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六章 相公
一出新业大厦,杨景行抓紧女朋友打电话:“晚上吃什么好东西了?”
“没胃口。”何沛媛还牵挂着:“怎么样了?”
“双喜临门。”杨景行原形毕露:“老婆猜猜。”
何沛媛多了解男人呀:“又有那个美女送上门了?”语气也是乐见其成呢。
一听杨景行回购三成股份,何沛媛更是拍手叫好,这也是昨晚有想到的一种微小可能,居然成真了,而且合同都签了。合同都签了?那钱呢?
抵押房子贷款?姑娘可就高兴不起来了,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找谁借不行吗?何沛媛并不怀疑男人的还款能力,也不是多么痛心百八十万的利息,就是觉得抵押房子这种事:“你爸妈知道了肯定担心你,会心疼。”
杨景行也觉得有可能,所以这事就先瞒着长辈了:“你爸妈也先别说。”
何沛媛不高兴了:“我妈没那么势利,又不是看中你有房子。”
杨景行想的是:“怕你妈也心疼我嘛……”
何沛媛更是勃然大怒,不过一算账不对呀,他们有那么值钱吗?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在女人看来,公司都是自己男人一手撑起来的,何沛媛选的角度是:“我就要问他们,公司里谁才是不可取代的?”
“所以他们就要被取代了。“杨景行倒想得开:“不过这笔钱也是他们应得的,我们没必要计较。”
“凭什么……”何沛媛气得半天憋出一出一句:“不是他们应得,而是我老公给得起!“
杨景行哈哈哈得把十二缸的声浪都要压过去了,但也并没拿左悦的事迹出来比较,而且庞惜又有电话来,估计是什么事。
姑娘就叮嘱男朋友放宽心小心开车,到家再聊,一千两百万而已,电影分红肯定都不止这么多。哎,他们还算有点脸皮哦?分要分账上现金。
杨景行分析认为两位前搭档想肯定想到了,但也知道没有指望,公司账上现在已经没什么钱,熬到《美中不足》分账的时候,等着还等着花的那么多也由不得他们决定。
何沛媛又得意哼:“想算计先才女后标杆的男人,他们还嫩了点。”
杨景行可不敢开怀大笑了,稍微嘿嘿一下:“别开这种玩笑,我先回个电话。你爸妈都在家?”
“在呀,这么晚了……”
庞惜接电话有点慢但是说话快:“樊云来了,一个人。”
杨景行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怎么说?”
“要见你。”庞惜好像已经聊过了:“想毁约,取消合同。”
“人走没?”
“还没?”
“你接待一下,说不好就让她给我打电话吧。”杨景行确认一下:“王成川没回公司?”
“他没来。”庞惜还说明:“樊云也没进来,我跟她在对面聊的。情绪比较激动态度还好,说王成川没跟她商量。”
杨景行嗯:“知道了。”
“我再跟她谈谈。”庞惜好像有经验了,语气稳定:“留点情面。”
杨景行嗯:“人还不错……你对她的工作了解多不多?”
“没怎么聊过工作。”庞惜大概知道:“公司好像规模不小,业务比较杂,除了会展还做咨询包装广告,她应该是中层,我去查一下。”
“不用查,也不着急,慢慢聊能挡尽量挡。”杨景行纯粹恶心人:“如果她真的很有诚意和决心,实在推不掉,就留百分之二股份换她来上班,股份也给她,就说不然川哥也不好面对王建贤……”
庞惜嗯:“我是这么说的,而且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今天已经吃教训了。”
“你也早点休息,争取修养一段时间。”杨景行说得好听,接着就来:“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公司要再调整升级,能放的小事情尽量放下去,宏星那边也不能放松,该放的一定要放,抓大的。”
庞惜嗯:“好,知道了。”
在姑娘家楼下遇到向奶奶的时候,杨景行正在接陈天云的电话,说是乔总明天到浦海,见个面吧,不谈生意只是聊一聊。陈总监还透漏,王建贤给他打电话了,说是已经跟另一个王总商量好,出让两个人的三成峨洋股份,他们虽然很看好公司发展但个人原因比较复杂:
“我也没回绝,只说两个人的三成就只能估值两千万来算,不知道有没有帮到杨总一点小忙。”
老年人还在旁边关心着呢,杨景行继续强颜欢笑:“内部事情内部处理,不过还是谢谢陈总监,那就明天见面聊。好的,再见。”
向奶奶等好久了:“来找小媛?”
杨景行点头哎:“您这么晚还散步。”
“我在那边打牌。快上去。”老人好像还心疼:“工作很忙哦?吃饭了吧?”
杨景行也不能拒绝何家的老邻居跟着自己上楼呀,还得陪笑脸解释一下在新闻上露脸露名的人很多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老人似乎很欣慰,在年轻人敲门后她还再帮忙叫一叫:“小媛,雅丽……”
开门的是何伟东,挺意外:“您……”
“送小杨来找小媛。”向奶奶还:“几天没看到雅丽了。”
“她洗澡……”何伟东观察一下杨景行:“拿的什么?”
“给媛媛带点吃的。”杨景行都会自己进屋了:“媛媛快来……”
何伟东说明:“刚有事出去了……您还不休息?”
几句话送走了老人关上门,何伟东回头再看看年轻人:“下午没回来,怎么搞的?”
杨景行也闹不明白了:“她说在家,我晚上加班……”
看年轻人拿出了电话,何伟东点头:“问一下,搞什么名堂。”
再次接通,杨景行还是得温柔点:“在哪?”
“我自己家。”何沛媛理直气壮呢:“你到哪了?”
杨景行都压制不住火气:“我刚碰到向奶奶,你说到哪!”
何沛媛大概是伸着小舌头鬼脸了一声,还有脾气呢:“谁要你去我家的?谁允许了?”
“允许你个头。”杨景行都不给长辈面子了:“吃的我不带过去了,我自己吃了。”
“你敢!”何沛媛着急了:“什么东西?”
何伟东好像能听见女儿说话,坐下了好笑起来。
杨景行也消消气:“算了,也不是来找你的。在家别乱跑,我马上回去”
“没好吃的别进门……”
看年轻人挂了电话,何伟东都担心:“天天晚上这么吃……”
“没有,今天加班公司叫的外卖我装了点。”杨景行这才坐下:“这几天有点忙,明天可能也没空,我就说来来问问您和阿姨,迪雅爸爸生日我和媛媛怎么准备好?”
“没空就算了,忙你们的,日子其实是下周三,小媛大姨也是心血来潮。”何伟东好像也兴趣不大:“他们的朋友还有李顺凯的姑姑,一大堆人吃饭也吃不安静,你最好别去,少点麻烦。”
“我陪媛媛,时间安排好了。”杨景行还挺积极:“准备点什么礼物……”
“不需要!”何伟东连连摆手心直口快:“你送贵重了害李顺凯挨骂,他爸爸对他的方针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杨景行也好笑:“那次凯哥喝醉了坐路边,姨夫直接用脚踢,我当时还特别不好意思……”
不到十分钟吧,范雅丽出来了。天气也比较温暖了,长辈穿着单层的长袖睡衣睡裤,手中的头发基本裹好了:“没喝茶?”
“景行加班过来的,上了小媛的当以为她在家。”何伟东概括说明:“还带吃的了。”
范雅丽不大相信:“你们没打电话?”
杨景行也不能告状呀:“刚打了。”
何伟东可能也是掩护女儿:“景行问你给李顺凯爸爸送不送寿礼?”
“不需要。”范雅丽严肃摇头,“我电话?”
杨景行还想多跟何伟东就说一说自家叔叔婶婶舅舅姨妈的情况,可范雅丽不给面子呀,她进卧室没一会就面带怒色再出来:“景行以后别让小媛开这种玩笑,关键时候找不到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杨景行很规矩:“是我没问清楚,我没跟媛媛说要过来。”
“所以说你们两个人……”范雅丽挺不客气的,但还是对电话更严厉:“加班到现在还有时间陪你开玩笑?”
何伟东给老婆赔笑脸:“操心得多……”
女朋友虽然不在,杨景行也还是愿意跟长辈聊天。范雅丽坐了一会再次强调了跟丈夫差不多的意思,不需要准备礼物甚至可以不出席寿宴,然后才问起:“小媛说有人收购你的公司?”
杨景行点头:“今天主要就忙这个事,他们想收购网站,不是公司。”
何伟东都来精神了:“发起方哪家?”
“众合您听说过没?”
“众合,乔……律图,是吧?”何伟东还是不太了解:“收购还是并购?”
杨景行笑:“收购,还没资格被并购,他们上市的。”
“怎么谈的?”何伟东几乎调整出个商务姿势。
杨景行摇头:“没谈拢,他们出价有点低,只有三千多万,再说我也不想卖,媛媛的意思也是不卖。”
何伟东考虑点头:“是有点低……跟家里商量没有?”
“没来得及,他们来得快走得快。”杨景行觉得:“商量应该也是这个结果。”
“景行。”范雅丽语气温柔但表情忧虑:“这些事情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吧?”
杨景行点头:“我也想少点人知道,不过同事朋友传肯定会传一阵,不过很快也就过去了。”
“没卖的就不是钱。”何伟东倒放心:“卖了也不是三千万现金带身上。”
“小心没大差。”范雅丽警告:“就有那种恨人有笑人无的。”
何伟东安抚:“景行认识的身边的应该都是比较好素质的……”
范雅丽可真是个好妹妹:“以后跟李顺凯的那些朋友少接触,他的朋友又还有朋友,谁能保证?不是说别的,借钱,拉你合伙,还拉你下水,递给你一根烟里面有什么东西……”
何伟东都哈哈:“阿姨的话你姑且听之。”
“阿姨关心我,我妈也担心得多。”杨景行倒是不怕:“不过平时接触的都是比较保险的人,凯哥也挺好的……”
范雅丽又想起来:“你快点回去,小媛一个人。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跟身上摸不出两百块的李顺凯都这么说……”
杨景行又提着饭盒跟长辈再见的。
车子出小区没一会,姑娘的电话又打来了,当然是要好好算一算臭无赖害得自己被母亲狠狠批评这笔账。
何沛媛本来准备事情等尘埃落定了再跟家里透漏的,可是不能让母亲认为自己情愿守着空的国际名园都不愿意回自己家了呀,只好拿出公司被收购当理由,这样她要在国际名园帮忙准备公章文件之类就显得比较合理了。
可能是该算的在电话里算完了,杨景行回家刚推门就愣住了,好几秒后才闪身进屋反手关门,已经满脸花开:“干嘛……”
一身青衣装扮黑长秀发配合都市红妆的姑娘微微欠身:“公子,请。”不仅有站姿还用上了戏曲腔调,虽然不专业。
杨景行也局促窘迫了,两脚互搓换鞋子,又赶忙放了饭盒,但他只会大白话:“姑娘请。”
何沛媛还先来一个轻轻的短水袖身段拿定了指法,然后就是碎步结合圆场步还融入了云步地一条从门口缓缓画出一条风摆柳的半弧线出去,经过玄关到达了客厅。
杨景行根本不敢追。
何沛媛在那边又换了指法:“相公请。”虽然口型和眼神基本为零,但有都市的含情脉脉。
杨景行还磨磨蹭蹭小心翼翼的,走到青衣姑娘身前不敢太靠近。
“相公……请坐。”何沛媛这个鼻下挽花再双手左出“承露”的动作就有点粗糙了。
可杨景行像是来到了主席台一样,而且表情比他在主席台上还正经严肃得多,只见他稳步走到沙发前,转身缓缓坐下,双眼平视神情端庄,入行以来空前地尊重艺术。
青衣演员却有点忍不住笑的感觉,转身背对去了,然后左臂缓缓举起右臂放在了背后,摆了一个似乎是古典舞的起势。接着,姑娘右脚慢慢提起一点,左脚还踮脚尖,身体微微弓弯,然后还能单脚慢慢下蹲,厉害厉害,开始了。
古典的起势之后双臂平展轻轻摆动,好像是孔雀舞的东西,接着又过度到云手上了,边云手画着圈演员边转身面对观众,小眼睛有点顾盼生辉呢。
第一五二七章 哇哇
何沛媛不是第一次展现舞姿给男朋友,不过以前都只是摆个身段或者转两圈,还不如以前的以前作为普通朋友时在ktv玩得高兴了大方。但是今天,姑娘真是不遗余力了,古典的、戏曲的、民族的,一会脚下轻轻转圈结合柔美涮腰,一会还缓缓下蹲跪坐后来个半成品波浪腰,接着还有轻盈收拢的劈腿跳……突然一个几乎一百八十度的直立控腿还保持了一两秒才垮下来,把杨景行看得在沙发上收腹挺胸很像猩猩了。
其实何沛媛基本上谈不上什么舞蹈功底,但她柔韧性的确很不错,尤其是腰,而且这段舞蹈也没音乐伴奏,不用讲究什么连贯性节奏感,所以用天赋把她孩童时期接触过的那点东西拼凑起来,就够震住门外汉观众了。
杨景行看得是目不转睛,浑身只有脖子跟着演员动。
也就两分钟多一点,演员最后是一个嫦娥奔月的姿态轻跑几步到了电视机前,缓缓收拢让肢体沉静,然后微微转动以侧身对观众,最后摆出了一个右手后背而左手兰花指半掩面的经典戏曲姿态,好一个微微喘气眉目传情。
这一段舞蹈,在业内人看来应该是跟演奏家眼中何沛媛弹的那几个小节《升c小调奏鸣曲》差不多的水平。
杨景行还是如痴如醉的样子,在演员保持了结束造型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双手严密对齐地鼓掌。
演出结束,演员动如脱兔猛地朝沙发一扑,身体也丧失了柔韧性直挺挺地压住观众的半身,姑娘双腿在坐垫外踢水动作,把脸塞在了观众的手臂和靠垫之间,埋头威胁:“美不美?”
感受了女朋友的呼吸一会,杨景行有点幽怨:“本来就好难挑战媛媛的美,一下又拔到这么高……”
姑娘双腿一曲膝盖到了坐垫上,几乎又是一波浪腰跪坐了起来,是不是以头发散乱来给作曲家一点信心。
杨景行观察着,却是绝望:“我永远不可能向听众传递让他们感受到哪怕只有我刚刚一半的享受。”
何沛媛讲道理:“视觉和听觉不一样。”
“不是视觉和听觉的问题。”杨景行还在感受呢:“是情感,是心意,是思维和想象,激起记忆,关系到人格……”
何沛媛还是扒拉一下头发吧:“哪有那么多。”
杨景行意思是:“感应了媛媛这一段舞蹈,让我觉得自己超级超级爱你,够我从各个角度回忆一辈子,让我想倾诉又想沉默,想炫耀又想收藏,想思考又想放空,想上床又想就这样坐一晚上……心都化肯定就是这种感觉!”
何沛媛直勾勾看着男人,坚贞地把发丝往耳后一拢,然后居高临下地扑抱下去,好果决好强势。
开始几秒几乎是冷漠的,但是升温过程实在是飞快,这回倒是杨景行受不了:“停,停……”
“不停!”何沛媛简直报仇雪恨:“要!”
“等一下。”杨景行吓得捉住姑娘的手:“我有灵感了!”
何沛媛也陡然刹车,但有点不甘心:“真的?”
身上还压着人呢,杨景行也直接仰卧起坐身,然后顺势一抱很不浪漫地单手夹着姑娘站起三步并两步去推开了琴房门,又不怎么温柔地放下姑娘,自己马上坐下抬起键盘盖起手就落,一阵叮叮当当后迫不及待:“怎么样?”
这才几十个音符呀,何沛媛又惊魂未定还在整理仪容,只能大概:“两声部?”
杨景行连连点头:“怎么样?”
何沛媛微微咧嘴还是有点害羞:“挑战美?”
“没准备好还不敢。”杨景行倒正经:“先挑战部分。”
何沛媛低头检查一下服装,好像有点担心了:“哇哇?”
杨景行连连点头:“我一直没能突破的就是怎么展现媛媛的腿,关键是两条腿,对称和倒影都试过了总觉得还不够,太平面了,过于静态,刚刚你那个高抬腿动作一下点醒了我。抬高腿露出一截小腿,特别美……”再弹一遍。
一分钟前还不管不顾的何沛媛这会已经淑女了,继续摸理着头发轻轻坐下,仔细看着认真听着。
这一遍有变化,加长了,作曲家自己似乎更满意了:“什么感觉?”
何沛媛隔着戏服摸膝盖,略犹豫点点头:“有一点……”
“拿我电脑来。”作曲家现在好大架子:“今天就要大功告成!”
何沛媛噘起小嘴起身去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已经把电脑开机,还拿来了电源。
杨景行等不及:“再听一段。”
何沛媛轻轻放东西,还是有功底的:“对称的……”有笑容了。
杨景行还是弹完:“我老婆腿长不长?”
何沛媛并拢站直:“……但是,有点粗。”再噘嘴。
“这叫饱满。”作曲家狡辩 :“麻杆好看?再听……”
哎,跟刚才挺像的两声部呀,难道说,作曲家真的江郎才尽也走上了自己抄自己的道路?何沛媛听完了点头:“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杨景行满心期待。
何沛媛多半是瞎
蒙:“瘦一点……”
“之前的光腿。”作曲家很是自鸣得意的样子呀:“这是穿了哇哇的。”
之前说那么好听,结果你不还是个臭流氓吗!何沛媛都惊诧了,噘得上嘴唇堵鼻孔了,双手齐出揪在了作曲家手臂上:“嗯嗯……”一阵乱哼哼,好在手上并没用力。
作曲家还有讲究呢:“猜是什么颜色?”
何沛媛已经把下巴哼到男朋友肩头,还不够,再拱一步,嘴巴都亲到耳朵地低声:“黑色。”
“我想的是白色。”作曲家也尊重听众自己的想法,然后:“我想的黑色是这样……”
这一段感觉不是那么像了,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古怪呀,何沛媛却是听得浑身扭捏,腿似乎没地方挪,手要再找地方搁,脖子也不舒服,终于还是从侧后抱住了男朋友的腰。
杨景行现在醉心创作呀:“三段对比感觉怎么样?”
何沛媛声若蚊子:“本来像穿哇哇的,不好意思……”
“跟老公还不好意思?”杨景行义正辞严:“去拿来。”
何沛媛挣扎起身,自创舞蹈是真累人,她走动门边就倚着门框有气无力了:“老公陪我选……”
姑娘那还有力气上楼梯呀,被男朋友单手抱着双腿她都难以自己保持上身平衡,但也放不下操心:“老公别太用力,勒出印子不好看……你对音乐一点都不负责。”
杨景行点头换个公主抱:“负责了。”
何沛媛娇嗲的是:“这么晚还带吃的给你老婆,人家的美腿本来就有点点粗了……”
杨景行一点都不情调:“我们先完工你再吃。”
“那不挑战美了?”姑娘还甩甩脚。
杨景行哈哈:“胜利的方法除了提升自己实力还可以喂胖对手……”
想得美,何沛媛要绝食,要上跑步机。
其实衣帽间里藏得很深的选择余地也不多,至少对要进行艺术创作的女人来说太少了,穿过的就四双,没开封的三双,谁让某人变态撕扔了好几双呢。短袜要不要?船袜呢?
杨景行照单全收,都是很好的灵感呀!
何沛媛还要拿上指甲油,选哪种?被作曲家稍微那么一劝还伤心了,你就是不想展现最好的自己呗,人家有多少机会擦指甲呀?
回到琴房不着急,何沛媛得先看看电脑上已有的素材。乐谱这东西,有时候看起来比听起来漂亮。哎呀,当个作曲家也不容易,一个“哇哇”项目,素材标号已经从001到042了。
因为某人还要点脸没有直接给素材露骨命名,导致何沛媛要自己分辨一下,不过思路是固定的,肯定不是腿就是袜嘛,应该好猜。
哎,也不容易呀,一段也不长的单线条旋律,何沛媛正反颠倒看了半天也没摸出头绪,又不想要提示又着急……是在没办法了:“你别说,指一下。”
这怎么指呀,作曲家自己都为难,想了一下才点一下姑娘的双腿之间。
何沛媛马上扬起拳头:“不行!”
杨景行还是用嘴吧:“这是腿间的缝隙……”
何沛媛站起来检查,没什么缝隙呀。哦,原来作曲家还想表现动态感,比如坐下,比如穿脱的过程。
穿脱过程?这怎么表现呀?何沛媛想想不到,从“光腿”逐渐过度到“白色”或者“黑色”?
可没那么容易呢,所有的构思中,反而是之前弹的那几个最简单了,静态的嘛,可是穿和脱就太复杂了,穿的时候要曲腿吧?是怎么坐着的?还是站着的?穿好一条后,这条是不是就静态了?另一条变动态了……
越看作曲家已经准备好的灵感,何沛媛越有兴趣越认真了,这个弯腿怎么表现?旋律怎么折弯?把长度压短把上下行加剧?
