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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行人     山河警事txt下载     山河警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大闹相亲现场

    秦山月说:“是啊,同意了,进屋吧,爹,外面这么冷,你别愣着了。刚喜子叔说了,大海哥在镇上办事呢,你就别担心了。”

    ……

    隔天上午,古河镇最东头,关晓娟家。

    李桂兰换上新买的貂皮大衣,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

    “这进口货,做工就是好,我早该添一件这样衣服了。”

    “铃铃铃……”

    正美着呢,就听见门铃响了。

    李桂兰整理着衣服,喊了声:“晓娟,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关晓娟往门外走去,说:“妈,我一会有事出去。”

    李桂兰坐在客厅沙发上,说:“出哪去?今天家里有事,不准出去。是谁来了?”

    关晓娟打开门一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领着一个小伙儿站在门口。

    “你们找谁?”关晓娟一看小伙儿不认识,妇女正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媒婆。

    李桂兰走到门前,笑道:“哎,二嫂子,快进屋。”

    关晓娟往旁边一让,李桂兰拉着她胳膊说道:“这是你二舅母,进屋里,屋里说。哎呀,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大全,你看你,来就来了,还拿东西。”

    小伙儿正是高氏林业的董事长高飞之子,名叫高大全。

    高大全人如其名,个子有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长得剑眉星目,皮肤很白皙,就像武侠片里演的武功很厉害的白面书生。

    高飞和关凯生意上的来往比较多,两家关系也好,高大全大学毕业后,回来在父亲公司实习,和关凯也有所接触,无意中见过一次关晓娟,从那以后,便如同着了魔一般,父亲高飞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便和关凯沟通了几次,有了口头上的约定。

    小伙儿两手提着写满英语字母的箱子,笑道:“这是给晓娟买的健力宝和粒粒橙。这是托人从广州带来的,给阿姨买的电吹风,这还有,给叔叔带的外国香烟。”

    李桂兰客气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进屋,李桂兰将媒婆和高大全让到了沙发上,招呼关晓娟去倒水。

    关晓娟意识到了怎么回事,面对高大全的笑脸,连正眼都没瞧过他。脸色铁青的就进了里屋,竖着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

    无奈之下李桂兰只得自己提来了暖水瓶,给客人倒水。

    媒婆打着哈哈:“可不能这么说,一点儿心意,人家能空着手来吗?就是邻居串个门,都得拎点东西,何况这是相亲呢?”

    “哎,太客气了。”李桂兰应着媒婆,仔细打量了一下高大全。

    以前远远见过两次,印象中是个挺好的小伙,今天一看,的确如媒婆说的,这小伙长得俊,还是大学生,又懂礼貌,家里还有那么大个公司,配自己家姑娘那是绰绰有余了,比那个什么海的穷小子可不止好了多少倍。

    高大全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阿姨,晓娟他?”指了指里屋。“害羞了?”

    “是吧,甭理她,这孩子脾气有点怪。都是从小惯得。一点活儿不干,天天竟跟我置气。”李桂

    兰圆道。

    媒婆笑着:“理解理解,计划生育吗?你家就这一个娃娃,俗话说,穷养小子富养女,谁的孩子谁不娇惯?这点你放心,将来嫁到老高家,不能委屈了她?”

    “哎呀,晓娟就是脾气犟点,要说孝顺父母,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那都是应该的。”李桂兰笑道。

    “不能,我家不用晓娟干活,做饭有保姆扫地有清洁工。天天玩就行了,旅游逛街,化化妆美美容,做做桑拿,那才是生活。”高大全如实道。

    “啥拿?”媒婆问。

    高大全解释道:“哦,呵呵,桑拿,就是蒸汽浴,洗澡。”

    媒婆懵懂的点了点头。

    李桂兰问道:“小高啊,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哦,阿姨,我大学毕业后,在父亲的公司实习,现在一边学习一边做财会。”高大全答道。

    “咣当!”关晓娟猛的推开里屋的门,气势汹汹跑了出来,客厅三人都愣了,慌忙站了起来。

    关晓娟拿起桌上的礼物,一把扔在媒婆怀里,吼道:“谁要你这破玩意,你说你这个岁数了,能干点正事吗?就想着扣点缝子吃个大鲤鱼的,你丢不丢人?拿着你东西,出去!”

    媒婆臊眉耷眼的说:“哎呀,这孩子,你这是干啥?这是人家大全孝敬你妈、的。”

    关晓娟又抱起桌上的礼物,直愣愣的往李桂兰怀里送,“妈,这人家孝敬你的,你快吃了吧,健力宝,喝,你喝啊。”

    李桂兰一推关晓娟,怒道:“你抽什么疯!这跟我有啥关系?人家是来跟你相亲的。”

    “噗通!”关晓娟将礼物扔在桌上,转头对高大全说:“哎,那谁,你听到没?你弄着电吹风又是健力宝的,你孝敬我妈?你是她儿子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哥哥呢?”

    “我……这……”高大全被这几个疑问句弄得手脚都没地方放,非常狼狈地站在原地。

    “你这孩子是干什么?你要气死我啊!”李桂兰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发了火。

    关晓娟转头对着李桂兰,毫不示弱的连续追问道:“我有对象了你不知道吗?我和他都快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你还整这个老鸨子过来,你是想把我卖到哪去啊?”

    媒婆气的发抖,指着关晓娟:“你……你你……”。

    李桂兰安慰道:“二嫂子,你别生气。孩子不懂事。”

    关晓娟指着高大全问道:“我明确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咱俩没戏,你明白吗?”

    高大全表情平静,起身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就算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吧?晓娟,我会让你慢慢接受我的。”

    关晓娟指着门外吼道:“接受?你做梦吧,拿着你的吹风机,出去!”

    李桂兰拦道:“小高,你别生气,这姑娘人来疯,我等我好好收拾她。”

    高大全挑眉说道:“阿姨,没事,我就喜欢晓娟这样的性格。”转头对关晓娟笑道:“晓娟,咱们还会再见

    面。”

    关晓娟凶巴巴道:“谁和你再见?快走吧。”又指了指媒婆:“出去!”说完将桌上的礼品一股脑全扔在高大全脚下。

    媒婆气呼呼的拉着高大全,走到门口回头啐了口:“你家这姑娘,真是不懂事!”

    李桂兰陪着笑脸道:“二嫂子,对不起了,别生气,改天我请你吃饭。”

    高大全脸色非常难看,勉强冲着李桂兰点了点头,“阿姨,再见。”

    “再见,小高,不好意思了。”李桂兰陪笑道。

    “没事,呵呵。”高大全看了关晓娟一眼,嘴角一笑,东西也没捡,转身走了。

    媒婆慌忙捡起地上的东西,快步追着高大全远去。

    等人走远后,李桂兰骂道:“你犯什么神经病,就算不合适,你面子上也得过得去,你这孩子懂不懂事?这刚过完年,你爸那物流公司,好不容易跟老高谈妥,这马上就要签合同了,你整这么一出,人家能乐意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看见那个货,油头粉面,色眯眯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关晓娟直言道。

    李桂兰担心的说:“从小你不愁吃不愁穿,同龄人比你强的没几个了吧?这靠的是啥?还不都是你爸努力挣来的,今儿这事,可大可小,人家追究起来,苦恼的是你爸,你明白吗?”

    “知道了,我自己跟爸说,你别管了,穿好你的貂就行了。”关晓娟没心没肺的说道。

    “唉!这孩子,咋就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呢?你啥时候能长大?”李桂兰叹道。

    关晓娟吐了吐舌头,没吭声。

    ……

    真扑下身子干了活,秦山海才知道其中的不易,招工的老人口中说的,抓紧干,一车的活一天就能干完,的确是真的,但是那是对于常年干体力活的熟练工。

    秦山海虽然身体强壮,又受过几年的专业训练,但是干这种活还是很吃力。

    几个环节的师傅完工后,打出的木材一片片打捆绑牢,装到车上,码放整齐。

    几百斤重的木头,三个人要合力才能扛起来,天儿冷,刚开始干的时候还冻得浑身哆嗦,两趟下来,头上冒着烟,细密的汗珠凝成团,顺着下巴往下滴。

    另外两个工人都是常年干体力活的,时间一久,就琢磨出了点省力的门道,用的都是巧力。

    所以人家干起活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太大反应,秦山海怕人看轻了自己,不敢怠慢,只能咬牙坚持,跟上两人的节奏。

    中午休息吃饭二十分钟,秦山海感觉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疼,累的真想睡上一觉。

    伙食一般,但是馒头管够,又累又饿的秦山海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一顿饭吃了八个馒头。

    吃饭的时候,两个同伴都评价道:“小伙儿是个新手,但是干活实在。”

    另一人伸出一个手指道:“别急,我们那会儿刚开始干的时候,还不如你。你的身体条件可以,一周,就坚持一周,身体适应,干活也找到巧劲了,到那时候就没事了。”

    秦山海嘴里塞满了馒头,不住点头。

第十七章 关凯的决定

    秦山海心想,为了自己心底一直计较的那点尊严,犯过一次错,可不能再错,这次说啥都得坚持住了。

    吃完饭,秦山海脱掉棉衣,甩开膀子又跟着两位师傅干起了活。

    到了晚上,看着车上装满的货,秦山海笑了,总算坚持下来了,去食堂吃了饭,心满意足的到了厂里的临时宿舍。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厂房车间里,搭建的大通铺,直接用稻草铺在地下,上面铺着破旧漆黑的棉被,屋内别说炕,连个火炉子都没有。

    秦山海根本没工夫考虑天儿冷的问题,此刻眼皮都睁不开了,每走一步身上都疼,也没洗脸洗脚,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被子,倒头就睡,不到一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两个同伴在屋内看着秦山海,都笑了。

    “老朴,别叫他了,小伙儿干活实在,这是真累了。”

    “哎。咱俩泡泡脚。”

    老钱去食堂打了点开水,老朴从角落拿出两个盆,倒上开水,俩人泡着脚聊着天。

    “好好带带他,以后咱仨一组,这小伙儿利索,能出活,带好了以后咱俩就轻省点。”

    “对,现在这么实在的年轻人不多了。”

    “本来按照规矩,这刚来的新手,一车货也就分他十二块顶天了,我寻思,这小伙儿跟别人不一样,咱仨以后一个组干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差不多点就行了。”

    “嗯,咱一人十五,明儿五块钱打点酒、买点菜,咱仨喝点。”

    “行是行,老钱,可我怎么听说,山上的技术工都两个月没发工钱了,咱们这说是月结,可也两个月也没见钱了。”老朴擦着脚。

    “不能吧,孙老板身家几百万,不能欠咱们这点,厂子开着,板材走着,也没啥不对的,明儿找庆大爷问问,应该没啥事。”老钱边说边擦脚,“睡吧,明天再说。”

    “嗯。”老朴应了一声。

    两人聊完,擦了擦脚,倒头睡觉了。

    山河县凯旋物流公司,关凯和司机小赵闲聊着。

    关凯坐在办公桌前,喝着茶水说:“哎,小赵,我看那广州来的胡老板,用的大哥大挺精致,那玩意得不少钱吧?”

    “嗯,关总,那不是大哥大,那是新玩意儿,叫手机,比大哥大好使,也比大哥大好看。好点的得一万多块钱吧。”小赵恭敬说道。

    “咱这儿能买到吗?等有空你去县邮电局看看行情去。”关凯问。

    “哎,好。”

    关凯大手一挥说:“等咱这单合同一签,我给你拨两万五千块钱,整两台那个什么鸡,咱俩一人一台!”

    小赵忙不迭说:“好,好,是手机,谢谢关总,谢谢。”

    关凯点点头,开始摆弄着办公桌上的小盆栽,五分钟后抬头一看,小赵还在一旁站着,便问道:“咋了?有事?”

