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回 盘龙至尊
这一次祁剑自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呼喊,心内充溢着绝望,脑海之中此刻便只有一个想法。
“若是魔域有一天卷土重来,世上的生灵究竟应该如何面对?难道只有认命地等待灭绝这一个选择吗?”
祁剑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胸口处撕心裂肺的剧痛便接踵而至,一**难以忍受的痛楚不断侵蚀着祁剑的神经。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这种极端的痛苦,早已超过正常人可以承受的极限,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习惯”。
这次祁剑已经支撑了比较久,但半晌之后,面色还是变得如纸一样惨白,冷汗依旧是源源不断地自额头之上滑落,在脸上形成了一道“溪流”。
身体与精神双重的折磨令祁剑衰弱得非常之迅速,一阵阵窒息的感觉令他明白,自己又触碰到了死亡的边缘。
现在祁剑终于猜到那晚朱颜独自前往别乐谷的目的所在,心中忖道:“她冒险闯入别乐谷,可能只是为了给我取来疗伤的药材,事后骗我说昨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为了让我安心,消除我的焦虑与恐惧。”
思及此处,祁剑自心灵深处涌出感动之情,感激朱颜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此时虽然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但祁剑却生出了不呼救的念头,只是为了不再给朱颜增添麻烦与负担。
但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脑海之中另一个声音也在呼喊。
“祁剑,若你就这样死去,便失去了与朱颜相伴修行的机会。以后只能在六道中轮转,几乎再没有遇到朱颜的可能。如此珍贵的机缘,难道你要这样轻易地放弃吗?”
听到这道来源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之后,祁剑瞬间便改变了自己的决定,用自己仅剩的一点气力,扬声呼喊出了爱人的名字。
“小颜,救我。”
与数日前在双洲镇客栈一模一样的一句求救声,这一次却同时惊醒了四个人。
白狐一族听力极为灵敏,并且夜间只是进入冥想状态,对外界的声音一点也不会屏蔽,因此塔内的另外四人都同时听到了祁剑的声音。
塔内四人于是闻声而动,离得最近,也是住在二层的朱清率先赶到祁剑门外,但碍于男女有别,不敢贸然闯入祁剑的房间之中。
随后,朱颜与她的父母也迅速地赶来,朱颜知道朱清为了避嫌不敢进去,也没有怪她。她现在隐约感觉到了祁剑为什么会呼救,心中却不愿自己的猜测成真。
朱颜推开房门,看到祁剑显露出的姿态,那一刻,她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只见祁剑紧紧捂着胸口,面色与那阴间鬼魂也无甚区别,额头之上流下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床单,气息也已经微弱到难以听闻。
朱颜见状,便知千年灵芝并没有将祁剑身上的煞气完全消去,只是暂时地压制住了,不令其发作而已,这种效果也不过维持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朱颜望着祁剑痛苦不堪的表情,泪珠立时自眼眶
滚滚而下,停也停不住。
“祁哥哥,都是因为我...才会害得你变成这副模样。都是我害的你...” 朱颜呜咽着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歉意。
朱邪这时急忙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剑他今日明明看起来很是健康,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幅模样?而且颜儿你方才说‘都是你害的’是什么意思?”
朱颜摇首道:“这事说来话长,现在先救他要紧,待他脱离生命危险,我再与你们讲述原委。”
说罢,便将祁剑捂住胸口的双手移开,调动起全身灵力,施展出疗伤法术,自朱颜右掌掌心释放出一道道粉色的灵力光波,直接灌入了祁剑感到剧痛的胸口处。
灵力光波的输送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朱颜感觉全身的灵力几乎已经被透支,才终于发现祁剑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消失,恢复到了较为平和的神情。
朱颜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停止了治疗。
朱邪见朱颜的治疗终于完成,便又开口道:“方才你若是再不停下来,我都准备要给你输送灵力了。他的症结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如此难以治愈?你现在可以与我讲一讲了罢。”
“他其实并没有患病,在他身上显现的‘症状’原本藏在我的体内。这种‘症状’极为厉害,方才我几乎消耗空了身上的所有灵力,也不过只能缓解他三个时辰的苦楚。如果我们不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出办法救他的话,父亲你也许就会失去这个女婿了。”
朱邪听到朱颜所言不禁眉头一皱,正色道:“你一定要将事情原委给我讲清楚,难不成祁剑真是因为你,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朱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讲道:“五百余年前我与魔尊无双交战后,身受重伤。从那时起,无双的法器‘量劫凶刃’ 之上的一部分凶煞之气便侵入了我的体内。自从煞气侵体之后,这五百年来只要一到夜里,我便会反复进入一模一样的梦境之中,每一次都会看到自己被无双击败的情景,梦醒后胸口处便会传来令我无法忍受的绞痛。也许是我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这疼痛虽然难忍,但并不会致命。这五百年间,我也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痛苦,但自从我成功恢复人身的那一日开始,每夜不间断的痛楚与梦境竟尽数消失了,而那时,我已与祁剑在同一个房间里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们启程回到青丘的路途当中在双洲镇的客栈里休息了一晚,在那一晚祁剑便出现了与我完全相同的症状。我便前往别乐谷取了一株千年灵芝为他驱除煞气。本以为已经驱除干净,却没想到今日还会再现。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煞气为何会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朱邪听罢微微颔首,认真地道:“你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也的确害他不轻。不过幸好我这里正好有克制煞气的绝佳宝物,不然你恐怕只能去九泉之下还他的恩情了。”
朱颜闻言大喜过望,道:“父亲,你真有办法帮他彻底驱除体内的煞气吗?”
“当然,父亲何曾骗过你,随我来罢。”
说罢,便带着朱颜来到三层那个用来收藏各种珍稀宝物的房间,只见房
间内摆放着一个个高约七尺的木柜,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收藏品。房间中这样的柜子约有十个左右,每个柜子上面都有十数件宝物,总计百余种。而且每件宝物都甚为稀有,有价无市,若是将这些宝物都变卖出去,换来的钱财应当足以买下一个小岛了。
朱邪领着朱颜走到了房间尽头处的最后一个柜子,从顶层之上取下来一块闪烁着纯白色荧光的玉佩。
玉佩之上雕刻着龙形图腾,彰显出一种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一眼望去,便知其不是凡物。
朱颜虽然知道这一定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问道:“父亲,这块玉佩难道便是你口中可以克制煞气的宝物?”
朱邪颔首道:“没错,这乃是用天界仙玉打造而成的‘盘龙至尊’。其内蕴含着真龙的浩然正气,乃是一切邪煞之物的克星。你将这枚玉佩戴在他的身上,他以后应当便会安然无事了。”
说罢,便将玉佩递给了朱颜。
朱颜接过之后,郑重地向父亲道谢:“父亲将如此贵重的宝物送给我,颜儿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找到其他破解煞气的办法,一定会将这玉佩第一时间交还给父亲。”
“你我父女之间用不着客气,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都是我的私藏,与禁秘阁内的宝物无关。既然我把它送给了你,那便证明它与你有缘,你自己留着便是,不必想着还给我。”朱邪笑着说道。
救助祁剑,事不宜迟。朱颜急忙拿着玉佩来到了祁剑的床前,将玉佩放置到了他的胸口之上。
在触及祁剑身体的那一瞬间,玉佩便释放出了无比耀目的白色光芒,刹那之间便将祁剑的整个身体笼罩。
遮蔽双目的白光散去之后,奇迹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只见祁剑的面色恢复了红润,冷汗不再从额头流下,呼吸也变得异常的平稳,和健康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朱颜见到玉佩的力量竟然如此迅速地生效,虽然异常欢喜,但还是不太放心。于是便用灵力在祁剑的体内探查了一番,发现煞气确实已经消失无踪后,心中的那块大石才算落了下来。
但朱颜此刻还是感觉到一线微弱的不安。
“上一次用千年灵芝为祁哥哥治疗之后,我也用灵力为他检查了一遍,一样没有探测出煞气的存在。希望玉佩的力量可以彻底镇压住煞气,让它不再出现罢。”
朱颜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他多灾多难的爱人可以从此远离伤痛。
朱颜的父母与朱清三人,发现祁剑已经恢复正常后,一齐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朱清更是开玩笑一般地向朱颜道喜。
朱颜没有理会这个顽皮的丫头,而是向自己的父母说道:“你们都快回去休息罢,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了。如果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我会呼唤你们的。”
朱邪点了点头,道:“有了‘盘龙至尊’ 的镇压,那煞气应当不会再作祟了,你大可放宽心。我与你母亲先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唤我。”
说罢便带着朱苑回到三楼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回 海誓山盟
朱清这时向朱颜问道:“师叔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做吗?”
朱颜轻轻敲了一下朱清的额头,笑道:“当然没有,快回去好好修炼罢。”
待朱清离开后,朱颜重新为祁剑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煞气没有重生的迹象后,才算暂时地安下心来。
望着祁剑安详的面容,朱颜心中翻涌的自责之念头得到了显著的安抚,嘴角现出了一抹可以迷倒万千生灵的笑容。
朱颜盘坐在祁剑床边的地面上,进入了冥想状态,继续自己修行的进程。
一夜安然无事,第二天清晨转眼间便已来到。
祁剑从不更改的作息习惯,令他在卯时准时醒来,想起昨夜所经历的一切,着实是心有余悸。祁剑运真气在体内行走了一个周天,发现并没有任何异状,心下稍安。这时他转过头来,看到了盘坐在地面上的朱颜,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小颜不仅再度救了我一次,还一直守在我身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祁剑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胸口处传来的一丝凉意令祁剑注意到了自己胸口处放置的一块玉佩,其上雕刻着真龙腾飞的图案,极为精致。神奇的是自己起身时的动作竟没有令这块玉佩从自己胸口之上滑落,就像是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一般。
祁剑对这块玉佩颇为好奇,准备将它从身上取下来,好好观察一番,不料刚刚向那玉佩伸出手去,便被一道娇美的声音阻止住了。
“祁哥哥,不要动那玉佩,就让它留在你身上。”
朱颜听到来自床上细碎的声音,便知道是祁剑醒了过来,于是立刻解除了冥想状态,睁开双眼后看到的第一幕便是祁剑伸出手,欲摘下胸口玉佩的动作,见状她急忙出声阻止。
祁剑虽听话地将手收了回去,但还是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摘下来呢?难道就是这玉佩将我治好的吗?”
朱颜面色微微一黯,满含歉意地说道:“祁哥哥,对不起!在双洲镇客栈的时候,我欺骗了你,现在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即便是欺骗,也一定是善意的谎言,你对我的好,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祁剑对朱颜表现出的信任,令朱颜感觉更加愧疚,几乎无颜面对他。于是朱颜用一种甚为沉痛的语气,将她曾向父母讲述过的来龙去脉,一字不差地向祁剑完整交代了一遍。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朱颜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泣不成声。珍珠一般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地从她淡紫色的绝美双眸之中滴落,每一滴都像是她那已经破碎之心灵的残片。
“祁哥哥,都怪我,是我害得你从一个无比健康的人,变成现在这种只能靠仙玉才能维持生命的状态。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乞求你的原谅,你打我、骂我,无论怎样对待我都可以,但千万不要把我赶走。现在对于我来说,在你身边照顾你已是我生存的唯一目的。求求你,祁哥哥,让我永远守在你身旁。”
听到朱颜来自灵魂深处的祈求,祁剑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滑落,他温柔地用双手为朱颜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庞,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
害怕损坏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他用蕴含着无尽爱意的话语,去融化朱颜此刻冻结的心灵。
“小颜,是你的出现为我的生命带来了光鲜的色彩。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小颜,我不懂你为何要向我道歉,我只知道我要说声谢谢你,一直以来陪伴在我身边,从未离弃。正因如此,我才更应该执子之手,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一生,都不会再放开。”
在这一刻,朱颜被称为“爱意”的海洋所包围,感受着祁剑无私的爱,令她对当初自己所做的抉择是如此的满意。
“这一生可以遇到如此伴侣,我已再无遗憾。” 这是朱颜回荡在灵魂深处的真正心声。
“祁哥哥,你为我所付出的,小颜这一辈子都难以还清。以后你就拿我当丫鬟使唤就是了,不必待我这么好,否则我欠下的债只会越来越多的。” 朱颜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向祁剑说道。
祁剑也以同样的语气调侃道:“好啊!那以后大大小小的家务事就全都交给你了,到时候可不准哭。”
“家务事本来就是妻子份内的事,难不成还要交给你这个大男人来做?对了,那块玉佩乃是压制煞气的关键所在,你可不能将它从身上取下来,要一直戴在身上才可以保证胸口绞痛的症状不再发作。”
听到朱颜的嘱咐,祁剑不由咧了咧嘴,为难道:“可是它现在是‘粘’在了我的中衣外面,难道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沐浴更衣了吗?”
“这...” 朱颜之前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如今终于发觉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不由感到有些尴尬,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考虑周全,将玉佩放置到祁剑的中衣里面。
“其实如今这玉佩已经与你‘合二为一’,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你的身体。我现在出去待一会儿,你看看能不能在不使玉佩脱落的情况下将中衣脱下来,以后将中衣穿在玉佩外面就是了。”
祁剑见朱颜说话的时候面色微微泛起了一丝酡红,便笑道:“我们都已是即将拜堂成亲的夫妻了,就没有必要这么避嫌了罢,何况我只是脱个上衣。”
听到祁剑所言,朱颜的面色更加羞红了,只留下了一句“你这是在耍无赖,我先走了。” 便溜得无影无踪。
祁剑见到朱颜的这番表现,不由在心中暗暗发笑道:“看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似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孩子,真不知道这一千两百年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祁剑用最小的动作,将贴身的中衣一点点脱将下来,当衣服滑过玉佩所在的那块区域时,他本以为肯定会带着玉佩一起滚落下来。可是事实却让祁剑感到目瞪口呆,他将衣服完全脱了下来之后,那块玉佩竟然直接吸附到了他胸口的肌肤之上,贴合得更加紧密,像是连体婴一般无法分离开来。
“这玉佩还真是个奇物,竟似是与我长到了一起,看来以后也不必担心它会掉下来了。”祁剑心内忖道。
确定玉佩没有脱落的可能性之后,祁剑便将全身衣服都穿戴好,正想要洗漱一番,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到哪里去打水。
这时朱颜提着一桶水与一壶茶走了进来,笑着道:“公子,你的水来了,快去
洗漱罢。你还可以喝口茶清清嗓子,之后便让我带你去山里游历一番如何?”
“你这丫鬟还挺勤快,我想要什么就送来什么,公子我很是满意。”玩笑话说罢,祁剑便提着水到沐浴净身用的单间里洗漱去了。
从单间里出来后,却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果子,朱颜已经为他沏好了茶,见他洗漱完毕,便端了过来,递到他的手上。
祁剑了一口热茶,吃了几个果子,只觉口中清香四溢,一股无比舒适的感觉遍布周身。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小动作,却充分体现出了朱颜作为贤内助的潜力,顿时令祁剑刮目相看,不由更加期待今后与她一起生活的美好日子。
“吃完啦,公子,快别愣着了,趁着这清晨的大好时光,我带你去登山。”
正陷入美好憧憬的祁剑被朱颜的话带回到了现实,面带歉意地道:“抱歉,小颜,我方才走神了。你说要带我去登山是罢,我正好想锻炼一下体能,此举甚合我心意。”
二人于是立即启程,前往青丘国最高的山峰----碧穹峰。
来到这座高峰的山脚下,祁剑才发现这次登山之旅,对他来说是个多么严峻的考验。
只见此峰高约千丈,耸入云霄,四面皆是悬崖峭壁,几乎没有什么可供攀爬之处,可谓是险峻无比。在这里登山,只要踏错一步,都会招致无处落脚的结局,最终跌落山崖,摔个粉身碎骨。
对周围的地形观察了半晌之后,祁剑心里都有点打退堂鼓的迹象。
看到祁剑踌躇不定的神色,朱颜立即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道:“怎么?害怕了?这和你的性格可不太像。”
这一“激将法”对祁剑果然有效,他立刻收起了那一线恐惧和犹豫,正色道:“小颜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的祁哥哥何曾惧怕过。”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罢。你我二人都不许使用任何技巧或是法术,纯凭体能,看看谁能率先达到山顶。”
听到朱颜向他下了“战书”,祁剑的心中其实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因为他知道即使只是比拼体能,自己也远不会是朱颜的对手,但作为男人的自尊令他不能轻易言败。
“比就比,难不成我还会怕你吗?”