杨景行很不屑,那是一般作曲家的搞法,自己可是有实物可看可触的天才作曲家,当然是用另一条都做背景和比较来表现,同时弯曲的这一条的前后线条的变化是不一样的,所以暂时的想法是这样来处理,首先注意转调……
何沛媛严谨呀,听完钢琴就要扯起戏服看自己的腿,弯伸弯伸,她自己的视角不太好呀,很努力看个侧面后还是怀疑:“我以前觉得自己的只是中等多偏上一点……”
杨景行气愤:“帮你重新认识认识!”
何沛媛一把按住要弹琴的手:“老公,你说我是不是第一个作曲家模特。”
“估计不是……”同行互相了解嘛,但杨景行相信:“腿模应该是第一个。”
何沛媛都自己抚摸了,有点不好意思地透漏:“我洗完澡擦乳霜了,不然没这么又白又嫩……我先涂指甲。”
杨景行激动了:“我来,切身感难……”
是呀,要创作哇哇怎么能不描绘脚脚呢,何沛媛为了艺术英勇献身。杨景行边涂边妖言惑众,什么艺术都是“延伸”,没准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还是为了“延伸”,不然怎么会有生不如死呢。
姑娘听了些夸赞后好像就
不用忍痒憋笑了,也开始尝试欣赏线条艺术,还时不时调皮一下延伸的末端:“老公……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你不准说我……你先答应……你觉得,我去做一下变大的手术好不好?”
杨景行出尔反尔差点威逼姑娘发誓再不做那些歪门邪恶的想法:“我老婆是完美的,我警告你别多事!”
“我是小嘛。”何沛媛据理直争地委屈:“我也想给老公更多灵感。”
“灵感不是靠优点的堆砌。何况对媛媛来说这根本不是缺点,对我来说更不是缺点,懂不懂?”作曲家好激动:“缺点是不足,是一种低于平均或者低于预期或造成负面影响的存在。而对媛媛这件艺术品而言这些是特点,我爱上这件艺术品,这种接受并爱上这些特点过程,是爱情这件艺术品的重要组成部分……”
行行行,又不是只有你懂艺术,但是何沛媛得声明比可别指望我接受你的所谓特点,哼,姑娘还要改造呢!
涂好了指甲油,继续审核素材,何沛媛不干了,为什么“脱”比“穿”更好听?杨景行解释自己并没刻意,而且别人不一定这么想,如果意见统一,那也是因为肤色更好看。
穿脱袜袜的四声部织体才是最值得讨论的,但何沛媛实在难以从谱面入手,只能是听作曲家细细解释现有雏形和构想之后再作形象化建议……哎,是先短袜还是长袜?
杨景行觉得短的可能稍微简单点,从船袜开始吧。不过等模特认认真真穿上后,他就改变了成见,难呀,实在是难!
何沛媛还是爱艺术的,竖起,绷直,曲双腿,一伸一曲……尽量多角度展现以激发作曲家。
杨景行边欣赏边在键盘上摸索,这样,这样……虽然准备了很久,但是实物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欠火候呀。
何沛媛嘻嘻嘻,自己抱起腿弯把脚脚往左边琴手上放。
作曲家倒是越来越认真了,怎么展现这种交叠美,杨景行一沉思就是两三分钟不动手。何沛媛也太敢随便动,等男朋友终于有了想法后她才能稍微娇气:“屁股麻了……
终于要敲定脚脚的“特写”音乐形象了,杨景行对少数几个音符还拿不准,问一问模特自己的意见,何沛媛也是反复斟酌后才作出决定。
开始脱穿长袜后,几乎就是纯工作了,男女朋友间能开的玩笑都不多。
作曲家边弹边打谱边观察不容易,模特又脱又穿要站要跳也挺辛苦,何沛媛还得负责:“我去给你倒杯水……”
杨景行也没完全沉醉,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建议已经把素材提供得够全面的模特先去休息,自己趁热打铁做完之后明早再弹给模特听。
何沛媛可睡不着,就守着看着,偶尔提一提男朋友主动需要的建议。不过夜越深作曲家需要的建议就越少,打谱也越来越快了。
凌晨两点三十了,杨景行突然又一次需要建议:“两条旋律好像一直没交汇过?”
“嗯……”何沛媛倒是没打哈欠,专注思考点头,然后表情一变还能柔弱扬起小拳头的:“什么意思?”
杨景行没别的心思:“光是腿了,连个身影都没有不合适,也想给挑战美做一点预告。”
何沛媛斟酌点头,一下站起来:“老公想要什么样的?我是百变美女!”
杨景行又打开了“挑战美”文件夹,看样子可比“哇哇”大工程得多了,选了一条素材后:“这个怎么样?”
虽然是早就审核过的素材,何沛媛还是再仔细看看。通过全程守候,姑娘已经确定就算这首钢琴曲真的以《哇哇》为名发行也不可能有人能想到作曲家的真实动机,所以她点头同意:“可以,留点线索,看有没有人能破解。
杨景行就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然后把电脑往女朋友这边一转:“这里和这里,填两个音,大功告成!”
何沛媛看了看,还是得正经问清楚:“老公,美女真的能给你这么大的灵感吗?”
杨景行还得意:“超出你的想象。”
何沛媛都松动了:“那你在宏星找机会多看,拿照片来我帮你选你……”
杨景行连连摇头:“没感情就没美女,快点。”
何沛媛显然满意,嘻嘻。
杨景行用四个小时打下八千多个音符,何沛媛负责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三两个音符,先斟酌试验了五分钟,也落子不悔。
杨景行一拍手,看看姑娘,伸出手。
何沛媛咬着嘴唇投怀,越抱越有力气,但是语气就有点忧伤:“老公……我的心……”
杨景行拍一拍。
“化了好久了……”何沛媛真是哭腔:“你是我的。”
杨景行还哈:“彼此彼此。”
何沛媛已经有决定:“可以发行,随便谁弹,只要你不点名喻昕婷就行。”
杨景行还奇怪:“我点她干嘛。”
何沛媛期期艾艾:“今天,比,比你追我的时候,还幸福。”
杨景行几乎弹起:“过分了啊!”
第一五二八章 开创者
反正已经这时候了,何沛媛还越熬越有精神了,谱子打完可不能叫大功告成,还得检查还得验证,更得试听。
照着程序来,首先是对曲子的认识分析,何沛媛要求男朋友以读者的视角来,绝不能脚脚袜袜的了,必须严肃,使用学术语言。
杨景行装模作样首先看一下整体,可以很容易发现曲子的两个乐章都有明确的同一个主题,但是乐章结构显然不是奏鸣曲式,要套“发展”和“再现”的**真是太勉强。说是变奏?有几处简单的到可以算是变奏手法,但两声部过度到四声部的过程实在没这么容易归纳,算是双主题的自由变奏倒影复制加呈示和再现的同时进行。
作为读者的话,杨景行认为曲子第一乐章可以当做双主题的回旋交叠变奏来看。第二乐章更难概括,同为作曲家的读者想来想去发明了一个新词,就叫主腿,不,是双主轴平行交叉对换正反折叠延伸曲。
何沛媛才不信呢:“你肯定分析不出来这么彻底!”
“这叫彻底?”杨景行就回到作者身份:“这还是皮毛,里面究竟还多着呢……”
何沛媛是准备通宵了:“哪里?”
作曲家仅拿平行举例,就分出三种,这都不是符号能标注的了,得附注了,不然一百个演奏家会有九十九个用同样的色彩去表现。
何沛媛可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不一样!”
杨景行实践证明,就是不一样,而且这里的宫调式多么容易被忽视,这里为什么是d大调?
何沛媛听得紧抓自己双腿:“哪有这么负责?你故意的……”
在袜袜和脚脚的基础上,又用了半个小时才从学术角度把曲子分析得让姑娘理清了脉络,也算是让作曲家自己检查了一遍吧,可以打印出稿了。虽然经济紧张,何沛媛还是决定换个打印机,团里乐务部的那种,摆得下!
足足二十四页呢,何沛媛一张一张接,不过讨论着出版标题什么的也不算难等。好不容易打完后又感觉很容易丢失呀,再打一份吧,但是不等了,该试听了。
模特又来帮忙翻谱,演奏家得仔细点,再看一看吧,这首曲子可不简单。何沛媛也有心得了,看出来这首曲子的难度属于可以钻研克服能获得成就感的,不像《友谊变奏曲》那种。
演奏家还反复看了几遍四声部才准备开始,翻谱的都不放心:“你有信心没呀?”
杨景行哼:“看我好好打击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作曲家。”
何沛媛嘻嘻十分支持:“老公加油!”
可是何沛媛是不是还是偏爱作曲家多一些,刚开始还是边认真听边好好翻页,逐渐好像是发现演奏家真没被难住,她就经常装作忘记翻页了,后来甚至一次翻几页都搞不清演奏家谈到哪儿了。
演奏家是毫不留情,弹得轻松愉快好像根本需要谱子。
第一乐章得有七八分钟,演奏家稍作暂停。何沛媛也不得不把谱子准备到第二乐章,只是略幽怨神情下的心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都不乐意看演奏家一眼。
第二乐章就有十分钟出头了,演奏家还是没能完全藐视作曲家,弹到复杂部分还是要做出专注用力的样子。
何沛媛翻谱认真了,除了有几页稍晚没出大错,可还是不愿过多跟演奏家对视。似乎直到最后一页的结尾预告片段,姑娘才终于被演奏家打动,挨着轻轻坐了下来,听旁边弹了她自己填空的那两个音符后就依偎过去。
钢琴家慢慢收手,深长了呼吸似乎不得不承认:“这作曲家有两把刷子,是怎么想到这么好题材的?”
何沛媛不为所动,侧脸依偎看着琴谱的吧,开始说梦话了:“好美……”
杨景行就记着:“算挑战成功吗?”
何沛媛考虑了一下:“我想跟老公去散步……”
这大半夜的,杨景行只能是搂着女朋友到露台吹点风。这边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美丽夜景,不过青衣姑娘凉爽了,举目远眺得很心旷神怡的样子:“其实才华就是对生命
的延伸……”
杨景行点头:“是这种延伸要跟生活紧密练习才能打动人。”
“她们以为做你的女朋友就每天都浸泡在才华里了……”何沛媛要表达的是:“其实总共也还没有很多次。”
杨景行就只会:“也不能顿顿吃烧烤。”
何沛媛更幽怨的是:“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才华?”
杨景行还不知道呢:“真的吗?”
何沛媛认真交谈的:“不过大部分人都没体会过,这种看着一首作品从动机到完成,这样的惊喜、期待、满足、仰慕、幸福。”
杨景行不太敢笑了:“殊途同归各有各的幸福……这个城市里有很多的异地恋男女,他们五一可能会跟思念的人见一面,也非常幸福。”
何沛媛正面贴男朋友:“你还给过别人的这种感觉吗?”
杨景行一拍大腿悔不该:“我就知道没好事。”
何沛媛嘻嘻嘻钻几钻,撒娇的:“有没有?”
杨景行摇头:“没有,除了媛媛没当着别人的面创作过,今天都是充分充足准备又有超级大灵感才敢动手,现在还后怕得不行,差点丢人现眼。”
何沛媛倒是温柔了:“跟你老婆有什么丢人的……如果她们也体会过还愿意跟你分手,肯定是真的死心了。”
杨景行愣了一下:“……少来。何沛媛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酒醒后什么都不认,我上当够多了。”
何沛媛咦嘿嘿:“真的,真的真的!我老公是世界上最最最有才华的男人……”
夜风还是有点凉的,肉麻了一阵后回屋里。何沛媛好像就醒酒一些了,开始她的惯常角度,如果这是一首别人的作品,你杨景行作何反应?如果就叫“哇哇”,那么因为出版名会是什么?关键是,人家会不会认为是作曲家的自恋“哇哇”呀?对,就是要让世人认清丑恶真面目!
杨景行抓紧洗澡,没几个小时可睡了。今天却没人伺候了,等他三十秒搓头冲洗之后一回头,看见门外的门外,姑娘搬了一把椅子到镜子前站到上面正努力提起戏服下摆转着圈欣赏自己的美腿呢。
侧看后看正看,真是看不够呀,何沛媛好久之后才发现隔门有眼,就在椅子上跺起脚来。
杨景行只能推开淋浴房警告:“你小心点你!”
何沛媛伸出一只脚去挑逗镜子了……
杨景行洗完又还要帮姑娘脱收戏服,何沛媛又还要去洗换一下,不准看!为什么不准看呢?姑娘回来后也透漏,因为从跳舞到当模特这个过程中她都挺有感觉的,一阵一阵的,只是后面开始全面打谱后她好像就被艺术给净化了,或者是激情流完了,现在似乎没什么想法了。
杨景行也不想验证了,睡吧睡吧,明天再说。
何沛媛睡不着,时间怎么这么少呀,公司的事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又还想听一遍哇哇……
二十二号星期五,何沛媛顶着个浮肿眼泡没吃早餐还上班迟到了,但也没怪司机,还赏赐晚饭去吃烤牛舌。
杨景行先到学校交了毕业作品《哇哇》,这是模特建议允许的。贺宏垂果然一看乐曲名字就有点皱眉,不过读了几页后也点点头:“给龚教授没?李教授?开个会吧,我有点时间。”
杨主任现在可不是任凭摆布了:“我还有事,您帮我给钢琴系送一份,我先走了。”
贺宏垂还没忘记的:“论文啊。”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杨总监终于在宏星露面了,接受了一片恭喜呢,成路是真的成了,商演都找到宏星艺人部来了。黄伟亮就要教训小老弟,这么大号人物了还在为女人上美容院那点事啰嗦,他都没多过问。
其实想红也没那么容易,周沈建也是危言耸听,这都一个星期了,那一万张cd都还有一小半停在唱片店呢,根本不需要什么加急五万张。所谓的商演邀请是有一些,但大都是中介想打听出一个惊喜价格的那种。
成路目前收到的商业合作代言邀请也很不理想,大多是想凭着自以为敏锐的
嗅觉用十万八万捞个便宜的。此外还有不少想洽谈帮付飞蓉承办歌友会粉丝见面会签售会之类的公司或者个人,都是空手套白狼骗外行的老把戏了,至于正儿八经的专场商业演唱会合同,成路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收到。
即便如此,周沈建给杨总打鸡血还打得更猛了,警告必须马上组建起团队,不然就来不及了,到时候让你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信不信?
杨景行多会想办法呀,不接代言不接拼盘,甚至不接两千座以下的专场,乐队打包价八十万起,不就把所有路都堵死了么,哪还用得着什么团队呀?
相比之下,杨总监对宏星的事情可就是尽心多了,好好把关了游田昊的出道计划,五一假期结束前还要组建起专辑制作团队。还有男子偶像成员的海选,杨总监也挺上心,跟小老板一起把定位精细了又精细。
不过公司更看重的还是现成的肖乔,两位小天后当了同门姐妹可是全行业注目呀,要是宏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说影响公司声誉,你四零二不是丢了甘凯呈的脸么?
童伊纯的身体状态基本完全恢复,安卓的儿子也健健康康复查回国又蹦又跳了……
杨总监从宏星出来时都快赶不上跟众合约的点了,市教委又来电话提醒浦海音乐学院的杨景行主任准时参加五四座谈会,教委已经跟学院通过气你也该收到通知了吧?名单上连在国外交流的都能赶回来……不是参加这么简单的,还几点事项记一下,首先是着装,有经验没?以前参加过什么高级别的会议没?
比教委更着急的是贺宏垂,电话一通就冒火气:“你把谱子扔在这里一句话没有准备叫我怎么处理?”
“您看着照规矩办。”杨景行还挺自信:“参加一下毕业音乐会。”
“其他的呢?”贺宏垂似乎不放心:“你自己安排?”
“毕业音乐会首演。”杨景行好像还没想那么多:“其他的顺其自然。”
“你想怎么个顺其自然?”贺宏垂的威严不会被电波损耗:“毕业还有两个月?你这个要不要保密?”
作曲系毕业音乐会都是跟表演系合作呀,杨景行觉得:“不用保密吧,钢琴系找个师弟师妹练一下。”
“你想过没有!”贺宏垂严正警告:“如果不保密,很有可能这种新的题材和体裁就在国际上被人捷足先登。”
杨景行哈:“不会的,没那么快。”
“你不要过于自信。”贺宏垂向来鞭策学生:“就算你九十分,别人只做到六十分,开创者也不是你了。”
杨景行倒乐观:“有这个能力的不会干这种事吧,您也别给我搞特殊免得别人说闲话,就和大家一起正常毕业。”
贺宏垂沉默了好一阵:“……这是你自己说的,我的建议是杜绝万一。”
“没事,您别担心。”杨景行好像还盼着:“就算万一也不一定是坏事。”
“不保密……”贺宏垂好像懂兵法:“那就干脆放出去,就用常规办法,钢琴系自愿报名,全部公开。”
杨景行嗯嗯:“我就是这么想,您也别开会了,和大家一样……”
“我现在去找路主任。”贺副校长更不会听你的呀:“放进跟茱莉亚和柯蒂斯的交流项目,广告天下。”
杨景行假清高:“还是多给同学们机会吧。”
“门都敲不开哪来机会?”浦音领导层似乎统一口径了,贺宏垂又沉重:“至于是什么效果……我们就拭目以待……今天还回不回学校?”
“今天不回了。”
“五年一眨眼。”贺宏垂还是鼓励一下毕业生:“拿出了一点东西,浦音没白疼你,李教授龚教授没白疼你。”
杨景行嘿:“也谢谢老贺!”
贺宏垂两声干哈哈:“几首钢琴奏鸣曲其实没有完全打开局面,不如交响曲名气大,看这首怎么样,你这个主任也有个交代。”
杨景行嘿:“谢谢您鼓励,我继续努力。”
“哎……”贺宏垂似乎叹了两个音符:“行,你先忙。”
第一五二九章 挺老实
杨景行赶到静安公园的时候已经一点了,在酒店大门口等着的庞惜和武明杨都有点着急。武明杨还威胁不为非住宿客人提供停车服务的酒店人员,真是谁横谁有理。
看看人家众合安排的见面多高级呀,挂着众合公关外事部胸牌的美女就在大堂入口等着,好像见过面一样鞠躬“欢迎杨先生”,这边请。然后在奢华都会桃源酒店里的这一路呀,众合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像是他家的地盘。进电梯还内外交接,排场呀!
也就上个二楼,继续欣赏豪华雅致。杨景行很开眼界,跟武明杨赞叹:“环境不错。”
是呀,对比峨洋搞剧本比赛的那个偏远地区,武明杨只能点点头
客人走近了,两人把守的大门左右同步拉开,领路的止步门外:“里面请。”
好像是一间面积挺浪费的会议室,中间由条桌和十几二十把椅子围了一个大长方形,对门的方向已经坐满了人,左头的三把椅子中间坐着算是常在网络媒体上露面的乔律图大老板,感觉氛围比较端正。
坐在乔律图右手边第一个的陈天云标准起立再弓腰,不苟言笑告知正在低头思考模样的大老板:“杨先生到了。”
乔律图点点头再抬脸,看一看了起身,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地朝客人走两步。
杨景行当然大跨步,勇敢伸手:“乔先生您好。”
乔律图本人比网络照片上的要更显老成富态些,握上手后终于开了笑脸:“欢迎杨先生。”
“谢谢您的邀请。”杨景行先介绍:“我的同事,武明杨,制片人。”
干武明杨这一行,拉得下脸陪得起笑,腰都弯下去了:“很荣幸认识乔先生。”
庞惜还挺会享受的,把包包放在服务员端在身边的大盘子里又脱了外套给人后才走到杨景行身边等介绍,像是不卑不亢。
除了搞服务的,众合在坐的还有九个人,乔律图给杨先生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除了唐民杰和乔木,还有五个是需要介绍的,不过都是由陈天云来,首先是众合投资决策委员会总监,然后是信息管理部总监,信息管理部下文化管理经理,还有两位是浦海分公司的主管。
小小峨洋,有机会跟众合的分公司小组长谈谈合作都是高攀何况面对这一排高管,杨景行都要“您好”。
握手了好一阵请坐吧,峨洋三人被安排乔律图左手,真是人才凋零呀。其实杨景行也叫庞惜以多认识一个人多条路的理由邀请了两位王总,可王建贤直接推辞了,王成川在电话里模棱两可后今天也没来上班。
陈天云似乎主持会议:“杨先生,昨天我说我们是带着诚意到峨洋拜访的,今天乔总欢迎杨先生的不仅有对峨洋的诚意,还有对杨先生的欣赏,当然也包括我们大家对杨先生的尊重……”
杨景行继续陪笑:“您别这么客气。”
乔律图就手势示意总监暂停,自己跟左手边说明:“他们昨天和前天的做法比较冒失,希望没有冒犯到杨先生和你的同事。”
杨景行哈:“没有,我们都挺高兴挺荣幸的。”
“我在这里代表我和我的部门向杨先生郑重道歉。”陈天云也赔笑:“希望杨先生既往不咎。”
杨景行很奇怪:“您这是从何说起,我受不起。”
“杨先生的行事风格太与众不同,超出我的想象力。”陈天云煞有介事:“昨天之前,我不能想象杨先生这么年轻就能成为蜚声国际的作曲家,也不能理解一个极为成功的古典音乐作曲家会做出如歌这样的网站。”
意思还是自己的问题喏?杨景行可不想认:“为什么这么说?如歌怎么了?”
