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借钱
晚上,妹妹田静带着饭盒来接班,笑道:“哥,我从家拿了三千块钱,刚存上了。”
“哪儿来的钱?”田宝军问道。
田静轻描淡写道:“哦,他昨天刚接的货车运费,这儿不等着用钱吗,我就先拿来存上了。”
田宝军沉默不语。
给娘喂饭的时候,田宝军看到妹妹手上红肿一块,心中疑惑,抓住妹妹胳膊,皱眉问道:“他打你了?”
田静神色慌张,手捂着伤处掩饰道:“没,碰了一下。”
田宝军卷起妹妹胳膊上的衣袖一看,一片青紫,火气顿时上来了,勃然大怒道:“我找他去!凭什么打人?”
田静赶忙拉住哥哥衣服,慌慌张张道:“哥,别再闹了,打两下就打两下,事情越闹越大,那个家我就没法待了,我走不要紧,孩子怎么办?”
田宝军站在床边喘着粗气,看着床上的老母亲,再看看妹妹胳膊上的伤,感觉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背过身去,半晌才说道:“妹,难为你了,后面哥来想办法!”
田静笑了笑,说:“没事的。”
躺在床上的田母,有气无力地说:“别……治了,让我死了算了。”
兄妹俩顿时换了个表情,强颜欢笑安慰着母亲,好说歹说总算遮掩了过去,才张嘴吃了几口饭。
田宝军去洗饭盒的时候,呼机响了,拿起一看,留言为“81”,这个是几个间老战友约定的暗号。“81”意为八一,建军节的意思。
田宝军并不想回这个电话,复员二十年了,有人组织了战友联谊会,在古河镇的不少战友经常组织聚会,相互之间也经常走动,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都过去捧场凑热闹,是一个战友间交往的“圈子”。
头几年这些战友处的挺好,平时在各自的领域中发展奋斗,时间一久,这个“圈子”就变了味。
这些战友中,有的发展的不错,干了公司成了大款,但大部分过的都一般。
有了阶层和地位的差别,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就有了差别,聚会慢慢变成了攀比炫耀,谁家办个事,随礼的礼金也越来越重。
田宝军这些年做警察工资虽说还过得去,但上有老下有小,大家小家全靠自己工资撑着,承担这些人情礼往有些吃力,便刻意疏远这些战友,平时没事喝喝闲酒的聚会一般不参与,因为回请也是一笔开支,除非谁家有了红白喜事,才随个份子吃顿饭。
渐渐这些战友也都意识到田宝军的冷淡,平时喝酒聚会也就象征性的叫他一声,也有人私下议论说他当了警察就假清高,眼眶高的看不上这些老战友了。
第一遍传呼田宝军没回,对方一连呼了三遍,田宝军心道,这不是喝闲酒,肯定有事谁家有事了,自己虽然手头紧,随礼的事装孬耍赖也不行啊,来到医院门口的电话亭,照着呼机上的来电回了过去。
“喂,宝军,干吗呢?这么晚才回电话,哥几个都等着你呢。”
田宝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黄学文,上回见面听说他混的也不咋地,干了几回生意都赔本。
“哦,是学文啊,咋了,是不是哪个战友有事,要随礼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帮我垫上,我发了工资还你。”
“没有没有,随啥礼,就是找你聚聚,没别的事儿!咱不好久没见了吗?大警察,咱知道你忙,这不抽了个礼拜天才找的你,小健、浩子都在呢,你赶紧过来吧,咱好好喝两杯,在镇中心人民路青林酒楼。”
小健、浩子、学文,这三人和田宝军关系原来一直挺不错,这几年田宝军生活不如意,有点刻意疏远。
“……不是,学文,我……我娘生病了,我现在在医院呢,正为钱的事儿发愁呢,哪有心思喝酒啊?”
“你净扯淡,干着警察,你还能缺了钱?别跟哥们打太极,我请客,晚上喝完酒咱再去镇上新开的迪斯科玩玩。”
“我没跟你扯,真的,我还能拿老娘开玩笑吗?”
对面电话传来一阵杂音,几秒后说道:“宝军,刚给哥几个说了一声,在哪个医院?镇医院吗?病的严重吗?你等我们一会儿,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
“不用来不用来,我妹妹照顾着呢,医生说了,我娘就是慢性病,只要药不停劲儿用上,慢慢就好了。”
“真没事?”
“没事。”
“要真没事,让小静看着,你就过来吧,刚你不说缺钱吗?哥几个都在呢,给你拿点,先给老太太看病要紧。”
田宝军听的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着从哪儿借钱呢,就有送上门的,连忙应道:“哎,行,学文,先谢谢你了,那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付了钱,骑着自行车直接向青林酒楼赶了过去。
进屋寒暄落座,田宝军发现,和上次见面比起来,黄学文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很合身的灰色西装,锃亮的皮鞋,桌面上手边还放着一把摩托车钥匙,钥匙上印着英文honda,田宝军认识,这是本田摩托,纯进口货,三万多一台。
小健、浩子也是衣着光鲜,言语谈吐间,似乎都以黄学文马首是瞻,仿佛突然矮了半头,完全没了往日战友间的那种平等和谐的关系。
桌上摆着的菜不光是硬菜,而且造型也很别致,酒也是好酒,山河陈酿,一瓶七八十,再加上两盒中华烟。
搭眼一扫,田宝军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顿饭加上烟酒至少得五六百块,快赶上自己一个月工资了,不由咂了咂嘴。
几杯酒下肚,黄学文眯着眼说道:“宝军,刚打电话听你说老太太病了,病情咋样?”
“唉!”田宝军叹气说:“心脑血管方面的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治疗,这个病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经济上……有点负担不起啊,现在住院用药一天就得一百多,发愁啊!”
“呵呵,哥们,不就是钱的事?差多少,你说话。”黄学文抽了口烟,鼻子里喷出浓浓的烟雾。
田宝军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听医生说,可能……至少……得有个一两万吧。”
“哈哈,哥们,我还以为多少钱呢。”黄学文偏头对小健说:“明天上午,你取三万,给宝军送医院去。”
“好,文哥。”小健点了点头。
田宝军心中不安,摆手说道:“
不用那么多,学文,两万就够了,这钱……我攒一段时间,一定还你。”
黄学文按住田宝军的手说:“宝军,你千万别跟我见外,咱是啥关系?战友那就是一个战壕爬出来的生死之交,老排长不是说过,在战场上那是可以把后背相互交给对方的交情,这钱你拿着用,我也不管你要,你啥时候有,啥时候还!”
田宝军脸一阵红一阵白,“那……那就谢谢了。你……帮了我大忙了,啥也不说了,我敬你一杯。”
黄学文端起酒杯笑道:“这就对了嘛,来,干了。咱今天吃好喝好还得玩好。小健、浩子,一会咱带宝军去‘火箭炮’卡拉ok玩玩去,弄几个妞,咱好好乐呵乐呵……”
说完,三人大笑起来。
田宝军尴尬地说道:“那地方就算了,我……公职人员,去那地方不合适。”
黄学文止住笑声说:“有啥不合适?警察就不能娱乐娱乐?我告诉你,那边妞儿可漂亮了……”
“真不行,要去你们去吧,我……医院里还得照顾我娘呢。”田宝军找了个借口。
“哦,对,忘了这茬了,那吃了饭,你赶紧去医院,我们也过去看看老人家,顺道买点东西。”黄学文板脸说道。
“不用,不用,能借我钱,我就很感激了。”田宝军讪笑着说道。
黄学文笑道:“那行吧,你就别客气了。”
田宝军陪着笑说道:“哎,好。”
又喝了几杯酒,田宝军忍不住问道;“学文、小健、浩子,你们现在干啥生意呢?搞得挺好啊,我看学文这摩托钥匙是本田王吧,这摩托我见过,听说一台得两三万呢。”
黄学文云淡风轻笑着没说话,浩子凑过来答道:“我们这两年,跟着文哥在镇上搞茶室呢,生意挺好。”
“茶室?这生意这么挣钱吗?”田宝军问道。
“看来你是不了解这里边的事,现在人都有钱了,谈个生意打个麻将喝壶茶花个一百二百的很正常。”浩子说道。
“百十块钱?”田宝军琢磨着这四个字,“一壶茶要百十块?”
浩子刚要说话,黄学文挥了挥手,浩子立马闭了嘴。
黄学文又点了根烟,挤出笑脸说道:“宝军,来,喝酒喝酒。我那个茶馆名叫故人茶楼,就在二马路,宝军你有空的时候过去找我玩,给你弄壶好茶喝。”
田宝军端起酒杯,还想再问,一瞅黄学文阴沉的脸,似乎对茶馆的事有些忌讳,就没在开口。
过了会儿,黄学文脸色缓了过来,渐渐有了笑意,似乎忘了刚刚的事,田宝军借口回医院,黄学文三人又客气了一番,把田宝军送到了门口。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田宝军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黄学文冷笑一声。
“文哥,真给宝军拿钱啊?我看他猴年马月也还不上啊,不是拿钱往坑里扔吗?”浩子不解的问道。
“呵呵,这钱不白花。”黄学文眯缝着眼。
“文哥肯定还有后手。”小健捧着说了句。
黄学文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回去,接着把剩下的酒喝完,完事该卡拉ok咱还卡拉ok去。”
第六十二章 离家出走
第二天上午九点,田宝军接到黄学文传呼,让在镇医院等着,赶忙临时请了个假,骑车赶到。
到了病房,妹妹妹夫都在,田宝军看着妹夫不善的眼神,忍了再忍没有发作,转身去了病房门口站着,没多久,小健和浩子两人一起带来了两袋水果和两盒保健品。
在病房里当着家人的面,小健扔给了田宝军三万块钱。
田宝军没推辞,接过将钱扔给了妹妹,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田宝军心中有些不安和忐忑,但想起昨晚吃饭的情景,有点赌气的想,复员回家的时候他和黄学文那几个战友都是同等条件,前几年学文、小健、浩子几人还都混得不如意,最近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自己十几年前就是派出所民警,干到现在还是个民警,凭啥别人就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自己连给老娘看个病都得四处借钱?
内心甚至有点羡慕小健和浩子了,尽管在学文面前有点低声下气,可看打扮就知道这些天钱没少挣!真不想干这个警察了,跟着学文做生意去,咋整不比干警察拿的钱多?
不管那么多了,用都用了,等以后有了钱再还上,总之是治病要紧,而且他实在不再想看到妹夫居高临下的眼神。
……
古河镇派出所,于正进门,拿着文件递给秦山海说:“县局通知了,你和文斌实习期已满,去县局参加培训吧,为期一个月,包吃住。”
晚上,秦山海骑着自行车快到家的时候,单腿支地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犹豫很久,又装了回去。
停好自行车,推门进了屋,一眼就看周秀兰正在织着毛衣抹眼泪,
秦山海轻声问道:“娘,你咋了?”
周秀兰忙抹了抹眼泪,强笑着说:“大海,你回来了。”
秦山海心中明白娘肯定是挂念小河,劝道:“咋还哭了呢?小河在学校可比在家强多了,那边都是专业的老师负责教育,你就别瞎操心了。”
周秀兰拿起脸盆架上的毛巾擦了把脸,说:“我知道,没事,没事,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秦山海掏着口袋,说:“随便吃啥都行,这是发的工资,给小河交了学费就剩下二百多了,我留点应急,这二百你拿着给家里用。”
周秀兰推辞道:“这月娘和小月都能做点手工,家里宽裕不少,这钱你留着花吧,刚参加工作花钱的地方多。”
“花不着钱,所里有食堂,睡觉有……休息室,你拿着吧。”秦山海坚持道。
“那好,娘给你存着,留着娶媳妇。”
“好,我都领……”秦山海连忙改口道:“都领……了奖金了这月。哦对了,所里领导通知了,我要去县局参加培训,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工资也该领过了,等我回来买好车票,你和爹去市里看看小河,省的你天天放心不下。”
“好,好。”
“对了,这个户口本你收好,所里登记完了。”秦山海将户口本拿了出来,想了想,却没告诉母亲真正的用途。
……
镇长刘启天在再次来到上河村村委会,把蒋贵叫了出来。
两人走在大清河边,刘镇长闲聊似的说道:“蒋支书啊,你是老支书,我是刚上任的镇长,肯定不如你了解上河村的状况,但是我这几天看了看问了问,上河村有不少家庭还挣扎在温饱边缘。”
“唉!”蒋贵叹气道:“可不是吗?刘镇长,你可能不了解,上河村就是山脚下的小山村,村口横跨一条大河,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点土地,想出村就要坐摆渡的船,要不是年前建了桥,你过来一趟都不容易。”
刘镇长接着说道:“姜书记对你的印象不错,我才来几天就听他提过你,说你有主意,搞的那个织毛衣的项目不错,往后还要进行推广。”
“是我们村一个年轻人想出来的法子,我也就是帮着……”蒋贵话没说完,就被刘镇长挥手打断道:“你们这个程序,是有问题的,和提供资源的人有没有签订劳务合同?出了问题谁承担?雇人做工没有办理相应的合法手续,特别是账目,从中产生的利润就不是合法来源,”
蒋贵慌了,连忙解释道:“刘镇长,这些账都让会计记着呢,我个人可没动一分钱,前些天下雨,村里路上都是大水坑,我就买了几车路渣垫垫路,其他的都在会计那里,你要不信……”
刘镇长笑着打断道:“我说这些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这事是姜书记首肯的,有问题姜书记会跟你说,我的意思是这种模式短期看起来不错,但只要出事就麻烦!只是挣个零用钱,却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蒋贵苦笑道:“刘镇长,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咱们村人穷啊,就弄到这些工钱她们都乐得不行了,妇女地位直线上升,总归还是太穷了啊。”
刘镇长驻足远望,蒋贵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几天,我也没休息好,就考虑这个事呢,我为你们上河村构思了个方案,咱们村的优势一是地多,二是闲人多,最适合搞的是开发,想要改革就得利用咱们的优势吸引资金,办企业办工厂,就能解决劳动力剩余的问题。”
“吸引资金?”蒋贵挠了挠头问:“这个倒是想过,可那些有钱的老板,搞企业办工厂都在城里,怎么愿意来咱这儿小山村呢?”
“这就是我考虑的问题了,在县里工作这些年,我倒是结识了不少朋友,既然有这个打算,我就努力一下,争取能在上河村先搞个工厂作为试点,工厂干起来了,可比你那个织毛衣的强多了。”
“咱们这儿能搞什么工厂呢?”蒋贵问。
刘镇长笑道:“我有个老同学,在县里干了个不小的造纸厂,我们交流过几次,前几天我把上河村的情况给他说了,他一听很感兴趣,因为这里的
地皮、劳动力对比起县里都很廉价。”
蒋贵心中一喜,道:“那敢情好啊,刘镇长,你说的对,上河村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缺的是项目,现在女同志有活干了,男同志除了地里那点活,天天闲的不是打扑克就是串门。”
“我仔细合计了一下,建厂需要钱和地皮,咱们没钱,就用土地作为资本跟他谈,占一定比例股份,这样一来,土地就成了活钱,每年都有分红,作为村支书,你需要协调的就是占了谁的地、占了多少地,咱们按比例将股份分摊到个人,至于没有占到地的村民,看着别人挣钱心里也会不平衡,那咱们就给这些村民提供就业机会,让他们优先进入工厂干活。”刘镇长说道。
“刘镇长果然是城里人见识多,连细节都想到了,我就是怕村民不答应,为了吃饱肚子都谨慎惯了,毕竟祖祖辈辈靠着土地生活,万一工厂效益不好,连这点糊口的地都没了。”蒋贵陪着笑说道。
“哈哈!”刘镇长笑道:“你想多了!据我了解,我朋友县里那个造纸厂,一年利润在一百五十万左右!如果厂子在上河村建成了,咱不说一百五十万,就按一百万算,村里占股至少百分之三十,那一年就是三十万。你想想,现在上河村几年能挣个三十万?”
……
秦山海回家一趟没敢对家人坦白,关晓娟却没有顾虑,回到家二话没说,直接把结婚证交给了母亲李桂兰。
这一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李桂兰气得七窍生烟,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孝女,从小就任性胡闹,长大了还由着性子来,你给我滚!”
