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回 丧失人性
朱仁沉声警告道:“我与你师父之间的恩怨你自然不会清楚,相信你师父也不会对你讲这些。你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在这把椅子之上安心地坐稳,静静观看接下来的这一场大戏就好了。只要你不轻举妄动,我手上这把“冷月” 便不会落下来,很容易做到罢。”
朱梅现在已经顾不上后颈旁削铁如泥的短刀,言辞激烈地说道:“你们快将我师父放走,有什么不满与怨忿都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师父。”
胡冰这时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已经很难瞒过朱梅的双眼,为防止朱梅激怒执掌她生杀大权的朱仁,便急忙向着她命令道:“小梅,听师父的话。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安心地坐在那里,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师父呢?他刚才说要打死您。” 朱梅指着身后将她当做人质的朱仁,急切地问道。
“师父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两个都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
胡冰说出的话虽然是违心之言,但为了稳定住朱梅的情绪,她只能利用善意的谎言去诱导她的情绪。
朱仁冷笑了两声,假惺惺地道:“你师父说得对,我们只是要一起做一个游戏而已,刚才不过是开玩笑,对不对?”
见到朱仁没有刻意去破坏自己安抚朱梅的话语,虽然知道他是出于讽刺的目的才说出这些话,但胡冰依然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胡冰以传音的方式向自己的爱徒传递了一个颇为有效的心理暗示。
“闭上眼,深呼吸,屏蔽外界的一切影响,专注于自己内心的世界。将师父曾经传授给你的一切在脑海中尽数回忆一遍,加深理解。当你再次睁开双目之时,便是师父带你离开这里的时刻。”
“师父,我可以按你说的去做,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弟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胡冰向她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师父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一起活下去。不必害怕,放松你的身体与精神,进入冥想的状态。”
师徒二人的传音对话到此便进入了尾声,随着胡冰一步步细心的心理暗示,朱梅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目,渐入冥想之中的精神世界。
好不容易将朱梅的情绪稳定下来,并成功将她引入冥想状态,胡冰望向站在朱梅身后的朱仁,发现他并没有注意朱梅的状态。他的那些手下似乎也对朱梅是睡是醒并不关心,并没有向朱仁作出提醒或是示意的动作。
这时,胡冰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准备迎接来自对方的残酷虐待。
“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罢,你们打算怎样对待我?”
朱仁平静地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就好,我会让他们去攻击你。记住,不要试图用任何形式进行防御,一旦被
我看出你在耍小动作,朱梅立即便会身首异处。只要你撑过半个时辰,我便会放过你们师徒二人。”
胡冰浅浅一笑,道:“才半个时辰?这样我活下来的机会可是不小,看来你还是不愿将我置于死地,以免被掌门赶出崇灵教,是也不是?”
“你可不要太过嚣张了,既然我们做下了这等严重违反门规之举,便不会畏惧后果。半个时辰之后,你若是可以存活下来,那定是命数使然。不过我倒是不相信,你一个女流之辈卸去防御之后能撑过持续半个时辰的残酷折磨,除非你天生便拥有金刚不坏之身。”
胡冰以坚定的目光凝视着朱仁,斩钉截铁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让你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与现实有多大差距。”
朱仁冷哼了一声,从自己的这些手下之中选出了三名修为较高之人,让他们并排站到了胡冰的面前。
这三人的修为均已达到了五尾巅峰,随时都有晋级六尾的可能,修炼到这个境界之后,可以支配的灵力已颇为庞大。
虽然若是公平对决,他们三个加起来也绝非胡冰一合之敌,但现在胡冰却是自愿解除任何防护,被动挨打。这种情况下五尾巅峰境界时所拥有的灵力强度足以对胡冰的身体造成莫大的伤害,半个时辰的连续攻击绝对可以致命。
朱仁命他们在胡冰的左前方、右前方以及正后方站成一个三角的形状,分别施展灵珠之术攻击胡冰的胸口、小腹以及后心三处要害。
随着朱仁一声令下,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三人运转灵力同时向胡冰发难。三团巴掌大小的淡蓝色光球准确地击向胡冰的三处要害。
胡冰已经领会了朱仁彻底疯狂的心态,知道自己一旦做出任何类似防御的动作,都会将自己的爱徒送去阴曹地府。因此胡冰只能选择用身体去硬接三人的攻势。
三个灵珠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胡冰的身体,一股钻心的剧痛立时从受创的三处蔓延至全身。经脉与脏器同时遭受重创,血气顿时无法平息,急急向上涌去。胡冰只感觉嗓子一热,喉头一甜,一时无法忍耐,一口鲜血立时自口中喷薄而出。
衣裙与地面之上立即被溅上了触目惊心的血痕,场景异常惨烈。
吐出这一大口鲜血之后,胡冰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许多,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仅仅承受了一轮攻击,胡冰便已经受到了颇为严重的创伤,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出盏茶光景,她便会香消玉殒,撒手人寰。
“朱仁所言果然不虚,别说是半个时辰,就是盏茶光景我也坚持不住。看来今日注定是逃不过了。只可惜我在崇灵教苦修近六百年,还未能去那广阔天地之间闯荡一番,便要交代在这里。更可笑的是,我竟然会死在同门师兄弟的手上,真是讽刺。”
胡冰的心中此刻已经充斥着绝望,唯一的慰籍便是自己的死或许能为朱梅换来一线生机,她的牺牲
至少不会毫无价值。
“只要小梅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这一生也算不枉了,至少将来她能够继承我的理想,在世间闯出一番名堂。”
思及此处,胡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爱徒,但入目的景象却让她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堕入不见尽头的深渊之中。
她看到朱梅原本紧闭的双目已经睁开,无比惊恐地注视着自己现在的惨状,一双美眸之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随时都会从眼角滴落下来。如今朱梅脸上的神色,可以用来完美地诠释“悲伤”二字的含义。
一对无比可怜的师徒,用哀伤的眼神互相凝望着,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胡冰在看到朱梅双目已经睁开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定是朱仁的把戏。她于是将满含愤怒的眼神向朱仁传递过去,但得到的回复却是一个轻蔑的微笑。
“你不会以为我无法识破你的小伎俩罢,我从刚才便说过了,一定要让你的徒弟亲眼目睹你的悲惨模样,这乃是我复仇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缺了这一样,这个计划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罢,他向那三名因自己的发言而暂时停止攻击的手下挥手示意,令他们继续施展灵珠攻击胡冰。
然而还未待三人重新出手,朱梅沉寂了许久的声音便再度响起。那是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喊,表达出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境。
“你们不要再伤害师父了,她已经受了重伤,承受不住的。有什么仇怨,你们都可以发泄到我身上,我来帮她承担。放过她罢,求求你们。”
话音未落,胡冰便提起身上仅存的几分气力高声喝道:“小梅,你给我住口,难道你连师父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吗?”
随后,胡冰向着朱仁说道:“你想要报复的是我不是小梅,对不对?你曾答应过我,只要我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便不会伤害小梅。我会严格遵守承诺,也希望你不要反悔。现在距离半个时辰还有许多时间,快继续罢。”
从来没有反抗过师父命令的朱梅,此刻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大声叫嚷着:“杀死师父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只会令崇灵教失去未来的希望。如果我与师父二人之中注定有一个不能活下去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你们快放了师父,不管她当初答应过你们什么,我都一样可以接受。你们最好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然如果我成功活了下来,定教你们这一辈子都休想好过。”
这是胡冰第一次听到自己性格温柔无比的徒弟放出这般狠话,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搏出一线生机。胡冰心中此刻虽然被无尽的感动所充斥,但言语之上却依旧无法表达出来。
“小梅,你难道忘记师父方才向你做出的保证吗?师父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相信师父这一次,好不好?师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乖一点,听师父的话,不要做傻事。”
第一百九十四回 朱梅殒命
朱仁这时见到自己的复仇行动再一次被打断,已经很不耐烦,对朱梅说道:“我只与你师父有仇,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人质而已,别在这嗦嗦,一味地拖延时间,给我好好看着你师父挨打便是了。你们三个也别闲着,快给我接着狠狠地打。”
那三人见朱仁语气急促,显然是已经有些愠怒,手上不敢怠慢,急忙同时向胡冰送出第二轮的攻击。三团灵珠再度破空而至,精准地击中毫不设防的胡冰。
胸、腹、背三处要害再遭重创,但胡冰如今的精神已经麻木,对疼痛的感觉已不像先前那样强烈。
经脉与脏器受到了近乎致命的创伤,气息奄奄的胡冰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分一分被抽走。精神恍惚之间,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想要突破**的束缚,重获自由。
胡冰知道这一切的感觉都是死亡来临之前的征兆,自己现在距离阴曹地府已然非常接近。
“以我现在的状态,断然是撑不过对方下一波的攻势了。” 这一个想法,无疑是对自己下达了终焉的宣告。
“打得好!哈哈,真是痛快,像你这种胡氏的贱人就应该被这样教训。”
朱仁嚣张的笑声回荡于山洞之中,飞扬跋扈的神色似是将自己当成了正义的使者一般,完全不认为这番作为有什么罪恶的地方。
胡冰失去血色的面容,将欲熄灭的生机,无一不刺激着朱梅无比脆弱的神经。朱梅此刻已经清楚地察觉到了胡冰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知道她无论如何都抵受不住那三人下一轮的袭击了。
“师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想让我活下去而已。然而我这条贱命,又怎值得师父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换?她的未来本应充满无限光明,如今却... 不可以!我绝不能坦然接受师父为我做出的任何牺牲,她是崇灵教冉冉升起的新星,存在之价值远胜于我。如果我的生存是师父继续接受摧残的唯一理由,那便由我亲手来将这个理由粉碎罢。”
朱梅在心中立下了悲壮的决心,从出生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坚定不移的选择。她的眼神像是一个慷慨就义的烈士,凄凉之中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决绝。
下一刻,她便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胡冰身上的这个时刻,朱梅做出了让朱仁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只见她猛然将头向后靠去,将自己的玉颈撞向朱仁手中无坚不摧的短刀。
朱仁在这刹那之间也难以及时作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朱梅的后颈径直与刀锋相撞,柔嫩的肌肤又怎能挡住冷月宝刀的锐利锋芒?
霎时间血光迸现,自朱梅后颈之中喷薄而出的血液溅得朱仁满身都是,令他立时变为了一个“血人”,举着短刀伫立的样子顿时显得倍加狰狞。
短刀深入皮肤数寸,已然割
断了朱梅的气管,断无生存的可能。
在弥留之际,朱梅因失去生机而变得光芒黯淡的双眸依旧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恩师。虽然知道自己即将与世长辞,但她却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做下的决定而感到后悔。相反地,此刻充斥在她心间的唯一念头便是欣慰,为自己在千钧一发之刻打破现在的局面而感到庆幸,那三人对师父的攻击如今戛然而止,她的目的已然达成。
虽然声道受损的她如今已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她依然提起自己最后的一分气力,用唇形向胡冰传递她最后的请求。
“师父,答应我,即便往后没有弟子陪伴,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胡冰只是看到朱梅做出自寻死路的动作那一刻,便近乎失去了意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竟会做出如此选择,这无疑令她做出的所有牺牲都犹如竹篮打水。如此剧烈的打击直接摧毁了她的心智,就如同一个母亲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与悲痛充斥着她的心灵。
现在对于胡冰来说,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时间仿佛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停滞了下来,五感也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作用。
本应看不到朱梅唇形的胡冰却机械性地向朱梅微微点头,师徒二人之间似乎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沟通渠道,使她们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毫无障碍地交流。
见到师父给予了肯定的回应,朱梅实现了她最后的一个愿望,在满足的笑容之中永远地阖上了她纯净的双眸。
不到两百岁的年纪在白狐一族之中绝对是小小少年的阶段,然而如此年轻的朱梅就这样将她的生命葬送在了同门设下的阴谋之中,理由再简单不过,那便是他们思想之中根深蒂固的歧视之心。这份偏见,既葬送了朱梅年幼的生命,也摧毁了胡冰那颗原本纯净的心灵。
虽然向胡冰痛下杀手之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但当见到朱梅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朱仁却彻底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甚至都顾不得向手下下令,给予自己真正的“仇敌”最后一击,大脑之中只留下一片空白。
那些以朱仁为马首是瞻的弟子们,更是被这一幕骇得目瞪口呆,在朱仁下达命令之前,没有一个敢擅自轻举妄动,纷纷静伫于原地。
这样的局面却为胡冰带来了喘息的机会,调息了一个周天之后的她已经不像方才一样虚弱,虽然内伤颇为严重,难以在短期之内痊愈,但现在的她至少有了反抗与逃生的能力。
朱梅的死燃起了胡冰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从这一刻开始,胡冰生存下去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出人头地,名满天下,而化为了无奈的两个字----复仇。
她要让所有参与这场阴谋的弟子都付出生命的代价,为她无辜死去的徒弟偿命。在看到朱梅的惨状之后,胡冰心中所有的善念都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无尽的负面情绪如海啸一
般将她彻底淹没,灵魂深处瞬息之间便被阴影层层覆盖。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仇视的目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路蔓延至朱仁的双眼,刚刚回过神来的朱仁立即被胡冰的视线“灼伤”,不由向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朱仁此刻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胡冰自全身迸发而出的重重杀意,那是来自幽冥的阴冷气息。如今进入癫狂状态的胡冰即使身负重伤,也远比平常的她更为恐怖。
朱仁只感觉充斥于这片空间之内的血腥味更加的浓重,一股独属于死亡的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仿佛这里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无比诡异的感觉令朱仁浑身发颤,双腿发软,几乎迈不开步子。他下意识地将还刺在朱梅颈中的冷月刀拔了出来,并颤声向他的众手下发令道:“情况不对,我们快撤离这里,快... 快一点。”
说罢便第一个向山洞外跑了出去,步伐飞快,似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逃命。手中虽然有威力不凡的宝刀,但他依旧觉得自己面对胡冰毫无胜算。
胡冰虽然因极度的愤怒而解放出了体内隐藏的潜力,但终究还是无法立刻出手阻截逃亡的朱仁。
内伤过重导致她每次出手之前,都必须要经历长时间的调息,而趁着这个空隙,机警的朱仁已经逃出了洞外。
亲眼目送害死自己爱徒的元凶逃离自己的掌控,令胡冰的愤怒更加无处抒发,终于在下一刻如同苏醒的火山一般喷薄而出。
只见胡冰的双手之中忽然现出了两团比头颅还要大上一倍的巨型灵珠。灵珠竟呈鲜艳的血红色,显然是胡冰心灵完全堕落之后的结果。灵力属性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其心底的想法与精神的状态,而这刺目的赤色正代表着嗔恨,如流淌的血液一般在胡冰的心中不断蔓延,一寸寸地灼烧着她残存的理智与人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才你们赐予我的种种痛苦,该是时候还回去了。”
随着阴冷的话音落下,胡冰手上那两团蓄满她八尾境界精纯灵力的灵珠脱手而出,闪电一般迅捷地向正在往外逃窜的那些弟子突袭而去。
以八尾境界掌控灵力的水准,这两团灵珠的威力早已超脱了通常法术的范畴,与之前那三个五尾实力弟子施展出的灵珠有着天壤之别,两者之间犹如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望着迎面而来的巨大灵珠,惊骇不已的弟子们纷纷逼出自己的全力去抵御,一层层的灵力护壁在半空中凝结,几乎排成了一道灵力高墙。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形式的防御都会失去其本来的意义。
十数名修为较低,无法迅速逃离的弟子被迫面对发狂的胡冰。当那两个体型庞大的赤色灵珠向他们飞速靠近的时候,死亡的气息已经逐渐渗透进这些弟子的心灵深处。
第一百九十五回 复仇意志
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感令他们不得不倾尽全力,齐心协作。一道墙壁般的灵力屏障在半空中显现,抵挡住了赤色灵珠的前进之路。
在这群弟子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只是四尾巅峰,他们还未能理解八尾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境界,对于真正的实力他们尚一无所知。
看似坚固的屏障在胡冰精纯灵力所化成的两个赤色灵珠面前,似乎比窗纸还要薄上一层。不堪一击的灵力屏障与赤色灵珠相遇的一瞬间立即粉碎,赤色灵珠势如破竹地击溃前方的一切阻碍,还未待那些弟子反应过来,灵珠便已来到了他们身前。
只听得连续两声炸雷一般震耳欲聋的轰鸣,两个灵珠无情地在人群之中爆裂开来,将其中蕴含的所有能量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去。
赤色光芒顿时覆盖住了山洞之内的每一寸空间,鲜艳如血的颜色如同是一个凶兆,揭开了一个凄惨悲剧的序幕。
光芒散去之后,入目乃是一片混乱的景象。携带着无穷杀意的灵珠,为这片空间带来了毁灭性质的破坏。
地面不停地震颤着,一块块碎裂的岩石自山洞顶部不住地向下掉落,山洞四壁之上参差不齐的巨大裂纹到处可见,有些还在不断蔓延。
也许不出一炷香的光景,这个山洞便会因为胡冰的破坏而彻底坍塌,不复存在。
而那些原本站在胡冰前方的弟子,已在赤色能量的毁灭冲击之下化为了飞灰,连尸骨都没能残存下来。
灵珠触碰到他们身体的那一瞬间,便断绝了他们所有的生机,甚至连发出一声惨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对于现在的胡冰来说,这种死亡的方式已经算便宜他们了。
已对未来失去希望的胡冰,在此刻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永远陪着爱徒,与这山洞一起毁灭。但下一霎心中却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元凶依旧逍遥法外,爱徒大仇未报,自己又怎能善罢甘休?
