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又见陆欣
“这金风玉露可是花家之宝啊,花公子如此作为,倒有些暴殄天物了!”水轻盈接口说道。
“身外之物罢了,有伤治伤,无伤便当酒喝,得其所用便好!”花相容见苏迈有些犹豫,便催着他喝上一口。
“那好,今日便借花公子这金风玉露,洗洗这满身的风尘之气!”苏迈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叫道:“这一口,便敬这茫茫江湖,千杯不言醉,一笑泯恩仇!”
花相容闻言,接过苏迈递来的玉瓶,手中千秋山河扇随手一展,倒了一口,扬声道:“那我便敬一敬这十丈红尘,人生百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烟消云散,只有这山,这水亘古长存!”
“好一个十丈红尘!”水轻盈见状,接口赞道,随后亦取出两只瓷白小瓶,递一个给陆云奚,随后浅笑着道:“我便以水代酒,敬一敬这芸芸众生罢,世事纷繁,各有其法,愿苍生皆能离苦得乐,天下太平!”
“如此,我便来敬敬这三尺青锋!”陆云奚玉指轻弹剑身,接过水轻盈的瓷瓶,取出瓶塞一饮而尽,随后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州,愿朗朗乾坤,尽皆坦荡之士,神州界上,再无波诡云谲。”
“好!”花相容拍手而赞,随后道:“天渊剑主,果是气度不凡!”
陆云奚闻言,微微一笑,却转向水轻盈,拱手说道:“多谢姐姐的”
水轻盈见状一笑,点头回道:“不必客气!”
“如此良辰,姐姐琴艺无双,可否为我等抚上一曲,也不负这清风明月!”苏迈站起身,往前踱了两步,举头而望,却见寒星隐隐,明月高悬,一片清辉洒在那篝火之上,映得众人脸色或红或白。
苏迈想起困于迷雾中的无用等人,一时颇有感慨,想借水轻盈的清心咒安抚一番,却不知他们此刻,又能否听到。
“好,就借这明月清风,抚上一曲!”水轻盈盈盈而起,在离那火堆不到一丈之地,找了块平坦的岩石,盘腿而坐,瑶琴置于身前,随着她素手轻抚,低沉高古的琴音如水流出,这一次,却是声随琴动,不再如先前恍自虚空而出,不知所起,自然,此调亦非苏迈颇为熟悉的清心咒。
琴音古雅悠然,响彻于山谷之中,水轻盈素手轻捻,黄衣迎风而动,颇有几分仙姿雅韵,如空谷之仙灵,飘然出尘。
乐声如山间流泉淌过心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苏迈虽不识乐理,但闻得此音,亦觉离尘脱俗,心中块垒一扫而空。
回想起自出山以来,诸般往事,一时心有所感,和着琴声,高声唱道:
霸业等闲休
跃马横戈总白头
莫把韶华轻唤了
仙途
多少英雄只废丘
……
人生若梦,仙途似海,多少人在孜孜以求的路上蹉跎度日,最后垂垂老去,留下一堆黄土,几分薄名,流落在这红尘之中,一生苦修,说起来,尚不如俗世农人忙时劳作,闲来喝酒,一辈子寂然无名,却是自在逍遥。
花相容闻得苏迈之调,接口笑道:“妙哉,水姑娘这琴音本是空蒙婉转,被你这么一唱,却多了几分悲
壮,这霸业嘛,自是不易,不过人生于世,若无所求,便是活上千百年,又有何用?”
“那……,花公子所求为何?”苏迈闻言,转过身,轻笑着问道。
“我嘛,并无他求,日后能在这仙都之中,有一席之地便可!”花相容随口应道。
“依我看,花公子胸有丘壑,假以时日,只怕这城主之位,亦可争上一争。”一旁的陆云奚闻得二人之言,忍不住插了一句。
“若有机缘,自是当仁不让!”花相容哈哈一笑,半真半假地回道。
“如此,我等便拭目以待,日后在这乾元城中,还得仰仗花城主!”苏迈边走看那火堆,边拱手调笑道。
水轻盈沉醉于琴音之中,对三人之言恍若未闻,锁轮滚拂之间,声若天籁,毫无弹拂之痕,一曲终了,余音仍在这谷中回荡,经久不去。
水轻盈的琴技,苏迈自然熟悉,不过花相容和陆云奚却是初次见识,这世外天音,亦听得二人神清气爽,曲终人起,尚觉意犹未尽。
“水姑娘这琴音确是当世罕见,今日得闻姑娘妙乐,实是三生有幸!”花相容见水轻盈起身,亦拱手一揖,诚声言道。
“花公子谬赞,不过久练之曲,手熟罢了!”水轻盈身形轻闪,让了过去,边走边轻笑着回道。
“姐姐这琴声,与世间之调多有不同,莫非与心法有关?”陆云奚适才细听之下,总觉琴音之中,有种拂人心弦的感觉,久思不得,故而开口问道。
“没错,这琴名为苍玉,而我所修之术,便为苍玉诀。”水轻盈便也很是坦诚,接口便回道。
陆云奚点点头,不再细问。
四人又自火堆之旁围坐闲聊,不知不觉间,已至深夜。
月在中天,夜风吹动槠树林,枝叶沙沙,树影婆娑,四围浅草丛中,有虫鸣咻咻,偶有夜鸟惊啼,映得这山谷更加静谧。
火光渐小,谈话之声亦时有时无,苏迈和花相容尚小声聊着,而水轻盈和陆云奚却已盘坐假寐,似入静修之中。
“苏迈,你说无用他们真会在这石阵之中吗?”花相容对眼前这石阵,犹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细看去,那层薄雾,却似乎未曾变过。
本来此刻山间寒凉,按说那雾气应会更重才是,不知为何,却同白日一般,毫无变化。
花相容自然不明其故,只好问向苏迈。
“多半在的,只是我们察觉不出。”苏迈轻呼一声,缓缓回道。
“若真是如此,那你说他们能听到我们说话吗?”花相容复又问道。
“这个,我亦不甚清楚,这些石柱应是自然而成,诡异的只是那雾气,有人借这石柱地形复杂,布下阵法,想来应是类似障眼法之类的东西。”
苏迈对于夜雪的阵法之术,初次见面,便领教过,当时在那竹林小院之内,被挡在院门之外,数步之遥,却怎么也无法踏入其中,最后还是他略施小计,骗过陆欣,才得以安然入内。
故而,在这石阵之内,弄点障眼之术,对夜雪而言,似乎并无难度,只不过他不知破解之法,却只能望而兴叹。
“你对阵法之术,可
有研究?”苏迈想着花相容世家出身,所学甚博,故而想了想,又出口问道。
“阵法之道,早已式微,很少有人深入研究,多是略知一二,这东西很是鸡肋,修为高深之人,自有破妄这法,很少会被阵法所伤,更别说被困了,向日里我闲得无聊时,亦稍有了解,不过所知实在是有限。”
花相容略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苏迈对此,自然早有所料,此刻突然问到,亦不过权作闲聊罢,并未对他有过多期待。
不久之后,二人已无甚可谈,苏迈亦觉有几分困意,便靠在先前水轻盈弹琴的石块上,闭目而寐。
他不像其它三人,有修为在身,随意盘坐便可运功入定,靠着这石块,他心里更踏实些。
一夜过去,却是风平浪静,夜雪和陆欣并未出现,而当苏迈睁开眼,准备拂去一身露水时,却发现,花相容等人早已各据一地,正在晨起修练。
陆云奚纵跃于石柱之上,脚不点地,剑出如飞,一道道青白剑光自山谷之中不时闪现,看上去,气势非凡。
花相容的千秋山河扇亦化作画卷,将其围住,流光闪闪,山河隐现,磅礴而壮阔。
水轻盈的苍玉琴虚浮于身前,双手离琴弦数寸,数指虚按,却未闻琴音,似乎在练习着某种术法。
只有他一人闲着无事,跑到那槠树林中转了一圈,回来时,见众人尚未收功,复又钻了出去,想着到那山谷之外,寻些野果,以做早食。
山野之晨,甚是清寒,露深湿重,加之无路可寻,故而没多久,他便身裳尽湿,不得已,只好往那草浅之处而行。
这浮图岛上,向来极少人迹,便是此刻成千上万的修士聚于其中,那山深之外,亦少有人迹,毕竟,能到此处者,皆是修为了得的修士,平素高来高去,便是在深林之内,亦多是踏树而行,除了某些目的明确的寻药之人,很少有像苏迈这般在林中穿来钻去的。
不过,正因如此,林中可食之物,却是甚多,苏迈用了不到半刻钟,便找到了一堆颜色各异的山果,找些清水洗了洗,便复又折返而回。
刚进入那槠树林中,便闻得一阵叱喝之声,听起来,像是陆云奚的声音。
“莫非,有人闯入?”
苏迈心头一动,想着会不会是夜雪和陆欣突然而来,和陆云奚等人发生了冲突,忙赶紧快步向前而行。
待他冲出树林,一眼便见那石柱前的空地上,站着一红衣少女,而陆云奚等人却是围合而立,看情形,像是将她堵住了。
“欣丫头?”
苏迈定了定神,仔细一看,那少女正是陆欣,只是不知,为何是她独自一人,夜雪又去了何处?
“各位,都自己人,快住手!”
苏迈边喊着,边跑了过去,情急之下,手中捧着的果子亦掉了一地。
“谁跟你是自己人?”陆欣见苏迈突然现身,亦很是意外,待他走近,便白了他一眼,口中很是怨烦地叫道。
“见过欣姑娘!”苏迈知她脾气,倒也不介意,又拱拱手,正色道。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丝端倪
“你为何在此?”
陆欣轻哼一声,神情颇为倨傲,似乎被花相容等三人围困,一点也不在意。
“我有几位朋友失踪了,怀疑被困于此处,欣姑娘可知道其下落?”苏迈往前走了走,忙接着回道。
“你的朋友,与我有甚相干?”陆欣冷冷地回道。
“请问欣姑娘,夜雪如今何在?”苏迈见她油盐不进,复又问道,这丫头不知为何,自相识以来,对他便无甚好脸色,反倒夜雪,更容易亲近些。
莫不是当初在那竹篱别院里骗了她,便一直记恨至今吧?
苏迈心中暗想,但却又不敢问出来,只好盼着夜雪会在这附近,也好打听无用等人的下落。
“你自己去问她罢,我怎知道!”陆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后斜眼望了望周边三人,便欲转身朝那石阵之中行去。
“嘿,你这小丫头也忒不识好歹,听不懂人话啊!”花相容自然见不得陆欣这一脸狂傲的样子,虽不知苏迈为何对她礼遇有加,但此刻,在他花公子看来,就得好好教训她才是。
“如何,想打架啊?”陆欣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后复又不屑地道:“想群攻还是单打独斗,随便你。”
“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苏迈闻言,头大如斗。
她只身一人来此,自非无聊之举,肯定和这石阵有关,若好言相说,不过三两句话之事,但她却非得挑衅众人,在场者除了苏迈自己之外,只怕随意挑一人,陆欣亦非对手。
“别别别……”为防事态恶化,苏迈只好赶忙圆场。
一把拉住正欲发作的花相容,随后又陪着笑脸,向着陆欣说道:“大家皆是朋友,不宜拳脚相向,欣姑娘,我那三位朋友失踪已久,我等皆很是担心,若姑娘得知其下落,还请告知一二!”
“这儿没你说的三个人!”陆欣闻言,神色稍霁,随口回了一句。
“不可能啊,我们早已查知,他们就在此处!”苏迈眉头微皱,追问了一句。
陆欣之言,看去不似有假,只是若不在此,又去了何处?
“不信的话,你自己进去瞧瞧便知!”陆欣撅着小嘴,微扬着脸看向苏迈道。
“这石阵之内,我已搜寻多次,一无所获!”苏迈摇摇头,无奈地回道。心中却是暗想,若能找得到,还需要问你吗?
“那不得了,你的朋友并不在此,赶紧回罢,省得在这碍眼。”陆欣面向苏迈,眼神却不经意了扫了扫花相容等人。
“苏迈,还跟她客气甚,抓起来一顿打,不怕她不招!”花相容突然往前数步,半带恐吓地叫道。
“来吧,怕你不成!”陆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见花相容之言,反倒激起了怒意。
苏迈见状,甚是头大,心道再这般下去,只怕冲突便在所难免,花相容等人再隐忍,亦经不得陆欣的再三挑拨。
想了想,苏迈复又走近陆欣,口中问道:“欣姑娘,你应是受夜雪之命而来吧?”
“与你何干!”陆欣没好气地回道。
“我不知你到此,是为何事,不过如今这岛上变故将起,贸然起了冲突,耽误了你的事情不说,若引起这岛上群雄的留意,有甚事泄露,只怕你不好交
代啊”苏迈若有所指,缓缓回道。
“哼,我有甚事需要交代的,不过一个和尚和一丫头而已,多呆几天亦死不了。”陆欣闻言,对苏迈所言,似乎很是不屑,不料言语中一不小心,却将无用和清茶之事,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苏迈闻之一惊,复又追问道。
一个和尚和一丫头,自然是无用和清茶无疑,只是如此一来,顾旷又去了哪里?
陆欣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话已说出,自然无法收回,心里暗叫了句:
“不好玩!”
随后便定了定神,扬着头,向着苏迈,一本正经地说道:“听好了,这里面有一个未受戒的和尚和一小丫头,只有两人,却不是你口中的三人!”
“那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二人也好,三人也罢,此刻苏迈已顾不得这么多,忙朝陆欣叫道。
只要见到无用,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这山谷就这么大点,你一叫,他们自然可听到!”陆欣嘟了嘟嘴,似乎对苏迈很是无语。
苏迈闻言,猜想这陆欣可能已在暗中将那阵法撤去,却不想他们深入其中,知道更多,故而才令他以声相唤。
“无用、小清茶,你们在不在里面啊?”身后的花相容,不待苏迈有所行动,闻得陆欣之言,便大声出口唤道。
话音响起,少顷,便有动静传来。
“花公子,是不是你啊?”却是小清茶清脆的叫喊之声。
许是无用对阵外之人的叫呼之声早已习惯,反正再怎么回应,亦是毫无用处的,故而想着此次花相容之言,亦不例外。
不过小清茶却一直抱着希望,在这充满生机的清晨,突然闻得花相容的叫喊之声,虽不知外头是甚情况,但她仍是心中一喜,很自然地大声回了一句。
闻得小清茶的回应声,苏迈和花相容皆是神情大悦,看来陆欣并无说慌,清茶果然便在其中。
“小清茶,你们快出来吧,我们就在阵外!”花相容快速向前几步,复又向里喊道。
石阵之中的无用和小清茶,闻见花相容的回话,自是狂喜异常,数日以来,这还是第一回,和外觉有了联系。
无用原来正盘坐入定,并未在意,此刻突然听到花相容回话,激动之下,自地上一蹦而起,一把抓住小清茶的肩膀,大叫道:“清茶,我们……可以出去了!”
小清茶亦是兴奋得不断点头,脸上笑意如山花烂漫,愣了片刻,方才嚅嗫着道:“无用哥哥,我们赶紧走罢!”
二人并无随向之物,此刻脱困在望,自然说走便走。
循着花相容的声音,在那石柱之中一阵疾行,很快便到了那出口所在。
先前曾有数次,无用皆来到此处,不过无论他怎么走,皆迈不出那数步之地,此刻眼看着苏迈等人便在近前,无用心里却突然有些犹豫。
有多大期许,便有多大失落,无用很怕小清茶再度伤心,故而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脸色有些许凝重。
好在小清茶心思单纯,见到前方众人,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瞬间,便到了苏迈身侧。
无用见状,神情一松,心知再无阻碍,忙脚底一动,闪身而出。
众人再次相见,自有劫后余生之
感,小清茶自幼便在不二酒馆之中,日子虽清闲平淡,但亦被众酒客好生关照,如今在这浮屠岛上突然被关了数日,甫一脱困,见到相熟之人,自是委屈不已,泪水在眼眶打转,而面对众人,却又有些羞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而无用虽无清茶那般神情激动,但亦是满面春风,抱着苏迈笑个不停,口中不断叫着阿弥佗佛。
水轻盈虽未见过小清茶,但见其模样,亦甚是怜惜,笑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口中说道:“小妹妹,别伤心,没事了!”
小清茶见她笑意盈盈,亦觉颇为亲近,忙点了点头,眼睛却是望向了苏迈和无用等人。
苏迈和无用嘻闹一番,忙为众人一一做了介绍。
当听得是陆欣助他们脱困时,无用自然躬身道谢,口中念着佛号,朝陆欣问道:“敢问姑娘,那日在那林中,可是姑娘引我二人至此?”
