子们除了逃走的和现在幸存的,死了差不多二百多个,锦衣卫方也死了六十多个,不可谓不惨烈。

    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邪摇摇头,拖刀向赵靖忠那边走去。

    赵靖忠此刻浑身浴血,如困兽般嘶吼连连,挥舞手中长枪!

    此人武功确实了得,面对三人围攻,凭借手中一杆没有枪头的长枪,竟能撑到现在。

    不过当他余光扫到何邪也过来时,原本死境中求生的顽强斗志顿时土崩瓦解。

    当!

    一枪横扫,击退丁白缨三人后,赵靖忠悲愤嘶吼:“陆文昭!是爷们儿就站出来!你我二人一决生死!”

    丁白缨三人本想再攻,闻言暂时顿住身形,回头看向何邪,等待着他的答复。

    何邪拖刀而来,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跟我比爷们儿?你先长个篮子再说!”

    他挥了挥手,淡淡道:“一起上,砍死他!”

    “呃啊……”赵靖忠绝望嘶吼,冲了上来。

    噗噗噗!

    三息后,他身上同时插了三把刀,僵在原地。

    他口中溢血,怨毒指着何邪,说出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干爹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轰然倒地!

第九十章 血手人屠陆文昭

    赵靖忠一死,剩下的东厂番子再无人抵抗,纷纷跪地投降,一场厂卫之间的大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师兄,你没事吧?”丁白缨一身白衣上血迹点点,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何邪摇头,不知怎的,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窥伺。

    “收拾战场,即刻出发,去福满斋!”何邪转头向沈炼等人吩咐道。

    “都督,那这些公公如何处置?”沈炼问道。

    被俘的番子,大约一百多个,此刻被锦衣卫们包围着,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何邪的眼神从这些番子身上掠过,冷酷道:“一个不留,杀!”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看向何邪,各个都无比动容。

    “都督,这、这些可都是东厂的公公啊……”裴纶颤声道。

    何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一字字道:“死掉的太监,还是公公吗?”

    “不、不是!”裴纶对上何邪布满杀机的眼神,顿时心中发寒。

    何邪松开他的衣领,拍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然道:“放心杀好了,记住,我们是在替厂公清理门户,这些人,都是逆贼。”

    “是!”

    这是一场屠杀,何邪令外围丁门之人包围,沈炼、卢剑星等正牌锦衣卫亲自动手,番子们当然不会引颈就戮,奋起反抗,但他们的兵器已被收缴,手无寸铁,怎能是对手?

    就算偶有逃离屠刀的,也会立刻被外围的丁门弟子射杀。

    半炷香后,惨叫声停歇,尸体铺了一地,暗红血流汇聚成一道溪流,从尸体下方缓缓流淌而出。

    自始至终,何邪都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魏忠贤的阉党,层层裙带,错综复杂。这些死掉的番子,不是别人的干爹,就是别人的干儿子、干孙子。一下死掉了几百个,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仇恨,就算是有魏忠贤压着,也无法化解了。而动手杀人的沈炼、裴纶和卢剑星等人,绝对会成为东厂恨之入骨的存在。

    这就对了,东厂就是东厂,锦衣卫就是锦衣卫,搞什么厂卫一家亲?

    “师兄,有些不对。”就在这时,丁白缨突然凑到何邪耳边,面色凝重道。

    何邪心中一动,看向丁白缨。

    “我们被人盯上了,是个高手!”丁白缨严肃道。

    “师妹怎么知道的?”何邪有些惊讶,看来他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莫非练武功还能对危险人物有所感应?这可就有点神奇了。

    丁白缨一指左前方:“那个人一直站在那里看我们。”

    “……”

    怪我眼瞎……

    何邪回头,果然看到一个头戴箬笠,背负长剑之人,一动不动站在街角。

    此人手高不高何邪不知道,但他胆子一定很大。

    这里厂卫之间杀得血流成河,方圆数里根本无人敢靠近,所有店铺全部大门紧闭,整个街区空无一人。

    但偏偏,此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

    “我去会会他!”丁修眼中精光闪烁,阔步向前走去,哪知箬笠人掉头就走。

    丁修刚要拔腿就追,却被何邪叫住。

    此人来此,十有**是想杀自己,但却不敢过来。丁修若是贸然追过去,很可能会被其反杀。

    “先不必理会他!”何邪眼神一闪,“刚才负伤的兄弟留下,清理战场,其余人,随我走,去见厂公!”