    小赵搓着手讪笑道:“关总,有件事我得跟您汇报一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有话直说。”关凯往老板椅上一靠。

    小赵直言道:“合同的事,我觉得有点不

    对劲!你说我报价也送去了,高总表现的还挺满意,给咱承诺了这两天就签合同,咱按照说好的时间,去找了他三趟,都没人影。这个合同对咱公司这么重要,可别出岔子!”

    关凯皱眉思索了一下,说:“不会的吧,我和老高一直关系挺好,打电话他不是说出差了吗?等回来的,回来应该就联系我了。”

    小赵俯身问道:“关总,你打电话,他告诉你他出差了?”

    “啊。”关凯点头。

    “那就更不对了,他这是躲你呢!中午我去给车加油,正好在加油站看到了高总的车,高总就坐副驾驶呢!”小赵连忙说。

    “躲我?不会吧?咱也没得罪他啊?”关凯皱眉思索着原因。

    半晌,关凯摆手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打个电话。”

    “哎。”小赵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关凯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李桂兰接起电话,将高大全来家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关凯越听越烦躁。

    “这事你为啥不早说呢?”关凯问。

    “呵呵,你不让我别管吗?晓娟跟我说的更有意思,让我别管,穿好我的貂就行了。你爷俩不是能得很吗?我管你这些破事干啥?你不关总、关大本事吗?”李桂兰讽刺的说道。

    关凯烦躁的说:“行了行了,这关系到公司发展前途的事,不是小事,你就别再这上面跟我赌气了!当时你在旁边看着,能让她这么干吗?这不是让我坐蜡吗?现在老高好像生气了,合同卡住了!”

    李桂兰反驳道:“呵呵,反正就是给人家赶走了,你说咋办?闺女被你惯得,离上天就差个窜天猴了,我能管住吗?关楼上都能跳窗户跑了,我有啥办法?”

    “那你意思这还怪我了?啥都不让你干,就在家看个孩子你都看不好?”关凯一下火了。

    “你当爹的,就没有责任吗?!闺女说啥你答应啥,是你同意闺女和那个穷小子谈恋爱,现在反过来怪我了,”李桂兰反问道。

    关凯气笑了,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拍着桌子吼道:“我的责任?!我让你买两个貂换着穿,这就是我的责任!我挣钱,你总得干点什么吧!?”

    一听丈夫真发火了,李桂兰顿时语气缓和下来,“那你说怎么办吧?”

    关凯叹了口气:“晓娟呢?你让她接电话。”

    “走了,说是去镇上有事。”

    关凯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

    “喂,老关?”李桂兰试探的问道。

    “嗯。”

    李桂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答应晓娟的事,还算不算?要不我给晓娟找回来,再劝劝?那老高的儿子条件不错的。”

    关凯考虑了一下没回答,“让我想想!”说完“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坐在办公桌前点了根烟,看着桌面一动不动。

    李桂兰在家挂掉电话后,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因为丈夫的这个物流公司规模虽说不算小,但是和林业集团公司一比就差了火候,所以这两年一直被林业公司的运输车队打压。

    以前很多林业公司没有自己的车队,关凯的公司就不愁活干,从前年开始,各大公司都开始组建自己的运输队,凯旋物流的生意每况愈下,关凯的心情也越来越差,作为妻子,对丈夫公司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虽说关凯在外面打拼创业经常不回家,但是对自己一直没少了关心,不管是金钱方面还是感情方面,每天无论多忙都给家里打个电话。

    结婚后的这些年,别说打,两人连吵嘴的时候都少,所以李桂兰也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这次关凯在电话里发火,句句诛心,李桂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坐了一会,斟酌了一下措辞,便拿起电话对关凯办公室拨了过去。

    “喂!”

    李桂兰真诚的说道:“老关,你别气了,这事是我不对,我这就去找晓娟,好好劝劝她,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给她说明白!”

    关凯沉默了几秒,下了决心。

    “桂兰,这事我决定了!我不能为了这点利益就让女儿受委屈!既然答应了女儿,我就要做到,不然这个亏欠,可能我会后悔一辈子!挣再多钱不都为了女儿吗?生意没了可以再找机会,女儿没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关凯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桂兰一听,眼睛就红了,“老关,我明白了!不管对错,你决定了就行!等晓娟回来,我把咱们的决定告诉她!”

    “嗯!”

    关凯挂了电话,又拨了个大哥大的号码。

    此刻表情不再纠结,真做了决定后,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十几秒后,对面才接起了大哥大。

    “喂,高总。”

    “啊,有事吗?”

    关凯语气谦卑的说:“高总,您出差回来吗?我寻思……你哪天有空,咱们赶紧把合同签了,我这公司也好做规划。”

    “呵呵,老关,我问你,咱俩是啥关系?”高飞语气冰冷的问道。

    “高总,咱俩是最好的朋友!”关凯答道。

    “你要这么说,合同我没法签。”

    关凯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高总,我没明白你的意思,这个报价是咱谈好的,利润我又往下压了五个百分点,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如果有,合同细节咱们可以再谈……”

    高飞打断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你懂我也懂,但是您关总可没跟我讲信誉啊?您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我留!”

    关凯语气和缓的说:“您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是我哪点没做到吗?去年的合作,在运输细节上,我自问保质保量的给您完成了啊。如果哪个环节有问题,您直接指出来,我接下来让公司做个整改,今年开始,把活给您干利索了不就行了。”

    高飞直言道:“老关,你就别装傻了,咋回事你不明白吗?我家大全看上了你家姑娘,年轻人自由恋爱,法律都保护,你比法律还牛呗?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咱俩事先没有话,那我啥都说不出来,可问题是咱俩商量好的让孩子见面,然后呢?你家姑娘怎么做的?面子给我摔地上栽稀碎?”

    “……”关凯沉默。

第十八章 踹了个跟头

    高飞继续追问道:“俩孩子相亲,如果真是一头热,那不合适就说不合适的,我也不是不讲道理,晓娟要真不同意,我高飞不能强逼着你,硬让你把女儿嫁过来!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相亲那天,你家晓娟能做出那样的事,把说亲的老媒红和大全一道赶出了家门,最后还把大全买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老关,我现在问问你,你是怎么给的我面子?”

    关凯硬着头皮答道:“高总,女儿不懂事,我代他向您道歉了,咱俩说这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女儿自己都谈了对象,所以后来才导致发生了这个事。晓娟缺管教,您别跟她一样的!”

    “呵呵,行,我不跟她一样的,你刚刚说要签合同对不对?”高飞笑道。

    关凯咬牙回答:“对!”

    高飞强硬的说:“行,那我就不讲理一次,关总,你要说咱是生意上的朋友,那这个合同我签不了,因为现在的市场价格和别的公司给的报价,我还可以再往下压五个点!而且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几个点利润的问题!你要说咱们是亲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都成亲家了,签合同就是你老关一句话的事,明白吗?”

    “……”关凯依旧沉默。

    “说完公事,那我说说私事,咱俩这几年私下也没少接触,感情也有!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我家大全带着礼物姿态很低的笑脸上门,为啥要受这样的侮辱?还有,我家大全哪点配不上你家晓娟?你告诉我,我让大全提高提高!”

    关凯牙都咬碎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行,我明白了!高总!”

    “嗯,你自己合计合计,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高飞撂下一句话就把大哥大挂断了。

    与此同时,关晓娟回家,李桂兰将她拉到沙发上,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关晓娟眼眶通红,非常感激父母的开明,同时,又担心父亲的公司会出问题。

    平心而论,高大全的条件的确很好,长得挑不出毛病,学历高,素质也到位,可关晓娟就是对他不来电。

    此时此刻的关晓娟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自从恋上了秦山海,就从来没想过移情别恋,至于高大全,连想都没想过。

    关晓娟在心里嘀咕,言情小说里都写了,失落彷徨的时候,最想把心事说给心上人听,可秦山海这家伙,给家里捎了个口信,就没影了,找了不少地方也没找到,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真是太气人!

    “阿嚏!”秦山海干活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天蒙蒙亮,秦山海就跟同伴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开始干活。

    山上的林子砍伐完毕,就用拖拉机运到这里造材,然后大包装车运到外地,秦山海今天的工作就是卸车、打捆、打包装车。

    “一会儿来车货,卸完车吃饭。”同组的老朴告诉他。

    活动了一下身体,肌肉酸痛酥麻,秦山海知道,这是运动量忽然加大导致的肌肉拉伤,过几天就会渐渐恢复、慢慢正常。

    其实秦山海心里是有点疑惑的,登记的时候,打更老大爷只说装一车多少工钱,也没说卸车给不给工钱,

    但是想了想,又不好意思问。

    算了,自己毕竟是新手,埋头干活得了,给不给钱,就算锻炼身体了。

    “车来了,小秦,搭把手,把后斗子打开,抓紧干,卸完吃饭。”老钱招呼道。

    “哎。”秦山海应了一声就过去干活。

    “咣当!”两人合力将车斗子翻开,秦山海“嗖”的一声蹦到车斗上,一伸手把老朴拉了上来,老钱在车下帮忙接货。

    三人合力开始往下面卸木材,刚砍下来的原木没有切割成材,比较重,要借用一些简单的工具才能卸车。

    秦山海不太会用这些工具,便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学。

    一车材卸卸完,天也大亮了。

    “完了没?哥几个?”拖拉机驾驶位的遮雨棚里蹦下来一个青年,对车后几个人问道。

    “完了完了,后面有木头,别直着倒,往前开,从侧面倒出去。”卸车的老钱指挥着说。

    “好嘞,那个谁?对,就你,去把手推车弄来,把这些木材弄造材车间去。”青年指挥道。

    “哎。”秦山海一听就转身去找手推车。

    “嘭!”

    “噗通!”

    秦山海感觉身体一下失衡,没有任何反应,便一头扎在了路边的雪地里。

    “大海!我一瞅果然是你这家伙!这回落我手里了吧?”

    秦山海转头一看,正是刘晓!刚刚正是刘晓一脚把自己踹飞几米远!

    情急之下说道:“晓,你干啥?”

    “干啥?揍你!”说完,刘晓对着坐在地上的秦山海又是一脚。

    秦山海有了防备,侧身躲过,忙道:“你犯什么神经?”

    老朴老钱一看打架了,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了过来,“咋回事?”

    “哎,赶紧拉开。”

    老朴说着上前将秦山海扶了起来,刘晓推开老朴,吼道:“没你们事!都给我一边呆着去!谁再拉我别怪我不客气!”

    这两位师傅也都是老实人,一看刘晓气势汹汹,也不敢再上前,便尴尬的站在一旁。

    刘晓眼里冒火,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秦山海抬手一抓一推,将刘晓推了个趔趄道:“你踹我一个跟头,我不跟你一样的,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真动手,你不是对手!”

    刘晓疯了一般,抡起王八拳冲了上去,嘴里吼道:“打不过你也得打!这么多年同学,你把老子往号子里送!”

    秦山海一看刘晓两个手臂如同风车般转着圈,瞬间就到了眼前,无奈抬胳膊硬抗了两拳,侧身绊住腿,伸手一推,刘晓倒地。

    “晓!你冷静点行不行!”秦山海劝道。

    刘晓坐地上喘着粗气,大声吼道:“我冷静啥?你明知道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娘,你把我弄号子里,我娘为了我眼都哭瞎了!”

    秦山海伸手将刘晓拉了起来,点着胸口说道:“那是你自己作的!好好干你的伐木工不好吗?工资足够你家里开销了!非要走歪门邪道吗?啊?你偷木头,跟那胡疤瘌混一起,你是

    他的个吗?坑死你都不带眨眼的!”

    刘晓冷哼一声,推了一把秦山海,语气讽刺的问道:“你还教育起我来了?你不是干警察去了?咋了?让人撸了?咋跑这儿干苦力了?来,这儿人多,你那一套大道理拿出来给大伙儿上上课,看看能不能说出钱来?”