说罢,二人便心有灵犀地一跃而起,祁剑在左,朱颜在右,二人分别抓住了峭壁之上略有弧度的位置,并各自查看自己上方可供落脚的地方之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颔首致意,一场登山比赛就此开始。
祁剑方才向上方观看之时,发现峭壁越往上便越加平滑,几乎没有任何施力点,以自己的体能在那种情况下攀爬,无疑是极为危险的,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会出现事故。
思及此处,祁剑顿时将朱颜方才所讲的规则忘在了脑后,将真气运至掌心处,使自己的双掌可以稳定地贴在崖壁之上,施展出轻功绝技----壁虎游墙功。
运用轻功之后,攀登的速度立时加快了数倍,因为不用惧怕手掌放置到平滑的区域,因此攀登的效率获得了显著的提升。
此时的祁剑一双手脚快速交替,登峭壁如履平川,转眼间,便已爬上了半山腰处。
第一百六十五回 花海温情
自从开始使用真气之后,体力的消减已经大幅减少,但一口气爬了近五百丈的距离,令祁剑还是感到有些疲惫,于是便利用“壁虎游墙功”将全身都贴在峭壁之上,稳住身形,停下攀爬的动作,准备休息片刻。
这时祁剑心道:“小颜应该不会违背自己立下的规则,这样的话,以她的体质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应该还是很难追上运用轻功的我,我要不要在这里等一等她?”
祁剑望了望自己右侧,环顾上下,果然都不见朱颜的身影,心中不由窃笑道:“看来她的确是追不上我,不过这既然是个比赛,我便应该全力以赴,否则反而是对她的不尊重。但没想到,小颜竟然也有输给我的一天。”
思及此处,祁剑再度运起轻功,疾速向崖顶攀爬而去。
然而一直认为胜利在望的祁剑,却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自从这登山比赛一开始,祁剑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朱颜的速度与动向,只是隐约感觉她一直在身边。而自从爬到三百丈左右的高度之后,便感到身周云雾缭绕,除了周围的数尺方圆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事物,自然也就无法确认朱颜的位置。因此,他又怎能确定,朱颜此时一定被他甩在了后面呢?
祁剑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胜券在握,又进行了接近一盏茶光景的奋力拼搏,他终于如愿登上了碧穹峰的峰顶。
可是刚刚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准备自行“庆祝”一番的祁剑便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写了“我不相信”四个大字一般。
只见朱颜已经端坐于峰顶之上,似是等候他多时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祁剑的声音此刻都有些颤抖,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你怎么可能会比我还快?难道你背着我用了御空术?”
“我可是不会耍那些小伎俩的,反倒是你,不知为何如此自信,竟认为自己可以稳胜我一筹。” 朱颜的话颇有一种反唇相讥的味道。
祁剑的面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道:“我承认我的确是作弊了,壁虎游墙功乃是最适合登山的轻功,你若是没有使用法术,应当是不可能快过我的。”
朱颜不屑地瞥了祁剑一眼后,打击道:“哎呦,作弊倒还有理了,真是丢人。祁哥哥你可别忘了,我乃是白狐族人,对于我们来说,翻山越岭,如履平川。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强项,又岂是一点轻功的小伎俩就能胜过的。”
祁剑此时为自己的误判而感到惭愧,懊恼地道:“我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连你我二人之间最基本的差距都遗忘在了脑后,不然也不可能中了你这‘比赛’的圈套。”
“其实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比赛的主意,就是为了激发你的胜负心,令你的体能与精神都能得到充分的锻炼。以后的六日中,每个清晨我们都来这里比上一场,看看这六日之内你能否成功追赶上我。”
祁剑知道朱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朱颜现在已经将自己完全视作他的妻子,对他的关心与照顾毫无保留,做得淋漓尽致。
对于祁剑来说,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太多,再重复一遍反而显得没有诚意,于是他只是笑着说道:“六日的时间要追赶上你的速度,怕是不太可能,但将自己的体能提升一个档次倒是不难做到,登山果然是一个极佳的锻炼方式。”
朱颜听出了祁剑话语中隐藏的夸赞之意,柔声道:“只要
你喜欢就好,现在我带你去来时没有见到的花海游览一番。”
“花海?来时在森林里见到的花已经很多了,难道还有更盛大的花景?”祁剑疑惑地道。
朱颜不予作答,只是随口说道:“到了那里,你便会明白了。”
二人于是从碧穹峰向东出发,穿越重重山川,离开这片山脉,渐渐走入了一片平原之内。在平原之上行走了没有多久,便能隐约闻到一阵阵芳香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一朵花都还没有见到,花香便已经这么浓了,看来这片花海果然不简单。”祁剑赞叹道。
“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些大多是野花,而这片花海里有许多乃是天界特有的奇异花卉,自然不一样了。”
朱颜的这句话令祁剑不由对这片花海更加期待,脚步也随着兴奋之情而渐渐加快。随着百花之香气愈来愈浓,二人与花海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一片祁剑平生未见的美景,慢慢展现于眼前。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繁花之海,五颜六色的各类鲜花肆意绽放,种类之多,不计其数。微风吹拂而过时,花瓣纷纷随风摇摆,像是一**五彩缤纷的海浪在不住翻涌。
这里的花朵,无论是颜色的鲜亮程度,还是形状的精美程度,都远远胜过了森林中的那些野花。站在万花丛中,祁剑几乎迷失了自我,这里的景色与气息都深深地令他迷醉,仿佛进入了梦中的仙境。
难怪所有来过青丘的人都说这里四季如春,在看到花海的那一瞬间,无论是什么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盎然的春意充溢于心间。
用心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过后,祁剑方才回过神来,却见到朱颜正在笑眯眯地望着他出神的样子。祁剑也向朱颜回以一个笑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朱颜便率先开口问道:“这里的风景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这里美极了,可以说是我平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但是这里的花难道不会凋谢吗?再开的时候景色还会一样吗?”
朱颜似乎料到祁剑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便立即回应道:“你可以找一找周围的一种发出蓝色荧光的花朵,那种花便是这片花海能够不分季节,永久存在的原因。”
祁剑仔细地在四周搜索了一番,终于寻找到了朱颜口中所描述的花朵。只见它通体呈天蓝色,花蕊之中竟然可以释放出淡蓝色的荧光,现在乃是白天,看得还不算太清楚。若是到了夜间,仅以这种花的光芒,便足以将整片花海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这种花似是与甚为罕见的‘夜光草’是同一性质,只不过其光源却远比夜光草更明亮,这难道就是你先前所说的天界花卉吗?”祁剑猜测道。
“没错,这乃是天界独有的花卉‘无寿’,它花蕊之中的光华拥有极为特殊的能力。凡是在它光华笼罩范围之内的植物,几乎都不会枯萎,并且因为青丘国四季温差极小,所以这片花海才得以常年盛开。” 朱颜解释道。
“天界的植物灵性一般都会很强,你们就不怕它们被南赡部洲的灵力所污染,自行修炼成妖吗?”祁剑这时又想起了父亲的嘱咐与朱颜在别乐谷时的遭遇,不由担心地发问道。
“放心罢,祁哥哥。若是真的会被污染的话,我们也不会去种了。青丘国的结界有着净化灵力的效用,在青丘国范围之内的灵力都是很安全的。”
说话之间,二人已行至花海正中央的一片空地,行走了
约有两个时辰,从碧穹峰到这里,祁剑已经感到有些疲倦。于是他向朱颜示意后,二人便肩并着肩,一起在空地之上坐了下来。
“当初族人种花之时,在正中央留下一片空地,便是为了让以后来赏花的人有个能够歇脚的地方。”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不愧是以智慧闻名的白狐一族。”
“这只能说明他们当初想得很周到,跟聪明一点也挂不上边,你这恭维得太没有水平了。” 朱颜“不满”地嗔道。
祁剑满面“委屈”的神色,道:“夸你们都不行,那你要我说什么?”
朱颜这时突然做出了令祁剑意想不到的动作。只见她轻轻地将身体向祁剑贴近,随后微微侧身,螓首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什么都不必说,静静欣赏风景就好了。”
此刻二人的身躯无比靠近,从朱颜身上传来阵阵不亚于花香的淡雅气息,令祁剑面色潮红,一阵心猿意马。
祁剑这时突然不再畏手畏脚,鼓起了毕生最大的勇气,用右臂将自己所爱之人环抱于怀中。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祁剑赶忙望向了朱颜的面容,却发现她不仅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脸上反而还有着一抹欣赏的神色。
在祁剑注视着她的同时,朱颜那一双充满魅惑之力的淡紫色美眸也一样深情地注视着她的恋人,暗送秋波。
暧昧的气息在二人周围不停地蔓延着,这片花海中的生灵,似乎都成为了这段唯美爱情的见证者。二人就这样维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一起感受花海中夹杂着浓郁香气的新鲜空气,一起欣赏那美丽蝴蝶在万花丛中穿梭飞舞的优雅风景。
不知不觉之中,数个时辰便已过去,太阳已经缓缓向西面落去。夕阳余晖映照大地之时,也是这对情侣暂时结束暧昧时光,踏上归途的时候。
这一日的夜晚,祁剑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噩梦并没有重现,一夜相安无事。见到祁剑的症状没有复发,朱颜也是颇为安心,对那块玉佩的效用也是赞叹不已。
一连六日,祁剑与朱颜的生活都是非常规律。清晨卯时起床,前往碧穹峰登山,进行体力与精力的双重锻炼。
锻炼结束后,便前往碧穹峰附近的“天泪湖”饮水,那湖中的水蕴含着丰富的灵力,喝上几口饥渴俱消,足以顶上一顿饱餐。
在湖边休息一番后,朱颜便会带祁剑到青丘国的各个风景名胜去游览,领略大自然无尽风光的同时,也可以享受独属于二人的甜蜜时光。
六日之中,煞气再没有露出踪迹,此时朱颜已经基本相信,这块“盘龙至尊”的确是那凶煞之气的克星。
光阴匆匆,转瞬即逝。
约定的第七日很快便到来了,朱颜与祁剑一齐向朱邪、朱苑以及朱清道别。祁剑由衷地感谢他们在这七日之间对自己的照顾,而朱颜刚刚与父母相聚不久便要分开,心中难免生出依依不舍之情。不过朱颜很快便控制住了内心翻涌的感伤情绪,自己以后随时都可以回来,又何必自添烦恼。
朱邪与朱苑嘱咐自己的女儿以及女婿,一定要在路上细心照顾好对方,二人成亲之时,不要忘了给他们传信,传递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喜讯。
虽然祁剑一再推拒,但朱邪还是强行塞给了祁剑千两碎银用以当做朱颜的嫁妆。
告别众人,二人踏上了返回蓬莱的旅途。
第一百六十六回 红袍神医
来去无甚差别,同样是将近一个月的跋涉,祁剑与朱颜二人返回到了蓬莱岛与南赡部洲的交界处---双洲镇。
一路上朱颜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祁剑的身体状况,却发现煞气似乎已经完全被玉佩的力量镇压住,似乎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了。
朱颜的顾虑一天天递减,对玉佩的能力也是愈加信任,认为只要玉佩不离开祁剑的身体,煞气便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然而二人都没有发现,玉佩之上附着的白色光芒,其实正在一天天减弱,刚刚戴在身上之时,那光芒尚颇为明亮,但此时却已然转为黯淡。
与祁剑生命息息相关的纯白光华,在与煞气的争斗之中,最终还是落于下风,力量于不知不觉之中被消耗殆尽。
祁剑与朱颜入驻双洲镇客栈的这一天夜里,祁剑在更换衣服时发现玉佩上面原本闪烁的白光竟然消失不见,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的心灵笼罩。
“玉佩之上的白色光芒应当是镇压煞气的关键所在,然而现在却完全消失了,难道玉佩之内的力量已经被耗尽了?”祁剑心中令他畏惧的猜测,在夜里化为了现实。
噩梦第三次侵入祁剑的脑海之中。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人物,一模一样的凶刃与黑色光流,最后的结局亦复如是,在无穷无尽的无力感中被吞噬。
随之而来的便是胸口处凶猛袭来的剧痛,不断地侵蚀着祁剑的神经,第三次赐予他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但此刻的祁剑与前两次面对剧痛时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苦楚。两次非人的折磨,令他的精神不再脆弱,忍受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
撕心裂肺的剧痛不再能令他放声大吼,甚至难以让他再皱一下眉头,额头上的冷汗虽然还会滴下,但与前两次相比,却好似水滴与河流的区别。
两次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体验,令他得以蜕变,心智变得更为坚韧,拥有更为强大的生命力。即便是这常人绝无办法忍受的剧烈疼痛,此时也无法完全将他击垮。
祁剑明确地知晓,这煞气依然对自己的生命有着严重的威胁,即便自己如今已能承受它所带来的痛苦,但若是不能尽快加以驱除,它对自己体内脏器的侵蚀,一样会在数日之内致他于死地。
祁剑之所以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因为他在运转真气之时探知了自己心脉当中极为细微的损伤,他试图运用自身真气来修复,却发现伤口处已被煞气所覆盖,真气竟然根本无法突入。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祁剑却并没有选择向朱颜呼救。他知道朱颜的治疗法术只能暂时地抑制煞气的扩散,不仅治标不治本,而且对灵力的损耗极为严重。祁剑绝不会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亲眼看着他所爱之人受到伤害。
祁剑放任那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断蔓延,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并不后悔,只是不能再陪伴朱颜度过余生,令他感到有些许遗憾。
一夜过去,第二天卯时,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神态轻松地走出房间,但其实胸中的剧痛一点也没有减弱。
祁剑像往常一样,向比他起得更早的朱颜打着招呼,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几近完美地掩饰着自己身上的伤痛,如果只是看神态、动作与语气,他与平常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祁剑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客栈的房间内没有摆放铜
镜,而作为一个大男人,祁剑从来没有照镜子的习惯。这令他对自己此刻的脸色没有正确的认知。
“祁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难道...”
祁剑心中一凛,立刻打断了朱颜的话,轻轻挠着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说出来丢人,这煞气在我身上第一次发作便是在这里,因此在我心中留下了些许阴影,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今天脸色当然会差了。”
朱颜对祁剑的说法半信半疑,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身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来为你检查一下?”