重新为自己赋予了生存下去的理由,胡冰终于在山洞被完全封锁之前冲了出来,但这一天下来身体的损耗与精神上的折磨还是用尽了她残存的最后一点气力,令她近乎油尽灯枯。
于是胡冰只能勉强令自己安全落在山脚下的平地之上,双脚刚刚触碰到地面,她便感觉眼前一阵漆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而当她再次醒来之时,胡冰却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在独属于她的床榻之上。
“难道我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境当中的场景吗?”
不愿接受现实的胡冰,有一瞬间竟然认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极为漫长的大梦罢了。但身上传来的一阵阵虚弱感觉,却让她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实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再次笼罩住她的心田。
胡冰的潜意识一直在给她传递负面的讯息,告诉她朱梅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她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如果不能为朱梅讨回公道,便会彻底失去生存的意义。
“复仇
”二字带着阴寒彻骨的气息,不断回绕在胡冰的心海之中,久久不能被驱除。导致到了最后胡冰的意志也做出了妥协,接受了这二字的入侵,将它作为自己将来需要履行的唯一目标。
潜移默化之间,复仇这一行为似乎已变成了胡冰赖以生存的准则。
“朱仁,你我二人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即便要拼个同归于尽,我胡冰今生也誓要斩你,以祭朱梅在天之灵。”
胡冰双目泛红,眼中透出凶光,与以往那个冷静且和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一个不知道她刚刚经历过什么的人,看到此刻她的模样,一定会认为她是中了邪或被恶鬼附了身。
正当胡冰沉浸于怨恨的情感之中时,几下敲门声却将她唤回现实。胡冰如今心情极差,平常礼貌性的答复现在却变为了一句冷冷的“门外是谁?”
“冰儿,是我。”
师父朱邪那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胡冰的耳中,虽然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愿与任何人交流,但这么多年来积累起来的师徒之情还是牢不可破。朱邪就像是她的第二个父亲,在她的生命之中充当着甚为重要的角色。
胡冰立即下了床去给朱邪开门,在打开房门,看到朱邪面容的那一瞬间,胡冰忍不住失声痛哭。
也许胡冰现在需要的便是这样一个宣泄负面情绪的出口,一个可以听她倾诉的人。
朱邪轻轻地抚摸着胡冰的头顶,安抚着她的情绪,待胡冰停止了哭泣之后,二人进入室内,将房门关好,在茶几旁坐了下来。
胡冰率先开口发问,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师父,我失去意识之前应该还在碧穹峰脚下,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吗?”
朱邪轻轻颔首,道:“没错,不只有我,还有你的两个师姐,是她们将你抬回房间,放到床榻上的。”
胡冰又问道:“师父又是如何知道弟子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
朱邪此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早便预料到这件事情不会有善终,可是我却无法亲自去阻止这个悲剧发生,一切都是为师的错。朱仁回来之后,已将事情的经过都与我讲了一遍,为师已经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胡冰听闻此言,赶忙扬声道:“师父,你千万不要听信朱仁那小人的一面之词,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句都不能令人信服。”
朱邪这一次却没有同意胡冰的观点,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师父对真话与谎言有基本的判断能力,这次朱仁所交代的一切,至少有九成真实不虚。不过为师来找你,也是为了与你确认一遍,不至于被他所蛊惑。”
说到这里,朱邪顿了一顿,眼神之中露出一线悲伤的色彩,问道:“小梅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胡冰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方才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的怨恨之心此刻又在蠢蠢欲动。她只好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确定不会在朱邪的面前失态之后,胡冰
方重新抬起头来,低声道:“没错,小梅她... 不幸惨遭毒手。”
朱邪闻言微微一愣,疑道:“可是据朱仁所言,小梅似乎是为了救你自断生路。冰儿,你必须要和我说实话,不然师父也无法做出决断。”
胡冰紧咬银牙,恨声说道:“他说得不错,可是小梅若没有那么做,我便不可能活着回来。我与她之间势必会有一个牺牲者,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朱仁那个狼子野心之辈,正是由于他对弟子无缘无故的仇视,才会酿成如今的惨剧。”
朱邪沉默了片刻,双目之中现出了一丝悲痛的神情,朱梅过世的这个结局,他作为崇灵教的掌门,一样是无法轻易接受。
“朱仁所做下之罪行,的确不可饶恕,但你也不应该冲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罢?”朱邪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失去理智?师父,我一直都很清醒。”胡冰出言反驳道,对朱邪的观点不敢苟同。
“冰儿,师父对你期望甚高,所以对你的要求也比别人要严格一些。平日里的你是那么的温和、冷静,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这次一出手却将十数名同门置于死地,你可知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过?”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难道他们不该死吗?”胡冰的声音如坚冰一般寒冷,令听者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她的愤怒与绝望。
朱邪神色一肃,语重心长地向胡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作为修行人,更应该明白这一点。无论如何,动手杀害同门均不是妥善之举,只会令自己沦为万夫所指的罪人。本来若是你没有杀死那些弟子,为师还可以对朱仁及其同党进行制裁,为朱梅伸冤。现在为师却是进退两难,站在任何一方都有欠妥之处,你可明白为师的苦衷?”
胡冰嘴角竟然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师父准备怎么制裁他们?处死?不可能罢。若是不能,小梅不还是白白牺牲了?”
朱邪闻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颇为愤怒地说道:“冰儿,你已经误入歧途,还不快醒悟过来。”
胡冰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按照师父你的逻辑,是不是受到欺负都不可以反抗了?小梅的死就是活该?你不用再白费口舌了,我是不可能被你说服的。如今我选择暂时苟活于这世上的唯一目的便是为小梅复仇,不将朱仁及其帮凶杀尽,我是不会罢休的。”
朱邪被胡冰这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憋出了三个字。
“胡冰,你...”
“师父若是觉得我的想法不对,那请你告诉我让朱仁这种败类继续活在世上的理由。如果师父可以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理由,我便饶他一命,如何?”
朱邪脸上的愤怒之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急速褪去,他缓缓地坐了下来,面上阴云密布,心中亦是一团乱麻。
虽然朱邪的观念与胡冰乃是大相径庭,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胡冰的提问,一时之间气氛又转为沉寂。
第一百九十六回 谣言扩散
胡冰见朱邪久久不发一言,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朱邪的面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感谢恩师这么多年以来对我全心全意地照顾,胡冰无以为报。明日我亲手杀死同门一事定会传开,届时一定会有人逼迫师父对我严加处罚。如果你想要终结这场冤孽,便请不要顾念旧情,依照门规将我处死。否则我定会寻找机会,继续为小梅报仇,我与朱仁之间只能有一个存活于世。师父大可不必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愧疚,毕竟无论是我还是他,皆是罪有应得。”
胡冰说完这段话,还不待朱邪给予答复,便转身离去,仅留下最后的一句告别。
“弟子便不打扰师父作出判断了,就此告辞。”
在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胡冰甚至忘记了这乃是她自己的房间。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朱邪用手重重地捶在桌面之上,怒道:“反了,真是反了,到如今连我这师父的话都充耳不闻。你可知自己是我崇灵教目前看来唯一一个可以在未来晋升至九尾境界之人?”
说罢朱邪缓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忖道:“现下之策便是先保护好冰儿,尽量控制舆论走向,防止一边倒的局面。当此事处理结束之后,便可以用惩罚的名义封锁冰儿的行动,令她打消复仇的愚蠢念头,这样便可令这场风波正式告一段落了。”
思及此处,朱邪终于在脑海当中勾勒出了明日完整的处理手段。
一个时辰之后,当胡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朱邪已经离开。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潜意识当中,她还是觉得如今自己心中所想似乎违背了师父一直以来的教导,因此当与师父面对面地交流之时,多少也会有一些忐忑。
但为自己确立了全新的“人生目标”的胡冰,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说,也不愿意尝试去做任何的改变。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宁愿将自己化作一具只懂得复仇的傀儡。
次日清晨,朱仁已经将昨日在碧穹峰山洞内发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经过他一番添油加醋之后,事实早已变得扭曲不堪。
一场蓄意的阴谋变为无心的游戏,危及性命的虐打化为切磋式的打闹。连朱梅的死都被描述成“因为害怕胡冰会在对战中吃亏,所以胡乱冲上去帮忙,不料被双方的招式同时击中,因其修为过低,防御能力很差,最终才酿成了悲剧。”
而且朱仁还对绑架朱梅一事公开道歉,表明自己虽然与胡冰有私人恩怨,但也不应该将玩笑开得这么大,最终闹出了人命。他愿向胡冰当面赔罪并表示可以接受掌门任何形式的处罚,甚至还宣说自己那些要好的师兄弟都是罪有应得,胡冰为自己唯一的徒弟报仇乃是天经地义这种可以起到截然相反之效果的言论。
朱仁对众弟子绘声绘色的这一番忽悠,竟然莫名其妙地成功蒙蔽了将近七成弟子的双目,令他们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崇灵教内如今随处都是在讨论这件事的弟子。
“师兄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依我看,那朱仁为了与胡冰开个玩笑竟然就掳走了朱梅,的确应该好好惩治惩治。但那胡冰明明知道自己的徒弟是被误伤,却还是下重手残忍杀死十数名同门,可见其心狠手辣,这种人若是留在教内,对我等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威胁,希望掌门可以将她逐出师门,以绝后患。”
“其实按照门规,杀死多名同门弟子应该处以死刑。但胡冰乃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说不定掌门会循私舞弊,轻判于她。”
“这胡冰本来就和我们朱氏一族不同,朱、胡两族之间向来彼此仇视。在我看来,她就是胡氏派到我们中间的杀手,一旦修行有成,定要掀起腥风血浪。趁她还没有成长到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我们应当先发制人。此次我们要齐心协力向掌门请愿,要求他秉行公正,遵从门规将胡冰处死。”
这次事件的公审还未开始,众弟子已经纷纷倒向朱仁那一方,一个个竟都希望朱邪能够将胡冰处死。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了解事实的真相,只是听了几句片面之词便生出了许多毫无道理的偏见与荒唐的判断。
不晓实情,莫加评判。
这条法则似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遵从,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把一个刚刚误入歧途之人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辰时,随着钟声鸣响数次,朱邪将入门百年以上的弟子尽数召集到了议事厅中。
待众人均已到齐,朱邪方才开口,朗声说道:“很久未与大家正面交流了,这一次唤你们前来是为了处理一件要事。恐怕你们多少已经有了一些耳闻,昨日在碧穹峰的山洞之中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崇灵教十数名弟子丧失了性命。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事件的两位元凶已经水落石出。今日我便要当众审问这二人,并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给予相应的惩罚,你们作为见证者,也可以随时提出意见,帮助我做出最为准确的判断。”
众弟子齐声呼应道:“谨遵掌门吩咐。”
朱邪清了清嗓子后,将整个事件的起承转合向众弟子仔细地讲了一遍。从朱仁因对胡冰的仇视而心生歹念,将她的徒弟朱梅掳走,到胡冰独自前往碧穹峰营救朱梅。再到朱仁将朱梅当做人质,肆意虐待护徒心切的胡冰,险些将她殴打致死,朱梅用自己的性命为胡冰博得一线生机,怒极失控的胡冰最终大开杀戒,铸下大错。
整段叙述虽然句句属实,但完全是站在了胡冰的角度,朱邪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子也是做出了不少努力,言语之中也是不难听出偏袒之意。
众弟子听罢朱邪对事实的叙述之后,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这与他们从朱仁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虽然不敢立即喧哗讨论,但大部分弟子的心中却已升起了疑惑,不知道自己如今应该听信谁的说法,也无法确定究竟两种说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照理说作为门徒,理应百分之百地去信任掌门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此时议事厅之内众
弟子的观点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部分原本便与胡冰关系融洽的弟子本来就把朱仁的说辞当作耳旁风,现在听到朱邪开口述说,方才对事实的真相完全掌握。
这些胸怀宽大的弟子善于推己及人,知道如果是自己面临胡冰当时的境遇,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因此对胡冰的所作所为并无一丝怨恨。相反对于将胡冰逼入绝境的朱仁一伙,这些人认为只有“罪魁祸首”四字方能形容他们的行为。
反观其余朱氏弟子,反应却大不相同。
在这群人的心灵深处埋藏着歧视的种子,他们从骨子里排斥胡氏一族,不愿意与胡氏族人产生任何层面的联系。
如今胡冰一口气杀死了十数名朱氏族人,这无疑将歧视者们心中隐藏的仇恨尽数激发了出来,令他们顿时将所有理性都抛诸脑后。
此刻这群人开始怀疑朱邪方才这番言论的真伪,猜忌崇灵教的最高权威是否会欺骗他们,又会不会为了保护其亲传弟子而站在与他们相对立的那一方。
由他们的双耳听来,朱仁口中所说的一切明显要比朱邪的叙述更接近“真实”。
“同族”与“异族”的分别深深地封锁住了他们的视野,屏蔽住了他们的判断能力,使得这群人犹如眼盲耳聋的残障者。
朱邪将实情讲述完毕之后,便立即有人提出了异议。
“请掌门恕弟子冒犯。” 一名平日里与朱仁关系颇近的弟子开口道。
“这是公审,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提出意见,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
得到朱邪的示意,这位弟子继续道:“不知朱仁师兄与这位胡冰师妹之间有什么仇怨,竟会令朱仁师兄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她置于死地?”