怎么说呢,陈天云有点尴尬地比划手势:“两者之间跨度太大……”
众合信息管理部总监跟对面说话:“每个行业都存在一个现象,我们俗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就会导致其他行业对本行业产生误解。我们之前对峨洋的尽调失职也是因为我们对音乐产业的不够了解,所以除了向你道歉也要感谢杨先生把我们工作上的短板暴露出来,让我们得到一个巨大深刻的教训。”
杨景行笑:“您言重了,我不认为存在误解,更不觉得存在失职,如歌就是那样谁都看得到。对如歌的判断,我想众合应该比我们自己更专业。”
谈判就开始了,一群互联网精英人士打你一个音乐人还不跟玩一样。为什么说杨先生行事风格与众不同呢?据众合所知峨洋一直都没融资的,连天使轮都没有就做到现在的规模,太不符合常规。而天使投资人投一个初创企业主要考虑什么因素呢?只有一个,就是创始人。如果杨先生以自己的音乐成就来拉投资,根本不用拉,而是愿意放出多少股份的问题。
众合一群人一夜之间好像对如歌有了更深的认识,昨天还说没有前景今天就变成行业领军了,好不夸夸其谈。
手下谈判,乔律图只听着,可能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亲自来一句:“我们对如歌的再次估值是二点二亿,杨先生觉得合适吗?”
“其实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杨景行挺老实的样子:“峨洋不拉投资不融资一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做这件事情,用什么人和什么方法去做的过程,可能比达成目的更重要。”
这倒是新鲜,乔律图都愿闻其详:“请详细说一说。”
杨景行也不知道从何开始,想了一会:“我想这样更有可能改变迟总监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情况。”
这鸟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高深艺术家呀?什么跟什么?会议室里安静了好大一会没人说话。
乔律图伸手请:“看看菜单吧,边吃边聊。”
哦,面前摆的是菜单呀,这可桌子上能放下什么呀?翻开菜单就明白了,这逗小孩呢?还不如峨洋的盒饭呀。
对两亿都不松口的人可没什么生意好谈了,不过来都来了就扯扯闲吧。乔律图稍微亲切点了,因为一旦有他这种高度和智慧以及财富,就算杨景行说一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乔总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教育在座所有人。
乔律图还跟杨总明说了,自己的母亲是宜都人,向自己推荐了《安逸》这首歌,而他对益都也是很有感情的,所以是前晚听歌之后就才知道有如歌这个网站,浏览了一下后就觉得非常好,所以是连夜下了命令。
哦哦这么回事呀,峨洋人反而更荣幸了。
不过一听杨先生根本还没去过益都,乔律图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还好,武明杨去过好几次,真心感叹那可真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一圈人拿着小碗小碟象征性吃饭,聊得比较多,众合慢慢对外放下了几百亿大公司的矜持排场,峨洋也逐渐不自卑,慢慢就扯得有点市井了。杨先生的音乐事业重心应该在美国吧?很多音乐家都移民呀。
杨景行自己的音乐事业前景也在国内,不是出于什么民族情感,而是理性判断。
乔律图就好奇公司管理呢?庞惜说明峨洋没有作曲家和四零二,只有杨总。武明杨帮忙证实杨总和大家相处都是很普通平常的,不给人压力。
众合持怀疑态度,这个压力不是给不给的而是自然而然的吧……
东西没吃一点,三点过了才散场,原来大公司的大老板大总监也能跟普通人平起平坐,都有点亲热了。
众合一大群还把峨洋三人送出酒店,身价几百亿和马上就要负债累累的中青两代两位老板临别握手,互相说了些今后要加深合作和感谢关照的客套话。
一转头,见多识广的武明杨好像也没太把众合放在眼里,还说他们这种有他们的困境,其实很喜欢广结善缘的,当然更怕身陷龌龊。
杨景行叮嘱一下,什么估值两亿的玩笑话就不要当真也不要传播。
三个人一起回公司,杨景行还接了乔律图的亲自电话,说她母亲挺喜欢唱《安逸》的这个女孩,如果曲杭或者益都有演出什么的麻烦通知一下。
正常上班的王建贤被杨景行叫出来后先说了一些对交接工作的准备,杨景行也坦白自己的抵押贷款还要两天时间但是肯定没问题,也是好聚好散的气氛。
杨景行有点不放心的
是:“昨天晚上樊云嫂子来过,你知不知道?”
王建贤点点头,不评价。
“川哥也没来。”杨景行都叹气:“就怕这个情况,我都不好问。”
“樊云怪我!”王建贤很想不通:“老川的个性她自己不知道?最怕苦怕累,什么轻松做什么。”
杨景行关心:“和左悦没事了吧?”
王建贤摇摇头。
“那就好。”杨景行透漏:“中午跟众合谈他们还有那个意思,我一口回绝了,不管怎么样我认了。”
王建贤支持:“也好,我也想看峨洋好。”
“房子的事情……”杨景行想得真宽:“八百万说多也不多,想好下一步……”
哎,樊云是不是在公司有眼线呀,杨景行还没跟王建贤聊完呢,她就从电梯那边出来了,左右一看就看到了还处于拆迁状态的广告公司外:“杨总……”
杨景行亲热呢:“嫂子。”
王建贤似乎回避:“我过去了。”
樊云也没搭理王建贤:“杨总……我一直在楼下,看到你们的车了。”
杨景行真过意不去:“嫂子打电话呀……”
樊云艰难又果决摇头:“能不能借用你一点时间?”
杨景行闲着呢:“进去说吧。”
樊云又摇头:“不影响大家工作,下面有个咖啡厅。”
杨景行还是得问:“川哥呢?”
樊云又苦笑了一下:“他为什么叫王成川?王成川,王字躺下抽了主心骨,就是川字。他就是这么个人,又懒又没主心骨,一点没错。”
杨景行可不笑:“川哥做得挺好。”
樊云长长叹气:“他不是对公司没感情,更不想背叛公司,他就是不想负责怕负责,说他不想活得那么累……”
庞惜来得也快,对客人表情也还算好:“有事和我谈吧,杨总很忙。”
樊云点头却再朝杨景行逼近一步:“杨总,对不起,我真诚道歉……”
庞惜也着急:“招聘通知等你签字。”
招几个技术工而已有王总点头就行了,峨洋没得老板签字的说法呀,不过杨景行聪明:“嫂子你们先聊。”
“杨总!”樊云都苦着脸了:“你给我们一个机会,为了孩子,全是为了孩子,不然我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
杨景行连连摇头:“嫂子别这么说,你们先聊。”
樊云倒也没追。
杨总也真该操心一下应届生招聘的事情了,峨洋开的工资在浦海虽然不算垫底但是真没什么诱惑力。四千起薪招法务,害得带了三个同事回东南政法母校的李家美很没面子地空手而归,不得不感叹大学生的胃口是一年比一年高。刘轩更会想,给老板的建议还是要找年薪百万那种,再不济也要清华交大的,保证物有所值。
难办呀,杨总就装作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忙活,不知不觉堂长都来送晚饭了。不过他今天不用抢了,跟同事们点头拜拜。庞惜还没回来,外面也没见人。
何沛媛有钱,下班打车过来峨洋的。比起跟众合的会面,姑娘先关心《哇哇》得到了老师们的什么评价,首先是名字,有没有挨臭骂?
杨景行学李迎珍的语气:“哇什么哇?你不得了了!”
何沛媛乐不可支,李教授真是大好人呀,龚教授呢?还没表态?那肯定是在做大文章好好批判,你就等着吧。
这一路高兴呀,可是开车老远之后发现当初吃碳烤牛舌的小店居然没了,变成了一个湘菜馆,装修都全变了,没错就是这个门店。
回忆没了,痛苦和屈辱的回忆没了,何沛媛边忍痛挨辣奋斗剁椒鱼头边伤心得哇哇大哭,可是今晚还是不能回家,臭无赖昨天还欠着账呢。
回国际名园之前先去买衣服,虽然说是能穿正装出息五四座谈会,但何沛媛直接带着男朋友去中老年楼层。就穿这种去吧,怕什么嘛,齐清诺又不去,她都问过了。不光逼着男人试穿深色老年夹克,何沛媛还要拍照给伙伴分享。
第一五三零章 多思考
星期六上午逛街去银行又吃了午饭后何沛媛就自己开车回家了,杨景行则赶去跟成路聚餐。董世然和制作人谢振等在路边的,真义气,用电动车加自行车帮老板占了个车位。董世然是高手呀,跨上电动车后再一手扶着自行车就溜走了。
制作人谢振辛辛苦苦搞了那么久的《安逸》其实没挣几万块钱,模样还是朴素作风还是谦逊。不过他跟宏星的关系是打下了,接下来就要负责游田昊的出道专辑,也算是职业生涯走上正轨有了盼头。
下午三点,付家烧烤半闭门不营业的样子,但进去一看就发现热闹得几乎满座。卢佳燕和隔壁面馆老板娘占了靠门的四人桌,音乐人加家属们有十来个坐两张圆桌,服务员跟歌手一边聊着,付老板和帮厨坐吧台看热闹倒没昏昏欲睡。
“这么好生意。”杨景行都替老板高兴:“您也捧场。”
“我给盼盼捧场。”面馆老板娘笑得胖脸更宽:“从上个星期就开始,我们这一条前后左右都是盼盼在唱歌!”
杨景行奇怪:“刚才好像没听到。”
“盼盼也要歇口气。”帮厨舞着烟灰叫:“人着不住!”
一屋子的哈哈笑,卢佳燕提醒:“盼盼,客人来了!”
刘才敬让位置谢振搬椅子,杨景行却不坐:“我有点事等会回来,你们先聊。”
帮厨起身叫:“杨老板快点回来,我有大事跟你商量哈。”
杨景行不急:“什么好事?”
“他想唱歌。”卢佳燕都嫌丢人:“唱火锅!”
付老板检讨:“主要是铺子里没镜子……”
杨景行在笑声中出门,左转快步。
丽阳花都现在也想出办法了,好好规划了一下小区停车位后让业主停车先到先得。杨景行走进大门的时候还看见电子屏上显示还有空位八个,不过要在这么大的小区找到这点随机分布肯定很不容易。
业主一个月没回来了,三十栋五零一门边的盒子里塞满了广告和通知,还有房产中介留信,估计是根据水电气单子来判断没人住的。
几十斤干燥剂还是有点作用,屋子里情况还好,今天天气也不错,正好开窗通风。兰花的生命力真是强,在这没人照看阳台角落里居然还焕发出一点消瘦的新一年生机,得赶快补水。
晒东西已经来不及,杨景行就四处检查一下,坐坐看看让房子足够通风了就锁门走人。
四点过了,付家烧烤还是没准备营业的样子,不过里面人更多了。对比昨天众合那样的精细严格安排,峨洋的公司氛围还真有点问题。杨景行给成路的说法是今天叫大家聚个餐,黄倩池和赵程迪是理所应当出席,可是小蓝和青兮也来了,不知道也没少支持成路的王亚茹她们会不会有想法。
杨景行拖椅子在赵古和孙桥之间插坐下:“喝不喝?”
孙桥翻腰痛苦叹气:“舍命!”
“不行别勉强。”杨景行也不像个老板:“我看赵秀上次就心疼了。”
赵秀强烈声明:“跟你喝我一点不心疼,我还监视他不准耍滑。”
杨景行就叫:“付老板,今天你是主力哦……”
大家意见一致,今天最重要的不是吃什么,关键是多喝多聊。付老板也是一狠心这就起灶生火,自己早点上场。
还是先聊一下工作,也不怕有外人听着。首先是说话算话,第一个专场给辉煌酒吧,就下个周末了。齐达维还挺客气想搞得隆重点,不过成路统一了思想,就原来的老样子搞,一个是感谢大卫哥的扶持,一个算不忘初心吧。
大家慢慢聚拢成两桌人开会的样子,虽然杨景行也没什么好讲的,其实他来了还影响氛围呢,让音乐人不能放开手脚互相调侃你红了就怎么样,也影响家属和朋友把身边人当明星讽刺的乐趣。
程瑶瑶给付飞蓉打过电话?还是星期二的事。杨景行也没怪消息不及时,讲些废话:“也算前辈吧,以后认识同行会越来越多,互相尊重。”
说起来庞经理还没来,大家想好好感谢,教了大家很多,还有常老师也是跟大伙讲了很多肺腑之言的。
庞惜掐着点,五点过开始上菜的时候她就到了,不过有点事情要跟杨总汇报一下。两人到外面,庞惜说昨天跟樊云聊了四个钟头,今天下午又是两三个小时,聊得让庞惜发现自己也个心软的人,觉得樊云挺不容易。
樊云自己说了,庞惜也比较相信她跟王成川之间这次虽然有了严重的事业分歧但夫妻感情是没问题的。他们是高中同学,大学还异地恋,从苏北老家到算是在浦海站稳脚跟,儿子这么大了,不至于为了几百万反目成仇,其实吵都没怎么吵。
在樊云眼中丈夫也是有多优点的,很疼孩子很孝顺,所以才想换房子摆脱房贷。对于王成川忠厚老实的说法,庞惜也基本同意。作为一个婚后男人,说起来还是股东和部门主管,能在峨洋这样的环境里从来都不跟小姑娘开玩笑,算是难得了。
当然了,樊云更清楚自己丈夫的缺点,所以在昨天的长聊中她自己就跟庞惜明确了王成川不可能再回峨洋上班,樊云想的是保留股份,全是为了孩子,她可以保证十年之内放着不动,不管公司怎么样。庞惜也是基本相信的,因为樊云最后甚至主动提出了一分钱不要只留百分之五股份。庞惜也认同樊云的观点,就算现在换个大点的房子对孩子的将来是没有什么帮助的。
昨天的聊天中樊云说起多么多么不容易还只是偶尔垂泪,今天干脆就是带着孩子来见庞惜的,虽然孩子中途被王成川接走了,但是庞惜不得不承认自己看着孩子真是心软了,所以她的决定就是如果还有再谈:“我就跟她说,王总的事情不能变了,如果你真的对杨总有信心,那你就到公司来我们一起帮杨总,杨总送你百分之一股份。”
这不是亏了好几十万?杨景行却也只能点头:“行,合适,这样更好。”
庞惜都想好了,如果樊云能加盟,让她慢慢接手负责成路的演出事务……
两个股东聊在外面站了一刻多钟,看着服务员推辞了很多客人,他们也快点回去,庞惜这才恭喜成路。对庞经理,赵程迪都不怎么敢开玩笑,其他人更得留神着点。
老板和老板娘不上桌杨总也不肯动筷子,这可怎么办。帮厨还数落起老板来:“你先喝一杯再说!铁脑壳!”
是个好办法,两大桌人一起举杯吧,赵程迪也不用太顾及庞经理:“杨总讲几句。”
“今天该他们讲。”杨景行完全假客气:“我起个头……今天能拿到这杯酒,太高兴了,谢谢,谢谢大家……”
赵程迪是真不怕呀:“奖杯捧好。”
杨景行在笑声中一手扶一手端酒杯:“这沉甸甸的一杯酒,要感谢的人太多,首先谢谢盼盼的努力……”
虽然哗众取宠也还是老板,大家也没太嘲笑,听杨景行感谢了一大串在场没在场的那么多人后大家还要鼓掌。
赵程迪当起了主持人:“下面有请盼盼发表感言,获感谢感言!”
对对对,先练习练习,肯定很快用得上,最好是从后台出来。假装出来了,大家掌声欢迎!
舞台经验也不算少的付飞蓉面对这点场合应该小意思,可是视线经过了好像挺害羞的哥哥之后,她也不太大方得起来了:“哥,我没给你和妈丢脸……”
付尚坤更尴尬了,急得脖子直转:“你顺序搞错哦!”
庞惜说话:“没错,家人的支持最重要。”
庞经理的话就是最高肯定呀,大家再掌声鼓励。
“谢谢,谢谢大家!”付飞蓉笑着好像进入状态了:“我以前把唱歌想得好简单……”
大家期待着,歌手酝酿着,可是再酝酿得抿了嘴后,付飞蓉猛一个转身几乎背对了所有人。
哎呀呀,这舞台感这演技,厉害!两桌人都震惊了一会后才开始鼓掌。
今天没有齐达维和冉蕾,杨景行好像要遭殃,举杯同庆还没坐下来,付飞蓉泪花没干呢,赵古就开始了:“我们一起敬四零二……”
杨景行大手一挥:“我们一起敬古哥!”
这现实世界,有时候不得不向老板低头。
古哥之后四零二,四零二之后庞经理,好像就没有谁是众矢之的了,逐渐混战热闹起来。帮厨还真迫不及待来跟四零二喝杯酒商量一下唱歌的事,穿着一身油腻腻在那搔首弄姿摆造型,把庞惜都逗笑了。
应该真是生意忙的时候,可面馆老板娘好像受不了这边诱惑,抽空来看一眼都愉快,有时间聊几句就捡重点说,比如感谢政策好感谢国家发展,以前唱歌跳舞这种事可都是要关系要门路的。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赵晨迪还正经说了几句,希望盼盼能成为一个榜样,能代表峨洋的一种价值。
赵古好像是趁着大舌头之前先把想说的跟老板说了,其实就是他在电台中讲过的那一套意思,专辑是有点成绩了,但是大家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更大的感触只是压力小了一点,以后还要更加努力。做专辑的压力是真大呀,对亲人、队友要有交代,更怕让四零二的投入打水漂。
以茶代酒的庞惜告诉音乐人只要认真做好杨总说的事就行,有时候想太多反而不好,公司的同事也一样。
杨景行还是鼓励大家多思考。
第一五三一章 灵感丰富
在谢振和赵古扯皮被赵程迪牙尖嘴利弄得难以招架而大家起哄的时候,面馆老板娘又一次进门参观饭局了,还是带着烟酒店老板娘一起来的。正好杨景行有空,面馆拍着杨老板的手臂给介绍认识一下,猜想杨老板肯定肯定少不了用烟用酒,这家货真价实,这么些年跟付家也很熟悉友好了。
客气了生意还不够,两个中年妇女还一唱一和地夸奖付飞蓉,再扩展到赞叹川妹子都是勤劳开朗好姑娘,让杨老板坐不下去。
别人太闹了,面馆老板娘要凑得尽量近些讲似乎不好给外人听的话:“小喻,那叫漂亮又有本事,出国回来没一点瞧不起人的。有本事的人性格都好,小喻现在日本吧……”卖烟酒的也连连点头很熟悉的样子。胖老板娘性格也好,扯闲的本事也不一般,还要说她的亲戚朋友赴日本务工多么高收入怎么样。
杨景行也不能显出自己没本事,勉强陪笑听着吧。
青兮端着杯子从隔壁桌过来了,好像被气氛感染,现在脸上比通常的那种轻扯嘴角灿烂不少还带着红晕,走到老板跟前了好像又没准备好,还得想想,但也不紧张,还更能笑了。
无非就是喝酒,杨景行示意员工:“回去坐着。”
青兮收紧嘴唇是个什么意思,还是点点头回去了。
杨景行也没跟两个老板娘说明,提着杯子就到了女人为主的的这一桌,主要是跟赵程迪讲话:“迪姐,以前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去……”
有八卦呀,一桌子好兴奋,结果是杨总因曾经灌酒赵古而怕受到报复。杨景行打圈呢,赵程迪之后是小蓝,跟赵经理同时进峨洋的元老,这两年进步明显,前不久又报了一个学费小两万的高级课程,老板祝她祝学业进步。
对赵秀,杨景行好像也有点怕:“你们赵家人都不简单……”
朝左边讨好了家属后,杨景行再转回右边:“倩池,青兮,两个好朋友一起来……白酒?”
青兮无畏点头。
“换饮料。”杨杨景行怕的人可多:“庞经理看着呢,不能跟女同事喝酒……你们是好朋友也是好搭档,最早听到青兮的作品就是倩池推荐给我,也是倩池邀请青兮来跟大家做了同事。所以这杯跟你们两一起喝,辛苦了。”
三人碰杯,青兮也说一句:“世道剧颓波,我心如砥柱。”
文盲立马露馅:“什么意思?”