陆欣尚未回话,一旁的众人却听得心头一动。
“多谢指引之德,无用感激不尽!”无用见其模样,心知大抵便是如此,复又谢道。
“不必谢我,我亦不过受命行事!”陆欣神情淡漠地回了句,眼神却不自觉地扫向苏迈。
“和尚,你脑子坏了啊,她将你们关在这阵里,你还谢她?”花相容不解前因,见状,忙皱着眉头叫道。
“阿弥佗佛,若无陆姑娘指点来此,只怕我和清茶二人,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无用一笑,随后解释道。
苏迈闻言,便知先前自己所料之事,十有**,忙又问向无用。
无用沉吟片刻,随后便将数日前所历之事,简单要说了下,重点提到他二人身负重伤,正好在此休养之事。
“这样看来,还真是如此!”花相容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忽又觉有些不对,复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你二人送回营地,岂不是更好?”
“此地甚是幽寂,最宜静养不过!”无用亦不知陆欣之意,闻言只好应声回道。
而苏迈却不做此想,他先前便猜想,是金刚盟人在背后图谋,无用口中所述的黑衣人,多半亦是金刚盟人,而陆欣和夜雪二人,与那忘归仙子似乎甚熟,纵不是金刚盟人,亦关系匪浅。
故而在无用等人无意闯入其驻地后,便遭遇追杀,被夜雪二人撞见,才设想将其困于此地,一方面,确有利于疗伤,另一方面,只怕亦担心无用等人回程之人泄露金刚盟之秘。
若真是如此,为何此刻,陆欣却跑来放人,莫非,金刚盟欲图之事已筹划妥当,无用所知之事,已不足为患?
一念及此,苏迈突觉背后生寒,若所料不差,金刚盟所欲行之事,已在箭在弦上,不过数日之间之事。
“陆欣姑娘,你和夜雪如今落脚何处,承蒙数次相救,未及道谢,苏迈打算此处事了之后,登门拜谢,还请姑娘告知一二!”苏迈沉默片刻,却朗声朝陆欣问道。
“不必了,你自求多福罢!”陆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话音未完,竟自顾自地转过身,朝那槠树林而去。
众人未料这丫头竟然如此傲慢,一时也是愕然不已,苏迈见状,亦是一脸苦笑。
虽说他很想在陆欣口中探知一丝端倪,但亦明白,此刻并非其时。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杜鹃泣血
片刻之后,苏迈望着意犹惊魂未定的小清茶,突然想起一事,忙望向无用,大声问道:
“和尚,顾旷去了何处?”
无用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茫,确定,他亦不知顾旷去了何处。
默然片刻,无用轻叹了一气,黯然说道:“当日我们三人遇到那群黑衣人后,顾旷令我带着清茶先行离去,他说自有办法,之后发生之事,我亦不得而已。”
原来无用在提及数日前遭遇之事时,只简短地提了下他和清茶奔逃的细节,却未强说顾旷之事,故而苏迈才有些一问。
“适才一时情急,却忘了向这陆姑娘打听下,顾旷的下落!”无用一脸的懊恼,望向苏迈颇有几分愧意。
“没用的,陆欣可能并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告之于你。”苏迈摆摆手,轻叹着道。
在他看来,陆欣之所以出现于此,肯定是因无用等人所知已不足虑,而顾旷独自应对那一众黑衣人,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若人已不在,自然不会再提,而若被囚禁,那这禁地,自不可对人言,只怕以陆欣这性子,夜雪亦不会告之于她。
顾旷自和无用二人分开之后,如今已过数日,若全身而退,不可能不回营地,眼下要做的,便是要弄清他的下落。
只是,这岛上林海苍茫,遍地凶险,要找一人,又谈何容易!
苏迈回想片刻,亦无任何头绪,只好又望向无用,问道:
“和尚,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们遭遇那黑衣人之地,是在何处?”
无用闻言,默然半晌,摸着头光,却是一脸茫然。
他这识路的本事,其实和苏迈差不离,且当时背着清茶,一心逃命,却未留意去向了何处。
“苏迈哥哥,具体位置我说不清楚,但大致方位却还识得!”清茶见无用之状,忙接口回道。
“小清茶,你能带路?”
苏迈未料这小丫头在当时身负重伤,又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竟然还记得方位,闻言亦是心头一喜,忙追问道。
小清茶点了点头,看神形,似乎颇为笃定。
苏迈见状,忙朝众人望了望,心中说道:“如今顾旷下落不明,我打算前往失事之地查探一番,诸位可愿同往?”
在场之人,除了小清茶之外,其余众人无论修为心性,皆是杰出之辈,有他们相助,此行自然要顺畅得多。
众人闻言,自是点头,水轻盈本为调查其父闭关之事而来,如今这岛上变故将起,顾旷的失踪或许便是线索之一,她自然得随同前往。
花相容和陆云奚二人本为助力而来,亦是义不容辞,而无用和清茶素来以苏迈马首是瞻,自无二话。
苏迈见状,忙拱手称谢,之后便招呼无用,祭出那净世莲花,带着他和清茶二人,当先而去。
花相容素好热闹,折扇一展,却是闪身而上,挤在了苏迈身侧,好在无用这莲花甚为玄妙,金光铺展,可达丈许,故而坐上四人,倒也无妨。
佛门之宝,与寻常修士灵力驱动之器甚有不同,故而当初在那**凼的绝灵之地
,顾旷的快雪剑只能当寻常利器,而这莲花却能大放光彩。
陆云奚和水轻盈二人,自是各驾法宝,紧随其后。
先前在那深谷林中,水轻盈独自前往寻路,苏迈并未留意其所使之物,此刻近在咫尺,却发现,原来她脚下踏着的,亦是一柄形制颇为精雅的白色古剑,只是看上去,却比陆云奚的天渊短小了许多。
无用在清茶的指点之下,心无旁骛地向那晚来时之路寻去。
苏迈细察之下,却发现此刻所寻之方位,却与他和水轻盈前来之路背向而驰。
俯瞰而下,只见满目苍翠,沟壑纵横,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苏迈心有疑惑,这浮屠岛虽大,但毕竟位于星罗海中,为何却像是在陆地之上一般,山峦起伏,丛林重重,四顾之下,却未见那星罗海的踪迹。
“花公子,这段时日以来,你们可曾踏遍这岛中各处?”
“谈何容易啊!”花相容闻得苏迈之言,却是摇了摇头,随后又道:“这岛不知其宽,一入其中,只觉群山连绵,层层叠叠,谁也不知何处是个头,不过若是御剑而行,应是有人大致查探过。”
“正道之人,多集中于岛中南侧营地数里之内,由于那转生潭太过诡异,便是那周边一带,都少有人去,而岛中北侧,山深林密,那腹地之中,只怕亦只有少数前辈去过。”
“那黄泉仙乳,又在何处所得?”苏迈闻言,想到那日六虚山院的弟子徐慥所言之事,复又问道。
“传闻便是在那转生潭以北的一处深崖之下!”这黄泉仙乳太过罕见,故而这岛上只有少数人得知其详情,花相容亦不过听人所传,不甚了了。
大凡稀世之物,其出处自是凶险无比,寻常人等,便是撞见亦无能为力,若强取之,不死也是重伤,故而这取宝之事,从来都是少数人所为,黄泉仙乳的出世,亦不例外。
“看来,若真有人在背后谋划甚事,一时之间,想要察觉,还真不易!”苏迈望着脚底那满目群山,徐徐说道。
“苏迈,依你之见,若真有甚凶险,最有可能者,是何人所为?”花相容神色一动,忙拍了拍苏迈肩膀,笑着问道。
“你们四大家族皆无头绪,我又如何能知!”苏迈应声叹道,虽然他怀疑这背后有金刚盟的参与,但到目前,亦只是推测而已,并无明证。
再说,以他的见识和阅历,这神州之事,所知实在有限,金刚盟亦是听说而已,从未打过交道,这背后图谋者,是否另有其人,亦尚未可知。
花相容闻言,亦觉有理,苏迈先前所历之事,他亦有所知,孤身一人自黑木山而来,到惹上天琅坊,进而罪于乾元城,这一路而来,多在逃命之中,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会知这浮屠岛中之事。
“唉,若这神州将变,却不知是祸是福?”花相容沉默半晌,却突然叹了一句。
苏迈闻言,眉头一动,花相容此言,似乎颇有深意。
若神州将变,对于正道之人,那自然是祸非福,为何他却有此一叹?
“以花公子之见,若神州真有倾覆之危,我等又该如何自处?”苏迈想了想,随后饶有兴
致地问道。
他无门无派,在这神州界上,不过一介闲人而已,这天下,是正是邪,其实与他干系不大。
再说,这神州正道,如今看来,对他似乎亦不甚友好,他感兴趣的是,花相容作为花家二公子,又是如何考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世间承平已久,暗流之下,终有暴发之日,英雄啊,多出于乱世之中。”花相容未正面回复,却是叹了一句。
苏迈闻言,心中一沉,听这语气,似乎在他看来,这世间若真乱象,倒还不是件坏事。
这花公子,亦是不简单啊!
苏迈暗自叹了声,随后想到花家式微已久,花相容这家族大计,胸有所图,亦是情理之中,却不知,他日后将有何策以对。
话已至此,苏迈自然不便再细问,呵呵一笑,随口道:“哎,这神州之事,离我委实太远,多想亦是无益,还是先寻得顾旷再说!”
花相容口中的乱世英雄,他并无兴致,如今天琅坊虎视眈眈,蔺归元的通缉之事亦悬而未决,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想掺和这浮屠岛上的浑水,已打算查明顾旷下落之后,便离岛而去,从此远走高飞。
若顾旷真不幸身故,他便去那苍雩雪山一趟,一则通报消息,二则也去看一看他那生有奇症的妹妹。
二人闲聊之间,无用在清茶的指点之下,已越过那深长的峡谷,眼前的景象已有几分熟悉,待得再飞过一片丛林时,那片铺满杜鹃花的山坡,亦隐然在眼。
“苏迈,你快看,便是前方了!”无用远远望见那一片姹紫嫣红之色的绚烂花丛,神情颇为激动,忙回过头,朝苏迈叫道。
苏迈闻言,忙站起身,朝远处纵目望去。
只见苍莽群山之间,有一片如火焰般的花海,或红或紫,漫山遍野,丛丛簇簇,如天际流霞洒落,掩映于重重深林,一眼看去,深红浅绿,蔚为壮观。
“想不到,这群山之中,竟有如此美景,看来这群黑衣人,还颇有几分风雅啊!”苏迈望了半晌,随口叹道。
“风雅没看出来,凶残倒有几分!”小清茶闻得苏迈之言,想起当日被围攻之事,颇确心有余悸,接口回道。
“无用,小心行事!”苏迈点了点头,却是嘱咐了无用一声。
越是接近那事发之地,自然凶险便多了几分,这美景虽好,却亦不可大意。
无用在离那花丛约里许之地落了下来,随后提醒众人小心行迹,便当头向前潜去。
一路行来,众人闻着杜鹃花那特有的浅淡香味,在无用的带领之下,很快便来到了当补三人被围困的草坡之侧。
“便是这了!”无用朝众人望了望,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
芳草凄凄,满眼碧色,若无那被踩出的小道,此处便也是个难得的静谧之地。
当时一战,最终结果不得而知,顾旷虽被围困,但那群黑衣人亦伤亡不了,细察之下,浅草丛中,亦尚留有丝丝暗红之色。
苏迈想到顾旷之事,亦是神情凝重。
默然望向四周,只觉崖高峰险,山风呜咽,一时间,竟有几分悲色。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四章 坑底有宝
水轻盈见状,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来,柔声道:“苏迈,顾公子生死未卜,前方凶险难料,实不宜悲伤啊。”
苏迈闻言,点了点头,此刻确非悲伤之时,再说顾旷下落未明,众人此行尚不知会有甚凶险,不如打点精神,设法找到那些黑衣人才是首要之事。
心念一起,苏迈便又和众人商议片刻,顺着那草地之中的小道一路行去。
两侧浅草稀疏,看上去似乎时被践踏,显然,近期以来常有人自此而过。
顺着这草坡复行里许,是一道狭窄的山梁,众人转过之后,只见危岩累累,猿鸟难渡,山石如削,藤蔓垂天,而脚下,竟是一天然石坑,无路可去。
“这……”花相容立于那山梁之下,望着前方那深不见底的巨坑,一脸无奈。
“此处怎会突然有一大坑?”
苏迈亦心有所惑,原本在他想来,这山梁之内,应会搭建有房屋或帐篷之内,再不济,亦会有石洞等栖身之所,却不料,那脚印至此而止,再无可寻之处。
“莫非,那群黑衣人便聚于这坑底?”无用挠挠头,望向苏迈。
“依眼前状况,只怕多半如此!”苏迈往那四周崖壁望了望,缓缓说道。
“我且去探探!”陆云奚长剑一指,未待众人反应,便已化作一道流光,向那坑底遁去。
“我也去看看!”花相容见状,折扇一展,身形一闪而过,却是顺着那悬崖搜寻而去。
“水姐姐,你说陆姑娘会不会有甚危险?”
苏迈立于巨坑之上,见陆云奚许久未归,面露忧色,问向身侧的水轻盈道。
“我们这群人中,以陆姑娘修为最高,别说眼下并无动静,便是遇到甚事,我想,她若要全身而退,应当不难,无须担心。”水轻盈面带浅笑,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
“这坑底之下,不知是甚情况,我担心会有毒虫迷瘴之类的东西。”苏迈接口回道。
“有甚担心的,下去看看便知!”无用先前被那群黑衣人弄得仓皇而逃,还把顾旷弄丢了,此刻到了这贼窝边上,自然是跃跃欲试。
苏迈点点头,与其在这上边担扰不已,不如下去一探。
无用见状,便欲行动,金光方一亮起,前方身影一闪,一袭深蓝绸衫的花相容面色平淡,正自远处疾飞而回。
“如何,可有发现?”身形甫一站定,苏迈便冲上来,抓住他问道。
“什么也没有!”
花相容摇摇头,随后复又道:“此处乃是一死地,四围悬崖,前方亦是无处可去,看来,这唯一可能之处,便在这坑底。”
“那便下去看看!”苏迈闻言,不再犹豫,向无用示意了下,便踏上那莲花,往坑底沉去。
净世莲花载着无用数人,呼啸而下,金光挥洒间,不到半刻,便已到底。
原本苏迈以为这坑底定是巨树参天,瘴雾重重,不想落脚之后,才发现,眼前所见,竟是一片不毛之地。
乱草稀疏,怪石嶙峋,看
上去,荒凉萧瑟,和他所想,却是千差万别。
“奇怪,按说这坑底天然封闭,四面无风,日光甚足,正宜草木生长才是,为何这底下除了些许杂草,空无一木?”
苏迈望着这满目萧疏,一脸疑惑。
“苏迈,快看,这是什么?”
就在苏迈迷茫不已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花相容的叫声。
转身一看,却见他手中正握着一块深褐色的石头,满面惊奇。
“这是何物?”苏迈看花相容模样,自知他手中之物非寻常石块,忙冲过去,取到手中,仔细观望。
不过,看了半晌,除了这色泽和纹理有些特别之外,亦未看出有甚奇异之处。
“地灵石?”
水轻盈见二人模样,亦快步行了过来,望见苏迈手中之物,讶然叫道。
“有甚作用?”苏迈闻言,忙将那石头递了过去。
“此物有吸取灵气之效,乃是不可多种的铸器之材,这模样呈深褐色,显得质地已是上乘。”水轻盈将其捏在指间,细察片刻,缓缓说道。
“没错。”无相容折扇在手,装模做样的扇了几下,随口接道:“这东西在神州界上已甚难寻,便是天琅坊中出售之物,亦多为灰褐之色,颜色似这般深者,极为难得。”
“你们是说,这石头可吸引天地灵气?”苏迈闻言,惊叫道。
花相容点了点头,随后便道:“这地灵石乃天地造化之物,以之铸剑,可使灵力充盈,可事半功倍之效。”
苏迈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什么,随后往四周望了望,突然叫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花相容见状,忙追问道。
“先前落地之时,我很是疑惑,为何这坑底竟然草木萧疏,荒凉清冷,如今见到这石头,却突然明白过来。”苏迈面露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说,吸灵石将这坑底的灵气耗尽,导致草木不生?”花相容见其模样,亦很快反应了过来。
“应是如此,不出意外的话,坑底这类东西应该不在少数!”苏迈点点头,随口回道。
“哈哈,发财了!”花相容闻言,突然扬首伸眉,得意洋洋地叫道。
“你身为花家二公子,平素挥金如土,不似缺钱之人啊!”苏迈见他那得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这世上之人,哪有嫌钱多的!”
花相容丢给他一白眼,接过水轻盈递来的地灵石,放在手掌之中,啧啧地叫了声,随后又道:
“你可知道,如此精纯的地灵石,在天琅坊中,便是数十万券亦难得一枚,若真如你所言,这坑底富含此物,那岂不是要发笑横财,便在在场之人,平分所得,亦不在少数。”
苏迈对铸器之事,不甚了了,过往亦只听过南申屠北钟离之名,不过却从未有甚接触,更别说铸器之材。
这地灵石,他亦是初次听到,其有甚珍贵之处亦未可知,听花相容如此一说,倒也来了兴致。
传闻中的浮屠岛遍地是宝,莫非数人此行,便
入了宝窟?