    “晓,咱们是同学,还是好朋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懂不懂?”秦山海继续劝道。

    刘晓斜眼道:“呵呵,大海,你可拉倒吧,你自己看看你这个熊样,还为我好。”

    秦山海正色道:“是,我现在是干苦力,就算是一辈子干苦力,也要干干净净做人,堂堂正正挣钱,违法的事不能干,早晚被逮住,你说你拘留几天还算好,要是你进去了,你家里老娘可怎么办?还有,我告诉你,你进去这几天,我问了刘所,刘所是个好人,他觉得你被拘留了,家里老娘孤身一个人,怕没人照顾,就领着民警去慰问,另外他考虑到你家庭情况,还把你的案子从轻处理,让你早点出来照顾老娘。都这样了,你还不理解?”

    刘晓瞪眼道:“我理解个毛线!你义正辞严的对我咔咔一顿批判,搞得好像你还是警察一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活在梦里,皮都让人扒了,都混的在这儿扛木头了,你还在这跟我谈道德,讲大义?你可不可笑?”

    这些话,秦山海越听越诛心,被刘晓几句话冲的一声不吭。

    刘晓伸手推开秦山海,“滚开,咱俩掰了!以后别说咱俩是同学!”

    秦山海愣在原地。

    刘晓说完走到门口对着打更房喊道:“庆大爷!”

    “咋了?”几秒后,打更房老头叼着烟袋伸头问道。

    秦山海一看,刘晓口中的庆大爷正是昨天给自己登记身份证的老头。

    刘晓看起来和庆大爷很熟了,张口说道:“这秦山海跟我不对付,让他打铺盖滚蛋!”

    庆大爷看了秦山海一眼未置可否。

    刘晓说完,走到拖拉机跟前,拿出摇把弄着火,突突的开走了。

    庆大爷对秦山海挥了挥手,秦山海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来。

    “你俩矛盾了?以前认识?”庆大爷眯着眼问道。

    “嗯,我们是同学,矛盾谈不上,不让干,我就走!”秦山海心情很烦闷,事已至此,也懒得绕弯子。

    庆大爷拍了拍秦山海肩膀道:“你干你的,晓在山上干活,你在这儿干活,你俩别碰面就行,我听老师傅说,你干活挺实在,在这踏实干着吧。”

    秦山海点了点头,胡乱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

    ……

    山河县凯旋物流。

    关凯将小赵叫进屋,开口道:“高总这单生意黄了!你给公司下面的人说,这段时间不要坐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了,往镇上几个大公司多跑跑,拉拉客户!”

    “黄了?不是谈好的吗?”小赵着急的说道。

    “这高飞不仁义呐!算了不提了,不靠他了!咱们还是自己拉客户来的实在。晚上通知公司骨干开个会,再商量商量对策吧。”关凯烦躁的说道。

第十九章 刘所的家访

    小赵点了点头,站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小声嘀咕道:“那手机不也完了吗?”

    关凯一瞪眼,拉开抽屉,拿出信纸,“不能完!没了他老高,咱还不过了吗?我给你批条,你去财务拿钱,给我挑最好的买两台!”

    “哎,谢谢关总。”小赵忙不迭的点头,心情一下好多了。

    ……

    古河镇派出所门口,刘正坤将他的凤凰自行车推了出来。

    “老刘!你这是去哪?”

    刘正坤抬头一看,正是姜书记,脚蹬幸福125的摩托车。

    “哎呦,姜书记,您怎么来了?我这正准备下片区看看呢。来,进屋喝茶。”刘正坤招呼了一声,就要把车子支起来。

    “不用了,不能耽误了你工作,咱们简单聊几句就成。”姜书记将摩托单腿支了起来,跨脚下车。

    “有什么吩咐,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有事儿您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刘正坤客气道。

    “咱就别整这些客套话了,我来就是问问,上回打人那个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犯错误的赶紧让他下去,我这边可是好几个人排着队呢!”姜书记直言道。

    刘正坤连忙道:“我正要给您汇报,这事儿调查清楚了,秦山海并没有动手打人,当时在场的杜文斌也可以作证,田二亮自己也承认了,是他耍无赖,硬说是秦山海打人,他主要想逃避责任!秦山海就是抓了一下他衣领,我已经郑重警告他了,现在在家反省呢!”

    姜书记考虑了一下,调侃道:“我怎么不明白呢?一个毛头小子,是怎么就让你这个刘大所长用这么大劲儿护着?你不是拿人东西了吧?”

    “姜书记,你这可冤枉我了。我老刘啥人你不知道?哪能犯那个错误?”刘正坤开了个玩笑,拉着姜书记的胳膊郑重说道:“我给您交个底吧,这个小伙儿我还就真看中他了,要块头有块头,要个头有个头,思想也端正,这绝对是干警察的好材料,只要把底子打好,以后前途无量!”

    “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他!都让你夸出花儿来了!”

    刘正坤笑道:“有机会的有机会的,您可别不信,这小伙儿的确有样,对了,那个事情经过的材料都在我办公桌,您要不相信,我现在那给您看。”

    姜书记摆着手道:“不用了,你老刘也不会骗我,既然你们弄清楚了,我也不插手了,不过老刘,以后这种事要及时汇报,毕竟政府也有权利对你们派出所提出建议和意见,还有,以后牵扯到违纪的事,决不能姑息迁就,这个秦山海如果再犯类似的错误,一定从严处理,抓衣领也不行!”

    刘正坤笑着保证道:“是是,这事儿一定听您的!我管理好,再出事您处分我!”

    “那行吧,我还有点事,就不耽误你工作了。”姜书记边说边跨上了摩托车。

    刘正坤挥手笑道:“哎,好,姜书记,您慢走。呵呵,摩托不错,时髦!”

    看着姜书记骑摩托走远,指导员于正从所里出来,对刘正坤问道:“老姜来干啥呢?”

    “还能干啥?辞退秦山海,好让别人顶替呗,还好被我劝了回去,老于,经过咱们努力,这下秦山海终于没事了,正好我下

    片区,到他家通知一声。”刘正坤牵着自行车说道。

    “这老姜可不好说话,也就您能对付他了。”于正笑道。

    刘正坤心里石头落下,松了口气,笑道:“嗯,老于,我去了,对了,县局刚下发了几个文件,你拿了看一下,晚上给大伙儿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

    “哎。”于正心情不错,打了个响指,就去门卫收发室拿文件去了。

    ……

    刘晓开着拖拉机从厂子里出发,准备去山上干活,正好看到路口一家包子铺,里面已经热火朝天了。

    把拖拉机停在路边,从驾驶室蹦了下来,伸手拿了个脏了吧唧的灰毛巾,对着身上打了几下,将粘的雪和脏东西擦掉,抬腿进了包子铺。

    热气腾腾的大蒸笼,铺满了猪肉大葱馅包子,看着很馋人,蒸笼旁边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戴着白套袖,手里拿着木夹子,一边收钱,一边往牛皮纸里装包子。

    “刚出锅的肉包子,两毛一个,一块钱六个。”卖包子的老板娘吆喝着买卖。

    “老板娘,给我来一块钱包子。”刘晓对着冻僵了的手指哈着气,搓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钱,递了过去说道。

    老板娘两个手指头夹住钱,往旁边的纸箱子里一扔,随手抄起一张牛皮纸,另一只手操作木夹子,速度极快的夹住包子,放在牛皮纸上,包好,递了过去。

    “真香,这包子看着都馋人呐!”刘晓接过来包子,两口就是一个,出了门迈上了拖拉机,准备吃完包子再上山干活。

    “这不刘晓吗?”关晓娟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咬着包子,对着刘晓走了过来。

    刘晓抬头一看,没吭声,继续吃着包子,他知道上学的时候关晓娟就和秦山海俩人关系要好。

    在刘晓看来,关晓娟和秦山海俩人是一个阵营的,自己刚把秦山海踹了个跟头,便不想搭理关晓娟。

    “哎呦喂,老同学,咋了?装不认识我?”关晓娟性格本就直爽,对于老同学的冷淡也没当回事。

    刘晓耷拉着眼皮,勉强笑着说了句:“晓娟,你也买包子吃呢?”

    “嗯呐,镇上的包子就这家好吃,你这是……要干活去呀?”关晓娟问道。

    面对关晓娟的热情,刘晓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吃着包子笑道:“上山砍木头去,我可不能给你比,吃穿不愁的,我得干活挣钱养老娘呐!”

    关晓娟笑道:“呵呵,上学那会儿我就知道你聪明,学东西快,有了手艺就是好,勤劳致富吗?”

    刘晓吃完了包子,拿出毛巾胡乱擦了两把手,笑道:“这个天儿干活,遭罪啊,你是不知道有多苦多累……得了,跟你说也没用,我得赶紧上山了,不能耽误了工作进度。”

    “行,那再见吧。对了,刘晓,你这几天见没见过大海啊?我和他爹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关晓娟挥手说道。

    刘晓一怔,吞吞吐吐说道:“没有……没见过,我山上干活成天也不下来,你……这是干啥去啊?”

    “还是去找大海呗,你说这一大活人就是找不见,他给家里捎了个口信说来镇上了,找了几圈也没见人影,真急死我了。”关晓娟推着自行车就

    要走。

    刘晓拿出拖拉机摇把,插在发动机上,另一只手压着缸头的降压杆,动作停顿了一下,问道:“哎,晓娟,你这么急找他干啥啊?”

    “大海不是当警察了吗?前几天出了点事?他脾气又执拗,有点担心他。”关晓娟停了下来,回头说道。

    “你俩确定关系了?”刘晓接着问道。

    “嗯,确定了。这几天你见过大海吗?”

    刘晓没回答,右手开始大幅度的摇着摇把,猛摇了两圈。

    “突突突突!”发动机烟囱冒着白烟,刘晓一纵身钻进驾驶室,犹豫了几秒,忽然探头说了句:“往南走,一里多地,最大的那个木材厂子,大海在里面干活呢!”说完踩着油门就走了。

    关晓娟喊了声:“哪儿?南边?真的吗?”

    刘晓没回头,开着拖拉机一溜烟走了。

    关晓娟心中疑惑,这刘晓以前和大海关系一直不错,今儿咋有点不对劲呢,找到大海再问问吧。

    单脚踩着脚蹬子,助跑两步,迈腿坐上车座子,蹬着就往南走。

    边走边想着心事,一会见了大海,一定要问个清楚,既然是男女朋友了,有啥事要跟自己说啊,这么晾着算这么回事?

    正想着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哎,晓娟,去哪儿啊?”

    关晓娟转头一看,高大全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本田轿车,车窗开着,正在跟自己打招呼。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关晓娟瞪眼问道。

    “我去你家,阿姨说你出来了。我就溜达一圈找找啊。”

    高大全控制着脚下的油门,车子一顿一顿的,勉强和关晓娟的自行车速度保持一致。

    “哎,晓娟,停下说行吗?这太费劲了!”高大全伸着头说道。

    “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你赶紧走吧!”关晓娟对着车扫了一眼。

    “你干嘛去啊?我送你吧,自行车放后备箱里吧。”

    “你神经病,谁稀罕你送?你也真是贪了个好爹,我告诉你高大全,你爹越逼我家,我越不可能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关晓娟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我没听明白……你说什么?谁逼你了?我爹逼你了?”高大全着急的说道。

    “滚!”关晓娟啐了一口。

    “晓娟,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你停下,我给你解释清楚!”

    关晓娟没答话,突然捏了手闸,一拐车把头,向着田间的小路走去。

    “哎,晓娟,晓娟!”高大全停车喊道。

    关晓娟没回头,一溜烟顺着小道就向附近的村里骑了过去。

    高大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开车离去,自言自语道:“我爹又干啥了?”