“滚就滚,谁怕谁。我有手有脚,还怕会饿死不成?!反正已经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关晓娟强硬地说完,直接就走了。
李桂兰赶紧打电话告诉关凯,没想到关凯听后,一反常态的没有动怒,淡淡说道:“你把她骂走,现在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她回来?你动脑子想想,她变成这样你自己就一点责任没有吗?她要去就让她去吧,没办法,我就是现在回去拿铁链子拴住她也没用,她出去折腾一圈,吃了亏了自然会回来!她啥时候知道错了回家来,我公司家产还是她的,作为父亲,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李桂兰狠狠说道:“那你就放心让她在外面胡闹?败坏的是你关家的门风!”
关凯沉声道:“我在家呆的少,就以为我不知道,你任高家那个小子天天来家,不就想撮合他俩吗?我当初怎么说的?我说的是让他们自己决定,你硬要捆绑鸳鸯,晓娟脾气你比我了解,你只站你自己立场看问题!现在出了事你又让我解决,公司现在处境很艰难,我没空也没必要再回去解决这个破事!还有,我认为晓娟跟那当警察的小子偷偷领证,除了别人说着不好听,我没觉得有太大问题,真是吃了亏受了欺负,那也是她心甘情愿!有时候,你认为的幸福,不一定是晓娟的幸福,因为那只是……你认为。”
第六十三章 威慑力
于正主持开了个会,读了一下县局下发的通报,通报的内容是县局下属乡镇派出所的一个所长,因为收受贿赂被免职,听候纪委调查处理,于正要求派出所全体人员要吸取教训,时刻牢记肩负的使命,一心向党。一是要以信仰坚定方向。二是要绝对忠诚。紧紧依靠人民,在古河镇要形成警民.联动的良好局面,切实做到保一方平安。
散会后,田宝军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出警处理事情也心不在焉,以他对黄学文的了解,并不是这么大方的人,三万块钱不是小数字,自己一时半会也还不上,还是趁早打个欠条,别最后弄得一身骚。
在办公室找了张纸,打了个欠条,折好放在口袋,刚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的二马路。
远远就瞧见牌匾上“得月茶馆”苍劲挺拔的四个大字,田宝军放下自行车走了进去。
一进门,田宝军就感受到了一种高雅的氛围,屋内的装修很古典,窗框漆成棕色,墙上的隔板上摆着古玩陶瓷和山水书画,幽雅中衬托映照着古老和现代,一看就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走廊的包厢内传来一阵阵响声,像是在打麻将。
田宝军正四下乱看着,“干吗的?看啥呢?”有人呵斥了一句。
田宝军扭身一看,原来是小健,小健也笑了起来,招呼道:“哦,是宝军啊,来玩啊。”
“嗯,学文呢?”田宝军问了句。
小健转身轻轻敲了敲吧台后面的门,说:“文哥,宝军来了。”说完对田宝军笑了笑。
几秒后,黄学文推门出来,上前揽着田宝军热情说道:“宝军!来了?”
“哎,学文,我寻思钱的事……”黄学文打断道:“啥钱不钱,走,咱找个包厢坐会。”边说边揽着田宝军往走廊走去。
黄学文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推开门说:“宝军,你坐!”扭头对着吧台喊道:“小健,弄壶好茶过来,再拿两盒中华。”
“哎,好的文哥。”小健大声应道。
黄学文进屋坐下,笑道:“下班了?等会别走,我去饭店叫几个菜,咱喝点。”
田宝军尴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欠条说:“学文,我们指导员刚开的会,县局下的通报,刚刚开除了个收受贿赂的警察,你借我钱的那个事,我一时半会也还不上,我就寻思还是给你打个条。”
黄学文接过欠条,两下撕碎,很讲义气地说道:“宝军,咱俩啥关系?”
田宝军拦了一下还是没拦住,嗫嚅道:“咱是老战友,还是好朋友。”
小健端着一壶茶放在了桌上,又扔下两盒烟,对田宝军笑了笑,转身走了。
黄学文拿起一包扔在田宝军跟前,拆开另一包抽出两支递给田宝军,说:“那不就得了,这钱我是借你的,又不是送你的,就算是送你的,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就放宽心吧。”
“唉……你都这么说,那是我多心了。”田宝军接过烟轻声说道。
黄学文摇了摇头,戏谑地说道:“宝军,有件事我一直没搞懂,你手里有权,腰里有枪,还能为了这仨瓜俩枣的发愁?”
田宝军讶然道:“你这话说的,有枪咋了?我还能拿着枪去抢钱啊?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黄学文挥舞着手臂说:“哎
,兄弟,你睁大眼睛看看,咱们古河镇现在和过去比变化多大?有多少咱瞧不上的人,靠着林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大款,盖别墅买轿车,搂着小老婆,不外的说,你好像活在梦里,得醒醒了!”
“我一月就那几百块的工资,养家都难,别墅轿车的,想都不敢想,跟你没法比啊。”田宝军叹息道。
“我这才哪到哪?跟那些大款老板能比吗?我也不服气啊,你说咱都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比咱哥们强在哪儿?凭什么就让他们吃着咱们看着?咱得想办法啊!”
“有啥办法?要不我辞职,咱一起做生意?”田宝军问道。
黄学文拿起打火机凑过去给田宝军点上火,说:“兄弟,看你有点听不明白,我就直说了吧,我这个茶馆干的不错,这附近也有几家生意都不如我,客人也不少,来这儿喝个茶打个牌,到了晚上包间都能坐满,可最近不知道得罪谁了,老是向派出所举报我,说我店里有聚众赌博的,你们刘所带人来查了几次也没查到赌博,可人家客人就不乐意了,来这里玩就是图个清静,谁被搜查询问一番,心里也烦,下次就不来你这了。老是这样查,我这生意一落千丈啊,我就觉得咱都是哥们战友,你帮我过个话给刘所,咱这儿又没搞违法的东西,就别查了。”
田宝军皱眉听完,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要真是没啥违法的,我说句话或许有用,但是要真查到违法了,刘所那是不讲情面的,连我也要追究责任的。”
“肯定没有,咱能做违法事吗?”黄学文笑道。
田宝军放下了心,说道:“那没事,我回头给刘所说一声,刘所也说过,只要是正当生意都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黄学文舔着嘴唇说道:“还有个事,你来的时候也该看见了,这附近又开了几家茶楼,他们嫉妒我生意好,明里暗里使绊子,举报我诬陷我还不算,还纠集了一帮地痞流氓,扬言要废了我,咱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老是跟人打打杀杀的,就忍了,可对方没完没了啊,有客人愿意来我店里,他们就不乐意了,放话说谁敢来我这儿玩,就砸断谁的腿。”
“遇到这事儿,你没报警吗?”田宝军问。
黄学文敲了一下桌子说:“哎,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他们又不明着来,警察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我吧?”
“那照你这样说,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在门口看着啊?”田宝军抽了口烟。
“兄弟,你怎么那么轴呢?变通一下都不会?我告诉你,你都不需要大张旗鼓,只要你没事的时候,开着警车,穿着警服,在我门口晃一圈,咱俩打个招呼说说话,他们看见,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黄学文笑道。
田宝军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并不违反纪律,可以接受,随即说道:“那没问题,派出所在镇上不划片区,民警都可以来巡逻。”
“呵呵,就这么说定了,兄弟,喝完这杯茶,咱换地方,喝酒。”黄学文端起茶杯说道。
……
“新官上任,头两脚都想踢响,这我理解,跑下面村里搞调研就搞出这么个名堂?”姜书记看完了小丁送来的报告,面色不善地说道:“你把杜主任叫来。”
一分钟后,办公室主任杜志怀推门进来,看书记脸色铁青,老实站在一
旁。
姜书记将报告在桌上转了个圈,推到杜主任跟前,怒气冲冲说:“市里县里都下发了文件,关于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中明令取缔关停的十五种重污染小企业,第一项就是造纸厂,他刘启天这几天就琢磨这个事呢?”
杜主任简单看了看报告,说:“看报告,刘镇长是要大干一番,想出政绩,但是拿环境作为发展的代价,确实不妥。但是……”
姜书记怒道:“他想干就干?我肯定不答应,县领导是说过,要改革发展肯定要牺牲一些东西,要经历阵痛,但这不是拿生活环境和居住环境作为代价,造纸厂的排污技术在国际上都是个难题,更不要说是这种民营的企业了,建成这种企业,村民当下是受利了,以后污染形成了,要治理就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代价,到时候他刘启天是捞到政绩了,拍拍屁股走人,调到其他镇去当一把了,留下了污染严重的河段,坑的是老百姓!”
杜主任担忧道:“既然刘镇长有这种打算,说不定来之前在县领导那儿都立了军令状,我们想阻止恐怕……”
姜书记眼睛一瞪,“恐怕什么?我说不行那就不行!”
杜主任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心底佩服的同时不由泛起一丝担忧。
姜建华五十出头,从十八岁就开始在生产大队当干部,无论是荒地开田还是后来的梯田改造,甩掉衣服,拎起锄头就干在最前,没有一点儿官架子,多次被县里市里树为典型,改革开放以后,从村支书、副镇长、镇长,一步一步走过来,一九八五年当上镇党委书记,在古河镇的干部、群众里的威信非常高,因为他真站在老百姓立场办事,脾气直,作风硬,老百姓服。
在姜书记看来,造纸厂的事,对百姓来说弊远远大于利,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县领导干涉,他也敢于顶回去。
……
出租屋里,关晓娟听说秦山海要去县里参加培训了,就想跟着去玩,但秦山海一说是封闭式的培训,就算跟着去俩人也见不到面,关晓娟不高兴了。
秦山海劝说道“我是去培训,不是去玩,咱们既然搭伙过日子,往后还长着呢,你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啊。要不你找镇上的同学玩几天?”
关晓娟一想也是,带出来的六千多私房钱,租房、家具和生活用品,用掉了一半,想买了个15寸的国产电视,又用掉了一千多,以前在家的时候钱方面没有概念,潜意识以为六千多块是很大一笔钱了,现在自己掌握经济,发现原来钱这么不经花,才从家里出来几天,钱就没了一大半。
秦山海天天上班,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是回到家来不及洗脸洗脚,倒头就睡,神雕侠侣电视剧也全剧终了,县电视台又重播起了西游记,关晓娟看过好几遍了,台词都背会了,在家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
关晓娟考虑后,挺懂事的说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你老婆好歹是个高中生,不是无用之辈,我去镇上看看,找个工作做,咱俩上班挣钱,你不是说要补给我一场盛大婚礼吗?咱俩攒钱啊。”
秦山海高兴地说道:“你有这想法,说明你长大了,晓娟,谢谢你的理解。”
“咱俩现在是夫妻,家庭责任都应该分摊,你就别假客气了。”关晓娟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第六十四章 参加培训
四月中旬,天气忽冷忽热,白昼温差大,易感冒。
秦山海和杜文斌,还有山河县一百二十多名新录用的合同制警察,齐聚在训练队,开始了为期一个半的入警培训。
这些参加培训的人中,大多数都是县里镇里殷实家庭的子女,像秦山海这种穷苦山村出来的,当属凤毛麟角。
杜文斌喊了两次秦山海的名字,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不少人在实习的时候就听说有个叫秦山海的,在实习期就破了两个大案子,而且县局邓副局长还点名表扬过,这会儿见到了本人,大伙儿都好奇的围过来问东问西。
秦山海心道,这些都是以后的同事,以后有了工作调动,肯定会有打交道的一天,社交是自己的弱项,在所里就听过有人背后议论,说自己摆着一副正儿八经、高高在上的模样不招人待见,像杜文斌这种,逢人笑脸相迎让着烟的才更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秦山海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些,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谦虚回应着。
这段时间的实习,让秦山海对警察,特别是派出所警察有了大致的了解,没当警察之前我总觉得警察这个职业神圣威风、不容侵犯。充满着男人气概,电视上看到的警察,都是每天穿着笔挺的警服,腰里别着手枪,开着高大的越野警车,风雨雷电中一刻不停的打击罪犯、惩恶扬善,这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可真当了警察,进了派出所后才发现,一切并不是那么回事,在候所手下实习,平时出警处置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丢自行车的、鸡圈破了让帮忙找鸡的、喝醉酒找不到家的,就连外地来的迷路了都要报警问路。
一聊才知道,原来大伙儿都是这么个情况,说着是侥幸运气好,孤身一人抓了个江洋大盗,但对大伙儿来说,就是传奇般的经历了,再加上杜文斌在一旁添油加醋,周围人都投来赞叹的目光,这一刻秦山海甚至有点飘飘然。
作为一名警察,谁不想干出点成绩?
训练队设在县师范的旧址,师范学校搬迁新址后,县公安局出面找县领导协调了一下,平价买来略加改造,专门用作警察各种培训的基地,整体环境很旧,不算太好,但是比起古河镇派出所强太多了,四人一间宿舍,有两套高低床,有暖气和彩电,还有公用的洗漱室和淋浴。
正式培训的头一天要去报到处分宿舍,大伙儿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排队聊着天,秦山海和杜文斌提着行李,跟报到处的接待人员好说歹说,总算争取来相邻的床位。
进了屋,另外两人也道了,大伙一边安放行李,一边进行了自我介绍,年龄都差不多,就以姓名相称,两人的情况和秦山海、杜文斌一样,也是一起从县里南关派出所过来的,高的叫王大恩,矮的个叫郑明。
入警培训算是比较正规了,但比起部队,训练强度就弱的多了,因为不是每个新民警都是退伍军人,要照顾到那些没当过兵的,更要照顾那些体力弱的女同志。
是的,一百二十多个合同制警察,里面有七个女同志,以后的工作一般不会在一线,要么是派出所内勤,要么是县
局机关的后勤单位。
县局邓副局长任训练队队长,在开训仪式上作了讲话。
最激动的事宣读誓词,邓副局长领读,下面的人跟着复述。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这个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神圣的,胸中热血沸腾,汹涌澎湃,极具一往无前的气势。
秦山海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给他们每个人发上一把冲锋枪,让这一百多人上战场对敌,哪怕对方有一个军的兵力,大伙儿都敢发起冲锋,自己肯定跑在最前面!
按照军营的作息时间,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要吹起床,到外面集合。天刚开始放亮,一百多号人在宿舍门前分成五排列队,报数清点,然后开始围着操场跑圈,一圈是四百米,一共要跑八圈。
一边跑一边跟着教官的节奏喊着口号:“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声音震天响,引得路过锻炼身体的男女老少都围在大门口好奇的往里看。
秦山海跑着步心里走了神,忽然想起了在市里上学的弟弟,有没有听老师的话?有没有变的更聪明?吃饭能不能吃饱?晚上没有娘陪着会不会哭?他自己一个床是不愿意睡觉的……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来之前听娘说,国涛弄的毛衣利润可观,家里这月宽裕了,爹该不为难了,心宽了又该拉二胡了,妹妹不愿意嫁给沈二蛋,那以后何去何从?岁数大了总要嫁人,自己一意孤行和关晓娟领了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关晓娟要去镇上找工作应该不难,但是她从小娇生惯养,那么任性,能吃了那个苦吗?
“立……定!”教官下达了口令,“好了,下面洗漱,准备开饭,解散!”