青兮又来那种奇形怪状的表情了:“没特别的意思,这两天发生的事……”
“不要讨论这些。”杨景行是不太行了吧,继续合二为一:“盼盼,嫂子……我女朋友说你们姑嫂胜姐妹,我敬你们。”
歌手红了老板的态度就不一样,亲亲热热聊了好久。杨总连店子不再做宵夜的决定都要好好打听参谋一番,甚至扯一些让老人早点抱孙子这种根本轮不到他插嘴的家事。
把女性这桌走完杨景行的主动任务就差不多完成,回去自己那边边跟左右闲扯边等别人来。也好久没一起搞音乐了,甚至乐队也挺长时间没进行正经创作了,赵古好像积压了不少艺术灵感,跟四零二好好聊一聊。
更多是理念层面的,赵古回忆当初对主流的鄙夷,满腔突破创新的热血,然后就不可避免的产生怀才不遇之感……也是经过这么几年才渐渐明白了否定主流是最廉价的优越感,与众不同是最不值钱的创新,逐渐明白了音乐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现在大家终于能比较有底气地说一句,未来的道路是明确明朗的了。
杨景行当然支持,不然成路怎么红他怎么赚钱呢。
付飞蓉过来男人桌主要也就是敬庞惜一杯,赵程迪也紧随其后跟庞经理说说笑笑。杨景行抓紧这个庞惜还比较开心的机会,说起自己对公司进行解构调整的初步想法是搞学校式管理,强调学习和学术科研,所以这个人事就改组成教务处的形式,公司还下设传播
学院,音乐学院影视学院之类,职员岗位等级有大一到大四主要是学习阶段,研究生之后就可以开始做课题搞项目……
对老板喝了半斤不止之后的醉话,庞惜还想拿本子记呢。
杨景行又说什么学校应该是鼓励学生的自主能动性:“你对樊云做的这个决策就非常好,比我的想法好得多。教务处最大的责任就是发掘发挥出大家和公司利益重合的那部分聪明才智……”
庞惜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何况读书的时候也没了解过学校管理呀,再何况什么学校有音乐学院加电影学院呀?真是硬着头皮表态会抓紧了解学习。
可能是真的已经有了点公众人物的包袱,而且明天又还有工作,付飞蓉和成路今晚都没像谢师宴那样不顾后顾地喝,尤其后来理发店的小哥小妹还成群结队突然杀来不光看热闹还要合影,吓得付老板都赶快脱了工作服,歌手就更要注意仪态了。
本来开席也早,所以八点散场也不算是歌手甩大牌,何况下命令的是庞惜,付飞蓉对邻居歌迷们一直是热情的,已经都跟十几个人合影了。
付飞蓉还体会了一把被合围保护低调离开现场的感觉,其实从店子里出来也没几个人跟着,外面也没车接,得走路回哥哥嫂子那破旧的租住房子里去。
杨景行不用大家操心也不管别人,随便叫个代驾先走了。
到家了才打电话,何沛媛好像听得出来:“又喝成什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
杨景行嘿嘿:“还真不习惯了……”
何沛媛好关心的,是不是很孤单?很想家想爸爸妈妈?想不想吃正宗的担担面麻婆豆腐呀?也是今晚才有时间好好上上网的姑娘给男朋友读一条在如歌网被点赞比较多的评论:“一个在漂泊在平京的益都人听到这首歌,情不自禁留下口水,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我的家乡我的益都……”
杨景行也了解女朋友了:“行了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什么?”何沛媛很鼓励:“你说。”
杨景行哼:“还不就是那回事。”
“我没那回事!”何沛媛迫不及待:“你想什么了?”
反正猫拳现在也打不到,杨景行先过过瘾:“我想我老婆又要做什么文章。”
何沛媛哼:“你不提供素材我能做文章?”
杨景行觉得:“就有灵感特别丰富的人根本不需要素材,鸡毛蒜皮都能当素材,不像我有那么好的素材都力不足……”
何沛媛好像嘻了一下,但是嚷嚷得老大声:“谁灵感丰富了?”
姑娘也还没到生气的程度,对这首歌的创作她早就清楚,是赵古游益都有感之后写了词找四零二谱曲,杨景行也只是根据歌词空中楼阁了一番。其实《安逸》的旋律和编曲没有多么与众不同的惊艳,如果对比《你的欢喜年华与我》,专业人士肯定会一致认为后者无论是技术还是灵感层面都要比前者高得多。再参考如歌网的评论,《安逸》能红,更多原因还是是词好唱得好吧,歌手的嗓音实在招人喜欢。
何沛媛想深入探究的也不是男朋友在这首已经有大红趋势的歌上投入了多少才华和真情实感,而是益都人真的就那么喜欢吗?浦海人是感觉不出来的。如果说平京的益都人都不知不知觉留下眼泪了,那身在国外的呢?
杨景行只能大骂赵古害人,说起赵古,今天晚上可有意思了……
姑娘对八卦很有兴趣听得非常高兴还发挥了很多,可是到最后也只是语气稍微缓和重回正题:“喻昕婷恭喜付飞蓉没?”
“不知道。”杨景行都有点绕道技术了:“晚上没跟付飞蓉聊什么,主要是跟庞惜谈事情……”
这个电话只打了半个钟头多一点就准备结束了,何沛媛虽然透漏自己好像也有点点不习惯家里的床,但能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值了,
尤其是叮嘱男人早洗早睡明天才有好状态。
说了晚安后,杨景行又有点犯贱:“真挂了?没别的事了?”
何沛媛嘻嘻:“是不是觉得你老婆好大度?连给前任写歌这种事都能一笑而过。”
杨景行悲叹呀:“听你这个说法就知道媛媛有多大度,给前任写歌!”
既然你杨景行这么不识好歹,何沛媛可就明说了,下不为例,这次还是因为不法事实是发生在划定红线之前。
又小小争论了一番,结果是杨景行充分肯定了女朋友的宽容大度,要是换以前电脑可能都保不住。
臭无赖要这么说,何沛媛还要再说道说道了,就看下周有些什么人演奏杨景行毕业作品了,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等着看好戏吧……
星期天上午,杨景行在峨洋录音棚上班,接到鲁林的电话,商量朋友们五一在浦海聚头的事情。鲁林也不是要吃要喝,主要是想帮许维放松放松,可是章杨那厮说只能抽出一天时间,鲁林自己也不太好安排,就看杨景行的情况了。
杨景行也不说没时间,只是比较零碎。
都难呀,估计许维自己也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既然帮鸡毛省了吃喝住宿,鲁林就再次提醒给小小找工作的事可不是开玩笑。鲁林对天发誓两个人现在一个星期也就打一次电话吧,但是男人一言既出。
杨景行也不是完全没上心,叫鲁林了解一下一个叫秦声的演出商,这几年业务做得挺不错,连港台天王的内地市场都拿下了。不过自己也没那么大面子,介绍李玥去公司也只能是从底层做起。
鲁林不介意从基层做起,但是担心娱乐圈那么乌烟瘴气……四大师说得也对,什么行业不乌烟瘴气呢,连游戏行业都乱七八糟了,唉……有时候想一想,反而林文芳这样的活得很单纯,勤勤恳恳上一个收入并不高的班,租住在一个老破旧的小单间,但是计划是两年内还完助学贷款后再考研,好像对生活没有一点抱怨。四大师知道一个叫刘秀祥的吗?同龄人呢,算是林文芳的老乡,相邻的县……
鲁林之后没多久谭东也打来了,说薛亦涵又想邀何同学到曲杭去,正在打电话呢,何同学居然说没决定权?可能吗?
约不起来也好,谭东坦白他更没时间。生意倒是做了几单但是回款好难,薛亦涵还大手一挥拿三十万找坑蒙拐骗做了个“回到曾经,身处感动”的系列广告。也怪杨景行,出了个什么鬼主意,让薛亦涵是死咬着不放不到黄河心不死。
作为道歉,杨景行问老同学有没有赞助电视剧的想法,自己没准可以找找门路。通常来说在资源比较好的电视剧里植入广告也不便宜,但杨景行估计如果米隆艺术愿意帮都市剧装一套拍摄用房,广告费应该可免。
谭东也挺感谢,问一下同学不急用钱吧?就算要用你也想别的办法吧,自己估计两年内难翻身。谭东十分感叹各行各业都竞争激烈,他和薛亦涵出手的时候以为对手会是他父亲那样的土包子,结果发现比自己家底厚得多的八零后甚至九零后早就粉墨登场,都不是简单角色。
嘴上说得自己分秒必争,谭东打起电话来比女人还啰嗦,连陈惜瑶当网络红人这种事都要八卦,还怂恿四零二应该帮老同学一把。邵磊家股票大涨,这家伙也不透漏点内幕消息出来。
杨景行是真忙,先不聊了。
谭东挂了两分钟后薛亦涵再打来,电视广告的事怎么说?何沛媛也着急联系男朋友,再次叮嘱可别说漏嘴收购的事,不然别人还误会你发大财,其实房本都抵出去了……
房本真是好用呀,周末的午饭时间,银行打电话来说一千二百万可以放款了,但是杨总接下来的对私大额转账有一些注意事项需要再明确一下。
杨总显得很不在乎这点小钱小规矩,说这就过去把事情办了。
第一五三二章 家常
到银行完成了四百万和两百万的两笔汇款后,杨景行也没着急向收款方确认,反正债多不压身了,先去逛逛商场吧。
王建贤倒是主动打电话说收到银行信息了,要不要写个收条?杨景行觉得那些是多余,不过也保证自己会照合同把剩下的一个月之内凑齐。王建贤还关心王成川拿到他没应得的没,杨景行都如实相告。
下午三点多,浦钢二村还挺好停车的,杨景行提着几包东西没走多远就上楼敲女朋友家的门。
何伟东一开门就奇怪:“不是准备了东西吗?”他显然也收拾好了,蓝西服白衬衣的真是有点装嫩。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都听媛媛的。”杨景行直言不讳:“给大姨都准备了没有阿姨的我心虚。”
何伟东也只能哈哈,本来赖在沙发上不搭理的何沛媛就一弹而起:“心虚什么?做什么贼了?”
杨景行说明:“没你这么地位才心虚。”
何沛媛看看这人有多心虚,又不得不赞叹:“有钱了呀。”
总共也就五六千块钱的东西,何沛媛不是送了母亲半套保养品么,杨景行又给凑了多半套。还有两条丝巾,好区分年轻和成熟。再就是一个保温杯,何沛媛很怀疑包装上吹的纯银内胆是虚假广告。
何沛媛边检查边跟母亲告状:“她说不听我的!”
虽然脸色没难看,但范雅丽嘴上还是要向着女儿:“不要乱花钱,景行我跟你说过几次了……”
“没乱花,都是性价比的东西。”杨景行辩解得有底气:“给我妈也买了。”
“给你妈妈买是应该的……”范雅丽还是:“谢谢景行。”
何伟东好像不太愿意地从女儿手里接过杯子,掂量一下:“有点重量……”
也不坐了,先去大姨家看看吧,前几分钟刚接电话了。何沛媛好像没埋怨男朋友的不听话,还自愿坐副驾驶,复盘一下跟谭东薛亦涵的通话。何沛媛也听得出来薛亦涵的邀请不是特别诚恳,当然也不是说她虚伪,肯定是太忙了。
再说一下工作,何沛媛对游田昊的出道可是望穿秋水,还警告四零二不能嫉妒别人帅就公报私仇。在女朋友被母亲严重教训后,杨景行也不想后果了,方向盘都不要地拍手叫好,特别痛快。
范雅丽越说越严重:“别人还以为父母没教养你!”
对女朋友这种不踢边弹的生闷气,杨景行还是怕:“媛媛从来不跟外人开玩笑,跟我们爸妈一起都特别端庄。”
何伟东好像也怕老婆:“玩笑也要有分寸,有时候不注意兄弟姐妹之间都容易伤感情。”
杨景行倒想起来了,跟女朋友说一下:“杨云准备暑假边考驾照边上课……”
“说了!”何沛媛用吼的。
何伟东也考虑了:“那边有点远,不知道上课放方不方便?”
范雅丽有想法:“李迪雅也没驾照,叫她们一起学,李顺凯那么有空接送一下。”
何伟东不支持:“考托福的和李迪雅,时间都凑不到一块。可以多花点钱请个专职教练,时间随你安排车接车送。”
杨景行打听了一下行情,也不算贵,决定就这样好,谢谢叔叔。范雅丽也很支持了,这种钱就是该花的,尽量花。
可杨景行经不起表扬呀,又出主意让长辈们五一出去散散心,带上外婆。范雅丽就跟年轻人说一下今天不请外婆是因为老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再说也没有给女婿做寿的道理。
何伟东相信:“等李顺凯三十六外婆是肯定要祝贺的。”
范雅丽当然知道丈夫是讽刺,不过老人心疼外孙是正常,李顺凯也算孝顺嘛嘴也甜,就是还没能安分下来,又交了一个女朋友不知道怎么样。不过范雅丽有一说一,姐姐和姐夫挑儿媳的眼光还是高了点,然而在别人眼中李顺凯的情况是又没自己的房子又没个稳定好工作。
车里拉起家常来,何沛媛什么时候都不生气了,表态认定表哥的那点心高气傲眼高手低也是受家庭影响。当初拆迁的时候安安分分拿两套小点的还建房是多好的选择,是姨夫力排众议非得在所谓的豪华地段高档小区弄个什么大四居,结果住得并不舒心还背了贷款。
杨景行都知道何家不准备继承外婆的房子,以自己的眼光那一片也没纳入什么保护肯定是要拆迁的,而且得是很有实力的大开发商来做,所以凯哥还是有盼头的。
范雅丽都跟杨景行透漏:“小媛爸爸做手术的时候大姨借了二十万,这个钱我们是应该还必须还的,再凑一凑也够给李顺凯首付一套,让他自己还房贷也有点责任感。可是还钱的话反而不太好说,就是因为外婆的老房子,听得懂吧?”
这点事情男女朋友之间早就八卦出包浆了,但何沛媛还是再次说明:“我妈说钱要还房子也不要,大姨又不肯!”
何伟东觉得好笑:“你大姨还是不想亏你妈,真要拆了肯定还想给你和你妈补点。”
杨景行听出来了:“其实阿姨和大姨就是一片姐妹情,可弄成这样听起来有点像是买卖关系了,有点尴尬。”
“对了!”范雅丽和盘托出:“所以我想把小媛外婆接来跟我们住,房子让他们拿去处理,我不沾手可以了。等他们需要用钱的时候,如果家里拿得出来……”
“那不行。”杨景行听不下去了:“您也高风亮节了。”
“必须这样的!”范雅丽很严肃,也给机会:“景行你懂道理的好好想一想。”
“我想……”杨景行庆幸:“我想就是还好媛媛是独生女,不然我可做不到。”
不管什么意思,何沛媛先一顿猫拳招呼上,结果被父母一起呵斥,真是太委屈。
杨景行赶紧肯定女朋友是珍惜跟大姨和表兄妹的感情,更认为两家人都很好地做到了血浓于水,反观自家和舅舅甚至叔叔之间都远没这么和谐:“今天我就负责开车,媛媛多敬大姨几杯,叔叔阿姨你们也喝点,我后面带了两瓶红酒……”
大姨家这房子的确不是很理想,小区里的一些细节看上去就有些管理缺失,人车都还没分流,停车问题也没妥善解决。不过李顺凯有本事,把霸占的位置让出来给杨景行,他自己的车直接杵在了过道上,不在乎小姨的教训。
长辈也帮忙把贺礼帮拿了一路了,还给年轻人,何沛媛也不愿提,给杨景行。
李顺凯虽然谴责表妹太客套但先过目一下,紫砂壶呀?可以可以!还有一盒高级美容货,那你大姨高兴了。紫砂壶不便宜吧?
“没花钱,别问了。”何沛媛对表哥就不说那都不知道那是在一群俗气人之间转了多少年才转到四零二手上的破烂儿。
家里挺豪华也还热闹,大姨和姨夫喜庆欢迎年轻人,李迪雅也姐夫姐夫叫得亲热。谢谢年轻人的生日快乐,长辈接了东西也没多看,先给小杨介绍一下李迪雅的姑姑姑父,等会还有一对探亲华侨,今天就没外人了。
李顺凯警告父亲:“好东西你轻点放!”
好嘛,大盒子一打开,一个茶壶四个小杯成了主角。李迪雅爸爸边小心展示边教大家欣赏,这绿荷叶粉荷花漂亮漂亮真漂亮,还判断这种花器:“不低于三万吧。”
杨景行也会搪塞:“您喜欢就好,您喜欢媛媛就高兴。”
何沛媛开诚布公地一揪。
好东西得去藏着收着呀,杨景行找机会跟何沛媛着急:“就说拿错了……”
不光何沛媛再揪,范雅丽都皱眉横眼警示。
寿星开心了,摆出自己的一套家伙招待客人,也是五六年前就上万的东西呢,养得很好这可以评鉴一下的。大姨也没吃醋,还很高兴小媛真有良心越来越心疼大姨了。
沙发椅子地坐定后,李迪雅姑父递给杨景行一张名片:“初次见面。”
“您客气。”杨景行双手接,可是做物流的跟音乐行业真没什么交集,也尊重不出来什么。
李迪雅的姑姑好像视力太好:“杨先生,音乐家的气概就不一样……”
“您叫我小杨。”杨先生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家。”
“咦,杨先生问问小媛,她和小雅,小凯,和我们家凌云一起长大的。”长辈简直有点不高兴了:“一家人,我们都是清清楚楚的。”
虽然是这周才了解到一点情况,姑娘自己都说不熟悉,杨景行也能装样子:“快高考了吧?”
“姐夫,姐夫!”李迪雅惨叫求救,把大家吓了一跳。
何沛媛真是个暴力分子,当着大姨的面蹂躏表妹。
杨景行起身关注,发现李迪雅手里好像抱着一本相册,他顿时两眼放光地不管不顾了:“媛媛干什么,别闹。”
李迪雅也叫:“小姨,媛姐欺负我!”
在母亲发作之前,何沛媛委屈松手跺脚呵骂:“叛徒!”
李迪雅妈妈当然是向着女儿:“把你姐姐的照片都找出来!”
第一五三三章 完美
表姐妹俩一左一右陪着品茶看着相册,杨景行享受了,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兴奋,得有点音乐家的样子。
李迪雅对照片的整理也没表姐那么细致,不过表姐在她这里的出镜率明显比何沛媛对表妹的照片留存多一些。跟表姐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不同,李迪雅儿时没那么讲究,有时候黑乎乎圆墩墩得都有点粗犷了,看得她自己都后悔对表姐的出卖。
李君意一来,李迪雅立刻去求援。可能已经是自家人了,李君意好像没拿礼物,长辈不刻意欢迎也没冷淡,这就给安排上了陪酒的任务。
杨景行也马上开始跟赢过自己钱的李君意扯皮,说自己今天的任务是开车:“不要觉得自己早是李家人了,该表现的也还要表现……”
李迪雅妈妈眼中还就只有一个外人,叫小媛给小杨剥几百一斤的什么高级葡萄,提醒李君意给姐夫倒茶,看了时间之后也只问:“小杨,五点了,我们先过去吧?或者你们再坐会。”
当然是一起出发,李迪雅姑姑已经观察出来艺术工作者真就不一样,杨先生看照片都看得那么认真仔细。
说是地方不远不开车,杨景行就得下地库去拿酒。长辈们觉得麻烦没必要,李顺凯就愿意帮杨景行表现,陪着去,在他眼中可没有谢绝自带酒水或者开瓶费的说法。
拿了酒,李顺凯又介绍自己有朋友是做名酒回收生意的,不过想一想也理解杨景行拿卖酒那点钱根本没意思,还不如自己留着。
说是不远年轻人快步走也得十来分钟,李顺凯还跟妹夫聊出了一点感慨,真是不知不觉老家伙就六十了,自己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大酒楼大包厢,杨景行先认识范雅丽姐妹的老朋友,然后是李顺凯的女朋友。出去十多年现在定居尔湾的中年华侨夫妇好像也没什么习惯和气质的不同,一样的种客客气气,听说杨先生去美国比较多?