祁剑依旧是笑着用一副活力十足的口气说道:“小颜,我身体好着呢,你不必担心。若是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朱颜见他的神色与语气不像是在说假话,便不再追问下去。二人退还了房间,走出了客栈,骑上白马“飞雪”,准备离开双洲镇,进入蓬莱岛地界。
正要驭马前行之时,迎面却忽然走来了一位身穿红袍的男子。
只见他头戴斗笠,面上亦是戴着一张奇怪的狐狸面具,而手上则是举着一根上面挂着长幅的木杖。
长幅上面书写着“天下第一神医” 六个大字,笔锋磅礴大气,笔迹工整,似是书法大家所提。
看到这六个大字,祁剑心中一动,忖道:“天下第一神医?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驱除我体内的煞气,使我从此不受其害。”
在祁剑陷入沉思的时刻,那红袍客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而后似是深表遗憾一般地摇了摇头。
朱颜在看到这个红袍男子的一瞬间,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面上带着的狐狸面具亦是让她感到颇为熟悉,好像自己在故乡的某个地方见过他一样,但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贵干?” 朱颜代祁剑出声问道。
“我乃是云游的郎中,发现这小哥身上似有疑难之症,便过来瞧一瞧,毕竟医者仁心。”
听到红袍客的话语,祁剑心中立时暗道不好,回头看向朱颜时,却发现她的面色已然大变,这时正焦急地用灵力检查着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朱颜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边不停打转,失声道:“祁哥哥,你为何要骗我?你体内的煞气是不是从昨夜便又开始发作了?如今煞气已经覆盖住你整个心脉,即便是我也...,如果你能早一点告诉我的话...”
祁剑打断了朱颜因哭泣而断断续续的话语,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小颜,你听我说。即便你从煞气开始发作的时候便用灵力为我治疗,也不可能令煞气完全消去。盲目的耗费灵力,只会令你油尽灯枯,难不成你想跟我一起共赴黄泉?”
“为什么不可能?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将你救回来,大不了一起死。” 朱颜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再妄想了。我是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为我冒险的。”祁剑这时没有再理会朱颜的想法或是意愿,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朱颜的心像撕裂了一般痛苦,像是煞气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比那感觉更为难受。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几乎看不清面前爱人的容貌。
“祁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朱颜对祁剑的
评价已经仅剩这一句话,其余想要表达的任何情感,她都无法再用言语描述出来。
“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小颜,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人,固执而又愚蠢,能被你喜欢,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若是拥有你,我却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你都没有资格,那这个世上的其他人便更不可能拥有。” 朱颜尽全力试图更改祁剑的看法。
红袍客这时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始插话。
“你们先别急着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看着令人难受,且先听我一言。这位小哥的症状我倒是有办法进行根治,只不过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只有五成。若是成功了,则他体内的煞气将永远被驱逐,再不复发。但如果失败了,恐怕小哥很难活着离开我的医坊。不知二位愿不愿意相信在下的医术,放手一搏呢?”
祁剑闻言面上喜色绽放,当即询问道:“神医需要多少报酬?还请讲明。”
红袍客笑道:“医者悬壶济世,报酬多少全凭患者自愿。而且你这病症我还是第一次见,自然免不了要研究一番。你治病,我钻研,双方都会得到好处,互惠互利,若是再要报酬,与那些坑蒙拐骗的庸医也并无两样了。”
祁剑翻身下马,向红袍客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道:“在下祁剑,感谢神医慷慨救援。若是神医可以将我身上的煞气驱除,在下定当永世感念神医大恩大德,并以百两白银相谢。”
“感念恩德可以,但那百两白银我却是受之不起,若是你非要给予酬劳,十两便足矣,这在治疗绝症的案例之中,也算是不菲的价钱了。”
“全凭神医定夺,十两便十两。”祁剑一副谦卑的样子,也不坚持自己的意见。
“那你们便随我来罢。” 说罢红袍客便带着祁剑与朱颜二人一路前行,来到了这条繁华街道的尽头。
右手处便是一座医馆,上方有一个牌匾,书有三个大字“济世轩”,字迹倒是与红袍客手中那长幅上的颇为相似。
祁剑禁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这匾上与幅上的字可都出自神医之手?”
“不错,我这字迹颇为潦草,让你们见笑了。” 红袍客谦逊地道。
“神医这说的什么话,折煞我了。若是你这字迹都叫潦草,那我的笔迹恐怕都不能称之为字了。”
医馆旁有拴马用的木桩与绳子,朱颜这时从马上跃了下来,帮助祁剑将“飞雪“暂时拴在木桩之上。
祁剑一边摆弄着绳子,一边向红袍客问道:“这医馆可是神医自己开的?这建筑似乎已经有些年代了。”
“小哥猜得不错,这医馆是我在四十年前开的,后来我让徒弟管理这里,自己则去云游四方。不想四十年后故地重游便遇上了你这个染上奇症的患者,证明你我二人缘分不浅,看来你这顽疾还是有很大机会被我治愈的。”
“借神医吉言。”
“医馆之中空间较为狭小,只供接待病人之用,这位姑娘还是在外面稍作等待罢。小哥,请随我进来。”见祁剑已经将马拴好,红袍客于是开口道。
在跟随红袍客进入医馆之前,祁剑来到朱颜身边,柔声道:“小颜,在外面等着我,我相信以这位神医的本事,一定可以将我体内的煞气驱逐出去。到时候我们便回到尚武堂成亲,永不分离,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七回 朱氏先祖
虽然见到有人愿意为祁剑驱除煞气,令朱颜颇为欣慰,但那神医脸上佩戴的狐狸面具,以及她自己对这煞气的了解,让朱颜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与忐忑。
“祁哥哥,那煞气的厉害只有我清楚,一旦被沾染上,便非常难以驱除。方才那神医说如果治疗失败,你也许就会立即失去性命,这实在太冒险了。如果没有了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朱颜最后一次劝诫道。
祁剑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地说道:“这已经是我康复的唯一机会,我自然不会放弃。即使保住了这一刻的性命,以我现在的状况,恐怕也撑不了几日。不试一次,怎知不能成功?我人生的字典当中,从不存在后悔这两个字。”
“祁哥哥,我知道,但是...”
“小颜,如果我最终无法活着从这个医馆走出去,就请忘了我罢。忘记过去的这十年,就像你曾忘记的那一千多年一样。千年的时光都可以被遗忘,又何况这短短十年?让一切海誓山盟与悲欢离合都烟消云散,你可是个正宗的仙阶修行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不要让我牵绊住你前进的脚步,因为我不值得你那么做。哀伤与惆怅的情绪,永远都不应出现在你的心中。”
祁剑发自肺腑之言,令朱颜感到震撼,暗叹祁剑领悟力之强,曾经还是自己对他进行说教,没想到一转眼,角色便翻转了过来。
朱颜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祁剑点了点头,转身跟着红袍客走入了医馆。
朱颜望着祁剑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她知道这段爱情已经让她的心灵不再宁静,但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忘记或是放下与祁剑相处的这段时光,这段时间与祁剑经历的一切都被镌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永远都无法抹去。
如今朱颜的心灵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感,思绪中只留一团乱麻,就算祁剑永远地离她而去,那颗心也只会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之中,无法回到最初的安宁。
祁剑无法完全知晓他的爱人心中所想,此时他跟着红袍客走入医馆,向红袍客的弟子打了声招呼,在一旁看着红袍客向自己的弟子轻声嘱咐了几句后,便被红袍客领到了医馆中一个专门为病人治疗而设的洁净房间。
红袍客让他躺在室内一张硬塌之上,并将灵力灌注于双眼,将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检查结束后,红袍客开口道:“闭上眼,精神放松,不要去理会身体上的任何感受。”
祁剑直至现在也没有要求红袍客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只因他知道这些世外高人通常都是神神秘秘的,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但祁剑通过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发现他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因此祁剑决定遵从这位“神医”的每一个指示。
于是祁剑闭上双目,使自己的精神尽量放
松,处于一个较为安静的状态,将自己的神识解放出来,不再去关注身体上的疼痛。这样一来,感觉痛苦果然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不再让他的意志饱受折磨。
红袍客见到祁剑的眉毛渐渐松散开来,便知道他的确在按自己说的去做。于是他微微颔首,将榻边方桌之上摆放的一炷香点燃后,便静静关注着祁剑的变化。
闻到香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祁剑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放松,片刻之后竟然便舒服地睡去。
红袍客待到祁剑已经进入深层睡眠之后,才熄灭了那炷香,口中自言自语起来。
“看来大姐所料果然不错,这位青年体内的确潜伏着‘量劫凶刃’ 催生出来的煞气,今日我定要借助大姐的法器将其消灭,不然受害者很有可能会不断增加,再度为世间带来灾难。”
说罢红袍客的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件纯白色的披风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披风之上散发出如雪般洁白的光芒,既柔和又明亮,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其上隐隐散发而出的神圣气息,却令人不禁由衷生出敬畏之心。
如果有修为高深之人,便一定可以从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当中,判断出这件法器的阶级,从而萌生出膜拜之意。
红袍客此时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举起这件披风,口中说道:“大姐,借你幻灭披风一用,希望能将凶煞在天地间驱散。”
原来这件披风竟然正是他口中的大姐,也即是天外天圣域之主,与女娲齐名的二位女圣人之一---尤金妮娅两件先天至宝的其中一个,名作幻灭披风。
而他既然持有此披风,其身份亦是昭然若揭,原来他正是崇灵教的创始人---朱氏先祖朱幻。难怪朱颜见到他时会觉得有些熟悉,因为他的画像常年被供奉在崇灵教的祖先祠堂之中。
白狐一族均认为他早已离世,但其实他只是淡出红尘,不理世事而已。以他的修为,长生不老早就不是什么难以触及的境界。
朱幻此时轻轻抬起祁剑已经陷入沉睡的身体,将幻灭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口中默念一道咒文。
幻灭披风立即释放出了圣洁的白芒,将祁剑的身躯彻底笼罩于纯白光华之中。其光闪耀而不刺目,看上去反而会令人生出一种心旷神怡的舒适感觉。
红袍客的脸色在此时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凶煞该到了现形的时候了。”
***
济世轩门外,朱颜独自一人焦急地等待着治疗的最终结果。
此刻朱颜的心情是完全矛盾的,她既希望能早些听到祁剑被治愈的消息,又不希望关于他的消息来得太快,因为通常为濒临死亡的患者施救时,过程迅速往往意味着失败。
朱颜在医馆门前来回踱步,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相信那红袍客的医术,然而即便如此,心中的焦虑之情也无法减轻哪怕半分。
路上的行
人看到朱颜的行为,虽然感觉颇为怪异,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他们曾经也或多或少地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当自己的亲人或是爱人身患急症之时,他们又何尝不是像这位少女一样焦急又无助。
正在朱颜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却在远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这枚最重要的棋子终于被我找到了,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可以准备开始实施了。”
这位喃喃自语之人,身着一袭血红色长裙,面容有一丝妖娆的感觉,她的眼角微微下垂,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最特别的是她的长发,竟呈冰蓝色,带着一丝迷幻的色彩。
此人正是叛出崇灵教的冰泪,她此时正站在街边的一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朱颜的一举一动,面上现出欣喜之色,像是野兽寻找到了猎物一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根据我的一番探测,她的修为只不过恢复到了原来的一半左右,以她现在的实力,应当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恐怕是我出手捕获她的最佳时机了。”
思及此处,她身影忽然一闪,下一瞬间便已出现在了朱颜的面前,向心神不宁的朱颜打了个招呼。
“真巧啊,师姐,不想我们竟能在此处相逢,不知道师姐是否还记得我?”
朱颜被这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引得回过神来,向声音的来源处一望,却不禁立即将眉头皱了起来。
朱颜在崇灵教的那段时间,朱邪曾将教内这些年间发生的重大事件,向朱颜讲述过一遍。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冰泪叛出崇灵教。
白狐一族其实有两个分支,一族姓朱,另一族则姓胡。胡氏一族一直以来都对朱氏一族感到不满,认为他们不应独享朱幻创立的新式法术。胡氏一族一位名作胡冰的少女有幸加入崇灵教,但后来却谋划了一次情节非常严重的判教活动,在那场大型的冲突之中,有许多崇灵教弟子负伤,所幸的是施救及时,没有出现牺牲者。
而胡冰在那一次战斗中,被朱邪与朱苑二人联手击败,最终在一名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帮助之下,成功率领她的部下逃出了青丘国。
朱邪告诫朱颜,胡冰的资质仅次于她,也算得上是千年一见的奇才。并且她从崇灵教的禁秘阁内将禁术秘籍盗了出来,术法变幻莫测。当时是他们夫妻二人联手,才勉强将她击败。所以若是朱颜的实力没有完全恢复,若是以后遇上了胡冰,便尽量避开,不要与她进行正面冲突。这“胡冰”二字正是冰泪原本的名字。
朱颜此刻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心中登时一凛,暗暗忖道:“不好!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如今我的实力不过刚刚恢复一半,如果与她交手,恐怕没有胜算,究竟该如何是好?”
“怎么?看师姐的样子,师父应该把我叛教的事情告诉你了罢。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害怕了?”
第一百六十八回 复仇计划
冰泪嚣张的笑声,令朱颜的脸色更加阴沉,说话的声音之中都透出一股怒气。
“胡冰,我的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他?你可知此举乃是不忠不义?”
冰泪闻言,仰天长笑,道:“师姐,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胡冰了,我如今叫作冰泪。师父他待我的确不错,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伪装成那样的?他的弟子们个个嘲讽我,欺辱我,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教唆的呢?我承认,师姐你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善人,当初对我的照顾也是不少。但你还是太单纯了,对人性的理解也并不透彻,我所经历的,你不可能会理解。如今我终于获得了自由,但教内弟子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你,正是我复仇计划当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不可或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不情愿的事情,师妹在此向你道声抱歉。但凡是我所做下的决定,都必须要执行到底。”
朱颜虽然知晓冰泪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但也知道以自己的口才不可能辩得过这位巧舌如簧的师妹,因此只能沉声问道:“你说我是你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那我可否了解自己在计划当中的作用?”
冰泪抿嘴一笑,道:“看来师姐对我的计划还是很感兴趣的嘛,不过计划的细节我是绝不会与你说的,但你在计划中的作用却是非常简单,四个字便足以形容了。”
“哪四个字?”
“‘人质’ 还有‘打手’,是不是非常简洁易懂?” 冰泪嘴角露出一丝阴鸷的微笑,看上去甚为诡异。
“与我猜的并没有多少差别,但支配我去为你做事,可没有那么容易,至少比立即除掉我要困难得多。” 朱颜毫不示弱地回应道,试图打击冰泪的信心。
冰泪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朱颜宁死不屈的精神所影响,保持着虚伪的微笑道:“一个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的确很难控制,但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却是好操纵的很,你说是不是啊?师姐。”
朱颜闻言,面色大变,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难道,你打算对我用...”
还没等朱颜说完,冰泪便打断道:“没错,禁术秘籍在我手里,傀儡术我也学会了。在我发动叛乱之前,我曾经冒险闯入了守卫森严的‘禁秘阁’,将我需要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这件事想必你父亲也已经告诉你了。虽然我的天赋的确不如你强,但我在轻身术与隐蔽术之上所下的功夫,远超教内任何人,我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杰出的刺客。如果我不想,则无人可以发现我的行踪。”
看着冰泪狂傲的表情,朱颜虽然无比厌恶,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次与冰泪的对峙自己输得非常彻底,如今想要摆脱魔爪,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朱颜,我今日便要让你成为我的傀儡,从此永远都服从我的命令。不过想要在你身上施展傀儡术,则必须要令你晕厥。因此我现在赐予你与我公平对决的机会,如果你胜了,我会任由你处置,但若是你败了,便乖乖认命罢。”
冰泪此言便等同于向朱颜递出了战书。
朱颜此刻知道,一旦双方开战,自己的胜率不足三成,如果不幸败北,便会迎接无法设想的恶劣后果,她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去避免这场对决。
这时,朱颜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了那位红袍神医
的身影,心道:“那位神医似是拥有就算是我都无法看透的高深修为,如果是他,说不定可以助我解围。”
朱颜知道此时只有拖延时间这一计可施了,于是便以恳求的语气向冰泪道:“师妹,我非常重要的友人身受重伤,正在医馆里治疗,我现在正在等候着他的消息。看在我当初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可不可以等郎中出来向我告知友人的状况之后,再去进行这场对决?届时我一定奉陪。”
冰泪冷笑道:“什么友人,我猜一定是你的情郎罢。这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绝佳办法,我若是依了你,到时恐怕一定会上当。谁知道你口中的郎中是不是什么隐世的高人,想让我完全信任你,那是绝无可能的。我劝你听话一些,赶紧让我带你到一片空旷无人的所在一决高下,保证不会伤及无辜。不然我现在就用灵力摧毁这座医馆,以我出手的速度,恐怕你还来不及抵挡,里面的人便都已化作飞灰了。你自己好好权衡一下,我倒数三声,若是数完之后你仍没有回应,我就出手了。”
朱颜此时对冰泪的机敏感到无比震惊,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已被她看穿,看来这场对决已经是无法避免了。自己的命运此刻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上,这种感觉对于朱颜来说乃是第二次经历了,第一次便是与无双交手的时候。
“三...”