    锦衣卫伤员有三十多个,再加上之前战死的六十多个,再出发时,何邪身后仅剩一百零二人了。

    福满斋位于南城,距离北镇抚司衙门约六里路程。

    天色已开始变得昏暗起来,何邪带着百余锦衣卫沉默行进,所过之处,行人纷纷躲避,就连顺天府巡逻的衙役,也战战兢兢躲在一边,头都不敢抬。

    “师兄,那人还跟着。”

    走出二里路后,丁白缨再次开口。

    何邪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不处理掉此人是不行了。

    连丁白缨都说此人是个高手,他自然不能把这种不确定因素带到福满斋去。

    何邪瞬间作出决定,他回头,对沈炼道:“你带人去南门千户所略作修整,我随后就到!”

    旋即,又回头看了看丁门中人,微微沉吟,道:“丁泰带人先走,丁、丁显、丁修留下!”

    “是,都督!”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何邪、丁白缨等五人,目送大部队走远后,何邪带着他们拐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丁白缨等人自然看出何邪引蛇出洞的打算,也看得出,此人是冲着何邪来的,都没有多问。

    这是一条死巷。

    何邪走到巷子尽头,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见这箬笠人悠然而至。

    此时,这人剑已出鞘,将剑锋反手藏于臂后,他走到何邪前方三丈处站定。

    “是个道士!”丁白缨悄声对何邪道,“应该是铁剑门的人!”

    何邪点头,转过头在丁白缨耳边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们没时间跟他耗!我引他上钩,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也不待丁白缨反应,何邪握紧刀柄,阔步向前,在箬笠人面前越两丈处站定。

    “阁下要杀我?”他率先开口。

    “受人所托,万望海涵。”箬笠人故意用沙哑声音道。

    “藏头露尾,见不得光吗?”何邪故意讥讽。

    “都督毕竟是朝廷命官,”箬笠人慢条斯理道,“未免麻烦,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杀官等若造反。”何邪冷笑,“你不怕为你的门派招祸?”

    “那就不劳都督操心了。”箬笠人道。

    何邪呵呵一笑,仓啷拔刀:“玉真子,真当本都督认不得你吗?”

    玉真子一愣,继而眼中杀机大盛,森然道:“贫道又多了一个杀都督的理由。”

    何邪晒然:“那倒也不是,江湖事,江湖了,你是你,铁剑门是铁剑门。”

    玉真子面色稍缓。

    但何邪陡然话锋一转:“但本人绰号,血手人屠,所以,铁剑门本都督屠定了!”

    玉真子再度一愣,继而怒道:“都督能活下来再说吧!”

    刷!

    一道剑光宛若匹练,激射而来!

    快!

    快到了极致!

    眨眼间,剑光就到了何邪咽喉之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892/ 第一时间欣赏诸天之从新做人最新章节! 作者:惠鹏鹏所写的《诸天之从新做人》为转载作品,诸天之从新做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诸天之从新做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诸天之从新做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诸天之从新做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诸天之从新做人介绍:
私家侦探何邪,专业调查婚外情,一度让小三、渣男闻风丧胆,是个有着远大理想的好青年。一朝意外身死,得从新做人系统,通过完成任务,来换取重生的机会。《无间道》中,他代替XXX努力做“好人”;《少年包青天》里,他给自己额头上纹了个太阳;《夏洛特烦恼》中,袁华和秋雅一起高歌一剪梅,《陆小凤》、《天龙八部》、《功夫》、《谍影重重》、《指环王》、《加勒比海盗》……诸天之从新做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之从新做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之从新做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