“队兴我荣、队衰我耻!”训练队的全体警员声音洪亮地喊道,比跑步的口号更加响亮。
这一百多个警察未来将会战斗在山河县公安局的各个岗位,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和人民的幸福生活保驾护航,奉献青春。
上午政治学习,下午军事训练,晚上搞一些集体活动。
培训期间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
每天下午的训练,按照科目要求一次进行,最热血的是擒拿格斗技术课,
负责授课的教官秦山海一眼就认了出来,县刑警队大队长梁鹏。
据说梁教官在全国警察大比武中都拿过名次,秦山海和他接触过,知道这人非同寻常,行事作风很硬朗,身手肯定不差。
梁教官脱掉外套,轻身上场演示,果然不同凡响,身体十分结实,举手投足间充满雄性魅力。
做了最基本的出拳出腿的几个动作,秦山海一看就知道他有真功夫,动作非常标准,而且具有很强的爆发力。
对于这个科目,大伙儿都很感兴趣,身为警察,对付坏人自然免不了动手,
以后在各个岗位工作,都有可能遇到和歹徒面对面的时候,如果被歹徒打翻在地,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所以梁教官说的“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话一点没错,这个时候学到了本事,对付坏人把握就大一些,所以大家凝神看着,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错过一个动作。
拉好格斗式,直拳、摆拳、勾拳、横踢、侧踢、前蹬,一个个动作看起来简单,但真正能掌握动作要领却不容易,尤其是梁教官说的用腰部发力,杜文斌一米九五的个头,身体协调性不容易调整,半天也没弄懂腰部究竟怎么发力。
越学不会越急,最后动作都变了形,梁教官让他先休息会,给他仔细地讲解起了要领,到后来虽说还是达不到梁教官的要求,但好歹动作算是完成了。
这还不算最难的,后面的“倒功”才是真的吃苦,前倒、后倒、侧倒,为了减轻训练强度,梁教官让大家在室外草地练习,身体拍在草地上,比拍在水泥地上要轻松一些。
即便如此,很多没当过兵的还是受不了,半天下来,感觉摔得骨头缝里都疼。有时候掌握不好动作要领,摔到肘关节和膝关节上,顿时红肿起来,不少人都疼的龇牙咧嘴。
这自然难不倒秦山海,这些科目对当过特种大队班长的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梁教官干脆让秦山海做起了辅导员,负责在课下指导这些不达标的队员。
杜文斌没有喊苦喊累,倒是让秦山海很意外,生在领导家庭,打小就没吃过苦的人,能够克服这些困难,也挺不易的。
学完这些,梁教官利用一个下午搞了个对抗赛,说是愿意参加的就上去试试,不愿意参加的也不勉强,有几个手里有两下子的队员站了出来,要上场比试。
梁教官拿出来几副散打护具,又说了不准踢裆击喉等安全要领。
看着场上你来我往异常热闹的对抗,秦山海在杜文斌的怂恿下,站了出来。
梁教官看着秦山海说,咱俩试试,点到为止。
一番拳脚后,两人都没用全力,最后以“平手”告终。
梁教官暗暗吃惊,仔细观察者秦山海,拉住手一看,果然手掌上的骨头都磨平了,手心满是老茧,这是长期不间断高强度训练造成的,心道这小伙儿果然不一样,当的啥兵能给练成这样?难怪邓局都表扬他。
秦山海更是惊讶,他知道刚刚梁教官留了手,不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前两年自己在部队上的巅峰状态最多和他打个平手,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而自己这些天疏于锻炼,正应了老排长哪句话:一日荒废百日功。
同下午相比,上午的文化教育就比较轻松了,《刑法》、《刑事诉讼法》、《民法》、《民事诉诉法》、《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还有去年刚刚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这些基本法律是必修课。
专业方面,《犯罪心理学》、《刑侦学》、《勘查学》等等科目,培训时间有限,捡重点通读,要求课后自行学习,秦山海很感兴趣,打算将这些书籍都好好保管,以后经常拿出来学习。
第六十五章 一堂课
晚上,同宿舍的四人躺在床上聊天,王大恩和郑明对秦山海抓捕江洋大盗的事很好奇,一致要求秦山海讲述事情经过。
秦山海这些天被问了无数次,知道躲不过,轻描淡写的叙述了一遍。
众人聊着聊着就谈到了生与死的哲学命题。王大恩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是面对这种凶穷极恶的歹徒,我也敢提胸上前跟他斗一斗,人生自古谁无死?就是死了也是牺牲,成为烈士,受到民众的敬仰!”
郑明笑道:“壮烈是壮烈,但你样做就是傻了,真遇到这种事情,千万要讲究团队精神,不要有个人英雄主义,这是教官说的,要智取,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想想你壮烈了,你父母怎么活?还不得哭死,”
杜文斌接口道:“害怕,说不害怕是假的!你现在觉得自己停英明神武,真到了时候就不是一回事了,当时我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我是警察,我不怕,但是腿肚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根本控制不住。”
秦山海笑道:“打哆嗦不一定就是害怕了或者退缩了,我在部队上的时候,我们大队长说过,人在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心跳会加速,肾上腺素也会急速分泌,从而造成的肌肉颤抖。要改变这种身体状态,就是经常处于这种状态下,身体自身适应就行了。”
“可拉倒吧,我很珍惜生命的,当警察也不用天天拼命吧?”杜文斌懦懦说道。
“哈哈。”大家都笑了。
郑明又说:“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恶人让你抓?山海遇见的这种情况,咱们县局一年也没有几起,再说了,咱们都是派出所的,刑事案件有刑警队呢,培训完安心回去上班就行了。”
王大恩说:“也是啊,实习期我俩天天就是有警情跟着出警,没警情就巡逻值班,一次刑事案件都没遇到过,更别说参与了。”
……
培训临近尾声,邓副局长来给大家上了一堂课,在黑板上写下了一排字:“新的时期警察如何提高自身素质”。
邓局介绍了国际上领先的刑侦技术,先演示了最基础的指纹提取。
下面的学员只是从电视上看过警察依照指纹破获大案,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所以格外专心致志。
邓局拿出一个喝水的搪瓷茶缸放在桌子上,转过身说道:“你们随便上来个人,用手摸一下桌子上的茶缸。”
坐在走廊旁边的几个人都想上台,最后抢来抢去竟然有两个人摸到了茶缸。
“好了,邓局。”有几人喊道。
邓局转过身,拿出了个小刷子,沾着不知名的粉末,轻轻在茶缸上面刷着,最多一分钟的光景,刚刚还没有一丝痕迹的茶缸上面就显现出了两个清晰可辨的指纹,邓局笑了笑,又拿出透明胶布将两个指纹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说:“我现场就可以找出摸过我杯子的凶手!而且是两个!”
下面哄笑了起来,学员们都知道,根本不用验证,因为指纹非常清楚,比看自己的手
还清楚。
邓局正色道:“这只是最初级的技术,最大的弊端就是需要人工比对,大范围排查就要消耗大量警力和物力。随着计算机技术、模式识别理论和刑事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我国成功研发了多套指纹自动识别系统,比如北京大学的delta-s系统,清华大学的caf-is系统等等,这意味着我们公安系统即将普及这套系统,将指纹库录入后,就能够自动比对,简单来说,以后只要是违法犯罪现场遗留有指纹的,输入计算机,一下就能锁定犯罪分子!咱们市里已经下令,各区各县公安局对有过违法经历的两劳人员提取指纹,而这些人的个人资料就存储在计算机中!”
下面议论纷纷,邓局微笑着没阻止,过了一会接着说道:“同学们,你们中有多少是会操作计算机的?”
稀稀拉拉举手的有十几人,“放下吧,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让你们明白,时代在进步,犯罪分子也在进步,我们如果原地不动,就会被淘汰,你们当上了警察,每个月工资按时发放,很多人就以为是捧上了铁饭碗,那你们就错了,当上警察只是个起点,不注重自高自身素质就会被淘汰,如何提高自身素质?那就要求在座的各位能不断学习新的知识,不断用理论武装头脑,在以后的工作中,同犯罪分子的斗智斗勇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下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邓局双手往下按了按,说“下一步,你们即将踏入各自的工作岗位,有派出所的,有县局机关的,还有警务室的,无论哪个岗位干好了都是光荣的,离别在即,我送给你们一句话彼此共勉:立足新岗位、拼搏成才路!”
……
秦山海外出培训,关晓娟在家带着无聊,钱也越花越少,有了危机感,就想去镇上逛逛,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做。
古河镇中心有三条街主街,人民路、云水路和步行街,属于比较繁华的路段。
其中最热闹的步行街,有服装店、小吃店、电子游戏厅、杂货店等等,每逢庙会,这里更是人山人海。
街上招工的倒是不少,工资都不高,一月一百五左右,关晓娟选择了一家夫妻俩开的服装店,因为这家服装店工资一百块,卖出衣服就有提成,上班时间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七点半,中午管顿饭,由老板娘或者老板送来。
前两天,关晓娟干的不错,她把店里衣服穿自己身上,成了**模特,有逛街的看到了,就进店问价,生意挺好,一天下来提成算了算也有七八块,这样的话一个月加上底薪能拿三百多,挺高兴,老板娘也夸关晓娟是个招财的姑娘。
第三天就出了问题,前两天都是老板娘在店里坐着介绍,让关晓娟早点记住衣服价格和特点,有顾客上门也好给人介绍,这天老板娘有事离开了两个小时,店里衣服库存都是有数的,看关晓娟穿戴打扮和谈吐也不像坏人,所以对关晓娟听放心。
没想到老板娘刚走,就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上门要退货,说是买的衣服穿关晓娟身上挺好看,在店里试穿老
板娘和关晓娟也都说好看,可回了家自己照镜子一看,越看越难看,就来找店家退货。
按照老板娘的交代,售出的货是不能退的,关晓娟手里没这个权利,便告诉顾客售出不退。
一说不能退,这妇女张牙舞爪露出了本色,扯开喉咙就骂,关晓娟哪受过这个?顿时又气又急,差点哭出来。
这妇女一看关晓娟好欺负没还嘴,就更凶了,一边骂,一边伸开五指,露出锋利的指甲上前就要挠人。
关晓娟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柜台上,躲了又躲还是没躲过,被一下挠在了耳朵根上,这一下就是一条血印。
关晓娟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丝,顿时爆发了,抓住妇女头发对着脸就是两个耳光。
论耍无赖,关晓娟是鼻祖级的,能把秦山海治的没脾气,还能怕你这个泼妇?
如同机关炮发射一样,连着骂了七八句不带重样的,将这个妇女的祖谱都骂了一遍才停下。
妇女被骂的愣住了,根本没有还嘴的机会,她根本想不到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骂是骂不过了,打也不是对手,妇女直接一屁股坐在店门口,号丧般的大哭起来。
老板娘回来后,看到店里这个情况气的不轻,好说歹说把衣服退了,又另外补偿了一条围巾,才算把这个妇女劝走,临走还顺了店里衣服上装饰用的胸针。
完事后,老板娘也没叫嚷训斥,直接给关晓娟拿了二十块钱,说:“店儿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另谋高就吧。”
关晓娟没说话,也没收钱,昂头出了门,找到在供销社上班的同学小芳,拉着去镇上新开的旱冰场滑旱冰去了。
关晓娟在吧台将自己的鞋递过去,付了一块钱租了两双旱冰鞋,两人刚穿好,关晓娟一个人蹿了出去。
发着狠在旱冰场最快速度溜了三圈,胸口憋的气一扫而光,拉着小芳说:“真晦气!刚上班就遇到了个泼妇,我没等老板娘赶我走,我直接辞退她,姐儿不伺候了!”
小芳和关晓娟上学的时候就是好朋友,毕业后两人也常有联系,对她性格比较了解,知道她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便劝道:“不爱干就不干,你还能缺那点钱?”
“原来不缺现在缺,我不离家出走了吗?”关晓娟滑旱冰的技术很好,面对着小芳倒着滑。
小芳笑道:“你又离家出走?哎呀,也就是叔叔阿姨疼你,惯着你,谁让你是独生女呢?羡慕不来呀。”
小芳心里明白,关晓娟离家出走无数次,每次不是被找回去,就是自己饿着肚子乖乖回去,而自己在家里就没这个待遇了,家里有一哥一弟,父亲母亲都是工人,家境一般,除了在供销社上班,还要帮家里做家务,哪里比得上关晓娟在家里的待遇?
关晓娟双手作陶醉状,说:“说了你也不懂,我是为了爱情,人世间最神圣的就是爱情,为了爱情,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和我的所有。”
第六十六章 片警
培训归来,秦山海和杜文斌到派出所找刘所报到。
刘正坤严肃道:“你俩培训这些天,我和于指导已经商量好了,该实习的也实习了,该培训的也训完了,给你俩安排的工作就是干外勤,管片。全镇共十四个行政村,常住人口两万多人,我们派出所警力严重不足,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你俩慢慢熟悉情况,以后每个人都要独当一面,我们要包村,划区划片,一人负责几个村,还要做好所里的值班备勤。”
秦山海和杜文斌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打鼓,虽说实习期间对工作有了一定的了解,那是在侯振坤的带领下,该怎么做不需要自己考虑,跟着命令走就行了,突然要独当一面,自己开展工作,心中难免忐忑。
“你俩别合计了,万事开头难,考虑到你俩都没有工作经验,像老民警那样让你们一人管四五个村也不现实,每人先试试管两个村外加镇上一个小片区,秦山海负责上河村、下河村和步行街,杜文斌负责玉林村、白田村和二马路,这村和路都是相邻的,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命令已下达,两人都立正敬礼,“服从组织安排!”
刘正坤笑道:“你们俩把工作干好,干出成绩,我往县局多跑跑,将来有了转正名额,咱也有话说,文斌,这些天你感觉怎么样?”
杜文斌站直了说道:“刘所,我感觉挺好,因为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尤其喜欢出警,每次处理好纠纷或者抓住违法犯罪分子的时候,我特别有成就感,在所里和大海呆在一起也挺踏实。”
刘正坤点点头,说:“警察忙、警察累,都感受到了吧,尤其是咱们派出所,干的都是繁杂重复的工作,都是些皮毛蒜皮的小事,像你俩上次遇到的那种涉枪的刑事案件,一两年也不一定能遇不一次,是不是感觉跟电视电视里演的不一样?”
秦山海不由自主答道:“是的。”觉得不妥,改口道:“……也不是。刘所,文斌家庭条件好,考虑的是成就感、满足感,我家里条件差,考虑的是干好工作的同时,工资按时发,能帮家里一点,至于苦点累点那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您是个好领导,跟着您干,心里也踏实。”
刘正坤点头道:“好,只要思想统一就行,片警的职责你俩都知道,第一条就是维护片区治安秩序,预防、制止和侦查违法犯罪活动,说的简单做的难,怎么预防怎么维护?”
秦山海想了想,说:“候所有个本本,上面记录的都是两劳人员和需要特殊‘关照’的重点人口,要经常了解这些人的思想动态。”
刘正坤笑道:“对,是这个法子,但是你想想,辖区内多少人口?你一个人需要关注那么多人,就算你不吃不喝不睡也看不过来,这就需要动用我们警察的秘密武器了。”
杜文斌疑惑道:“秘密武器?咱警察还有秘密武器?”