“不必数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便是。”
***
医馆内的诊室之中,朱幻正在试图将祁剑体内的煞气逼出。
只见朱幻将右掌凌空推出,掌心处释放出一道深紫色的灵力,径直向那件现在披在祁剑身上的幻灭披风内注入。
随着朱幻注入披风内的灵力越来越多,披风之上闪耀的圣洁白芒也愈来愈明亮。
就在这时,朱幻突然听到医馆外面有嘈杂之声此起彼伏,若是用灵力去仔细感知、分辨,便会发现门外的另一人,也同样属于白狐一族。
然而正在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幻灭披风之中,准备逼出煞气,为祁剑永绝后患的朱幻此刻根本无法分心。
向披风输送灵力的行为维持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了成果。只见一道浓郁的黑气从祁剑胸口处缓缓冒了出来,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团黑雾。
“终于显形了吗?接下来便到了消灭邪障的时候了。” 朱幻沉声说道。
***
医馆门外,不等冰泪数完三下,朱颜便不得已选择了屈服。
朱颜知道冰泪现在已经被所谓的“仇恨”所蒙蔽,失去了正常人本该拥有的理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现在的冰泪绝对可以说是言出必践,因为她再也不会考虑他人的利益,只为她自己服务。一旦自己违背了她的意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以宣泄她的愤怒。
“师姐,你还算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已经同意了与我比试一场,那便随我来罢。我已为你我二人寻到了一处完美的擂台。”
冰泪说罢,便转头向北方走去,朱颜见状虽然不愿离开,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恋恋不舍地向医馆内望了一眼,又在心中默默为祁剑认真地祈祷了一番后,便跟随冰泪向北方而去,迎接那一场誓必会败北的对决。
双洲村的正北方其实并不属于蓬莱地界,虽然一样被归入东胜神州,但从这里一
直向北却是一条通往北俱芦洲的捷径。
朱颜跟着冰泪一路向北行去,在茫茫大海之上施展御空术飞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又穿过了一片陆地之后,才来到一片广阔的荒原。
这片荒原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草木不生的荒芜与贫瘠之地,满地黄土,偶尔会看见一些顽石与枯木。风吹过这片荒原之时,带起尘土飞扬,将空气也搅得浑浊不堪。
一眼望去,荒原之上竟找不出任何一处植被或是水源,简直就像是沙漠一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的确不可能见到一个活人,因为就算是探险家,也不会愿意来探索这一毛不拔之地。
然而朱颜在进入这片荒原的一瞬间面色便猛地一变,一种复杂的神色浮上了她的脸庞,其中有畏惧,却也有愤怒,不知该怎么样来形容。
冰泪这时停止前行,在这片荒原之上落脚,向在她身后落地的朱颜问道:“我选的这地方怎么样?绝对不会误伤任何人,也不会莫名其妙地遭到打扰,师姐觉得呢?”
朱颜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就算是我都早已忘记此地的具体位置了。”
冰泪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我原先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碰巧找到的而已,此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请师姐务必告知。”
“你的伪装技巧真可谓是出神入化,但这点小伎俩用来骗我还是稍嫌稚嫩,这不过是你的心理战术而已。但我的实力尚未恢复,你不必耍这些花招也一样可以胜我。多此一举只能证明你对我心存畏惧,故意利用心理战术来击垮我。” 朱颜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脸上的神情无比镇定。
“哼,都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嘴上却还这么强硬。不过你猜得确实无误,我从古书中了解到了五百年前你败给魔尊无双的地方。双洲镇又正好离此地颇近,因此将你引来此地定会令你方寸大乱,到时便更容易将你击溃。不过看你的神态似乎并没有被影响,这样也好,我们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决斗了,免得获胜之后被诟病为胜之不武。” 冰泪的话语之中有着一丝不满,显然朱颜的反应与她所预期的相差甚远,精心策划的心理攻势竟就这样宣告失败,令冰泪甚为不悦。
“师妹,放马过来罢。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这些年的进步,看一看你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竟要让父亲、母亲联手来对抗你一个人。”
朱颜此刻已知晓这场较量没有办法避免,便决定速战速决,胜负听天由命,因此不再与冰泪在言语上针锋相对,而是主动邀战。
朱颜现在能够取胜的唯一方法便是依靠与魔域大军厮杀的那惨烈一战中所获得的丰富实战经验,去试图寻找出冰泪的破绽,而后重点攻击其破绽,令她失去还手之力。
“好,那我便出手了,师姐可要做好准备。”
话音方落,冰泪的身影便忽然消失在眼前。
朱颜顿时一惊,视线快速地向四周扫去,防止冰泪突然从自己看不见的方向进行突袭。
可是四面八方都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冰泪的身影,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朱颜的视线之中。
“不可能,即便是再高明的隐蔽术,也应当逃不过我的双眼才对。她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朱颜的心中此时生出了一丝焦虑之情。
第一百六十九回 诡异禁术
朱颜双手间现出灵力弓矢,向四面八方都射了一箭,淡紫色的灵力箭矢在空中疾驰,却寻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目标。
片刻之间,朱颜已经射出了数百箭,淡紫色光矢漫天飞舞,却依旧不能将消失的冰泪引出来。
朱颜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怒吼道:“胡冰你给我出来,既然想要与我对决,便要堂堂正正地较量,躲起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怕了,想当个缩头乌龟吗?”
朱颜的吼声在四野回荡,却没有迎来任何的回应。
正当朱颜认为自己是高估了冰泪的实力,她所展现出的自信已经令对方选择临阵脱逃的时候,耳畔却又想起了冰泪的声音。
“师姐,是不是寻不到我的踪影了,其实我就在你背后啊。”
这句话令朱颜浑身一震,心灵深处竟生出一种如同见鬼一般的恶寒。当她得知冰泪的位置的确在自己身后之刻,却是为时已晚。
冰泪包裹着精纯灵力的一记重拳,正中朱颜后心,将朱颜立时击飞了出去,直冲出有十余丈远才勉强定住身形。
朱颜狼狈地站定之后,感觉喉咙一甜,眼前一黑,不禁“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土地,显然是被方才那一记重拳伤得不轻。
冰泪这时望着自己一击得中的右拳,语气中带着嘲讽地笑道:“没想到这入门的‘聚灵拳法’这么好用,看来‘基本功不扎实便容易挨打’ 这句老话说得果然不错。师姐,恐怕这是你生平第一次被这稀松平常的三脚猫招式所伤罢?”
朱颜面色阴冷,沉声质问道:“你究竟施展了什么妖法?竟可以令我完全察觉不到你的位置。难道这也是从那本禁术秘籍中学来的吗?”
“别忘了,我曾与你说过自己是这世上最强,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行踪的刺客。你察觉不到我的位置是很正常的,不必感到惊讶。” 冰泪面色如常地说道。
“也请你别忘了我是谁,就算我只有一半的灵力,以你的本事,想打败我也绝非易事,更不要说在我面前隐藏行踪。若是你没有用那本秘籍内我不知晓的禁术,即便你的速度再快,隐蔽能力再强,也一样会被我的感知轻易捕捉。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愚人,我懂得可绝不比你少。” 朱颜的话语也颇为刻薄,营造出一种针尖对麦芒的氛围。
“果然不愧是我一直最为崇拜的师姐,那你猜不猜得出来,我施展的到底是哪种禁术?”
朱颜这时陷入了沉思,心内忖道:“突然在我面前消失,而后又在我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来到了我的背后。能做到这点的,似乎只有一种法术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所施展的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幻术,迷惑了我的感知。不过幻术最怕被识破,一旦被对方发觉,也就面临着被破解的窘境,我倒要看看你能骗我到何时?”
冰泪听罢,装模作样地为朱颜鼓了几下掌后,笑道:“师姐猜得不错,我施展的确实是幻
术。不过对于师姐来说,破解个小小幻术应该不费力罢。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只要你能脱离这幻术的误导,这场对决就算你赢,怎么样?”
见到冰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朱颜便知道其中有诈,但此刻也只能答应下来这看似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一言为定,到时你可不能反悔。”
“若是师姐成功破解我的幻术,我虽不能像先前说的一般任凭处置,但也一定会归还你的自由,苍天作证,绝不反悔。”
听到冰泪坚定的语气,朱颜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色道:“那便让我来破一破你这引以为豪的幻术,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好好遵守自己许下的承诺。”
发话时朱颜在心内忖道:“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幻术所干扰,那便试一试用来对付平常幻术的‘诛幻诀’有没有用。”
朱颜思及此处,口中喃喃念道:“悟幻即智,离幻即真。”
口诀念罢,朱颜身前一道淡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朱颜凝视着冰泪略显嚣张的面庞,沉声说道:“不知道你的幻术现在还管不管用?”
“不试一试又怎生知晓?”
“那便请出招罢。”
冰泪轻轻点了点头,摊开了右掌,掌心处一团冰蓝色灵气迅速凝聚、暴涨,最终变得如头颅一般巨大。
“接招罢,师姐。”
话音落下,冰泪便将掌上巨大无比的灵力光团向朱颜掷了过去。
“还以为是什么绝技?没想到只是单纯的‘灵珠’。你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想必是发现幻术已经对我无效了罢。”
朱颜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是丝毫不慢,“弯弓搭箭” 一气呵成,这一次射出的却是一支色泽黯淡的青色箭矢。
离弦之箭飞速地射向袭来的巨大“灵珠”,二者在半空之中激烈对撞,然而却没有任何的音爆之声或是冲击波纹被释放出来。
只见青色箭矢在与冰蓝色“灵珠”碰撞的那一刹那忽然形态大变,化为了一个黝黑而深邃的漩涡,一眼望去,不见其底,犹如门户大开的时空裂缝。
漩涡具有几乎不可抗衡的巨大吸力,那颗头颅大小的“灵珠” 立刻便被吸了进去,瞬息之间便不见踪影。
吸入“灵珠”之后,漩涡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灵力,消失于空中。
看到自身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灵珠”竟然如此轻易地遭到压制,冰泪也不禁神色一肃,对自己这位谋面甚少,基本只活在传说之中的师姐刮目相看。
“师姐的成名绝技之一‘噬灵箭’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单论运用法术的技巧与灵活程度,我的确是远远及不上你。幸好你的实力仅仅恢复了一半,还没有足够的灵力施展你的拿手绝技----‘太古灵箭’,不然无论我耍出什么样的把戏可能都敌不过你一箭之威。真不知道五百年前的魔尊无双究竟有多强,竟然可以让你失去还手的能力。” 冰
泪的声音之中透露出的欣赏之意,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
“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无双的实力是任何活在世上的生灵都无法想象的。他手上的那把‘量劫凶刃’ 是可以轻易毁灭一切的不败之刃。他最终在金沙村失踪,我们不必计较原因,只要知道这乃是上天赐福于世,心怀感恩便好了。现在该到你遵守承诺的时候了,你的幻术已经对我无效,我可以离开了罢。” 朱颜认真地道。
“无效,师姐你觉得已经无效了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并没有破解我的幻术呢?”
朱颜闻言心神一震,正色道:“空口无凭,你要证明给我看才可以说服我,不然我只会认为你是想反悔。”
“既然你那么想要证明的话,便没有办法了,我本不想让这场对决结束得这么迅速。接下来的一招之内,我会让师姐好好体验一番,什么才叫做真正意义上的幻术。”
冰泪轻轻一抬手,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师姐,从现在开始,你可要小心了。”
朱颜虽然已经施展过一次“诛幻诀”,但她敏锐的第六感还是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这令她全身上下的神经都一齐变得紧绷起来。
“真的会有‘诛幻诀’ 都对付不了的幻术吗?” 朱颜的心中充满疑惑,忐忑不安。
而下一刻发生的现象,却让朱颜不得不佩服祖先留下来的禁术秘籍中,这些奇门法术的厉害。
朱颜明明见到冰泪一步都没有移动,就安静地伫立在眼前不远处,但从自己的左方一丈外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正向她奔袭而来,手捧着和她半个身体一般大小的“灵珠”,形貌则与冰泪一模一样。
如此近的距离,令朱颜几乎没有时间凝聚灵力去施展噬灵箭予以应对。在朱颜正准备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放手一搏的时候,异象再度出现,而且这次不止一个。
不知何时,朱颜的右方、后方以及正上方的半空中又同时出现了三个冰泪,动作与左方那个一模一样,同样是捧着直径约有三尺的“灵珠”。
看着手忙脚乱,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应付数量如此众多之分身的朱颜,冰泪朗声笑道:“一个都不好对付,更何况五个,师姐心里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罢。就此放弃抵抗,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继续挣扎只会更加痛苦。”
说罢冰泪一抬掌,掌上也在瞬息之间凝聚出了一模一样的三尺“灵珠”,身形下一刻在原地凭空消失,再度出现之时竟已经到了朱颜的面前,就像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瞬间移动的技巧一样。
“凡是与我冰泪作对的人,最终都将败得一塌糊涂。” 五个冰泪同时用机械般的冰冷语气喝道。
随后五人无比默契地将手中的灵珠一齐拍向了被她们包围在正中央的朱颜。
朱颜这时已经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但还是用尽体内所有的灵力做出一个灵力护壁,进行最后的抵抗。
第一百七十回 圣华驱煞
“轰----”
五个“灵珠”同时落在了防护罩之上,其中蕴含的磅礴灵力一齐爆发开来。
冰蓝色的光芒顿时笼罩了方圆一里的范围,取代了这片空间中的一切其他颜色。如同正午阳光一般闪耀的冰蓝色光辉,令直视之人难以睁开双眼。
向四面八方扩散的冲击波纹释放而出的灵力极具破坏性,数百丈方圆内的黄土竟然都被蒸发,土地下面埋藏的嶙峋怪石尽数显露出来,本来就干旱而贫瘠的荒地,此刻看上去更加不堪,竟然有些来到了下界的错觉。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幻境当中的景象,与现实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关系。
在幻境之中,朱颜临时祭出的防护罩虽然抵挡住了部分冲击,但五个“灵珠”合而为一的灵能实在太强,剩余穿透防护罩的灵力依旧将她重创。
虽然应当只是精神上的损伤,像朱颜这种精神力颇为强大之人,不应受到太多影响。但这种被称为禁忌的幻术,竟然会将幻境之中所受的创伤,完完整整地还原到现实当中的躯体之上。
虚实同步,这是何等可怖的法术。
朱颜现在瘫倒在地上,周身经脉已有多条陷入了瘫痪的状态,如今她不仅无法再调动体内灵力,连将手指动上一动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失去所有战力的朱颜遗憾地知晓自己败北的现实已经无法逆转。
朱颜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涣散。在完全晕厥的前一刻,她在心中不断呼唤着一个名字。
“祁哥哥...”