    ……

    上河村秦家。

    “没事了?你说大海没事了?可以回去上班了?”秦德从木凳上猛的站了起来,眼珠瞪得溜圆。

    刘正坤笑道:“对,老哥,经过我们调查,秦山海并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所里对他的处理结果就是回家反省,并且保证以后遵守纪律,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第二十章 迈出第一步

    周秀兰一激动,把从家里黑白电视上学的词都用上了:“哎呀!刘大人,你是大好人啊,这,我怎么谢你呢?”

    刘正坤懵了,赶忙道:“不是,嫂子,我不是刘大人,我是古河镇派出所的所长。”

    周秀兰抹着眼泪,在围裙上擦着手,连连点头:“对,对,所长,您别介意,我乡下人不会说话。”

    秦德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转头一把握住刘正坤的手沉声道:“刘所长!我……我感激不尽!可算是没出岔子,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家里咋过的……。”说到这,秦德鼻子一酸,勉力控制着情绪,也没把剩余的话说完。

    秦山月拉着秦山河的手,连哭带笑地说道:“娘,爹,大海哥没事了!”

    刘正坤看着屋内简陋的家具和仅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机,更加用力地握着秦德的手,问道:“大海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他呢?”

    秦德忙道:“去镇上了,我找他回来!不能耽误了上班。”

    “嗯,明天让大海去派出所,找我报道就行了。”

    “谢谢,谢谢。”秦德不住道谢。

    秦山河感觉到气氛不对,看着娘都哭了,嘴一撇,也要哭。

    秦山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哄道:“小河不哭,吃糖吧。”

    看到姐姐手里的糖,秦山河眼睛一亮,顿时不哭了。

    看到秦山河的表现,刘正坤不解的问道:“这孩子……?”

    “唉!小河……从小智力就有点问题,你说这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智力不行就不行,有口吃的就行了。我这个家庭,让领导见笑了!”秦德尴尬的说道。

    “……”刘正坤沉默了,对于秦山海的家庭情况,他从秦山海口中也听到过一点,但是根本没想到会困难到了这个程度,嗓子头如同有东西卡主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月,赶紧给窝里老母鸡宰了!今儿高兴!我跟领导好好喝点。”秦德吩咐道。

    “哎。”秦山月应了一声就往门外走。

    刘正坤伸手拦住,指着木桌上的剩饭哽咽道:“老哥!我们警察有纪律,不能吃拿卡要。说句见外的话,你家里条件不太好,还有个张嘴等吃的娃娃,你们自己吃的都是什么?这都是玉米饼子就大葱!就算你杀了母鸡,我忍心吃吗?啊?”

    秦德懦懦道:“领导,您这是哪里话?您今天来我家,那是屈尊!吃个笨鸡咋了?你要是不留下来喝一杯,让我老秦的老脸往哪儿搁?左邻右舍还不得笑话我?”

    刘正坤沉默许久,两手托着额头,抹了把眼睛,重重点头道:“行!老哥,今儿,我不走!”

    “哎,这就对了。”秦德高兴的说道。

    秦山月跑到院里鸡窝抓鸡,周秀兰帮衬道:“我去村里小店买瓶酒!”

    秦德安排道:“嗯,买一块八的,山河陈酿!”

    鸡杀了,酒也买了回来,秦德和刘正坤坐着木板凳聊天。

    周秀兰和秦山月就在锅屋里忙活,屋顶

    的烟囱开始冒烟,地锅里烧着柴,开始炖鸡,围着地锅贴了一圈白面饼子。

    刘正坤详细的问了秦山河的情况,得知这孩子从小智力就有障碍,现在十八岁了也没有太大的好转,这病一阵阵的,有时候智力像两三岁,有时候说出的话又成熟不少,没有能力自理,必须要人照顾。

    刘正坤见多识广,掏出了个笔记本,一边记一边说道:“我听说,大城市里有那种启智学校,虽然不能完全恢复正常人,但是通过学习,也能让孩子自立。这个事我记下了,我会找镇领导反映,你家里条件差,看看镇上能不能解决一部分费用!”

    秦德忙不迭的道谢,“如果真有办法能让小河自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想都不敢想,从小领到这么大,也习惯了,思想上也麻痹了,总觉得孩子治不好了,您这一说,我又有了希望。领导,您是个好人啊!”

    一盆鸡端了上来,饼子也装了一盘子,秦德把山河大曲打开,倒了两碗。

    秦德不时和刘正坤碰杯,刘正坤没拒绝,实实在在的喝了几口。

    一家三人都把鸡身上肉多的部位,客气的往刘正坤面前送,只有秦山河兴冲冲埋头啃着鸡腿,大冬天吃的满头大汗!

    刘正坤一顿饭吃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心里想着,能为这个穷苦善良的家庭做点什么,对,把秦山海带好,当好警察,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帮助了!

    临走前,趁大家不注意,刘正坤在饭碗下,塞了五十块钱。

    推着自行车,面对门口站着不停挥手的一家人,刘正坤转过头,不忍心再看一眼,一句话没说,一咬牙抬腿蹬上了自行车。

    钟国涛陪同吴总去燕京出差,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考察这儿的木业公司,无论是家具制造技术还是销售方法都要领先小县城很多。

    振兴木业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原木资源有,人力资源也够,就是在深加工方面还是空白。

    吴总清楚,从种下树苗一直到做出成品卖到消费者手中,是一个系统工程,从树木的砍伐到造材以及运输这方面,自己公司各有分工,已经可以很熟练的完成。

    但是如何把板材做成高质量的家具,然后又怎么把这些家具卖出去,其中的渠道,销售方式等等都需要向业内领先的公司学习,因为这才是赚钱的大头。

    振兴公司现在赢利的方式在于原木资源和员工的体力劳动,想要更进一步发展,必须引进先进机械和技术人员,独立自主完成从生产到销售一体化的工程,这才是行业立足的根本。

    这些都是吴总考虑的事,作为司机的钟国涛对这些公司发展方向的大事没有太多的关注,他这次出差藏了点私心,主要是想在这些发达的城市,找一些适合老家人干的项目。

    同秦山海的一番交谈,钟国涛感慨良多,平时自己在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秦山海当兵五年,回来后,家乡除了建了个桥,一点没变。

    路还是那个泥路,房子还是那些老房子,村民的主业依旧是种地,年轻点的来闲暇时镇上打点散工,一月

    多挣个二百块,就算见了世面了。

    在上河村,钟国涛虽说不是村上党领导的,但也算年青一代里思维比较活泛、比较靠前的了。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想点办法让村子富起来,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这种想法更加坚定。电视上、报纸上,天天报道哪个村走在了致富奔小康的前列,哪个村养殖户年赚几十万,最令人惊讶的是,据说有个华中村,今年就可以实现家家户户住别墅、开豪华轿车、存款上百万。这个村子已经成为国内最富裕的村庄,号称“天下第一村”。

    参观考察非常顺利,吴总心情不错,便想趁着机会放松一下,玩两天。

    来到了祖国的心脏,自然要领略一番大好河山。便让钟国涛开着车,两人去爬爬长城、看看故宫,再吃点燕京的特色小吃。

    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钟国涛把内心的想法对吴总闲聊了几句,吴总属于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自然有很深的见识,眼光也很独到。

    听了钟国涛的想法,吴总一针见血的评价道:“先说说客观条件,要想富,先修路!你老家上河村在咱们古河镇是垫底的了,因为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消息闭塞,交通不便,一到下雨下雪,别说运输的大车,就是驴车都能陷泥地里,现在有点钱的老板,谁愿意把钱拿到上河村那种环境投资?”

    钟国涛开着车,不住点头,“吴总,修路这个就难了,也不是我一个小老百姓能弄成的事,也不能一上来就想着修路,一切都得从小事做起啊。”

    吴总心情不错,看了看表,笑着说道:“到地方还得半小时,行,今儿闲着没事,那我就跟你扯两句。”

    “哎。”钟国涛应道,眼睛盯着车前,专心听着。

    吴总接着说道:“像咱们这种企业,在山河县算是一流的规模了,但是在这儿呢?今天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什么规模?什么档次?做出的产品提升了多少价值?咱一根木头从种上到成材经历了几十年,在咱手里粗加工,去掉成本有利润多少?今天咱参观的这个厂,低价拿着我们的半成品,在工厂流水线里过一遍,挣的钱就是我们的三倍五倍!公司想往前走,就要进步!就要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农民致富也是一个道理,要转变思想!但是这个转变思想却是最难的。”

    钟国涛若有所思的说道:“农民就该种地,这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习惯,靠着土地讨生活,思维上觉得理所应当的,因为大家都是这么生活。”

    “天天喊口号说改革开放,这个改革开放到底改的是什么?说白了,第一步就是要解放思想,改掉以往固有的陈旧观念,就拿咱们镇的老农民来说,固有观念就是种地收割,盼着有个好收成,吃饱饭不挨饿就是好生活,农闲的时候串门喝酒侃大山,有很多人其实并不是不想富,而是不知道怎么富,普遍文化水平低,真让他走出农村离开了庄稼地,除了出苦力,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以他们愿意种地,只要有个好收成,一年的温饱不成问题了,这也是他们不敢迈出这一步的原因,因为思维上不愿打破旧有的模式,比较胆小谨慎。”吴总分析道。

第二十一章 吴总帮忙

    钟国涛听了这一席话思索良久,快到地方的时候,开口说道:“吴总,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想法太宽泛太宏大,如果从小事做起,一小部分人尝到甜头,大伙儿自然就愿意接受,毕竟大家都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吴总笑道:“嗯,你接着说,比如说?”

    “在我们上河村,山上的山货,农民的农产品和饲养的家禽,这些都不稀罕,也不值钱,山上的野菜、野果、菌类、山鸡、野兔这些在燕京的价格是上河村的十倍都不止。”

    “呵呵,这不是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了,你考虑的太简单了,这些东西要弄出去,谈何容易?你总不能靠着用板车往城市运吧?这可不是开玩笑,毕竟跋山涉水的,就算你有力气,拉着板车运,运输过程中如何保鲜?食品的安全问题如何保障?运出去你卖给谁?有没有营业执照?这些你都没考虑吧。小钟,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干起来的事,有些规划和项目需要拉投资,也需要你们村领导班子的合力协作。”吴总句句在理。

    “您说的有道理,您这么你说这事还真不容易。”钟国涛感慨道。

    “嗯,这次咱们学到了燕京厂子先进的机器和管理经验,回去我就开始着手起草规划书,上报总公司,接下来如果顺利,咱们公司将会往前迈出一大步,也会给咱们古河镇提供不少的就业机会,公司盈利的同时,也是让带动老家人致富的好事,这些还远远不够啊,毕竟咱们国家,以农民为主,真正要全部富起来,是个艰苦奋斗的过程,你的远大理想,还需要从长计议。”吴总总结道。

    到了目的地,钟国涛将车停好,跟在吴总后面向着景区走去。

    吴总忽然停步,开口道:“小钟,你要想给老乡弄点外快,或者你自己赚点小钱,我倒是想起个事来。”

    钟国涛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恭敬答道:“自从给您开车,您没亏待过我,补贴补助还有奖金加一起比工资还高,我在我们村算是可以的了,他们都说我在镇上跟了大老板混,有出息,这些日子我只要回家,我爷爷就跟我念叨,说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在外面吃肉喝汤,得想着家里还有一群受苦的父老乡亲,我一琢磨,也是,毕竟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总想看着她好起来。”

    吴总拍着钟国涛肩膀说:“呵呵,小钟,当初把你从运输队要过来,就是看中你这点,不骄不躁,最重要的是不忘本,我没看错人啊。”说完拉着钟国涛在景区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这个事呢,我也是无意中了解的,你刚刚一直说农民挣钱的事,我就一下想起来了,上次咱们去申城,你也见过胡老板,就是那个四十多岁,有点败顶的胡老板,他能折腾啊,除了跟咱们公司合作以外,其他还有不少项目再做,其中就代理了一个手工编织的项目。”