“当然有,片警的秘密武器就是眼线。”
“我懂,就是香港警匪片里的卧底。”杜文斌接了句。
刘正坤正色道:“对,也可以这么理解,眼线分两种,一种是明线,各个村的治保主任、治安员和联防队员,对,大海那个村的老钟头那种,就是咱们派出所的治安员,都属于明线,还有一种暗线,这种人一般是有前科但是改邪归正,愿意给我们公安机关提供帮助的,这种暗线最重要,他们了解内幕,等于是文斌刚刚说的卧底,在预防和破获各种违法案件中的作用最大,但也最难发展,有不少暗线是要好处费的,只要不过分,所里都会出这个钱。咱们咱们基层派出所警力和经费都不足,要管着这么多村,想管好辖区治安,这些眼线必不可少。”
“明白了,刘所。”
“好。刘所。”
两人都答道。
刘正坤嘱咐道:“对了,干好片警的同时还要调整好自己的时间计划,所里的值班备勤也是必不可少的,接警出警都要规范化。”
……
二马路,得月茶楼,其实是一家以品茶为幌子的赌博窝点,一楼的几个包厢平时接待来聚会喝茶或者打个小麻将的客人,二楼却别有洞天,除了明面上的两个包厢,黄学文还专门找人做了暗室,入口处就在楼梯口的厕所内,厕所内的洗漱池侧面有一面镜子,镜子后面就是暗门。
到了晚上,赌客从这里进入暗室赌博,小健、浩子两人在里面看着抽头,黄学文立的规矩,不收房间费也不收茶水费,甚至还免费提供赌局和茶水方便面,只收“抽水钱”。
赌局是牌九,只要庄家有一把通杀,就从通杀的钱中抽取百分之十作为“抽水钱”。
赌的不小,手气背的情况下,一晚上输一两万都是很正常,而黄学文一晚上的抽水钱,就能达到两三千。
这也是黄学文短期内摇身一变成为老板的“诀窍”,也是小健、浩子两人心甘情愿当小弟的原因。
但是黄学文最近比较烦,因为附近又开了几家和他走一个路子的茶楼,连名字都差不多,叫明月茶楼,古河镇就这么大,赌客就这么多,有竞争就有矛盾,矛盾最深也是离得最近的一家同行是一个叫詹伟的人开的,詹伟的“抽水钱”比他低,而且免费供应香烟,将他手中的客人抢走不少。
黄学文这一年靠着茶楼挣了不少钱,整天穿着梦特娇西服夹个包,头上喷着摩斯,俨然一副成功企业家的形象,还买了个进口摩托天天油门哄的震天响。
网罗了几个地痞刺头纳为麾下,风头在镇上一时无两,有人竟然把茶楼开到眼皮底下,敢抢生意断财路不是活腻了?黄学文便让手下的小健、浩子去找詹伟“谈谈”,先礼后兵,哪怕最后赔点医药费也要让詹伟搬走。
詹伟是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黄学文是在镇上混了二十年的老江湖,原以为对方会给面子,没想到不光没答应,还把小健、浩子两人打了一顿。
黄学文怒了,让小健、浩子纠集手下,准备跟詹伟来个龙争虎斗,人齐了、家伙也齐了,约好地点,准备战斗。
黄学文这方来了二十多人,大部分是三十多岁的地痞流氓和两劳释放人员,拿的家伙五花八门,有钢管、板凳腿、还有菜刀。
黄学文检阅了一下自己的队伍,很满意,心里有了底,抢过一把菜刀走在了最前面。到了约定的地方一看,泄气了,对方来了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五六十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手里家伙清一色砍刀,詹伟站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拎着一米多长的大砍刀。
黄学文队伍里的人都怯了,怕的就是这种嘴上没毛的生荒子,下手根本没有顾忌,真打起来说砍死几个跟玩似的。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就在黄学文满头冒汗的时候,镇上有名的老混子“老边”出面说和。
老边四十五六岁,是多次进宫的老“社会人”了,这两年才算消停,弄了个浴池干着,在本地名气很大。
有“面子人”说和,黄学文松了口气,但表面不能让人看出来,毕竟自己的人先被打了。
你来我往谈了十几分钟,老边挺讲理,说打人不应该,伤和气,要是打回来更伤和气,出来求的是财,不是好勇斗狠,但是该赔偿一定得赔偿。
詹伟很爽快,愿意拿出三千块赔偿,但条件是以后互不干涉,谁干谁的生意。
这个时候论人不行,论家伙更不行,小健、浩子挨打只是皮外伤,去医院连二百块钱就没花,黄学文在心里一合计,只得咬牙应了下来。
回去后,黄学文越想越不对,老边为啥在紧要关头戏剧般的出现?回过味来才发觉,这都是对方事先算计好的,这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了,茶楼的真正老板不是詹伟,很有可能就是老边。
想明白也晚了,钱接了,也答应人家了,这时候去找老边问就成笑柄了,玩儿邪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黄学文在茶楼里郁闷了几天没想到对策,先安排小健、浩子把“抽水钱”调低,先稳住客人,不能再被詹伟拉走,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了让他更郁闷的事。
一个星期内,派出所来了两次,都是在晚上正在“营业”的时候,一个叫小光的民警带着联防队员,说是接到举报茶楼里有赌博活动,好在黄学文早就有所预防,只要晚上开桌,就让小健安排三个人,一人给一百块小费负责放哨,一个在路口,一个在街对面,一个在茶楼旁边巷口,相互之间还配发了对讲机。
而且带队的小光根本不知道茶楼内还有机关暗门,在一楼两个有人的包间里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就带人走了。
即便这样还是影响生意,暗门里的赌客吓得不行。
抓住就是罚款拘留没收赌资,而旁边的明月茶楼就没事,没被查过,人家后台肯定比较硬,赌客们一商量,就去了詹伟的茶楼玩。
第六十七章 搁置
生意要完了,黄学文顾不上脸面了,亲自上门找詹伟谈,詹伟挑眉说了句:“客人爱去哪儿玩,那是人家的自由,你不能拉不下来屎就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吧?自己没本事留住客人,来我这儿耍什么威风?我举报?你看我生意,我用举报你吗?你要想打咱再约一次,不想打就走。门在那边,文哥你自便。”
黄学文忍了又忍没动手,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茶楼,呆坐了半夜,也没客人来,把小健、浩子叫过来商量。
“文哥,他能举报咱,咱也能举报他?大不了大家都不干了。”浩子献策道。
小健心说,还文哥?我叫文哥你也叫文哥,我叫文哥是因为我比他小,你比他大两岁你也叫文哥也不嫌害臊?出的是啥馊主意?都不干了你给发钱?开口道:“不能这么干,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要从长计议。”
黄学文叹气道:“玩儿邪的,咱弄不过老边,所以他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咱,这事儿难了!”
小健想了想说:“他老边再牛,还不是被抓进去蹲过几次?不过这几年这个老家伙学精了!都说他退隐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退了,是转做幕后,开始搞地下工作了,弄个年轻人詹伟到台前,出了事也牵连不到他。”
黄学文脑海里一闪,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你这句话提醒了我,再牛的人也有怕头,他不怕咱,还不怕警察吗?他在镇上再有名,还不是被警察抓住,乖乖进去蹲监狱?”
“那警察也不可能帮着咱们跟他干啊?”浩子在一旁问道。
“你们俩笨啊!没想起来咱还有个战友?”黄学文说道。
“你是说宝军?那家伙傲的,当了警察都忘了自己姓啥了,平时让他出来吃个饭都难,还能跟咱们一起对付老边?”浩子撇嘴说道。
黄学文来了精神,滴水不漏地说道:“这家伙干了半辈子还是个普通民警,而且油盐不进,吃饭不来那是因为怕回请,平时随个礼的钱都困难,咱们谁没给他垫过?这个路子可以试试,我琢磨个办法,小健,你这样,你打听一下宝军最近的情况……”
小健附耳听着,不住地点头。
几天后,黄学文听了小健打听的结果,田宝军母亲在镇医院住院,因为住院费的问题跟妹夫大闹了一场,甚至动了手。
黄学文乐了:“真是天助我也!”
……
钟国涛牵线,蒋支书推广的“织毛衣”项目泡汤了,原因很简单,经过村支部研究,不同意在上河村建造纸厂。
污染留给后人,利益留给自己,钟国涛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明明白白的说给了蒋支书,蒋支书赶到镇政府直接找了姜书记说明原委。
姜书记和刘镇长在会议上大吵了一架,坚决否定了刘镇长的提议。
刘镇长气急失态,质问姜书记上河村的“三提五统”费用年年收不齐,还放任自流,而且蒋支书搞的盈利项目没有报备也没有手续,得到的利润理应及时补拖欠的费用,而不
是私自用来铺路,这是违反规定的。
这件事的确是姜书记首肯的,上河村没有企业,谈不上经济发展,每年村民交了公粮之后,仅仅够填饱肚子,县里给摊派都是全面考虑,只能一刀切,不能因为某个村子穷就少摊派。
摊派任务到了姜书记这里,“乡统筹”是硬性指标,姜书记考虑到上河村在镇上属于最穷的村,为减轻村民负担,只能少摊派,将大头交给镇上的几个大企业,弥补上河村的亏空,因为上河村实在拿不出来,就连每年的“村提留”收缴都很困难,只能一缩再缩,除了能付得起村干部的工资和五保户供养、特别困难户补助之外,就再拿不出钱了,只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刘镇长说的也有依据,上河村的确欠乡里的统筹款,这已经成了历史遗留问题,追究起来肯定不是一笔小钱,把蒋支书架上刑场他也拿不出这个钱。
姜书记考虑再三只能妥协,刘镇长要按条款来也可以,反正造纸厂肯定是不能建!
刘镇长找来蒋支书一顿批,没收了项目盈利,并且勒令停止。
钟国涛大怒,要去镇政府找刘镇长,被蒋贵和会计几人牢牢劝住。
本来合计了好多天,心中有了计划,想要大干一场,还准备带着长法、储磊、杠头去外地学习菌类养殖技术,带领村民致富的,这一下全部搁置,眼下只能等吴总的建厂消息了。
……
关晓娟成了旱冰场的服务员,在换鞋间负责收钱接待,工资每月二百块。
旱冰场放着野人的士高,“咚咚咚”,关晓娟听不懂,但是节奏很带劲,还有“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和“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来这儿玩的都是镇上的年轻人,经常能碰到熟人,不闷,跟谁都能聊两句,而且工作轻松,只要换鞋、存鞋、收钱、找钱,下了班还能免费溜上一圈旱冰,小芳偶尔也来找她玩,挺开心。
秦山海培训回来后,关晓娟没告诉他服装店当店员遇到的事,只说现在在旱冰场当接待,挺开心。
秦山海夸她,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挣钱了,两人依旧如胶似漆。
但是秦山海似乎更忙了,一周在所里睡一晚或者两晚,回家也是一脸疲惫,关晓娟挺心疼。
……
关凯公司出现了财务危机。
自从高飞生病去了外地疗养,高氏林业的大权就是落在了儿子高大全手里,副总老钱辅佐。
高大全对关晓娟是爱极生恨,再加上老钱的煽风点火,高大全对关凯的物流公司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堪称无所不用其极。
老钱即将半百,头发都掉了一半,在公司干了多年,非常通晓其中的门道。
高大全找他商量对付关凯的办法,老钱找来合同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对高大全说:“咱们合同里写明的是半年的运输交给关凯公司负责,但是没写明每个月每周甚至每天的用车
,一天出一趟也行,一个月出一趟也行,费用是季度结,咱们预付了百分之十,现在预付款早已用完,这一季度你只找他拉一车也不算违约,咱又不是不给费用!理由是出不了那么多货,你物流公司总没有权利查我们的出货量吧?”
高大全按照这个思路开始运作,重新找了一家运输队,负责公司的运输计划,每周只让关凯公司运一趟或者干脆不运,这一下把关凯搞晕了。
和高氏林业签了合同之后,关凯将其余的散活全部推掉,对外声称半年内都没空,公司里一小部分是自营运输车,一大部分是加盟入股的运输车,全部没了活,也不敢随便接活,因为合同上写的清楚,高氏林业用车要随叫随到。
自己的运输车没活损失就不小,入股的运输车人家就不愿意了,很多都是贷款买车,一天没活就意味着要往外掏钱,一闲就是一个月,司机的工钱和贷款损失都要关凯赔偿。
关凯去找了两次,高大全都以公司遇到问题出不了货为由搪塞。
一个月后,关凯意识到了危机,拿着合同再次去高氏林业的时候,高大全采取了回避的策略,接待他的是老钱。
关凯强装笑容,笑着说:“钱总你好,我来找高总。”
“高总不再,有事你问我就行了。”老钱稳稳地坐着。
关凯拿出合同,“我们凯旋物流已经一个月没接到你们的活了,现在司机和车主都在找我要赔偿,咱们签了合同,贵公司为何不履行呢?”
老钱接过合同,随手扔在桌上,说:“关总紧张什么?我们公司出了点问题,一时出不了货,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解决,自然会联系关总。”
关凯怒道:“对你们公司来说,是正常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就是大事!据我所知,贵公司一直在出货,只是运输的车队不是我们关凯物流旗下的,贵公司这是摆明了要违约,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未曾请教关总,我们公司哪里违约了?”老钱掏出了个烟斗,点着火说道。
关凯看着对方这幅模样,知道此行不会善了,一字一句说道:“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你高氏林业上半年的货运由我凯旋物业负责!”
“对,我们公司的货难道没给你运?”老钱笑道。
关凯问:“我们二十多辆货车,一个月一共给你拉了四车货!现在全部闲着在家,也不敢接别的活,损失多少?”
老钱吐了个烟圈说:“我问你活给没给你运?没问你几车,哪怕就运一车,也不算违约,是不是这个理?关总?你别跟我吼,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去法院告,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告之前先咨询一下律师。”
关凯气的脸都抽了,咬牙问道:“你们这样弄,因为啥?!”
“我们公司少爷让我告诉你,女儿却管教,不识好歹,现在少爷坐镇公司,当然要报一箭之仇。哎,关总,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带个话,你可别生我的气啊。”老钱阴阳怪气说道。
第六十八章 打击传销
秦山海在派出所点了个名,就骑自行车来到分管的片区步行街,正逢古河镇一年一度的庙会。
自行车骑到路口就进不去了,各种摊位占满了街道,仅剩中间狭窄的走道,走道上人来人往,所有的摊位前面都站满了人,熙熙攘攘讨价还价,非常热闹。
秦山海不清楚庙会的由来,只知道从小就有,小时候一到这个时节,去镇上赶庙会是最开心的事,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聚集在这里,每逢这时,爹掏出钱给兄妹三人一人买一团糖稀,不舍得一口咬下,都是舔着吃。
街上全是摆摊的,卖衣服鞋子的、卖糖葫芦的、炸糖糕麻花的,还有用糖稀作画的手艺人、敲着锣耍猴的,最夸张是耍把式卖艺的,先打一套拳,然后拿出专治跌打损伤的祖传膏药和药丸推销。
人挨人人挤人,秦山海跟着人潮被推着往前走,好在街中间宽松了一些,坐在路旁的炸糕摊位边歇脚。
炸糕摊旁边有一位穿着兽皮,打扮的看起来很像猎人,守在一堆毛皮和动物器官旁大声吆喝,说是虎皮鹿角熊胆象牙全有。
秦山海心道,造假也要先了解一下,大青山多少年没见过老虎和大黑熊了,更不会有大象。
传统的老摊位一个不少,今年却多了两个瞧着很新鲜的摊位,这家摊位的吆喝声引起了秦山海的好奇。
几个年轻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外地人,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围在一个摊位前,声音洪亮的一边自我打气,一边给围观的人群介绍产品。
摊位旁边,一个推销员躺在塑料布上面,正在示范摇摆机的使用,平躺,两个脚脖子放在摇摆机的凹槽上,随着机器的晃动全身跟着一扭一扭。
“忠诚合作、积极乐观、努力开拓、勇往直前!”
“付出一定有回报!”
“相信自己,相信伙伴!”
几人异口同声的喊完口号,开始一对一给人介绍:“我们销售的不是产品,而是通往成功的道路!”
“加入我们,一起努力,你也会月入十万!”
“我们的高科技产品来自澳洲,都是经过国际iso体系认证的。”
“爽安康摇摆机,是一款真正的高科技电子产品,对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糖尿病都能达到治愈的效果,在国际上拿过两次金奖,在拉斯维加斯引发了轰动性的疯抢。只要成为我们的会员,不止能免费体验这款可以治愈三十多种疑难杂症的摇摆机,还能让你赚大钱,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有病治病,没病保健,活动只有三天,过期不候!”
围观的一个老大爷,带着礼帽穿着皮鞋中山装,看起来像是个富人家的老头儿,问道:“怎么加入会员?”
推销员说:“买一台我们的摇摆机,自动加入会员取得代理资格,只要您一月能售出三台,出去你入会的钱,还能净赚两千!”
老大爷问:“多少钱能入会员?”
“四千八百八十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赚钱的大道,您老在心里想想
,值不值?”
围观的众人一听这么贵,有几人就想走了。
老大爷也是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买不起。就带了一千块还是给老伴看病的。”
推销员小伙打量了一下老大爷穿着,笑道:“大爷,老伴得了什么病?”
“糖尿病。”
推销员小伙煞有介事说道:“疑难杂症不好治!但是我们可以承诺包治糖尿病的,治不好退款!您加入我们的会员,就是我们的代理,把您老板的病治好,您以身示范可以给人推销机器,只要卖出三台,不光摇摆机免费,而且还能净赚两千元,您就是一万块钱花在医院,他们能保证治好吗?”
“真能包治?”老大爷有点动摇了,老伴的病可是治了不少地方,也未能痊愈。
推销员小伙保证道:“当然能,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签合同,一个月包治愈!我们公司办公地址就在梦幻巴黎小区,梦幻巴黎知道吧?镇上最好的小区,加入会员您就可以在我们公司上课,每周来授课的都是教授级、老总级的讲师,可以传授很多宝贵的经验和知识,这样一来,您既治好了病,又有了致富奔小康的门路!”
“可我就带了一千块。”老大爷被说动了。
“没事,可以让我们的‘家人’小孙带着合同跟您去取,或者您先交一千定金登记,让别人送来尾款就行了。”
老大爷想了想,犹豫着掏出了钱。
“大爷,不能买!”秦山海抓住了老大爷掏钱的手。
推销员小伙刚要发作,看着秦山海的警服,表情又变了回来,笑着说:“警察同志,您这是干啥?”