一念及此,忙招呼无用等人,分散而行,到那乱石之中,寻找地灵石。
众人应声而去,不到一刻钟,便收获颇丰,细数之下,除了花相容先前所寻之石,品相一流者足有十枚,另有数块稍次者,被花相容归到一处,看上去颜色稍浅,但亦未灰褐之色。
花相容自然乐不可支,正欲再去寻找,却突然被苏迈一把拉住。
“在石头一时半会跑不了,先去寻陆姑娘再说!”苏迈对这地灵石的态度自不如花相容那般狂热,故而虽亦甚兴奋,但尚未忘记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没错,先四处看说,说不定前方还有别有东西!”无用出家之人对于财富之事,看得甚淡,这地灵石便是给他,亦无所用,他出口相催,却不过好奇而已。
花相容想想,亦觉有理,虽有些恋恋不舍,但陆云奚深入此中甚久,却毫无消息,众人为此而来,他自不可做这见利忘义之事。
无用见众,一马当先,向那乱石丛中,如飞而去。
众人紧随其后,东奔西跑,过了约半个时辰,却突然发现,已到了这坑底尽头。
前方绿荫一片,粗大的藤蔓自崖顶垂落而下,密密麻麻铺满石壁,看上去,便如一堵深绿色的高墙立于众人眼前。
“苏迈,你说陆仙子,这是去了何处?”花相容立于众人之前,望着那石壁彷徨不已。
苏迈亦是疑惑不解,他眼见着陆云奚往纵剑而下,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为何他们寻遍这坑底,却不见人影?
“莫非,这底下另有出口不成?”水轻盈秀眉微蹙,走到那石壁之下,仔细察看片刻,满腹狐疑道。
苏迈伸手扯了扯那碗口粗的绿藤,只觉触手甚是粗砺,藤条之上,裂痕斑斑,颇有些岁月侵蚀之痕。
“分头去寻寻罢!”面对这无数爬藤后的冰冷石墙,苏迈亦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好和众人商议,分头寻找。
这坑底甚是宽阔,先前众人一路直行,亦费了不少时间,此刻,若沿这崖底边缘搜寻,那自然更是不易。
不过,此刻亦未有其它办法,只好依计而行。
临行之前,花相容突然叫了一句:“诸位,在寻人之时,莫忘了,顺便看看,是否还有地灵石!”
苏迈见他那一脸土财主的模样,亦是哭笑不得,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引得花相容哇哇大叫,一闪身,便向前跑去。
其它几人,亦各往一处,分散而去,为策安全,苏迈叫住了无用,令小清茶同其一道,相互有个照应。
众人很快便消散于乱石之中,坑底地形甚为复杂,虽无树木遮挡,但亦是高低起伏,一入其中,很难察觉。
苏迈举头望天,斜眼目测了下,这深崖高数十丈,宽却有数里之长,四围石壁直立而下,高耸雄奇,除了这些绿藤,并无落脚之处。
“陆姑娘若无意外,不太可能越峰而过,多半便在这坑底的某个地方,有所发现!”
苏迈叹息片刻,亦转身向前寻去。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五章 灵石陷阱
坑底多乱石,无水无风,先前众人下落之时,尚还有些许杂草次第散落,
而到了这深处,却发现草木绝迹,除了满目灰褐色的石块,竟再无他物。
前方无路可寻,苏迈只好看准方向,随意而去。
四围绝壁冲天,粗藤如长蛇般垂落而下,一眼望去,绿意盈盈,却看不出
任何的出口所在,苏迈搜索半晌,一无所得,心却是越来越沉。
“若按先前所想,这坑底灵气均被地灵石所吸,导致草木不生,那这里面,
应分布更多才是,为何一路寻来,却无甚发现?”苏迈寻了一段,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群黑衣人应就藏于这地底某处,陆姑娘看来应是有所发现,追踪而去了。”苏迈心中暗想着。
就在他心疑不已之时,耳畔突然传来无用的叫喊声。
“苏迈,花公子,你们快来,有发现!”
苏迈一听,忙转身折返,循着声音,一阵小跑而去。
待到他赶至时,花相容和水轻盈已先其一步,到了无用和清茶所在之处。
“发生甚事?”苏迈身形未定,便急着叫道。
“这有个洞!”无用以手挑开那层层绿蔓,只见石壁之上,顿时露出一个数尺见宽的洞口。
苏迈快步上前,来到那洞口之侧,伸手摸了摸那边缘石壁,然后又朝四周仔细望了望。
“这洞里似乎常有人走动!”
片刻,苏迈指那石壁上有些磨损的印迹以及那脚底稍有些平滑的地面,沉声说道。
“嗯!”无用亦点了点头,这痕迹如此明显,在场众人,自然皆看得出来。
“陆仙子很可能便自此而去。”花相容面色深沉,望向苏迈道。
“等甚,进去看看便知!”
无用喊了一句,随后也不待众人回应,便当先迈了进去。
苏迈本想叫他当心会有埋伏之类,还未等他出口,无用那光头便已消失在那洞口之内。
众人无奈,亦赶紧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苏迈便找到了位于一条极长洞道入口的无用。
小和尚手中握着一颗地灵石,愣愣地站着,一脸的疑惑。
“无用,有甚发现?”苏迈见状,以为他有甚不测,忙追上去问道。
无用默然递过那石头,口中喃喃念道:“苏迈,莫非我看错了么?”
“看错什么?”花相容亦冲了过来,闻得无用之言,急叫道。
“你们看!”无用指了指前方,示意二人望去。
苏迈抬眼而望,只见前方是一条极长的洞道,洞顶镶有发光的莹石,而那宽阔的洞壁之上,嵌着无数和他们先前所寻获一般无二的地灵石,繁密复杂,星星点点,直伸向远上,一眼看去,竟无尽头。
“天啊,竟有……如此之多的地灵石!”花相容惊得目瞪口呆,神情和无用一般,愣在当场,半晌,才缓过神来,缓缓说了句。
苏迈亦被这场景所景,如果说先前寻获十数枚地灵石,已足以令他们
发笔小财,那此刻,这洞壁之上,无数的地灵石,便说是笔无穷的宝藏亦不为过,甚至于若论价值,那黄泉仙乳亦算不得甚。
“苏迈,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花相容搂着苏迈,边跳着,边大声喊叫。
虽说他是花家二公子,平素里并不缺钱花,不过,骤然遇到如此多品相绝佳的地灵石,等于是从天而降一笔巨大的财富,真算起来,花家那点家产,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情急之下,花相容拔脚便跑,在前方不远的洞壁之上,使劲地抠下一块,就着莹石的光亮,仔细地察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似乎确认无误,忙又欢呼雀跃地折返而回。
“各们,确是地灵石,见者有份,随意取之!”
花相容兴高采烈地朝众人大喊道。
“不对……”苏迈沉思片刻,突觉有些不对劲。
“有何不对,这地灵石可是货真价实?”花相容见状,忙追问道。
“我们入洞之时,很明显看出,此处时有人入内,为何如此之多的地灵石,竟无人觊觎?”苏迈眉头紧锁,看上去心事重重。
“莫非,这洞内另有宝物?”无用闻言,亦觉有理,想了想,复又说道。
“花公子,依你看,这世间能让人放弃这满洞地灵石者,当为何物?”苏迈心头一动,却是问向花相容。
“天音石鼓!”花相容双眉轻蹙,沉思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缓缓吐出四个字。
“花公子,你是说那天音石鼓便在这洞道之内?”无用眼神一亮,虽说他是佛门中人,这石鼓对其并无用处,但这数日来,岛中修士多言及此,他久闻之下,自然很是好奇。
“极有可能!”水轻盈亦步上前来,点头回道。
苏迈总觉此事透着诡异,忙又跑到先前花相容取石之处,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比了比,半晌之后,却是一脸阴沉地步了回来。
“这地灵石,并非天生于此,却像是被人嵌上去的!”苏迈朝众人望了望,随后又接道:“这石洞之内,只怕有诈!”
“有诈?”花相容俊眉上挑,闷声问道。
“没错,我担心这里面,只怕是早已设好的陷阱!”苏迈点头应道,这洞里的东西越是贵重,他越是担心。
如此多的地灵石,随意嵌于这洞壁之上,若真是人为所致,又是何人,有如此魄力?
“那我们该如何行事?”无用见苏迈模样,想想亦觉有些蹊跷,忙又问道。
“若真有诈,凭我们几人,只怕亦无能为力!”苏迈面露难色,一时颇有些踌躇。
“如此,那陆姑娘孤身而入,只怕……”花相容面色一沉,说到一半,却止住了。
“我有一事,想和各位商议!”苏迈沉默片刻,随后望向众人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说!”花相容闻言,大叫道。
“我和水姐姐继续深入,花公子和无用带着清茶返回营地,将此地的状况告之众人,再行前来。”苏迈顿了顿,随后便道。
“不行,这太危险!”
无用首先否认,苏迈的能力,他自然很是清楚,虽不知水轻盈修为如何,但若陆云奚亦无法脱困,他二人前往,只怕亦是徒劳。
“此事断不可为!”花相容亦摇了摇头,随后又道:“我等既已至此,自当共同进退,陆仙子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管,再说,若只为送信,我自有办法!”
不待苏迈回复,却见花相容变戏法般取出一只纸蝶,双手红光一闪,灵力注入其中,随后朝其吹了口气,便见那纸蝶如活了一般,翩然飞起,轻巧地朝那洞外而去。
“这纸蝶可寻路?”苏迈从未见过这玩意,见状,将信将疑地道。
花相容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却未回话。
“这神州修仙界上,大凡成名宗门或世家,门下弟子皆有紧急联络之法,花公子这纸蝶,应也有类似之效!”水轻盈淡淡回了一句,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她出身水家,虽不常在江湖走动,但亦是隐世名门,这见识自然高出苏迈和无用一等。
花相容面露笑意,随后却朝苏迈说道:“若无意外,一个时辰之内,当会有人来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看看。”
苏迈点点头,事已至此,自然无需再犹豫,先探探再说。
无用在前,花相容押后,一行人顺着脚步凹凸不平的地面,快速向直冲去。
花相容望着两侧那满天星斗般的地灵石,一脸痛惜,本想着,如此多的财富,定够他施展一番,不过,不久之后,此地便会暴露于众人眼底,到那时,却不知会是何光景。
不过想到这里面,地灵石应该更多,在搜寻陆云奚之时,或能随手取得一些,倒亦算安慰。
无用此刻一心想找那天音石鼓,对两侧的地灵石自然不甚关注,脚底生风,身形如电般急射而去,不一会,便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在场数人之中,除苏迈之外,均有修为护体,便是不御器而行,脚力亦甚是了得,只是被苏迈拖累,故而不得不放缓了脚步。
如此向里跑了五六百步,前方的无用身影已有些模糊,只有那光头,依稀可见。
他有不灭金身护体,挨打的功夫一流,故而苏迈对其亦不甚担心,
“苏迈,你们快来!”
片刻之后,小和尚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言语中听去颇为惊讶。
“发生甚事?”花相容快步冲了上来,向众人喊道。
“快去看看!”苏迈边回边跑,脚底用力,风一般向前冲去。
不过数息,三道身影疾闪而过,却将他抛在了身后。
苏迈见状,苦笑一声,忙又加快脚步,向前而行。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斜伸向上的台阶,两侧布满了一间间的小石室,黑色的栅栏相隔,里面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石室?”
苏迈刚一靠近,便听得花相容满带疑惑的声音。
近前一看,亦觉颇为震撼,那石室依次排开,沿着台阶向上而设,看上去不下数十间,却不知是何用途。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魂有损
“不管了,上去看看再说!”观望片刻,苏迈亦无所得,脚底一动,边说着,便往前行去。
既已至此,自然得上去看看才是。
众人紧随其后,顺着那石阶一直向上而行,未几,便见那石阶两侧竟然立着一排排石刻的雕像,形态各异,均是兽头人身,有类鹰而头顶有角,有似狮而背生双翅,看上去,极为怪异,苏迈随意数了数,竟不下数十坐。
“苏迈,这儿怎么会如此多的古怪雕像?”花相容左右望了望,越走越觉奇怪,忙小声向身前的苏迈叫道。
“看起来,这地方倒像是上古先民祭祀之所在,这些雕像应是此处的守护之兽!”苏迈亦觉颇有怪异,闻言便回道。
“你不觉得这些雕像看起来,很是狰狞吗?”花相容表情凝重,复又道。
“是有点!”苏迈点头应道。
似乎是刻意为之,这些雕像看上去,皆是眼神阴狠,面露凶色,神情极不友善。
“或许,是这洞中之主不希望此处被人打扰,故而便将这些雕像弄得凶神恶煞,可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前方情况不明,苏迈怕众人多想,复又说道。
“苏迈哥哥,你快看!”苏迈话音刚落,身后却突然传来小清茶的尖叫之声。
“发生甚事?”苏迈闻言,忙转过身,急问道。
众人的目光一时皆聚于小清茶身上,看得她颇有些窘迫。
“那只鸟……”清茶指了指前方丈许开外的一座雕像,顿了顿,随后又道:“它的眼睛,好像会动!”
“动?”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忙凝神向那鸟首雕像望去。
那是一尊颇有气势的石雕,高约丈余,鸟首人形,双脚却是爪状,脸呈扁平状,却有着长长的鸟喙,一双巨目圆睁,看上去阴寒森冷,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虽雕刻甚简,但却是神形兼备。
苏迈盯着那石雕望了半晌,却未发现那鸟眼神虽厉,但却是死物,并无会动的迹像。
众人观望片刻,亦和苏迈表情一致。
“清茶,你不会眼花了吧?”无用凑过去,在那石雕身上拍了拍,发现甚是厚实,并未有何不对,便折过身,问向小清茶道。
“我明明看见,它的眼睛动了动!”小清茶亦是一脸迷惑,大叫着道。
众人相视一笑,却未回事,仍继续向前。
清茶心中甚疑,就在路过那雕像身侧时,不甘心地又再望了一眼,却发现,那眼睛,竟然又眨了一下。
“无用哥哥,它又动了!”小清茶心中一凛,忙大叫道。
众人自皆转头而望,发现那雕像依然如故,一动不动。
苏迈轻吸口气,以为清茶被困太久,犹自惊魂未定,此刻又到这洞道之中,难免有些恍惚,以致心神不宁。
“没事,动便动罢,不管它!”苏迈走到清茶身前,面带浅笑,轻言道。
小清茶亦弄不清是甚缘故,闻言之下,只好点点头,脚底一动,却是跑到前头去了。
拾阶而上,不到数丈远,便有一雕像,经过先前之事,苏迈亦有稍加留意,不过一路行来,
那雕像确无任何动静,看上去古拙而简陋,除了模样有些怪异之外,倒不像有甚凶险。
如此复又行了百来步,两侧的石室依旧,黑沉沉的一片,如一张张黑暗中的巨口,正对着前来之人。
先前众人见到这石室,颇觉有些奇怪,不过一路至此,却无甚动静传来,似乎并无特别,故而便也见怪不怪。
这石阶虽不甚陡,但却如天梯一般,斜斜向上,一眼望不到头,苏迈等人一阵疾行,亦用了近半个时辰时间,才到那石阶尽头。
眼前是方甚为平坦的石台,看去不过半亩左右,地面铺满青灰色的石板,刻着一些古老而简陋的图案。
在那石台中央,一块数丈方圆的深褐色石块之上,正置着一通体深黄而透彻的圆形物什,看上去呈扁圆之状,其内有团团青气转流,便如游鱼一般,活灵活现。
而奇怪的是,就在那石台这侧,正站着一白衣女子,背向众人,一动不动。
“陆姑娘?”苏迈见状,大喊一声,却不知陆云奚为何在此,且看起来,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陆云奚毫无反应,似乎对众人到来,一无所知。
苏迈和花相容对望一眼,自知很不对劲,急以冲了过去。
及至身前,只见陆云奚神情落寞,脸泛泪痕,一双美目此刻却是黯然无光,空茫无助,比之过往那秋水寒潭似的清冷目光,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陆仙子,你怎么了?”花相容见状,亦心中大骇,脸带关切地叫道。
“她,像是中邪了!”苏迈见其模样,想到过往在俗世之中所闻之奇谈怪论,拧着眉头说道。
“怎可能!”
花相容望着陆云奚手中犹自握着的天渊剑,猛地摇头,随后又道:“这天渊剑可是专斩妖邪之物,有甚邪祟能近得了陆仙子的身?”
“她是被妖术乱了心神!”水轻盈步了过来,瞅见陆云奚的模样,叹了一气,轻言道。
“有甚办法?”