    “手工编制?”钟国涛问道。

    吴总接着说道:“对,就是织毛衣,按件记资,当时我听胡老板说这个事,还挺有意思,在咱们中国,普通人穿的毛衣有很多都是手工编织的

    ,基本上结过婚的大部分人女性,都会织毛衣,如果买一件机器织的毛衣,就算高档货了对吧?可人家老外不这么看,人家觉得手工做的东西穿上才舒服,而且手工编出来的花型有艺术感,所以价格给的也高,胡老板就代理了这个项目,把单子往下发,下面的代理再把具体的活交到个人手里,胡老板和代理人都有提成,就这一个项目,他告诉我一个月就能赚三十万,但是我觉得他还是有所保守,我估计至少得赚五十万!如果你愿意弄,我给他打个招呼,少扣点利润。”

    “那敢情好!”钟国涛很高兴,这个好,不耽误干活,闲暇时挣点外快,农村人除了地里的活和家里养点家禽之外,有的是时间,而且农村的女性,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手都巧,大部分人都会织毛衣。

    “能赚多少钱啊?”钟国涛急忙的问。

    吴总哈哈笑着说道:“小钟,不要着急,年轻人要稳着点,我和胡老板就是喝酒的时候简单聊了点这个事,当时我也没细问,等我回去联系他再具体问问,我琢磨着交到个人手中,一件毛衣咋也能拿个三十二十的吧,应该还要看熟练度,你活干得快,钱就拿得多。人家老外不差钱,给的都是美金,而且这个属于技术工种,我觉得肯定比在镇上扛木头强,何况扛木头女的也干不了,人家也不让干。”

    “谢谢,谢谢吴总。这事要是成了我得咋谢你呢?”钟国涛搓着手连连点头。

    吴总笑着点了点头,有点担忧的说道:“不过,小钟,你要提前考虑清楚,牵扯到钱的事,还是稳当点。”

    “我明白,吴总。”钟国涛点头答道。

    “嗯,回去我问问再说。走,咱们去玩,这几天不谈工作了,好好散散心。”吴总起身道。

    两人一道看了燕京的几个著名的景点,晚上又吃了顿烤鸭,隔日又在广场看了升旗仪式,吴总尽兴后,休息了一晚,第三天一早便驱车返回了山河县古河镇。

    回来后,吴总就打电话联系了申城的胡老板,钟国涛站在一旁看着吴总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放下电话吴总说道:“基本上成了!”

    钟国涛心里一喜,兴奋道:“好!”

    吴总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和胡老板是先有的生意,后交的朋友,这个关系你懂?”

    “嗯。”钟国涛点头答道。

    吴总分析道:“胡老板弄这个项目,也是为了赚钱,一件成品给二十五块手工费。他们提供原材料,毛线、钢针这些,但是毛线是羊毛的,价值不菲,所以人家那边是要押金的,一件的原材料需要押金一百块,钱汇过去,那边就用物流把东西发过来,你发下去,完工后收回来,打包再用物流发过去,那边就把货钱打过来。流程是麻烦了点,但是通过我的了解,胡老板这人还算靠谱。”

    钟国涛兴奋的接道:“二十五块?不少了啊!咱镇上的国家正式工一月拿个五百块,就算高工资了。吴总,一件毛衣多少天能完

    工?”

    “胡老板说,他那边的熟练工一天工作12小时,两天一件!如果是有编织经验的人,基本上三四天就可以出一件,所以,这个东西看的是熟练度,干的越多,活越快!”吴总道。

    “我这儿只有一万存款,那我先弄个五十件试试?”

    “弄一百件吧,你往下发二十块,一件提五块,一百件就净赚五百。”吴总算了下账。

    “算了,我不挣这个钱。就为了大伙儿弄点零花钱。”钟国涛摇头道。

    “不是这个理儿!小钟,你想的太简单了啊。”吴总叹道。

    “怎么的……?”钟国涛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还想往下发,不收押金?”吴总问。

    “啊!”钟国涛点头应道。

    吴总劝道:“有句老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虽然说着难听,但是有一定道理,咱们古河镇在县里不算穷,但上河村在整个省都是挂的上号的贫困村!你念的是老乡情,别人不这么认为啊!了解你钟国涛的知道你为了村民好,不了解你的人还说你从中间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一百件你撒出去,跑了三十件,你咋整?自己赔钱吗?你拿钱出来担着风险,就该获得该有的利润,你知道胡老板下面的代理怎么往下分?能给15块就算不错了!你们村支书和村长同不同意?赚了钱有人眼红给你使绊子你怎么办?考虑过没有?”

    “可是吴总,我赚这个钱,有点不忍心呐!”钟国涛皱眉道。

    “道理我说清楚了,你要觉得不忍心,你可以先收着这个钱,以后再用在村子上,不就行了,而且这个钱你拿的堂堂正正,合理合法!而且攥点钱在手里,也掌握点主动权,不然村长书记的都找你,也是麻烦事。反正你听我的,先拿着没错!”吴总继续劝着。

    钟国涛考虑了一下,决定道:“行,吴总,您给胡老板说吧,我下午就把钱从镇上邮局汇过去!”

    “嗯,行。”

    “吴总,这事儿……真谢谢您了,谢谢您看得起我,还这么下功夫的帮忙,要不,我给您鞠个躬吧?”钟国涛不知如何表达谢意。

    吴总咧嘴一笑,“呵呵,别弄这些幺蛾子了,我的安全都掌握在你手上,老老实实把车开好,比啥都强!”

    钟国涛连连点头,拿起桌旁的暖瓶打开瓶塞,用手试了试温度,“都凉了,我给您打点开水,您泡杯茶喝,暖暖胃。”

    山河县,高家的四合院。

    客厅内,高大全对着父亲高飞吼道:“爸,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考虑过我吗?!”

    “啥玩意考虑你吗?你抽什么疯?”高飞楞道。

    高大全语气激动的说道:“我都听公司人说了,你为了给我出口气,把跟关总谈好的合同,撕票了!”

    高飞点头道:“啊,咋了?你拎着东西去相亲,那姑娘不是给你难看了?那不就是打我脸吗?我不寻思给你……给咱家出口气吗?”

第二十二章 无尽的悲伤

    高大全语速极快的问道:“从商业角度看,关总给的报价很有诚意,签这个合同是经过几个部门研究定下来的,你说不签就不签,人家怎么想?一个企业没了诚信,以后谁还敢跟咱们合作?”

    高飞没当回事儿的说道:“你不要给我讲大道理,你干好你的工作就行了,至于公司怎么运营,现在还不需要你来决断!”

    “我没想要决断什么,爸,本来我毕业以后来你公司任职,公司其他人背后都怎么议论你也知道,你现在又整出这个事,我以后在公司还怎么混,你这不是硬给我贴个纨绔的标签吗?而且我和晓娟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本来你情我愿的事,顺其自然,谁也左右不了,我光明正大的追求,就算她不答应,我也没啥遗憾,你这样一弄,感情这个东西它就变味了,你明白吗?你能站在我立场考虑一下吗?”高大全激动的说道。

    高飞想了想,点了根烟,没说话。

    “我喜欢晓娟,也不服那个秦山海,而且肯定不会就这么放手,但是你不能拿合同来要挟人家,你这么一逼迫,我以后再见晓娟都脸红!感情和生意根本就是两码事,你这样逼着她就范,就算她委曲求全答应了,也不是心甘情愿,作为我来说,一辈子都羞愧,也没办法面对她!”高大全坚持道。

    “啪!”卧室内,高大全的母亲开门走了出来。

    “我觉得儿子说得对,你就硬逼着对方就范,最后弄来个儿媳妇在咱家住着,每个人心里别扭,日子过得也不是滋味。”高母站在儿子一边说道。

    高飞叼着烟,伸头问道:“那这么说,是我过分了?”

    “可不是吗?”高母立马接道。

    高大全劝说道:“妈说得对,我觉得凭你们的儿子,比那秦山海差在哪了?正当手段追求,我还不信我能输了,那秦山海不过是近水楼台沾了点便宜,这以后日子早着呢,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我当儿子的都信心十足,你这当爹的还急了?”

    高飞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你娘俩在这说相声呢,我知道了,明儿我找老关,把合同签了不就行了,我也是一时生气,拿老关出出气,唉!我就是拿他一把,合同到最后该签还是得签!你俩在这儿闹什么呢?”

    “嘿嘿,我还不知道你,你拿谁一把都别拿我儿子一把。”说完高母拉着高大全的手说道:“儿子,我支持你,那姑娘模样是挺不错,你努努力把那姑娘追回来给我当儿媳妇。”

    关晓娟推着自行车,站在贮木厂门口,看着秦山海穿着蓝色大褂,正在灰头土脸的扛木头。

    “咣当!”

    自行车忘了支腿倒在了地上,关晓娟快步走到秦山海跟前停下。

    看着秦山海胡子拉渣满是灰土的脸,心都要碎了。

    秦山海转头,两人对视,沉默无言,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两人仿佛变成了雕像。

    良久,秦山海手里拿着木材,嘴唇动了动,“晓娟,你咋来了?”

    同组的两个装卸师傅也停下了手中的

    活,其中一人喊道:“哎,小秦,干吗呢?麻溜的。”

    另一人接过秦山海手中的木头,对同伴笑道:“麻溜啥麻溜?看不懂意思呢?呵呵。”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指了指简易宿舍道:“我一瞧这是有事!小秦,去屋里说吧,外面冷,别让姑娘冻着了。”

    秦山海没回答,关晓娟拉着他衣服就往宿舍拽。

    屋内,秦山海挣开关晓娟的手,黑着脸问道:“你干吗?”

    关晓娟推了秦山海一把,质问道:“出事为啥不告诉我?啊?!”

    “被辞退了为啥不跟我说?”关晓娟又推了一把。

    秦山海连连后退,坐到了床上,低头道:“说啥?还不够丢人吗?”

    “丢啥人了?你是偷了还是抢了,还是偷看大闺女洗澡了?一点事儿至于吗?”关晓娟噘着嘴说着,伸手就拉住秦山海的胳膊,“回家,你跟我回家,你爹找你好几天,家里急疯了!”

    “不去。我哪儿都不去!”秦山海一把甩开关晓娟。

    “你在这儿干啥?这是人呆的地方吗?”关晓娟气的又拽住秦山海胳膊。

    “咋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别人能干,我就能干!”秦山海抬头道。

    关晓娟连拉带拽的喊道:“我不管,走,现在就走!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秦山海被拉的心情无比烦躁,用力挣开胳膊,慌乱中推了关晓娟一把。

    关晓娟一个趔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说道:“大海,咱俩认识这么久,你从没这么推过我!”

    秦山海紧皱眉头,低头看着一旁,执拗的说道:“你走吧,我在这儿挺好。”

    关晓娟一下火了,指着秦山海高声吼道:“你怎么不能回去?我看你这五年在外面当兵当傻了吧?你爹、你娘、蒋支书,还有上河村的父老乡亲,世世代代都在村里生活,你怎么就不行了?警察当不上还活不起了?”说完俯身眼神直勾勾看着秦山海,“来,我看看,你比别人高级在哪儿?上河村的饭你咋就吃不下?”

    秦山海表情坚决的说道:“就是因为他们世世代代在村里生活,所以我才想走出去!我有理想,有自己的梦想,梦想你懂吗?!我如果没出去见识过色彩斑斓的世界,或许我在上河村种地养猪过一辈子,娶妻生子,终老一生,可是,我见过啊?我想要活的更有价值!更让人尊重,让我弟弟顿顿吃上大米饭,让我爹的二胡声不再悲凉,这有错吗?啊?”