秦山海指着地上示范的摇摆机问:“就这个玩意,你包治三十多种疑难杂症?”
“对啊,我们是经过科学验证的!警察同志,您可能不了解,我告诉您,这个机器震荡发出的超声波,可以和人体产生共振,从而达到重建细胞,治愈疾病的效果,是经过正规部门验证的。”
小伙拉住秦山海胳膊还要在继续介绍。
“放开!你不用介绍,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东西!真能治愈那么多病,还要医院干啥?中央领导都会加大力度推广的!你这就是骗人的把戏,赶紧收摊走人!”秦山海怒道。
老大爷站在一旁愣了神,他也搞不清到底谁说的是对的,人家敢签包治的合同,而这个小警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到底该信谁的呢?
推销员里走出来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对秦山海问道:“警察同志,我姓齐,是他们的组长,我们是合法经营,有国家颁发的合格证和营业执照,我们公司注册的总部就在港城!您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正当合法的经营?”
秦山海怒斥道:“你有什么执照,也不能骗人!你是说包治百病对吧?敢不敢打包票。”
齐姓中年仰头道:“敢!有什么不敢,我们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
秦山海高声道:“那好,各位父老乡亲作个见证,我是古河镇派出所的民警秦山海,也是负责这条街的片警
,这位齐经理说,他的机器包治百病,我不信,咱们就作个测试,我们派出所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让这位齐经理把那个摇摆机拿到派出所值班室,再从镇上找来一位病人,让齐经理给予病人一个月的治疗,如果痊愈,我让派出所领导向镇党委书记姜书记申请,向全镇推广,我相信以姜书记的为人,肯定会采购几台为大伙免费治病!”
围观的人群一阵起哄喝彩声,秦山海转头看向齐姓中年,一字一句问道:“如果治不好,齐经理,你说怎么办?”
“如果治不好,让他滚出古河镇!”
“不能让他走,我们邻居还买了一台呢,治不好让他退钱!”
“刚才吹的狠,这下没招了吧?”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的喊道,顿时让齐姓中年弄得不知所措,指着秦山海又气又怒道:“你扰乱我们正常的经营秩序!我要告你!”
“我刚刚说了,我叫秦山海,镇上的派出所民警,你爱咋告咋告!”
齐姓中年四处看了看,要入会员的老大爷早就溜到人群中,不见了。怒极对秦山海说道:“你等着!小孙,咱们先收了,现在就去派出所告他!”
“不能收,刚刚买的摇摆机给退了!”一个妇女冲出来说道。
“对啊,前天我邻居也买了,我现在就让他过来!”
“对,让这外地人来咱们这儿骗钱,别放他们走!”
围观的人群不乐意了,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将几个销售员围在了中央。
秦山海挥舞着双手道;“大家伙冷静,冷静!听我说!我肯定会依法处理,不能让他们得逞,有好心人帮我给所里打个电话,我把他们带到派出所好好问清楚,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有购买过摇摆机的一会也跟我一起去派出所,有知道亲朋好友买过摇摆机的,也麻烦你知会一声,让他们来派出所处理。”
有人拨了派出所电话,刘正坤带人开着镇上“借”来的面包车,将这伙人还有十几件摇摆机都一车拉到了派出所。
齐姓中年在询问室一口咬定自己是合法经营的直.销,说负责人就在梦幻巴黎办公,要打电话通知负责人过来。
这种情况很复杂,而且涉案金额不小,刘正坤摸不准怎么定性,想了想,给姜书记打电话咨询一下,姜书记了解情况后很吃惊,让刘正坤看好人,他马上就到。
齐姓中年一再要求打了电话让负责人过来,刘正坤考虑一下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姜书记骑着摩托车先到,开始听取刘正坤的汇报。
刚坐倒,一位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子急匆匆赶来,自称是中美合资爽安康有限公司的区域经理吴持,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堆资料,包括营业执照和各种证件。
姜书记打了几个电话询问周边乡镇和县区领导,了解到山河县没有先例。
这种手续齐全,产品功效却匪夷所思的公司究竟算不算违法,刘正坤拿不定主意,就连姜书记也搞不清楚。
第六十九章 强行赶走
刘正坤让吴持在休息室坐着听候处理,拿起资料和姜书记研究了起来。
吴持提供的资料显示,爽安康”公司的模式为会员制,凡入会员必先购一台机器。价格为四千八百八十元的摇摆机。加入会员后通过发展“下线”可取得45%的回扣,“下线”越多,收入也越多。发展的“下线”达到百人时,就自动取得“经理”资格,继而可以获得每月数万元薪酬。
“案子谁负责?”姜书记问。
“哦,就是我们所新民警秦山海,活捉江洋大盗的那个。”刘正坤答道。
姜书记随口道:“把他叫来我问问。”
“好。”
刘正军开门喊了一声,秦山海进门立正敬礼,着急地说到:“刘所,姜书记,外面来了几十人,把咱派出所都围满了,都是买了摇摆机加入会员的,听说这帮外地人被抓了,都过来了,有一部分是来退机器的,还有一部分是怕我们抓了人,影响他们以后发财。指导员和候所带人维持秩序呢。”
姜书记皱眉道:“手续齐全,人员身份也正常,刘所,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目前看拘不了,一方愿意买,一方愿意卖,甭管这个机器有没有用,都是合法的,咱们只能调解。”刘正坤答道。
姜书记点着摇摆机说明书问道:“小秦,这个机器真是高科技?你看这上面写的,高科技产品经过国际认证,超声波频率什么的,我也不懂,人躺着摇摇屁股就能治病?”
秦山海解释道:“姜书记,牵扯到高深的理论我也不懂,但是我绝对相信科学,用了这个摇摆机,三十多种病最多只要一个月就能痊愈,这话我是绝对不信的,我当时就要跟他们那个齐经理打赌,找几个患者过来,就在咱们派出所值班室现场验证,那家伙根本不接茬,您仔细想想,如果这玩意真那么神,镇医院、县医院、市医院都可以解散了,直接弄几台摇摆机放那,谁有病上去摇几下,个个长命百岁!”
姜书记斟酌着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一台四五千块,看他们的销售模式,会员卖出一台摇摆机,提成就将近一半,这个东西利润惊人!”
“我也这么认为,真是那么有效,国家肯定大力推广。”刘正坤在一旁说道。
“小秦,你刚不是说来了不少买过摇摆机的人吗?走,咱出去问问去。”姜书记决定道。
派出所门口吵吵嚷嚷闹个不停,姜书记带人往中间一站,人群安静了下来,大伙儿都认识他。
“都谁买了摇摆机?”姜书记扯嗓子问道。
“我买了。”
“我儿子也买了。”
“我们都买了,没买来这干啥?姜书记,你让派出所放人啊,我还等着发提成呢?”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道。
姜书记抬手往下压了压,说“都别急,我一个一个问,你,三墩,我问你。”指着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问:“你买几天了?”
“前天买的。”三墩答道。
“给
谁用的?有没有效果?实话实说。”
“我爹前年不是得了冠心病吗?给我爹用的,齐经理说要十天后才有效果,一个月治愈。不管有没有效果,我机子钱都赚回来了,我三天就卖出了两台机器,第一台提成都按时发的,说明人家不是骗子,这不,今天又卖了一台,还没来得及拿提成,齐经理就被派出所抓了过来。”三墩着急地说道。
秦山海小声对姜书记说:“他提成拿到了,坑的是别人啊,大头还是公司赚。最后被骗的还是咱古河镇老百姓。”
姜书记皱眉喊了一声:“那个公司负责人呢?去,把他叫来。”
秦山海走到休息室门口喊了两声。
吴持小跑着出来,说:“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好,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事儿弄清楚!”姜书记指着吴持说:“你说你的摇摆机是高科技,可以一个月内治愈冠心病对不对?”
吴持自信道:“对,我们是经过国际……”
姜书记打断道;“好了!我不管你什么机构认证,咱们现场验证一下。你把机器摆值班室就行。”手指着三墩道:“去,把你爹叫来,让吴总当面给大家演示。”
“好。”三墩应了一句,又喊道:“吴总,等会把我那台提成接了啊。”
“放心,我们不会拖欠任何‘家人’的工资。”吴持答道。
“什么家人?”姜书记问道。
“哦,书记同志,我们把公司员工都称为家人,以示团结协作精神。”
姜书记正色道:“我不管你什么家人不家人,你不是说一个月包治愈吗?我把镇医院郝院长叫来作个见证,咱们就照一个月来,你把三墩的爹治好了,都不用你摆摊了,我镇政府先买十台!然后给你向县里申请大力推广,你要是治不好,就乖乖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你看这样行不?”
吴持推脱道:“这根我们公司的销售制度不符,我们都是靠口碑宣传的。书记同志,你问问乡亲们,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没有拖欠工资的情况,销售也合乎法规的。”
“不错,吴总提成发的及时。”
“对哦,跟着吴总能挣钱,姜书记,不能赶吴总走啊。”
姜书记皱眉道:“你们只看眼前,不考虑考虑这个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卖一台挣一半?提成为什么那么高?你们销售出去的都是自己亲戚或者好朋友吧?说到底这机器如果真没用,坑的还不是自己人?”
吴持接口道:“书记同志,我们是经过国际正规……”
“闭了!小秦,你去镇医院跑一趟,把郝主任叫来。”姜书记指着吴持问:“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别光靠嘴说,正好我也有好几年的颈椎病,你先给我治治,再把三墩的爹治好再说。”
“按照我们公司的销售制度,这样是违反规定的。”吴持继续打着太极。
“你们什么规定?来我们镇做生意,就要遵守我们的规定,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敢试验,真有那么神奇你害怕验证?”说完不
再理会吴持,对刘正坤小声说道:“办个收容审查,先给他弄进去,留一台机器我让郝院长给大伙儿当面验证。”
收容审查,不需要任何证据,公安民警只要填写一份简易收容审查表,上面写上“据调查发现,某某无业人员近日经常夜不归宿、聚众游荡,气焰猖獗,有违反犯罪嫌疑。”经派出所长签字批准后,就可以将犯罪嫌疑人关进看守所审查三个月,而且可以进行两次延期,最多可以审查九个月。
今年三月份,刑事诉讼法进行了修改,废除收容审查,将收审条件纳入拘留措施,明文禁止使用收容审查措施。
刘正坤轻声答道:“不行,刑法刚修改了,收容审查不能再用了。”
“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姜书记对哄闹的人群喊道:“安静安静,听我说两句,乡亲们!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四千多块钱不是个小数字,赶上一年多的收入了吧?别弄到最后病没治好钱也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生了病还是要相信科学,相信医院!都散了吧。”
“不行啊,姜书记,我们机子还没退呢?!”
“让我们散了,提成吴总要发啊。”
姜书记安排道:“吴总,不想买的赶紧给人退了,还有提成给人结清!刘所,你监督着,让他们办完再放人!”
“我们会啊拖欠工资的,书记同志放心。”吴持松了口气,“那……我们以后可以合法经营了吗?”
“收拾掉尾巴,你带着你的人,去别处卖去,不要再来古河镇,你说你合法经营是吧?如果想来也可以,到镇政府缴纳二十万合法保证金,销售一年后没问题再退!就这么办,小秦,你帮着刘所把事儿收好尾。镇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姜书记安排完,骑着摩托走了。
“书记同志,哎,别走,这……”吴持喊了几声,姜书记头也没回。
“别书记同志了,去屋里登记,各位乡亲,有啥事进去说,排好队,一个个来。”刘正坤喊道。
秦山海忙的乱转,不停向群众解释其中利害关系,大部分明事理的群众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真是上了当,都找吴持退钱。
在刘正坤的监督下,吴持只好一一落实,苦不堪言。
一直忙到了夜里十二点,值班的小光跑进来说:“刘所,有人报警,二马路得月茶楼有人斗殴!”
刘正坤放下手中的笔,命令道:“怎么又是二马路?让宝军开车带着大海文斌马上出警,先控制住场面,有情况随时报告!”
……
自从田宝军答应关照得月茶楼后,黄学文的腰杆子挺了起来。
田宝军有事没事开着派出所那台旧面包,停在得月茶楼门口,而每次黄学文也“凑巧”站门口抽烟,两人很亲热的聊着天,临走黄学文还往车上扔两盒烟。
这一切都被詹伟看在眼里,给老边一汇报,老边直皱眉,再嚣张的混子也是混子,老边被刑警队抓进去好几次,看守所、监狱那是真蹲怕了,可不敢跟警察叫板。
第七十章 气急败坏
黄赌毒,三个违法犯罪活动的危害性依次递增,沾上了赌博,很多人倾家荡产失去人性,为了谋取赌资不择手段,偷、抢、骗无所不用其极。
危害越大,搞放局的人受益越高,透支信誉、透支人性,用尽所有手段弄来的钱,最后都撒在了放局人的手中。
利益巨大,导致很多人铤而走险,甚至还繁生出一帮专门拉拢赌客来赌博,赚取提成的人,这种人专门依附于放局者,为其招揽赌客,根据赌客赌资大小给予提成,黄学文和老边两人手中,都有几个拉客的人。
古河镇就那么大,爱玩两把的人就那么多,相互拉拢中肯定会产生矛盾。
“没想到他黄学文还有这个能量,最近不要轻举妄动,放局的时候注意多安排几个放哨的,多花点钱无所谓,尽量别和他们发生冲突,不然咱们肯定要吃亏,那些客人愿意去哪玩就让他们去哪玩,把外面拉客的人都撤了,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老边说着,詹伟不住点头。
老边想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黄学文可不这么想,自从有了田宝军的“照应”,他想的是一统古河镇的赌博界,赚大钱。
黄学文和小健、浩子三人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后,制定了计划。
田宝军接到“知情群众”举报,明月茶楼每天深夜十一点左右开始有人聚众赌博。
接到报警后,田宝军开着面包车带着几名派出所协警,直扑明月茶楼,几个暗地里放哨的被率先制服,后门留几个伸手利索的协警堵着,田宝军直接找到暗门一脚踹开,里面炸了窝,一窝蜂往后门跑,打开门一看,派出所的协警拿着警棍围着门等着呢,排好队老老实实双手抱头靠墙站着了,詹伟也在人群里,暗道一声这下完蛋了。
这一下共抓获了聚众赌博的十一人,缴获赌资十一万余元。
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二条,赌博或者为赌博提供条件的,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单处或者并处3000元以下罚款;或者依照规定实行劳动教养;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现阶段公安机关经费紧张,县局给派出所的开支拨款很少,所以所里经费需要自筹,找镇上要,能要多少要多少,不足的部分只能依法创收,派出所的创收主要靠治安罚款,县局给返还百分之十。
刘正坤当这个所长,不光要保证辖区的长治久安,还要会自筹经费,不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所长。
聚众赌博数额巨大,性质比较恶劣,按照最高的杠处罚。田宝军办的这个案子,不带赌资,光罚没款一项县局就能给派出所返还三千多块的经费。
既打掉了一个聚众赌博的团伙,又为所里依法创收了一笔经费,刘正坤非常高兴,在工作总结会议上表扬了老同志田宝军,并让田宝军交流一下办案经验和侦破过程,给所里其他同志尤其是新同志,提供一些思路和经验。
一听说要介绍经验,秦山海和杜文斌两人来了精神,因为他俩都是新民警,缺乏的就是经验和思路。
田宝军
介绍道:“这个案子的侦破,主要依靠的是‘眼线’,大家都知道,秦山海和杜文斌两位同志没来的时候,我负责五个行政村和镇上三条街道,常驻人口将近一万人,光靠我自己,长八只眼也看不过来,干这行还得依靠群众,刘所知道,我有几个战友都是镇上的,其中几个关系不错的就被我发展成了‘眼线’,依靠这些人提供线索,我才能破案,他们这些放局的人非常谨慎小心,都设有非常隐蔽的暗门,门外还有几个放哨的,如果没有内幕消息,咱们过去多少人都来不及,放哨的都配有对讲机,我们警力还没到跟前,放哨的提前就通风报信了,即便是制服了放哨的,我们进入场地也找不到暗门,所以这一切都是‘眼线’提供线索的功劳,不然案子不会破的这么顺利。”
秦山海和杜文斌听得暗暗点头,还是老同志,毕竟工作时间长,有群众基础。
会后,刘正坤找到田宝军单独谈‘眼线’的事,有些酬劳方面的问题要解决,很多‘眼线’害怕报复,都要求身份保密,公安机关也要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面对刘所的询问,田宝军答道:“不用报酬,刘所我也不瞒你,破这个案子的人,就是上次我找你说的,开茶楼那个战友。”
“哦,对,是叫黄学文的吧,开的茶楼叫得月茶楼,我接到举报还去查过几次。”刘正坤想了一下说道。
“对,当眼线不容易啊,学文跟我是战友,我们经常聚会,肯定被人怀疑上了,硬往头上扣帽子,我俩关系好着呢,他正经开茶楼的,并没有违法行为。”
“宝军,你是老同志了,你自己有数就行,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个案子办的漂亮,抓现行证据确凿,对了,我听指导员说了,你家里最近挺难,我向县局给你申请了点慰问金,不多,算是所里一点心意,回头我们给你母亲送过去。”
“好,那谢谢你了刘所。”
刘正坤诚恳说道:“不用客气,所里虽然能力有限,但也不会忘记老同志的付出。”
……
镇医院,田静正在给母亲盛饭。
小健提着两袋水果进了屋,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从怀里掏出个报纸包着的长方形纸包,笑着问道:“宝军的妹妹,小静吧?我是宝军的战友。”
“哎,你好,我见过你,上次你来过,请坐请坐。”田静招呼道。
小健将纸包放在床上说:“不坐了,还有事,这是宝军的分红,这不老太太病了吗?等着用钱,我就送过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不行,宝军的钱回头你们谈……我……”没等田静说完,小健直接出了门,小跑着走了,田静抓起纸包撕开一看,崭新的百元面额钞票,整整一叠。
……
当天晚上,青林酒楼。
田宝军坐在主位,黄学文、小健作陪。
桌上一瓶白酒已经见底,黄学文让小健又开了一瓶,说:“宝军,那个分红我给咱妹妹送去了。”
一斤酒田宝军喝了半斤,脸色微微发红,
大着舌头问:“什么分红?”