苏迈见水轻盈看出端倪,忙问道。
水轻盈摇了摇头,这世间,邪术众多,若不解其由,贸然施救,只怕适得其反。
“苏迈,我曾听闻,若有人中邪了,由掌掴或以水泼之,或可使其转醒!”花相容想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这……”
苏迈丢给他一个白眼,此等关系性命之事,岂同儿戏,既然水轻盈都未有办法,这俗世中人的应急之策,又有甚用。
“水姐姐,你的琴音亦无用处吗?”苏迈突然想到水轻盈的清心咒曲,既然有宁神清心之效,或可一试。
未料,水轻盈却是摇了摇头,叹息着道:“陆姑娘如今五感封闭,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这……可如何是好!”苏迈一听,顿觉五内如焚,原来还颇有几分英气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若无法可医,那这陆姑娘不得成了傻子?
“苏迈,我来试试!”无用挤了过来,拍了拍苏达,沉声叫道。
“你有办法?”苏迈眼神一亮,忙大叫道。
“试试罢!”无用亦无把握,只好点了回了句。
苏迈自然满心喜悦
,此刻无计可施之下,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况且以无用平素作风,虽好酒喜肉,但行事却倒也甚是稳重,既然愿意一试,多少亦有几分把握。
“陆姑娘,今日事非得已,多有得罪,待你醒来之后,和尚再行陪罪,阿弥佗佛!”无用神色庄重,边说着话,边向陆云奚施了一礼。
“和尚,你要做甚?”苏迈见其模样,心中一急,便叫道。
无用摆摆手,随后示意苏迈将陆云奚扶好,靠那身前巨石而坐,随后亦双腿盘膝,双手合什,做了个佛佗慈悲相。
随着一阵颂唱之声响起,无用眼有金光闪过,只见他目露宝光,神色平静地望向陆云奚。
在场众人只觉佛音绕耳,庄重空灵,如入灵山佛国,闻此颂唱之声,便是无心礼佛之人,亦生顶礼膜拜之心。
半晌,突闻得一阵佛音一变,无用全身金光一放,虚空之中响起来一声:
“唵……”
似于金刚之吼,又如当头捧喝,苏迈亦被震得打了一激灵。
那感觉便如温汤泡浴,正百骸舒展,飘然欲仙时,突然被冷水当头浇下,顿时惊醒。
众人不知无用弄何把戏,平和庄严的佛唱正酣之际,却突然运足修为,喊了句咒语,一下便将人拉了回来。
意外的是,陆云奚似乎亦被这一声断喝所惊醒,美目流转,眉黛之间却是一片疑色。
便像是刚睡醒的人一般,望着眼人围着自己的众人,一头雾水,却不知发生何事。
“阿弥佗佛,陆姑娘,你终于醒了!”无用亦面有喜色,忙念了句佛号,口中说道。
见陆云奚犹自不知所谓的模样,无用心里却是暗叹了一句:
“这陆姑娘,真苦啊!”
“仙子,你可记得发生甚事?”
花相容见状,忙躬下身,急问道。
陆云奚摇了摇头,望了望花相容,又看看立于自己身侧的苏迈,一头雾水。
“陆姑娘,你被妖术迷了心智,是无用将你唤醒了过来!”苏迈见其神情,想着她可能尚未回转过来,便忙解释道。
“发生甚事了?”陆云奚秀眉轻挑,望向苏迈。
“自你入坑之后许久未返,我等便下来寻你,在那坑底发现一洞口,一路寻来,便到了此处。”苏迈简要回一句,随后朝四周身前那黄色的石头望了望,又道:“我们到时,便发现你正立于此地。”
“然后呢?”陆云奚似乎略有所感,忙追问道。
“你神情有异,脸有戚色,怎么也叫不醒,是无用以佛门之法将你唤了回来!”苏迈不好直接说当时的情形,只得隐诲地回了句。
“多谢大师直助之德!”陆云奚闻言,虽不明就里,但亦站起来身来,朝无用施礼道谢。
“陆姑娘不必客气,和尚我修为有限,只能将你唤醒,神魂之伤,却是无能为力!”无用面有苦色,接口回道。
“和尚,你这话是甚意思?”苏迈听无用似乎言外有意,忙追问道。
“陆姑娘心念颇深,以致神魂受损,若无法化解,只怕日后修行,会有不小阻碍!”无用叹了一句,却未明言。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请君入瓮
陆云奚闻言,神色一黯,心知小和尚所言非虚,只是修行中人,若修为无法进境,便等于宣告仙途的终结,那和死又有甚分别?
更何况,她身为南庭宗天才弟子,乃是宗门着力培养之人,若就此止步,日后又如何自处。
想到这些,陆云奚不由一声轻叹,稍回转的脸色,复又变得有些苍白。
“陆姑娘,不用担心,神魂受损对于修士而言,乃常有之事,等到离岛之后,寻医问药,并非难事,你宗门之中,灵丹仙药无数,便是对症者,亦应不少,无甚大碍的。”水轻盈见其模样,忙上来的,微笑着劝慰道。
“陆姑娘,和尚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无用望向陆云奚,突然说道。
“大师有言,但说无妨!”陆云奚本无心听甚劝慰之语,不过见其一脸赤诚,故强笑着道。
“阿弥佗佛,众生于世,各有缘法,人力有时而穷,负累越大,凶险便越多,你们道家亦讲求清静无为,许多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无用念声佛号,颇有所指地道。
“多谢大师提点!”陆云奚点点头,淡然回了句。
众人听得二人之言,如坠云雾,只有苏迈略知一二。
先前在伏蚕山中钱季子居处,二人夜半长谈,苏迈对陆云奚之事已略有所知,而无用身具他心通的神通,可看穿他人心中所想,适才为救人,不得已又施此法,只怕已窥知陆云奚心中之秘,只不过,听无用语气,似乎陆云奚心中所藏,不只这陆蓁之事。
“陆姑娘,你怎地到得此处,又发生何事?”苏迈怕陆云奚耽于心事,复又伤怀,忙岔开问道。
陆云奚闻言,默然片刻,随后语气和缓地道:“我入这坑底,遍寻无获,正欲转返之时,偶然发现一块地灵石,看去质地甚好,好奇之下,便四处找了找,之后便发现这石洞,一路寻来,发现许多囚室,便却无法打开,无奈之下便来到此处,未发现一人,不过却听到一阵鼓声,醒来时,就看到你们。”
“囚室?”
“鼓声?”
苏迈和花相容同时听了一句,不过二人关注之事却很是不同。
苏迈一心寻顾旷,听到囚室自然很是心动,而花相容却对那天音石鼓很是好奇,听到陆云奚提及鼓声,自是心中大动。
“莫非那天音石鼓,便在此处?”
花相容盯着陆云奚背后的巨石,其上那扁圆状的深黄色怪石,仔细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个石鼓。
“十有**!”水轻盈步上前去,伸手轻拍了下,只觉触手温润细腻,和一般石块冰冷阴寒很是不同。
“如此巨大的地灵石,莫非此处有灵矿么?”花相容亦走近前去,眼光却落在那为黄石做基的石块上。
如果说先前他们寻获的地灵石,乃是铸造法器的上佳材料,那眼前这块巨石,本身就是绝佳的灵器。
“这东西一旦出世,必是惊世骇俗啊!”花相容眼有神光,以手抚石,轻叹着道。
看他这模样,似乎这天音石鼓的吸引力,还不如这块
地灵石啊!
“能以如此大块的地灵石做基,这块黄色的圆石,只怕便是天音石鼓无疑了!”无用亦步上前去,围着那怪石又看又摸的,看上去很是好奇。
“这石鼓到底是谁放于此处,随便找个石头垫着不就行了吗,或者放地上也行,为何却要埋没这价值连城的地灵石?”花相容一阵埋怨,痛惜着道。
苏迈闻得数人言语,却未回话,脑中一直惦记着陆云奚所言的囚室之事,半晌之后,突然回想到什么,脱口叫道:
“陆姑娘,你是说,我们来时路上,那石阶两侧的暗室,是囚室?”
他这一叫,倒一下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陆云奚点了点头,随口道:“里面关着许多人,不过却被设了禁制,我只能以神识查探,却无法打开!”
“那,顾旷哥哥可在里面?”小清茶闻言,忙冲过来,向着陆云奚叫道。
“不知!”陆云奚摇摇苦笑,继而道:“我只能查探到里面有修士的动静,却辩不出是甚人物,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灵力耗尽,甚是虚弱。”
“灵力耗尽?”苏迈闻言,心中一动,沉默片刻,随后却望向了花相容身前的那块巨型地灵石。
“花公子,你说如此珍贵的地灵石,为何会被放置于此?”苏迈见花相容犹自心动不已,遂问道。
“谁晓得!”花相容一脸愤然,随后又道:“许是古人不识货,把这宝物当寻常石头了吧?”
“你可记得,我们来时路上,那洞壁两侧的地灵石,可都是人为嵌上去的。”苏迈复又问道。
花相容本是聪慧之人,先前被这地灵石所吸引,并未思考太多,此刻被苏迈一问,想了想,倒也觉出有些不对劲。
“这地灵石有吸灵之效……”花相容折扇在手中拍了拍,喃喃念道。
“没错!”苏迈接口而应,随后又道:“我们只想着这地灵石珍贵无比,却不曾想,这石头本身的功效,这洞道之内,有如些多的地灵石,洞中灵气只怕早被耗尽,在此地逗留甚久,只怕修士自身的灵力都会流失。”
“灵力不济,那便与常人无异!”花相容轻回了一句,随后却似突然想起甚事,大叫一声,道:
“坏了,若真如此,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
他这么一叫,在场之人,很快便皆反应过来。
“那怎么办,赶紧通知外面的人,不要进来?”无用闻言,亦是一惊,忙叫道。
“来不及了!”
苏迈黯然一叹,事已至此,再通知已然无用,别说这天音石鼓就在此处,便是冲着这块地灵石,那岛中群豪,亦会蜂涌而至。
“你们赶紧查看下,看看灵力是否有流失?”苏迈望向众人,接着道。
他无修为在身,体内自然并无灵力,便是地灵石再霸道,对他亦无影响,故而只好让其它人一试。
片刻之后,陆云奚便当先回话:“灵力倒暂无流失,不过这洞内灵气极为稀薄,几乎感应不到,若一旦对敌,仅靠自身修为,只怕撑不了多久。”
“我们撑不了多久,但若真有敌人埋伏,他们亦会面临同样局面,倒不必太过担心!”花相容深吸一气,接口道。
苏迈闻言,突然想到一事,不经意地转身朝后望了望,片刻,复又道:“各位,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退出为妙!”
“退出?”花相容略一皱眉,复又问道:“退往何处?”
“先退到洞外罢!”陆云奚亦觉有些蹊跷,对苏迈之言颇为认同,闻言便回道。
“那这地灵石和石鼓怎么办?”花相容颇为不舍地往前望了望,随后问道。
“以我们几人之力,别说天音石鼓,便是这块基石,亦无法弄得出去,花公子,还是别多想了,先出去再说罢!”
苏迈见花相容一副财迷的模样,走过来,搂了搂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哎,真是可惜,这倾城之财摆在眼前,却束手无策!”花相容摇头叹息,不过亦知苏迈所言甚是,以他们几人之力,恐怕很难如愿。
宝物再好,亦不如小命重要,连陆云奚都差点折在此处,他花相容自然不敢托大。
计议已定,一行人不敢再多做逗留,转过身,皆顺着那台阶,折返而去,在经过那些雕像时,苏迈又悄然望了几眼,见亦无甚动静,便也不再留意,只是那雕像后的石室,依旧是黑沉沉一片,却不知顾旷是否在此?
据陆云奚所言,这石室之内关了许多修士,若无意外,应是最近各宗门世家失踪之人,如此一来,苏迈倒还轻松了几许,顾旷素来独行,想来应未有甚仇敌,若真和这背后势力有关,那多半亦在此处。
虽不知将这些人关于此处,有何意图,但只要人尚活着,便有机会。
洞道之内,仅此一径,数人轻车熟路,脚步匆匆,很快便到了那石洞入口之处。
“这坑底,如今看来,真像个天然的牢笼啊!”
四围危崖高耸,头顶天高云淡,身在坑底,仰头而望,苏迈突觉有几分怪异,转头便向身侧的无用说道。
无用闻言,挠了挠那在天光之下,很是醒目的光头,接口道:
“牢笼么,我看不像啊!”
花相容甫一出洞,便告辞而去,想来是要先去通报四大家族一声,以便有所准备。
苏迈以为无用和陆云奚亦会前往,不过片刻之后,见二人并无动静,便也懒得过问,毕竟陆云奚和无用皆非好事之人,这宗门之事,自有长辈处理,不像花相容心思甚多。
“苏迈,眼下你有何打算?”水轻盈和陆云奚联袂而来,盈盈轻笑着问道。
“我感觉此地很不对劲!”苏迈闻言,沉吟着道。
“我们亦觉有些蹊跷!” 陆云奚接道:“我们至此,本为了追踪那群黑衣人,不过一路行来,却未曾见到一人,这天音石鼓如此贵重之物,却被随意地放置于那石洞之中,看那两侧囚室,这石洞之内,应早有布置,便是这地灵石和天音石鼓,只怕原本皆未在此。”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进去?”无用一听,忙靠过来,侧身疑道。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盗司空
“极有可能!”
苏迈点了点头,随后轻叹着道:“这洞中之物如此珍贵,那群黑衣人不可能不知,此地空无一人,我们进进去去,却是听之任之,不合常理,再说,那囚室之内,不知困了多少修士,显然是有意而为。
这天音石鼓啊,只怕便是我们一直担心的陷阱。”
“问题是,这岛上修士如此之多,若消息走漏,一涌而入,便是有吸灵石也无法阻挡得了,若这群黑衣人真在背后图谋,应不会如此简单,若无万全之策,极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水轻盈亦是眼有疑虑,凭这区区吸灵石,要挡住这岛上群雄,断无可能,此刻,聚于岛中之人,保守估算,亦可抵上这神州正道一半的实力,更别说尚有无数邪道或平素独来独往,行事介于正邪之道的零散修士们,要想将之一网打尽,难度极大。
再说,真要如此行事,顶多是两败俱伤之局,这背后主导之人,花如此代价,所图又为何物呢?
水轻盈一时很不明白,想到父亲闭关之事,更觉匪夷所思,能让水沧溟说出神州将变且决定突然闭关之人,放眼整个神州界屈指可数,是谁能够不惜代价,布如此惊大之局?
苏迈本就对神州界上之事,知之甚少,自然亦想不明白,他来此地,只是为寻顾旷,包括先前送信示警,说到底,不过心念故友,担心其安危,说不上和这正道群雄有多少交情,更想不到,是谁能有如此能耐不惜与这天下为敌。
先前他一直怀疑是金刚盟在背后谋划,不过亦只是因夜雪之故,并无实证,这群黑衣人是否便是金刚盟人,目前亦不清楚。
“你们说,这些黑衣人投下如此惊天之饵,到底想要做甚?”无用挠挠光头,不解地问道。
他涉世未深,对这世间谋权功利之事,自然所知甚少,此刻听得苏迈等人所言,亦是一头雾水。
“我若明白,便不会在此了!”苏迈苦笑着,回了一句。
其余三人亦是默然以对,一时间却是想不出个中之秘。
如此,过了约一炷香时间,远处的天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初时,不过几道黑影,划破长空而来,片刻之后,却是三三两两,尾随而至。
不到半刻钟,已有近百人落入坑底,没多久,便找到了苏迈数人所在,不用说,自是有花相容引路。
苏迈见那服饰各异的一众神雄,有四大家族及三大宗门之人,亦有不少上回在那蔺家大帐中,立于厅中之辈,而风斛,赫然便在其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风斛亦未料到,苏迈竟然会出现于此,且身边还站着无用和陆云奚。
苏迈从无定寺的营帐中消失后,他虽知是空寂弄的把戏,但苦无证据,亦只能作罢,之后便广布消息,搜寻苏迈,不过一个日夜过去,却毫无所获,不想突然之间,花家宣布发现动静,召集群雄来此,而苏迈,却成了意外收获。
不过,此刻群雄皆聚于此,看起来,这花家小子亦同苏迈等人一道,此刻,实非动手之时。
风斛立于人群之中,眼神如鹰
隼般凌厉,整个人冷得像尊冰雕一般,不过苏迈见到他反倒并不意外,这岛上之事,没有天琅坊不知道的,而且如此多的地灵石,只怕到时候亦得由他们经纪才是,故而风斛出现于此,早已是意料之中。
“各位前辈,发现地灵石的洞道便在此处,那天音石鼓,亦在其中!”花相容见群雄皆至,忙朝苏迈等人身后一指,朗声说道。
陆云奚见清岚亦已赶至,忙小跑了过去,到了乃师身旁,却是耳语了一句,随后二人便快步而行,脱开人群,到了一僻静之处。
无用自然亦找无定寺众人去了,他心思单纯,却不像陆云奚那般,还未近到空寂身前,便大声叫道:“师伯,这洞里去不得!”