她似乎知道那个红袍客具有足够的能力,让她的爱人永远脱离煞气的干扰,此刻的朱颜,心里反而显得异常的平静。
“祁哥哥,虽然我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并且找到更好的伴侣。”
朱颜思及此处,突然似是回光返照一般运起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挥出右掌向自己心口用力拍去,竟然是打算自断心脉,将自己置于死地。
“即便是死,我也不能让自己的躯体被冰泪这种人所利用。”朱颜此刻便只有这个想法。
但她却不知自己的一切动作,都被视觉极为敏锐的冰泪看在了眼里,冰泪见状,急忙伸出右手凌空一挥,一道肉眼难以看见的细微灵力自其掌缘发出,正中朱颜抬起的右掌,顿时便令朱颜的努力付之东流,功亏一篑。
在朱颜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余留的唯一念头便是遗憾,责备自己连生死都无法抉择。
见朱颜已经晕厥,难以再做出任何危险动作之后,冰泪这才放下心来,口中不满地道:“没想到她性子倒还挺刚烈的,竟然打算自行了断,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没准儿便要失去这最好利用的傀儡了。”
冰泪走到失去意识的朱颜身边,在她身上贴了一道颜色漆黑,布满诡异咒文的符后,口中念起了一段亘长的咒语。
整整花了一盏茶的时光,才将这段咒语念完,在冰泪念完最后一句的瞬间,朱颜竟忽然睁开了双眼,如同恢复了神智一样。
不过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异样,因为朱颜眼中的光芒此刻变得呆滞而浑浊,与平常大不相同,这明显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应有的状态,看上去反而比较像暗系亡灵术召唤出来的丧尸那种毫无生气的眼神。
“虽然比较费力,但总算是成功了。现在她应该可以服从一些最基本的命令了,但若要让她恢复到原来的实力,并供我随意使唤,看来还要再花些功夫。”
冰泪将那张黑色的符自朱颜身上揭了下来,并收进锦囊之中,随后向朱颜发出命令道:“站起来。”
朱颜果然应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定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指令。
冰泪喜形于色,不由感叹道:“先人创下的这些法术是如此强大,无论是我方才对付朱颜的时候施展出来的幻术,还是这种随意操纵他人的傀儡术,都是会令敌人不战而败的顶级秘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被朱氏一族列为了禁术,遭到了封禁,数千余年不见天日。若不是被我盗了出来,以后便会永久地失传了。不懂得追求力量的人,真是愚蠢至极,我一定会将这些法术发扬光大,令它们的威名流传于世,不负祖先对后人的期望。”
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之后,冰泪终于向原地待命的朱颜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跟着我走。”
其实冰泪很想下达的命令是“用御空术跟着我”,但朱颜现在的状态只能听懂那些基本的命令,这点冰泪是明白的,所以只能以步行的方式回到她暂时设立的据点。
“就当是久违的散步了,也可以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 冰泪不以为意地笑道。于是冰泪带着已经成为傀儡的朱颜,向北方缓缓行去。
***
双洲镇,济世轩医馆之内的诊室中,红袍客朱幻与煞气的斗争依旧在继续着。
此刻,红袍客已经成功地将煞气从祁剑的身体之中逼了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团黑雾。
“这妖孽总算是现了形,区区一道残留下来的煞气都如此难以对付,不知道那量劫凶刃本身得有多大威能。” 朱幻皱着眉头,略有些担忧地忖道。
“既然出来了,便休想再藏起来,尔便在此永远地消散罢。”
说罢,朱幻双手结了个菱形法印,披在祁剑身上的先天圣物幻灭披风顿时升起,将那刚刚在空中凝聚成团的煞气笼罩了起来。
那黑色煞气似乎能感知到这披风的厉害,所以立即开始四处逃窜,在半空中迅速移动,但却始终没有办法离开披风包裹的范围。
“就凭你这小小邪器余孽,也妄想斗得过大姐的法器,真是有如痴人说梦。”
朱幻说罢双掌合十,大喝了一声“灭”。
只见披风之上绽放出了神圣而纯净的白
色光华,直接照射在了煞气之上。
煞气此刻在空中疯狂地旋转,似是在与白光做最后的一场斗争,但奈何自己只是“孤军奋战”,而白色光华则是后劲不绝,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能源。
最终煞气内部所有的暗系灵力都被压榨得一干二净,失去了与白色光华对抗的所有资本,在圣光的无情审判之下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见到煞气被成功消灭,连任何渣滓都没有留下,朱幻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持有最上级的先天法器,朱幻此时却依然累得满头大汗,面色也显得颇为疲惫,显然是灵力过度消耗的状态。
“凭幻灭披风的威力,消灭这道煞气本应是手到擒来,但我未料到当幻灭披风没有当做防御法器使用时,竟会如此消耗灵力,若是我精神不够专注,恐怕便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先天法器看来果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使用的,若是没有圣人无穷无尽的灵力,便定然无法自由驱使这些法器。” 朱幻感叹道。
朱幻此时将幻灭披风重新收入了储物空间之中,而后再度仔仔细细地为祁剑的身体做了一番检查,当确认祁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心脉处的损伤也已经被幻灭披风的灵力修复之后,便完全放下心来。
朱幻遂将仍陷入沉眠之中的祁剑唤醒,并微笑道:“恭喜你,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你身体里的煞气已经被我完全驱除,从此之后再无后患。”
祁剑刚刚清醒过来,便听闻此番天大喜讯,立时激动得跪了下来,向朱幻感谢道:“神医大恩,如同再生父母。以后如有任何要求,尽管到蓬莱岛尚武堂来寻我。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朱幻连忙将祁剑扶了起来,道:“医者治病,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必言谢。既然先前已经说好,那我便收你十两银子,这些报酬已经足以证明你对我的谢意了。”
祁剑闻言,急忙取出身上的钱袋,拿出十两银子递与朱幻,道:“十两银子还是太少,不过若是你这种世外高人都办不成的事,我这种凡夫俗子想必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以后若是有任何需求,还请告知于我,即便只是做个跟班,给神医当个苦力,在下都无比愿意。”
朱幻也没有推脱,说道:“好,一言为定,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对了,方才我听见你的女伴好像在外面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建议你赶快出去看一看。”
祁剑闻言一惊,连忙道:“竟然有这种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来日再会,神医保重。” 说罢,便匆匆跑出了医馆,待出来一看,却哪里还找得到朱颜的身影。
祁剑见此情景,立刻感到心底一凉,忖道:“坏了,小颜难道遇到了歹人?但是究竟是什么人才可以将她劫走?不会是魔域的余孽罢。”
祁剑心中乱成一团,脑海中尽是各种胡思乱想。这时一旁被绑在柱子上的飞雪忽然向着祁剑嘶鸣了一声,用头向北方指了一指。
第一百七十一回 北域雪原
祁剑见自己的座骑“飞雪”向他传递了信号,便立时知晓朱颜一定是向北方去了,于是他立即骑上飞雪,急急火火地向着北方赶去。
朱幻这时走出了医馆,注视着祁剑焦急离去的背影,仰天长叹了一声,道:“管得了一个,却顾不上另一个。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顾及世上每一个人。命运的巨轮一旦开始转动,便永远也不会停下,未来的路究竟要怎样走下去,只有自己才能够决定。我目前也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至于以后如何发展,便只能依靠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祁剑乘船渡海,而后又骑着马穿过海滩与草原,在一片荒野上疾驰,四处寻觅着在他心中最为重要的那个身影。
他穷尽自己目力的极限去寻找,可是在这尘土飞扬,一片浑浊的天地之间,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
祁剑在这一片死地之中穿梭与徘徊,试图寻找一些关于朱颜行踪的线索,然而荒野茫茫,一望无际的黄土使任何的希望都显得渺茫。
但祁剑不会放弃,这一找便是五个时辰,从未间断。他坚信以自己的毅力可以海底捞针,一定可以将关键的线索挖掘出来。
在第六个时辰,祁剑的不懈努力终于迎来了成果。他成功地找到了朱颜与冰泪交战的那片地方,并从那里隐约地感觉到了朱颜的气息。
当祁剑发现地上有明显的通向北方的脚印时,他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高声道:“幸好我没有轻易放弃,现在看来,只要顺着这四排脚印向前寻找便可以了。”
祁剑于是开始顺着脚印向北方行去,边向前行进边暗暗忖道:“看来带走小颜的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步行?可以自行走路证明小颜并没有失去意识,若是对她有歹意的话,明显应该将她击晕后用御空术逃走,不留痕迹。难道是我想多了,小颜与那个人其实互相认识?他们两个也许只是想要叙叙旧的老朋友?”
祁剑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确切的答案,只好放弃了脑中胡乱的想法,专心跟随着地上的足印,盼望早些找到朱颜的踪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祁剑此时早已走出了荒原,跨过了河流,进入了一片幽静的森林。
半晌之前,在看到有一条长河横亘于面前的时候,祁剑心中一沉。倒不是担心飞雪无法跨越这道障碍,因为以飞雪的能力,趟过这种不算很深的河流并非难事。但祁剑非常惧怕自己会就此失去追踪朱颜的重要线索,从而令自己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然而异常庆幸的是,进入森林之后,祁剑发现脚印再度出现在了视野当中,依旧是清晰无比,可以不必费力地继续追踪下去。
祁剑无暇观赏周围的风景,只是专心地追随着地面上的足迹。
就这样一直向着北方前进,越往前走,气温便越低,片刻之间祁剑便感觉似乎生生从初春走入了严冬之中。而此时祁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北俱芦洲的边界
,全神贯注于地面的他从未想过要拿出地图确认自己的位置。
前方突然不再昏沉、阴暗,一道光明照射入森林之中,昭示着出口的位置。
祁剑纵马向前,跨入了那道光芒之中,从森林中脱身出来,而浮现于眼前的则是令祁剑难以想象的景观。
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出现在了眼前,入目的是无边无垠的冰雪世界。
这片空间除了天空的蓝,阳光的黄与雪地的白,再无其他颜色。极目远眺,能依稀看见几座雪山的轮廓,场面煞是壮观。
这还是祁剑此生第一次见到雪原,这里的景色令他原本忧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朗了许多。
而在祁剑前方一里左右,冰泪与朱颜二人仍然在不紧不慢地散步,似乎是在刻意等待着后面的“追兵”一样。
冰泪极为敏锐的听力已经察觉到了祁剑的靠近,她微微一笑,向着现在失去意识的朱颜打趣道:“师姐,看来是你的情郎追上来了,你说我们应该怎样招待他呢?”
当然,迎接她问题的是一片寂静,现在的朱颜根本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命令,所以她一定会选择不予回应。
对这一点,冰泪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她还是以一种恶趣味的口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便以自己的方式去应对了。”
此时祁剑顺着雪原上显得更加清晰的脚印向前探索,渐渐地,他看到希望的火苗熊熊燃起。
在前方不远处,有两道人影进入了祁剑的视线,而右边的那一位,明显便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小颜!”
祁剑高声呼喊着朱颜的名字,渴望可以得到她的回应,可是令他感到诡异的是,朱颜竟然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没有给出任何形式的回应。
听到了祁剑的喊声,冰泪停下了脚步,回转身形看向骑着白色骏马,疾速赶来的祁剑。
“果然是一表人才,师姐的眼光的确不用质疑。” 冰泪打量了祁剑一番后,颔首笑道。
祁剑现在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他翻身下马,再度向朱颜道:“小颜,你怎么了,刚才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然而这近在咫尺,无论如何都会听到的话语,朱颜却依然视若罔闻,似乎木头人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祁剑方才看出朱颜状态上的异常。她的眼神浑浊而又呆滞,与平常大相径庭,明显是受到了精神上的控制。
祁剑这时立刻明白过来,朱颜应该是被她身旁这个红衣女子用某种方式支配了精神,所以才会跟着她离开双洲镇,来到了这片雪原。
思及此处,祁剑无明火起,愤怒地向冰泪质问道:“你是何人?又对朱颜做了什么?”
冰泪抿嘴一笑,以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这位公子不必着急问那么多问题,不如先回答在下一个问题罢。朱颜师姐与你应该是恋人的关
系罢。”
“师姐?你是小颜的师妹?既然她是你的长辈,你又为何会如此对待她?”
祁剑没有理会冰泪的提问,而是继续连珠炮一般地讲出自己的质疑。
“叫得这么亲热,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对于你的提问,且让我一一来为你解答。”
冰泪稍稍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我的确是朱颜的师妹,与她同为崇灵教弟子。我对师姐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带她来我的新家参观一番而已,公子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你在说谎,我已经与小颜打过了两次招呼,她都没有理会我,若是平常,她早已做出了回应。若不是你对她做了些手脚,她又怎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以她的性格,此刻一定会自己走上来向我解释的。”
祁剑据理力争,试图撕破面前这位红衣女子的这张虚伪嘴脸。
“那好,我让她亲自与你说,怎么样?”
冰泪此刻虽然如此说,但心里也是不太确定傀儡能不能听见传音术下达的命令。不过她也并不担心,一旦失败,直接露出真面目,将对方击倒便是了。
但令冰泪颇为惊喜的是,传音术竟然收获了成效。只见朱颜突然走到了祁剑的面前,向祁剑说道:“对不起,方才你在医馆里面治病,我没有机会告诉你,这位是我的师妹,她要带我去她的居所游览一番,要不你也跟着一起来罢。”
祁剑在听到朱颜的语气与表达方式的一瞬间,便知道她只是复述了别人说的话而已,而将这段话传达给她,并让她说出来的,无疑便是她身边的这位“师妹”了。
祁剑并没有回应朱颜的“邀请”,而是向冰泪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冷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愚夫?无论什么把戏,都可以骗过我的眼睛?”
冰泪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我罢。”
“很简单,方才那番话不可能是小颜亲口说出来的,单凭两点便足以看破真相。其一,我与小颜从初遇到现在已有十年,她与我讲话的方式从来都不是刚才那样。其二,我去医馆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别有目的,这一点是你所不知道的事实。” 祁剑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冰泪闻言忽然大笑了数声,道:“我的确是骗了你,朱颜现下已经被我施下了控制精神的咒法,以后只会听从我的命令。如果你觉得自己有本事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尽管来尝试,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面色平静的祁剑其实此刻心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与面前这位制服朱颜的女子抗衡,但如果就这样放弃,他又如何对得起朱颜?
“就算是拼上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将小颜救走,永远逃脱她的魔掌!”