黄学文笑道:“当然是茶楼的分红,你最近家里等用钱,兄弟不能看着你为难啊,以后茶楼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干股,你不用管,你上好你的班就行了,没事过来溜达一圈就行,这不算违规吧?”
“学文,这个钱我不能要,你这是逼我违反规定啊,我是警察,更不能知法犯法。你借我的那三万块钱,已经够用了,我攒钱慢慢还你。”提到钱,田宝军依旧保持理智。
“兄弟,你就别跟我见外了,老战友赠与你的,又不求你办事,这不违规吧?”黄学文眨眼说道。
田宝军有点生气地说道:“这个还是算了。钱我明天给你送回去,不然这顿酒没法喝了。”
“好,好,好,兄弟,算我错了。钱的事回头再说,喝酒,喝酒。”黄学文端起酒杯。
田宝军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
老边得到消息后,吓得不轻,也气的不轻,没想到黄学文下手这么狠,一下将老窝都端了,先带着钱去派出所交了罚款,被告知詹伟一时半会出不来,要行政拘留十五天。
折腾到半夜才回去,躺床上越想越生气:有警察帮着,肯定是黄学文告的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古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点面子不给,本来谁干谁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得了,非要这么毒,一个人想霸占整个市场!
老边越想越不忿,开不成赌场你黄学文也别想舒服了,第二天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打到了刘镇长的办公室。
又让手下志伟带人去找黄学文算账,把事情闹大,自己坐车躲到了外地。
派出所民警涉嫌违法违纪,成为地下赌场的保护.伞,刘镇长得知后非常重视。
你姜书记一口一个派出所有功,又是给经费还要给地皮,现在竟然出现这种事?
刘镇长在办公室考虑了半天,如何想办法验证举报消息的真实性。
自己初到古河镇,跟派出所长只见过一次面,根本谈不上熟悉,本地有点权力的部门包括派出所所长,全向着姜书记靠拢,跟自己没什么交情。
身边的办事员小丁文质彬彬、略显瘦弱,搞个文职工作还行,派他去当侦查员肯定不够格,人生地不熟,想找个身手利索、办事利索的人挺难。
犹豫再三,刘镇长带着小丁去镇政府宿舍楼说:“找两件西装,咱俩换上,你跟我去执行个秘密任务!”
小丁张着嘴愣了半天,点头答道:“刘……刘镇长,好的。”
刘镇长嘱咐道:“刚刚你接到的那个举报电话,伪装成茶楼搞赌博的,咱们过去探探虚实,你机灵点,看我眼色行事!”
“好,好,刘镇长……咱们也不是警察,这事……直接让派出所去不就行了。”小丁怯怯说道。
“服从指挥!”刘镇长严肃道:“我是镇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好……好,我服从命令。”小丁硬着头皮答道。
第七十一章 亲自侦察
黄学文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安排了一句:“浩子,时间差不多了,去一楼包间通知他们,可以进场了。”
“好的,文哥,我马上去。”浩子应道。
“三个放哨的都安排妥当了?”黄学文问道。
“都安排好了,文哥,其实咱们有宝军罩着,还弄放哨的不是多花钱吗?我觉得有点多余了,有啥事宝军不久通知咱了。”浩子轻声道。
“安全第一,多一层防备就多一份保障,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好。”
“让小健骑摩托去把老徐接来,刚打电话一听我就知道又喝多了,嚷嚷着要翻本。”
“好,文哥。”
“行,盯紧点,卷闸门拉上,等小健回来再锁紧,我回屋眯一会。”
“放心吧,文哥,那我过去了。”
黄学文点头,打了个哈欠,迈步往吧台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准备进暗室的人都在包间里打着扑克喝着茶水闲聊等时间,浩子挨个包间通知可以进暗室了,一帮人有了精神,呼啦啦往暗室走去。
十分钟后,刘镇长带着小丁铛铛的敲门。
“谁?”浩子警惕问道。
“老板,开开门,我们是来镇上做生意的,听说这儿有玩的。”
浩子说:“干吗?晚上不营业,明天白天再来吧。”
“朋友介绍的,说这里有局,我们外地人在镇上也没地方玩。”
“我们这没有,你们走吧。”
黄学文在里屋问:“干吗的浩子?”
浩子轻声答道:“文哥,外面有人说是镇上做生意的,要来玩两把。”
黄学文披着衣服出来了,点了根烟说:“开门,我问问。”
“哎。”
浩子把卷闸门拉开一半,黄学文半蹲着看了看,眯眼问:“你俩干啥的?”
刘镇长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上说:“我是来镇上收木头的,平时喜欢玩两把,在古河也没个熟人,听说这儿有局,手就痒了。”
“平时玩多大的。”黄学文接过烟夹在了耳朵上。
小丁笑着说道:“我们老板就喜欢摸两把,大小无所谓,三千两千也行,三万两万也行。”
“进来吧。”黄学文努了努嘴说道。
刘镇长和小丁猫着身子钻进了屋,浩子伸手要把卷闸门拉上。
有人托住了门,撇嘴问道:“黄学文,你还认得我吗?”
“志伟?!”黄学文怎么会不认得,上次和老边摆场其中叫嚣最厉害的就是他。
“认得我就好!你几个放哨的都被我干倒了,今天就跟你算总账!给我打!”
“咚!”
志伟抬手就是一钢管砸在了黄学文头上,卷闸门被一把拉开,十几个人手持钢管砍刀冲了进来。
黄学文捂着流血的脑袋转身就跑,浩子也跟在后面跑,一帮人追了上去。
志伟没追,看着靠在一旁的刘镇长和小丁问:“你俩干啥的?有你俩没?”
“我俩来喝茶的。”刘镇长举着双手,小丁一看,也赶忙举起了双手。
志伟拿着钢管指着刘镇长说:“蹲下,眯着。”
“好,好。”刘镇长轻声对小丁说:“蹲下,蹲下。”
志伟没再理会二人,迈步往走廊走去。
黄学文退到了休息室,还没等浩子进门,就关上了门从里面锁死,又从旁边推了个桌子堵上,背靠着桌子拨打了田宝军的电话
报警。
浩子拍了两下门没反应,刚一转头的功夫,脑袋上就挨了两下钢管,一下片刀。
天旋地转抱着头歪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虾米。
“把这货踹一边去,砸门,找黄学文!”志伟大吼一声。
“噼里啪啦!”一帮壮汉对着门连打带踹,门后的黄学文知道门开必被打,咬紧牙关犹如推车般死死顶着桌子。
黄学文一手推着桌子,一手拿起大哥大拨号,拨通后,将大哥大扔在桌上,说:“快点宝军,再不来我就被打死了!”
“开车过去了,最多五分钟!”田宝军在电话里答道。
“弄不开,志伟哥,里面有东西顶着!”有个青年说了句。
“凳子,凳子,都拎凳子砸,钢管砸没用!”志伟指着吧台旁边一摞木凳说道。
就在这时,二楼有人扯嗓子问道:“学文,咋了?外面干起来了?还能不能玩了?”
“真干起来了,走吧,咱们赶紧走,一会警察该来了。”
“不是说安全吗?”
“别废话了,大伙儿快走吧。”
十几个赌客从二楼厕所一窝蜂往楼下跑。
志伟指着二楼上的人群说:“都特么别动!全给我砍了,以后谁再敢来这儿玩,腿给你打折!”
几个小伙拎着凶器奔着楼体冲过去。
“乓!”
“嗷!”
“哐!”
“啊!”
一阵噼里啪啦,凶器砸在**上的声音响起。
楼下志伟拎着凳子,对着休息室的门猛砸了数下,终于将门砸了个窟窿。
旁边青年连着两脚将门板上侧踹碎,直接钻进去跳上了桌子,拿着凳子从上往下对着黄学文脑袋就是一下。
黄学文趔趄着后退,志伟跳了进来,推开桌上青年,双手抓着凳子铆足了劲又是一下,黄学文双手抱头摊在一边,凳子砸在了胳膊上。
“亢!”一声枪响。
“都别动!”
“原地抱头!”
“凶器就地扔掉!”
田宝军冲天鸣枪示警,带着秦山海和杜文斌进了屋内。
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一帮人把凶器都扔到了地上,乖乖抱头蹲着。
“宝军,宝军,我在这,快送我去医院!”休息室里黄学文满身鲜血的喊道。
“领头的给我拷上!”田宝军命令道。
杜文斌跳进屋将志伟拷住,把桌子移到一旁,找了一包卫生纸开始给受伤的人做简单止血。田宝军拿起吧台的电话打了镇医院,让对方赶紧来车救治伤者,屋里这么多嫌疑人一个车肯定拉不完,又给所里小光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拉嫌疑人,带回派出所再说。
秦山海来到二楼看着一群满身是伤的人,问:“你们干啥的?”
“来这儿喝茶的。”
“喝茶的?”秦山海在二楼的几个包间看了看很干净,椅子桌子都是原封未动的状态,也没有茶水,心中有了疑惑,仔细在二楼观察一番,走进厕所一看,洗漱池侧面的镜子大开,赫然一个暗门!
秦山海抓住镜子一用力,竟然可以左右移动,移到最左侧就是一面正常的穿衣镜,移到最右侧就是个暗门,小心翼翼走进暗门,是个小走廊,转了个弯豁然开朗,一个白炽灯将小屋照得很亮,屋里烟雾缭绕,摆着两张大桌子和十几把椅子,两张桌子上都有散落的牌九,烟灰缸里的烟头还有余温。
秦山海迈步跑出,
跑下楼喊道:“老田,楼上有问题!”
田宝军在心里咒骂一句,皱眉说道:“你把人控制住,其余不用管。”
“控……控制住?好。”秦山海很疑惑,因为蹲在地上的人都非常老实,面对枪口,没人敢反抗,双手都抱着头,还需要怎么……控制?
“哦,看住他们,带过来靠墙排成一排,等小光开车过来,咱们带人回所里。”田宝军解释道。
小丁和刘镇长一直蹲在角落没动,小丁轻声问:“刘镇长,怎么办?”
刘镇长一直注意着场上的情况,轻声说:“别出声,看他们怎么处理。”
“你俩嘀咕啥呢?”田宝军走了过来,皱眉问道。
刘镇长抱着头说道:“我俩是来喝茶的,警察同志。”
田宝军斜眼道:“喝茶?半夜跑这儿来喝茶?去,那边靠墙排队!”
“我们……”小丁刚要起身解释被刘镇长一把拉住,说:“别解释了,咱俩这边排队等着。”
“对,麻溜的,别让我动手。”田宝军背手说道。
挨打的、打人的还有赌客,加一起三十人左右,茶楼大厅都快挤满了。
“老田!车到位了。”小光开着面包车停在门口,探头说道。
田宝军看一下场上的形势,轻伤七八个,看着比较严重的只有黄学文和小健,决定道:“小秦,你有驾照,你和小光把打人的这十几个先押上车送回所里,然后回来接我一趟,小杜,你一会跟着救护车走,看好伤者。”
秦山海和杜文斌依言照办,秦山海、小光下了车,将志伟一帮人依次押上了两辆车,打了个招呼,往派出所开去。
镇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田宝军守着门口,让医生把黄学文和小健扶了出来,轻声问道:“学文、小健,伤的怎么样?”
黄学文头上的鲜血已经止住,强忍着疼痛说:“兄弟,家里这点事,照顾着吧。”
田宝军咬牙切齿小声说道:“你这不是害我吗?你怎么给我说的?你不说都是正当生意?这一下你觉得纸能包住火吗?你再二楼弄的事,一起来的同事都看到了!你让我怎么照顾?”
黄学文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阴沉说道:“你特么不要忘了,你老娘还在医院!治病的钱,还有我后来送去的钱,能特么包住吗?你告诉我能不能?”
“你框我!”田宝军气急,怒急掐住黄学文脖子,怒道:“我早晚死你手里!”
“你们干吗?这人治不治?伤这样了还动手?”医生劝道。
“松开!现在说这个有用吗?赶紧把事情收拾好!”黄学文快速说道。
医生在一旁催道:“哎,你用不用治?头都烂成柿子了,还在这耽误时间?”
“治,马上治。”黄学文应了一声,又对田宝军嘱咐道:“安排好,不然大家全玩完!明白吗?”
田宝军缓缓松开了手,表情极为痛苦,显得左右为难,这个时候又容不得多想,只盼望尽快把事情草草掀过,别引起太大的风波。
田宝军想了想,对着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杜文斌命令道:“文斌,你跟救护车走!”
“好。”杜文斌应了声,转头对现场嫌疑人呵斥道:“排好队,蹲下,老实的。”
墙角里,刘镇长一直竖耳听着,神情严肃看了小丁一眼。
小丁附耳轻声道:“举报电话里就是他,田宝军。”
“我听着了,你老实蹲着,不要暴露身份。”刘镇长低声说了一句,将头扭向一边。
第七十二章 焦头烂额
“你俩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田宝军不耐烦地问道:“咋回事?来这干啥呢?”
“茶馆能干啥?喝喝茶谈谈生意,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让我俩蹲着?”刘镇长抱着头问道。
小丁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刚进来连口水都没喝。”
田宝军没回答,眼神扫过一排蹲着的人问:“你们都是干啥的?”
其中一人说:“来这能干啥啊?还不……”话刚出口就被旁边同伴一肘子打断,同伴说道:“警察同志,我们来喝茶的。”
打断说话的这人外号叫二胖,四十岁左右,是茶楼的常客了,和黄学文挺熟,他知道这位叫宝军的警官和茶楼老板黄学文最近处的挺好。
其余人也紧跟着七嘴八舌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也是来喝茶聊天的。”
“对,我们都是来消费的。”
“警官,让我们走吧,我们都是无辜的。”
几个开口的神情沮丧,说出的话也轻飘飘,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楼上的赌具还在,口袋里赌资还在,争辩已经没了意义,都听说过参加赌博要罚款拘留,看来今天是跑不掉了。
“哦,来喝茶聊天为啥被人打?那些打人的跟你们有什么仇怨?”田宝军问道。
有人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啊,那个领头的说让我们以后不要来这儿消费,再敢来把腿打折。”
“对啊警官,他们茶馆间的私人恩怨,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田宝军问:“你们有没有打牌赌博?”