空寂本非为那地灵石而来,率众来此,不过抹不开情面,来凑个热闹,此刻突见失踪数日的无用亦在此处,正欲上前寻问,却不料小和尚语出惊人,倒是先把众人震住了。
“小和尚,为何去不得?”蔺归元站于前头,闻言,忙急问道。
“这里面……,有陷阱!”无用被他突然叫住,怔了怔,随后便接道。
“陷阱?”
众皆哗然,对无用之言,却是将信将疑。
“有甚陷阱,你且说来听听!”蔺归元面色未动,颇为慎重地道。
“这里面有无数的地灵石,那石鼓,亦有古怪!”洞中之事,甚是蹊跷,且可疑之处甚多,无用平素拙于口舌,突然被这一问,一时间却有些说不清楚。
众人闻言,只留意了那无数地灵石之言,对于那石鼓的古怪之处,却不甚在意。
这世所罕见之物,自然不同寻常,小和尚未见过世面,小题大做倒也正常。
见众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无用颇为心急,略一沉吟,又转过身来,却是望向苏迈,大叫道:“苏迈,你来和他们说说,这洞中,有甚古怪。”
苏迈闻言,暗叹一声,只好上前将众人入洞所见及之后所虑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末了,又朝群雄拱了拱手,接口道:“各位,这洞内之事便是如此,入口就在眼前,至于进与不进,还请自行定夺!”
说完,苏迈便退到一侧,与水轻盈和清茶站在那石洞边上,等待众人决择。
“这小子狡猾机变,他的话,如何听得?”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不错,他们这几人修为一般,且能全身而退,我等若去,还不是进退自如。”又有人应声回道。
听这意思,似乎在说,连几个修为低微的年轻人,皆可安然退出,此刻这坑底,高手云集,区区吸灵石,又何惧之有?
“嘿嘿,那天音石鼓,老子是不指望了,能取得几块上等的地灵石,也不错!”人群中,一个道士装扮的邋遢老者钻了出来,手抚着颔下一缕山羊胡,边嘻笑着,边迈步向前。
看样子,他要越过众人,率先入洞。
“道友,还请留步!”这道人脚步方动,远处清岚的声音便已传来。
“如何,你南庭宗还想要独占不成?”那道人闻言,斜眼望了望,口中说道。
道友误会了!”清岚话音刚落,人已到了蔺归元身侧,随后望向那道人,接口道:“这洞中委实过于蹊跷,劣徒亦曾进去一探,个中情形,皆不合常理,不得不防啊!”
“以清岚道友之意,莫非我等便在此等候,入了宝山却要空手而回么?”那道人脸色阴沉,冷笑着问道。
“司空老贼,休得猖狂!”梁三爷越众而出,声若洪钟,朝那道人大喝一声。
司空玄?
众人听得梁三爷这一声断喝,顿时心头一震,能被梁三爷称之为老贼的,这神州界上,最有名者,便是数十年前曾轰动神州的独行大盗司空玄。
此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从来特立独行,遇事只凭个人喜好,若有喜好之物,必取之,曾在太阿山上,一人独挑太阿剑派,不过为了其镇派之宝流星咎,事后剑斩近八十人,却将那流星咎钉于山门石柱之上,可见其猖狂之至。
太阿剑派虽比不过三大宗门,在这神州界上,亦也算小有名气,被其一夜之间便灭了满门,事后有侥幸逃生者,就近至九鼎山六虚山院求助,山主岳风恒下令追缉,数日后,长老柳公权亲率数十名弟子围之于天戈城外,却被其轻易逃脱,此事后被柳公权引来平生憾事,门下之人亦对此诲莫如深。
之后,司空玄之名便极少在江湖中流传,想不到,再出现时,却是在这浮图岛上,而且成了一游方道人。
若非梁三爷一口叫破,他混在人群之中,倒是谁也不曾留意。
这老贼何时潜入岛上,竟敢堂而皇之的混入正道群雄之中,此刻还如张狂欲先行夺宝?
众人心中多有疑惑,便是蔺归元亦弄不清此人到底何意。
“梁老三,你算个屁啊,老子想去哪便去哪,轮得到你叫唤吗?”司空玄胡子微翘,讥笑着道。
“哼,无耻贼人,既出现在我乾元城地界,三爷我便少不得出手除害!”梁三爷面色一黑,向前迈了一步,沉声道。
“哈哈,真是笑话,这神州界上,想杀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梁老三嘛,还排不名号!”司空玄大笑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梁三爷双眉一竖,眼有怒火中烧,数十年来,他在乾元城中颇受敬重,便是各大宗门和世家主事之人,表面上亦得尊他一声三爷,此刻这司空玄如此出言折辱,却让他如何忍受。
正欲发作时,却听得蔺归元淡然一笑,却道:“三爷稍安勿燥,江湖宵小,不值一提,眼下大事要紧,切勿乱了分寸。”
梁三爷闻言,深吐一气,随后重哼一声,却终是忍了下来,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他梁老三亦非鲁莽之人,自懂得轻重之分。
“司空老贼,梁三爷大人大量,不过既然遇上了,我六虚山院之往事,容后一并清算罢!”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随后便见蔺归元身后,穆星河缓缓步了出来。
“好说……”司空玄似乎并不在意,随后又道:“要打架,随时奉陪,不过此刻,老子有要事要办,没时间和你们在这磨牙!”
说完,身形一闪,却是当先朝那洞口而去!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九章 重宝在前
众人未料他如此急切,见那身影没入洞中,皆是一阵愕然,片刻之后,却有人突然反应过来,等不得四大家族的动静,亦是闪身而去。
宝物便在眼前,岂可让一独行大盗专美于前!
有人一动,立马便有人跟进,数道身形瞬间便消失于洞壁之内,余下人等,自是一哄而去,片刻,便只剩下四大家族及三大宗门之人。
蔺归元面色沉重,有些进退两难,望了望身边众人,沉默片刻,方道:“诸位,如何看?”
“即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只能进去一探!”梁三爷站在蔺归元身侧,闻言便回道。
“阿弥佗佛,此行吉凶难料,诸位还请多加保重!”空寂缓步而出,眼神望向那洞口,念了声佛号,颇为清癯的脸上隐隐有几分忧色。
蔺归元点了点头,却未再说话,随后身形一闪,亦朝那洞口而去,身侧众人自是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陆云奚陪同清岚站于后首,见众人皆已入内,轻摇摇头,问向清岚道:“师尊,我们要进去么?”
清岚先前听得陆云奚一番描述,本就忧心忡忡,这天音石鼓显然是被刻意安置于此,如此珍贵之物,却被随意置于洞中,却无人看守,此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邪异。
此刻,群雄皆已入内,便是南庭宗的清元等人,亦已在其列,她虽心有所虑,但大势已定,她再想阻止已然无用。
沉吟片刻,却见她面露惋惜之色,缓缓叹道:“人心难测, 一个贪字,枉送多少性命,天意如意,如之奈何,走罢!”
说完,便举步而行,向那洞口迈去,陆云奚跟随其后,经过苏迈和无用等人身侧时,随意点了点头。
苏迈笑了笑,朝身侧众人示意,亦跟在陆云奚之后,步了进去。
他心知此去是凶非吉,群雄之中,多贪婪之人,为一己之私付出代价,亦是自找之事,他自然懒得去关注,不过,眼下看来,顾旷极可能便被囚于其中,他不得不尾随而入。
无用等三人自无意见,亦既入洞而去。
就在众人入洞之后不久,这深坑上空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分散于岛上各处的修士,闻言皆往此处而行。
一刻钟之后,深崖上空人影浮动,剑光四起,未几,更有无数身形自远处天边划过,片刻间,便落于这坑底,而其后,尚有一**修士接踵而来。
这深坑虽大,但这成百上千的修士突然而来,一时间,人头攒动,衣袂飘飞,诺大的石坑深处,却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人群很快便发现那洞口,无数的身形如流水般涌入,很快便发现那先前入洞之人。
放眼而望,洞室之中荧光暗淡,照着四周忽明忽暗,那洞壁之上却是一片狼藉,无数剑痕纵横交错,地上犹躺着不少身影,血流遍地,看不上,像是经过一场残酷的争夺,而有些人,便永远地躺在这洞道之内。
没人同情,亦无人料理,后来者多恐慢则不及,
纷纷越众而过,踏着地上生死未知的身体,向深处而去。
苏迈等人随着清岚甫一入洞,便听得如潮的惊叫之声响起,不用说,自然是那满目的地灵石之故。
惊叫过后,却是一阵叫嚷,未几,便有争夺之声,夹杂着刀剑的锐啸,次第响起。
苏迈等人闪身而入,只见前方剑影纷飞,拳脚四起,一番战乱便由此展开,无分敌我,只关于利益,那地灵石便在眼前,无主之物,自是能者得之。
先前这一拨人群中,除了那大宗门和世家之人,其余多是乾元城及周边各方势力之主,对那天音石鼓虽有心图之,便亦知力有不逮,而这嵌于洞壁的地灵石却是唾手可得,与其去贪那机会渺茫的珍重之宝,倒不如先取这顺手之物,更为实在。
再说,大宗门有头有脸之人,皆往那深处而去,余下之人,倒也不用顾及甚脸面,一旦出手,便是杀招,毕竟,少一个人,便多一分利,在场之人,谁手中没沾几分血腥。
无数的身影倒下后,又有后来者补上,这洞道之内,很快便充盈了刺鼻的血腥味。
清岚自不屑于这点蝇头小利,眼神冰冷地望向眼神这一幕,随后面带厌色地穿行其中,向远处急行而去。
有她在前,其后众人倒也未受池鱼之殃,一路直奔向前,留得身边叫喊在洞道之内回荡不止。
按说,这批人在登岛之前,皆是一方之豪,此刻,却为了几块地灵石大打出手甚至丢了性命,想起来,却颇令人心寒。
修士的世界,从未有谦恭礼让之说,人情易得,灵材难求,此刻面对这满目的地灵石,就如无数的财宝在眼前晃动,只要一出手,便可得之,此等便宜之事,又如何不让人杀红眼?
苏迈只为救人而来,故而对这些利益之争并不在意,随着陆云奚一直深入,很快便来到了那石阶起处。
两侧的石室依旧黑不可见,人群皆往那石阶尽头而去,毕竟,那天音石鼓便在前方,至于这石室之中被囚之人,一时之间,倒无有人留意,再说,这石室一字排开,皆是黑沉沉一片,看不清是甚状况,只有靠神识,才能感知其内的动静,此时此刻,众人心思皆在石阶尽头,谁又有此闲心去留意这室内之人呢?
苏迈虽有几分探寻之意,但却有心无力,无修为护体的他,自然无法靠神识感知,只能望而兴叹,随着清岚的脚步快速向那石阶掠去。
尽头的石台渐行渐近,苏迈却逾加不安,当经过那些雕像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余光扫过,却发现,其中一只虎形石雕,似乎……动了一下!
眯着眼,急摇了摇头,苏迈以为自己有了幻视,略一咬牙,定了定神,当他再看过去时,却是一切如故,石雕便如寻常石头,一片死寂,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奇怪……!”
苏迈暗自摇头,带着几分惊疑,复又向上而去。
身后之人,并未发现异状,故而自然一路紧随,很快便到了那石台之上。
半亩方圆的石台,此刻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影,围在那天音石鼓周边,有感叹,有惊奇,还有人在暗自盘算着,如何将这稀世之宝弄出去。
四围一阵啧啧之声,四大家族之人,立于前头,面色凝重,却不知做何打算。
苏迈仔细看了看,先前在那洞口大放厥词,挑衅梁三爷的老道人司空玄却不见了踪影?
“莫非,他突然现身,便真的只是为了那几块地灵石?”
苏迈一阵疑惑,连堂堂梁家三爷皆不放在眼里之人,又如何会为了区区灵石而不惜暴露身份?
“诸位道友,宝物便在眼前,尔等可有何打算?”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却未有回话。
在场群雄,皆各有打算,在情况未明之前,谁也不愿透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免得一不小心,便吃了亏,便是四大家族之人,亦默然不语,只有无定寺众僧,立于那石台一角,面色平淡,正轻声颂着经文。
空寂老和尚双手合什,双目微闭,嘴唇紧闭,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却不知是何想法。
无用见状,和苏迈知会一声,很快便挤入那僧群之中,立于空寂身侧,一脸肃穆。
这天音石鼓原是道家宝物,正道中人,除了佛门弟子,其余多修道术,便是各大世家,所修之功诀,亦多半脱胎于道术,故而在场之人,除无定寺弟子外,皆对这天音石鼓,心向往之。
一时间,场中颇有几分沉寂。
先天之物,若非极大机缘,难以炼化,这天音石鼓非寻常法器,故而在场之人,谁也无法将其变化,如此巨大的石鼓,总不能差数人抬着出去吧?
“依敝人看,大家也别藏着掖着了,诸位来此,便为寻宝,如今重宝已现,如何分配,总得有个法子才是!”先前那声音又自响起,这一回,却显得甚是刺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群之中,正站着一布衣青衫的文士,面容削瘦,双目淡然,看上去,甚为普通。
“我道是谁,原来是娄先生啊!”有人笑着起哄。
“娄先生不在城里教书育人,跑到这岛上做甚?”那人又叫道。
“传道授业,化育后人,此乃太平年间之事,眼下这乾元城中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教书之事,只怕难以为继啊!”娄先生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道。
“这天音石鼓,乃是神州仙界之事,你一老夫子,来凑这热闹,似乎不甚风雅啊?”又有人接口而回,似乎对这娄先生突然发话,甚是不满。
在场之人,见说话者不过一教书先生,多是一笑了之,并未在意,却未有人想过,若真是一寻常教书匠,他又如何能上得这岛中来?
娄先生似乎不为所动,嘴角轻笑,随后道:“诸位,莫非便打算在这宝物面前干看着,等人来抢么?”
“那依娄先生高见,又当如何?”又有人问道。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章 石像杀人
“诸位,试问一下,这天音石鼓,有谁能凭一已之力取走?”娄先生朝四周拱了拱手,扬声问道。
众人闻言,却暗自盘算,不过半晌,却未有人回复,便是先前调侃他之人,亦隐迹消声。
若要取这天音石鼓,绝非一人之力可为,再说,眼下群雄聚集,便是谁有办法取走这东西,其余人等亦不会答应。
故而娄先生这一来,便把众人问住了。
“依敝人之见,这无主之宝,自然见者有份,这天音石鼓,我等得之亦无大用,不如便由三大宗门和四大家族自行处理,至于这块地灵石嘛,不妨在场之人分而取之。”
这天音石鼓,对于寻常修士,其实际价值自然不如地灵石来得实在,且石鼓乃先天重宝,自然不可能分成数份,但这地灵石却不一样,便是拳头大小,亦价值不菲,故而娄先生这一提议,倒也合情合理。
况且,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四大家族,也好看看,这平日里以领袖自居的四大家族,面对这稀世之宝,又该如何处理?
“阿弥佗佛,坏也!”不远处正闭目养神的空寂,闻得娄先生之言,却是突然叹了一句。
“师伯,哪里坏了?”无用立于其侧,闻言忙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世有三毒,曰贪嗔痴,乃恶之源也,这娄先生如此分配,看似公正合理,实则大违常情!”空寂缓缓回道。
“为何?”无用不解,复又追问道。
“这场中众人,身份地位各有不同,而修为更有高下之别,其上者欲同其下者等而分之,又以何服人?”空寂目露无奈之色,继而叹道。
果然,他二人话音未完,便听得一个洪亮粗旷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你姓娄的算个鸟啊,一个臭教书匠,也敢在这瞎扯江湖之事!”
众人闻声一望,却见一身形魁梧的大个子,手提一把大刀,正扬着头,朝娄先生骂去。
“寇淮,你欲如何?”
人群中有识得他之人,见状亦叫着问道。
“所谓宝物,自是寻常不可得之物,顾名思义,宝物赠英雄,这些东西,自是有能者得之,阿猫阿狗之辈,去那来时之路,拾上一两颗便得了,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狗日的寇淮,你骂谁是阿猫阿狗!”有人听不惯,便大声质问道。
“谁他娘的接话,谁便是!”那大个子寇淮不知是何来路,语气却是不小,此刻边说着话,边将那大万往肩上一扛,看起来,确有几分威势。
就在二人对骂之时,那些其后闻讯而来的修士,经过那洞壁一番撕杀之后,亦陆续赶至,不一会,这石台之内,便挤满了人,连那石阶之上,亦难有立足之地。
“诸位,稍安勿燥!”
蔺归元听得耳边聒噪不止,亦很是烦燥,遂往前一步,立于那石鼓之侧,转身望向众人,凝气而喝道。
群雄为其气势所慑,一时倒也很快静了下来。
“诸位道友,今日我等到
此,本为这天音石鼓而来,如今群雄汇聚,众说纷纭,一时之间,恐难有周全之策,依蔺某愚见,这石洞之内甚是逼仄,极易生变,不如先合力,将这石鼓和地灵石一道,运出洞去,到了那坑底,再从长计议!”