    关晓娟擦了把眼泪,哽咽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客观原因,我觉得你就是因为警察没当上,思维就进了死胡同!”

    秦山海鼻子一酸,声音都变了,“对!就是因为警察没当上,当初我刚进派出所的时候,我爹、我娘逢人就说,就连我弟弟都天天说着我哥是警察,都背会了!三天,就干了三天,我就被扫地出门,现在呢?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看我这熊样!我爹、我娘,我家人怎么面对旁人的眼光?我还有

    脸回去吗?就连咱同学刘晓都说我,没个人样!”

    关晓娟上前抱住秦山海,哭着说道:“我不管!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海!”

    秦山海任由关晓娟抱着,身体僵硬的没动,喃喃说道:“还顶天立地的大海,你就别讽刺我了。干活都排不上技术型的,只能在这扛木头,还顶天立地?呵呵……呵呵。”

    关晓娟托着秦山海的脸,“你看着我,大海,你看着我!”

    秦山海不停挣扎,侧头梗着脖子。

    关晓娟尖声大叫:“秦山海!你看着我!!”趴在秦山海肩膀上,用力咬了下去!

    秦山海咬着牙,一声不吭,冷冷看着关晓娟。

    关晓娟眼泪哗哗往下流,直视着秦山海轻声说道:“大海,你知不知道咱俩能在一起有多难?一开始我妈反对,相尽办法的阻拦,非要我跟那个高大全相亲,就因为高大全他家的公司大,我爸的公司有事求着他,我死活不同意,我妈就把我关在楼上,我为了见你一面,把床单撕破搓成绳子,才从二楼坠到楼下,后来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爸,事情刚刚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个高大全的爸就用合同要挟我爸,我不同意嫁他儿子他就不跟我爸签合同,就刚刚,来找你的路上,高大全还骚扰我来着,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咱俩能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易,你听话先回家,就算你不愿意在上河村生活一辈子,咱正儿八经干点啥,就算要饭,我都死心塌地跟着你,行吗?”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秦山海问道。

    “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我今天给你挑明说,这辈子只要你不变心,我关晓娟非你秦山海不嫁!你要不放心,我现在就给你!”关晓娟伸手就解扣子。

    秦山海一把抓住关晓娟的胳膊,良久,才问道:“那个高大全,条件很好吧?”

    关晓娟一愣,怒斥道:“大海,你什么意思?”

    秦山海表情似乎恢复了正常,柔声道:“我没什么意思,你就说那个高大全条件怎么样?”

    关晓娟随口答道:“没正眼看过,我妈说他是大学毕业生,要说条件,应该挺好的,管他好不好干啥?咱俩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秦山海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语气冰冷的说:“晓娟,咱俩分手吧!”

    听到这话,关晓娟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张了半天嘴,也没发出声音。

    “分手吧,晓娟,我跟你始终走不到一起,与其越来越痛苦,不如早分开的好。”秦山海淡淡道。

    简易而空旷的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关晓娟声音颤抖的问道:“大海,你刚刚说什么?我可能听错了。”

    秦山海指着关晓娟说道:“我说分手,分手!听懂了吗?你应该嫁给高大全那样的人,他才能给你幸福的生活,而我秦山海,不配跟你在一起!”

    关晓娟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喃喃道:“大海,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要吓我。”

第二十三章 调整情绪

    “是的,晓娟,对不起,你走吧!”秦山海依旧冰冷的语气。

    “哦,好,那你自己好好的,早点回家吧。”关晓娟梦呓般说着,迈步慢慢往外走。

    秦山海转身看着关晓娟的背影出了门,跑了几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木门关上,拿顶门棍牢牢顶住。

    转身,头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目光呆滞,下巴有水,一滴一滴掉在膝盖上。

    门外传来婴孩般的放声大哭,老钱、老朴还有其他干活的师傅听到声音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关晓娟仿佛没有任何意识,瘫坐在门口,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任由眼泪肆意奔放。

    干活的师傅不知道该如何劝,因为这种睁眼可见的悲伤太扎心,老钱说了句:“谁没哭过?可这姑娘是经历了多悲哀的事,才能哭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依旧没停。

    “劝劝,劝劝吧。”有人说道。

    “怎么劝?看得我嗓子里都哽住了!”老朴说。

    “唉!弄得我也想哭了。”

    “小秦,小秦,出来吧,这姑娘一直哭,可别哭出毛病来了。”老钱敲门道。

    “钱大叔,你帮帮忙,骑自行车把他送回去吧,就在镇上最东头的楼房。”秦山海在屋内说道。

    关晓娟依旧哭着说:“不……不用,我自己能走。啊……”说完,边大声哭着,边去推自行车。

    秦山海咬着嘴唇,在门后一直咬着嘴唇,鲜血低落到膝盖上开出红色的花。

    “刷!”

    秦山海一把将门推开,对着关晓娟背影喊道:“晓娟!你等我三年!就三年,等我秦山海混出个人样,就娶你!”

    关晓娟肩膀抽搐,满面泪痕转身,重重说道:“等你!我一定等你!”

    山河村,老秦家。

    “秀兰,领导让大海明天去所里报道,这孩子到现在都没有人影,我得赶紧去镇上一趟,找找晓娟问问,看看她那有没有信。”秦德推出凤凰自行车,着急忙慌的说道。

    “哎,你赶紧的吧,抓紧把这孩子找到,把信送到,也省的孩子心里不安。”周秀兰嘱咐道。

    “爹,我也去吧。”秦山月说道。

    “哎,坐后座,我骑起来,你再上,小心点。”秦德说了一句,就蹬起了自行车。

    看着自行车渐渐走远,周秀兰抓着秦山河的手,叹道:“哎,心里这块石头可算落了地,大海啊,你一定得好好干,咱家才能挺起腰杆做人。小河啊,知道吗?你哥是警察,你哥是警察啊。”

    “大海是我哥,我哥是警擦,专门抓坏蛋!敬礼!”秦山河表情庄重,敬了个礼。

    “走,别冻着了,咱娘俩回屋,等信!”周秀兰抬头看着儿子,把秦山河敬礼的手拿了下来,板着脸说道。

    晚上,古河镇关凯家。

    “你快回来吧,晓娟不知道咋了,去了镇上一趟,回来像丢了魂,一直哭,进家就把自己锁房间里,我从没见孩子这么哭过。肯定出事了!”李桂兰打着电话焦急的说道。

    “啊?她去哪了?”关凯问道。

    “就去了镇上一趟,问她啥也不说,你别嗦了,赶紧回来吧!”

    关凯考虑了一下,应道:“哎,好。我这就让小赵准备车!”

    ……

    贮木厂,简易宿舍。

    老钱老朴两人拿着纱布紫药水,正在帮秦山海包扎肩膀上的伤口。

    秦山海呆愣愣的坐在地铺上,如同痴了一般。

    伤口一直渗着血,关晓娟这一口下去,深可见骨,足以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劲,但是秦山海没了反应,似乎失去了痛觉。

    老钱叹气劝道:“小秦,那姑娘是你对象吧?这一口下去真不轻,我看抹点紫药水没啥用啊,要不去镇上诊所让医生看看?”

    秦山海没说话,老朴接到:“只要不感染,就没大事,小秦,幸亏你来的晚,才干了几天,我和老钱两月的工钱,算是黄了,你在这躺着休息几天,反正活也不干了,厂子都停了……”

    推门声打断了老朴的话。三人下意识抬头。

    “爹?!”秦山海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说完连忙掩饰着身上的伤,用衣服盖住了。

    “咋了?大海?受伤了?”秦德连忙走到跟前,着急道。

    秦山海吞吞吐吐说道:“哦……没事,碰了一下……不碍事。爹,你咋找这儿来了?”

    秦德高兴的说道:“大海,赶紧回家吧,领导来咱家里了,你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没事了!通知你明天一早去报道!”

    “报道?不是停职反省吗?”秦山海一愣。

    “调查结果出来了,你没打人,只是抓了他领子一下,不算打人,现在让你回去上班了。刘所长亲自来家里通知的。”

    “真的?”秦山海表情一变,仿佛一刹那回了魂。

    秦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秦山海说道:“当然是真的,刘所长还在咱家吃了顿饭,喝了点酒,这个刘所长真是个好人呐!我不让你娘把老母鸡杀了吗?刘所长可能觉得咱家困难,临走还在碗下面藏了50块钱。拿着,明天还给刘所长!”

    秦山海没接钱,抓着父亲胳膊道:“钱你拿着,回去再说,爹,忘了给你介绍,这是老钱,还有老朴,都是老师傅,这几天也很照顾我。”

    秦德点着头,不停说着谢谢,跟二人都握了握手。

    老钱实在地说道:“都是穷苦农民,你干了这几天也不能白干,走,我跟你一起去找老庆,把这几车工钱解了。”

    老朴也在一旁附和道:“对,走,咱一起去看看。”

    四人前后脚来到打更房。

    老庆一听秦山海是来结工钱的,披着皮袄,叼着烟袋,眯着眼说道:“才干了这几天,就要结工钱?你问问老钱,还有老朴,咱们这儿的规矩是月结工资。何况你刚干的时候我也给你说了啊。”

    “当时不是说按车结算吗?”秦山海忙问道。

    “是按车结算,一车记一次工钱,满一个月发放。”老庆解释道。

    老钱一听不乐意了,反问道:“那我们怎么两个月没发了呢?”

    “对啊,因为啥?”老朴也问道。

    老庆看了看二人,摊手道:“你俩问我,我也不当家啊,孙老板没给会计那儿拨款,你质问我有啥用?”

    老钱着急应道:“那你给孙老板打电话,问问咋回事!我们来上工

    ,都是在你这儿登记的,你不管,那我们找谁去?”

    老庆吧嗒吧嗒抽着烟袋,“你俩呀,也别逼我,这几天也来不少工人问我了,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你要真想现在要钱,就去找孙老板!要不想干了,现在就可以走!我一看门老头,你逼我有啥用啊?”

    老朴问道:“走可以,把工钱结了,老庆,我们在这儿干的是啥活?那是卖大力的活,寒冬的天儿,汗珠落地上摔几瓣,这个钱能不要吗?”

    “我也知道不容易,可我也没办法啊!你就逼死我,打我一顿,也打不出钱来。”老庆起身拍了拍老朴,“你们呐,去玉林村,孙老板老家找找他问问吧。”老庆苦笑着说道。

    “算了,几天工钱我不要了!就当锻炼身体了!”秦山海拉着父亲转身就走,“爹,走,回家!”

    屋内,老钱和老朴一看逼着老庆也没用,边走边商量道:“走,找王大嘴去,他比咱有办法!”

    ……

    一大早,古河镇派出所。

    秦山海调整了一下心情,强撑着让自己忘掉一些事,敲响了刘正坤办公室的门。

    “进来。”

    秦山海推门进屋。

    “大海,来了,坐。”刘正坤起身招呼了一句,看着秦山海的表情,疑惑的问道;“不对,你脸色咋这么难看?有啥事吗?”

    秦山海站着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刘所,我的事儿……感谢你了!”

    “你知道我看中你这孩子哪点?”刘正坤笑着说,“就是你身上这股执拗劲儿,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秦山海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刘正坤。

    “说好听那叫执着,说不好听那就是固执,警察这个职业,需要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把一切违法犯罪就追查到底的劲头,但是生活中,你又不能一根筋的往死胡同里钻!”刘正坤一针见血的评价。

    秦山海低着头,沉默不语。

    “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好好干,咱们一起把派出所辖区工作搞好……”刘正坤走到跟前,拍着秦山海的肩膀鼓励着。

    “嘶……哎呦。”秦山海下意识的捂着肩膀喊着。

    “嗯?”刘正坤看了看自己的手,“没用劲儿啊?你这是受伤了?”