“没有,没有。”
“真没有。”
“就是来喝茶的。”
众人七嘴八舌答道。
“来,排好队,把身份证都拿过来。”田宝军搬了个凳子坐下说道。
二胖拿出身份证捣鼓半天,第一个站起身,满脸堆笑走了过来,“警官,学文跟我是铁哥们,哥几个晚上喝了点酒,就过来在这喝杯茶醒醒酒,打个小扑克,真没赌博,赌博害人的道理,我们都懂。”
“真没赌博?”田宝军接过身份证就察觉到了不对,手一翻,露出了身份证后面几张叠成小方块的人民币。
田宝军将钱扔了回去怒道:“跟我扯这个?”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胳膊伤的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二胖拿起钱尴尬着笑道:“没事,都皮外伤,擦点药酒就好了。”
“那你问问他们,谁要去医院?”田宝军上下翻找口袋,掏出了一个憋烟盒看了看,将烟盒扔在了一边。
二胖连忙拿出口袋里的中华烟,递了过去,掏出火机准备着。
“抽根烟没事,你拿钱贿赂我,就是往我身上抹屎!懂吗?”田宝军叼烟说道。
二胖陪着笑点着打火机说:“是是,是,我鲁莽了。”
田宝军抽着烟没说话,二胖走了回去和一帮同伴嘀嘀咕咕,手里拿着十几张身份证走过来说:“警官同志,这些人我都挨个问了,都是皮外伤,没大事,哥几个都是有正当职业的,跟他们那些流氓地痞的也耗不起,就不打算追究了。”
田宝军接过身份证,起身走了过去,对照着
身份证一个个点名,每点到一个仔细辨认一番,确认无误后,说道:“我给你们科普一下,法律规定,参与聚众赌博的罚款拘留,情节严重的劳教乃至追究刑事责任!”
二胖又是眨眼又是努嘴,对众人使眼色。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总体就一个意思:我们没参与赌博,就是来喝茶的。
“嗯,正常的消费行为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你们身上的伤,打算怎么处理?是否追究伤人者的责任?”田宝军抽烟说道。
“不追究,不追究。”
“没事儿,都是小伤。”
“我们自己擦点药就行了。”
二胖也说:“平时都比较忙,追究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不起那个时间,况且就算追究了他们责任,最多拘留罚款,他们这些都是无业游民,靠摆场打架生活,从拘留所出来还不找我们的事,惹不起,惹不起啊。”
田宝军考虑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身份证先扣留,明天去派出所录笔录,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众人脸上露出惊喜表情,乱哄哄的就要往外走。
二胖低头哈腰凑过来说:“警官同志,有几个人的包拉楼上了,还有大哥大呼机之类的都在包里。”
“速度快点,取了赶紧走吧。”田宝军背身说着,走到板凳跟前坐下,又点了根烟。
“哎,哎。”二胖应了声,对同伴说:“别急着走,赶紧跟我上二楼。”
同伴轻声问道:“干啥?”
二胖拉着同伴边走边说:“你傻啊?赌具在二楼,还有不少钱也藏在二楼,趁这个机会赶紧收拾收拾!”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一琢磨,也跟在二胖后面上了楼。
刘镇长带着小丁走了过来,田宝军抬眼问道:“你俩想干啥?”
“警察同志,我问一下刚刚他们不是交了身份证吗?我俩没有身份证,能不能走?”
“你俩不是喝茶的吗?还没来得及进屋?”田宝军坐在板凳上抽烟问道。
“对。”小丁答道。
“走吧。”田宝军冲门口努努嘴。
“走?”刘镇长似笑非笑问道。
“咋了?不想走?那行,去所里交代一下你赌博的事情,罚款三千,拘留十五天。”田宝军生地硬说道。
刘镇长伸出了手,说:“我想问问,这些人参与赌博了吗?可以放走吗?”
“你是干啥的?!参与没参与我们派出所自然会调查,轮得到你说话吗?”田宝军生气地说道。
小丁生气道:“就算是普通民众也有监督……”
刘镇长拍打小丁一下道:“你别出声。”
小丁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警察同志,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刘镇长笑着问。
“刚不就说了,让你们走,别废话了,我一堆事儿呢!”田宝军说完,抬腿站到了一旁,不再理会二人。
“怎么办?刘镇长?”小丁轻声问。
“走吧,回去再说。”刘镇长说完走出了门,小丁紧紧跟在身后。
几分钟后,二胖和几人从二楼下来,“拿完了?”田宝军
问。
二胖连忙说:“完了完了,谢谢警官。”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条中华烟放在桌上,“警官今天加班辛苦,留着给同事们提提神。”
二胖说完和几个人匆匆出了门。
田宝军来到门外,小健骑着他那台本田王摩托接着赌客老徐回来了。
“宝军,咋回事?”小健下了摩托慌忙问道。
老徐看到有警察,扭屁股下了摩托就要走,小健此刻并不知道店里出了啥事,喊了声:“徐哥,别怕,没事,这我战友宝军。”
田宝军将小健拉到一旁阴影处,烦躁地说:“出了点事,学文、浩子都住院了。”
小健怒道:“妈的,肯定是老边弄的事!”
“现在说这个没用!”田宝军考虑着对策,说:“学文、浩子在镇医院,有我们派出所的人看着,我一会过去一趟,你把茶楼的门锁好,该收拾的……收拾一下!其余不要动,半小时后再去医院。”
“好。”小健答道。
“去,骑着摩托躲一边去,我同事一会来接我。”
“哎。”
秦山海和小光将人送回派出所,先扔在了临时的滞留室,小光坐门口看着,秦山海开车去接田宝军。
一来一回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秦山海回到得月茶楼时,只见田宝军一人坐在门前。
秦山海自从进入派出所,和田宝军不是一个组,平时交流不多,知道田宝军最近家里出点事,他还捐了五十元钱,和所长指导员去探望过田母。
田宝军是老民警,虽然平时爱发点牢骚,但是工作经验和能力还是有的,秦山海一直对他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老田,人呢?”秦山海摇下车窗问了句。
田宝军没答话,上了副驾驶说:“走,去镇医院。”
“哦,你给小光说一声,他还等电话呢,十几个嫌疑人,他怕我们一车拉不完。”秦山海开着车说道。
“没事,到医院再打电话。”田宝军随口应了声。
秦山海没说话,但是心中很疑惑,二楼的现场说明这帮人是在赌博,人赃并获的案子,难道其中另有曲折?
案子是田宝军负责的,其中有什么情况自己根本不了解,怕说错话干脆不再开口。
几分钟后,田宝军转头道:“小秦。”
“嗯?”
“我家里情况,你也看到了。”
秦山海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田宝军商量的语气说道:“医院里躺着的那个,是我眼线,里面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到了所里,你别乱说话。行吗?算帮我个忙。”
“老田,二楼……”
“二楼你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田宝军粗暴打断道:“我靠着这个眼线,还要深挖对方的幕后黑手,你不要破坏计划,懂吗?你刚开始干警察,很多事根本不懂。”
“我……知道了。”秦山海怯怯答道。
田宝军语气放缓道:“而且,我现在家里很难,非常难,我听刘所说,你家里也很不好过,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一家老小全靠着我,我可不能再出一点岔子,不然我这个家就完了!”
第七十三章 现场情况
秦山海看着眼前这个接近崩溃的老民警,不忍再拒绝,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田,我不说,不说。”
田宝军双手搓着脸,不再说话,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沉默了一路,到了镇医院门口,田宝军拉开车门扔下一句:“等我一会。”
急匆匆找到值班的医生问清楚了病房号,田宝军直接来到医院二楼。
走到病房门口推门一看,杜文斌在门口坐着,黄学文、浩子两人分别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此刻正在打着吊水。
“老田。”杜文斌招呼一声让开了身体道:“都安顿好了,一个脑震荡,一个腕骨骨折。”
“小杜,你外面等会,我跟他单独谈谈。”田宝军进了门说道。
“好。”杜文斌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宝军,咋说的?”黄学文仰头问了句。
田宝军很激动,咬牙说道:“还能咋说的?!你弄这些破事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弄成这样,能不能捂住还是两说!”
“我特么逮住老边,非宰了他!”黄学文疼的龇牙咧嘴,嘴硬地说道。
“嘭!”
“哎哟!你干啥?”
田宝军一拳打在黄学文身上,压低嗓音道:“你能不能小声点?我同事就在外面!”
黄学文喘了好一会粗气,有点不忿地说:“知道了,店里客人呢?”
“让他们走了,都是喝茶聊天的。”田宝军皱眉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杜文斌喊道:“你干什么的?不准进!里面是嫌疑人。”
田宝军起身打开门,一看正是小健。
“宝军,我来看看,这位警官不让进。”小健解释了一句。
“我也不能让你进!你捣什么乱!去去去,边上坐着等。”田宝军说完关上了门,转身已是满头汗水,指着黄学文怒道:“我就不该借你三万块钱!”
“别说没用的了,后面怎么办?”黄学文活动着脖子,嘴里“嘶……”一声,“这个货下手可真够狠的!”
“你俩身份证都交给我。”田宝军再气也没招,只能想办法解决。
“在上衣内袋里,自己拿。”黄学文随口答道。
田宝军拿好两人身份证,说:“你记住,你是我的眼线,你俩是受害人,就在这住着,我们派出所随时来调查,千万别再给我找事了!”
“知道了。”黄学文说。
“生意竞争,对方竞争不过心中不满,采取非法手段,弄了一帮人来找事,你和浩子都是受害者,至于二楼的猫腻,你安排人搞定!要是查出什么问题,谁也救不了你,按照你这个规模,属于情节严重的聚众赌博组织者,至少要劳教!”田宝军横下一条心说:“被打的那些客人我都让他们回去了,明天去所里录口供,该怎么说你一个个再安排一遍。”说完田宝军抬腿就走,开门的时候猛然转身恶狠狠道:“等事情过去,我再找你算账!”
“文斌,走,跟我回所里。”田宝军在门口说道。
“那……这俩人?”杜
文斌有些意外。
“这俩是受害人,身份证在这了,跑不掉。”田宝军解释道。
两人走后,小健推门进去了。
“文哥,怎么回事啊?”
黄学文安排道:“别问了,你赶紧联系人,连夜把二楼的暗门封上,还有,给昨晚那些客人挨个打电话,电话联系不到的就想办法找,你这样说……”
小健不停点头。
……
三人回到所门口,就看到所长在门口等着呢。
“刘所。”田宝军招呼了一声。
“怎么个情况?”刘正坤问道。
田宝军推门下车道:“受害者伤的不太严重,在医院呢,大题的情况我已经掌握。”
“明天一早再向我汇报。”刘正坤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安排道:“今天小光值班,让他看好嫌疑人,其余人员抓紧休息几个小时,明早再审。”
……
第二天一早,镇政府办公大楼。
刚刚八点,刘镇长带着小丁敲开了姜书记的办公室门。
“姜书记。”
“哦,刘镇长,坐,一大早有事?”
刘镇长坐在沙发上说:“还是统筹款的事,咱们镇上的大部分村子的统筹款收不上来,尤其是上河、下河两个村,基本是零征缴,每年在县里咱们镇都是排在老末,我身为镇长想把这块抓起来。”
“你说的对,三提五统是落后,但是咱们镇不欠账吧,你看看咱周边那么多乡镇,有哪个不背着债务?”
刘镇长据理力争:“这和背不背债务没有关系,这是县里统筹规划的重要任务,我们没有权利打折扣。收上来这些钱,用在盖学校,优抚、民兵训练、修建乡村道路等民办公助事业上,都是为民造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上河下河两个村那个烂路,一到下雨天没办法过人,早就该修路了。”
姜书记笑道:“刘镇长,你也去这两个村调研了,村里能吃饱肚子的家庭,就算富户了,你再每年给他们摊派,那就连饭都不用吃了,饭都吃不上,你就是修个飞机场,有什么用呢?”
“咱们是不缺钱,但也不能光吃富户,镇上几家大企业每年给咱们赞助不少经费,现在砍伐林业的政策越来越收紧,林子越砍越少,等到这些企业规模缩水,没钱赞助,那时候怎么办?”
姜书记劝道:“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老刘,你文化高,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你比我懂,咱不能让老百姓饿肚子啊。”
刘镇长知道这个老书记固执,自己再坚持也没戏,没必要把本来就僵硬的关系再次恶化,“还有个事,前几天开会,你提出给派出所批地的事,大家都赞同,但是现在这个事要缓一缓了。”
“咋了?”
“派出所有个老民警出问题了。”刘镇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姜书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派出所出问题?第一反应是有人打了举报电话,自从新任的刘镇长公布了个办公电话,上班的时候就没停过,就算有人举报,也是需要调查验证的。
而且刘正坤所长铁面无私,对
手下要求极为严格,派出所能出什么问题?再说了,你刘启天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在派出所还有卧底?
姜书记挑眉问道:“老民警?出什么问题?”
刘镇长斩钉截铁说道:“违法违纪,受贿包庇!姜书记,让小丁给你说说具体过程。你一听便知!”
……
与此同时,古河镇派出所,一大早众人就忙得团团转,十几个嫌疑人,还有陆续前来做笔录的人。
秦山海、杜文斌正在给嫌疑人挨个问话。
所长办公室里田宝军正在汇报工作。
“经过初步调查,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行为,背后指示者是镇上出名的老混子,人称‘老边’,这个人从一九八三年到现在犯敲诈勒索、故意伤害等罪名等被拘留数次,判刑三次,最近几年有所收敛,自称退出江湖了,手下有个叫詹伟的年轻人开了家明月茶楼,就是上次咱们查抄的那个聚众赌博的窝点,我估计茶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老边,黄学文是我战友,也是我的眼线,上次破获那个案子就是依靠他提供的线索,我这个战友也是开茶楼的,两家茶楼离得近,难免会有生意上的矛盾,咱们抄了老边的酒楼,老边肯定意识到是黄学文告的密,断了他的财路,才采取的报复手段。”田宝军介绍道。
刘正坤分析道:“老边是开赌局的,你这个战友是招待喝茶打小牌的,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冲突啊。”
田宝军解释道:“我认为,主要矛盾还在于黄学文给我提供了老边的违法犯罪线索,至于老边从何得到消息还需要再调查,也可能老边只是怀疑,因为我和这几个战友平时走的比较近,平时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都要去帮忙的。”
“昨晚的现场情况呢?”
“有一批在茶楼里喝茶的客人挨了打,但是人家表示不追究,正常人都不愿意招惹这帮混子,麻烦缠身啊。”
刘正坤将案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心中还是存疑,昨晚秦山海和杜文斌都在现场,对现场情况是一目了然,田宝军应该不会说谎。
严肃道:“好,宝军,你继续查,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挖出老边的下落。”
“好的,刘所。”田宝军答道。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刘正坤接起,“哦,是姜书记啊,请指示。什么?……什么?有这种事?”
刘正坤表情越来越严肃,目光直视田宝军。
田宝军被看的有点不自在,起身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意思是我先出去办事了。
刘正坤摆了下手,示意田宝军走,继续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十分钟后,刘正坤放下电话出门喊道:“大海,文斌,马上过来!”
秦山海和杜文斌同时进门
“笔录做了一半,刘所有急事?”
“怎么了刘所?”
“等会再去,有个重要的事要问问你俩,坐。”刘正坤起身将门反锁,“昨晚出警,到了现场的情况给我讲述一遍,文斌你先说。”
杜文斌老老实实叙述了一遍:“我和老田、大海到地方之后……”
第七十四章 纸包不住火
“十几个被打的,在哪呢?”刘正坤问道。
“我不知道,我跟着车去了镇医院,负责看管两个伤的比较重的,一个是茶楼老板黄学文,还有个好像是服务员。”
刘正坤听后没再追问,在桌上敲着手指,脑子里一点点分析。
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问:“大海,你说说情况。”
秦山海如实答道:“我也不清楚,我和小光哥开车拉着去打架的那帮人来所里了,等会去就剩下老田一个了。”
“你们赶到的时候,十几个客人有没有赌博?”刘正坤问。
秦山海答:“当时已经打起来过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伤了,当时很乱,只顾着控制场面,我没亲眼看到赌博,但是……”
“但是什么?说,怎么还话吞吞吐吐的?”刘正坤有点生气。
“没什么了。赌博要抓现行,我们当场并没有抓到现行,我……只是怀疑他们赌博。刘所,我不会撒谎,但是我也很为难。在车上,老田给我说,最近家里很困难,上下全靠他一个人照应。”
“唉!”刘正坤叹了口气道“实话不瞒你,大海,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很多田宝军徇私枉法的证据。”
秦山海深知其中的不易,开口劝道:“刘所,老田咋说也干了那么多年警察了,的确挺难的。”
刘正坤正色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帮他,你懂吗?再这样下去,不光警察干不成,还要坐牢!现在亡羊补牢,或许还有救!”