朱邪听罢皱了皱眉,随后道:“这便要听两位当事人的解释了,朱仁、胡冰请出列。”
听到朱邪的命令,胡冰与朱仁二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行至朱邪前方,分别向其行了一礼。
“既然有人要听一听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便请你们亲自讲给他罢。”
朱邪话音方落,朱仁便立即开口。
“掌门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与胡冰之间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矛盾与摩擦而已,哪来什么恩怨?这一次的玩笑的确是我开得有些过分,但也请掌门不要听信胡冰的一面之词。”
朱邪闻言不禁怒火中烧,朱仁现在说的这一套和当初他所交代的一切完全不同,明显是想要混淆视听,令众弟子站在他这一侧。
朱邪刚想要出声训斥,胡冰便开口了,声音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矛盾,摩擦?你对我什么看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识相一点,便把真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这样一来我可能还会对你保留一丝尊重。要知道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根本就不配称为崇灵教的弟子。”
第一百九十七回 最终判决
“胡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一直对你忍让三分,没想到你竟然想把我逼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现下的状态简直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其实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所谓营救徒弟只不过是你周密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阴谋。若不是我逃得够快,想必已活不到这一刻。”
胡冰听闻朱仁所言微微一笑,这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这么说来,朱梅之死的罪责应该算在我的头上,对罢?毕竟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朱仁没有看到胡冰双眸之中透出的那一线凶光,继续嚣张地用嘲讽的语气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不过事实的确如此,也没有什么需要辩驳之处。”
“说得好,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胡冰的右掌掌心处灵力波动如海潮一般狂涌而起,如鲜血一样殷红的灵力光团在她掌心上方飞速凝聚。
艳丽而刺目的光芒迅速地传递至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目之中。那过于饱和的红色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令众弟子的眼睛均能感受到灼伤一般的疼痛。
“住手---”
在胡冰即将用掌上已经凝结完毕的灵珠去给予朱仁致命一击之时,朱邪的怒吼声骤然响起,声音之中有愤慨也有失望。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胡冰对师父的敬畏之心还是压过了她的杀意。她主动放下右手,收回了灵力,满厅血色光芒顿时消散。
“胡冰,你竟敢在公审之时生出伤人的念头,可知道即将面临的下场会如何?”朱邪神色肃穆,一字一句的警诫之语试图唤醒再度失去理智的胡冰。
胡冰眼圈微微发红,面上尽是悲愤的神色。她此刻无视了议事厅内的所有弟子,仿佛这里只有她与朱邪这两个人一样,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倾诉着她的无助。
“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公平’二字,恶人似乎永远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师父若是无心为你的徒孙讨回公道,便请依门规赐弟子死罪,不然只要弟子一息尚存,便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让害死小梅之人血债血偿。”
一对师徒相对无言,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氛笼罩住了这片空间。
面对胡冰发自心底的绝望呐喊,朱邪陷入了不该在此时维持的沉默。他不知应如何回应胡冰爆发而出的情感,一种深深的愧疚之情将他的意识完全笼罩,令他无法开口说出哪怕一句话。
朱邪此时的缄口无言却为朱仁带来了绝佳的反制机会,作为修行人应有的诚信与道义全被其抛在了脑后,现在他唯一的目的便是将胡冰这个“异族人” 置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好你个胡冰,竟然将我朱仁归入了‘恶人’的行列,即便是说谎也没有像你这么恶毒的。我对天发誓,朱梅绝不是我亲手所杀,与我情同手足的十数名师弟却无疑是丧命于你胡冰的手上。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便请掌门秉公处置,依照门规赐你死罪,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心愿。”
朱仁的咄咄相逼令朱邪更为愤怒,本来胡冰不合时宜贸然动手,便已是犯了大忌,让他甚为懊恼,现在朱仁更是落井下石,将其丑恶面目彻底暴露了出来。朱邪顿时感觉怒火攻心,脸色已是铁青。
然而更为令人心寒的是,在朱仁发言结束之后,在场接近半数的弟子竟然齐齐大声喊道:“秉公处置,处死胡冰!”
这齐声高喊口号的众人就像是一群精神遭受支配的傀儡一样,细思恐极。就连身为长者的朱邪都不得不佩服朱仁游说的本事,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会被他人轻易地相信,与一些异域方士擅长的催眠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给我住口---”
朱邪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在此刻爆发,他高声发出喝斥,声如洪钟一般震耳欲聋。
听到朱邪的声音之中带有强烈的怒气,那些为朱仁“助阵”的弟子们纷纷住口,议事厅内又回复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朱邪此时看向胡冰,却发现她面如死灰,把头低低垂下,冰蓝色的秀发将她的面容几乎遮住了一半。颓废的模样似乎是放弃了所有生存的希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宣判。
“冰儿,抬起头来。”
朱邪对胡冰用温和的口吻说道,意欲重振她的精神。但胡冰却犹如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完全没有反应。
朱邪见状,只好提高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命令。
“冰儿,听见没有?为师命你抬起头来。”
这一次胡冰终于作出了回应,只见她缓缓地将螓首抬起,用呆滞的目光茫然地望着她的师父,那完全失去生气的样子令身为其授业恩师的朱邪心里一阵阵抽疼。
“冰儿,难道你认为师父会被虚无缥缈的谎言所迷惑,妄下论断吗?”
听到朱邪这般语气,胡冰的双眸之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神采,不像方才一样与两潭死水无甚分别。
朱邪见此举有效,便继续说道:“冰儿,你要相信师父。即便是无法满足你心底的愿望,为师也一定会做出绝对公正的判决。”
朱仁一见朱邪竟不顾近半数在场弟子的看法,毅然倒向胡冰那一边,面子上立时挂不住了,急忙道:“掌门请不要忘了,我教公审的判决从来都是听从众人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掌门如此护短已经算是逾矩,望掌门恪守门规,莫要倒行逆施。”
朱邪闻言冷笑了数声,道:“那请问门规上有说真相也要服从于谎言吗?身为掌门,我自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过是区区六尾境界,竟然将我当做个愚人来看待,难道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我已忍耐了许久,望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朱邪斩钉截铁般的语气令方才将谎话说得冠冕堂皇的朱仁哑口无言,口才出众的他,如今也想不出反驳朱邪的有力手段。
趁着朱仁无言以对的这个空隙,当初与胡冰一起前往救援灵雀族的那百人中,对曾经的领袖最为敬佩的一名男弟子,也在这时发话。
“胡师姐的性格
与人品掌门是最清楚的,他二人相处已有将近七百年,对互相的了解犹如至亲之人。掌门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对待任何人皆是不偏不倚,又怎会无故偏袒胡师姐?由此可见,掌门方才所讲定乃实情,反倒是朱仁师兄满口胡言,颠倒黑白,试图将罪责尽数推到胡师姐身上。望掌门严加处置朱仁,两罪并罚,方算是为胡师姐讨回公道。”
他这几句话算是讲出了那些支持胡冰的弟子之心声,虽然这些人在整个议事厅的众弟子中占据不到三成,但他们随时准备为胡冰进行辩护的心意却是至诚。
既然朱仁那一方的支持者已然喊过了口号,他们自然也不可示弱,于是齐声呼道:“望掌门为胡师姐讨回公道!”
情势逆转得如此迅速令朱仁第一次感觉到了慌张,认为事态很有可能会朝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去发展。朱仁焦急地望向身后那些本应“支持”他的弟子,希望他们可以为自己发声。
可是朱仁却没有想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墙头草,此时见到朱邪坚定地站到胡冰的那一侧,便提不起胆量再为朱仁开口助力。
朱邪此时脸色转为严肃,正色道:“好了,争论了这么久,这场闹剧也该进入尾声了。既然是公审,自然要讲究公平,只要犯下了罪过,便理应受罚。我只会以事实为参照来作出判决,因此不用担心有偏颇之嫌。现在我便来下达最终的宣判。”
说罢朱邪便将视线移到朱仁的身上,沉声道:“朱仁,你密谋劫持朱梅,将胡冰引入陷阱之中,意图将她置于死地,由此间接害死了想要救护师父的朱梅。最终胡冰因徒弟之死而陷入疯癫,这才大开杀戒,那十数名弟子之死你作为始作俑者也逃不开责任。朱仁,你可知罪?”
朱邪所言句句属实,那无比认真而又沉重的语气将朱仁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根本提不起勇气进行反驳,只好用沉默来作为回应。
“不出言反驳便算是默认了。”
随即朱邪又向胡冰说道:“冰儿,虽然你动手杀死同门之时神志不清,但毕竟也是造下了杀孽,你可知罪?”
胡冰轻轻颔首,淡然回应道:“弟子知罪,请掌门责罚。”
“你二人所犯皆是门规难容的重罪,按理皆应被逐出师门,剔出我崇灵教弟子之名册。但念胡冰乃是初犯,朱仁又并非亲手杀死朱梅,因此重罪可免,给予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到此处,朱邪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出了最终的判决结果。
“便将你二人打入地牢之中,作百年苦行。那里灵力稀薄,难以补给身体所需,却也不致令你们衰弱致死,正是我教惩罚罪人的绝佳之处。你们在地牢之中需要日日严加反省自己的过失,以求改过自新。希望百年之后再次见到你们之时会让人耳目一新。”
胡冰听到朱邪的宣判之时,心头不禁一凉,暗暗忖道:“打入地牢?这算什么惩罚?根本不痛不痒,百年之后朱仁又会获得自由之身,便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师父,难道这便是你口中的公正吗?”
第一百九十八回 师徒交心
宣判结束之后,朱邪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胡冰与朱仁两个人的身上,但此时二人给予他的回馈却是完全不同,并且出乎他的意料。
朱仁虽然眼神中仍有不满之色流露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逃过一劫的轻松感,这个最终的判决结果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但胡冰的目光之中却是充满了怨忿,刚刚被平息下去的怒火竟然再度涌了上来,转眼间便又要将她仅存的理智吞噬殆尽。这种可有可无的惩罚令胡冰根本无法接受,将朱仁逐出师门恐怕已经是胡冰所能认可的底线,但判决的结果却远比她想象中要轻。
这种毫无公平可言的判决将胡冰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失控。朱邪此时方明白,自己是低估了胡冰心中对朱仁的恨意,虽然他的裁决方式是息事宁人的最佳选择,但这对于胡冰来说,无疑是一个远远超出接受范围的结局。
朱邪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准备出手再度阻止胡冰失控后的攻击行为,却发现胡冰的呼吸与脸色竟然都渐渐缓和了下来,似乎是经历了主动的压制,顺利脱离了失控的危险。
朱邪见状,对于胡冰的克制表现大为惊喜,向她投去了欣赏的目光,而胡冰亦是回以一个微笑,仿佛这一刻的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姿态,对于这不公平的判决结果犹如视若无睹,也好似乐意接受。
这种突兀的转变令朱仁都很是惊讶,望向胡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不解胡冰的反常举动是出于什么目的。
“片刻之前她还愤怒得全身发抖,现在竟然欣然接受了?她葫芦之中究竟卖得是什么药?真是古怪至极。”朱仁满头雾水,暗暗忖道。
见到胡冰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朱邪终于松了一口气,遂朗声道:“如果有人对于这个判决结果仍有异议,请立刻提出来,不然即日开始,此判决便会生效。”
朱邪的这个判决秉行了“绝对公平”的原则,而且对于双方都未有过于严厉的惩罚,很容易就会被众弟子所接受。因此朱邪问话之后,并没有任何人予以回应,众弟子纷纷以沉默表示出自己对于最终判决的认可。
“既然你们都默认了,那我宣布判决生效,今日公审圆满结束,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话毕又向刚才为胡冰发声辩护的那名弟子说道:“朱峰,麻烦你带两名弟子一起将朱仁关入地牢之中,牢房用最右方的那一间便好。地牢的钥匙在律法长老那里,我已向他讲过今日公审之事,你径直到他那里去取便是。”
朱仁听到朱邪只安排弟子将他押入地牢却没有提及胡冰,急忙开口问道:“掌门为何不将胡冰与我一起关押进地牢之中?这不符合规矩罢?”
朱邪闻言沉声道:“我与胡冰还有几句话要说,之后我会亲自将她押入地牢之中。既然判决已经生效,身为掌门自然不可能反悔,你尽管放心。”
朱仁见朱邪如此说,便不再追问,
老老实实地跟着朱峰走出了议事厅。
此时众弟子均已散去,议事大厅之中如今只剩朱邪与胡冰二人。公审结束之后,胡冰依旧静伫于原地,一言不发,似乎是等待着朱邪先开口询问。
果然,在目送朱峰与朱仁从议事厅离开之后,朱邪立即开口向胡冰道:“冰儿,谢谢你的隐忍,我知道这次判决的结果一定不会合你心意,但你毕竟也犯下了杀伤同门之罪,为师若是只重罚朱仁一人,难免有违公平二字,在场的众弟子想必大多也不会同意。这最终的判罚已经是为师反复思虑的结果,也是唯一可以息事宁人的手段了。”
胡冰嘴角的微笑依旧没有隐去,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云淡风轻地道:“作为弟子,首要义务便是尊重与信任师长作出的一切决定。既然师父认为这样的判罚乃是最佳之选,那便自有其道理所在。弟子甘愿受罚,绝不会作出令师父失望的举动。”
听到胡冰的这一席话,朱邪的眼角不由微微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看向胡冰的眼神之中饱含欣慰还有一分歉疚,说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冰儿,你真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这些年来你一直受朱仁及其同党的欺辱,始终保持大度、隐忍,实属不易。”
胡冰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我最终还是未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犯下大错,长时间以来的忍耐在一夕之间白费。”
胡冰的语气当中透露出自责与悔恨,朱邪见状连忙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就算是为师也难以保持冷静,何况是你?既然你能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能够好生反省,那将来便不会再发生类似的状况。此次小梅被掳的事件主要之过应由为师来背,作为一派掌门却不能洞察门下弟子的心性乃是为师的失职之处。如果为师能早一点明白朱仁的为人,事态也就不会发展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师父不必如此安慰我,我知道你想为我分担一部分罪责,但即便身为掌门也无法完全了解门中所有弟子的心性。这次的事件之所以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还是因为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进入地牢的这一百年间我会日日反省自身,以后不会让这样的境况再度发生在自己身上。”
胡冰无比认真的语气深深地打动了朱邪,朱邪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胡冰的肩膀,道:“冰儿,真是委屈你了。但为师不会将你关入那灵力稀薄,对修行极为不利的地牢中去。为师之所以命朱峰先行将朱仁带走,便是为了留出时间带你去那今后一百年间专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
胡冰微微一楞,面上现出一丝不解的神色,似是不明白朱邪此话何意。
朱邪看到胡冰疑惑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道:“那里虽然也处于地下,却是一块灵力极为充沛的宝地,为师年少之时便曾到那里去练功,感觉事半功倍。今后的一百年,那块宝地便是你专用的修炼场所了。”
“原来师父这样判罚是为了让我可以在不受任何打扰的地方安心练功,我却差一点便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说到这里,胡冰的声音不由有一些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朱邪感觉到胡冰情绪的变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爱怜地摸了摸胡冰低低垂下的头,柔声说道:“傻冰儿,师父怎会怪你。若是师父事先告诉你一切,这个所谓的公审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正是因为有你真情流露的愤怒与不满,方能让这次的公审显得真实无比。”
朱邪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坚定的想法。
“为了让冰儿迅速成长为小颜那样的绝世强者,我愿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即便是要逆门规而行都在所不惜。”
然而朱邪这时却没有看到胡冰面上无意间流露而出的一丝阴鸷笑容。
朱邪望着情绪低落的胡冰,知道现在不能将这种压抑的气氛维持下去,于是扬声说道:“冰儿,来,为师带你前往那块宝地。”
胡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副还没有从自责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模样,看上去的确会令人感到一丝心疼。
朱邪于是带着胡冰离开了议事大厅,走出了崇灵教的地域,向着碧穹峰的方向走去。
这一对师徒均未施展御空术,像散步一样地缓缓行进。朱邪知道胡冰此刻心中一定非常复杂,因此既没有去刻意与胡冰交谈,亦未加快过脚步。因为他清楚这样的漫步会对胡冰调整心态起到巨大的帮助。
这样无言的行程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对胡冰而言无比陌生的目的地。
此处乃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草原,胡冰巡视四周,并试图运用灵力感知此地的特别之处,但得到的结果只会让她更加怀疑朱邪对这里的描述。
“难道师父已经猜透我的真实意图,所以故意引我到这人迹罕至之地,再用封印术将我囚禁于此?”