下定决心的祁剑忽然拔出了腰间那把从离开蓬莱岛以来从未出鞘过一次的长剑,运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冰泪狠狠刺去。
第一百七十二回 回忆终末
这一式剑招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凝聚了剑道的精华,稳、准、狠,直指冰泪胸口要害,出手速度如风一般迅疾,令人防不胜防。若是平常武者,估计会被祁剑这搏命的一击给打个措手不及,但如今他的对手却是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术士。
面对稍有不慎便会令自己胸口多出一个透明窟窿的凌厉剑光,冰泪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而是挥了挥右臂,轻描淡写地甩出了一道灵力波来迎接祁剑的剑锋。
祁剑的剑尖在触及灵力波的一刻,就硬生生地停住了,祁剑此刻只感觉自己的长剑似乎刺在了一面铁壁之上,难以再前进分毫。
而这道灵力波可不止有阻挡的能力,不断从剑身上传来的巨大冲击力令祁剑踉跄地向后疾退,但他却还没有放弃,不断地向手腕上灌注真气,试图平衡灵力波携带的冲击力。
可惜这一举动无法收获任何成效,直到祁剑将体内的真气完全消耗一空,来自灵力波的冲击也分毫没有减少,随着他施加于剑身之上的力道逐渐减弱,那道冲击力竟然还有加强的迹象。
将自身真气几乎透支的祁剑进入了虚弱的状态,再也无法阻止灵力波的侵袭,长剑立时脱手飞出,而身体则被冲击波轰出了丈余距离,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之上,震得地上的积雪纷纷腾空而起,而后纷纷散落在祁剑的身上。
“就这点本事,还要出来丢人现眼,你这情郎也不怎么样嘛。” 冰泪向着面无表情的朱颜说道,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而后她向朱颜用传音术递了句话,并高声道:“去向你的情郎告个别罢,我们该走了。”似是怕祁剑听不见一样。
朱颜接到命令后即刻执行,她来到仰躺在雪地之中,嘴角不断溢血,神智也是有些模糊不清的祁剑面前,用机械一般冰冷的语气说道:“永别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你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罢。”
话语是如此的冷酷无情,朱颜如今的表现就和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她对祁剑的狼狈惨状只抱持着一个视而不见的态度。
祁剑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灵破碎的声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间,他的脑海当中只有不甘与悔恨这四个字,恨自己如此无能,连自己所爱之人也无法保护。
冰泪这时也走到了祁剑的身侧,自言自语地道:“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仅凭脚印从双洲镇追随至北域雪原吗?那是因为我沿途刻意施展了放大脚印的幻术。虽然我与师姐对话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但你与师姐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亲密,如果放任你不管,你便一定会成为我未来计划的阻碍。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要做出斩草除根的行为。可是就这样杀了你,又觉得有些可惜,那就用禁术将你关于我的记忆消除罢。”
说罢冰泪口中又念起了亘长的法诀,念罢,将右手拇指在祁剑额头上一按,随后她闭上双眼,似是开始浏览祁剑的记忆。
片刻后,冰泪重新张开双眼,拇指也离开了祁剑的额头,满意地轻轻颔首。随后
她站起身形,带着朱颜继续向雪山的方向走了过去。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中,再也找不到踪迹,而祁剑却被残忍地抛弃在了雪地之上。
***
蓬莱岛,尚武堂。
掌门的房间之中,祁云飞正焦急地在室内踱步。
自从祁剑离开尚武堂之后,他便用护身符一直追踪着祁剑的位置。今日正午时分,他看到祁剑竟然进入了东胜神洲与北俱芦洲交界处的那片荒野,那里可是个寸草不生的死地。从那时开始,祁云飞便开始为他的儿子感到担忧,而当祁剑进入到北俱芦洲的雪原后,竟然停留在雪原中央某个地方将近半个时辰,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征兆,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在冰天雪地里休息。
感受到不祥的气息,祁云飞急忙派出门下最精通骑术的弟子,将罗盘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根据罗盘上的指示找到祁剑,用最快的速度将他救回来。
但是从尚武堂到北俱芦洲边境的雪原,路途颇为漫长,即便是以千里马最快的速度来计算,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远水解不了近渴,待到那名尚武堂弟子找到祁剑的时候,恐怕祁剑早已冻死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正当祁剑处于极为危险境地的时候,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白发男子,突然出现在了雪原之中,他面上戴着一张娃娃脸的面具,与他的白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的怪异,显然他是不想令任何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白发男子来到祁剑的身边,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后,颔首道:“看来我并没有来晚。”
白发男子的声音苍劲而有力,仔细辨别,还有一丝沧桑之感,似是出自一名长者之口。再与他的白发联系到一起,便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位年岁较大的老者。
此时白发长者将祁剑的身体扶了起来,摆成一个静坐的姿势。之后白发长者便坐到了祁剑的身后,双手贴在祁剑的后心之上,开始运使真气为祁剑疗伤。
盏茶时间过后,白发长者将双手自祁剑背部抽离,看样子已经确认祁剑脱离了生命危险。
白发长者将依旧没有恢复意识的祁剑背在身上,而后施展御空术,向东南方向飞去。
这时,手持罗盘的那名弟子忽然发现祁剑的位置再度开始移动,而且还是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来,不禁大喜。赶忙催动胯下坐骑,全速迎向祁剑,希望可以早一些与少爷见面。
这名尚武堂弟子最终于蓬莱岛北部边界处与白发长者相遇,还未待询问白发长者的身份,便被其告知了祁剑的身体状况。据白发长者所言,祁剑先前受了严重内伤,被他发现并救治后,已无大碍,大概一个时辰之内便能清醒过来。他还嘱咐这位弟子要令祁剑在三日之内好生休养,尽量不要运气,以免影响经脉的愈合速度。
说完这些,白发长者便转身御空离去,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或是身份,像是江湖上那些四处云游的无名侠客一般。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尚武堂弟子检查了一下祁剑的呼吸与脉搏,发现二者都非常平稳,像是睡着了的状态,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他急忙回归尚武堂。
当祁云飞见到祁剑并无大碍的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祁剑出门历练并没有招致一个悲伤的结局,已经令他很是欣慰了。但祁云飞也为自己当初错误的判断导致儿子几乎横尸荒野而自责不已,一度情绪极为低落,认为自己不再具备一派之主的资格。不久之后他便决定卸去掌门之位,让才能不亚于自己的弟弟祁云腾继任。
祁剑伤愈后也没有选择告知父母朱颜的事情,而是自己默默藏在心底,思念与自责日日折磨着他的心灵。从这时开始,他便很少露出过笑容。两年时间便这样匆匆过去,而当他听说蓬莱岛遭到崇灵教的入侵之时,虽然已经记不得劫走朱颜之人的身份,但他的直觉还是告诉自己,寻回朱颜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
盆地之中,战场之上,祁剑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都觉得自己没有能够圆满地完成使命,没有把握住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祁剑怀着深深地愧疚之情闭上双眼,却不知自己如铁壁一般在漫天箭雨之中毅然伫立的身影已经镌刻入朱颜的血脉与灵魂。也不晓自己发自真心的话语,已然悄悄击碎了束缚着朱颜心灵的锁链,令她的意识挣脱封印,重获久违的自由。
朱颜看着祁剑遍体鳞伤的身体,心痛有如刀绞,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模糊了双眼。这个自己曾发誓要一生守护的男人,却一次次地被自己伤害,每次都为了她而身陷危险的境地。每次想起自己像是个扫把星一样不断为祁剑带来灾厄的时候,朱颜都恨不得让自己从世间蒸发。
想起冰泪在她摆脱傀儡术的控制前对她下达的那最后一个命令,朱颜心中的愤怒之火顿时熊熊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朱颜转过头,用异常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冰泪,从口中传出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处般阴寒。
“冰泪,你真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既然使用了禁术强行使我的实力完全恢复,便应该更加谨慎,时刻让我的精神处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尽量不让我的情绪产生任何的波动。然而你却对我下达了如此极端的命令,导致我本能地产生抗拒心理,乃至破除你的傀儡术,重获自由。你应该不会想到事态会往对你不利的那一面发展罢。”
冰泪的面容之上较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但随即便平复了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实力的强大之处来源于浩瀚的灵力,而我却掌握着更多的技巧,谁输谁赢现在还没有办法决断,至少要比试一下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你我之间必然免不了一场殊死搏斗。冰泪,你把我当做傀儡一般使唤,我可以原谅你。但你竟然让我去伤害祁哥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这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是时候该让你为自己曾做下的种种恶行付出代价了。”
第一百七十三回 雷鹰之力
看着朱颜说话时信心满满的样子,冰泪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几年苦心钻研的禁术能不能对实力完全恢复的朱颜产生效用。
“朱颜的灵力无论是精纯程度还是磅礴程度,都是我所不能比拟的,如果不能用幻阵困住她,取得先机的话,几乎没有胜算。”
自负如冰泪,现在都在心内承认自己的确比朱颜的实力略逊一筹。冰泪思考了一番接下来的战略,基本确定后,便立即开始实施。
冰泪开始在心中默念当初她用来击败朱颜的幻阵口诀,念罢右手轻轻地打个响指。这个打响指的动作极为细微,目的便是不被朱颜看出端倪,从而生起警惕。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幻阵的力量所影响,从而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
在基本确认幻阵已经对朱颜产生影响之后,冰泪果断选择突袭,争取先发制人,将这场对决的先机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随即出现,只见冰泪的身形,在电光火石之间出现在了朱颜的背后,全力挥起注满灵力的拳头向朱颜后心处轰去。
然而,令冰泪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的结果却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朱颜没有被击飞,而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她的左臂伸向了背后,将袭来的拳头紧紧地抓住,令其不能移动分毫。
幻阵中的冰泪只觉得一股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力自朱颜的左臂传来,令她的攻势完全停滞。朱颜的掌心处似乎生出一种莫名的吸力,将冰泪的右臂死死地锁住,再也无法动弹。
“一模一样的把戏,你觉得可以骗我第二次吗?你还是太天真了,师妹。”
“怎么可能?” 冰泪见朱颜竟然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她的位置,并轻而易举地抵挡住她全力以赴的一击,不禁心神大乱,一时信心大受打击,深感情势不妙。
朱颜看到冰泪面上惊骇的神情,嘴角现出一抹微笑,道:“现在你心中所想是不是我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松地破解你的幻术?”
冰泪即便是不甘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想听一听朱颜要如何解释。
“原因其实异常简单,若是单凭五官定然无法捕捉到你的位置,毕竟你是幻术的支配者,可以来去自如,不受自然规律的限制。但心灵感知却不会被任何幻术所迷惑,两年之前,因为灵力尚未恢复,感知力也同时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令你的奸计得逞。但如今便不一样了,你就算是有再多花招,我也可以一一对付。”
朱颜胸有成竹的回应,令冰泪感觉到事态已经开始向最差的方向发展,冰泪知道自己这一战已经是输多赢少,心下不由焦急万分。
当初与夜忆辰立下誓约时她曾说过,若是自己最终战败,则需率部下撤出蓬莱岛。这样一来,她便会失去这个建立据点,拓展势力的最佳机会。这无疑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结局。
朱颜看到冰泪脸上浮现出的焦虑神色,不禁笑道
:“怎么?你这种人竟然也会有忧虑的时候。当初将我如傀儡一般随意支配之时,为何没有想到会招致今日的下场?”
“朱颜,你可不要得意得太早。即便能料到我移动的轨迹,也无法轻易地解除我的幻阵。只要我愿意,便可以永远将你困在这里。”
冰泪的回应看似强硬,但其实却听不出半点的底气。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冰泪自己都对这幻阵的禁锢能力没有半分把握。
朱颜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松开了左掌并向后一推,将冰泪的身体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待冰泪勉强站定之时,朱颜方开口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法术是完美无缺的,只要掌握了其弱点所在,想要破解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幻阵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冰泪听完朱颜所言,心中虽然一震,但嘴上却是依旧不能示弱。
朱颜轻描淡写地说道:“据我推测,这种阵法形式的幻术会对进入阵内的施术者与其对手的精神同时造成影响。如果我可以在这幻阵之内对你造成一定的伤害,依照这门禁术的能力,则会在你的身体上也留下同样的伤口,届时幻阵自然会破解。不知道我讲得是否在理?”
“可恶!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将所有杰出的天赋都赐给了你,你可知道像我这种人所承受的痛苦吗?” 冰泪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失控,声音嘶哑地放声咆哮着。
朱颜面色一凛,正色道:“你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其实都是你自己的行为所导致的,绝不会是上天赐给你的。如果你无法摆正心态,便永远都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可明白?”
“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今日必须要在这里将你击杀,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冰泪的精神已经在无尽的压力之下彻底崩溃,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只剩下对朱颜无休无止的妒恨。
“就像你方才说的一样,我们两个最终只有一个可以活在这个世上。”
说罢冰泪凝聚起全身所有灵力,浑身上下都释放出如正午阳光般闪耀的冰蓝色光辉,猛地向朱颜扑了过去,仿佛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冰泪此时用灵力包裹全身,疯狂地向朱颜冲了过来,大有一种用“自毁”的方式,令双方两败俱伤的意图。
朱颜见到冰泪竟然使出如此荒唐的招式,苦笑一声,道:“明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击败我,却还要执着地尝试,这与我印象中的你可不太一样。”
说罢,她便对着狂奔而来的冰泪,做出了弯弓拉弦的动作,紫色的灵力长弓再度出现于朱颜的双手之间。
“这场对决终究要有个结果,是时候将你我二人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如果你可以在这一招之后幸存,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朱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念诵着她即将施展的招式之名,一股异常浓重的杀气,于她周身升腾起来。
“太古灵箭,雷鹰之箭。”
一支如霹雳一般弯弯曲曲,并不断闪烁着荧蓝色光芒的箭矢于弦上显现。
乍一看去,似乎只是用雷系灵力形成的普通光束,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威能。但在朱颜右手离弦,将这只雷电之箭射出的那一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便在眼前发生。
只见雷箭离弦之后,形态开始迅速地产生变化,从一道细小的弓箭状光束,逐渐扩大体积,转变形状,在片刻之间便化为了一只翱翔于长空之中的蓝色雷鹰。
雷鹰全身上下皆由荧蓝色霹雳所组成,但因拼接在一起的方式极为细腻,所以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物一般,足见朱颜对灵力的掌握程度已是登峰造极。
雷鹰周身的每一道电芒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它们拥有与闪电同样的性质,那便是极高的温度。
电芒的温度早已超过千度,只要不是如仙石一般坚固而抗热的物体,均会在与电芒接触的那一瞬间化为焦炭,散为飞灰。
雷鹰此刻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压与焚山熔海的温度向冰泪袭去,其速若电光一闪,其势当所向披靡。
鹰击长空,势若惊鸿,太古神威,雷霆震动。
继炎龙之后,朱颜将另一个太古灵兽----雷鹰的威势也完完整整地表现了出来。在体型比平常的雄鹰还要大上数倍的雷鹰面前,冰泪的身形就如同麻雀一样渺小。
面对令天地为之变色的太古灵兽之威,冰泪已经找不到任何的退路。她明白,在自己的身体触及雷鹰的那一刻,无穷无尽的雷系灵力便会将她劈作一团灰烬。
死亡的威胁令冰泪回复了理智,从混乱的精神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但望着疾速接近的雷鹰,冰泪的心中只剩绝望,她知道无论自己借助幻阵的力量逃到何处,拥有不亚于霹雳之速的雷鹰都会将她追上。
“难道我便这样败了?好不甘心。为什么我最杰出的计划会成为毁灭我的契机?我到底哪一点做错了?” 冰泪在心中不断质问着,也不知道是在质问上天,还是在向她自己提出疑问。
上天从不会赐予一个人成功或是失败,造成这最终结果的,只有那个人自己的判断与抉择。
眼看着雷鹰便要将冰泪吞噬,她此刻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抵抗,静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上天对于冰泪似乎还有一丝眷顾,异变在这一刹那陡然而生。
只见朱颜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了甚为痛苦的神色,面色铁青,身体瑟瑟发抖,冷汗也开始从额上流了下来,看上去竟像是得了急症的样子。