杨景行坦白总共也没去过几天,就到过纽约和费城。华侨知道柯蒂斯和茱莉亚是鼎鼎大名,其实都不用多了解,仅仅跟纽约爱乐合作这一条就说明事情了。
李顺凯的新女朋友算是相亲认识的,虽然没前一个漂亮,但是比较受两个妹妹的喜欢,何沛媛已经表现得比较亲热了。
杨景行还真做出今天不喝酒的样子呢,可惜这里长辈和同龄人又不巴结你四零二,稍微劝一劝就算了。
菜品看着挺豪华,杨景行端着果汁也好意思祝长辈生日快乐,动起筷子来比谁都不客气。
主题还是生日快乐嘛,长辈们感叹一晃眼都老了。华侨夫妇尤其诉苦在外打拼多不容易所以最显老,他们这么多年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就顾着挣钱挣钱挣钱根本没空想别的,可是到了这把年纪,那个思乡之情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汩汩往外冒,没体会过的人难想象。
何沛媛当晚辈带头人,提杯:“姨夫,我祝您生日快乐。”
杨景行好幽怨:“你不带我?”
大姨怒目圆睁得差点拍案而起:“我批评小媛……”
今天真是扬眉吐气春风得意,杨景行春没了果汁就换茶水四处敬酒。李迪雅妈妈还很鼓励,因为她对亲戚朋友描述的小
杨就是这么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何沛媛真怀疑大姨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依然是中国人的文化习惯,碰个杯就迅速拉近了关系,的把生活说得那么艰难的华侨夫妇好像也是一片好心问音乐家有没有移民的打算,拿个绿卡的好处也挺多的,总没坏处,音乐家的的待遇可跟他们打工开餐馆搞超市的不一样呢。
杨景行感觉各方面都还好,而且生活工作感情的根基在这里,理性分析认为未来也在这里。
李迪雅妈妈还找杨景行喝一杯,赠送大好处:“小媛再欺负你就跟大姨说!”
何沛媛好委屈的,可是父母也不帮忙。
李迪雅妈妈又挺正经地跟亲戚朋友说道:“我们养育出一个演奏家小媛就很不容易了,小杨是浦海都难得,全国都好难得出一个的,我们都有责任保护好小杨的!
长辈们点头附和呢,杨景行赶紧抢在何沛媛前头:“大姨,我一定再接再砺,就为了您给我做主这一条,我就要努力拼搏成为一个大作曲家。我干了这杯表决心!”
姨夫、表妹表哥甚至表嫂都纷纷站到男人那边去了,连父亲也哈哈哈,何沛媛只能毫无底气地冷哼:“走着瞧……”
“景行……”也就范雅丽还皱眉向着女儿了:“话不要讲太满。”
已经有了酒精状态的寿星可不在乎什么小姨子:“男人!就是这样!”
李迪雅姑姑则觉得这是音乐家活泼可恩,这叫不脱离群众……
考虑到年轻人明天还上班,八点多就才从酒楼出来,不过感情已经很深厚了。过两天就要回美国的华侨夫妇再三邀请叮嘱朋友和年轻人们要给他们招待的机会,不说什么西海岸了,整个北美都没问题。李迪雅的姑姑不仅很期待侄子的女朋友加入大家庭,也盼着早点喝上杨景行何沛媛的喜酒。
杨景行都郑重表态:“有您这句话我加油努力……”
何沛媛稍微喝多了点,都没反应过来要揪。
也难怪李顺凯被奚落,他那点酒量真是比父亲还差远远。寿星今晚至少是半斤白的半斤红的,看起来还只是稍有醉意,能安安稳稳把妹妹妹夫送上出租车,再跟要散步的华侨朋友依依不舍,然后招呼小姨子一家回去喝茶,昂首阔步带头又安排李顺凯和李君意再去买点什么下酒菜。
李迪雅妈妈就对妹妹半欢喜半讽刺:“他今天高兴了,有面子了,肯定后悔人叫少了!”
范雅丽左右看看,跟姐姐说顺凯这个女朋友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也需要再观察。何沛媛等不及报仇了,一把吊挂住男朋友的脖子:“你什么意思?”
到小区后何家人却不肯上楼了,拿外人当借口,下周浦海之春开幕了公司也忙。李迪雅妈妈虽然再次客气谢谢小杨,但也表示为他做主的话还算数。
上车再见,范雅丽好像也要复盘:“景行,小雅姑父说那个话你别当真。”
杨景行回想:“哦,您说那个找大学的事。”
范雅丽嗯:“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
何伟东跟老婆八卦:“所以你姐姐就说要保护景行,是不是这个意思……”
副驾驶让何沛媛躺地
浑身不舒服:“保护个头。”
范雅丽真不讲情面:“他们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杨景行吹起来:“其实找个普通的一本二本也不是很麻烦,都有指标。”
范雅丽警告语气:“你现在一句话不麻烦,以后别人一句话递给你呢?你麻不麻烦?”
何伟东赞同老婆:“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好不好控制,起因都很小,刚开始收点烟酒觉得问题不大……”
远的不说,两口子在厂里一辈子看到的教训就够多,虽然也有些又贪又腐多年的人还安然无恙,但他们肯定睡不好,每次倒一个几个,另外几个都要瘦一圈。
何伟东说起自己移植之前,其实透析什么的都还算好,最折磨他的是一个叫“不宁腿”的症状,所以睡得踏实是最幸福了。
范雅丽都有点担心年轻人在娱乐圈的往来,收礼也要留心呀……
进浦钢二村后就在楼下停车,杨景行推一推好像睡着的女朋友:“到了。”
何沛媛梦呓:“我不动了……”
一条腿已经下车的范雅丽叫:“小媛。”
何沛媛哼哼:“……别叫我。”
范雅丽问:“你不拿衣服?”
何沛媛醉得深:“嗯……那边有……”
“景行慢点开。”范雅丽还:“今天辛苦你了。”
杨景行正正经经:“没有,您和叔叔早点休息。”
车子掉头过了两个楼栋后,杨景行叹气:“行了别装了。”
何沛媛打鼾了。
“我都替你羞人……”
“停车!我回去!”
不过回到国际名园洗漱上床好好羞人一次又下床下楼听了一遍钢琴家经过两天沉淀后对《哇哇》的精进演绎,何沛媛的身体再次绕身柔一般缠住了男朋友,声音更腻歪歪:“谢谢老公。”
姑娘觉得自己很有诚意的,如果那个叫什么,舒若彤的呀,她报名演奏《哇哇》了,如果她的技术跟得上是全校最优,之一吧,如果老师们同意,杨景行就可以去亲自过耳一遍,甚至可以稍作指导,只需要保持一米以上距离就可以了,够你看个爽了吧?
杨景行觉得还不如换一顿烧烤呢。
再上床,很多事情得正正经经梳理一下。何沛媛最着急的还是抵押贷快,虽然一年期已经挺宽裕,但还是要尽量早点还上,节约的那点利息事小,关键是图个心里安稳。成路赚钱还没这么快,何沛媛只能盼着男朋友父亲能顺利点,然后交响曲协奏曲演出再多一点,《哇哇》出版发行……半年内还是有点指望的。
姑娘昨天还重操旧业买彩票了呢,十块钱果然打水漂,可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办法能帮老公了,买张彩票好像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可能是之前饭局上讨论了最好的美容良药是睡眠,才十一点不到,何沛媛躺在男朋友怀里就有点抬不起眼了:“……把房本拿回来,你和你的超级大美女老婆就幸福完美了。”
杨景行切:“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姑娘还是能小揪一下的。
第一五三四章 审美
二十五号星期一,杨景行七点刚过就出门的时候何沛媛还在床上。何沛媛本来还是有态度陪着洗漱一下并送出门的,可男人说老夫老妻了没必要这么客气,他更希望老婆多美容。
可能是少了两个重要合伙人有了危机感,杨总时隔多久又八点前进公司了,屈居第三。而且杨总是一到就开电脑搞工作,两个员工继续聊他们的。
不到九点的时候王成川背着包好像是来上班了,敲敲门之后再推开了老板隔间:“有时间没?”
杨景行起身欢迎:“坐。”
合伙人变职员,王成川的坐姿好像都没以前那么放松了:“等会有两个面试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你们办,叫刘轩一起。”杨景行走到桌子前面比较密谈的样子:“跟嫂子谈得怎么样?”
“没事……”王成川微笑放松:“本来事先和她商量是跟着你的意思来,我说转让也是杨总的意思。”
杨景行都哈哈佩服了:“这个我认嫂子不一定认……女性还是不太理解共进退的兄弟情。”
王成川呵:“也不是……说实话对你挺过意不去。”
杨景行摇头:“没有的事,换位思考一下就很理解你们了,从无到有辛苦打拼这么几年也该得到回报了,左悦说得对,我有退路。”
“我也不是想退路。”王成川心里话的样子:“对你对公司都没意见,主要是家里的情况……”
杨景行点头:“理解理解,我支持。”
王成川又家常起来:“两百万首付够了,把小的这套租出去还贷款压力也不大……你看我就留五个点在公司怎么样?”
杨景行摇头:“没必要,拖泥带水的大家都不好,剩下的我正在想办法。换房子首先要照顾小家伙上学吧,静安一小好像不错。”
王成川摇头:“不是我们这种家庭考虑的。”
杨景行可不信:“难道都是达官贵族子弟……”
杨总给的建议先不要想着什么大房子,无论如何教育优先,现在既然有条件就去搞一套好点的学区房,也别嫌贵,这种东西贵有贵的道理,大人苦点累点没关系……王成川还真被说得有点动心了。
杨景行真是好人呀,还叫王成川作为过来人给王建贤多提点建议,得长远点考虑,钱要花在刀刃上。
午饭过后杨主任就往浦音赶,贺宏垂说是商量一下新作接下来的安排。贺副校长本来想把事情安排在上午,可听意思好像也不是正式开会,那肯定更没效率,杨景行现在多忙的,所以都不能学校优先了。
到学校后杨景行还是疾步快走赶到作曲系主任办公室:“报告。”
好像是半闭目养神的贺宏垂睁眼坐直:“几点了?”
“一点过几分。”杨景行不请自进讨好:“您吃了没?”
贺宏垂点点头,清醒一下:“李教授?”
“我还没过去。”杨景行巴结:“这事当然先来求您。”
“去请。”贺宏垂安排:“去你那儿……不是办公室,到北楼。”
杨景行好像又怕影响
不好:“不用这么正式吧。”
“去。”贺宏垂态度比较温和,还关心学生了:“午饭吃了吧?”
来了又去的,杨主任也遇到了些教职员和师弟师妹,怎么都没人客气提一嘴新作品呢。到专家楼李迎珍办公室,杨景行好像有点心虚了:“您没休息?”
用老花镜看电脑屏幕的李迎珍抬抬眼:“没你忙。”
杨景行就放松了:“一一假期什么安排?”
“她比你忙……”李迎珍放下眼睛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看一眼,有点不高兴:“你就写个哈哈呱呱呀呀叭叭,龚教授都能帮你圆了。”
杨景行嘿嘿:“关键是您点头。”
李迎珍似乎不想点头:“路主任说可以叫噫吁嚱,这个思路我觉得还不错。”
杨景行以己度人:“谁知道什么意思……”
“既然要响亮!”李迎珍神情严肃:“标题就不能显得这么随意。五年十年之后你也不年轻了,满世界这里哇哇哪里哇哇,你杨景行好不好意思?或者干脆就不命名。”
杨景行感动:“您就是太操心太关心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你可以坚持但是要说出你的理由!”李迎珍反而恢复严师面目了:“搞不好这就是你事业的转折点,不能开玩笑。”
杨景行有理由的:“因为我觉得这是一首比较亲切的曲子,比较浅显……”
“哪个演奏家会觉得这种曲子亲切!”李迎珍也是个大眼睛呀:“你还不如说友谊变奏曲简单好弹!这种话你最好闷在肚子里!”
“我的意思是……”著名作曲家嘛,杨景行已经勇于瞎扯:“应该有一种放松的心态来弹。”
李迎珍非常思虑:“……有些事情就是一念之间,一个演奏家拿到这首曲子,他的理解方向可能也是在一念之间。贺教授要求保密,我暂时还没给他们看。”
“是有一点新意……”杨景行也正经:“可我觉得没必要这么严重,至少我自己应该有一种放松的心态。”
李迎珍稍微点头:“这个我们也说到了……但是放松不等于松懈,杨校长给你打电话没?”
杨景行摇头,校长多忙的。
“我认为他的考虑有道理。”李迎珍转述:“如果我们自己没有充分的准备,成果就很可能流到别人家里去。当然,这个想法可能有一点狭隘……”
杨景行嘿嘿:“您别这么说。”
“大家商量吧,集思广益。”李迎珍开始搞民主了:“你打电话问问贺教授,提前点吧。”
杨景行这才说起:“他叫我过来请您的。”
李迎珍身体还好着呢,一拍椅子护手就冲了起来:“走哇!”
出了办公室,李迎珍也放松下来慢点走,很骄傲地说起赵一一看《哇哇》乐谱都能说出“独具匠心”的评语来了,才四岁半呀,还学什么跳舞呢!
师生俩在去北楼的路上遇到管乐老师,人家明明是开玩笑说“李教授又给杨主任开小课了”,杨景行连连点头:“刚挨完骂。”
路楷平是叫着“李教授,李教授”追上来的,手里也拿着同样的文件夹,喘气缅怀:“丁老如果还在世,要多活几年……”
李迎珍简直有点惊悚:“路主任这话说得!”
好像是不太对哦,但堂堂主任总不能道歉吧,路楷平就鼓励年轻人:“在天有灵也非常高兴。”
北楼四零二,贺宏垂和龚晓玲站着等在门外的,统一的红色文件夹呀。杨景行赶快两步跳上去已经掏出钥匙:“这么隆重?”
龚晓玲一拉拦住要开门的手,笑盈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是个什么人儿。”
自己好歹也是个主任,杨景行的面子挂不住:“您别……”
“景行……”龚晓玲轻叹一口气,有点失落的样子:“如果我说我一直就对你有这个期望,你信不信?”
杨景行得考虑一下。
“可是我不敢讲出来。”龚晓玲似乎后悔地倾诉:“不是怕给你压力,而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我设想了各种形式和方法甚至情感,都行不通……前天贺教授把谱子递给我,他什么都不说,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我的心跳都加速了。”
贺宏垂虽然点头但呵呵得好像有点尴尬,路楷平大概注意到了李迎珍脸上的皮笑肉不笑就大声哈哈。
比脸皮嘛,杨景行怕过谁:“您都还没听我弹就心跳加速,钢琴系没面子了。”
“龚教授和我谈了两天!”李迎珍教训语气:“你那点门道还看不透?”
龚晓玲倒是笑得宽容:“可是我就不敢跟你谈,好几次想跟你打的电话……我怕世界上没有杨景行这个人,怕是做了一场梦,没有这首曲子。”
杨景行还是插钥匙开门:“您眼见为实耳听为实。”
进了教室,杨景行还来劲了:“恩师们请坐。”自己一屁股就到凳子上去了。
“哎哎……”路楷平慌张想压住键盘盖:“等人来,都还没来。”
还有人呀,杨景行就起身帮恩师们拿摆一下椅子。龚晓玲不坐,转圈看教室,思路古怪:“今天是哇哇首演吗?”
杨景行笑:“算是吧,就何沛媛听过。”
龚晓玲甜蜜微笑,简直凝视:“谁还说幸福的人儿没有伟大的艺术灵感!”
都不坐,李迎珍把文件夹放在琴上:“丁家人……”还是不提这个吧。
贺宏垂空着的哪只手弹奏椅背,皱眉想起:“录音录像?忘记了。”
路主任好谦虚:“我去拿。”
“拿什么。”李迎珍不客气:“放松点,举重若轻。
怎么放松就是沉默,几个人这么奇怪的站位。杨景行也算是招待客人吧:“我去买几瓶水,没水喝。”
路主任就以为是:“饮水机都没装他们干什么!我打电话!”
出神站了一会的龚晓玲又轻轻迈步:“我现在又怕你弹不出你种美,读谱的那种享受……”
贺宏垂点头证明:“龚教授读到第四页就掉眼泪了。”
杨景行呵:“龚教授应该教音乐审美学。”
第一五三五章 考生
八把椅子弧形排开还不够吗?路楷平还想继续摆开,但扯得太远都靠边了,拖到中间新开第二排?好像更为难。
杨景行再请恩师:“您坐,让我好紧张。”
李迎珍就近选择第一排靠窗那边,也邀请同事:“坐吧龚教授……我们今天面子大,听一场首演。”
龚晓玲咯咯乐:“面子再好看不如里子扎实。”
杨景行积极:“我先练个音阶给老师汇报一下基本功。”
李迎珍看都不看:“夹子给我!”
贺副校长比李教授更谦让,也提了椅子到到第二排去陪同还举棋不定的路主任,打商量的样子:“我想主要突破口还是放在茱莉亚……”
跟茱莉亚的交流由钢琴系带头,而作曲系主要负责柯蒂斯,这有点扬长避短的用意。不过《哇哇》能论的东西绝大多数应该是在创作方面,所以路主任还得斟酌,大家群策群力吧。
国际交流处一下来了两个人,都没拿文件夹而是笔和本子,其实也没迟到却好一阵抱歉,这就入座打开本子开始写。
卫教授又有文件夹,进门后面对杨景行的感谢显得无动于衷,握上手后有他自己的风格节奏:“我这个周末什么事都没干成,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厚越看越深。”
杨景行高兴了:“那您多指导。”
卫教授一脸严肃地不客气:“有一点想法……今天是艺术盛宴,杨主任请教授领导们品评全新的食材全新的烹饪全新的珍馐佳肴。”
贺宏垂也亲切招待:“卫教授请坐。”
卫教授更慷慨激昂了:“我要向贺副校长和龚教授致敬,向李教授致敬。”
李迎珍回头一脸难受地看看几十年的老同事:“大题小做的,刚认识?”
大家呵呵,龚晓玲倒是会搞关系:“我想卫教授的意思是他有耳目一新之感。”
卫教授连连点头:“豁然开朗,钢琴艺术翻开了新篇章。”
李迎珍不给面子:“就是一个小体裁,怎么翻篇?以前的不要了?”
面对退休人士,退一步海阔天空吧,卫教授就挨着龚晓玲坐:“很期待龚教授的点评呀……”
胡教授和冯教授一起来的,冯老头年事已高,爬几层楼都有点气不匀了,进门先声明:“我今天是来当考官来挑刺的,越优秀的学生我越严格,杨景行!”
杨景行陪笑:“谢谢您,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胡教授威严驱散了外面想看热闹的学生后才掩门,又很和气:“挑杨主任的刺要资历要水平,今天也是个向冯老学习的机会。”
冯老头再声明:“互相学习,互相挑刺,理不辨不明。”
杨景行都怕:“您请坐。”
今天贺宏垂才是主持人呢,刚坐下又站起来掌控:“冯老说得好,作品要经得起推敲,如果有缺点一定暴露出来,有哪些优点我们也要提炼出来。杨景行还是作曲系的学生,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所以非常感谢各位教授,他的态度也是很端正的。”
杨景行点头:“我永远是老师们的学生。”
路主任的要求
更严格:“是不是学生都一样,对艺术人人有责,我的看法和贺副校长一样,这首作品不只是杨主任个人的事,也不只是作曲系或者钢琴系的责任……”
也不知道这是已经开始了还是会前热身,反正都有说的。尤老师好像是跑步上楼的,推门被注目后还是跟正牌领导汇报:“路主任,饮水机他们还要去买……”
路楷平恼火:“不管了。”
尤尚彦也不是没想办法:“把我们办公室的旧的先搬过来。”
杨主任可以发话了:“算了,别麻烦了。”
尤尚彦也难:“过来了,马上送上来……”
钢琴艺术简中心简直集体出动,男老师抗桶装水,一男一女抬饮水机,就连提茶叶和杯子的女老师好像都累得够呛。
东西摆在哪儿得问杨主任,其实是由插座决定。路楷平就负责辛苦辛苦,不过这烧水泡茶还要一会。
李迎珍现在可节约上班时间了:“开始吧,还等什么。”
尤尚彦也参会,可是就第一排中间的空位了,他就把椅子往后拖跟两位主任套个近乎。
杨景行还嫌场面不够呢:“我师姐不来?”
谁还帮你想那么多呀,李迎珍都不耐烦:“等会你自己去找她。”
贺宏垂问路楷平:“通知没?”