思想已步入歧途的胡冰已不再拥有曾经纯净无瑕的心灵,现在的她患得患失,眼界之内草木皆兵,便是待她最好的恩师此刻都遭到她的强烈怀疑。
念头纯正,入眼皆是善举。然而念头若是龌龊,则入目俱是恶行。朱邪一心为胡冰着想的行为竟被她看作暗算,生起戒备之心,可见胡冰堕落之深。
朱邪此刻见到胡冰露出疑惑的神情,虽然猜不透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想法,但也知道她一定是对这片地方的平平无奇产生了猜忌之心。
“冰儿,你一定不会认为这里便是为师口中的修行宝地罢。”朱邪笑着问道。
胡冰闻言点了点头,道:“这里灵力并不充沛,只是一处寻常的所在。师父曾说那块宝地处于地下,但经我观察也并未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弟子很是疑惑。”
朱邪面上露出一丝神秘之色,道:“那冰儿觉得为师是在骗你了?”
第一百九十九回 神秘空间
胡冰闻听此言迅速摇首道:“冰儿怎会怀疑师父,想来此处必是有什么肉眼难以觉察到的机关暗门了。”
“冰儿果然聪明,随意一猜都能如此接近。” 朱邪颔首赞道。
“接近便是证明我并未猜准,谈何聪明?师傅莫要取笑我了,快告诉弟子那机关藏在何处?” 胡冰催促道。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机关,只是一道传送法阵而已,被为师隐去痕迹后,唯有被催动时方会显形,平时无人可以查觉。”
说罢朱邪运起灵力用右掌在地面之上轻轻一按,一道淡紫色的法阵应声显出形迹。法阵之上绘有移星换月,昼夜交替一类的图案,暗示其“变迁”之用,乃是空间类法阵通用之样本。
朱邪此刻神色一凛,认真地对胡冰说道:“此次为师带你去的乃是供修为高深之弟子突破瓶颈之地,由我派先祖朱幻所开辟。为师以前便是在这里成功突破到八尾之境的。那方天地灵力极为浓重,修为低于七尾之弟子皆无法承受。此次因缘际会,正是送你进入此地修行的绝佳机会。希望你在这百年之内可以一举突破所有障碍,达到最高境界。为师坚信,以冰儿之资质,一定并非难事。只要你能做到心无旁骛,便可达成心中愿望。”
胡冰见朱邪说得真切,便知方才自己是彻底误判了朱邪的意图,不过如今的她也再难生起任何愧疚之心。
“这倒是处绝佳的修炼之地,我便先安下心来认真修行,待到我成功进阶九尾之境,这崇灵教便再无人会是我的对手,届时想要为小梅复仇也会轻松许多。”
思及此处,胡冰面上立刻涌起一副感激之色,道:“师父厚爱,弟子难以报答,只好力求突破,不负师父重望。” 说罢向朱邪深深鞠了一躬。
朱邪淡淡一笑,道:“有你此言,为师便放心了。现在你只需步入传送法阵之中,它便会带你前往那方宝地了,快去罢。”
胡冰微微一愣,疑道:“师父难道不和弟子同去,指导弟子一番吗?毕竟弟子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甚是陌生。”
朱邪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不必担心,那里除了灵力充沛之外,与寻常所在并无任何不同,为师已经离开教内许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胡冰双目之中再度露出了一线疑惑的神色,对于这道传送法阵究竟是福是祸不甚确定。但朱邪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终究还是将她打动,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慢慢化作乌有。
“师父,那我去了。弟子不在的这百年间,你要多加保重。”胡冰正式向朱邪告别。
“你也是,为师静候你修行圆满后归来之日。”
只是很简短的一句,其中却可以听得出一丝关心,一丝信任,还有一丝不舍。胡冰轻轻颔首,不再犹豫,径直向传送法阵之内走去。
她站在法阵中央,最后望了朱邪一眼,双目之中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愧疚之
情。只可惜那道蕴含着歉意的目光却被吞没在法阵启动时的紫色光华之中,朱邪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看到这个至关重要的暗示。
朱邪目送法阵与胡冰一同消失在这片草原之上,长叹了一声。
“希望经历这百年的静默之后,你的心能够再度沉淀下来,永远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再让自已被仇恨所支配。”
朱邪许下愿望,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自己钟爱的徒弟也走上歧途,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消除胡冰心中的怨忿,至于能否起效,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着紫色的光芒自眼前消散,胡冰重新睁开了方才因强光而合上的双目。此刻现于眼前的却是她生来从未见过的景象,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片淡紫色的草原一直延伸至视野的边界之处,似乎寻不到尽头。在看到这片景色的那一瞬间,胡冰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毕竟世间没有哪个地方的草会是这种颜色。
青草,青草,即便是枯草也绝不可能会出现任何与紫相近的颜色。
为了确认事实的真相,胡冰再度将这些长有三尺左右的异草仔细观察了一遍,甚至不惧危险地用手去触摸感觉。最后才发现这些紫色的植物的的确确就是普通的草,并非什么稀奇古怪的花卉。而使得这些野草转变颜色之原因竟是出于一种充斥于这片空间之内的特殊灵力。
青草在这片空间之内不断被这种灵力滋养与渗透,久而久之竟被渲染成紫色,真是令人不由啧啧称奇。
而直到现在,胡冰方才意识到这片空间内的浓郁灵力。
方才一直都将自己关注的重心放在了颜色稀奇的野草上面,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因为胡冰的修为已达八尾境界,这片空间的灵力浓度完全在她可以适应的范围之内,不会有那种被压迫的不适感,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片空间的神奇之处。
胡冰放开身心,做了一次深呼吸,感觉大量精纯的灵力均被摄入体内,顿时神清气爽。之前一度断绝的苦修之心,现在又被重新燃起。
“师父果然没有骗我,这里的确是绝佳的修行圣地。此处的灵脉应当是祖师朱幻当年打通并留存至今的,怪不得这方天地间的灵力如此精纯。在这种环境下如若百年内都无法突破,那便证明我的资质的确与师姐相差甚远。”胡冰由衷地对这片空间表示赞叹。
胡冰这时抬起头来,看向上方,却发现依旧是蓝天白云,与外界并没有任何差别。
“师父曾说这里处于地下,但这明显不是实情。处于地下又怎能得见天日?难道是处于青丘国土之内的一片隐蔽空间?”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胡冰立即付诸行动。她运起御空术,一路向正前方奔去,迅若惊鸿。
然而令胡冰惊讶无比的是,她这样向前飞了好久好久,
可是眼界中的景象却一点都没有变过,仿佛这片草原根本就没有边界一样。
胡冰自己进行了缜密的计算,确定自己已经飞行了近乎三天三夜之久,以自己行进的速度,恐怕已经行出了超过十万里的距离。这几乎相当于从北俱芦洲极北行至南赡部州极南的距离,超乎想象。
胡冰之前的猜测于此刻被彻底推翻,她心灵深处的危机感则再度被引导了出来。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没有边界的独立空间,虽然因为这里有永不枯竭的灵力补给,我可以毫无消耗地继续探索下去,但相信最终亦是徒劳。先祖将这片空间做成这样的主要原因应该便是让进入此地的弟子能够放下所有杂念,使自己能够心无旁骛,专心投入修行之中。但师父将我送入此地,终究还是起到了囚禁的作用,若是百年之后他没有将我解放出来,那我岂不是要永远待在这片空间里面?”
思及此处,胡冰面上不由现出了惊恐的神情,但当她静下心来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的判断并不准确。
“不对!这片空间乃是由先祖所开辟,他当年的境界也不过是九尾,毕竟我们白狐一族的修士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便是九尾。若是我借助这片空间的绝佳条件勤加修行,早日突破,说不定到那时便可以轻易地寻到逃离这片空间的方法,无需他人将我释放出来。如果始终无法突破成功,那也只好承认命数如此,怪不得旁人。”
经过这番思虑过后的胡冰当即下定决心,立时原地落座,将双腿盘了起来,清空心中诸般杂念,开始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胡冰在神秘空间之中潜心修行之际,崇灵教议事厅之内却是风波大作。
只见一对满面怒容的男女此刻站在朱邪的对面,四目之中暴射而出的仇恨之火似是要将朱邪活活吞噬一般。
朱邪见到这两人,眉头立时皱起,似是遇到了无比棘手的难题一般,心中暗暗忖道:“从事件开始的那一天,我便不希望这二人出现在我面前,但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朱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二位应该便是朱梅的父母了罢。朱梅身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此次前来,可是对在下在公审中作出的判决有所不满?”
朱邪话音方落,站在其对面的那名男子便勃然大怒,高声大喝。
“不满?若只是不满,我们夫妻二人也不必到这里与你对峙。那朱仁将小梅害死,你却只是将他关了起来,这简直便是**裸地袒护。作为一派之主,竟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当如何服众?”
朱邪闻言眉头不由蹙起,沉声道:“这件事并没有你们二人想象当中那样简单,其实内情颇为复杂,朱梅并非是被朱仁出手杀害,而是为救她的师父自行撞到了刀口之上。虽然不能说朱仁犯下的罪过较轻,但也是罪不至死。二位若是想让朱仁偿命,请恕在下无法答应这个请求。”
第二百回 碎丹危机
“不愧是以机智闻名的朱邪掌门,几句话间就将责任推卸了个干净。照你说的这般,小梅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自寻死路,纯属自作自受,与朱仁却是无甚关系。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 朱梅的母亲用着极尽嘲讽的语气说道。
朱邪见他们二人听不进去自己所言,只好长叹一声,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细节也一并交待出来。
“你二人可知此次最终的判决结果为何听上去会是如此不痛不痒?”
朱梅的父亲带着一脸不屑的神情应道:“你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小梅乃是自杀,怨不得旁人,现在怎么又问起我们了?”
朱邪摇了摇头,道:“你们可知,朱梅死后,她师父胡冰当即失去理智,将与朱仁同流合污的十数名弟子尽数击杀。要知道世上无论任何门派,击杀同门皆是头等大罪。我是为了保护胡冰才做出这种违心的决定,不然不仅小梅白白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教中也定要掀起大乱,恐怕难以善了。”
听完这一番话,朱梅的父母神色稍霁,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朱梅的母亲率先开口道:“我们没有将事情了解清楚,便来向掌门发难,是我夫妻二人的不对,望掌门见谅。此次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掌门的判决已经很是理智,除此之外也是更无万全之法。这次闹剧便到此为止,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计较下去,只是我二人还有两个请求,不知掌门能否答应。”
朱邪立即问道:“不知二位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定当满足。”
“其实这两个请求十分简单。第一,以后那朱仁若是再次做出伤害同门的举动,希望掌门能够将他正法。除恶务尽,若是给他百年时光反省都不知悔改,那便是冥顽不化,除掉他乃是造福崇灵教。第二,我二人听闻这数百年来小梅的师父胡冰待她极好,可谓是百般关怀,千般呵护,师徒感情不亚于骨肉亲情。此次她因小女而受难,作为父母定要当面向她表达歉意,并感念她这许多年来善待小女的恩情。” 朱梅的父亲认真地说道。
朱邪此时面上露出一丝歉意,道:“这第一个要求我自然答应,若是朱仁不知悔改,我一定不会袒护于他。但这第二个要求...实不相瞒,胡冰并未被我打入地牢,而是送去一处隐蔽之地闭关修行,百年之内不会出关。现下她刚刚闭关不久,贸然打扰恐会损害她的修为,希望二位能够谅解。”
话音未落,便被朱梅的父亲出言打断。
“掌门放心,区区百年的时间我二人还是等得起的。对于我们白狐一族来说,百年光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既然胡冰百年之后方会出关,那我们便相约百年之后,届时再来叨扰。此间诸事已了,那我们便不再逗留了,告辞。”
二人向朱邪行了一礼,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朱邪出言叫住。
“二位请等一等,在下还有一言。”
“掌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 朱梅母亲应道。
“胡冰闭关一事除了你二人之外,在下谁也没有告知,还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守秘密,不然一旦此事泄露出去,崇灵教必起大乱。拜托二位了。”
朱邪语气严肃诚恳,非常郑重地向二人提出了请求。
朱梅父母二人齐齐颔首,保证道:“掌门尽管放心,我夫妻二人定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是泄露出半句,定教我二人生不如死。”
朱邪见二人竟许下毒誓,立即站起身来向二人鞠了一躬,道:“多谢二位成全。”
朱梅的父亲笑道:“此事胡冰也被牵扯在内,若是不能将秘密守住,岂非禽兽不如,掌门不必担心,我们百载之后再相逢。”
说罢二人便一同离开了议事厅。
朱邪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中现出一道悲戚之色,低声自语道:“世间似是这二人一般通达的乃是少数。女儿离世,明明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们,但这二人在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却依然能够保持理智,认同我所作出的判断,并没有对朱仁赶尽杀绝。嫉妒与仇怨都源于一线嗔念,世人被这瞬间升起的念头所支配,冤冤相报,找不到解脱之日。朱仁的嫉恨之心害死了朱
梅,所幸他资质不高,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机会离开青丘,去祸乱天下。但冰儿却不一样,她乃是小颜之后的第二个天纵之才,将来一定要去那尘世之中闯荡。希望她能够早日放下仇怨,恢复其原本的心性,不然日后定会埋下祸根。”
从这番话可以听出朱邪对胡冰寄予的厚望,他如今最为惧怕的便是这件祸事会在胡冰的心中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使她性格扭曲,将来在红尘之中会被轻易地引入歧途。
朱邪所不知道的是,他最不愿成为事实的猜测却纷纷影射出胡冰现下的心态,一颗心受到污染无比容易,但若是想再将它洗净,那便难如登天了。
就在朱邪独自在议事厅中烦恼的时候,地牢之中却是有人待不住了。
已被关了数日的朱仁望着在他身前不断走来走去的巡逻弟子,心中烦躁之情却是越来越甚。这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喊道:“这里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胡冰那贱人呢?”