蔺归元顿了顿,便出口建议道。
他心念着先前苏迈所疑之事,加之清岚在入洞之前,似乎亦有所想,故而见此刻石洞之内,修士越聚越多,不由得有几分担忧,若真有人来个请君入瓮,将洞口堵死,那群雄便皆得困死于此。
故而沉思之下,便出言相劝,无论如何,先离开这洞口再说,只要到了那深坑之内,想要闲住众人,便没那么容易。
“桀桀桀……”蔺归元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瞬间,一道黑影自蔺归元身后落下,那块巨大的地灵石以及其中的天音石鼓便在这须臾之间,消失不见了。
石央中央,剩得一片空白。
“啊……”群雄见状,皆大惊失色,不少人疾呼出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如此沉重的巨石弄走,又是何等的移山换海的能耐?
“何方妖孽,敢在此弄这障眼之法?”
蔺归元大喝一声,震得洞内嗡嗡而响。
随后,只见他随手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法印,放于左手掌心之中,右手凌空虚划,数道红光随着其手指划动,注入那金印之中。
片刻,那金印兀自脱手而出,飞到那片空地上方,随着蔺归元口中大叫一声:“破!”
金芒大盛,那法印呼啸而动,不一刻,便将那空地罩住,随着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消失的地灵石和天音石鼓复又现于众人眼前,随同一道的,还有一个面色惨白的黑衣男子。
蔺归元嘴色哂笑一声,伸手一抓,便将那男子摄了过来,随后右手一拂,也未见有何动静,那男子却突然自半空坠地,半响,便七窍流血,倒毙而亡。
蔺归元掌管乾元城数十年,人皆知其城主之威,却甚少见其出手,便是其余三大家族之主,亦不知其修为几何,今日突然之下,他露这一手,却一下将众人震慑住。
取印、摄人、毙命,说来复杂,其实不过片刻之事,这闹事之人便魂归九泉,虽说蔺归元有立威之意,但就凭这一击,在场之下无不叹服。
能在群雄注目之下,突施异法,令那石鼓连同地灵石一并消失,此人自非寻常之辈,便是那其快如电的身法,在场之下,能做到的,亦不算多。
而蔺归元一招之下,便将其击葬,凭这一手,便可令那些场中暗藏私心之人,心生退意。
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其余三大家主,蔺归元先前取出之物,便是在四大家族之中流传千万年的城主金印,本就是一件蕴含**力的神器,历来由轮值城主守护,想不到,蔺归元竟然将其炼化,如此一来,岂不等于这城主法印,便成了他私人之物?
其实,细说起来,心生不平者,应为韩梁二家之人,花山雨自知花家式微已久,人才凋零,早已息了那争
雄之心,故而见状,亦只是面色微变,随后却处之泰然。
蔺归元一招出手,震慑了众人,见群雄再无异动,便收起金印,面带笑意地朝众人拱拱手,淡然说道:“此人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不必在意,蔺某之见,诸位以为如何?”
有了先前这一出,群雄自然无人再当做出头之鸟,再说,蔺归元之见亦不无道理,在这石台方寸之内,确实不好施为,便是要凭修为分个高下,再定得失,亦无可行之处,而那深坑之下,倒是个比武打斗的好地方。
石台之上,初时寂然无声,片刻便又有附和之声响起。
蔺归元正欲指挥行事,却不知自何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之声,顿时将众人惊得一阵慌乱。
“发生甚事?”有人大声叫喊。
“不好了,那石像……活过来了!”不知是谁应了一句,其声惊恐而慌张,似乎吓得不轻。
被挤在人群中的苏迈闻之,心头一动,他先前便一直怀疑这石像有古怪,来去之时,亦多加留意,只是未曾有何发现。
想不到,这东西果真不对劲!
站在苏迈身旁的清茶,闻言亦是面色一变,微抬起头,望向苏迈,幽幽地道:“苏迈哥哥,那眼睛……,真的会动!”
苏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算做回应,口中却微叹着道:“该来的,总会到来,躲也躲不掉!”
口中念着,心里却觉甚是讽刺,众人皆明知道这洞内有古怪,却偏偏要自投罗网,莫非,这天音石鼓,比命还重要么?
就在苏迈说话之时,前方那石阶之上,却骤然乱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呼号,无数修士向那石台及来时的洞外涌去。
洞道虽宽,但高却不过丈余,众人挤于洞道之内,随着那些石像纷纷转醒,一时间,却是无处可寻。
“不过是些被控操的死物罢了,砍他娘的!”有人大声呼喝。
先前众人闻得这喝声,亦很快反应过来,各逞法器,刀剑齐挥,纷纷朝那些石雕袭去。
这台阶之上,少说亦有上百个雕像,此刻突然转醒,一尊尊坚如金刚的石身,在人群中来回冲撞,很快便打倒了一大批人。
好在这洞中之人,皆是修炼有成之士,肉身甚为厚实,虽被这石雕突如其事的攻击,打得剧痛难忍,不过亦只皮肉之苦,并无大碍。
无数的法宝泛着各式光芒,击打在那石雕之上,只见火花四溅,怪声不止,过了半晌,却收效甚微。
那雕像不知为物所造,虽看上去粗鄙简陋,但一旦动起来,却甚是灵活,腾挪之间,不下于一只强横妖兽,且因其乃是死物,并不惧刀剑之物,故而在一阵狂轰滥砍之下,却安然无恙。
在这洞道之内,挤满了人,那些修为高深者,面对此景,亦是有苦难言,若施展大神通,难免伤及无辜,且一不小心,便易引起这石洞坍塌,到时候,这深山之下,便成了群雄埋骨之所。
可是,若不施仙法,这无数石像又该如何处之?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一章 退路已绝
“全都让开,往回跑!”梁三爷一边挥着剑,应付着一只鸟首雕像,边朝人群中大声叫喊。
他的随身宝剑那晚在乾元城外的山谷之中,被苏迈的轮回劫火烧成灰烬,此刻携之在手的,却是一把寻常的仙剑,虽亦锋利无比,但用之却不似先前那般顺手。
人群均挤在那石阶之上,不能纵剑而飞,梁三爷亦只能一招一式,击在那雕像之上,不过由于行动空间实在有限,那群石雕又在不断走动,导致无法尽展全力,故而无奈之下,只好出口呼叫。
众修士对这些雕像亦是无计可施,闻言之下,一个劲地便往来时之路飞奔而去。
人潮渐退,那石阶之上才稍空旷了些,见各大宗门之人便欲出手,原来尚在和雕像纠缠的修士们便知趣地退到了那石阶之下。
清岚取过陆云奚手中之剑,身形一闪,便到了那石台入口之处,天渊向前一指,长剑以一化三,疾驰而去,及到半空,复又以三化九,不断变化,片刻之后,石阶之上全是剑影,一道道有如实质一般,向那正四处游走的雕像射去。
那雕像毕竟不是真的妖兽,并不会见势而躲,被这神兵一扫而过后,顿时有不少残肢断臂洒落而地,甚至有数个雕像被剑光穿胸而过,不过,当天渊回到清岚之手,放眼望去时,那些肢残胸缺的石雕却浑若无事一般,依然张狂着四处游走,见人就打。
众人见状,倒也不觉意外,这些雕像本是被操控之物,并本痛感,故而即便是头掉了,亦可自行活动,何况一肢一臂。
在清岚大展神威之后,石台之中众多高手亦是各展其能,使出平生绝学,一股脑地打向那些雕像。
数十名高手一齐出手,那阵势自然不一般,不过由于担心动静太大,不敢动用法术,故而多集中于法宝攻击,这威力自然便小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经过众人的一番施为,那无处不在的雕像总算被消灭殆尽,不是被拦腰斩断,便是被劈成两半,无一剩得全身,石阶之上全是散落的碎石,看上去,很是狼狈。
拦路之石终于清扫干净,众人无不轻了口气,正欢呼之时,却听得洞外之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石洞之内一阵摇晃,半晌,方停息下来,而虚空之中,犹有嗡声回荡。
“怎么回事?”正站在石阶入口的梁三爷见状,忙朝来呼吼了一句。
而石台中央的蔺归元,却暗叫不好,同时望向了清岚。
清岚面色沉静,淡然说道:“看来,洞口被堵死了!”
她此言一出,却将身侧众人吓了一跳,这洞口若被堵死,又该如何出去?
“清岚道友,此言何意?”有人犹不相信,忙追问了一句。
“还有能何意,便是说这出洞之路断绝,此处已成了死地!”先前那提议众人瓜分宝物的娄先生,不知自何处钻了出来,冷冷地回道。
众人闻言,再迟钝之人,亦知是甚缘故,而尚存
侥幸者,在那前方修士传回确信之后,亦断了逃脱之念。
“这该如何是好?”人群之中,悲声四起。
四大家族连同清岚等人亦聚于一处,细思对策,片刻之后,却皆转身折返,十数人身形如电,朝那入口之处纵飞而去。
前方密集的修士,很快便让出道来,随着蔺归元等人一道,向那来路涌去。
就在离那洞口数十丈之处,无数的巨石自头顶滚落,将那出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
“看来,此路已绝了!”蔺归元望了望身侧众人,叹了一气道。
“怕什么,不就些石头而已,集我等之力,清理出条通道来,易如反掌!”先前那大个子寇淮,此刻亦大步迈了过来。
边说着话,边扛起大刀,朝身前一块巨石猛地砍去,随着呯地一声,手起刀落,那巨石一分而二,尘灰四起,看上去,很是刚猛。
“省点力气罢!”清岚淡淡地望了一眼,随后便冷言道:“用不了多久,这洞内灵气便会耗尽,没有灵力为继,又如何打通这通道,况且,这背后谋划之后,设此惊大之局,就为引我等入内,若竭力清理石块,只怕会引起更大的坍塌。”
“他娘的,是那个龟儿子在背后使坏,有种当面和老子干上一架!”寇淮狠狠地往地上踢了一脚,怒吼着道。
回应他的除了洞道的回声,便是身后修士们的窃窃私语,那使坏之人,自然不会出现。
“蔺兄,眼下该当如何?”久未说话的梁家家主梁尚秋阴沉着脸,望向蔺归元,冷冷地道。
“静观其变罢!”蔺归元自然听得出梁尚秋口中的不敬之意,不过,他既然将那金印亮了出来,自是早有打算,闻言亦淡淡地回了一句。
此刻众人身陷囹圄之中,亦不知能否脱困,实非算帐之时,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数千年,保得乾元城一方平安,如今却被蔺归元乱了规矩,梁尚秋纵然心中再气,亦不会立时发难,故而闻言,轻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诸位,这背后之人,既然步步为营,引诱我等,自是有所图而来,还请稍安勿燥,切勿自乱阵脚!”蔺归元此刻确未有甚良策,只好安抚众人,先看看再说。
洞道之中此刻聚集的修士不下千人,尽皆挤于一处,闻得蔺归元之言,便有人不甘地叫呼起来。
千百年来,这神州正道皆是以三大宗门马首是瞻,其中南庭宗历万千传承自居其首,六虚山院为后起之秀,虽亦底蕴深厚,但相较之下,乃稍逊之,而无定寺乃是佛门,济世渡人为其主旨,因其门下弟子极少在江湖走动,便是其确切寺址,所知者皆是少数,故而其对神州正道而言,甚为神秘,更多是名誉大于实力。
而在乾元城中,自然以四大家族为尊,自建城以来,仙都之内,纵横数百里,皆在四大家族的辖制之下,千万年来,四大家族以护城的名义掌控着最好的资源,其它门派或世家
虽心有不甘,但在其盛名之下,亦无可奈何,便是在半月之前,众人登岛之后,四大家族仍以领袖自居, 此刻众皆困于此地,正当四大家族挺身而出之时,得到的却是蔺归元无奈的号召,一时间,自然心生不悦。
不过,先前在那石台之上,蔺归元一出手便取人性命,其手段之决绝,却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正是稳定人心之时,这洞内修士便是心生芥蒂,却也不敢在此刻贸然出言相抗,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无辜惨死之人。
人群中有人聚成一团,细思对策,更多是一脸的惊恐和慌张,在场之人,多是身经百劫的修士,平素修行,亦常遇险境,能走到今日,自非侥幸,其心智毅力皆高人一等,此次星罗海现世,皆闻风赶至,本为寻些灵材药草,或是那不可预的机缘,如今眼见这无数的地灵石便在眼前,那天音石鼓亦近在咫尺,却是有力拿,无命使,这结果,自是谁也不曾预料。
这神州大地,近百年的太平日子,让很多人忘了,这江湖,本就是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欲得其利,必受其害,如此唾手可得的便宜,背后自然不会寻常。
利令智昏了么?
苏迈站在洞道一侧,冷眼旁观,先前为那地灵石杀红了眼的众人,此刻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那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宝物,如今在这绝境之下,却成了要命的凶器。
如此多的地灵石集于一处,只怕真的用不了多久,众人便会因灵力不继而战力大减,到时别说有敌来犯,便是在这洞内耗上几日,多数人便难以承受。
想到此处,苏迈突然记起那石阶两侧的囚室来,据陆云奚所言,其内被关押之人气息微弱,灵力衰竭,不正是这地灵石之故么?
若能将其中之人救出,便可真相大白,到时候,这背后之人到底是何意图,亦可窥之一二,群雄也好早坐打算。
心念一动,苏迈忙悄然走到陆云奚身侧,轻声地将心中想法说了遍。
陆云奚初入这洞内时,亦对那黑沉沉的石室有过探究,不过因其内设了禁制,只能略窥一二,却无法查知内情,此刻见苏迈提及,便立马反应过来,忙转向青岚,汇报了一番。
此刻众人皆如无头苍蝇,正苦无头绪,青岚一提议,便得到在场数人的认可,一行人很快便转身折返,朝那石室而去。
石阶之上,断臂残肢依旧,石屑洒满一路,蔺归元等人立于其中,望向两侧那一排排阴暗而森冷的石室,脸色沉重。
以在场众人的修为,自然很容易便感知到其内的气息,不过一时之间,想要破禁而入,却是不易。
“这禁制看上去应和石室一体,若强行破坏,只怕这房子亦会被毁,那里面所关之人,就凶多吉少了。”
穆星河在那石室旁比划片刻,随后便步了过来,面向众人道。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何处生还
穆星河自入洞一来便极少说话,虽说他代表着六虚山院,但因一直以来多在九鼎山上料理门派之事,故而到乾元城的次数并不多,和四大家族的家主不过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并无甚交情,和青岚等人更是甚为陌生,不像寒山子那般久居城中,交游广泛。
此刻到这囚室之中,却突然主动前往查探,众人初时亦觉意外,不过很快便皆反应过来。
这六虚山院的寒山子业已失踪甚久,若无意外,极有可能便被囚禁在这石室之中,众人情急之下,若群起而攻之,破这石室并非难事,不过破禁过程中万一不小心伤及寒山子,那便大有不妙,毕竟寒山子在门中地位虽不甚高,但却不可替代,这些年为了山院,亦立下不少功劳,断不能就此折损,更何况便在他眼皮底下。
蔺归元闻言会意,沉吟片刻,又沉声问道:“以穆兄之见,该如何处理才是?”
“在下亦无甚办法,还请蔺兄多加操劳,和诸位一起想个对策!”
穆星河微笑着回了一句,意思很清楚,他只是提醒大家不要用蛮力,以防伤及无辜,对于如何处理,却并清楚。
六虚山院的功法以剑术为主,对于破阵解禁之法虽亦有涉猎,但并不精通,故而他自然不会主动请缨,将这难题缆上身。
蔺归元见状,复有又身侧众人看了一眼,说道:“诸位,可有破解之策否?”
四大家族之人各怀心事,本就对蔺归元不满,此刻更不会出声,一心想看看他身为城主,关键时刻有何担当。
青岚闻言,默然片刻,亦未出声,最后只有空寂站了出来,念了一声佛号,口中说道:“且容老僧一试!”
往前行了数步,在那黑沉沉的石室前身形象站定,空寂随手取出一只乌黑色的小木钵,随后口中不断开始颂念一些奇怪的经文。
那经文听起来似乎像是佛经,但却又和常听之佛经颇不一样,莫说别人,便是小和尚无用亦听不明白。
不过,随着空寂的颂唱声越来越多,亦愈了加绵密,那原本乌黑发亮的木钵开始泛出淡淡金光,不久之后,金光渐亮,那木钵亦随之变化,瞬间比那寻常布施之钵亦大了不少。
随后,便见空寂边念着经文,便举起右手,结了个印,片刻骈指往木钵上敲了敲,口中念道:“诸法非法,诸相非相,破妄堪迷,回头是岸!”
“破!”