路楷平好像想不起来:“我打个电话。”
卫教授也不介意:“等等楚佳吧。”
“不叫她。”杨景行庆幸:“她最能挑刺,我私下讨教算了。”
教授们呵呵哈哈,那就开始吧。
“恩师恩重如山……”杨主任好像也要想讲几句,可口才实在不行,顿了一下还是老实坐下吧:“我开始了。”
教授领导们还是给面子的,文件夹和笔记本纷纷打开。
好像有点紧张,学生还酝酿了几秒钟才抬左手落下。
两乐章共十七八分钟的曲子,杨景行找到感觉目不斜视后倒也弹得轻松。不过考官们的状态更好,从曲子一开始,作曲系钢琴系就都在边听边写写画画。尤其是进入第二乐章,各位教授简直是笔跟不上灵感,卫教授都在谱子上大开大合起来。就算手里没有谱子也不是科班出生,交流处主任也能时不时在本子上画符号,更别说音乐学博士尤尚彦。
摆明要挑刺的冯教授好像最能记的,可他一把年纪满头白花还要把脸都要贴到膝盖上笔耕不辍的模样,让人看着也有点心酸。
就李迎珍好像是没带笔,可她有时候连谱子都懒得翻。
等曲子最后一个音的共鸣到不可闻的时候,认真的考生才放下了演奏状态,站起身向考官鞠躬。
考官们也是动真格了,冯教授和卫教授还埋头在谱子上画标记,一直紧跟考生的胡教授还要翻谱子,贺副校长和路主任的注意力也还在谱子上。
放下笔的交流处主任很明显是想鼓鼓掌的,可专家们不动手他也不好带头,先观察一下。尤老师大概跟考生站一边,神情好像有点紧张,还把笔捏在手里搓。
应该避嫌的李迎珍也假装翻看一下谱子
,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什么态度。龚晓玲举起文件夹遮住了自己眼睛以下部分再抬头看学生,仔细看,好像是负责打形象分的。
也不算小的四零二教室里就一点翻页声,考生小心试探:“请老师们多指导。”
考官们也就是抬眼看看,还是没人说话。
杨景行都无助了:“我泡茶……”
还是龚晓玲心软,用轻柔的语气:“再弹一遍吧。”文件夹微弱下落漏了一点鼻梁。
“等!”冯教授头都不抬地断然否定,声音还挺有中气的,UU小说继续忙活。
最老资格的说等了大家就等吧,继续看看谱子,想起什么了画一下。观察了一下情况后感觉领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尤尚彦就起身去饮水机那边了,还要再拿个椅子当小桌。
可饮水机边几个杯子还没摆开,冯老头又站起来了,走到琴凳边了颐指气使:“坐,弹!”
看老教授考官这架势,还要死盯学生的手型吗?不是这个级别干的事吧?可杨景行也只能乖乖坐下。
胡教授真是跟冯老学习呀,也站了起来,不过是脚步比较轻地走到考生身后,没大声讲话,不想给考生压力吧。
“不换指重复音弹得……”卫教授嘟囔着离开椅子,在走到考生左前方的过程中站直了身体,但也不能挡住了其他考官的视线,调整一下。
第二排的两位主任也要身体力行呀,几乎同时起身往前,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身先士卒,所以站得不是那么讲究视角。
尤尚彦端上两杯茶不知道该给谁了,好像烫手呢,先放下吧,还是先给李迎珍和龚晓玲吧。李迎珍摆了摆手,龚晓玲还是两只举挡文件夹紧盯考生形象,于是两杯茶就轮到国际交流处了,他们好像也没介意。
贺宏垂也是恩师呀,比较鼓励的语气:“再听一遍。”
卫教授单手拿文件夹把笔也准备好了,似乎是好心:“只弹第二乐章也行。”
“不,全曲!”冯老头发扬风格:“前后非常紧密!”
卫教授只能点头:“是这样……”
被说是向来只有万金油三板斧的路楷平其实也有小招数:“内在变化是有逻辑的。”大家也点头。
龚晓玲放下文件夹合起,翘起二郎腿抱膝盖:“景行,想怎么弹怎么弹。”
李迎珍似乎补充:“你想让谁来弹。”
杨景行还搓搓手再开始,好像没什么想法也没有被围困的压力,弹得跟前一遍几乎一模一样。考官们就轻松些,不用写画那么多。
这一次,冯教授没等到最后一个音完结就发话了:“景行啊,当今琴坛,除了你自己,我认为最适合演绎这首曲子的是陈羽,我是很负责任的说这个话,她对你的作品是很有研究的,这首曲子的气质是非常难以把握的,这两天我一直在研究……”
老资格好像需要组织语言,贺副校长连忙:“先坐,先坐……先说一说作品。”
“陈羽肯定是最适合的!”冯教授不管不顾了:“安馨,她没有这种气质……”
李迎珍倒是陪笑和气:“您别着急,您请坐。”
第一五三六章 爱的奉献
同事们都熟悉也理解冯老头的耿直火爆脾气,纷纷好言相劝还伸手搀扶,杨景行也凑近了赔笑:“从还没进校就听说冯教授刚直火爆,今天见识了。”
路主任得意八卦:“老校长都让冯老几分。”
杨景行更巴结了:“你点评一定要手下留情呀。”
毕竟古稀之年,冯教授至少没那么有力气了,被按坐下后只能高声疾呼:“事关重大!这件作品不只是作曲家自己的突破,更是我们浦音是我们中国钢琴艺术对世界的一次冲击,必须一鼓作气一击必胜打开这个突破口,不然,谁还有信心?你们说!”
老头子这么唾沫横飞捶胸顿足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呀,众人连连安抚,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龚晓玲都蹲到老头腿边轻声细语了:“您说的我全同意,也特别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您的这些话就是对作品最好的评价,您是懂杨景行的。”
大家连连称是,不过一个糟老头子,杨景行可不表态。
“首先。”老冯头稍微平复:“我要确定他自己,懂这件作品!”
艺术家的话肯定是有深意的,同事们继续同意,路楷平好像也听懂了:“说明冯老对杨主任的演绎也是满意的。”
卫教授感叹:“冯教授的研究也已经不仅仅停留在作品上了。”
“当然。”胡教授还握着老头的手:“冯老依然为钢琴艺术苦心极力,让人深受感动……”看他那样子恐怕还想挤两滴眼泪。
冯老头就更有底气了:“这样的韵味,除了陈羽你们说还有谁合适?她可能比杨景行自己更善于表现这件作品的特点。”
这个嘛,虽然评价陈羽的演奏风格经常离不开东方韵味这个东西,但是大家也不好表态呀,看看作曲家自己会怎么说吧。
杨景行也不敢得罪呀:“陈羽师姐是浦音最杰出的校友之一……”
“这样。”李迎珍拉一下自己这个被评价为不如陈羽的学生:“我们是不是就以冯教授的观点为切入点,先剖析一下作品。”
贺宏垂连连点头:“对,冯教授就是立足作品做出的诚恳建议……杨校长今天上午,他那边是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作品会给我们的工作提出新的挑战,也是非常重视,所以……坐,杨景行也坐。”
就尤尚彦不坐,可以泡茶了。
贺宏垂还是先问问作曲家:“你有什么要说的?”
杨景行又嘿起来:“还是先听评语吧。”
贺宏垂似乎欣慰呵呵:“各位教授,还是那句话,杨景行还是作曲系的学生,他的性格我们也都了解,不怕忠言逆耳。这两年为浦音做了一些事情,是在李教授全心全意的教导之下,当然也离不开各位教授和领导的指导关怀鞭策,今天也不怕多麻烦各位教授一次。”
副校长的话大家就听得高兴,卫教授看着琴凳上的考生回应身后:“贡献是非常突出的,这话可以讲了吧,不怕学生
骄傲,也可以骄傲了。”
大家呵呵哈哈同意,气氛好多了。胡教授回个头:“贺副校长说景行还是作曲系学生,有些话本来不该多嘴,但是今天我也要有感而发了,当年,景行可是李教授忍疼割爱给作曲系,以景行的演奏天赋,我可能舍不得……”
李迎珍提醒一下:“先不说这些。”
冯老头偏要讲:“相辅相成的,杨景行的贡献是作曲离不开钢琴钢琴也离不开作曲,没有钢琴的精深就没有作曲的广博,没有作曲的求索就没有钢琴的升华!”
行行行,你老你有理。再次集体赞同后,贺宏垂再下决心:“那就开始吧,对新作《哇哇》,也算是研讨吧,各位教授。”
没人讲话,教授们翻看乐谱或者做笔记的架势好像都只是为了低头。
等了好几秒钟,贺宏垂再邀请:“李教授说以冯老的意见为切入点,我们是不是先请冯老先为我们具体讲一讲……”
冯老头头都不回地举起手来摆一摆:“你们先请。”
从尤尚彦的手里接过茶杯后轻轻放在地上,贺宏垂也是不慌不忙:“那就让杨景行自己先讲一讲,你平时不愿意讲,但是今天跟亲愛的老师……”
“我先来吧。”龚晓玲欢悦起身的样子:“抛砖引玉,也是不吐不快。”
胡教授很欢喜:“欢迎龚教授!”
做人很重要呀,杨景行弹了两遍都没得到掌声,而龚晓玲受同事欢迎的程度似乎跟不输在学生中的人气,老冯头都啪啪拍手,李迎珍也笑得灿烂。
龚晓玲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小心后退了三步贴身钢琴,面对同事也给考生一个侧脸,呼吸酝酿着减少了笑容:“……首先向大家道喜,包括我自己,从拿到《哇哇》那一刻开始,作为一个音乐教育工作者的喜悦、感动、幸福,恭喜浦海音乐学院。”
同事们对龚晓玲的深情没有学生那么迷恋,但纷纷点头微笑的样子看起来也比较享受。
龚晓玲再强调:“喜悦、感动和幸福,是我作为一个老师也作为一个读者的共同感受。有人说杨景行有新作就是浦音的喜事,可我现在不是,我跟李教授交流,发现我们是一样,现在知道杨景行在创作新作,我们的心绪都是复杂的。西方乐评人说,杨二会让作曲家陷入无法超越自己的困苦,我们很多师生把这个评价视为高度褒奖,我也同意这是一种肯定,但是深思之后发现,这样的评断未必不包含一种傲慢。”
教授们严肃了,倾听和点头变得郑重。
龚晓玲还是说明白:“难道杨二就是中国音乐的天花板?难道杨二就是杨景行的极限?”
贺宏垂呼应一下作曲系同事:“乐评还有一句他超越自己就是超越时代,这句话也值得商榷,他们眼中的时代是不是只有西乐体系?”
这就更严重了,教授们都要加点义愤表情。
不过龚晓玲的表情并不是想声讨谁,还是抒情的样子:“不
过就算没有那样的乐评,我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思虑。从《就是我们》到杨二,奏鸣曲、协奏曲、交响曲、每一部作品都是一个极大的跨步,我不断惊喜于天才的创造力,由衷地为他高兴!杨景行第二交响曲,终于让浦音让中国音乐站在了世界舞台的中央!我们骄傲了我们欢腾了,我们可以昂首挺胸走进柯蒂斯。可是随之而来,我也感受到压力,感受了到责任……我才意识到,我们的作曲家呢?他又背负了多少?”
杨景行呵:“我还好,不过今天是有压力。”
龚晓玲咯咯:“我跟你恰恰相反,从今天开始我一身轻松,应该说是从周六开始。”
大家笑着愿闻其详。
“星期五下午我在教育局有会,老贺一个电话叫我开完会回学校,我说什么事……”龚晓玲真是啰嗦,好在深情并茂:“这个会我就缺席了,两点到主任办公室报道,从老贺手里接过作品,我先问他你觉得怎么样?他叫我先看。”
好像都喜欢听故事呀,杨景行也津津有味。
“第一页,慢慢看……”龚晓玲似乎给同事时间翻到第一页,再讲述:“我觉得不错,又是一首奏鸣曲吧,旋律清新婉转,似乎有江南水乡的色彩,我想作曲家也该创作一首中国色彩的钢琴作品了,我很期待。”
同事们或笑或点头似乎有同感。
“第二页……”龚晓玲也要翻页看一眼:“主题很明显,旋律线条有一种特别的优美感,变奏也比较雅致,都很好,虽然作曲家的意图还不明确,但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听故事的专家们还又开始在谱子上划记号了。
“翻到第三页,惊喜来了。”龚晓玲这作曲系教授有点夸张其词:“看似相同手法的变奏是我没料到的,我已经隐隐有一种预感,赶快看第四页……果不其然!”
教授们真给面子,像听课的学生一样翻来翻去看呀,李迎珍都没搞特殊。
“我真是……”龚晓玲真可以当演员,那浮想联翩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就,眼泪就忍不住了……我并不是觉得曲子到这里就么多精彩多么超出预想,但就是到第四页,我读出了作曲家的决心,我看到了他的勇气,我看到他义无反顾……看到这里,我就知道老贺为什么这么急叫我回来,我几乎能确定,杨景行又要超越自己了。”
卫教授中气捧场:“对,对!这里已经看得出在蓄力,开弓没有回头箭。”
胡教授还夸张些:“其实就算不深作探究,只按这个浅层变奏的思路发展下去也会成为一首非常好的奏鸣曲。”
龚晓玲摇头不给面子:“我不这么想,以我们对作曲家的了解,当他把这种色彩基调奠定巩固下来了,他要做的肯定不是常规的发展重现,因为这里面包含着他的情感他的爱。我反复跟学生们说,杨二的诞生,爱比才华重要得多,不是对音乐负责而是对爱的奉献……但是我也远远没想到!”
第一五三七章 太美了
你龚晓玲都没想到的别人更难想到,大家眼巴巴望着,你倒是说呀。
龚晓玲却从看似马上就迸发的昂首停顿中急转弯低下头,扫一眼乐谱并翻页,稍微平复了情绪继续啰嗦:“可是,就在我以为作曲家马上要展现奇思妙想惊才绝艳的关口,已经铺展开的作品却开始收拢。不过这里老贺跟我的看法不一样,他不同意把这种对一个长主题进行拆分变奏看作收拢,老贺反而认为是展开……”
卫教授表态:“我同意贺副校长,我也认为是展开,让主题更立体更丰满。”
龚晓玲也点头:“我同意有这样的效果,不过我所指的收拢是指情感色彩上的控制,刚才景行自己的弹奏更坚定了我的看法……”
胡教授好像也进入了状态:“我插一句,我不认为作品这里是对主题进行了拆分。”
“我理解胡教授的意思。”龚晓玲也不是好惹的:“上下声部依然是一个整体存在,而且又如同巧合一样连接起来合二为一。”
做完笔记再抬头的路主任也走在学术前沿:“这里已经很有新意了。”
“是。”可龚晓玲的点头好像没太当回事:“不过对杨景行而言,这样的细节技术手法在以往的作品中已经不枚胜举,感觉还不足以让我击节称赏。”
杨景行陪着师长们呵,反正也可以说成是谦虚。
贺宏垂是严肃的:“从整个第一乐章来看,在服务第二乐章的条件下……我同意龚教授的意见,色彩上应该克制处理。”
哎呀难得难得,龚晓玲都备受鼓舞:“看来老贺依然认为第一乐章是第二乐章的铺垫,不过我也还是昨天的观点,浓妆淡抹总相宜,两个乐章没有主次之分。尽管第二乐章……我先分享一个我的结论,尽管这件作品将要受到的赞誉有九成都会集中在第二乐章,但是如果我们只谈美感,或者是若干年后第二乐章这样的技法和体裁已经普及,当大家不再惊叹于形式的开创,当音乐家们着手探究推敲作品的境界层次,我认为两个乐章的重要性,或者说它们的美学价值,是不分伯仲的,甚至我自己可能更偏爱第一乐章。”
谁没事想那么远那么虚?不过得给同事面子,教授们好像陷入深思,杨景行也陪着装装样子。
已经稳住了场面,龚晓玲还加把力:“真是太美了,不是美艳绝伦美轮美奂美不胜收。这个乐章美得这么含蓄,又这么认真,一丝不苟挥洒自如,那么纯洁。”
交流处主任也发个言:“刚刚听杨主任弹了两遍,虽然感受还不深,但是龚教授说的这种含蓄美,我略有体会。”
现在的浦音,钢琴系和作曲系是最离不开交流处了,大家赶快赞同。
龚晓玲又带领大家翻页:“就像拿着一本精美的画册,已经完全被吸引了,舍不得离开这一页又期待着下一页,尽管表达的是同样的主题,可是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几乎没有什么技法上的讨论,和声学教授龚晓玲带领专家们虚头巴脑,而且龚晓玲还要
修正自己的话,第一乐章也不是完全含蓄委婉,相比之下第七页就有点“花哨”,但是龚教授也能自圆其说,她以为这半篇“浓艳”只是点缀,反而更好地表现了整体的婉约,甚至是作曲家在用浓艳来衬托婉约。
赞叹了好一番第一乐章更具音乐审美开创性的用双声部倒影逆行营造出来的有把音符凝结静止下来供人欣赏之效果的结尾后,龚晓玲还要把视线在谱面上沉醉一番。
尤尚彦什么时候胆子大了,跟路主任共看一份乐谱还挺不客气。
稍长的乐章间隔之后,龚晓玲再翻谱好像已经把专家们当没见过世面学生了:“我们继续,大家最期待最喜欢最推崇的第二乐章……”
贺宏垂抬下手:“我说一下,杨校长指示了,跟我的想法也不谋而合,浦音要对这件作品做出定论,学术上我们先统一口径,先从技法、形式、体裁这几个大的方面入手,也请各位教授帮帮忙,我们集思广益,杨景行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你贺副校长怎么这么粗俗呀,音乐工作者才不附和呢,但也不嘲笑,毕竟是领导都商量好的事,大家点头就行,胡教授还催一下:“要尽快。”
“体裁就叫惊叹曲,一目了然。”冯老头居然都想好了:“双声部的这种技法,就叫交汇,还有这个叫逆比,逆行对比。我建议不要搞那些晦涩的东西。”
龚晓玲真是有点飘了:“不过我认为并不是对比……”
卫教授想起什么:“我出去一下,稍等。”
李迎珍发话:“休息一下吧。”
卫教授起身去一拉门,好像被吓了一跳:“干什么……没事干了?”
门外声音倒是不闹但细节有点多,胡教授起身去帮忙了,更严厉:“散了,散了!平时不努力!”
杨景行可还要做人呢,连忙赔上笑脸过去,可是往外一看,这一走廊过道连楼梯上站着二三十个学生也没有他很熟悉的,就只能跟几个钢琴系的师弟妹视线接触:“这么捧场,谢谢。”
学生们顿时停止解散灿烂起来,胡教授的学生也不怕老师的背影了:“师兄,大热天不开窗户呀?”
师妹也赞叹:“门隔音太好了吧!”
杨景行呵:“就躲得了一时……
“让一下,同学。”抱饮水机的怎么是资产管理处的耿和光,虽然是只在电话里讲过话的人,但也是同事:“杨主任,不好意思,之前没想到这个事。”
这个主任本来就不敢耍威风,何况人家耿和光还帮了他的大忙接手了张毅捷的培训班,杨景行都笑得更灿烂了:“麻烦了,辛苦你们,辛苦吴主任。”连忙把门推到最开。
“师兄……”不知哪个系的师妹急的扭腿:“什么时候跟我们见面呀?”
“快。”杨景行主要还是招呼送东西的,何况人家主任亲自带队,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送来的有还没拆包装的饮水机,还有一个大箱子是什么。水都是两桶,照四零二教室目前的使用频率,几年喝不
完。
一下来了七八个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教授们先让一让吧,路楷平似乎心情好出门还跟资管处吴主任点个头。
估计也快退休的吴主任不仅命令大家赶快拆赶快装自己也动手,还解释一下:“临时去抢时间没有买到很合适的。”
杨景行感谢感谢。看样子是挺高级的饮水机呢,还有木头柜子和小茶几,茶壶茶杯,玻璃杯……看这规模还得配个服务员才行。
耿和光力气大呀,硬纸壳都是直接哼哧撕开的:“……杨主任,说明书给你放在柜子里。”
吴主任只负责摆好杯子,然后搞战略,比如要接待外宾是不是还需要什么?咖啡机?
杨景行吓得连连摆手,校长办公室都没这么高配置。
几分钟后,专家教授们陆续回来,看他们坐下就拿起文件夹开始研究却又互不讲话一言不发的样子,后勤处要更加赶快。尤尚彦回来后就开始帮杨主任搞交接,可也怕自己记不住要先多接几杯水倒掉之类的事项,就先用旧的吧。
效率也挺高,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一群人就抱着纸壳子木架子之类的告辞了,杨景行又起身感谢一下。
听见关门声,龚晓玲回头看一眼站起来,又和悦了:“继续吧。”
卫教授也欢喜了:“听龚教授的赏析也是一种享受……“”
面对同事的支持,龚晓玲却收敛:“第二乐章,我这两天读了至少十遍,想了很多很多,可是到现在听了景行自己的演奏之后,我依然不能放松心态,总是读着读着神经就绷起来了……”
卫教授点头理解:“一样,何况龚教授这么高的和声学造诣,自然的。”
龚晓玲还是尝试放松:“如果说第一乐章是一幅接着一幅的精美画册,那我觉得第二乐章就是一条很长的画卷,不只精美,更重要的是生动。”
贺副校长言简意赅:“关键是动!”