如今在地牢巡逻,负责看管朱仁的弟子都是朱邪亲自拣选出来的,其中有接近半数都是对胡冰颇为敬重的弟子。他们本就一直为胡冰打抱不平,希望掌门能早日将朱仁赶出崇灵教,如今听到朱仁竟敢对胡冰出言不逊,纷纷心头火起。
一名当初曾跟随胡冰前往灵雀族平乱的男弟子立即出声回呛。
“贱人?整个崇灵教除了阁下之外恐怕无人敢认领这个名号罢。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私人恩怨’竟将年纪尚幼的朱梅师侄迫害致死,这种天怒人怨,百死也难偿其咎之事,也只有你这种人才做得出来。更妙的是,做了之后还死不认账,欲将祸水东引。这般人品,只怕将那‘贱人’二字安在你身上都是抬举了。”
这一番话极尽羞辱之能,却又句句在理,令人难以反驳,不得不赞叹这位弟子杰出的口才。
朱仁听罢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立即站起身来,几步冲到牢房门前,扶着玄铁栅门向那弟子破口大骂。
“作为朱氏子孙,你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廉耻?那个胡氏的贱货是你什么人?你需要为她辩护。你可见过她发狂之后肆意残杀我朱氏同胞的模样?像她这种蛀虫,必须早日清除,不然必会成为足以摧毁崇灵教的祸患!你们都将我现在所言当作玩笑,到灾难降临的时候,可不要被吓尿了裤子!告诉我,她人现在在哪儿?我就知道掌门一定会包庇她,不会将她下放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来的。”
被他痛骂一顿的弟子只是不屑地一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到时真有灾祸来临,恐怕先倒霉的也不会是我罢。”
朱仁狠狠地瞪了这位“冥顽不灵”的弟子一眼,声音无比阴沉地道:“你不必这般费尽心思地嘲讽我,我现在只需要你告诉我胡冰如今身在何处。”
那位弟子微微一笑,道:“胡冰身在何处我又怎会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会像你这般被囚禁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牢之中。”
话音方落,朱仁便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放声大喝。
“我要伸冤!我要伸冤!朱邪作为掌门却不守门规,区别对待,无视公审判决结果。这崇灵教之内如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
巡逻的众弟子此刻看着朱仁歇斯底里的模样,便如围观小丑表演一般,由衷地感到滑稽,其中数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此地几乎与外界隔绝,就算你喊得声音再大也一样没有人会给予回应,这样无端浪费体力又是何必呢?若是吼出了内伤,在这种环境之下可是很难恢复的。” 那位一直“抨击”朱仁的弟子再度出言羞辱,简直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番话甚是风趣,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就是方才为了风度一直忍耐笑意的那几个人都绷不住了。
朱仁一直被这般讥讽,终于承受不住,显露出了真实面目,恨声道:“好!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我朱仁都记下了,现在尽管随意嚣张,但待本人走出这地牢之后,看我会放过哪一个。”
那名弟子故意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道:“我好害怕啊,想我们这些人本可以各自安心修行,如今却为了要照看你来到这暗
无天日的地牢,受这灵力稀缺的痛苦。你不仅没有一丝一毫感恩之意,竟还要将我们列为你报复的目标?人做到这个份上,恐怕就再无任何价值了罢。希望你自己好好扪心自问,想一想现在的处境究竟是由谁造成的。”
这一番如师长训斥般的严厉教训竟没有进一步地激怒朱仁,而是令他垂下了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我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把那胡氏异族驱逐出去,保护朱氏血脉不受侵扰,难道真的是个错误吗?”
朱仁开始第一次思考这个至关重要的疑题,而他是否会找到答案,还要看他的内心之中是否还残存着最后一线良知。
***
光阴似箭,对于白狐一族来说,时间的流逝并不能轻易引起他们的危机感与紧迫感,十年也许就如一日。
三十个寒暑悄悄度过,崇灵教在这段时间之中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关注之事。而在一片独立的空间之中,灵力的流动却是有些许紊乱。
只见一片淡紫色的草原之中,一位有着一头冰蓝色秀发的美艳女子正盘膝而坐,进入冥想状态之中修炼。
此女正是胡冰,而现下正是她于经脉之中淬炼灵力的关键时刻。
胡冰不断地将空间之中浩瀚的精纯灵力如蓝鲸一般吞噬入自己体内,丝毫不惧自身经脉会因摄入过量灵力而无法承受。
因为海量灵力源源不断地在向同一个点聚集,使得空间中的灵力陷入了短期的混乱之中。这种现象的发生足以证明胡冰此刻对灵力的需求竟隐约达到了这方天地能够供给的极限了。
胡冰虽然在源源不断地吸噬着灵力,但神识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保持着常时的清醒,可谓是一心两用。
“现在已经进入最为紧要的关头了,接下来只要令全身经脉能够完全适应这种精纯无比的灵力便可以将内丹之中的灵根也一并转化,使其能够自行滋生这至纯灵力,届时便大功告成了。当初朱颜师姐应该便是在这里晋升至九尾境界的,既然她可以成功,我又为何不可?”
妖族通过修行可以结成内丹,内丹乃是修行之本,滋生灵力的灵根便隐藏在内丹之中,许多妖族修士的资质都是由这灵根的属性来决定。而胡冰此时正是要依靠这片空间内精纯至极的灵力来强化自己的灵根,从而脱胎换骨。
胡冰此时信心不由更加坚定,吸入灵力的速度亦是更快,不多时之后感觉这片空间之内的浓郁灵力竟是变得稀薄了不少,可见胡冰摄取灵力的效率已经到达了相当夸张的程度。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数日,这片空间的灵脉都要枯竭了。
一个时辰之后,胡冰面上现出喜色,因为她已感觉到自己全身各处奇经八脉已对这种纯度极高的灵力再无丝毫排斥,灵力于经脉之间犹如狂潮一般迅速涌动,没有一点阻塞之感,这突破之前的第一步,算是正式完成了。
“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成败在此一举。若成则自己的修为定将冠绝天下,届时无论想做何事都再无阻碍。若败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对于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面。”
胡冰不由燃起了最为炽烈的斗志,踏出了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
她将摄入体内的浩瀚磅礴之灵力全数运功逼入丹田之内,用最为危险的手法试图一举令内丹中的灵根进行跨越式的转化。
“成则晋升九尾,败则爆丹而死,这虽然是最为凶险,但也同时是成功率最高的抉择。”胡冰此举明显是将自己的性命都当作了赌注,孤注一掷,不给自己留哪怕一条后路。
无数精纯灵力汇聚于丹田之内,没有多时便达到了丹田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身具透视能力之人便能轻易发现此刻胡冰的内丹已经膨胀了数倍,随时都有因摄入灵力过度而爆碎开来的风险。
胡冰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妙,但却为时已晚,丹田内能包容下的灵力已经到达极限,但灵根却尚未有丝毫转化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不出盏茶光景,胡冰定会落得个丹碎人亡的凄惨下场。
第二百零一回 实力飞越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无法晋升九尾吗?难道这场豪赌终要以失败而告终吗?难道这一生就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结束吗?我不甘心。”
胡冰在心中连问了三个难道,却是将她此刻无比遗憾的心情尽数表达了出来。可是上天却似乎并不会垂怜于她,死亡的阴影已经向她笼罩而来。
胡冰听到了自她丹田内部传来的一声轰然巨响,体内的灵力似乎随着那声巨响尽数溢出体外,回归到这片空间之中。
听到这声巨响的时候,胡冰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被无情扼杀,她知道自己已经突破失败,而失败的代价便是她鲜活的生命。
“内丹碎了,灵力也散了,这次算是彻底活不成了。小梅,师父这就来陪你了,你以后终于不用再孤身一人了。”
这道念头闪过之后,胡冰的意识便化为了一片空白。
所有的迹象似乎都昭示着胡冰的死亡,但诡异的是片刻之后,方才从胡冰身体之中“逃逸”而出的那些灵力竟有一部分又悄悄地重新流入她的体内。要知道一个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作出摄入灵力的行为,而灵力更不可能自行钻入一个神魂已散的尸骸体内。
这些现象的发生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方才胡冰丹田内的那波冲击并没有毁掉她的内丹,而她在经此大劫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胡冰静静地躺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紫色草原之中,久久都没有作出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仿佛已经断绝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从那具美丽的躯体之上却感觉不到一点声息。
若是她还活着,为何从她的身体之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者的气息?但若是她已经死了,那些本该涣散的灵力又为何会再度回归她的体内?答案似乎暂时不会揭晓。
***
崇灵教议事厅内,朱邪与地牢内那名出言“羞辱”朱仁的弟子正在谈话。
“朱仁最近状态如何?有没有再闹出什么乱子?”朱邪问道。
那名弟子答道:“他最近倒是比较安静,一天有近乎一半的时间都处于冥想状态,连自言自语的时候都减少了许多。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几个还挺不习惯的。记得他刚刚进入地牢那几年,几乎天天都要与我们吵上一架才痛快,时不时便叫嚣着要找人伸冤,后来不知为何竟突然老实了,估计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白费精力罢。”
朱邪点了点头,道:“这样甚好,希望他能够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过错,自地牢出来后能够改过自新。坚儿,为师今日唤你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叮嘱你。”
这名弟子名唤朱坚,乃是朱邪的亲传弟子之一,虽然资质不算出众,但胜在品格端正,思维敏捷。当初胡冰率领的百名弟子之中,朱坚便是其中一位,他对胡冰的欣赏与敬重几乎超过了门中所有其他弟子。因此当他听闻胡冰与其弟子朱梅受难的时候,心中对朱仁的厌恶无法
用言语形容,在他看来,这种卑鄙小人就算被直接处死也没什么问题。
朱坚见到朱邪的面上现出一抹严肃的神情,便知道师父即将要告知的一定不是小事,急忙应道:“师父请讲,弟子一定洗耳恭听。”
朱邪轻叹了一声后,道:“你知道你师妹胡冰如今身在何处吗?”
朱坚愣了一瞬后,摇首道:“胡冰师妹的闭关之地不是师父亲自安排的吗?我又怎会知晓?”
朱邪压低声音道:“坚儿,你可听说过‘紫原化境’这个地方?”
朱坚闻言立时现出惊讶之色,神情也是显得有些许兴奋,但见朱邪已经压低了声音,便也尽量降低了自己的音量。
“我以前从师娘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据说此地是个由我教先祖朱幻所开辟的独立空间,那片空间里的灵力极为精纯,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凡是七尾以上的弟子,在修行触及瓶颈之时均可在化境之中寻求突破。但这化境也有一个规则,无论是何人一生之中只可进入化境一次,当再度试图进入之时便会受到空间的排斥。此规矩也是先祖所设,为防止后人过度依赖于外力,忘记修行的本质所在。”
朱邪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即便当初我没有时间与你细讲先祖的经历,以你这好奇心极盛的性格也一定会转头向你师娘讨教。这刨根问底的习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朱坚此时开口向朱邪问道:“师父竟然将胡冰师妹送入紫原化境了?”
朱邪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绝妙的安排,看来我崇灵教很快就会再添一位晋升九尾的弟子了。”朱坚的面容之上显现出明显的欣喜之色,心中对胡冰的最后一点担心也瞬间烟消云散。
朱邪此时正了正脸色,严肃地向朱坚说道:“你师妹天资卓越,随时都有可能晋级成功,届时她便会从化境中脱身。为师隐隐感觉她对朱仁仇恨未消,出来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朱仁的麻烦。如果为师的预测成真,你们便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她拦下,并迅速遣人向我通报,绝不能令她因为一时冲动而自毁前程。听清楚了吗?”
“以胡冰师妹的为人,她怎么会贸然去袭击朱仁?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朱坚话音未落,朱邪便予以打断,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无比信任她,但朱梅就像她的女儿一般,此等仇怨又岂是数十年时间便能消解的?一定要记住为师所言,若是到时朱仁死在胡冰的手上,为师拿你试问!”
朱坚见朱邪态度如此坚决,立即颔首应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谨遵师命,时刻保护朱仁,必令他毫发无损。若是朱仁被胡冰所伤,弟子愿负全责。”
朱邪这时严肃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道:“你这样说为师便安心了,那就拜托你了。”
“师父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事吗?如果没有,弟子便先回地牢去了。”朱坚询问道。
“没有了,快回去罢。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们了,在那种环境之下恐怕连冥想状态都很难进入。待你师妹突破成功之后,你们的苦日子便也要结束了。”
朱坚展颜一笑,道:“那我们只能祝愿师妹早日突破成功了。”
***
在朱邪与朱坚二人的谈话进入尾声之时,那名为紫原化境的空间之内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一直静躺在草原之中一动不动的美丽躯体如今竟然出现细微的动作。从手足再至全身,生命的气息突然再度发散出来,以她动作的幅度来看,这丝毫不像是一个内丹破碎之人可以显现出来的状态。
自全无声息的死寂,到生龙活虎的复苏,这中间竟然经历了逾五个时辰之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次见证奇迹诞生的时刻。
胡冰此刻已经坐起身来,原本陷入空白的意识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竟然没有死?可我明明记得自己强行冲击九尾境界失败,内丹已经破碎了,怎么会...”胡冰刚刚苏醒过来,神智尚未完全恢复,难免会有一丝迷茫的感觉。
方才“碎丹”之时的恐怖经历还历历在目,胡冰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可以生存下来,脑海之中顿时被无尽的疑惑所填满。
胡冰运转灵力检查了一番自己体内的状态,却惊讶地发现自身灵力的质量已然大幅提升,与这片空间中的至纯灵力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胡冰心中顿时一喜,暗暗忖道:“难道我没有失败?那碎丹的感觉竟是突破成功的预兆吗?”
胡冰带着自己的猜测继续探查身体内部,发现奇经八脉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当灵力流过丹田处时,胡冰终于对自己如今的状况一清二楚。
“内丹并未受损,但丹内灵根却也未能转化完全,突破终究还是失败了。现在我的修为竟尴尬地处于八尾与九尾之间,不伦不类。”
得知真相后的胡冰心中一阵沮丧,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向她袭来,让她心内原本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被瞬间浇灭。
“难道我真的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吗?不!我一定要出去。”
满腔愤慨的胡冰将全身半数灵力汇聚于右拳之上,狠狠地向地面上砸了下去,以发泄自己压抑无比的情绪。
当拳头触及地面的那一刻,胡冰竟感觉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与天灾来临之前的景象如出一辙。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灵力所引起的动荡吗?”
一拳之威竟至如斯,胡冰自己都不敢相信,直至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飞跃式的提升,与以前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
“说不定我可以从这里出去...”
胡冰此时陷入了沉思,仔细思考着脱身的方法。片刻之后,突然感觉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一个绝佳的方法已经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第二百零二回 禁术秘籍
胡冰自言自语道:“既然我的灵力已经可以触动这片空间的根基,那应该也一样可以穿透这片空间的屏障。在今日之前,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难以冲破这片空间的隐形障壁,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胡冰突然咬破了自己右手食指,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在地面之上画出了一道简易的传送法阵,图案与纹路虽然简陋而粗糙,却也非常完整。
“幸好我平素好学,法阵这一类的知识也颇为丰富,不然还真不好脱身。这传送法阵虽不甚复杂,但只要能带我出去便足够了,当初是怎样被送进来的,现在我便怎样离开。”
胡冰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片刻之前的愁云尽皆消散,可谓是拨得云开见月明。
“只要可以重新获得自由,这三十年以来的苦修便是值得的。至于晋升九尾,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最后的这一点遗憾,胡冰也没有在乎,她将右掌按在传送法阵中心,将自己体内比以往精纯数倍的灵力输送入法阵之中。不多时之后,法阵便光芒大绽,赤色的光辉将胡冰的俏脸映照得有些狰狞,颇有一丝邪异的感觉。
胡冰见法阵已被触发,便径直走进了法阵之中,赤光顿时升起,将胡冰的身影笼罩于其中。而当赤光散去的时候,胡冰的身形也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
碧穹峰顶,一道有着一头冰蓝色秀发的窈窕倩影悄然伫立。
胡冰伸了个懒腰,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后,面上笑颜绽开,道:“终于回到青丘了,自由的感觉果然不错。”
下一刻,胡冰嘴角的笑容却突然变得阴鸷而危险。
“既然回来了,也该是让某些人血债血偿的时候了。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即便是整个崇灵教之内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拦得住我。”
胡冰开始运转起体内澎湃的灵力,并将它们通过自己的足底传入地面之中,逐渐渗透入地底深处。
原本以胡冰的灵力质量,运用这种感知能力时,最多可深入地下近百尺,能蔓延的范围也不过数十丈方圆。但现在胡冰实力大涨,感知力蔓延的速度也随之大幅提升。
此刻胡冰的灵力已经渗透入地底三百余丈,蔓延之范围也接近百里方圆,此等感知能力实是骇人听闻。
胡冰开启了灵视的能力观察着地底的景象,仔细搜寻着崇灵教地牢的踪迹,一寸土地都不肯放过。
半个时辰匆匆过去,但胡冰却依然没有发现地牢所在的位置。胡冰倒是并不着急,不厌其烦地继续进行她的地毯式搜索。
片刻之后,胡冰面上突然现出喜色,呢喃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果然与我所猜测的一模一样,这地牢也一样不在崇灵教的地盘之内,想必也是要借助传送法阵才能抵达。不过这样却是正合我意,连惊动师父这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了。”
说到这里,胡冰双拳紧握,咬牙切
齿地恨声道:“朱仁,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为小梅报仇血恨!”