朱颜此刻只觉得周身经脉都像要断裂开来一般疼痛,灵力也开始迅速地流逝,渐渐地开始回到两年前时的状况,便如同时光回溯到了过去一样,甚为诡异。
而在发生这一现象的瞬间,朱颜便已警觉,瞬间明白了异变发生的原因所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第一百七十四回 两败俱伤
朱颜此刻在心内忖道:“我早便应该意识到了,胡冰帮我恢复实力的禁术一定有负面的效果,绝对不会是一劳永逸的神术。我原本以为这禁术有时间限制,现在明白过来却已晚了。这门禁术的极限是由灵力输出的多少来决定的。我接连使出了两次太古灵箭,不幸触及了这门禁术的临界点,因此其效果便会尽数消失,还对我的经脉进行了反噬。可是我的雷鹰之箭还没能威胁到冰泪,若是这样放弃,以后也许便再没有击败她的机会了。”
思及此处,朱颜在心中做了决定,在灵力完全衰弱下去之前,一定要作出最后一搏。
另一边,冰泪想象中的灭亡却并没有来临,她睁开双眼,却发现那只致命的雷鹰竟然静止在了半空之中,不再能前进分毫。
不仅如此,雷鹰的形状竟也开始渐渐模糊,由于失去了灵力后续的“支援”,雷鹰无法再保持常态,力量逐渐衰弱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化作了一团灵力紊乱的雷光。
冰泪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窃喜,忖道:“没想到这揠灵术的副作用竟然如此巨大,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这次却救了我一命。”
想到这里,冰泪向朱颜望去,果然如她所料,朱颜此刻面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冰泪嘴角现出一抹阴险的微笑,心道:“揠灵术的反噬明显已让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失去再战之力,现在正是我做出反击的时刻。”
在冰泪正准备重整旗鼓,作出反击手段之时,面前那团即将消逝的雷光却突然大放光芒,亮蓝色的光辉几乎令冰泪睁不开双目。
冰泪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面前的那团雷光便突然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在半空之中狠狠爆裂开来。
在震耳欲聋的一阵轰鸣声后,那团雷光解放出了其内蕴含的所有灵力。一道道携带太古灵兽之威压,熔金炼铁之温度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虽然与雷鹰的威势相比不值一提,但依旧是不可小觑。若是被正面击中,也足以重创任何人。
而冰泪自然便是这个不幸之人,方才几可令人目盲的光芒遮蔽了她的视线,也同时夺走了她所有反应的时间。
距离雷光最近的她首当其冲地被冲击波无情扫中,摧枯拉朽一般的力量将她的身体直接抛入空中,飞出数十丈远之后,才狠狠坠落在了地上。
冰泪落地的瞬间,向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在半空中留下一刹那的鲜艳色彩。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为何事态明明已经向最好的那一面发展,最终却还是迎来她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几经反转,自己仍旧败在了朱颜的手上。
朱颜见到自己最后的拼搏取得了显著的成果,终于现出笑容,长长地呼出了胸中浊气。因为精神的突然放松,一股无法抗拒的倦意也是骤然袭来,令朱颜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幻阵因为冰泪身受重伤、灵力虚弱,从而完全解除。在阵中显得颇为漫长的时间,
其实在现实之中,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中所见到的则是非常怪异的一番情景,十分难以理解。
只见朱颜与冰泪二人只是对峙了片刻,便突然双双倒下,冰泪竟然还口吐鲜血,一副受了严重内伤的模样。蓬莱军的许多士兵都以为自己是活见了鬼,只觉得后颈处隐隐发凉。
而清凌此刻已经稳定住了祁剑的伤势,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场对决,暗中准备随时出手,助朱颜一臂之力。此刻见到二人纷纷倒下,便意识到了这是一场精神之间的较量,显然是崇灵教的独门法术创造出的精神领域。看到这番景象,清凌隐约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二人实力上的悬殊差距。
清凌这时急忙向山丘上的玄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来将祁剑带回到丘陵之上。
玄天的反应也是颇为迅速,在看到清凌示意的一瞬间便御剑而来,抱起仍然没有脱离昏迷状态的祁剑,径直返回山丘之上。
而清凌此刻已经将倒地的朱颜搀扶到了一边,再度不惜损耗自身真气,为她疗伤。
在疗伤的过程之中,清凌发现朱颜的经脉竟然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完全封锁住了,如今功力尽失。清凌试图用自身真气为朱颜冲破封印,重新疏通经脉,但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效果。
经历这一番折腾,清凌的真气被消耗了不少。洁白如雪的肌肤之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了几滴汗珠。清凌这时已经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突破那道神秘的封印,便只好作罢。
好在朱颜并没有受伤,因此倒也不用担心她的生命安全。
玄天见到清凌为朱颜治疗完毕,不等清凌向他示意,便下来将朱颜也一并带回丘陵之上。
玄天本想让清凌与他一齐回去,但清凌这时却看到冰泪的身体有重新站起来的趋势,显然她所受伤势还不至于令她倒地不起。
于是清凌便决定守在这里,关注冰泪的一举一动,免得让她找到发难的机会,将蓬莱军打一个措手不及。
但方才对朱颜身体的那一番探查,令清凌对冰泪的实力已是颇为忌惮,那道无法突破的禁制,显然是出自冰泪之手。虽然冰泪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可谓是强弩之末,但清凌依然认为凭自己的这点本事,根本不足以胜过这位功力深不可测的对手。
下一刻,冰泪果然如清凌所料,颤颤巍巍地自地面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冰泪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微微运起灵力,对自己的内伤做了一些暂时的处理。此时她望向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清凌,神色之中透露出了一股出自本能的不适感。
清凌的容貌甚至还在朱颜之上,而面对这些相貌远比自己要出色的女子,冰泪显然无法升起任何的好感。只是看了一眼,冰泪的视线便从清凌身上掠过,将她选择性地忽视。
清凌对冰泪眼神之中的轻视并未在意,她本就是一个非
常冷静的人,偶尔的情绪失控也都是因为对方挑战了她做人的底线。
在明知自己的实力远逊于对方的时候,即便是对方主动进行挑战,清凌也不可能贸然做出应对。她现在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冰泪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而动,随机应变。
冰泪的视线此刻望向伫立在远方观察着全局的夜忆辰,而夜忆辰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离开了他一直没有挪动过分毫的位置,向战场中心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冰泪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夜忆辰的身影,双眸之中流露出一道复杂的神色。
虽然对方是敌非友,但冰泪的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敌意,反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涌现于心中。
“我究竟欣赏他哪一点?难道只是因为他的相貌出众吗?我敢确定自己绝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当冰泪陷入迷茫之时,夜忆辰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开口道:“冰泪,你已经输了,是时候履行之前许下的约定了。”
听到夜忆辰的话,冰泪立时清醒了过来,她与面前的夜忆辰对视了片刻后,突然仰天大笑了数声。
“我败了?你们这些凡人真乃无知小辈。没错,我的确身受重伤,实力锐减,但对付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却已足够。我最大的对手如今已无再战之力,唯一的顾虑已经除去,而你们剩下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在我手上接下一招半式,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应是我取得胜利。”
夜忆辰神色一凛,却不得不承认冰泪说得的确在理。自己布下的封灵大阵对冰泪完全无效,而现在“从天而降”的援军朱颜也已经败北。如今的确没有什么能够克制冰泪的手段了,虽然冰泪所受内伤颇重,但只要她还没有失去战力,蓬莱军便拿她无可奈何。
“你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要让我军认输却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如果我军与你死战到底,难道你觉得自己有十成把握可以活着走出这碧落山脉吗?”
夜忆辰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回音荡漾于山谷之中。
冰泪听罢夜忆辰振振有词的反驳,心中也隐隐感到忐忑不安。
“虽然都是区区凡人,但却是人多势众,我的伤势若是不予理会,再这样拖将下去,的确不妙。不如想个办法先行脱身,之后再转移战场,将优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思及此处,冰泪开口向夜忆辰道:“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再度交手,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谁也占不到便宜。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解决现今的僵局,不知夜公子愿不愿听一听?”
“尽管说来。”夜忆辰毫不犹豫地说道,毕竟刚才那番话用来吓一吓冰泪可以,若是真的再度交战,冰泪为了逃生一定会拼尽全力,届时一定避免不了一个尸横遍野,血染遍地的惨烈下场。
第一百七十五回 机关挑战
冰泪见夜忆辰没有执意拼死一搏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开始将自己在短暂时间内想出的万全之法娓娓道来,希望可以说服面前这位智谋不下于她的男子。
“既然这场战斗分不出胜负,我们便换个地方,再战一场如何?这次的交战之地是你们蓬莱军设下的,那下一次便该由我来主导了,就当是礼尚往来,怎么样?”
说到这里,冰泪稍微停顿了一下,短暂地观察了一番夜忆辰的反应,发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神色依旧平静,便继续讲了下去。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在蓬莱岛南部建了一座高塔,命名为----机关塔。顾名思义,这座塔内机关四伏,是我为自己的部下专门建造的练功场。这座塔共分三层,随着层数上升,机关的危险程度也会逐渐提高。你们可以派出三位修为高深之人挑战这座机关塔,若是有人成功自第三层尽头的传送阵离开机关塔,便算作你们获胜,我会立刻率众离开蓬莱岛。但若是无人可以逃脱,那我便将成为蓬莱岛的统治者。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和我的部下都不会参与这次挑战,我们都会全程守在塔外,接受蓬莱军的监督。不知道夜公子意下如何?对我的提议满不满意?希望你们有足够的胆量接下我的挑战,夜公子可不要忘了,当初在下答应接受你们的挑战时,可是没有丝毫犹豫。”
冰泪言语之间用上了一点激将法,但夜忆辰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质问道:“你敢保证进入塔内的这三人遇到的只有机关,没有活人吗?你是否可以证明自己不会在塔外施法去干扰塔内之人?你最好做出一些可靠的承诺,不然我绝不会贸然接受你的提议。”
“好,我发誓!上天作证,我冰泪保证塔内只有机关,我与众部下皆会守在塔外,且绝不会施展任何法术干扰塔内参与挑战的三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冰泪高高举起右手,郑重其事地发下了毒誓,以表示自己绝不会食言。
这一举动的确颇有成效,夜忆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立下毒誓,谅你也不敢破坏自己的誓言。当初你既然接受了来自我等的挑战,如今拒绝你显然不是君子所为。七日之后,机关塔外再见!”
冰泪见夜忆辰答应得如此果断,也是颇为惊讶,但却没有表示在脸上,只是微笑着说道:“夜公子果然爽快,那便一言为定。七日之后,从辰时开始,我等会一直在机关塔外等候挑战者的到来。”
“七日之后辰时挑战者必来赴约,希望阁下也要严格遵从方才立下的誓言。”
夜忆辰言及此处,稍微思索了一下后,又道:“我会与蓬莱军主帅商议一下,将你我的约定告知于他,让他放你与部下出去。这段时间还请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自会说服主帅,不会令他做出对你不利的举动。”
冰泪露出一副对夜忆辰颇为信任的模样,道:“夜公子尽管放心去罢,在下绝不会做出越礼的行为,毕竟你我已经达成协议。”
夜忆辰点了点头后,便向着邹雄所在的那座山丘而去。
清凌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这时急忙迎了上来,向夜忆辰询问。
“夜公子,你还没有向国王禀报便私自做下决定,这样不太好罢。而且若是不趁这冰泪虚弱之时将她擒下,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清凌面上现出一丝质疑之色,对夜忆辰方才的行为颇为不解。
夜忆辰正色道:“清凌姑娘,你觉得单凭我们这些人,是否有机会将她擒住,并且不会造成大范围的伤亡?”
清凌闻言面色一沉,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若想将她擒下便要做好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然而我实在不能狠下心来,眼睁睁看着这些蓬莱国的大好男儿血染沙场。这一次无论有谁反对,我都会坚持己见。国王乃是一代明君,我想他一定会明白我的想法,也一定会支持我的抉择。如今这种情况,只能先斩后奏了,我们已经没有权衡利弊的时间,毕竟那冰泪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派人去禀报国王,便一定会引起她的疑心,到时情形便不好收拾了。”
清凌听完夜忆辰的分析后,叹了一口气,道:“夜公子说得在理,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对机关术颇有研究,这七日之内,我会将机关术的知识尽数传授给你还有玄天,届时我们三人一起挑战机关塔,相信一定可以成功。”夜忆辰胸有成竹地说道。
清凌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夜公子如此说,那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担心了,这七日间便拜托你为我与玄天二人解惑了。”
清凌与夜忆辰在谈话之间已然到达盆地的边缘,夜忆辰径直向着邹雄所在的位置而去,而清凌则去与玄天会合,将方才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向玄天讲了一遍。
玄天对夜忆辰很是信任,对其智谋也很是敬佩,既然连夜忆辰都认为这项挑战可以接受,那便证明他一定是有着挑战成功的把握。因此玄天毅然选择支持夜忆辰的决定,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另一边,蓬莱军此役的主帅邹雄在听了夜忆辰的一番分析后,仔细考虑了一下不同选择会导致的利与弊,最终也觉得拼死一搏损失最大,的确并非良策。为今之计,只有先接受冰泪提出的挑战方为上策。
邹雄思及此处,也正式表示出同意的态度,并言明若是国王怪罪下来,他愿与夜忆辰一同承担责任。
夜忆辰听闻此言感动不已,诚挚地向邹雄表达了由衷的感谢。
邹雄则是立即向三军下令,放冰泪与其部下离开盆地,其间不能对他们发起攻击,保证他们可以安全撤离,违者军令处置。
众将士虽然对元帅所下的命令甚为不解,但军令如山,蓬莱军向来军纪森严,对于元帅下达的命令,没有任何人会出言反对,都会选择默默遵从。
冰泪向山丘上的夜忆辰与邹雄拱手道谢后,便带着残存不多的部下离开了盆地,回往蓬莱岛南部去了。
而邹雄也命令众将士收拾营帐,准备收兵回归王城。
经历了七日的精密准备,这场战争却只持续了几个时辰,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令一切的陷阱都显得毫无意义,若不是敌军之中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内应”,恐怕最终想用谈和的方法平息这场战争都不可能。
虽然冰泪在整场战役之中没有施展过一次具有攻击性的法术,但仅仅是那个几乎可以屏蔽一切攻势的防护罩,便令蓬莱军将士心有余悸。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如今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出击败她的办法,即便聪明如夜忆辰,在字里行间之中也都显现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
蓬莱军众将士在返回王城的路上,一个个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走上通往灭亡的道路,眼前看不到哪怕一线曙光。
玄天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倒并不是惧怕机关塔的挑战,也不是为蓬莱岛的未来而担忧。他的心中挥之不去的只是李梦鸾的身影,她此刻究竟在哪里?当初那个手镯的影响是否还存在?这些都是他放不下的心结。
如果李梦鸾没有离开,玄天相信冰泪绝不会是她的对手,但她如今既然选择离去,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玄天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除了清凌与卓炎,便是李梦鸾。甚至可以说他对李梦鸾的信任,更甚于他的师父与师叔,让他去相信李梦鸾会无故离去或是背叛,比让他相信乌鸦是白色的还要难上几分。正因为如此,玄天对李梦鸾的担忧有增无减,他在心中反复地质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选择毅然离开?然而这却是一个暂时无法找到答案的谜题。
***
天启王城,王宫大殿。
夜忆辰将整场战争的来龙去脉,非常详尽地向国王讲述了一遍。叙述完毕后双膝跪地,沉声道:“罪臣未向陛下禀报,便私自与敌人立下七日之约,实乃欺君之罪,不可轻易饶恕,请陛下依律处置。”
国王面上虽然满是忧虑之色,却并没有动怒,而是亲自下座将夜忆辰扶了起来,道:“夜大侠何罪之有,此乃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选择,如果你当时选择拼死一战,那我蓬莱军数万将士恐怕没有几个可以生还。你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陛下言重了,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选择而已。将蓬莱国的命运系于一次挑战之上,的确是欠缺考虑,无论陛下要怎样责罚我,罪臣都甘愿领受。”
国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轻摇首道:“我都说过了,你没有做错,哪来的罪过。不过未想这崇灵教首领冰泪的实力竟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还要强劲。幸好其道义之心还没有彻底沦丧,竟然提出了一个还算公平的挑战规则,不然若是她让自己成为被挑战的一员,恐怕没有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第一百七十六回 密室遇窃
“陛下说得没错,正是因为她提出的条件还算合理,我才觉得我们有着不小的胜算,所以才冒险答应下来。不然也只有趁她虚弱之时,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拿下了,那样一来我军定会伤亡惨重。”夜忆辰附和道。
国王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既然七日之后便要去赴约挑战机关塔,不知夜大侠有没有决定好这前去参加挑战的三个人选?”