大家都点头,龚晓玲也附和:“对,动!相对于第一月乐章结尾的凝滞感,音乐总是流动的,而我说的动不是音符的流动,而是这件作品让这种音乐形象的流动,流动起来了!”
什么意思呀?
龚晓玲知道肯定有人不懂,马上解释:“严格变奏自由变奏,固定变奏装饰变奏,每一种变化的过程是随主题一起慢慢呈现出来的,就像遮住了一幅画之后慢慢把遮挡物移开,而我们的作曲家在这件作品做到的,是让我们看到整个主题的变化,也就是一幅画摆在眼前的变化,流动。”
这个意思呀,大家都明白的,纷纷点头。
龚晓玲再轻柔些:“所以我认为冯老所说的交汇和逆比,可能都不是很贴切。”
冯老头倒也干脆:“再斟酌吧。”
龚晓玲看看谱子笑一下:“其实第二乐章的主题呈现还是比较简单,只在第一乐章的基础上稍作变化,我初读时还以为这就是一首奏鸣曲了,我还让自己定下心来……”
专家们呵呵有点笑话。
第一五三八章 意境
浦海上个星期的白天最高气温接近三十度,周四周五下了两天雨后才清凉下来,很可能是炎夏前的最后舒适了。
四零二教室里,除了杨景行都是穿着两件。不过明天何沛媛多半就能穿上那条只花了三百多块购买的原价近两千虽然过季还略有瑕疵但依然很漂亮的裙子,因为这眼看都四点了,太阳还是冲破了云层,照进了门窗紧闭的教室。
是感觉到有点闷还是要准备大动干戈,龚晓玲解了衣袖扣子撸了撸。尤尚彦虽然时刻做笔记的架势但更像搞服务的,这就去开窗。
一天就要过去,多少又后悔虚度了光阴的学子在抓紧亡羊补牢,北楼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平时抱怨在装修四零二期间进行了整楼更换的所谓隔音玻璃效果很不明显,可是一旦打开了窗户,又会觉得还是挺能隔的,所以尤尚彦又关上了。
见尤尚彦又准备开空调,杨景行对他摆了摆手。
龚晓玲还没啰嗦完第二乐章那个平平无奇的开头:“所以西方音乐家把倒影作为一种典型的技术手段去实现对音乐的探索和控制,而我们说什么?阴阳、黑白、喜怒、生死,我们思考的是正反两者之间的关系,从一种关系扩展到一阴一阳谓之道,对我们艺术工作者而言其实就是感物寄兴,迁想妙得。”
算你能扯,大家仰视倾听。
可能是看专家同行们没怎么点头赞同,龚晓玲就再说明一遍:“我对这个乐章的解读会比第一乐章更主观,不该说解读,更多是感受和领略。”
胡教授捧场:“龚教授讲得很好,是一种启发。”
卫教授也点头:“如果是从上下关系的角度来分析这个乐章,更能见微知著。”
龚晓玲却不知好歹:“重要的不是角度,而是意蕴……”
卫教授连忙再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龚晓玲偏要觉得别人不懂:“如果停留在技术欣赏层面,就像我这样……比如我看到一百八十二到一百九十二小节,刚开始我认为是变奏,感觉很有趣味性,多读几遍试弹一下之后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再仔细看一看,啊,原来是两声部的上下行重合交叉,那一刻,我为自己的发现心花怒放更为作曲家的巧思拍手叫绝……但是我没意识到,这种发现反而使得我落入窠臼。”
专家们好笑,作曲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用了一天时间才领悟,这其实是对关系的一种表现。”龚晓玲的神情其实有点骄傲:“那么当然,接下来应该有思考吧?”
贺宏垂举手了:“我们可以先说一说龚教授提到的这一部分。”
大家连连同意,还是贺副校长务实,光搞那些虚的讲得再好听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落实要弹出来才行呀,还是要一个一个音型慢慢分析。
“先听龚教授讲完吧。”李迎珍是帮女同胞讲话吗:“我觉得讲得很好,思路别断。”
倒又都同意。
“第一百九十五小节,其实是从一百九二小节就已经开始了……”龚晓玲要看谱子确认一下,摇起头来:“这就是需要带着意蕴读谱才能感受到的留白之美。如果我是演奏家,在弹这个三连音的同时,我的左手会在大字组黑键上轻轻抚过。”
虽然在座的几乎都是会扯的,但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呀?冯老头是忍不下了:“请龚教授说明。”
“有道理的。”卫教授尊重老资格,翻页后把自己的乐谱端给隔壁用笔指划:“您看这里,反过来之后就是从这里开始……”
“对的,对的!”冯老头又耿直起来:“我没注意。”
毕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李迎珍安慰一下:“很容易的忽视的细节。”
“是我不仔细。”冯老头边说边在自己谱子上补充。
龚晓玲倒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最开始的判断是出自主观感受……自一百九十五小节开始出现的第三主题或者我们可以先称之为副部主题,不管是什么都很容易能划分开,因为这条旋律的二十八个音有二十三个是重复的,非常明显,甚至突兀,看到这里我们不禁会疑问,作曲家想干什么呀?”
所有人都装作还不知道。
“两百零四小节……”龚晓玲深呼吸着温柔了眼神更轻缓了音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但是据我所知从复调音乐诞生没人这么做过,我更愿意相信有人做过,因为这里并不复杂更不深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目了然,我觉得应该很容易想到。”
“不复杂不深奥不等于简单。”冯教授捧个场还是拆个台:“很难模仿。”
专家们同意老资格,贺宏垂说明:“我本来把这种形式在作曲系以作业的形式进行一次试验征稿,龚教授的意见是先等一等。”
龚晓玲对副校长系主任苦口婆心:“这是需要非常认真消化仔细摸索的,急了很可能会伤害到学生们的积极性。”
教育工作者们基本同意。
龚晓玲还是说回作品:“说起来很简单的形式,冯老说是两个主题的交汇,也很形象,我一开始认为是第三主题镶嵌到第一主题之上,也是类似的意思。但是听了景行的演奏,我想提供一个不太一样的思路,我觉得如果叫赋彩,好像更接近一点。”
“随类赋彩!”胡教授大声喝彩:“好,好!”
专家们这一次的点头好像更诚挚,还带着高兴。李迎珍都笑得灿烂:“就像龚教授说的,本来应该很简单容易想到,可我们就是没想到,说明还是要天赋和用心的。”
大家边哈哈边严肃,就叫赋彩,定了定了,从现在开始这种手法就有学术称谓了。
龚晓玲挺开心:“景行觉得呢?”
杨景行倒是诚实:“我不太懂,没听过。”
“赋彩。”被丢人的贺宏垂简直要怒了:“赋与色彩,你没听过?”
杨景行点头哦哦:“好高级。”
龚晓玲都背对学生只跟教授们聊了:“但是感觉还是浅薄了一点,因为作品中,第三主题的融合对第一主题的改变不仅仅是色彩,而且即便色彩的改变也不是目的。我们还是先看色彩,到两百一十六小节,赋彩看似完成的这个过程,即便抛开第二主题不看,这也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乐段,而除了美,我还能感受到什么?更多的是什么?”
你会说就继续说呗。
“妙!”龚晓玲享受表情:“不是结构的精妙手法的巧妙或者乐思的奥妙,就是妙,我认为这是
一种音乐品格的升华,审美格调的进阶。”
“妙哉妙哉!”胡教授站起来了:“我提一下,妙这个字在篆书中,右边不是少,而是玄字,所以我说玄妙玄妙。”
“胡教授说得太好了!玄妙!”龚晓玲用力拍手:“所以我的观点是,从这里开始,《哇哇》这件作品……虽然从整体来看这仍然是一首建立在西乐理论基础上钢琴曲,用的是西乐的语言,但是我认为从这一个妙处开始,就能确定《哇哇》的音乐意境,已经是完全建立在中国文化的审美品格之上。”
胡教授还没坐下,慷慨激昂:“西乐的意象,中国文化的意境!”
“对,对对!”龚晓玲激动得摸胡教授的手臂几下:“我认为在这方面,《哇哇》比杨二做得更彻底更高超,更玄妙!”
卫教授没站起来,倒是高举起了文件夹是给后面领导看:“是超越赋彩技巧的!”
龚晓玲更高兴了:“就是我想说的,如果我们停留在技术理论上……”
杨景行已经完全懵了,照这种搞法,什么时候是个头?模特都要下班了。
如果说“赋彩”都算妙的话,那么把乐段整理来看,再把乐章做整体分析,进而把全曲上下文联系起来……专家们都学识渊博想象力丰富。
第一主题赋彩之后第二主题也要赋彩,不同的赋彩手法也可以大书特书,更别提赋彩之后的“溯源”,要上升到正反关系因时变化的哲学问题,看似变了其实没变。
当然了,教授们最最最期待的还是冯教授所说的“逆比”,在这首曲子中不叫**,而称之为“顿悟”,其实就是双主题的同时或者先后小幅度逐渐完成的“赋彩”,但是因为赋彩形式和效果都跟前面分别进行的大不一样,难度要高出一个级别,所以龚晓玲也给专门选了个名字,叫“互化”。
名字大家都同意了,但借题发挥起来就各不相同,龚晓玲认为涉及了“有无”,但是又展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卫教授觉得也不能忽视互化之外的声部互相承接,胡教授则强调前后上下的呼应感……
四零二教室热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迎珍端了龚晓玲椅子上的杯子起身去续水,然后端给女同胞:“嗓子都哑了。”
“谢谢。”龚老师接杯子喝一口:“我把第二乐章讲完就休息吧……互化之后不再溯回,他们慢慢靠近,合二为一,这一段真是美轮美奂,但不是重点,然后怎么样?结尾来了!关于全曲的结尾,从融合之上延续出来的这一段,是我跟老贺、李教授最不谋而合的,我们都称之为——惊鸿一撇!”
除了作曲家所有人大力点头。
“惊鸿一撇之后的快速如烟如雾消散,近乎戛然而止!”龚晓玲很疑问:“是我们的作曲家对主题的展现和思考已经到了极限而无力为续了吗?不,我认为这就是审美意境的不同。西方作曲家如果有这样乐思,他们肯定会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完全够写出一部交响曲,可是我们的作曲家,惜墨如金点到即止,反而成就了最高的音乐享受,至少是对我而言!谢谢,谢谢大家,谢谢杨景行!我讲完了。”
讲完的人呵呵好笑似乎自嘲,其他人可要正经鼓掌,杨景行还得站起来拍手。
第一五三九章 雅士
看专家同行们纷纷表达钦佩祝贺而龚晓玲也谦虚着惬意,今天应该是圆满成功了,虽然研讨会差点变成变成了龚教授的个人讲座,但杨景行是不介意的,他还很受鼓舞:“龚教授拔高这么多,我回家要再好好研究一下,弹出点韵味才行。”
对对对,老师们都鼓励,虽然技术无可挑剔饿,但意境方面还可以再朝龚教授的审美高度看齐。
杨景行边谨遵教导边帮老师们开门:“我就不送教授们了,我和尤老师把东西搬回去。”
贺宏垂看看时间:“五点差十分,你还有事?”
杨景行点头不脸红:“约了朋友晚上谈点事情。”
“几点?”路楷平也关心:“哪里谈?”
“约了七点。”杨景行反应快:“在徐家汇碰面。”
“早不说。”贺宏垂脸上的意见不小:“这么教授专门抽出时间来,今天就是要把作品说透,还为你再找时间?”
杨景行觉得:“龚教授已经讲这么透了。”
龚晓玲还不好意思:“我占时间太多了,景行还有事我们再找时间吧。”
不谈学习了,冯老头对学生和蔼起来:“六点半出发来得及吧?”
胡教授也支持:“我们抓紧时间,说到哪里算哪里。我跟龚教授一样,也有些话不吐不快……”
专家长辈们都这么给面子,杨景行就:“那我打个电话,不是什么急事,还是毕业最重要。”
老师们纷纷夸奖,甚至拔高到学生已经有了为艺术奉献的精神。
严格管理的民族乐团都开始下班了,一听男朋友这边还要加班,何沛媛倒也没怎么来气,实在不能怪老师教授们,除了臭流氓谁还能有那么龌龊的心思呢。可是一听说“赋彩”的叫法,姑娘又盛赞龚教授真是出淤泥不染而妙笔生花,杨景行应该三跪九叩感谢老师大恩大德,赶快回去好好听课认真笔记:“不然以后别想看赋彩了!”
杨景行火速回教室,等着的教授们还怕学生为难或者耽误了什么重要事情,认为明天继续讨论也是可以的,因为龚教授的讲座给了同事们不少启发。听杨景行说已经取消会面,副校长都要表扬两句,承认学生的工作态度有进步。
虽然不赶时间也抓紧开始,让作曲系搞了这么久虚无缥缈模棱两可,钢琴系要来点实际的了,路楷平用正统的钢琴艺术史为下半场打下基调,简要介绍各种时期各种流派的诞生,也上升到了文化受政治经济影响的高度,那么现在是不是要有新的流派诞生了?
路主任也跟正副校长取得共识得到指示:“首先我们自己要充分重视,要全力以赴办好这件事,不仅关乎浦音的利益,更是浦音的责任,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我们更要谨慎论证,如果杨景行第二交响曲和哇哇是这颗火种,浦音应该怎么做?如果不是,我们还要再接再砺!”
这几板斧又耍得有声有色,大家为路主任鼓掌。
那么究竟是不是火种呢?这种场合没人泼冷水,老师们都往好处说当是鼓励吧,交流处都充分发表意见认为杨主任已经在欧洲美洲烧开一大片了。
贺宏垂和李迎珍鞭策学生,严格指出杨景行在业内虽然有了点名气但并不具有明显号召力,作品有了些个人风格了但也远没形成流派,一些人际关系也不能等同于艺术影响力去看待,要想把事情做好就必须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的话,杨景行可就不再打不出屁了,他简直能侃侃而谈。就说传承弘扬这事吧,杨主任就能点名一长串甚至早在丁老之前就做出了杰出贡献的中国音乐家,而且一个世纪以来不断有人前仆后继发光发热,自己和同学们也只是恰好碰上了这个就要燃烧起来的节点,所以第二交响曲能获得一些成功的最重要因素就是前人的足够积累。
杨景行还实事求自己能在浦音得到这么好学习和锻炼不是只有李教授贺教授的爱护,冯教授的教学成就更不限于陈羽一人。第二交响曲纽约首演的时候,浦音北美校友会的鼎力支持是雪中送炭,虽然其中好些人早就不从事音乐工作了。
真是有感而发而一发不可收拾,杨景行对同学对老师对浦音对音乐先贤们的感激溢于言表,对团结的信奉发自肺腑,他说着说着都直言不讳了:“
我现在能发出一点热的话也希望有更多人接受分享,就这首曲子而言,如果陈羽师姐愿意演奏我当然很荣幸,不过也想借机会跟更多的同学交流,老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想也可以把自己放在这三个人中。”
学生好像很真诚的样子,领导教授们都不忍心嘲笑,贺宏垂和路楷平还先后对学生的态度予以肯定和支持。老师们也很快统一了观点,杨主任从进校以来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不过《哇哇》跟《雨中骄阳》早不可同日而语,老师和学校当然要更加重视,作曲家自己也得慎重。
那就正式开始重视吧,胡教授说到做到,一马当先开始实打实他对作品的学术论证。即便手下没有一个能在世界琴坛叫得响的学生却也能在五十岁之前评上教授的人肯定有两手,胡教授对《哇哇》的讲解详略得当不拖泥带水,都是实打实的技术层面剖析,对新鲜精彩的赋彩应该怎么弹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见解。
相比龚晓玲两个多小时的声情并茂神采奕奕后依然云遮雾罩的,对浦音钢琴系的大部分学生而言应该还是胡教授这一刻钟的解析更实用,算是一套比较具体的解决方案了,虽然还不够精致全面,至少有了大概方向。
胡教授对作品的总结主要也是集中在手上功夫方面,他认为对那些看似熟悉的音型要进行突破性的处理,但是对创新的技法却不能盲目求新,但是两方面又都有“新”,所以相信学生们和演奏家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都会充分感受到新的乐趣,他个人认为也建议应该先从这方面入手来表现作品价值,要比解释审美意境更简单更直接更有效。
教授们又就胡教授的观点展开讨论,在作品诠释方面专家们当然是见仁见智,就连作曲家自己弹的也未必是唯一标准,但是大家都比较同意胡教授先易后难的提议,尤其是对外,因为意境这种东西是千百年的沉淀而来,不是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同事们讨论得热闹了,李迎珍都不由得多讲几句:“对内也好对外也罢,东西好不好光凭自己说出花来都不算数。是金子总会发光,泡沫吹得再多也会破。”
别看李教授的这两句大俗话,贺副校长只需要简单诠释就能提炼出“底气”和“底蕴”两大重点,简直可以作为接下来工作的指导性纲领。
底气的确非常重要,卫教授就不客气地指出钢琴系目前对杨景行作品的重视程度可能还有所欠缺,试想随着《哇哇》在琴坛掀起新的浪潮,本就初具成效的协奏曲和几首奏鸣曲势必跟着一起炙手可热,这对作曲家而言当然是好事,可真到了那时候,万一钢琴系镇不住场面,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面子。
今天这会开得好呀,又出来一个很有价值的新问题。不过杨主任是真飘了,人家路主任还没把提出行政议案的语言组织好他就跳出来直接反对,恨不得一下子列个十条八条弊端恶果出来,把领导教授们吓得一下退回原地去了,结果只能是口头鼓励和凭学生自觉。
卫教授当然理解也同意杨主任对“固步自封”的警惕,所以他进一步说明自己所说的对最新作品的重视正是为了更好的对外交流和开拓。“活学活用”这东西说了多少年了始终也没取得好的进展,其实浦音这些学生跟国际先进的最大差距也就在这一点,为什么会这样呢?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完全走在别人的后头……
贺副校长好像已经掌握了平衡的艺术,就做出了既要足够重视新作品也不能搞形式主义刮一阵风的指示,杨主任和路主任都比较满意。
卫教授说要重视可不是喊空话,接下来他就开始展现自己的以身作则。如果说胡教授对作品的解析是让学生对一首新作的大体脉络有个初步掌握,卫教授想做的就是对已经熟练的演奏进行精密的局部雕琢。
听卫教授口气,他跟叶甫根尼已经建立起了不错的桃李情,因此他可以推论一下俄国天才少年会怎么样表现“赋彩”以及上下文,肯定会跟陈羽的理解大不一样。
作为钢琴系几个老资格中动手能力最强的,卫教授还抛开杨景行自己上阵,用实践证明一两个音的细微差异都会牵扯到整个色彩或意境的改变,不过这并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
很明显,虽然方向不大一样但是卫教授对作品的理解程度未必比龚教授浅,其他专家们都要竖
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还得做笔记。就连作曲家自己,好像都从卫教授的精雕细刻中获益不浅。
讲到赋彩下半段,卫教授不知是手痒还是想加强说明力,他干脆摆开了架势再经过酝酿,把这个赋彩偏短来了一遍,只可惜弹得过于奇形怪状远没他说得好听。不过同事们也没取笑,依然很尊重个人理解的样子。
倒是卫教授自己谦虚还没透彻,而且今天时间也不够,所以就不再过多演练,主要靠嘴巴用小半个钟头把“赋彩”融会贯通后就算完成他的抛砖引玉了。当然也得有个总结,卫教授的观点是《哇哇》这件作品留给演奏家的再创作或者想象空间是大大空前的。借用龚教授的比喻吧,“赋彩”更像是作曲家交给演奏家的一支笔,谱面只就是作品的魂,至于演奏家会画出什么样的表象,那就是各花入各眼了。
同事们为卫教授热烈鼓掌,纷纷赞叹他的阐释真是入骨三分,都受到启发。龚晓玲还很感触这种共鸣,作品本就令人沉迷了,而今天的每一个观点每一段赏析都充分说明浦音的老师们都充满了才华和学识,简直让她陶醉。
关起门来还被几十年老同事这么夸,老男人们简直不好意思了。
轮到冯教授,领导体谅他年老,意思是补充一下就可以了,不过冯老头向来对人对己都严格,他可不搞什么补充,而是从最基础演奏技巧入手去论证作品,虽然这首曲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高难度,没有大跳没有复杂的颤音和刮奏,乍一看好像难不住本科生……
经过并不算充分扎实的论述,冯老头的结论是要想充分挖掘这件作品的魅力,演奏家连演奏巴洛克和古典主义的触键习惯都要改变。
老资格得罪不起,大家不仅得同意还要帮忙证明,尤其是冯教授能从作曲家的几首奏鸣曲中找出《哇哇》的一些端倪和雏形,真让晚辈们惭愧又敬仰。
排到最后也不好,对于作品,李迎珍不仅开不出新角度,连补充都没有。
杨景行就再次感谢老师们,都六点了,可贺副校长却是再问教授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商量具体事宜。
好,喝口茶吧。教授们不仅不疲惫还精神饱满,边喝茶边热议回顾总结互相称赞,好像同事了大半辈子,今天又发现对方比自己所仰慕的更渊博,这一下午不仅是论证作品也是互相学习还收获颇丰。
当然也会鼓励年轻人,卫教授认为杨景行已经有资格重复自己了,应该甚至必须乘胜追击再创作几首,把新技法新题材夯实了砌高了。
冯教授强调不仅是技法和体裁:“尤其是要用所有人都听得懂也愿意听的音乐语言来表达这样的意境,就像这部作品一样。”
杨景行压力倒不大:“这方面有陈羽师姐开先河,我们师弟师妹都更有信心。”
“不一样。”冯老头真是时刻不忘鞭策自己的学生:“陈羽还不能做到神形兼备怡然自若,她需要继续研究探索。”
“陈羽我们看着长大的,都知道她对冯教授对浦音的情深义厚。”胡教授挺感叹:“她能在西方作品中融入独特的个人风格已经是难能可贵,现在景行又在创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浦音这一辈的真是前程似锦步步高。”
卫教授欣慰地点头:“陈羽演奏升c小调和d大调的次数不少,师姐师弟神交已久,我相信陈羽拿到哇哇一定会有更不一样的体会和收获。”
“哇哇乍看似无其形,再看却有其神。”冯老头似乎帮学生体会:“进而发现作品其实独具其形,细品更深感境韵广博。龚教授的点评很精确,妙哉妙哉。”
“您说得太对了。”卫教授简直遇知己:“景行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剥开一层还有一层,但是并不晦涩艰深……”
一群专家还专业评论起作曲家来,都更文人雅士了,倒是龚晓玲笑呵呵地变俗套:“杨景行把晚饭安排一下吧,开心很消耗体力肯定都饿了。”
杨景行显然对自己的面子很没信心:“不知道老师们有空没?”