这时胡冰将灵力探入地牢内部,开始对地牢里面的状况进行一番探查,并寻找朱仁所处的位置,以便于顺利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可是往里这一看却令胡冰眉头大皱,心中五味杂陈。
只见十数位胡冰非常熟悉的弟子此刻都在地牢之中,一部分人在过道中巡逻,而另一部分人则坐在地牢中仅有的一张桌案旁闲聊。朱仁所在的囚室正好位于那张桌案的正对面,时刻都被那些弟子所关注着。
整座窄小的地牢因为这些弟子的存在硬生生地构成了如同铁桶一般的防护,想要不知不觉地击杀朱仁在这种环境下成为了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只要有人出现在朱仁的囚室周围便会被立刻发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朱坚他们也会守在地牢之中?难道师父早就料到了我的意图,因此早早做了准备?应该没错,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去伤害朱坚他们,这样一来我的计划便无从实施了。”
胡冰现在的感觉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浇到了头上,之前所有的计划尽数落空,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能为力。
“不愧是崇灵教史上最聪明的掌门之一,我的心思竟然一点也逃不过他的法眼,看来从现在开始我要把整个计划都推翻了,重新思考。不然恐怕以后都找不到任何除掉朱仁的机会了。”
胡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峰顶上坐了下来,开始谨慎地思考后续的计划。一个时辰迅速过去,但胡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地牢似乎根本无法做到。
“目前看来只有等百年期至后才有机会,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也无异于坐以待毙,贸然回到崇灵教也不可取,现在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时胡冰的脑海当中忽然闪过很久以前她与朱邪交谈的片段。
“当年我曾问过师父朱氏与胡氏为何决裂,那时他曾提起过那本禁术秘籍,现在被锁在保管所有珍贵物品的禁秘阁内。禁术秘籍...”
胡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忖道:“传说白狐一族曾经是修为进展最快的种族,究其原因便是那些后来被崇灵先祖朱幻称为禁术的法门,那些法门皆可速成,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如果我拥有了那本禁术秘籍,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实力,更可以将这些法门传授给故乡的胡氏族人,助他们摆脱现今的窘境,并将老祖宗的这些心血再度发扬光大。”
胡冰轻轻颔首,面上愁容渐消,露出笑容,如同雨过天晴,显然是对自己的构想异常满意。
“如果传说中的禁术真有那样夸张的速成效果,那我完全可以在家乡组建一支属于我的小队,供我调遣,以后必有大用。这段朱仁在地牢里的时间也可以安然度过。” 胡冰思及此处,已经做下了决定。
“入禁秘阁,盗走禁术秘籍后,便是回家的时候了。”
胡冰站起身
来,望向崇灵教的方向,淡淡地道:“终究还是要回去一趟,希望一切顺利罢,只要我的行踪不被发现便可成功。”
说罢身形如闪电一般飞越而起,片刻便没了踪影。
***
崇灵教内,禁秘阁前。
胡冰自从在紫原化境突破到如今的境界之后,已经可以轻松地隐蔽起自己全部的气场,令灵力感知完全无法探察到她的存在。因此只要不被肉眼看到她的行迹,他的行踪便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胡冰如今站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观察着禁秘阁周围的情况。只见两位八尾修为的长老守在禁秘阁的正门前方,而其他方位则并没有任何人防守。
“有机会!看来师父对这里的关注明显没有地牢高啊。他应该猜不到我会对禁术秘籍感兴趣罢。”胡冰窃笑道。
胡冰继续观察着禁秘阁,这一次却是用上了灵视之法,将自己的感知借助灵力送入阁内,以便于研究这五层高阁的内部结构。
以胡冰现今的修为,灵视所释放出的灵力已是极为细微,没有产生任何的灵力波动,自然也不必担心会被守在禁秘阁正门前的那两位长老所察觉。
当胡冰将自己的感知完全投入禁秘阁内时,“眼前”所现的景象却令她颇为惊讶。
曾经在胡冰的想象当中,这里应该就如其他门派的藏经阁一般,最多也就存放些术法秘籍一类之物,“禁秘阁”三字只不过是为了增加一丝神秘感罢了。但如今亲眼目睹的一切却与想象当中大相迳庭,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处宝藏,仅仅只是第一层,各类胡冰平生从未得见的奇珍异宝便令她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这第一层中尽是些灵石、仙玉以及许多与天界相关的画卷和书籍,每一件宝物都被摆放在刻有简介的大理石柱之上。宝物周围更是有灵力护罩加以保护,既可杜绝损毁的风险,又能大大减少被盗的概率,可谓一举两得。
“这禁秘阁似乎也是先祖朱幻建起来的,只怕是耗费了不少心血,但如此精妙的布置的确令人叹为观止。”胡冰也不得不佩服朱幻这番巧夺天工的设计。
这时胡冰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颇为强大的气场正向她的感知范围内靠近,瞬间便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这股灵力波动,似乎也是达到了八尾的境界,没想到这禁秘阁内竟然有长老看守,难怪我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机关陷阱。”
胡冰心中虽然没有什么动摇,但还是觉得有一些麻烦。毕竟她对机关术已颇为精通,大部分机关陷阱只要被她事先发现,便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但如果阁内有人巡逻守卫,那自己想要突入盗书便要更为谨慎。必须步步为营,稍有大意可能便会暴露行踪,功亏一篑。届时恐怕想要逃跑都很困难了。
在看清第一层的状况之后,胡冰将感知移向第二层,而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只会带给她更大的震撼。
第二百零三回 广寒宝珠
“这也太夸张了罢...”
胡冰此刻目瞪口呆,这是她平生初次被眼前所见之物所骇住。
只见这第二层内竟都是一些来自上界的神兵宝甲,各式各类应有尽有。
刀枪剑戟,盾牌铠甲,无一或缺。
每一件武器或是防具都是三界之中赫赫有名的神器,享誉九州。其中胡冰更是发现了龙纹金甲,蛟怒戟这些耳熟能详的传说兵甲。
“这些都是先祖一个人收集起来的吗?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出入天界的程度了吗?简直无法想象。”
胡冰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神兵,发现每一件之上都散发出完全不亚于自己的灵力波动,没有主人都如此锐气外露,证明它们没有一个是伪造的,俱是真品。
“这里任何一件兵器都是无价之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其争得头破血流,然而看这些密密麻麻的石柱,恐怕有不下百件之多,这是个什么概念?”
区区第二层便已经如此骇人听闻,胡冰实在无法想象上面那三层的“展物” 又会是何等恐怖?
沉浸在惊骇莫名之情绪当中的胡冰此刻再度被强大的灵力波动所“唤醒”,这一次竟然不只是一股而已。
下一刻,两位在第二层巡逻的长老出现在胡冰的感知范围之中。
“据我所知,除了我这位‘备选长老’之外,崇灵教一共便只有十二位修为达到八尾的长老。然而从这禁秘阁正门外到第二层我便已经见到了其中的五位,实在是夸张过头了。难怪平时在教内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长老,原来他们的职责便是守卫这座‘禁秘阁’。这样看来上面三层应该还有七位,十二名长老现在恐怕俱在阁中,平日里教中所有事务都是师父和师娘两个人在处理,怪不得他们二人总是会显现出一副疲惫的模样,也是辛苦他们了。”
胡冰虽然对朱仁恨之入骨,但对她的师父和师娘却一直怀有感激之情,即便她认为当初朱邪送她进入化境修炼只是将她囚禁的借口,她对朱邪也不可能生出任何厌恶之心。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虽然心内已被恨意所填满,但做人的底线胡冰还是不敢逾越的,这也是她放弃强闯地牢的原因。
为自己的师父与师娘感叹了一番后,胡冰也意识到自己这次实行计划的难度所在。
“要避过十二位长老的耳目并盗走很有可能被置于顶层的禁术秘籍难度实在不小,但以我现在的修为,无论是隐藏灵力波动的能力还是行动速度都已臻至巅峰,成功脱出重围的机率倒也不小。何况我身上还有朱邪送我的储物袋,这一趟可能取得的收获比想象中还要高出数倍。看在丰厚回报的份上,也绝对应该去冒这一次险,说不定可以让我寻得意想不到的宝物。”
虽然阁内的危险程度比想象当中还要高上几倍,但此刻胡冰的兴致反而比以前更大,阁内所见到的一切令她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就潜入其中搜罗一番。
但理智的
胡冰也知道现在她需要绝对的冷静,只有将禁秘阁的每一层都仔细研究一遍之后,方可开始行动。
胡冰此刻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兴奋与悸动,使自己能够更加认真地观察并熟记每一层的详细结构,不令自己分心。
第三层的展物从神兵宝甲变为了仙品的诸类法宝,其中便有使灵能大幅提升的月宫秘宝广寒灵珠。
“这不是应长年被放置在广寒宫内之物吗?为什么会被当做藏品放置在这里?难道先祖与月宫嫦娥仙子交情匪浅?不过此物对我来说却是良助,只要将它带在身上,以后我所施展出来的法术威力即便仍不及九尾境界,却也不会相差太远了。”胡冰虽然对这种等级的珍宝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一头雾水,却已将其列为自己此番行动中势在必得的物件之一。
而这之后胡冰所看到的一切却进一步证实了她自己的想法,又是两名长老出现在眼界之内,至今为止已有七人。
“却不知道将所有长老都安排在这阁内日夜巡逻究竟是先祖留下来的规则还是师父自己的安排了。依照师父谨慎的性格,这倒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想出的主意。”
然而这一次胡冰却是猜错了,从朱幻建成这禁秘阁并将所有贵重隐秘之物尽数置入阁中的那一天开始,阁内便一直维持着最高级的防卫。实力达到八尾以上的弟子必须日夜轮流在阁内巡逻,那时候阁内最多曾有二十名八尾弟子同时存在。现在的崇灵教相较那时已是没落了不少,十二位八尾弟子便已是极限,防护的严密程度反而不及当年了。
朱幻当年建这高阁,其实不仅是为了将那禁术秘籍彻底锁住,还另有别的目的,而那谜底便藏在这禁秘阁的顶层,等候着他人的发掘。
胡冰在脑海中重新总结了一下前三层的结构,发现这三层有着一个共通的特点,那便是隐蔽处颇为少见。
那些摆放藏品的大理石柱是唯一可以将身形完全遮挡起来的隐蔽之处,不过幸好前三层的藏品均是不少,因此石柱之间的距离较近,以胡冰现今身体的轻盈程度,在这些石柱之间来回移动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倒无需太过担心。
而且第二、三层的长老均是两人一起行动,这更让胡冰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因此胡冰对安然度过前三层的危险已是胸有成竹。
胡冰遂将感知移至第四层,却发现从第四层开始格局终于有了明显的改变。
这一层不再有大理石柱,而是换成了一排排整齐林立的红木书架,一眼望去约有近百个,布满了整片第四层的空间,让这里显得有些“拥挤”。
每个书架都高逾一丈,分为五层,上面都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看上去甚是气派。
胡冰将每一个书架都观察了一遍,通过其中部分书籍的名字判断出这里的书竟有将近半数都是与其他宗派相关,甚至包括不少他门别派的功法秘籍。
“将一些兵器法宝送给他人倒不算稀奇,但门派的功法也是可以随意外传的
吗?”胡冰暗自思忖,对朱幻这禁秘阁内之物的出处越来越是好奇。
这一次胡冰在巡视这一层的同时亦是发现了两位长老,只是他们二人竟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分头巡逻。不过这也与这一层的结构有关,书架既高又宽,而且密密麻麻。若是那两名长老一起巡查,恐怕就算是用灵觉发现了偷盗者,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也难以追捕。还不如分开行动,眼观六路来得方便。
但胡冰熟悉了这一层的结构之后,却只会更加放心。这一层隐蔽之处多不胜数,林立的书架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迷宫。凭借胡冰隐藏气息的法术与炉火纯青的感知能力,想要在这一层发现她的行踪对于那两位巡逻的长老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这一层虽然有不少出色的功法秘籍,却没有一个入得胡冰的法眼,因此记牢这里的结构之后,胡冰便将感知移至她最为期待的顶层。
出乎胡冰意料的是,这里的结构竟与第四层并无二致,一样的风格,一样大小的红木书架,连摆放的方式与数量都无甚差别。
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相较于第四层书架上那琳琅满目的书籍,这里的书架明显有些“空旷”,大部分的书架之上竟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上去,虽然明显有人经常打扫,书架上面并不会看见灰尘,但还是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这里明明也摆放了不下百副的书架,为何却不见上面有任何书籍?将这些贵重的红木制品闲置在这里到底有何用途?”
胡冰心中的疑问此时越来越多,却也对这第五层所隐藏的秘密越来越感兴趣。她的感知在这些空书架之间不停穿梭,寻找上面摆放着书籍的那些书架。期间她看到了最后三位巡逻的长老,他们亦是如第四层一般分头行动,这更令胡冰坚信这顶层之中定然有她最想得到的一切。
而在最后一列的三个书架之上,胡冰看到了令她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之中的秘笈。
在发现那些秘笈的一瞬间,胡冰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胡冰竟然果断地将感知收了回去,并狠狠一拳捶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当发现的确有疼痛感,并非是做梦时的那种状态,方才重新将自己的感知送入阁内顶层。
胡冰的感知重新来到那最后的一列书架,眼前的一切却并未发生变化。令胡冰认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三本秘笈依然在原处摆放,没有消失的迹象。
下一秒,胡冰心中的狂喜几乎无法抑制,她不得不屏息凝神,强行平复了数次心绪后方才忍住,没有叫出声音。
令胡冰如此兴奋的那三本书,分列于两个书架,没有一本与胡冰此行的目的相关。在这两个书架一旁的另一个书架上,禁术秘籍“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却并没有收到来自胡冰的关注。胡冰知道它在那里,但现在她的兴趣显然被另外的三本书彻底勾走了。
是什么样的惊世秘卷可以轻易胜过白狐一族古老而强大的法术?