    仔细一看,秦山海棉衣里的衬衫领子上,还有丝丝血迹,连忙追问道:“咋回事?这怎么还有血,来我看看!”

    秦山海正了正衣服,掩饰了一下道:“没事儿,刘所。”

    “什么没事,你起来我看看。”

    “真没事儿。”

    “服从命令。”

    刘正坤扒开秦山海的肩膀上的衣服,扒开纱布一瞧,一块肉皮往外翻着,不停渗着血,伤口周围很清晰的一排牙齿印。

    “谁干的这是?”刘正坤有点生气。

    “……”秦山海没回答。

    刘正坤推开门,对走廊喊道:“小光,小光,去,找点消毒粉和纱布过来。”

    转头对秦山海严厉道:“你这样容易感染,纱布都脏了,能这么忍着吗?天气冷,说感染就感染,一会我带你去诊所打一针!”

    民警小光拿着纱布和药瓶推门进屋,“刘所?谁伤了?”

第二十四章 倾诉和倾听

    刘正坤伸手一指,“给大海上点药,简单包扎一下,肩膀伤了。”

    “哎。”小光答道。

    “大海,究竟出了什么事?!”刘正坤有点生气的吼了一句。

    秦山海委屈的看了刘正坤一眼,又看了小光一眼。

    “袖子,袖子脱了。”小光拿着纱布说道。

    秦山海没说话,默默把衣服袖子脱了下来。

    刘正坤坐在了椅子上,几分钟后,伤口上了药,包上了纱布。

    “小光,你去吧,门关上。”

    “哎。”

    小光走后,刘正坤坐在秦山海面前,开口道:“昨天我去你家里了,家里的情况我了解,我也不知道你出了啥事,但是我作为你的领导,同时也是你的长辈,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把心里话跟我说说。”

    秦山海喉咙像堵了块石头,勉力调整着心情,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和晓娟是高中同学,就在咱们镇上上的,上学的时候我俩就很要好,一起学习,一起吃食堂,记忆力的这三年,应该是我活到现在,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年龄小,思维也比较简单,总觉得这样每天能见面就挺好,而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我家里穷,吃不起肉菜,每次打了饭,晓娟就把她碗里的肉挑给我,其实我心里明白,她也不是不喜欢吃,只是想让我能吃点肉,那时候心里挺感激,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大部分学生家里都不富裕,大家都是这么过日子,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直到有一天……”

    刘正坤神色凝重的听着,秦山海却忽然沉默了,便轻声问道:“后来呢?你接着说。”

    “那天是在放学的路上,我和晓娟一道,刚出学校门,就看到有人叫她,我俩都停下了脚步,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高级的小汽车,黑色的车身,太阳一照,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后来我和晓娟闲聊,她无意中告诉我,那汽车叫桑塔纳,价值二十多万元,一句话把我噎的很久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时候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一百多,我娘养多少头猪,才能卖二十多万?似乎不敢想,也不敢接话……那个开着小汽车来接晓娟的,就是她的父亲关凯。”秦山海皱着眉头,陷入了回忆,

    “关凯?这人我知道,九十年代初,就是咱镇上的名人,大企业家。”刘正坤点着头,似乎猜到了秦山海的苦处。

    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秦山海一直没对人说过,今天终于有了倾诉对象,话匣子打开,就如同泄了洪的闸口一般,收也收不住。

    “上学的时候,我成绩领先,在高中的摸底考试经常考第一名,我爹逢人就夸我学业好,考上大学没问题,四邻八乡的人都知道上河村要出个大学生了,所以我背负的压力也很大,晓娟聪明,但是学习下的功夫不大,因为没有啥压力,所以在成绩上不如我,但是也

    不算差,高考临近,我俩就约定,一起考大学,一起走出去,她对我也是信心十足,如果她没有考上,就让他父亲花高费也要和我一个学校,运气不错,正好赶上高校扩招,所以当时我的希望很大,那段时间我就抓紧复习,彻夜用功,没想到考试的前一天,我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勉强进了考场,最后只考了个大专,这个打击对我也不小,现在想想,这似乎是命运的捉弄吧,回家后,父母也没责怪我,这更让我难过自责,在家里闭门不出,走不出这个弯,就是这个时候,我在家里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了晓娟的父亲关凯,戴着大红花,领导跟他握手,还颁发了鼓励证书,那是县电视台的一个新闻,主题是表彰出色的民营企业家。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和晓娟是两个世界的人。郁闷了好多天,后来听说镇上征兵,我便报了名参了军,在部队上快节奏的生活似乎使我忘记了这些事,但是每次收到晓娟的信,我都无比纠结,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就这么一直纠结到复员。回来后,也是命运的安排,让我当上了警察,树立了信心,也接受了晓娟的感情,也不忍心再拒绝,但是警察当了三天,就被辞退了,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我蹲在山道边,自己就想,我是男人啊,日子要过得下去,就得挺起胸膛,命运总会眷顾我一次吧?我去镇上木材厂打工,这几天干着活我就再想,就算我没被辞退,干着警察,又怎么样?一个月五百八十四块钱的工资,我想让晓娟坐上桑塔纳,要不吃不喝攒小四十年,既然不能给她原本就有的生活,还不如早点分开,省的两个人越陷越深,到时候更痛苦,她家里给她介绍了条件非常好的小伙,也能给她非常好的物质生活,嫁给他,比嫁给我肯定要幸福,现在我俩分手她会痛苦一时,但是跟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幸福,说白了,我家庭负担重,父亲被内退了只领基本工资,还有个智力低下的弟弟,我没办法给她幸福的生活!最后我给她说了,让她等我三年,这三年如果我混出点名堂,我就娶她,其实说这话,也是我安慰自己。”

    这一番话说出来,秦山海长出了一口气,胸中烦闷稍稍减轻了一些,但是刘正坤却越听越皱眉,起身指着秦山海胸口喝道:“你错完了不够错的!我原以为你大海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小伙,这事让你弄的,听着我都揪心!人家姑娘对你死心塌地,你却甩脸子不干了,你你你……你这样伤害的是她一个人吗?!你这么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啊!小秦,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三年后是啥样,谁也不好说啊!”边说边气的来回走了几步。

    秦山海耷拉着脑袋,脸色通红不说话。

    刘正坤走到办公桌跟前,手忙脚乱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气呼呼道:“我本来都戒了,让你气的我呀……”

    说着猛抽了一口,呛得咳嗽了起来,来到秦山海旁边坐下,沉默的抽着烟,两人都不说话了。

    五分钟后,刘正坤

    冷静了下来,将烟按灭,轻声开口说道:“我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不懂得什么是爱情,那个时候物资匮乏,能吃上饭就是好,对于谈婚论嫁这种事都比较保守,有很多人甚至都没谈过恋爱就结婚生子,那时候我们的爱情观很简单,讲究的是政治成分相同,思维受现实社会影响,爱人都是称作‘革命同志’,组织上介绍对象,两人见一面,双方都感觉差不多,这事就算成了,所以,我可能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和痛苦,我和我的爱人就是组织上介绍见面,两个人一起工作,一起学习,谈人生谈理想,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死去活来,结婚后,勤勤恳恳,日子算不上富裕但很快乐。现在时代不同,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很少有人吃不上饭了,但是也出现了穷富差距,所以现在的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本身并没有错,做父母的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过的幸福……刚刚我有点武断,其实对于你做出的这个决定,我无法评判对错,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会后悔一辈子!你也说了,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好,你俩能合得来,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不就是合得来吗?人家对你家庭也了解,对你的个人状况也了解,人家依旧愿意跟着你,这跟你考不考得上大学,当不当警察,根本没有关系!站在姑娘立场,我要说,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山海听到这些话,沉默良久,抬头道:“刘所,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我受苦啊?”

    说完这句话,秦山海双手不停摩挲着脸,表情非常煎熬。

    刘正坤叹气道:“唉!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是挺有朝气,正值的小伙儿,真没想到你心里压抑着这么多的痛苦。对了,据我了解,你父亲原来是中学老师,岁数也不算老,是什么原因内退的?”

    “听我娘说,是身体不太好,无法胜任教书的工作,现在在镇上中学看大门,领二百块钱基本工资。我们一家老小的开销,除了那几亩地,就是靠我爹的工资了。”

    “哎!你家过得是不容易啊,对了,还有个事,我这几天去找镇里的领导,你弟弟小河的事应该政策上有照顾,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刘正坤说道。

    “刘所,谢谢你,您是个好领导,这些年来,我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给谁说,谢谢您听我一个毛头小子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因为实在是压抑了太久太久,我知道,这次我能回来继续干警察,您一定也做了不少工作。当时我确实是冲动了,二亮一说起我爹和我弟弟,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失去了理智,虽说最后没动手吧,我也确实想动手来着,考试的时候我就学习过警察制度,我知道这种事是严格禁止的,所以无论怎么处理我,我都没话说,但是您又让我回来上班,我知道您肯定也在中间费了不少工夫,所以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第二十五章 解开心结

    刘正坤又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大海,你不要说报答,因为咱们都是穷苦出身,我了解你的家庭,我也给你说说我的家庭,其实,哪个家庭没经历过苦难和心酸?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个,我是家里最小的,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应该是五十年代末期,那时候实行公有制的集体经济,那时候叫人民公社,也就是吃大锅饭,按人口发放口粮,我的爹娘每天要跟着组织一起劳动,家里孩子没人照顾,那就大孩子领着中孩子,中孩子领着小孩子,这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发放的口粮根本不够吃,爹娘每天都舍不得吃粮食,省出点来给孩子,在外面挖点野菜回来煮着吃,一开始日子还勉强能过,后来渐渐粮食越发越少,全家人都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去参加劳动都没有力气,看着孩子饿的哭都没有力气,我爹娘也是想尽了办法,野菜被人挖完,最后连野草都找不见,我最小,爹娘包括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尽量把粮食留给我吃,我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老是嚷着要吃饭,更想吃肉,我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去距离村子四五里地的河里捉鱼,附近的村民都称那个河为翻江河,平时没人靠近,所以河里有不少小鱼,因为水流很急,根本站不住人,也没人敢去捉鱼,我爹想了个办法,在腰上绑着粗绳子,系在岸边,脚上绑着石头,跳进河边的水里,拿着一米大的箩筐捉鱼,我娘在岸上负责看着绳索,跳进河里,我爹身子被水流冲的几乎就躺在河面,我娘吓得不行,但是我爹嘴上一直说没事,这次,捉了不少小鱼,大概有两斤左右。就这样,我们五个孩子晚上就喝上了鱼汤,每个孩子都馋的不行,恨不得连鱼刺都吃下去,吃鱼的时候,我娘说,太吓人了,差点出事,以后可千万不敢再去捉鱼。我顾不上这些,只埋头吃鱼,傻傻笑着,我爹看着我们笑着不说话,过了两三天,我又想起了吃鱼,等爹娘下了工,我就在家一直哭一直闹,我爹气的拿着大箩筐就出了门,我娘慌忙在后面跟着跑了出去,我一看,我爹去捉鱼了,等一会就能吃上鱼了,便高兴的笑了,天都很晚了,我想着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生产队长王叔来家,让我们五个孩子都起床跟他走,来到村里的晒粮场,我看到我娘扶着一个挽床,瘫坐在地上大哭,床上蒙着白布,王叔告诉我,那床上就是我爹,他抓鱼的时候滑倒了,要不是我娘拉着绳子,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我凑了过去,掀开白布看了看,我当时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我只是觉得我爹睡着了。睡醒了就能起来帮我抓鱼吃了,王叔还说,我爹手里始终攥着那个大箩筐,箩筐里还有几条小鱼。”