李迎珍奇了怪:“没空陪你在这坐一下午。”
贺宏垂倒温柔些:“选个清雅点的地方。”
尤尚彦积极:“我去准备。”
杨景行摇头:“我打电话吧。”
卫教授还客气:“简单点,景行……”
第一五四零章 通俗
何沛媛也不容易,自己在单位几乎排练了一整天的音乐会现在刚到家想躺一会,又要大老远去帮忙订包间,男人却连点什么菜都没个主意让给女人去办,不怪姑娘在电话那边发出无助哭喊:“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景行是不是进入创作发情期了,又从女朋友的埋怨怪叫中得到做减法甚至审丑的灵感。
也就出来了四五分钟,杨景行再推门进教室的时候专家们的话题好像又升级了,卫教授正在跟同事们感慨:“有万里挑一的有百万分之一千万的,一个社会的进步程度就看它能发掘出多少天才推动科学文化的发展,所以呀……”他点着头压住了话好像是不想当着学生那么高调。
另外几位教授好像也有点意外学生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不过不算大错,贺宏垂还是和颜悦色:“马老教授等会过来,一直很关心你。”
帮自己主持过公道的老前辈呀,杨景行当然欢迎,还想去迎接一下,不过师长们都觉得没必要那么仔细,继续谈事情吧。
校园也是现实社会,晚饭安排上了终于开始谈正事,贺宏垂首先提议,要不要把作品放上浦海之春亮相?
杨景行又反对,主要理由是浦海之春这种大事不能节外生枝。不过这种事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由领导专家们讨论决定。还好,胡教授担心如果不是作曲家自己演奏的话就不够时间练习,卫教授觉得音乐节的调性跟作品定位不搭。
发现同事们好像都对音乐节的兴趣不大,贺宏垂也表明其实自己也不想拿作品赶这种热闹,唯一的出发点只是纪念丁桑鹏……也好,浦音也不抢音乐节的风头还有更多时间论证准备。
贺副校长的第二个提议就主要是跟交流处商量了,不局限在杨景行的作品,也不局限在柯蒂斯茱莉亚。据贺宏垂所知,上次央视拍的陆指挥他们访问洛杉矶的片子被压住了没播,说法是得到消息中央民族乐团有可能跟柏林爱乐合作,电视台领导就考虑如果能把平京浦海一起呈现出来会更有力量得多……贺宏垂的意思是什么纪录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是教育工作者该关心的,学校就该做学校的事。
应该说在几场交流活动和配合电视台方面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交流处非常同意贺副校长的关心,目的还是做好本质工作。虽然不懂音乐,但是交流处对业务是十分熟练的。在发表建议和想法之前,交流处主任还先做了一个小型报告,对他们这几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在校领导的领导下也可以说是硕果累累,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跟各大院校和乐团以及很多音乐家都建立起了身后的了解和友谊……
不过呢,听了刚才各位教授的赏析,交流处主任认识到要做好《哇哇》的工作,以往的经验肯定是远远不够了,所以经过刚边开会边思考,有了几点可能还不算成熟的想法:“首先,要抓住作品的中国意蕴之特点,结合第二交响曲的……
“我再插一句。”李迎珍用挺和蔼的表情和语气打断:“老话说手有余粮心不慌,不能打来打去就是杨景行这一张牌,杨景行是浦音的底牌,是你们的后盾,不要什么时候都拿在手里挥几下。”话说完了就有点白眼。
交流处主任边记笔记边严重点头:“对对对,李教授的话我完全同意。”
杨景行还干笑呢,可是老师们都很严肃,他也不好意思太不正经了。
胡教授帮交流处出主意:“再过几个月叶甫根尼就入校了……”
大伙都出谋划策,浦音不止叶甫根尼的,好些优秀的学生其实都可以站出去,贺副校长强调在这方面应该更大胆更自信些。
卫教授提议在校内搞一个选拔赛的形式,都不局限在钢琴系,看谁能更好的演绎《哇哇》,能者居之。
杨景行又质疑……
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敲门,如大家所料是作曲系退休多年的马平伟老教授到了。马老教授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成就,但是就冲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把铁门捶得那么咚咚响,冯老头估计都等礼让三分更别说其他人。
龚晓玲是毕恭毕敬递上自己的文件夹让老前辈过目,她作为今天主讲人,谱子是最干净的。
马平伟先问事情说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其实这个把钟头什么事情都没谈成,杨景行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合适,关键是还有一个李迎珍,师徒两好像早就商量好了,真是什么事都不愿意干。
贺宏垂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或者是可以等会边吃边聊吧,这就出发。
华灯初上的七点过,五辆车紧密衔接着开出浦音大门。并不用杨景行带什么路的,不过李迎珍叫学生开快一点以先到一步免得何沛媛有什么没想周全的。
杨景行相信女朋友能办好这点小事,不过还是再打电话问问,主要是叫饭店多空几个车位。
何沛媛都想到了,饭店说去个二十辆都没问题。她点了十五个菜,但是没要酒,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杨主任都没法交代。
其实李迎珍也不是真有什么不放心,只是今天突然从内心里对这些老同事心怀感慨。大家都不傻互相都挺了解,甚至整个音乐学院和几大团的那些老家伙,对彼此间这么多年积攒下的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大部分人还是能做到大局为重,甚至改掉多少的行事风格基本做到了齐心协力……还真是人之初性本善了。
杨景行觉得主要是得益于自己有一个与世无争又德高望重的老师……
何沛媛的行动比语气积极,等在大饭店外几十米的路口,还有点着急地迎到车头边:“进去往左边,一直开到头有保安,李教授呢?”
李迎珍躲在副驾驶后面扯门拉手呢:“又不开……”
杨景行总不能说老师技术有问题,就往后支使女朋友:“快开门。”
李迎珍自己又推开了。
“您小心台阶,停歪了。”何沛媛干脆:“您先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李迎珍也稍微关心的语气:“自己吃饭没?”
“没。”何沛媛也是计划之外:“准备吃的时候打电话了……”
杨景行也没能比中老年人快多少,他停好车往回才走到一半卫教授就开进来了。感情多深厚呀,才一刻钟没见就要寒暄几句,正好等到了胡教授。
司机们干脆先集合,从宁静校
园来到这灯红酒绿,音乐家们的艺术情绪好像并没消退,继续谈文说乐从建筑外观忧心群众的审美品格,他们自己则走路都带着韵律感。
饭店大门口,马平伟正展开着文件夹用音量表现自己的老当益壮,李迎珍都得侧耳留意着,另外几人更要全神贯注。何沛媛应该已经跟教授们都打过招呼,现在才站在后面保持淑女安静。
马平伟好像是在来的路上就对晚辈们一下午的座谈成果有了全面掌握,有许多迫不及待的补充、提议和赞叹。而且专家之间都说高级语言,马平伟都没作任何说明就直接冒出了“主体”和“赋体”的概念,其他人也都马上领会前辈表述意境。
人到齐了呀,先进去吧。可马平伟依然不放下文件夹,继续满嘴的唱名调性对称切分,冯老头也是转调对位填充连接,而且两个老头的朴素气质还有那群光鲜的跟班衬托,至少把带路的服务员吓得不轻,上楼梯的时候生怕两位老先生脚下不稳当。
包厢的大桌上已经准备得琳琅满目只差上菜了,可这些客人也没多看一眼,继续忘情于他们的艺术话题都不知道坐下。
只有杨景行不忘初心得着急:“尽快上菜,开始做没?”
任务在身的何沛媛也一下催服务员:“做了吧,我出去就说过。”
一看服务员积极准备这就开席,卫教授就笑得挺惊喜:“小何辛苦了,今天多亏你,不然我们就要真的不知肉味了。”
何沛媛可不能开玩笑,还得严峻点:“老师们才辛苦,这么晚了……”
“一点都不辛苦。”龚晓玲温柔地强势:“格外辛快!”
专家们呵呵哈哈跟未到场的证实这一下午可是精彩纷呈还扣人心弦,交流处主任也很融入艺术氛围:“作为作品的首个读者,要是能听到小何的点评,肯定更精彩。”
“我没有点评。”何沛媛的苦笑似乎表明对钢琴艺术兴趣不大:“老师们多指正。”
老师们好像也没什么指正的,贺宏垂倒在思虑:“等校长回来再碰个面。”
小小杨主任只能点头。
“小何最近忙不忙?”被大多数学生认为有不怒自威气质的胡教授也可以很和蔼:“市里对民族乐团的建设非常重视。”
“我们还好。”何沛媛认真汇报:“就准备一下音乐节的演出。”
老师们好像都是关心三零六的,了解三零六的音乐会在浦海之春已经算是重头戏了,只是不清楚有什么新曲子新节目?
龚晓玲就又重提老黄历,又总结出杨景行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让人眼里有光”,让当初排练《就是我们》的女生和今天探讨《哇哇》的教授同样地即景生情。就自己来说,龚晓玲让认为自己喜欢作品和作曲家的主要因素反而不是才华,而是情怀。
被很喜欢的龚教问起来,何沛媛也大约想起自己当初对《就是我们》的第一印象好像也是音乐情感,她还近乎表扬说作品“没有故作高深”。
是呀,不光老师同学,杨景行的作品也被演奏家和乐评人们点评过不少了,得过各种各样的褒贬,但就是没牵涉到“高深”或者“晦涩”。
又扯出来一个反响强烈的大话题,“高深”究竟是什么,尤其是如今站在《第二交响曲》和《哇哇》的高度再去看作曲家以前的作品,其实“深”的维度根本不在技法上呀。再看那些民乐独奏合奏,最可贵的也不是开拓创新吧?
上菜确实不慢,盘盅漂亮摆设精美,红彤彤的蒸鱼,汤汁浓郁的鹅掌鲍鱼煲……可音乐家们沉迷于艺术,根本不看肉一眼。
何沛媛还点了龙虾呢,好大个头,满满一盘肉,好像是葱姜爆炒的还热气腾腾,杨景行是真等不得了:“今天也算谢师宴,别让菜凉了。”
专家领导们互相请请请,马平伟边观察饭桌边慢条斯理拿筷子:“我吃点了才出来……”
事情果然还得在饭桌上谈,哪怕不喝酒,但是才吃上几口,《哇哇》的论文任务就众望所归地划给了龚晓玲。只有何沛媛质疑教授给学生作注太不合适,但一听老师们对龚教授今天下午所做贡献的推崇,也只好让杨景行恭敬不如从命虚荣一次了。
贺副校长决定谱子当然要先在国内发行,只是浦音出版社能力有限……
杨景行不知好歹地不要老师们找关系想办法,就在浦音出版,续奏鸣曲集之后可算在毕业前好事成双了。
交流处主任好像过于善于听弦外之音,帮杨主任强调了要在毕业之前办妥。龚晓玲感性建议杨景行可以用曲谱作为毕业纪念,卫教授就严肃提议应该以龚教授的论注为序。
多余地邀请了杨主任参加钢琴系毕业音乐会后,路楷平还像请客一样:“沛媛也来,看看你毕业这两年后学校的一些变化。”
何沛媛都只能干笑而不置可否。
交流处主任又像是吃草头吃醉了一样说什么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他都没想到杨主任能在第二交响曲问世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拿出《哇哇》这样的绝对开创大作,从小处看今晚也是荤素搭配佳肴可口,难怪李教授都这么喜欢。
何沛媛的羞愧都掩饰不住了,杨景行还哈哈哈……
艺术又畅快的饭局近十点才结束,还是有修养的客人们怕继续下去耽误了服务员下班,所以走出饭店的时候都还在讨论应该怎么样重视那些在世界琴坛一线的演奏家们对作品的反馈。教授也得承认,相比演奏家的时间,彼此今天的种种高谈阔论也只能算是纸上谈兵了。
想在想一想,以前评价西方作品说什么意境真是太勉强,而大部分中国作曲家的作品反而过于在意形式以达到“一听就是中国或者东方曲风”的目的,对比之下所谓的韵味大都流于表面了。
不过杨主任也说得对,这么多中国音乐家这么多年的积累都不是无用功,所以更应该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新路子好好发展利用起来变成其他人也能走的康庄大道。马平伟上贺宏垂之前还在叮嘱何沛媛,可不要把龚晓玲的话当成玩笑,你们就是有责任督促作曲家通过民乐作品进一步把“赋彩”和“互化”形成更为完备的理论。
何沛媛也只能赔笑脸。
受学生连累,李迎珍也成了送客的,只是不用管尤尚彦,被何沛媛请上车。杨景行跟尤尚彦交代几句后回去,发现女朋友在后座陪老师说消化问题。其实教授们都很注重养生早就停筷子了,倒是何沛媛还是通知司
机:“教授说想走一下,你等会看地方合适停车。”
杨景行嗯着问一下偷摸埋单的人:“结账多少钱?”
“反正你也没浪费。”何沛媛似乎欣慰,但也有不满:“那个一品煲我点的时候问了,她说有十个八个。”
李迎珍反正吃上了,就不在意:“这里什么时候开业的?婚宴弄得怎么样?”
杨景行觉得:“婚宴好像不是娘家人负责,您最好别过问,不然还以为您要求高。”
“娘家婆家都不在。”李迎珍可操心:“她自己也不着急。”
何沛媛已经听明白了:“房子装修好也要放一段时间,不过夏天正好排毒。尤老师也准备今年结婚,不知道什么时候。”
“尤老师有本事。”著名钢琴教育家来劲了:“找个本地姑娘,家里几套房。”
杨景行小人之心地哈哈:“您的意思是祝老师没有几套房?”
学生怎么能这么揣测教授呢,何沛媛气不过:“你别乱讲话。”
李迎珍就说正经的:“你有空给楚佳说一下,她嫌我啰嗦……曲子的事也提一下。”
杨景行嗯。
何沛媛也催男朋友:“你把车准备好。”
杨景行担忧呀:“她胃口越来越小了,听意思车也不想要了。”
何沛媛义正辞严的:“是教授的嫁妆,又不是你送。”
李迎珍也八卦起来:“邵芳洁现在住哪了?”
就三零六的住行这点事都够师生聊一路了,何沛媛还说什么自己虽然只卖了一辆基本代步车,但是张楚佳不一样,应该有音乐学院钢琴老师的样子,何况在杨景行看来张楚佳是表演系所有年轻老师中最有专业实力更最有潜力的。
对这些事李迎珍也不置可否,听听就行,她可没明确说过要杨景行以自己的名义给张楚佳办嫁妆这种话。
司机也会插插话,跟何沛媛说下午见到耿和光了,又让李迎珍都伤感起刘思蔓和张毅捷的命运……
司机办事很不得力呀,在距离老师家只有一两百米的地方才找到地方停车,这个散步也只有不到五百米了。
李迎珍还是要说一说工作,正式建议杨景行还是要对叶甫根尼负起适当的责任,卫教授今天也算非常给面子了,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看得出来是有那层意思。
杨主任可不得了,不光叶甫根尼,艺术中心对钢琴系所有学而都有责任。
作曲方面呢,李迎珍也觉得杨景行今天这种消极或者说是保守的态度也没大问题,其实还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贺副校长和路主任都是一片好心,但是可以也应该有自己的办事方式和风格,也是组曲家的气质。《哇哇》能否成功怎么成功,其实已经完全取决于作品了,以他因素能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不过李迎珍倒也同意同事们关于杨景行应该继续在民乐上发力的讨论,认为是真的不包含私利的真诚建议,有必要的话跟三零六的合作也可以继续,沛媛也要多支持。
何沛媛郑重点头当然支持。
学生一直送老师进家门,只有老伴还在等李迎珍。两个学生轻声细语说几句就告辞,可不要惊动了一一,不然那小家伙会翻身而起没完没了。
进电梯下楼,杨景行原形毕露,搂上女朋友就嘿嘿:“赋彩,我媛媛是不是在音乐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还是音乐家教育家的电梯里呢,何沛媛真是诧异到惊恐,压低声音:“你要不要脸?”
“还换衣服了。”杨景行想的是:“换赋彩没?”
何沛媛保持淑女到严肃:“别闹!”
出了电梯出了楼,何沛媛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作曲家所谓浓墨重彩的意思不是袜袜,她还是再三警告这只能是你知我知的秘密,打死也不说的那种,不然不仅对不起自己的名誉,更对不起老师们的教育和赞誉。
何沛媛还尝试说服作曲家:“其实很可能你的创作思路要比你自己认为的更纯粹纯洁,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你潜意识里想把你的作品通俗化才会找出袜袜这样的由头,其实你早就有这样的乐思,其实龚教授的解读比你自己更接近作品的意境。”
所谓著名作曲家的哈哈哈声恐怕能吵醒远处高楼上的赵一一。
都上了两年班了,何沛媛还是那么尊师重道,相信老师说的就算不一定全对但各方面肯定都有一定道理,尤其是龚教授、冯教授和胡教授,他们在学生中是有公信力的。李教授虽然没说太多,但是看之前在饭桌上的情形,心情肯定是开朗的。总之,你杨景行不能摆出一副恶趣味又还有一种居高临下认为别人是在附庸风雅故作清高的优越感,这是很严肃的事,不能侮辱自己的事业更不能歪曲别人的智慧!
杨景行辩解自己并不恶趣味,他反而认为袜袜和脚脚是美的高级形式,他是觉得教授们还不够高。
何沛媛就要仔细问一问了,下午怎么说了?
回国际名园的一路上何沛媛都在听报告,大部分时候很认真,偶尔哭叫笑闹,最后还是决断是教授们的审美更高级。
好歹也是科班出生,何沛媛还能正儿八经给作曲家提出建议,如何再创作下一首赋彩作品的时候拜托袜和腿的局限。
看姑娘那么严肃,作曲家都要虚心听取。可是,何沛媛居然又要求作曲家尝试摆脱“通过美女获取灵感”这种狭隘途径,杨景行就坚决不干了,吵起来了……
回到家了火速洗漱,可在杨景行斗志昂扬的时候,姑娘又要求再下楼去听一遍“哇哇”。而在作曲家弹得兢兢业业的时候,之前对艺术一直那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却突发奇想:“如果那样你还能弹好吗?”
杨景行都不懂:“那样?”
何沛媛不高兴:“少装!”
杨景行真不明白:“哪样?那样……”
呵,还说不准玷污艺术,结果呢,琴房都成了淫乐之处。两个音乐人还很快和谐起来,杨景行坐着即兴伴奏,何沛媛感受着旋律和节奏……
不过呢,这一“绝无预谋”也“没想真做”的“很温柔的特别满足体验”之后,等再上了楼上了床,姑娘家又彻底纯洁艺术起来,主动建议作曲家可以为了新作品跟伙伴们多沟通,她自己也要好好努力了,明天又是晴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