第二百零四回 三卷至宝
那三本书的名字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封面之上,一眼看去便会明了,书名更是简洁精炼,皆由四个字组成,分别是:紫府经、紫府剑诀以及河图洛书。
谈及紫府二字,所有对上界传说颇为熟悉之人脑海当中便会立刻浮现出鸿钧老祖这四个字。
鸿钧老祖乃是道家第一位圣人,三清之师,在天外天圣人境中地位也是甚为尊崇。紫府指的便是紫霄宫,正是鸿钧老祖的居所。
鸿钧老祖只收过三位弟子,分别为道德、元始以及灵宝这三位天尊。他们各立门户之后,鸿钧却没有继续收取弟子或是侍者,而是选择尽情享受那清静无为的惬意生活。
鸿钧老祖曾著有三本道术精要,涵盖了所有最为高深莫测的道家精髓。三本书“各司其职”,分别被命名为:紫府道纲、紫府经以及紫府剑诀。
紫府道纲后被鸿钧的大弟子---道德天尊太上老君截选出一部分世人可以参透的片段,稍稍改写了一番后便成为了如今在世间流芳千古的道学经典《道德经》。
紫府经及紫府剑诀则是道家符咒之术以及御剑之术的总纲。传说三清门的祖师崇华真人便是因为在机缘巧合之中得到了紫府经与剑诀的残篇,修炼有成之后方才创下了被尊为天下六大门派之首的道家正宗三清门。
后来崇华真人能够飞升成仙,也是因为对这两章残篇生出了新的领悟。
仅仅两章残篇便能令人超脱凡尘,步入仙籍,那正本又会有多么神奇?没有人可以想象一个将紫府经与剑诀均练至大成之人将会达到什么境界?因为那已经远远超出世人想象力的极限。
这紫府经与剑诀已是道家最为珍贵的两件宝物,价值根本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然而它们左边书架之上那一册书的名堂却是更加骇人。
洪荒初开之时,大道立下法则,从此森罗万象皆循此法则而运行。三界六道之中的一切都逃不过法则的约束,因此而有生死轮转,阴阳和合,虚实变化,祸福交替。
凡有逆天而行者,最后均被法则之力所裁决,下场个个无比凄惨。
而圣人却已是参透了法则的根源,脱离尘嚣妄境,获得真正的自由。到了这个境界,他们已经成为了法则的一部分,自然不会再受法则的约束。他们虽摆脱了法则的掌控,却不能被称作’逆天”,如果真要为他们的行为起一个名号,还不若作“胜天”,知之悟之而后胜之。
人教三皇之首伏羲帝参破洪荒法则的本源之后,将自己的一些感悟录入了一卷书中。传闻领悟了书中精华的乃是天选之人,将获得统御洪荒的无上权力,届时洪荒内无数次元、位面以及宇宙均在那人掌握之中,三界六道间一切诸相俱为他所用,无有阻碍,成为法则的代行者。
而那一卷书的名字,世人唤其为《河图洛书》 。
胡冰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感觉自己现在已经立于尘世之巅峰,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若是能将紫府两卷与河图洛书一并收入囊中,这世上将再无人是我的对手。以后不仅可以轻易除掉朱仁,在世间历练之时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胡冰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几本书盗出来,为自己所用。
现在胡冰反而不再怀疑朱幻收集这些宝物的方式,因为她认为朱幻会将这三本书放入禁秘阁内就说明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作为修行路上的助力。胡冰确信朱幻已经成功步入圣人境界,无所不能,因此他能得到阁内的这些物件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胡冰重新将第一层至第五层的每一个细节都确认了一遍,熟记于心后便将自己的感知收了回来。随后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崇灵教,来到了碧穹峰上那处伤心地。
这个山洞是一切灾难的起源,是小梅埋骨之地,也是令胡冰丧失自我之地。
因为胡冰的刻意破坏,这山洞已经坍塌了绝大部分,到处碎石堆叠,只有入口处的一点方寸之地还算是可以落脚之处。
胡冰在山洞口坐了下来,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在最快的时间之内从禁秘阁中取走自己所需,令任何人都来不及有做出反应的机会。
“前两层和第四层中的物事我都不甚感兴趣,一定要拿到手的便只有第三层的广寒宝珠,第五层的河图洛书、紫府两卷以及禁术秘籍。这几样宝物的位置我已经非常熟悉,只要在小心避开那些长老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取走便是了,确保在他们发现宝物丢失之前逃离崇灵教的范围。虽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行当,但失败的机率也不会过高。以我现今的修为完全可以令他们察觉不到我的踪迹,只要我加倍小心,不犯无谓的失误,便一定可以成功。”
胡冰虽然心中不免紧张,但还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为自己增添信心。
午夜子时,胡冰又回到了她最中意的地方,碧穹峰顶。站在这青丘地势最高的地方,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令人的视野为之开阔不少。
平常的胡冰总是给人一种低调、不争的印象,其实她心气甚高,自尊心也颇重,在世间出人头地一直都是她的梦想。
经历了数百年的勤修苦练,今日她才算是真正看到了希望,在胡冰眼中看来,只要得到了那三卷书,自己距离梦想成真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胡冰从朱邪赐予她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令牌似的物事,令牌呈古铜色,背面刻有一个大字---“阵”,材质似是黄铜却又不尽然,而其正面却是一片空白,光滑犹如铜镜一般,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幸好师父曾赐予我的法器当中有这‘布阵印’,不然这一次想要悄无声息地逃出禁秘阁还真的有些麻烦。”胡冰自言自语道。
胡冰说罢便咬破手指,像在紫原化境中一般在地面上画起了传送法阵。但这一次胡冰画得却是极为细致,花费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宣告完成。
法阵中的图案纹理清晰,栩栩如生,显示出了胡冰极高的专注程度。
胡冰仔细检查了一遍法阵中的每一个细节,确认无误后方满意地一笑,轻声道:“上一次只是为了脱身,这一次却必须要传送到精准的位置,不能差一分一毫,不然便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多亏我这传送术学得还不错,否则说不定刚刚到达阁内就会被捉个现行,功败垂成了。”
接下来胡冰将已经开始愈合的手指又咬破了一点,开始在那铜制令牌的正面画起了法阵。不出片刻,一个袖珍型的法阵便已完成,上面的图案竟与碧穹峰顶处的景色一般无二,虽然的确符合法阵的基本结构,但看上去却更像一副山水画。
胡冰将画上法阵的铜制令牌按在了传送法阵的上面,两个法阵在互相接触的一瞬间同时闪过了一道红光,稍纵即逝。
看到红光亮起,胡冰便将令牌收了回来并又放回储物袋之中。
“都说来时容易去时难,我这趟却是刚好相反,进入阁内需要大幅消耗精神力,全神贯注方能保证落点准确无误,过程颇为艰难。但回来的时候却只需启动布阵印之上的定位法阵,损耗一些灵力便可以轻松地回到这里了。”胡冰忖道。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胡冰深呼吸了一次后,便果断步入传送法阵之内,调动自己的记忆,将落足之处锁定在禁秘阁三层的一处死角,那里前面是大理石柱,后面则是墙壁,躲在此处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胡冰此刻聚精会神,不容许脑海中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力求传送方位无有半点偏差。确定地标后,胡冰立即为传送法阵注入灵力,一片红色光幕顿时将她笼罩于其中,使她暂时闭上双目。
片刻之后,她将双目睁开,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三层死角处的石柱背后。这阁内的地形胡冰已经异常熟悉,向四周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最为艰难的那一关,接下来便是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胡冰早在传送开始之前就已经封闭了自己的气息,令自身的灵力波动毫不外放,以避过那些长老们的探察。同时她也将自身的感知能力提高到最为敏感的程度,在这一层中搜索着那两位长老的行踪。
当胡冰感受到那两股灵力波动的时候,却差一点便窃笑出声。原来那两位长老正在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方向前进着,一时半刻根本不会回转过来,而胡冰看上的那颗广寒宝珠却就在这死角附近,现在正是夺宝的大好机会。
胡冰毫不犹豫,身子闪电般冲了出去,肉眼只能看见一串残影。她瞬息间便来到了放置广寒宝珠的石柱之前,看着将广寒宝珠包裹于其中的淡蓝色灵力护罩,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百零五回 志在必得
胡冰先前便已仔细确认过,发现阁内没有任何布置过机关的痕迹,因此她此刻丝毫不惧怕破坏防护罩会启动任何形式的警报。
只见胡冰将三成灵力汇聚于右掌之上,使灵力内敛而不外放,而后将右手轻轻伸向了防护罩。二者相触碰的那一瞬间,高下立判,胡冰的手轻而易举地伸入了防护罩之内,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广寒宝珠取了出来。过程如此顺利,连胡冰自己都有些惊讶。
“这防护罩如此脆弱,恐怕凡是七尾以上的弟子均可破除。看来是为了保证修为没有达到九尾的掌门与长老们也可以将这些宝物取出来才故意做成这样的,不过这样反而便宜了我这个盗窃者。”
胡冰将广寒宝珠放入储物袋中后,便转身迅速行至木梯所在的地方。用感知确认四层木梯旁并没有长老在附近巡逻后,胡冰几个跨步间便来到了四层。
进入阁内之前胡冰本来想要略过这一层,但如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胡冰先寻找那两位长老各自的位置,发现虽然其中一个距离自己较近,但却都与自己视为目标的那个书架相距较远。于是她立即开始行动,轻松避过正向她靠近的那个长老之视野范围,来回转了几道弯之后,便停在了一个书架的正前方。
面前的这个书架之上摆满了崇灵教入门级的法术秘笈,咒术、御空术、御灵术等应有尽有。
胡冰在碧穹峰山洞内思考的时候曾想起一件几乎遗忘的重要之事。
想要将故乡的胡氏族人组建成一支可以与崇灵教弟子对抗的队伍,只靠禁术秘籍自然不可取,崇灵教的诸般入门法术也是缺一不可。这样才可以为自己的族人们打好根基,有效地提升修行的效率。
因此胡冰来到第四层之后直奔摆有崇灵教入门法术的书架,但当她站在书架前方的时候,心内的想法却有所转变:“如果我将这些入门法术的书籍尽数盗走,一定会迅速引起师父的怀疑,届时难免会影响自己以后的行动。这些法术我均已烂熟于心,即便没有这些书籍的引导,亦无大碍。”思及此处,便闪身直向她此行的终极目标而去。
顶层的三个长老此刻分别处于三个不同的方位,但巧合的是他们竟然都与放置了至关重要之书籍的最后一列相距颇远,这无疑为胡冰营造了天大的机会。
幸运之神今日似乎站到了胡冰的身边,自从她进入阁内便没遇到什么阻碍,一切都显得无比顺利。
胡冰轻松地绕过了所有长老的视线,来到了她此行志在必得的四卷书前方。
一直以来,胡冰对这座禁秘阁都是充满了好奇,虽然河图洛书以及紫府两卷的出现消去了她对于朱幻的很多猜疑,但还是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萦绕于心中。
“前三层那些宝物对比河图洛书与紫府两卷简直不值一提,但它们却有灵力护罩保护着,而这三界闻名的三卷古书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在书架上?”
虽然心中满含疑问,但精通机关术的胡冰也不怕有诈,现在当务之急是完成目标后迅速离开崇灵教,以免他们发现禁秘阁被盗后找到有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
胡冰飞快地将河图洛书与紫府两卷从书架上取了下来,并放入储物袋之中,期间没有遇到任何变数。胡冰见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心中不由一定,随后将手伸向了那本禁术秘籍。
不想那禁术秘籍的周围竟然有一层透明的灵力护罩,并且那股灵力的精纯程度更是令胡冰吃了一惊。
“竟然是隐形的灵力护罩,难怪我一直没有发现。而且此护罩定是修为在八尾之上的人设下的,说不定便是师父与师娘其中的一人。”胡冰暗忖道。
若是换做从前,胡冰可能真的要被这一层防护罩所难住,但现在她的修为与当初已不能同日而语,这次的变故也不过只是虚惊一场。
胡冰这一次在掌上凝聚了五成灵力,再一次向禁术秘籍伸了过去。果然如她自己所料,这一次灵力护壁被轻松突破,此次行动的最后一个目标终于也落到了胡冰的手中。
“河图洛书与紫府两卷旁毫无保护措施,却在这本禁术秘籍上花了不少心思,真是古怪。”胡冰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既然此行的目标已尽数达成,那便到了逃离之时了。
此时胡冰敏锐的灵力感知突然发现这一层的三位长老竟然齐齐向着她所在的方位赶来,心中不由一震,忖道:“不好,方才突破护壁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太大,终究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胡冰急忙取出“布阵印”,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启动了印上早已画毕的定位阵。只见得赤光微微一闪,胡冰的踪影便消失在禁秘阁中。
重又回到碧穹峰顶,胡冰将地上传送法阵的痕迹用灵力尽数抹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神功法宝尽在手中,也该回到家里安安静静地研究一番了。”
胡冰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期许,数百年已经过去,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找到返乡的机会。
“虽然已经过了数百载,但我竟还记得回家的路。爹、娘,孩儿要回来看你们了。”胡冰望着胡氏村落的方向感叹着,眼眶有一点湿润。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飞身而起,运起御空术奔着家的方向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青空之上。
***
胡冰刚刚逃出禁秘阁之后,阁内第五层巡逻的三位长老便来到了最后一排书架的前方,发现最重要的藏品被盗走。当他们看到空荡荡的书架那一刻,内心惊骇莫名。因为他们只察觉到轻微的灵力波动,从头至尾却未见到闯入者的踪迹,那盗贼如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这三人急忙将消息传递给其余九位长老,当守卫正门的那两位长老得知了具体情况之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慑,一时之间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日除了他们这些
长老,并没有其他人进出甚至是靠近禁秘阁,那盗贼究竟是如何进入阁内的?这几乎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
十二位长老讨论了半晌也是没有半点头绪,只好派其中一人前往议事厅将情况汇报给朱邪,除了守门的二位,其余九位长老则在阁内巡逻,检查有没有其他遗失或是损毁的藏品。
朱邪甫一听闻此事也是颇为焦虑,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清楚这不是什么小事,忙起身前往禁秘阁查探情况,他向守门的两位长老询问道:“你们确定那盗贼不是从正门闯进去的?”
两位长老同时颔首,其中一位出声应道:“那是自然,若他欲从正门闯进阁内,我二人不惜任何代价也是要将其拦下的。”
朱邪沉默了片刻,看他严肃的表情,似是在进行思考。“这样看来,那盗贼进入阁内的方法便只剩最后一种了。”朱邪斩钉截铁地道。
一名长老接话问道:“掌门认为他是用什么方法闯进来的?”
“传送术。禁秘阁附近从来没有弟子徘徊,那盗贼大可找个偏僻的位置,用心眼或是灵视的能力观察阁内景象。只要锁定一个无法被你们发现的死角,他便可从远处利用传送法阵安全进入阁内。在盗走自己所需之物后,他只要使用像定位符一类的道具便可以回到来时的地方。既然你们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那证明此人修为极高,我方才所讲的这几道步骤对于他来说应是易如反掌。”朱邪正色道。
这时阁内的九位长老已经完成了探查,其中一位走出了阁外,看到朱邪正与守门的两位长老交流,便上前准备汇报情况。
朱邪见他从阁内出来,便向他开口问道:“阁中丢失的物品你们可都确认过了?”
那位长老于是答道:“禀告掌门,阁内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一遍,总共有五件物品被盗,分别是第三层的广寒宝珠,第五层的紫府两卷、河图洛书与禁术秘籍。”
“果然与我所想一般无二,禁秘阁中最具价值的这几样都被他盗了去。”朱邪叹道。
“那掌门觉得他现在是否还在青丘国境内?我们要不要派弟子出去搜寻一番?” 刚才答话的那名长老问道。
“不必了,我猜他现在已经离开青丘,就算去追也定然追赶不上。虽然我教禁秘阁内有许多宝物的传闻在很久以前便已出现在外界,但至今为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慕名而来。此人的身份确实令我颇为担忧,若只是一名方外邪修倒还不成问题,可万一要是隶属于一个邪派那便麻烦了。” 朱邪眉头紧蹙,沉声道。
“可是因为那禁术秘籍?”
“正是。那河图洛书与紫府两卷甚为深奥,若非天选之人,绝难为其所用。但那本禁术秘籍之中大都是速成之法,其中半数以上的法术只需有些灵力基础便可修习,不限于白狐一族。一旦被邪派掌握这门秘籍,恐怕未来定会在世间掀起大乱。”朱邪的语气之中充满担忧之情。
第二百零六回 祸不单行
“那依掌门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那长老此言便是想让朱邪作出最后定夺。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朱邪随后将所有六尾以上的弟子都唤来议事厅,向他们吩咐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教禁秘阁遭贼人入侵,禁术秘籍不幸被盗走。此贼修为甚高,诸位长老并未察觉其行踪。往后你们行走世间历练之时,只要听到任何有关禁术秘籍的消息,必须立刻向我汇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可以探知秘籍的下落。但切记不要与贼人发生冲突,以免伤及自身,务必谨慎行事,听明白了吗?”