随着老和尚一身大喝,那钵身金光亮起,一圈圈如涟漪般向那石室飞去。
原本漆黑一片,看不清里侧的石室被这金光一罩,顿时如有实质般荡了开去。
黑暗中一阵翻腾,像是有门被打开一般,那石室突然一亮,露出了一片粗大的栅栏,每每一根都有拳头大小,而里面,正蜷缩着一个看上去赢弱不堪的老者。
“老醉鬼,你怎么在这?”说话的正是先前气急败盛的寇淮,看情形,他们似乎甚为相熟。
那人听得叫声,微抬起头,往外望了望,见到外头的众人,先是眼中一惊,随后却喃喃念道:“不
该来的,不该来的啊!”
“老醉鬼,这是怎么回事啊?”寇淮见状,急喝道。
这一声喝叫,声动四壁,便是挤在远处的修士,亦听得很是真切,不过这老醉鬼却似乎一无所闻,在回了句不该来的之后,便陷入低沉之中,脑袋低垂着,看上去像是奄奄一息。
“老醉鬼,老醉鬼?”寇淮不甘心,又大叫了一身。
“别叫了,他灵力已尽,能留着命便算不错!”一旁的梁三爷见状,叹了一句。
“那,现在该怎生处理?”寇淮闻言,大叫了一声,手中大刀颤动,显得很是激动。
“依本道看,不如先设法打开这石室,再做计算!”原本站在众人之后,久未露面的黎阳道长,一身华服,冠冕堂皇地挤了过来。
“打,如何打?”
寇淮瞪大眼睛,问了一句。
“强攻!”
黎阳微笑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按说,此刻如此多的高手汇集,若真强攻的话,破这禁制应当不难,故而黎阳之言,虽为下下之策,但也不无道理。
“若要强攻,那老醉鬼不就死定了?”寇淮大叫一声,显然对黎阳的提议并不满意。
“你看他现在这模样,还能活多久?”黎阳淡然回了一句,随后有意无意地朝四周望了望,抬高声调说道:“诸位,事不宜迟,若再不决定,这老醉鬼便是我等的下场!”
他这一声喊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不愿处的群雄当中,便有人叫着要强攻。
寇淮心中骂了一句,他虽看起来鲁莽粗放,但眼下局势却也看得出来,这老醉鬼无门无派,众人自不会关心他的死活,若要强攻,那这间石室便是不二之选。
而就在纵人议论纷纷之时,却见前方突然一暗,那被空寂老和尚木钵照出的一片骤然熄灭,老醉鬼的身影便又陷入黑暗之中。
“这……?”
众人见状,忙纷纷望向空寂。
“阿弥陀佛!”空寂面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随后又道:“这禁制室室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破除,一时之间只怕不易,适才老僧不过以佛门般若禅法略做窥视,却不可持久。”
听得空寂如此一说,众人均觉一凉,若如其所言,强攻只怕并非明智之选,眼下这石洞已被封闭,石室若有甚意外,这上千修士,便的给被囚之人陪葬。
“四大家族的四象弥天阵不是天下一等一的阵法吗,为何却应付不了这小小的禁制?”寇淮无奈之下,却朝蔺归元等人叫道。
他这么一问,顿时便有人附和,要四大家族祭出四象弥天阵来。
蔺归元不动声色,对众人提议不置可否,不过梁三爷却有些挂不住,听着四处的质疑之声,摆了摆手,叫道:“诸位,四象弥天阵虽可攻可守,但一旦施展,对灵力消耗颇大,此处灵气都被那地灵石吸走,依然稀薄无比,如何布阵?”
“四大家主皆是有通天修为之人,此
刻齐集于此处,便是灵气稀薄,亦应有计策,难不成没有灵气就与常人无异了么?”有人一听梁三爷之言,便起哄叫道。
这话说来简单,但听上去却让蔺归元等人颇为尴尬,若在平日里,四大家主齐聚,自然无人敢如此无理,不过此刻却不一样,这生死关头,除了那些大宗门或世家之人顾及颜面,尚保持淡定之外,其余修士却多少有些急躁甚至于绝望,本来还将希望寄于蔺归元等人身上,此刻梁三爷一句话,等于是宣告无望,一时间,众人少不得有几分怨气。
就在场面颇有些焦灼之际,却听得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诸位,眼下我等皆被困于此,若再难脱困,不知有何打算?”
众人闻言,忙转头望去,却见人群中,缓缓步出一清瘦文士,脸上微带笑意,正是先前建议众人瓜分所得的娄先生。
“娄先生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有人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颇为不满地酸道。
“好说好说,鄙人一介寒士,生如蝼蚁,死亦不过飞灰,倒也无足轻重,不过诸位皆是一时之豪雄,修行有成,名动一方,若道陨于此,倒是有些可惜啊!”娄先生朝众人拱拱手,说话间,面露惋惜之色。
“娄先生悲天悯人,令人钦佩啊!”梁三爷见状,不冷不热地嘲了句。
他一介修士,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处理世家之事,加之性情刚直粗暴,呼朋唤友,聚酒为乐倒是其所长,但却很少和这些酸腐文士打交道。
这娄先生三番两次出言相挑,虽不知是何意图,但在他听来,总觉不舒服。
“三爷过誉!”娄先生依旧一脸笑意,似乎对梁三爷之言不甚在意。
“娄先生有何高见?”黎阳道长见状,忙上前拱手问道。
“高见不敢当,鄙人不过想求一活路罢了!”娄先生亦拱手回话。
“如何活法?”黎阳眼神一亮,忙急问道。
众人闻言,以为这娄先生有脱困之法,忙眼望向他,一脸期盼。
连蔺归元等人,亦是面色一动,不自觉地投来探寻的目光。
“鄙人不过一教书先生,能有甚法子,此刻若有人给我指点一条明路,便是再生父母了!”娄先生见众人目光殷切,却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狗日的,你这酸秀才就是迂,老子要知道脱困之法,还会在这受这鸟气吗?”寇淮闻言,暴叫一声,对这娄先生很是不满。
“唉,此刻要真有人可给条活路,老子便是做牛做马,也甘了!”有个尖细的声音自人群中想起。
“那是,你苗宗主家有娇妻美妾,万贯之财,若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啊!”有人识得这人,接口回道。
“那是自然,老子拼尽半生,才挣得这份产业,若突然挂了,岂不便宜了那些婆娘!”苗宗主闻言,似乎颇有些得意,尖叫着道。
“可惜啊,你这产业,多半要留给野汉子咯!”说话之人口气甚是轻松,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风雨前夕
众人闻言,忙朝那人望去。
一身劲装,身量硕长,脸上颇有些几分讽味,却是天琅坊的骆龟蒙。
此人自登岛之后便极少现身,先前入得洞来亦是隐藏行迹,混于人群之中,却不知此刻为何突然冒了出来。
“骆兄,此言何意?”那苗宗主显然亦是这仙都地界之人,故而对骆龟蒙亦有几分熟悉,闻言很是不悦,盯着骆龟蒙问道。
“这洞道已被堵死,别说你这副身板,便是一只蚊子亦很难飞得出去,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骆龟蒙朝四周望了望,虽面向着苗宗主,但眼睛却朝四周望向了四周。
“哈哈,若真如此,有在座各位陪葬,老子真死了,黄泉路上倒也不算寂寞!”这苗宗主闻言,却并不像先前那般气恼,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那倒是,你苗宗主那点家业,和四大家族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骆龟蒙亦是半笑着回应。
他这话一出,众人一阵哄笑,而四大家族之人听来,却颇不好受,听他这语气,并未将四大家族及三大宗门之人放在眼里,却似乎大家此刻必死无疑一般。
“骆道友此言何意,此刻情况未明,听道友这语气,似乎我等必死无疑一般!”梁三爷皱着眉头,望向骆龟蒙,沉声问道。
“眼下这状况,自然是凶多吉少,连蔺城主都未有何对策,莫非三爷有逃脱之法?”骆龟蒙冷眼以对道。
梁三爷闻得此言,一时语塞,他若知道对策,又何必多费口舌。
“阿弥佗佛,我等被困于此,皆因那天音石鼓之故,种因得果,自有其时,这石洞突然坍塌,定是人为之故,这背后之人,步步为营,诱骗我等入内,自有所求,诸位不妨安坐等待,静观其变!”空寂面无悲喜,眼神平淡,缓缓说了一句,其声虽小,但在这洞内的每一处,皆听得清清楚楚。
老和尚以佛音相劝,话音一过,众人只觉如如春风拂面,那恐惧烦燥的情绪,很快便被压了下来。
一时间,洞道之内,有了片刻沉寂。
众人虽尚有些疑惑,不过老和尚之言亦不无道理,反正此刻已然被困,那背后之人布此大局,定然不是为了杀人取命,那一时半会之间,自是死不了,眼下洞力灵气将尽,不如省点力气,静观其变。
蔺归元等人见状,自亦乐得清静,数人聚于一处,商量了片刻,却是朝那石阶之上的天音石鼓而去。
原本在场之人皆为那洞中之宝而来,被困之后,这地灵石不但成不了财富,反而会吸光这洞中的灵气,却让众人惴惴难安,很多人这对天音石鼓已然没有先前的热情,更多的是担心,这东西会不会亦有甚诡异?
而那些有身份名望者如蔺归元、清岚等人,商量片刻之后,猜想这洞中应另有出路,而最可能者,便是那天音石鼓,故而便往那石台而去。
入洞之前,陆云奚便和清岚提及了
她入洞之后之异变,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诡异的鼓声,虽然她亦搞不清是甚缘故,但既然是鼓声,自然是这天音石鼓所发无疑,只不过传闻之中,这鼓声可以勘愚破障,却不知为何,在她听后,却会陷入迷障之中。
清岚对此亦很是迷惑,不过天音石鼓乃是上古流传之物,最近现世亦是数千年前,故而当世之人,自不可能有人得见,这鼓声到底自何而来,因何而发,自然不得而知,她亦很想一探究竟。
十数人围着那石鼓察见了半天,亦未有任何发现,之后更以灵力探查,亦是收获甚微,仿佛真的只是一块看上去颇为奇特的石头,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其中那流转不息的青气,若有灵力注入,便会迅速窜动,仿佛被激活了般。
“这东西到处有甚奇异之处?”梁三爷以手按于石面,那温润的触感摸上去甚是舒服,不过灵力的注入,却如石沉大海,除了青丝浮动,再无一丝回应。
清岚沉思片刻,随后亦将陆云奚之遭遇简要地说众人复述了一遍。先前她担心引起底下众修士恐慌,故而一直未明言,此刻这石台之上,便只有他们十来人,若想找出这石鼓之秘,此事便不得不提。
蔺归元听得清岚之言,隐隐有些不安,心中暗想,天音石鼓如此珍贵之物,却轻易地放于这石洞之中,虽说以之为饵,可诱骗众人,不过细想起来,似乎这背后并非如此简单。
若真如清岚所疑,这鼓中另有古怪,那后果,便真不堪设想。
“这无甚奇怪,天音石鼓本为先天之物,其音玄妙无方,各人闻之,皆有不同,有缘者如闻仙乐,茅塞顿开,无缘之人,闻之如入云山,雾障重重亦不意外。”梁尚秋站于众人外围,对那石鼓似乎并不甚在意,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闻得清岚言语之后,却甚是淡然地回了一句。
清岚听他这话语,似乎像是影射陆云奚乃无缘之人,有此遭遇,多是咎由自取,一时间,亦觉恼人,当即也不回头,望向那天音石鼓,冷冷说道:“小徒自是福缘浅薄,倒希望梁道友是那有缘这人,听听这无上仙音,修为更进一层!”
陆云奚站于一旁,虽有些不悦,但有其师在,自然轮不到她说话,故而只能面色冷冷地立于一旁。
“今晚,便是那月圆之夜,是凶是吉,到时一听便之!”
蔺归元微昂起头,望向那洞壁之上,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梁尚秋和清岚说道。
传闻那天音石鼓,每逢月圆之夜便会不敲自响,鼓声仿若天外之音,无迹可寻,却又无孔不至,其音从无定式,闻之各有不同,若有那修为遇阻,久不得破之人闻之,如醍醐灌顶,可瞬间开悟,故而修行之人,自是对其趋之若鹜。
今晚这月圆之夜,消失数千年的天音鼓声重现于世,自是令在场众人,向往不已。
清岚和蔺归元虽有心所疑,但毕竟皆是位于这神州界上修行颠峰之人,有此机缘,自亦希望能更进一步,故而内心里,
隐隐也有几分期待。
惟有陆云奚颇觉不安,先前那鼓声不期然而至,已令她措不及防,之后虽被无用唤醒,但却令神魂受损,再次闻之,却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她已有伤在身,若再有意外,无疑雪上加霜,那这仙途说不定便因此而绝。
此事她尚未和清岚提及,本想回山之后,再设法医治,却未料突然之间,被困于此,如此一来,便又将她置于险境之中。
一时间,心有戚戚,转过头,却见苏迈和无用等人,亦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站在先前那无定寺众僧所在之地。
苏迈和无用正自交头接耳,却不知在聊些甚事,小清茶面带笑意,亦凑在一旁,面有笑意,唯有水轻盈静立如兰,风清云淡,看上去,和这周边紧张而沉闷的局势,倒有些格格不入。
陆云奚心底暗暗赞了一句,随后和清岚打了声招呼,便朝四人所在之行来。
苏迈见陆云奚突然而来,亦有些意外,忙笑着迎了上去。
“陆姑娘,南庭宗及四大家族,可有甚对策?”苏迈边走边问道。
此刻,在这台阶这上,均是声名赫赫之人,他们几个人微言轻,只能远远了站着观望,自没说话的份,故而苏迈一开口便及此事。
陆云奚摇了摇头,脸上虽一如过往的清冷,但眼神之中,却隐有忧色。
苏迈近月以来,和她数度相逢,说起来,亦算有些熟悉,此刻见状,便知事有不妙。
“眼下,有何打算?”
苏迈不信这些宗门领袖及世家家主皆会如空寂所言静观其变,坐以待毙,肯定背后亦有甚动作。
“他们怀疑这洞道之内另有出路,而转机,或许便在这天音石鼓之上。”陆云奚朝身后望了望,轻声回道。
“这石鼓,我越想越觉古怪!”苏迈点了点头,想到先前初入之时遇见陆云奚的模样,尚有些心有余悸,若这成百上千的修士,皆被那石鼓所惑,那到时,却不知是何景象。
“什么天音石鼓,先天神器,以我看啊,多半是个妖物,还不如一齐动手,毁了干净。”无用听得苏迈之言,亦应声接道。
“今晚便是月圆之夜,我担心会有事情发生!”陆云奚稍停顿片刻,随后又压低声音道。
若放在一日之前,苏迈闻得此言,定会激动不已,他在初次听水轻盈提到这天音石鼓时,亦心生向往,甚至于憧憬着自己身上这无法蓄气的隐疾在听了天音之鼓后,能否有所转变,不过在见了陆云奚的惨状之后,却再不敢做此想,心里盘算着,若真是道家的先天之宝,应是冲虚端正,指破迷途才是,为何却会勾人心魂,惹人神伤?
想到此,苏迈突然想起当初在流花渡口,听那琴公子赢月抚琴之事,那琴声亦是高古清雅,闻之令人沉醉,不过其音再妙,却是勾魂之曲,不可久闻。
莫非,这石鼓亦是金刚盟故意放置此处,用来愚弄众人的法器?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四章 鼓声有异
陆云奚对这天音石鼓本身并无甚兴趣,她天赋高绝,修行进境甚快,故而短时间内并未有甚修为之惑。
先前,她被这石鼓所伤,导致神魂受损,日后修行尚不知会有甚影响,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忐忑,这月圆之夜,若鼓声再起,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何事,她十数年苦修,自不愿断送于此。
清岚等人此刻亦无计策,只能静待那夜幕降临,这洞中虽无昼夜之分,但时辰却依然和外头一致,用不了几个时辰,便是寒星寥落,月上梢头,到时或有分晓。
陆云奚有心所虑,一时却不得解,石台中央,皆是前辈高人,她自然不便对其师言之,故而便寻着苏迈等人而来。
见苏迈似有所思的模样,陆云奚眉目宛转,急问道:“苏迈,你有何想法?”
“我有些担心……!”
苏迈闻言,望那石台中央望了望,随后又道:“总感觉这天音石鼓有些诡异,似乎并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有天外之音,勘愚破障的先天之宝。”
“苏迈,你是说,这东西是假的?”无用闻言,大叫了一声。
苏迈忙一把按住他,小声叫道:“别乱喊!”
此刻,这洞中群豪,多为石鼓而来,若知道这东西为假,那很快便会群雄愤慨,先前空寂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可能瞬间爆发,到时候,说不定便将火引到他的身上。
再说,他亦只是有些疑惑罢了,无凭无据,可不敢断定这天音石鼓便为伪造之物。
“是真是假,晚上便知!”苏迈想起当初陆云奚被这鼓声所摄的模样,心里愈加担忧,按当时无用所言,陆云奚心中思虑颇重,那是否意味着,心思越深之人,越容易被这鼓声所惑?