秦山海没了顾虑,如实道:“当时,我问那些客人半夜在茶楼干什么?他们说是来喝茶聊天的,我就觉得不对头,因为都夜里十二点了,十几个人专门到茶楼喝茶聊天,这不符合逻辑,当时他们是在二楼下一楼的拐角处挨得打,应该是下楼的时候被堵住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二楼勘查,各个包间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根本没有客人刚离开的迹象,我就觉得不对,仔细搜查了一下,在楼梯间的厕所里,发现了机关,洗漱台旁边的穿衣镜就是个暗门,可以左右滑动,这帮人走的匆忙,连暗门都忘了关。我钻进去一看,屋里两个大桌,桌上是牌九,还有刚熄灭的烟头,半夜聚集在里面总不会是喝茶聊天,一定就是在赌博,不然根本没必要搞这么大的工程。”
“果然不出我所料。”刘正坤又生气又惋惜,“这个田宝军糊涂啊!干了半辈子警察,这一下声名毁于一旦。”
秦山海问:“刘所,那现在怎么办?”
刘正坤点着桌面说道:“黄学文是关键!文斌,你马上去找于指导,安排人在所里做好笔录,传唤的这些人全部涉嫌赌博,一个不能放走,大海,你马上去镇医院控制住黄学文,我去找宝军谈谈。”
……
刘正坤板着脸,将正在问话做笔录的田宝军拉到办公室。
田宝军表情烦躁,语气不善问道:“干啥?刘所,是不是姓秦那小子说什么了?”
刘正坤没回答,瞪眼直视田宝军,几秒后,田宝军头扭向一边,目光开始闪躲,“怎么了?刘所?”
刘正坤苦涩一
笑,问道:“宝军,刚刚你给我汇报的都是真实情况?”
田宝军意识到了不对,在脑海里将事情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疏漏,这个时候连暗门都该封上了,就算姓秦那小子汇报了二楼的情况也没用,因为一切证据都没了。
“当然真实,是不是那姓秦的小子说什么了?我跟你说刘所,我就看不惯他那个样子,整天一副爱谁谁的表情,哪里有新人的觉悟?不管他说什么,你让他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我跟他没完。”田宝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刘正坤沉声道:“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说你给我汇报的事实,那你和那个黄学文到底什么关系?”
“战友,朋友,还是我的眼线,提供破案线索。”
“我能跟你谈,是因为还想拉你一把,咱们都是老同事、老关系了,你这个态度,咱就没必要谈了,到时候自然有纪检部门跟你谈!”
田宝军气急败坏道:“有什么好谈?你要有证据,你就抓我,进去蹲几年也省的这么多烦心事了!”
刘正坤一拍桌子道:“你知道案发当晚,谁在场吗?新来的刘镇长就在里面,刘镇长就是接到举报你的电话,去打探情况的。你还在这跟我扯淡!秦山海、杜文斌还有我,所有知情的人都想帮你一把,只有你,还在执迷不悟,埋怨这个怪那个,你怎么不想想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你嘴里姓秦的那小子,十分钟前还在这儿帮你求情!你呢?你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背后议论不完的风凉话,你看看你像个老民警吗?”
事情败露,捂是捂不住了,这意味着什么田宝军比谁都懂,这一刻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警服不保都是小事,说进监狱真不是开玩笑,两条腿软塌塌的,走路都走不稳了,隔着办公桌抓住刘正坤的胳膊,恳求道:“刘所,你救救我!事已经犯下了,我家里情况你都知道,我要真进去了,这个家就完了!”
“你收了黄学文多少钱?!”刘正坤皱眉问道。
田宝军慌慌张张道:“我也是被逼的,我娘治病没钱,我妹夫跟我闹,黄学文正好找到我,我问他借了三万,我要给他打借条,他没要。”
“你就没想过因为啥在你最需要钱的时候,就有人借钱给你吗?”
“想过,我知道可能是中了圈套,但是没钱医院就要停药,我想抽身也抽不出。”
刘正坤沉默,狠狠甩掉田宝军的手。
“刘所,你一定要救救我!”田宝军继续恳求道。
刘正坤抬头怒视道:“怎么救你?刘镇长把你和黄学文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你怎么安排的善后,怎么包庇的黄学文,刘镇长都掌握了并且给姜书记汇报了,姜书记现在等着处理结果,你说让我怎么救你?经过这么个事,我找姜书记求了几年的地皮,也没戏了。”
穿制服的警察和穿囚服的罪犯,这个落差太大,谁也接受不了,田宝军哪里还顾得上形象,这时已经满头大汗,双手不停抓着头发,眼珠子瞪得很大,原地转了几个圈,“那我怎么办?我肯定要蹲监狱了,肯定!”
“将功补过吧
,把案子依法处理好,抓住那个老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刘正坤说。
田宝军六神无主,“你说吧,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刘正坤决定道:“我已经让大海控制住黄学文两人,你把当天参与赌博的人都扣住,抓住老边,把这个案子办漂亮,然后把你拿人的钱物都还了,你母亲生病没钱,捐款还是借钱,我再想办法,你争取宽大处理吧。”
“谢谢,谢谢,处分我都行,只要不进监狱!”田宝军很感激地说道。
刘正坤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好,“唉!案子办完再说,控制住的这些人好办,老边去哪了还是个问题。赶紧审,看看有没有线索。”
……
镇医院二楼。
黄学文躺在病床上不停说道:“小警官,我和你派出所里老田那是好哥们,你抽烟不?站那不累吗?”
“你这是要监视我们吗?我给你说,我俩可是受害者,你不赶紧去抓打人的,在这看着我俩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说话啊?”
秦山海站在门口,理都没理。
刘正坤带着田宝军进屋,四下一打量,指着病床上的黄学文问:“是他吧?”
“是。”田宝军点头。
“拷上!”刘正坤正色道。
秦山海取出手铐直接将黄学文铐在病床上。
“干吗?你凭什么铐我?我犯什么法了?”
“宝军,快解开,别开玩笑。”
田宝军怒道:“我还跟你开玩笑,你等着蹲监狱吧!老子被你害苦了!”转身指着浩子说:“刘所,还有这个。”
刘正坤走过去看了看浩子腕子上打着的石膏,“铐脚上。”
田宝军掏出手铐,恶狠狠将浩子脚拷在病床上,然后使劲紧了紧铐子。
“我骨折了还铐我!凭什么铐我?”浩子大叫道。
刘正坤咬牙切齿道:“犯罪嫌疑人有病可以治病,你俩这个病,一点不耽误进看守所,等手续下来,就给你俩换个地方慢慢审。”
……
二马路,得月茶楼。
田宝军背着一个沉重的大编织袋和刘正坤一起进了门。
“宝军,你来了。”小健招呼道:“文哥那边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完事,这边还等着营业呢。哎,你拎的啥?”
刘正坤、田宝军两人三下五除二将小健按倒在地,从背后上了铐子。
“宝军,咋了啊?你们干啥?”
田宝军怒道:“闭嘴!你个王八蛋,坑我没够是吧?”说完又猛的紧了一下手铐。
“嗷!”小健疼的叫了起来。
“我看着他,你上二楼。”刘正坤说道。
小健趴在地上吼道:“宝军,咋了啊?你们干啥,楼上啥也没有?”
田宝军拎着编织袋来到二楼卫生间内,将编织袋里的大锤拿了出来,铆足了劲对准穿衣镜连锤十几下,把刚刚封上没多久的墙砸出一个大洞,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第七十五章 钓他出来
古河镇派出所。
杜文斌将二胖一伙人集中在询问室,刘正坤拉着小健的铐子进了门。
“说!”田宝军推了小健一把。
“我和黄学文、浩子三人组的局,这里的人都参与了赌博。”小健老实说道:“二胖,承认吧,学文、浩子都抓起来了。”
杜文斌念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二条,赌博或者为赌博提供条件的,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单处或者并处三千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者可以实行劳动教养;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都听清楚了吧?”刘正坤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负隅顽抗就是对抗法律,可以劳教乃至追究刑事责任,自己在心里寻思寻思,哪值哪不值。”
“我承认,我交代!”
二胖率先举手,参与赌博,拘留罚款是小事,组织赌局的老板都交代了,再硬抗着没有意义,真是弄个劳教,那太得不偿失了,这笔账他算得清。
晚上,于指导走进所长室,将手里拿着的一摞资料放在桌上。
“整理完了?”刘正坤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问了句。
“案情基本明朗,这是一起因为组织赌博引发矛盾,从而引发互相报复的案子。一方是以黄学文为首,李健、郑永浩为主要帮凶的违法团伙,利用得月茶楼为掩护,组织人员赌博,另一方是以边学军为首,志伟等人为帮凶的团伙,开了个明月茶楼,一样是组织赌博。两方因为抢客人产生矛盾,还约过架。”于正缓缓说道:“黄学文,四十二岁,无业,早几年做过不少生意都亏本,他旗下的得月茶楼已经营业了两年,也就是这两年靠着组织赌局挣了钱,赌局玩的不小,一晚上‘抽头’都能有三千左右,李健、郑永浩,对了,还有田宝军,跟黄学文都是战友,据宝军说,在他母亲生病之前,他和这三个人一直是保持着距离的,并没有太深的交往,自从黄学文借给宝军三万块钱之后,他们最近的来往就比较密切了。”
“除了这三万,别的还有吗?”刘正坤打内心替田宝军觉得不值。
于正翻开了卷宗说:“在这期间李健曾去医院给宝军的妹妹田静送了一万块钱,当时并没有说明是什么钱,老刘,宝军借了那三万块钱应急,后来打了欠条给黄学文送去的,但是被黄学文撕了。”
刘正坤拿过卷宗边看边说:“这说明一开始宝军是清醒的,但是宝军利用手中职权给黄学文团伙提供便利,并且包庇欺瞒案情,这个事实是坐死了,好在没产生严重后果。”
于正劝道:“老刘,宝军毕竟是十几年的老警察,一时糊涂犯了错,我觉得总要给人改过的机会吧。”
刘正坤沮丧道:“我也想给机会,可这事不是咱们说了算,姜书记打了几遍电话,要求我向他汇报事情经过和处理结果,算了,继续说案子吧。”
“老边,边学军,五十岁,这人是劳改油子了。”于正介绍道。
“这人我知道,被咱们所处理过多次,是个老混子了。”
于正点点
头,说:“八三年严打就以流氓罪入狱判了八年,**年提前释放,九零年伤害他人进去劳教了一年,最近几年消停不少,据他手下孙志伟交代,这几年老边过得并不好,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手里一点积蓄很快就见底了,看到黄学文组局挣钱眼红,就在得月茶楼附近开了个明月茶楼,可能他觉得自己是老混子,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谁都给三分面子,没把黄学文团伙放在眼里。两家赌窝挨着,抢客人肯定会有矛盾,第一个回合两方约架,老边也的确压住了黄学文,黄学文一方吃了亏,就想办法给宝军下了套,有警察护着,老边一方肯定一下就变成了弱势,才导致这次老边鱼死网破的报复。”
刘正坤正色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抓住这个老边,从他手下那帮人嘴里抠出线索吗?”
“据孙志伟交代,可能是蹲监狱加上劳改的时间太久,老边对坐牢非常敏感,他曾多次提起过,要么不犯罪,要犯就犯死罪,省的呆在监狱里面受罪。从他行事作风看,还是很谨慎的,自己并不出面,而是让詹伟这个毛头小子放在明面上,上次咱们查抄了明月茶楼,老边就躲过了这次突击检查,买卖被毁,手下詹伟被抓,老边恼羞成怒,就让孙志伟带人对黄学文采取报复手段。为了逃避责任,经过大海他们排查,老边安排报复的当天,有人看见他坐车往县城方向去了。”
刘正坤沮丧道:“逃到县里,我们要抓他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于正笑着说道:“这个老边,的确狡猾,他故意引人注意大模大样溜达一圈,然后坐车去县里,其实他又绕了回来,去了玉林村。”
“哦?”刘正坤起身问道:“哪里得来的线索?”
于正看了看屋内的石英钟,说:“上午秦山海审讯孙志伟的时候……”
……
上午,秦山海将手中的讯问笔录递给孙志伟说:“你看一遍,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孙志伟点头哈腰地说:“警官,我都交代了,边爷……不,老边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找黄学文的麻烦,其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组织赌局的事真的都是詹伟在办,我……我真不知道老边现在在哪!”抬头一看,秦山海一言不发直视着,擦了擦头上汗水,看着笔录,“……殴打他人致人轻伤……,警官,我不会坐牢吧?”
“做不坐牢去跟法官说,确认无误按个手印。”秦山海淡淡说道。
“滴滴……滴滴。”
“什么响?”秦山海问道。
“刚没收的我传呼……”孙志伟指了指桌子抽屉。
秦山海打开抽屉拿出传呼机看了看,开头是乡村号段的座机电话,问:“加的号是849,谁打的?”
孙志伟一愣,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
“是不是边学军?!”秦山海大声问道。
“真不知道。”
秦山海瞪眼道:“不说实话是吧?如果是边学军打来的传呼,这就是你的立功机会!将来送审材料上加上一句,认罪态度好并且有立功表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志伟考虑片刻搓着鼻子道:“我帮你钓他,你别送我坐牢?”
“如果你没参与组织赌博,就不用坐牢。”秦山海说了一句,其实他心里明白,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孙志伟属于结伙斗殴,寻衅滋事致人轻伤,如果认罪态度良好并且取得对方谅解,而且有立功表现,最多处十五日以下拘留、二百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
孙志伟忙不迭的连连说道:“是老边,是老边,他肯定想找我了解,昨晚我带人去打黄学文的事。”
秦山海起身道:“走,跟我去公用电话亭回传呼。”
“派出所不有电话?”孙志伟疑惑道。
秦山海呵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别那么多废话!”
“好,好。”
“看号码像是附近的,你不说老边去县里了吗?”
“那天他真是这么说的,他天天行踪飘忽,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回电话,你就说,黄学文一伙都被你打的不轻,派出所的警察正在找你,现在你很慌,问问边学军接下来怎么办?”
“好。”
秦山海带着孙志伟找了一家电话亭,依照号码回了过去,果然是老边打来的传呼,孙志伟依言问着对方。
老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你不要怕,只要没当场抓住你就没事,先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做打算。”
“边爷,我没地方躲啊,派出所的警察开着警车在镇上到处找我,我不敢露头啊,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乡下也没亲戚,没地儿躲啊。”孙志伟说完看了看秦山海,意思我这么说行吗?
秦山海点点头,附耳听着,电话里老边说:“你自己想办法躲着,等风头过了我再联系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孙志伟指着电话楞道:“挂……挂了。”
秦山海考虑一下,付了话费,“走,回去。”
……
侯振坤将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和杜文斌二人下了车直奔所长办公室。
詹伟因为上次的案子被行政拘留,现在已经改为刑拘,为了挖出老边的落脚点,两人上午就去看守所提审詹伟。
于正招呼道:“老侯,怎么样?”
“候所的确厉害,几句就把詹伟弄服了,全都招了。”杜文斌说了一句。
“边学军离婚十多年了,前妻带着孩子,父母都没了,所以他基本没有牵挂。”侯振坤正色道:“本来我们都往回赶了,路上又接到老于的电话,折回看守所重新问了一遍,边学军在玉林村没有亲戚,但是有个情妇,叫王霞,据詹伟说,这个王霞是个寡妇,跟边学军一直纠缠不清,最近一年两人有段日子没来往了。”
“这个边学军很可能就躲在王霞处。”刘正坤说道。
于正说:“老刘,你安排一下,咱们今晚就组织抓捕吧。”
刘正坤略一点头,命令道:“文斌,你去通知一声,晚上值班的留下,其余人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