众弟子齐声应道:“谨遵掌门所言。”
朱邪对这个“贼人”的身份有诸多猜测,譬如方外邪修或是魔族之人,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偷盗者竟是他的徒弟胡冰。在朱邪的印象当中,胡冰应当还在紫原化境中修行,仅仅三十年的时光应该不足以令她突破至九尾境界,而且朱邪默认胡冰对那禁术秘籍没有任何兴趣,因此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怀疑到胡冰身上来。
胡冰思乡心切,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向胡氏村落的方向赶,其疾如电。不到半个时辰,胡冰便已经来到了村落前方。望着那本应熟悉,如今历经数百年后已经有一点陌生的环境,胡冰的心情无比激动,眼眶顿时一片通红,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眼泪立时掉落下来。
此番胡冰“洗劫”了禁秘阁之后便逃出崇灵教,回到故乡,行踪极为隐秘。她知道自己的行踪绝对不能轻易暴露,现在她还有重任在身,一定要保证崇灵教之人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找到她。即便这里与崇灵教相距甚远,胡冰也一样告诫自己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以免露出不可弥补的破绽。
胡冰在村外的一座山丘之上静候太阳落山,当夜幕降临,族人纷纷回到家中之后,她这才悄悄潜入村内,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径直向自己的老家行去。
胡冰此刻心中有些担心,因为她想不出一会儿回到家中后要怎样才能使自己的父母不至于兴奋得叫出声来,从而破坏掉她的计划。
但当胡冰走到家门口时,她却看到了令她已经变得无比脆弱的心灵彻底粉碎的景象。
只见胡冰家大门前报丧的白幡迎风飘荡,这一幕给予胡冰的冲击无以言表,让她一时间几乎失去了意识,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在地。
胡冰家中只有父母二人,眼前的白幡无非是在告诉她双亲之中至少有一个已经离世。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胡冰面色苍白,形似疯癫,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似是想给予自己最后一点安慰。她推开家门,踉跄着跑过院子,冲入了正厅之中。
然而厅内的摆设却并非胡冰熟悉的样子,这时大厅中央摆放的乃是一张供桌,其上供奉的两个灵位将她仅存的最后一线希望无情击碎。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失去
爱徒小梅之后,胡冰又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寂静无声的宅院,黑白相间的灵位,无一不在证明着她这两位亲人也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上天的残酷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
供桌上摆放的两个灵位牌上正是胡冰父母的名字。胡冰来时还在想着该如何让她的父母与自己相见时不会过于兴奋,以免破坏她的计划。现在她已经不必担心了,因为她将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声音,无论是关怀还是责备。
胡冰跪在了地上,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不清。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寸寸撕裂,这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烈痛苦使胡冰有了一种自己已经堕入地狱的错觉。这份感受即便是小梅死去的时候她都没有经历过。
胡冰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人说真正的悲伤不会与泪水为伍。因为她现在根本哭不出来,哀莫大于心死,一颗已经如同死灰的心又怎会感到悲伤,又如何能使自己落泪?
如果可以,胡冰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封闭起心灵,一直跪在这里一生一世。但她知道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必须去完成,双亲的去世只会令胡冰心中积累起更多的怨气,那双已然踏入泥泞之中的脚也只会陷得更深。
极度悲惨的经历令胡冰完全舍弃了从前纯真的自己,变身成了为复仇可以不惜一切的偏执之人。
“从今日起,我胡冰不再是一个正道修士,若有人犯我,我必当百倍奉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是诛亲之仇,还是杀徒之恨,凡是与我结仇者,你们都等着,我胡冰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后悔自己会出生在这世上。”
胡冰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后,暂时令自己遗忘丧失双亲的痛苦,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出了正厅,踱步来到了自己阔别数百年的房间。
推开房门进来一看,却发现屋内被整理得颇为干净,竟然找不出多少灰尘,看来就在不久之前这房间还被人打扫过一次。
“估计爹娘去世竟是近期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死究竟出自何种原因,看来明日务必要去拜访族长一趟了。”胡冰忖道。
一夜无话,第二日辰时,胡冰准时来到族长家门前。她轻轻地敲了敲大门,不久后门便被打开,探出头来的却不是胡冰所熟识的那个老管家,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胡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那名新管家之后,他便进去通报消息了。片刻之后,那名新管家便回来将胡冰请了进去,并告诉她族长正在大堂等候。
胡冰进入大堂便看到了数百年未见的族长胡升,他的容貌倒是未见有什么变化,只是神情之中难掩一丝哀恸之色。
见到胡冰的那一刻,胡升眼睛一亮,面上的阴郁也转为晴朗。他兴奋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径直向胡冰迎了上去,口中道:“冰儿,你怎么回来了,这些年在崇灵教过得还好吗?这许多年不见,叔叔可是很想念你啊。”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语,但其中蕴藏的感情却是极
为真切,令胡冰寒冷的心灵感受到了一线温暖。胡冰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冲了过去,抱住胡升哽咽了起来。
“升叔,先不用问我的情况,冰儿一会儿自会和你讲。您一定要先告诉我我的爹娘是怎么去世的?”
胡升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一周之前,你父亲前往村东的迷雾峰上狩猎之时遇到了百年前出现在迷雾峰的妖兽,他为了掩护与他一同上山的村民逃生,独自挡在了妖兽的面前,最后一个逃走的村民亲眼见到那妖兽将你父亲活生生吞入腹中。你母亲得知此噩耗之后一个想不开竟然自断心脉跟随你父亲而去。虽然他夫妻二人无比恩爱,但你母亲这样做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是我没有关心她,没能尽到族长的责任,只是苦了你这个孩子,唉...”说着说着,胡升再度哀声叹气起来。
“原来如此,升叔也不必过于自责,我母亲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若是我在她身边,她也许不会做出此般决定,还是因为我离开得太久了...”
胡冰眼角又流露出一丝悲恸之色,但随即又转为正常,继续道:“迷雾峰竟然出现了妖兽?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不知这妖兽是个什么来头?升叔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
胡升回应道:“这妖兽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它出现在一百多年前,这一百多年来有许多去过迷雾峰打猎的人突然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回来。见到它的人都说它长得和老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背上生有一双鹰翼般的翅膀,看上去甚是威风。”
听到这里胡冰顿时面色大变,心中原本急切地为父亲雪恨之心也迅速消沉了下去,立时惊呼:“难道是穷奇?不可能,穷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你说这妖兽叫作穷奇?”胡升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在崇灵教时曾在书中看到过有关上古四大凶兽的记载,穷奇便是其中之一。四大凶兽之实力高居妖兽顶峰,丝毫不亚于龙之九子。若是父亲他们遇到的真是穷奇,那有人能够逃出生天已经算是奇迹了。”胡冰认真地说道。
“那妖兽竟然这般厉害?幸好它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惨遭它的毒手。但如此一来我们以后便不能上山打猎了,这可如何是好?”胡升焦虑地说道。
“是不是穷奇我要上山看看才能知道。”胡冰此时也是满腹疑虑 。
“我本来还想让你这崇灵教的高徒试试上山除妖,现在听你一说我觉得还是算了。若是不去惹它可能还会相安无事,但如果我们贸然前去冒犯也许便永无安宁之日了。”
胡冰点了点头,道:“升叔说得对,但即便真是穷奇我也要去会一会他。你放心,我不是鲁莽之人,不会为了报仇而去白白送命的。”
“我怎会不相信你!冰儿,你从小便聪明绝顶,该怎么处理事态你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更加清楚,无论你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升叔都会支持你的。”
第二百零七回 九幽使者
听到胡升真诚的话语,胡冰颇为感动,声音都显得有些哽咽。
“升叔,谢谢你这样不遗余力地支持我。冰儿今后一定会振兴我胡氏一族,让世人都知道我胡氏血脉绝不逊于朱氏。”
胡升哈哈大笑,赞道:“有志气,我们胡氏终于出现一个有出息之人了,以后胡氏的未来就都交付到你的手上了,不会有压力罢。”
胡冰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怎么会有压力?升叔,你就放心罢,我这次回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今日容我先休息一下,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找升叔,将我这些年的经历与接下来的计划全部告知于你。”
“好!你从崇灵教那边过来肯定很累,今日便先去好好休息一番罢,有什么事明日再一起商量。”胡升也察觉出胡冰的神色间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便说道。
胡冰遂与胡升告别,独自回到了家中。身为一个实力已然超越八尾的修行者,她又怎会轻易露出疲态?胡升所看到的其实是胡冰略显颓废的神情。
回到家后,胡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坐在塌上进入了冥想状态,彻底地将心绪调节了一番,令神智冷静下来,以免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将所有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都沉淀下去之后,胡冰又想起了今日与胡升的谈话。
“难道夺走我父亲性命的妖兽真是穷奇?可是传说当中穷奇凶悍异常,性喜食人,又怎会轻易放走逃跑的村民呢?这一切也许只有亲自登上迷雾峰才能得到答案。”胡冰暗暗忖道。
虽然胡冰知道以自己的修为万不可能是上古凶兽穷奇的对手,一旦迷雾峰上盘踞的妖兽真是穷奇,那便相当于是擅闯上古凶兽的地盘,很有可能便会有去无回。但为父报仇之心还是渐渐地将恐惧感完全压倒,“要是现在不去看上一眼,以后也许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胡冰心中如此暗示自己。
在心中默默为自己鼓励一番之后,胡冰终于决定冒一次险,前往迷雾峰进行探索。
当日黄昏,胡冰离开村落,来到村东那座比碧穹峰也矮不了几分,同样高耸入云的迷雾峰。
刚一上山,胡冰便感觉不太对劲,只觉得这山中不仅浓雾缭绕,看不清前路,而且阴气也是极重。现在正值春季,气温转暖,但这山中却是犹如深冬,寒冷彻骨。一道凛风吹过,胡冰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快要凝结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怎么环境如此恶劣,像是到了阴曹地府一般。难道父亲平日里要在这种环境之下狩猎?”
也难怪胡冰会有这样的疑问,这种鬼地方就算是她这种修为甚高之人都感到颇为难受,又何况是她父亲那种一生都没能突破到四尾境界之人。胡冰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她父亲身为猎人的艰辛。
“平常山上面都会比平原地区要冷一些,但却绝不会是这种夸张的程度,这座迷雾峰看起来不简单。这次上山说不定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倍加谨慎
了。”
胡冰此刻心中也是比较忐忑,虽然不至于立即逃离,但是对于未知的畏惧感却在不断加深。
从山下到山顶,每一步胡冰都是走得十分小心,一路上她不断地注视着四周,将灵力感知运用到极致,覆盖近乎百丈方圆的范围,以免自己被妖兽突然袭击。
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以前很少遇到,现在的她为了“复仇”二字反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得极重,因此也变得患得患失,毕竟一旦身陨便会永远失去报仇雪恨的机会。
虽然走了这么久,周围的阴冷气息却一刻也没有减弱,但胡冰倒是没有经历任何危险的情况,妖兽的踪迹亦是毫无头绪。
但当胡冰登上山顶,一直缠绕于四周的雾气终于散去,胡冰的眼前这时突然现出了妖兽的形象。
这一刹那,胡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视觉上的震撼。
那是一只甚为巨大的猛虎,体型约是正常老虎的五倍有余,通体皮毛均是与燃烧中的烈火一般无二的亮赤色,背上生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伸展开来后宽度恐怕会超过十丈,几乎盖住了半个山头。
其额头上虽然没有那“王”字,但其双目之中释放而出的深邃光芒以及浑身上下透露而出的凛凛威风都昭示着它在妖兽界至高无上的地位。
“难怪我一直没能感应到它的灵力波动,贵为四凶兽之一的穷奇境界已达金仙,超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倍,凭我这低微的感知能力又怎能察觉?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冰心中涌起一线绝望的感觉,穷奇无形之中带给她的压迫感令她双腿发软,几乎无法动弹。
穷奇的一双虎目此刻向她瞅了过来,盯着胡冰浑身上下看了几眼。
胡冰此时觉得穷奇已经是在寻思要从何处下口了,便干脆闭上双目,静侍一死。反正面对实力与她有着鸿沟般差距的穷奇自己也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没想到穷奇不仅没有扑将上来,反而开口说话了。
“小姑娘,你特意来此地寻我可是为了给父亲报仇雪恨吗?”
穷奇的声音似是个沧桑的中年男子,沙哑而低沉并且中气十足,震耳却又不会令人感到难受。
胡冰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面上满是错愕地问道:“你...你竟然会开口说话?”
穷奇放声大笑道:“哈哈哈... 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你一个活了不到七百年的狐精都可以说话,身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我为何不可以?”
“你真的是穷奇?”
“如假包换。”
胡冰见这穷奇貌似并无把自己当成食物的想法,这才松了一口气,恐惧感渐渐消除,她甚至向前走了几步,更靠近穷奇一些后,才又开口问道:“书中说你性格极为凶残,草菅人命,可是现在看来却又不像,难道那些书都是随便杜
撰出来的?”
穷奇抖了抖翅膀,云淡风轻地道:“不是什么史书都可以完全相信的,我们四兄弟中即便是性格最为火爆的饕餮都不会随便残害生灵。”
“那你又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他只是上山打猎,绝不可能干扰到你的。”胡冰质问道。
“你可知四大凶兽的真实身份吗?你又清楚这迷雾峰为何阴气如此之重吗?” 穷奇没有回答胡冰的质问,而是反问了回去。
“我又怎么会知道?”
“四大凶兽乃是九幽之守护者,地府大乱之时,我等价值方能体现,平时我等常驻地府之中,很少出来现身于人前,因此史书中对我们的记载大都甚为片面,包含各种猜测。”
“原来如此,可是这与你杀死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胡冰的疑惑依旧没有被解开,遂继续追问道。
“小姑娘,你且听我说完。一百多年前,娲皇宫圣人女娲娘娘的弟子来到地府找到我等,说有任务要安排给我们,但执行只需要一人便可。四凶兽中只有我的性格较为沉稳,于是便被推举出来,而正是这个任务使我来到这座迷雾峰,在这里等待一个机缘,没想到一等便是百载光阴。” 穷奇感叹道。
“究竟是什么任务?你要等的又是什么机缘?”胡冰听到这里好奇心又被勾引起来。
“任务与你有关,而机缘自然便是你了。” 穷奇突然话锋一转,扬声笑道。
“什么?机缘是我?你开什么玩笑?”胡冰的语气中透着怀疑,以为穷奇是在戏弄于她。
穷奇没有直接回答胡冰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数千年前,紫府两卷流落于世间,等待有缘人阅览。这两本上界至宝后来被三清门祖师崇华真人所获得,参悟许久却始终不能完全领悟,但也凭借从中获得的知识在修道一途之上颇有成就,后来创下三清门这道家第一大派。后来不知为何,这紫府两卷竟然落入崇灵教祖师朱幻的手中,被收藏于教内禁秘阁中,而现在...”
穷奇顿了一顿后,一字一句地道:“应该就带在你的身上罢。”
胡冰脸色顿时煞白,惊道:“你竟然要打那紫府两卷的主意,想让我把两卷秘笈交给你?”
穷奇摇了摇他硕大的虎首,否定道:“错!那不是你的,而是你从崇灵教内偷出来的。女娲娘娘的弟子安排给我的任务便是让我将紫府两卷从你这里取回来,送还上界。”
“你休想!”胡冰辛辛苦苦将书从禁秘阁盗出来,现在穷奇却又让她交出去,她心中又怎能服气,顿时愤怒呛声,但她这时却忘记了是谁在与她对话。
“小姑娘还挺倔,但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吗?我只要将你打晕,便可以轻易取走你的储物袋,不费吹灰之力。” 穷奇不屑地说道。
胡冰顿时哑口无言,因为穷奇所言非虚,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