“陛下不必担心,我知道这三个人选乃是决定蓬莱国命运的关键人物,极为重要。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已经决定妥当。”
国王闻言忙道:“夜大侠快说来听听。”
“这三人便是清凌、玄天以及我自己。我年少时也是机关术的爱好者,因此对各类机关的结构与破解之法都颇有研究,而清凌与玄天二人的实力乃是众人中的佼佼者。我在这七日内会将机关术的知识以最快的速度传授给他们,令他们对机关术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届时我们三人合力,一定可以通过这次挑战,令崇灵教的妖人永远撤出蓬莱岛,让这片净土重新迎来原本的安宁。”
“夜大侠既然觉得胜券在握,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我总是将蓬莱国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上,自己却无能为力,实在是一个无能的国王。若是没有夜大侠,真不知道蓬莱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到国王满含歉意的言语,夜忆辰急忙回道:“陛下此言差矣。你是我此生所见中最优秀的君主,仁厚爱民。我也是蓬莱国的子民之一,自然应当为自己的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万死不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有你这样忠诚的子民,我蓬莱国定能渡过一切难关。这次机关塔的挑战便拜托给夜大侠了,祝你马到成功,将入侵者驱逐出去。”
国王慷慨激昂的话语似是也点燃了夜忆辰的热血,只听他朗声道:“微臣一定不负国王厚望,顺利闯关,让崇灵教的妖人见识一番蓬莱国民的决心。”
与国王的一番谈论结束之后,夜忆辰便找来玄天与清凌二人,开始对他们进行机关术的指导。
从机关人到机关兽,再从迷宫到各类陷阱,夜忆辰为玄天与清凌二人详尽地讲解所有机关术的知识,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所知所见尽数传授给他们。
夜忆辰孜孜不倦地教导,玄天与清凌二人也不负期望,二人悟性本就极高,吸取知识的速度也是极快,仅用了五日时间,便学得**不离十了。
夜忆辰对二人学习的进度也是颇为满意,毫不吝啬夸赞之语,令玄天与清凌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的两日,夜忆辰向蓬莱国工部要来了一些废弃的金属部件,与玄天、清凌二人一起进行机关术的实体研究。
三人合力将这些废弃的部件重塑,并拼接成为机关人或是机关兽的模型,仔细地观察它们的内部构造,以及行动方式。
夜忆辰不仅智慧过人,手上的功夫也是高人一筹,玄天与清凌看着他按照机关术的步骤将那些废铁制成模型,且一个个的模样都是惟妙惟肖,与他给二人展示过的那些图样中描绘出来的机关人、机关兽不差分毫。
玄天与清凌二人心中更是生出了敬佩与仰慕之情,不禁感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全知全能之人。
虽然时间并不充足,手上的材料也不是很丰富,导致做出来的模型与实物的性能差别还是不小,但并不会影响玄天与清凌二人对以机关术为蓝本制造出来的产物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通过对模型的观察与研究,玄天与清凌二人对机关术的认识更进一步,如今已不再对机关陷阱有任何陌生的恐惧感了。相信他们即便是遇到了实物,也一样可以冷静地分析应对方法,并沉着面对未知的风险。
在准备挑战机关塔的三人正如火如荼地做着准备的时候,冰泪也进入了机关塔来确认一番,看一看各处的机关是否能保持正常运作。
然而当冰泪走入机关塔一层,开始检察机关木人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间闪过。
“机关木人竟然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自动重塑过一次,难道有人进来过这里了?”
思及此处,冰泪径直到二层、三层检查各处机关,却发现一切如常,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所有的机关陷阱都一如往常地运作着。
冰泪松了一口气,心道:“我真是胡乱担心,在这世上机关术造诣高过我的,不过也就寥寥数人,我敢肯定蓬莱军中一定不存在精通机关术的高手,因此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轻易地潜进塔内,破坏我设下的机关呢?”
但随即另一个疑问又浮现于脑中,令她更为困惑。
“既然那人不是为了破坏机关而来,他又会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各个机关室中都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也寻不到尸体或是血迹。我设在三层尽头处的传送法阵也没有被触碰过的迹象。那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难道他从入口又出去了?等一等,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笼罩住了冰泪全身上下,令她默默流下冷汗,心跳骤然加速。
冰泪来到自己房间的前方,不幸地发现房间前方遮蔽视线的迷雾果然被驱散过一次,而门上她用两重上级加固符保护的玄铁锁竟然不翼而飞。
冰泪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双眼泛红,发了疯一般冲进室内,径直向书架处奔去,望向了最高的那一层。
然而迎接冰泪的却是彻底的绝望,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如今就摆在她面前。
紫府剑诀与河图洛书,她冒着生命危险从禁秘阁盗出的最珍贵的两样物事,现在却都被人盗走,这对冰泪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冰泪盗出河图洛书,曾尝试
令其认主,成为自己的法器,可却屡试屡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先好好保存起来,以后再寻找利用它的方法。
然而这个冰泪最珍惜,最不愿意让他人得到的至宝,就这样落到了盗贼的手中。此刻的冰泪,已经不在乎这盗窃者的实力,不去想连自己都无法破坏的玄铁锁是如何消失的,她的愤怒已经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天杀的小贼,若是让我找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冰泪盛怒的咆哮回荡在机关塔内,就算站在塔外也清晰可闻。
狠狠地发泄了一番,缓解了一些暴躁的情绪之后,冰泪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突然发觉很多令她毛骨悚然的诡异现象,那些本来绝不应该发生的情况。
为了确认她心中所想,冰泪又回到一层与二层,将这些机关人偶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仔细研究了一遍。
而结果则证明了冰泪方才做出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现在她已经可以将李梦鸾当初行动的轨迹完完整整地模拟出来。
“从入口进到塔内,数息之内击倒所有机关木人。之后来到二层,用某种异常高明的轻功避开了机关铁偶的感知范围。到了三层之后,竟奇迹般地避过了地面上所有的传送法阵,来到走廊尽头,在驱散迷雾之后,解开了加固的玄铁锁进入室内,而后盗走紫府剑诀与河图洛书,并从窗户逃了出去。”
冰泪在脑海当中将李梦鸾入塔后的经历尝试着再现,却越来越发觉,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怎么可能!究竟要有多高的修为才可以完成这一系列的行动?若是没有钥匙,凭我自己的能力都极难打开施加了两重加固法术的玄铁锁。在这蓬莱岛上,难道还有实力在我之上的人存在?”
这时,胡达在临水城外战败后,向她禀报的情形再度映入脑中。
“冰泪大人,今日我奉命率五百族人进攻临水城,却在城外一里处遭遇一名敌军女将。这位女将实力深不可测,只用了一招,便将我们的法术尽数破解。当明白我等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时,我便决定撤退。那女将还不将你放在眼里,说如果要是遇到了你,定要分个上下。”
冰泪确定闯入塔内的应该就是这名女将后,心中现出一个她认为理所当然的想法。
“看来这一定是蓬莱军设下的圈套,趁我前去与他们交战的这段时间,派那名女将潜入我方的据点搜集情报。幸好那名女将对机关术一窍不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看来,夜忆辰之所以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正是因为这前来挑战的三人中,必然有那名女将。他们在上一场战役没有派她出战显然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依照我的推测,那名女将的实力很有可能还胜我一筹。面对如此强敌,是时候布下那道终极的禁术了。”
冰泪的面上此时现出一丝阴狠的神色。
第一百七十七回 成全之美
机关塔后方两里左右的一个小镇,便是冰泪带领的胡氏一族如今落脚之处。
李梦鸾找到这里之后,用隐蔽气息的方法潜入进来,如闪电一般迅捷的身法,令镇中之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在小镇里转了一圈之后,李梦鸾发现冰泪的部下只是如常人一般居住在这里,小镇内找不到任何疑似法器的存在,也没有布下危险的机关陷阱。
“看来果然如此,那座黑色高塔只不过是冰泪自己的据点,所有颇具价值的物事都被藏在那个独属于她的卧室之中,而这里则仅仅是其部下的居住之所,没有什么玄机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来李梦鸾便对敌方的据点有了充分的了解,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蓬莱军与崇灵教的这场战争最后会以平局告终,而接下来的战斗便会围绕那座黑塔而展开。
这种直觉清晰而合理,令李梦鸾不得不去相信自己,她决定在玄天与清凌等人到达黑塔之前,先找一处僻静的所在潜心修炼,待到战火再燃之时,她再暗中出手相助于他们。
李梦鸾与玄天二人之间有着无比奇妙的心灵感应,犹如双生儿一般,当对方陷入危机之时心中便会升起极为明显的不安悸动。此刻李梦鸾心内一片平静,那便证明玄天一定安然无恙,暂时不需要她出手援助。
以李梦鸾如今的修为,她敢肯定自己可以在几个照面之内击败敌军主帅冰泪,为蓬莱军直接锁定胜局。
李梦鸾独自潜入黑塔附近的森林之中静心修行,暂且不表。
却说冰泪在机关塔第三层重新布置机关与法阵,一番忙碌之间,数个时辰已经过去。
夕阳西斜,天色渐晚。
冰泪却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
经过了最后的一次检查,确认所有自己布置的机关与法阵都处于正常运作的状态后,冰泪才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抹冷笑,自言自语般道:“在我白狐一族祖先所创下的伟大禁术面前,无论多高的修为,也显得微不足道。我一定会让你们为自己做下的决定感到无比悔恨,在进入这座机关塔的那一瞬间,你们已经推开了地狱的大门,这注定是一次有来无回的挑战。”
说罢冰泪仰天长笑,笑声之中带有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气,似乎已经看到了玄天、清凌与夜忆辰三人挑战失败的结果一样。
时光飞逝,七日之约转瞬而至。
在玄、清、夜三人出发前往岛南赴约之前,国王向夜忆辰询问过是否需要带兵前往,而夜忆辰却明确地予以否定。
三人仅仅带着数十名尚武堂的精英弟子,便启程向蓬莱岛南部进发。
路上,清凌忽然提出了一个异常尖锐的问题:“虽然冰泪立誓不会干扰我们的挑战,但当我们三人进入机关塔后,她却很有可能率众直逼天启王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从塔中脱身出来之刻,很有可能为时已晚。若是发生这种状况,不知你们二人可有想过要如何应对?”
玄天听闻此言,顿时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显然他先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而夜忆辰的神色却像是并不在乎的样子,轻松地说道:“我们只要专心完成挑战便是了,至于清凌姑娘说的这个隐患,自有人会帮我们处理。”
“是谁?这岛上还有其他隐居的高人吗?”清凌疑惑地问道。
“你难道这么快便把她忘了?当初她虽然和我们分开,但我敢肯定,她现在一定还在岛上某处。如果王城陷入危难,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是在说李梦鸾?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她还在岛上?也许她因为有其他要务已经离开了蓬莱也说不定啊。”清凌虽然听出了夜忆辰所提及的人物,但质疑却依旧没有解除。
“我能够确认她还在岛上的原因仅仅只有一点,那便是责任。以我对她的了解,梦鸾是一个极具责任心的人,既然她已经参与了这场战争,便不会中途退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离开,凡是她扛在肩上的,她从来不会卸下。”
夜忆辰斩钉截铁的语气令清凌感受到了他对李梦鸾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在与李梦鸾相处的这短短数日之中,也一样感受到了她自全身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若说李梦鸾在这最为混乱的时期就这样离岛而去,的确无法令人相信。
“既然夜公子如此肯定,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李梦鸾还在这个岛上,冰泪即便大举进攻王城也只会无功而返。”清凌现在也放下了顾虑,颔首道。
***
尚武堂,祁剑的房间内。
祁剑此刻守在床前,凝视着床上仍未苏醒的朱颜,心中焦虑万分。
自从碧落山脉那场战争结束后,祁剑与朱颜二人便被带回尚武堂休养。朱颜被安置在了一间空置的客房内,由数名女弟子轮流照顾。
祁剑在回来的当夜便苏醒过来,却发现父母二人都在床前守候。他刚刚醒来不久,就被自己的父亲一通训斥,照他父亲所说,他的行为就像是“把战争当作儿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没什么好反驳,毕竟他当时一看到朱颜便立即失去了理智,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作出了在众人眼中显得异常荒唐的举动。
祁剑的母亲虽然一再劝阻,但祁云飞还是执意要质问祁剑与朱颜的关系。
祁剑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从遇到朱颜开始,直到被冰泪所伤,倒在雪原之中的这段漫长经历,全部讲了出来。
当初他曾经欺骗自己的父母,说他之所以倒在雪原之上是因为在雪原中遇到了狼群,一番缠斗之后虽然将它们消灭,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如今这个谎言听起来却令人啼笑皆非。
祁云飞面色不知是喜是忧,但总归是没有发怒,也没有继续斥责祁剑的意思,只是问道:“这么说来,崇灵教并没有什么变故,这些人不过是叛出崇灵教的群体?”
“没错,这冰泪便是当初带走朱颜,并将我重伤之人。她当时虽然施法让我对她的记忆变
得模糊,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还是能够回忆起来。据我的猜测,她之所以想夺得一个足够庞大的根据地,便是因为她想要尽量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将来好与崇灵教分庭抗礼。”
祁剑认真的语气让祁云飞知道他所说的一定句句属实,于是叹了一口气后道:“看来我们真的是将崇灵教给冤枉了,幸好我没有冲动得向其他门派传递对崇灵教不利的消息,不然一定会闹出天大的笑话来。”
祁剑这时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切地问道:“碧落山脉那场战役的结果如何?小颜是不是又被冰泪带走了?”
祁云飞回应道:“双方最终并没有分出胜负,而是决定七日之后再战,七日后那场战役已与你无甚关系了,你不必挂心。而朱颜似乎是成功脱离了冰泪的控制,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击伤冰泪,蓬莱军早就该败北了。但朱颜同样也受伤不轻,昏迷了过去,所幸没有性命之忧,现在我将她安置在客房疗养,你的几位师姐师妹在轮流照顾,有什么状况都会及时向我汇报,你也不必担忧。”
祁剑听闻朱颜也受了伤,不禁甚为担心,但想到朱颜的身体素质,又觉得自己的这份担心也是有些多余。
“父亲,你对我和小颜的感情是个什么看法?当初我曾有过与她在青丘国成亲的念头,若不是小颜劝阻,我可能已经犯下大错。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求父亲不要拆散我俩。”
祁剑一开始大着胆子提问,后来却变成了哀求,显然他很怕自己与朱颜在一起后经历的这些变故会令父母对朱颜产生反感。
祁云飞此时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一笑,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身上的煞气不是朱颜刻意传给你的,蓬莱的灾厄也不是因朱颜而来,这些我们怎会不理解?朱颜对你诚心诚意,我们也能从你的言语中感受到。她是崇灵教掌门的女儿,当世最杰出的术士之一,无论是身世还是品格都无可挑剔。只要你愿意,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祁剑听到自己的父母居然对他与朱颜的恋情表示认可,登时大喜过望,不敢置信地确认道:“父亲你这是同意让我和小颜在一起了?我没有听错罢?”
“当然,等你与朱颜二人伤势痊愈之后,我和你娘便为你们找一个黄道吉日,让你二人永结连理,怎么样?”祁云飞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
“爹、娘,谢谢你们。你们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父母。”祁剑太过欢喜,说话时嘴唇都显得微微颤抖。
“在你们成亲之前,有一点我要告诫你一番。白狐一族的寿命是我们人族的百倍以上,以后你与朱颜相处时,一定要随时保持平常心,切勿让私欲与执着占据自己的心灵,不然定会招致不祥的结局。你可明白我所言之深意?”祁云飞语重心长地说道。
祁剑重重颔首,保证道:“父亲尽管放心,这一点我在发觉自己爱上小颜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了。我能做到的,不过是在我有生之年对她一心一意,那之后的事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未来也不会去想。爱的真谛乃是奉献,从不应该是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