在场成千修士,皆是一方豪雄或一时之俊彦,过往修行多是阻碍重重,身心孤寞自不待言,心性亦磨砺得比常人高上几分,这心思嘛,自然不像无用这种庙里出身的小和尚鲁直纯良,阴暗诡诈之事,亦是多有为之。
世家大族的弟子自幼资源完备,修行之路相对顺畅几分,但此类人毕竟只是少数,在这神州界上,多数修士都是出身平庸,无依无靠,千万人争一席之地,这其中,杀伐抢夺在所难免,所历之事,自然甚多,若被那鼓声牵引,只怕八成均会陷入心障之中。
更何况,此刻洞中灵气殆尽,众人先前与那石像一战,亦颇有消耗,灵力已所剩无几,正是后力不继之时,鼓声趁虚而入,很容易便可得手。
“苏迈,你那遁术可还能用?”陆云奚突然问了一句。
“不清楚,陆姑娘此言何意?”苏迈不料陆云奚突然提及此事,忙又问道。
“再过数个时辰,只怕这鼓声便会响起,你无修为在身,若真有意外,只怕很难抵挡得住,不如找机会先行离去罢!”陆云奚淡然回道,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惋惜。
“这个,很难啊!”苏迈闻言,轻叹一气,随后又道:“这遁术我亦不甚精通,不知会现于何处,此刻身处这山腹之中,只怕很难出得去
,便是侥幸离开,只怕亦是自投罗网。”
“苏迈,你还会遁法?”一旁的无用闻言,一脸莫名,他和苏迈相识以来,除了那五行劫术,未听过他修习其它的术法,为何却突然冒出个遁术来?
“偶然习得,亦是脱于五行劫术。”苏迈回了一句,此刻却非解释之时,这遁术的来历牵涉陆云奚家族之秘,一两句话很难说得清楚。
“哦!”无用点头应了句,见苏迈似乎不愿明言,倒也不便多问。
“苏迈,你说那个夜雪和欣姑娘他们,会在这外面吗?”无用缓了缓,却又突然开口道。
“或许吧!”苏迈心里一直认定,今日之事,多半和金刚盟有关,不过眼下亦只知夜雪二人和那忘归仙子及赵副使颇有相熟,却无明证表明她和陆欣便是金刚盟之人。
“说起来,这夜雪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对你颇为关照呢?”无用并未见过夜雪其人,只是听苏迈几次提及,再说先前在那槠树林外,陆欣亦说是奉命行事,看来多半便是受这夜雪所使,故而在他心里,对夜雪倒是颇有好奇。
“她们二人行踪飘忽,我亦不知是何来历,那回在拾梅庵中之事,你亦亲历,似乎和金刚盟颇有些渊源。”
“你是说那忘归仙子?”无用接口道。
苏迈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既希望夜雪是金刚盟之人,到时若这背后真是金刚盟主使,还有一说话之人可稍做周旋,而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心,到时正邪相争,他虽非正道之中,但因和陆云奚及无用等人的关系,自然难以置身事外,两相争斗,却不知相见之日,又该如何自处?
数人闲聊了片刻,陆云奚便告辞而去,苏迈闲事无事,便又举步来到了囚禁之外。
石阶上的雕像已然全部被毁,先前散落各处的碎石亦被之后的修士们稍做清理,扫到了石阶两侧。
苏迈站在石阶之上,望向两侧那黑沉的一片,心里颇有些急切,很想知道顾旷是否便在其中,不过以他的修为,自是无能为力,只好默然而立,内心暗自祈求。
洞道之内,荧石所发出的浅淡光芒辉洒而下,众人身上皆蒙上一层绿意,时间一长,看得人身影皆有些朦胧不定。
苏迈独立良久,直到感觉双脚有些麻木时,方才反应过来,正欲举步而前时,那前方石台中央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之声。
疾步而上,却发现台上众人皆围在那以地灵石为基的天音石鼓之侧,原本深黄色的石鼓此刻却更加通透澄澈,便是内里的纹路,此刻亦纤毫可现,那流转的丝丝青气,不知何时,已逐渐汇成一团,聚于那石鼓之顶,便如一团青云,笼罩其上。
无用等人亦凑近前去,站在人群外围,饶有兴致地眼着这石鼓的变化,见苏迈上来,小清茶当先叫了一声:“苏迈哥哥,你快看,这石头变了!”
苏迈亦觉颇为好奇,这石鼓突然生变,莫非,月圆之夜已然到来?
就在众人惊奇不已之时,那团青云复又开始缓缓流动起来,恍如流水
一般,顺着鼓面四围倾泄而下,不一刻,便将那天音石鼓裹入其中,整个鼓身青气流转,如轻纱薄岚,看上去玄妙而又有几分神秘。
“果然不愧是先天之宝啊!”穆星河正站在石鼓之侧,见此奇景,忍不住叹了一句。
“穆道兄,若无今日之意外,只怕这宝贝,你们六虚山院亦是志在必得吧!”梁三爷见状,半开玩笑了说道。
“三爷言重了,见猎心喜,人之常情,这石鼓对于在场诸位,皆是难得之物,若说不心动,亦是假话,不过志在必得嘛,倒也言过其实,在下不过适逢其会而已!”穆星河面带微带,缓缓回道。
“道兄不远千里,星驰而来,这适逢其会,倒是有趣。”梁三爷边说着,边走近那石鼓,本想伸手一拍,不过手臂伸出一半,便又缩了回来,这青气不知是何来路,他倒也犯不着以身相试。
穆星河不知梁三爷之间过往并非无情,不知他此刻以言相激是为何意,不过闻言虽有几分讶异,但神情亦很是镇定,淡然一笑,却未回话。
如此,又过约半个时辰,终于,虚空之中,有动静传来。
“咚……”地一声,不知自何处响起,那声音仿佛就在众人头顶,却又无从追踪。
清岚闻之,心头一惊,急叫了声:“鼓声响了,大家当心!”
话音刚落,紧接着,又有忽远忽近的鼓点飘然而来。
苏迈听得这声音,初时尚未觉有异,不过不到片刻,却发现,场中之人便各自有了不同的反应。
围在那石鼓中央的蔺归元等人,面色凝重,一时看不出是何状况,不过那石阶之下的修士,不知为何,却如被驱赶一般,一窝蜂地向这石台中央涌来,表情看去,皆有几分兴奋。
苏迈见状,便拉了位无用,携同水轻盈等人,退到了先前所在的角落。
鼓点似轻而重,一声声敲在众人心头,很快便令在场之人,陷入迷醉之中,天音石鼓乃洪荒重宝,先天之物,便是不能拥有,有幸聆听仙音,亦是无上荣耀,皆修士们闻得这鼓声突然而至,自然欣喜苦狂,一心沉浸于领悟之鼓中之意,却全然忘却,此刻已是身陷困境,欲逃无门。
不到一刻,场中便有人开始手脚比划,做出些奇怪的动作,眼神更是狂热而迷离,有人开怀大笑,志得意满,而有人却是悲恨交加,神情愤懑,仿佛遇到甚不平之事,一时间,众生百态,尽皆扑面而来。
苏迈闻之,只觉这鼓点便如无形之绳索一般,牵动着诸身百骸随鼓声而动,虽觉颇为古怪,但亦无甚特别。
无用一脸平淡,不知听到是甚声音,只见其口中颂着经文,便如入定一般,看去并无不适。
一旁的小清茶美目流盼,樱唇轻启,面露喜色,看上去似有甚赏心乐事。
水轻盈微闭双目,坐盘而坐,瑶琴悬于身前,半晌,突然秀眉一挑,口中轻唤一句:“这鼓声有异!”
苏迈正立于其侧,闻言一惊,急问道:“姐姐,此言何意?”
少年游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幻海惊澜
水轻盈未及理会,双手却不断凌空虚按,仿佛在和着某种音韵一般,片刻之后,突见其面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骇色,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幻海惊澜曲!”
苏迈见状,心道不好,这鼓声若天然而成,水轻盈不可能叫出其曲名,多半有古怪。
“水姐姐,这是甚曲?”
水轻盈深吸一气,以手抚琴,向来恬淡娴雅的脸色此刻却突然变得有些深沉,看去颇为担忧。
“是一种失传古曲,原为上古大贤妙音散人所创,其羽化之后,曲谱便已迭失,后世仅留几处残谱,我亦是偶然见到其中几段,不想今日,竟然在这洞中被人以鼓音奏了出来。”
“你是说这鼓音不是天音石鼓所发?”苏迈闻言一惊,急叫了一声。
若真如此,那背后定有阴谋。
“这鼓声有古怪么?”无用被苏迈一叫,顿时亦转醒了过来,忙一脸无状地问道。
“苏迈,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流花渡口,赢月所奏之曲?”水轻盈闻言,未及回复,却是问向了苏迈。
“嗯!”苏迈点点头,随后又若有所悟地接道:“记得当时那童子言及此曲为留仙引,有渡化世人之效,之后姐姐现身,说这曲子乃渡魂之曲,并以你那清心咒将众人唤醒过来。”
“那你看,此刻情形和当日是否有相似之处?”水轻盈环视四周,复又问道。
苏迈见状,亦游目四顾,见多数人均是一脸悦色,看情形已被这鼓声所制,陷入迷幻之中,便是那石鼓之侧的蔺归元等人,亦如老僧入定,对身侧之事恍若未觉。
只有清岚和陆云奚盘膝盖而坐,正运气相抗,清岚倒还无甚异状,不过陆云奚看上去,却并不乐观,原来清丽无方的脸已然笼上一丝苍白之色,眼神亦有些许的痛苦之状。
唯有空寂老和尚不动如山,身形挺直,如苍松挺立,脸色平静,双目微闭,便如熟睡了一般。
“看上去,虽不如当初那些山民那般狂热,但细思之下,却有几分相似!”苏迈轻吐了一气,缓缓回道。
“赢月的留仙引,便出自幻海惊澜曲!”水轻盈目露悲悯,接口说道。
“这么说,这曲子亦是渡魂之用?”苏迈急叫道。
若按水轻盈之言,当初若非她及时赶至,只到当时在场的山民,多半会被琴声所慑,神魂迷乱,成为废人,那留仙引已然如此厉害,此刻这幻海惊澜曲只怕更有过之。
“陆姑娘多半便是为此曲所伤!”水轻盈螓首轻点,随口回了句。
“姐姐可有应对之策?”苏迈想起陆云奚的惨状,顿觉有几分慌乱,闻言忙又问道。
水轻盈摇了摇头,复道:“若心生警惕,初时便以乐相抗,或许还有一丝机会,不过此刻,却是无力回天!”
“为何?”一旁的无用闻言,浓眉一蹙,惊疑道。
“有心装睡之人,你又如何唤得醒?”水轻盈暗叹一声,却将那瑶琴抱于手中,缓缓站起。
“这……是何意?”无用闻言,一时未反应过来,又不好再行追问,便瞪着眼睛望向了
苏迈。
“洞中之人,皆以为这鼓声便是那石鼓的天外仙音,一心想从曲中有所感悟,故而自愿沉浸于曲中,不会以灵力相抗,此刻,便是有外音相扰,亦不会为其所接受。”
苏迈见状,苦笑一声,遂又出言解释道。
“那,后果会如何?”无用恍然,复又问道。
“只怕,不比陆姑娘好罢!”苏迈眼神望向陆云奚,叹息着道。
“那陆姑娘她,不是更糟?”无用急叫一声,他虽和陆云奚并无甚交情,但先前她和花相容联袂前来相助,亦算于他有义,再说,她与苏迈似首颇有交情,于情于道,他自然不希望陆云奚出事。
无用所虑,自然亦是苏迈心中所想,眼见陆云奚正自危急关头,这一回,她虽早有准备,但看起来,却依然难逃其劫。
这幻海惊澜曲,只怕比那留仙引,要厉害得多啊!
“姐姐,若这般下去,陆姑娘可有危险?”万般心急,苏迈亦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水轻盈。
“性命无虞,不过神魂之伤如何,却不好断定!”水轻盈面露惋惜,言语之中,却并无可行之策。
“无用,你先前不是唤醒过陆姑娘么,可否再试一回?”苏迈见状,忙又转向无用,双手抓住他肩膀,急唤道。
无用见状,轻吐一气,却是摇了摇头,眼向人群之中的空寂,口中叹道:“没用的,若有办法,老和尚早就出手了!”
“那……”
苏迈闻言,一时语塞,双手无力垂落,眼露空茫,面色黯然,神情看去极度沮丧。
“这……该如何是好啊?”
苏迈愣了片刻,突然跌坐于地,口中喃喃念道。
“苏迈,修行之路各安天命,陆姑娘不似无福之人,应能安然渡过此劫!”水轻盈见其模样,亦是一惊,看上去,陆云奚和他交情亦不算深,却未料到这苏迈此刻竟会有如此反应。
“天妨红颜,莫非越是惊艳之才,越是命运多舛么?”苏迈闻言,神色未变,却是轻声念叨着。
“哎,以我们的修为,想救她脱困,只会惹火烧身,更何况,这洞道已闭,鼓声无处不在,便是唤醒,亦难逃劫难,除非……”水轻盈亦是忧心忡忡,叹息着说道,不过,她话未说完,却被打住。
苏迈原来黯然神伤的眼神,在听得水轻盈除非二字之后,却突然一亮,猛地翻身而起,情急之下,一把拉起水轻盈的衣袖,急叫道:
“除非什么?”
水轻盈未料他如此激动,秀眉轻蹙,随后轻声回道:“说了也是枉然,除非你能将她带离此地,不再为曲音所扰。”
“带离此地?”
无用闻言,顿觉迷茫,若苏迈有此能耐,又何必等到现在!
不过,苏迈听水轻盈一言,却似乎颇为触动,竟然沉默了片刻。
“苏迈,莫非你有办法?”无用见状,眼神一动,凑近苏迈,急问道。
“我亦不知是否可行,不过眼下也只好冒险一试了!”半晌,苏迈神色一缓,却是伸手自怀中摸索片刻,随后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灰白色骷髅
骨片来。
这妖王的本命魂骨,无用和水轻盈均未见过,此刻见苏迈突然将之取出,亦觉奇怪。
“真真,此刻也顾不得了,希望你所言非虚!”
苏迈莫名了说了一句,随后便将那骨片合于掌心,口中似唱非唱地念了一段古老而怪异的咒语。
一阵暗红色光芒自掌心之中泛起,苏迈的身后突然隐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看上去,便像是一只强横的妖兽,只不过这洞室之内,空间逼仄,看不清其形貌。
苏迈浑若未觉,脸露痛苦之色,双手亦隐隐有些颤动,脚步一动,便朝陆云奚所在之处迈去。
此刻的他,全身如火烧一般,那妖王的本命魂骨所发出的红光炙热无比,他便像抱着一块刚出炉的铁块一般,疼痛难忍,不过却又不敢将其扔下,只好紧咬牙关,疾速向陆云奚而去。
及至近前,轻唤了一声,陆云奚正在紧要关头,额头上汗出如注,闻言亦只是微抬了抬眼,见是苏迈,脸色颇有些疑惑,却无法出声。
苏迈见状,心中默然祈祷,随后回想了一遍钱季子所授之法,右手将那魂骨死死地握于手中,双手连挥,打出快速打出几道法诀,紧接着便是伸手一拉陆云奚,口中大喝一声:
“走……!”
身后的无用和水轻盈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苏迈和陆云奚的身影突然诡异地原地消失了!
“苏迈……”无用大叫一声,但这石台之内,除了那飘忽不定的鼓声,再无任何动静,苏迈和陆云奚已不知去向何处。
“莫非,这便是苏迈所提的遁术,只是,这妖兽又是甚东西?”无用习惯性地摸了摸头,一脸茫然。
水轻盈亦觉奇怪,以苏迈的修为,自己遁逃尚有难度,为何此刻却突然大发神威,竟能带着陆云奚一起遁走?
或许,问题便出在那骨片上吧!
水轻盈心中暗想,不过苏迈能逃离此地,自然是好事,只是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别落到这背后之人手中才好。
无用心中所想,亦和水轻盈无二,只见他口中轻念了句佛号,却是转向望向了小清茶。
清茶此刻正粉腮含笑,目露神光,许是心情甚好的缘故,容色晶莹如玉,看去便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颇有几分风姿绰约之态,过往在无用心中,清茶不过是个小丫头,而此刻见些仙姿媚态,竟然愣了愣。
“她心性单纯,一时应无大碍!”水轻盈亦步了过来,见状忙朝无用说道。
无用点了点头,正欲说话,眼角瞥见那石台中央,老和尚空寂却突然动了动。
随后,只见他身形一转,宽大的僧袍无风而鼓,瞬间便到了那天音石鼓之侧,甫一站定,双手便猛地往前一推,拍在了那石鼓之上。
半空中一阵巨响传来,那石鼓被拍得横移了数尺,鼓身之上青气一阵乱窜,片刻之间,复又聚成一团,悬于鼓顶之中。
而先前那鼓声,却似乎毫无影响,犹自响彻于洞道之中,空寂见状,心下了然,随后双足往地一顿,全身金光乏起,深吸一气,朝场中大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