    说完这些,刘正坤和秦山海已是满脸泪痕。

    一老一小两个成年男子,沉默着,让眼泪无声的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正坤在办公桌上拿了卷卫生纸,撕了两节,一节递给秦山海,一节自己擦着眼睛。

    “后来,我娘把我们兄妹五个拉扯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这其中的悲伤往事数也数不清,

    所以,我们兄弟姐妹都很争气,靠着自己的努力,都收获了一些果实,我也当上了警察,成为了派出所所长。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想告诉你,我们都有着同样的苦难经历,如何把这些苦难经历,变成我们向上的动力,变成我们成长道路上的财富,这些伤感的往事我经常说给我的孩子听,因为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们不会再经历这些苦难。”

    秦山海听得入了神,他也没想到,在刘所沉稳坚强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柔弱的心。

    刘正坤继续轻声说道:“大海,人活一辈子,难免会经历一些苦难和不幸,遇到低谷的时候呢,不要埋怨命运,更不要怨天尤人,男子汉嘛,坚强一点,勇敢的迈过去,那些苦难和不幸,就会使你成长,使你更坚强,这样才能走的更远,实现你的理想,那么你这一生才活的有价值。”

    秦山海抹了一把鼻涕,神情凝重的听着,刘所的这些话,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

    刘正坤笑了一下,“大海,我说的这些东西,听着特别沉重,可能在你看来都是一些大道理,你在部队上指导员政委他们也没少教育你,但是这些大道理,都是我人生的真实经历,可能比你以往学的那些要深刻一点,算是一点人生感悟吧,我说让你勇敢面对困难,战胜困难,不止是说说而已,真要做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办法把你留下,也是想证明我当初没看错人,我在姜书记那儿也下了保证,所以,你要干好工作,不能让我失望。”

    “刘所,您说的话我牢记在心!绝不能辜负您!”秦山海重重点头。

    ……

    古河镇东头,二层小楼。

    门口停着一辆桑塔纳轿车,司机小赵裹着一件军大衣,将座椅放倒,躺在上面打着盹。

    关凯和李桂兰夫妇在二楼女儿房门前敲了十分钟的门,只听见女儿说了一句话:“我没事!”

    关凯急躁的砸着门,吼道:“孩子,到底出了啥事?!我这当爹的都快要疯了,公司里的事儿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你但凡有一点孝心,你就把门打开!”

    几秒后,房门猛的被推开,关晓娟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开口道:“爸,我没事。,”

    “啥?”关凯有点不明所以。

    关晓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我没事,大海让我等他三年,如果他混好了,就娶我!”

    关凯着急的说道:“三年?女孩子有几个三年?你等得起吗?你要不喜欢那个大全,咱可以再找找别的。你不能为了一句空话就傻傻等着吧?”

    “别说了,我没强迫自己,我心甘情愿的等。”关晓娟语气缓慢的说道。

    李桂兰在一旁忍不住了,开口道:“现在你可能这么认为,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变化,过了一年半载,你敢保证谁都不会变,你耽误的是你自己啊。”

    关凯怒道:“还有,秦山海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爸,他

    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跟这小子拼了!快告诉爸,到底咋回事?”

    “没咋,你们就不要问了,我决定了!”关晓娟说完,转身关上了门。

    门外,夫妇二人傻眼了,眼瞅着也问不出个一二三,便疑惑的下了楼。

    “到底咋了啊?”李桂兰问道。

    “我哪知道,你不都看着呢吗?咋问她也不说啊。”关凯上火的说道。

    “哎,咱家晓娟和那小子该不会发生啥……?”

    关凯想了想,明白了妻子的意思,表情顿时变了,挽着袖子怒道:“要真是这样,我弄死他!不行,我现在就找那小子算账!”

    李桂兰拉了一下关凯衣服,“别犯浑!你就算打一顿能解决啥问题?警察不抓你啊?”

    “那你说怎么办?”关凯一挑眉问道。

    “等缓缓的,等个一年半载,说不定晓娟就转过来弯了,现在说啥她也听不进去。”

    “对了,高飞上午打电话了,又怂了,说是上次有点冲动了,给我道歉,合同继续签,还按照原来谈好的价格。”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甭管了,合同签了就是好事,这可闺女这边,又弄这一出!”

    李桂兰将关凯拉到沙发上坐下,“哎,凭良心说,晓娟嫁给高大全,不比嫁给那个穷小子强吗?”

    “强是强,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没办法解释,也不是客观条件能改变的……何况我也答应闺女了。”

    “现在,就现在,不是个机会吗?”李桂兰微笑着说。

    “……”关凯一愣。

    李桂兰劝道:“现在晓娟和那个小子约定了三年的日期,这期间俩人肯定不见面,我也看得出高大全是真心喜欢咱家晓娟,没错,闺女喜欢那个穷小子,这个时候肯定心里痛苦,但是痛苦不是一时的吗?结了婚过上了好日子,她自己会庆幸当初的选择。你想想,你是希望闺女以后过得吃穿不愁,出门坐小汽车,家里有保姆,还是希望女儿天天下地干活,吃了上顿不接下顿?”

    “当然希望她过上好日子,但是当了阔太太也不一定就幸福了?不当阔太太就一定幸福?哎呀,这事我也理不清了,反正我答应了闺女,等她缓过来劲儿,再看她怎么决定再说吧!”关凯有点糊涂的说道。

    “你要不答应,让闺女跟高大全处一段时间试试,合适就行,不合适就算,让她自己做主?”李桂兰小心翼翼问道。

    “行,她愿意处就处,不愿意处你也不要强迫她。这几天我就不回公司了,等闺女哭够了,咱们再谈谈,看她怎么想,无论怎么样,这事你都不能再插手,我总觉得,孩子未来的幸福,由她自己决定,不然闺女肯定怪你一辈子!”关凯打了个预防针。

    “哦。”李桂兰有点不情愿,但又拗不过丈夫,只得点头答应。

第二十六章 绑架案

    古河镇派出所,所长刘正坤与秦山海的一番长谈,激起了秦山海心中的斗志,刘正坤安排了一下工作,让秦山海依旧回到原来的岗位,配合好副所长侯振坤,完成好接下来的实习,争取早日进入工作状态。

    就在两人正在交谈的过程中,所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民警田宝军满头大汗的喊道:“刘所,不好了,孙百万的老婆和孩子被人绑架了!”

    刘正坤一惊,赶忙起身命令道:“通知全所人员,马上集合,除了值班的,走跟我走!”

    “好。刘所,于指导带着两个片警下片区了,所里现在能动的,也就四五个人。”田宝军着急的说道。

    刘正坤考虑了一下,问道:“现场形势如何?”

    “是伐木工人,带着家伙都是伐木用的刀、斧头,据说还有电锯呢!”田宝军答道。

    刘正坤命令道:“赶紧汇报县局,让刑警队来人,其他人先跟我去现场,带枪!”转身看了秦山海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领枪,跟我走!”

    “哎,好!”秦山海跟着刘正坤出了门。

    侯振坤开着派出所的面包车,满满坐了六个人,本来就老旧的发动机,更是气喘吁吁,油门踩到了底,干吼着愣是提不上速,刘正坤一直催促,侯振坤急的满头大汗,气的直吼:“能怪我吗?这破车只能这个状态了,你瞅瞅,我脚都快踩油箱里去了。”

    田宝军在一旁说道:“得了,你还是稳当点开,幸亏这几天是大晴天,而且路离得不远,要不然还不如骑自行车。”

    秦山海忽然开口道:“刘所,这个孙百万,是不是搞伐木的?”

    “嗯,你也认识。”刘正坤随口答道。

    “是不是在镇上有个加工木材的厂子?”秦山海又问。

    侯振坤转头瞪眼道:“对,就在镇南边有一家贮木厂,你小子也认识他?”

    “我可以提供点情报!我被……劝退这几天,就是在那个厂子里干活,临了也没给工钱,跟我一组的两个老师傅老钱老朴,据说也有两个月没开工资了,我临走那天,厂子里还闹事了,工人都停工了,都闹着要工钱,不给工钱不干活!”秦山海说道。

    侯振坤开着车说道:“那这绑架事件,很可能和工钱有关,这个孙百万是外号,真名叫孙下放,据说现在的资产已经不止一百万了,得有好几百万,按理说他不可能欠着工钱不给啊。”

    田宝军在后排开口道:“那可不好说,现在的人呐,越有钱越抠门,攥在手里都能捏出水来,这世道,欠钱的是大爷,要账的倒成孙子了!这些资本家为了钱啥事干不出来?你说人吧,就是怪,品质再差的人,只要有了钱,那也受人尊重,说的话别人都觉得有分量,你道德品质再高尚,没钱也是白搭,就说咱们当警察的,成天东奔西走的忙活,遇到紧急任务,一加班就是一夜,可也领不了几个工资,我看呐……”

    侯振坤话音一变,打断道:“宝军,你别老师冒出这些怪话,咱是警察,让别人听见影响不好。”

    “嘿,候所,天天累得站那儿都能睡着,还不让发几句牢骚?”

    刘正坤接过话来呵斥道:“发几句牢骚没问题,但现在是发牢骚的时候吗?先把眼前的案子

    办好吧!”

    田宝军表情一变,只得应道:“是,刘所。”

    “给县里汇报了没?”刘正坤问道。

    田宝军连忙道:“汇报了,县局邓副局长和刑警大队梁大队长带人往这儿赶呢。”

    刘正坤一改平时温和的语气,严厉的训斥道:“绑架!这种案子可不是小事,都精神着点吧,县局的领导和这附近的老百姓,可都盯着呢,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时候就别这个那个的说怪话了!团结一致把战斗给我打完美了,谁掉链子我处分谁!”

    田宝军听到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因为表面上看,这话似乎是说给大家的战前动员,但是话里话外,似乎针对的又是自己。

    孙百万家住在玉林村,玉林村属于田宝军的辖区,在自己辖区发了大案,田宝军有推脱不了的责任,但是所长一番话说的自己心里很不舒服。

    田宝军虽然表面上没显露,但心里有情绪,对着所长也不能发作,只好黑着脸介绍道:“报案人自称是孙百万的邻居,路过孙百万家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吵闹就往屋里扫了一眼,看到有几个穿着破棉袄的外乡人,手里拿着家伙,看着像是伐木的工人,正逼着孙百万的老婆玉霞问着什么,玉霞跪在地上,孙百万的两个孩子好像也在屋里!”

    就在众人驱车说话的时间,面包车已经来到了玉林村孙百万的住处附近。

    孙百万的家是新建不久的三层小别墅,门前没有围栏,显得特别空旷,对比附近的民居也很显眼。

    小别墅对面不远处是一处废弃的牛棚,这座牛棚是用木头和树枝草枝搭建,风吹雨淋之下已经破旧不堪,可以遮挡住对方视线,又能透过牛棚侧面的树枝,观察到孙百万家中的情况。

    刘正坤命令将车远远停着,让民警小光去村委会打电话,问问县局的人到哪了顺便指指路,顺便把村里的领导找来,了解一下情况。

    其余人下车在牛棚集合,先探探情况,等着县局领导赶到再做打算。

    刘正坤瞅着对面,屋内有三个持凶器的汉子,一个拿刀,一个拿斧子,还有个拎着个伐木电锯,看着格外渗人。

    过了有三分钟左右,玉林村的支书李建奎、民警小光还有几个村里的干部一起走进了牛棚。

    李建奎和刘正坤比较熟悉,没等刘正坤开口问,就直接介绍道:“刘所,孙百万的老婆赵玉霞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在家里呢,村里二柱子是在村委会打扫卫生的,家里养了几头奶牛,也兼职送牛奶,早上还去孙百万家送过牛奶。”

    李建奎身后有一人不停点头,李建奎介绍道:“这就是二柱。正好把他也叫来了。”

    刘正坤点了点头,皱眉问道:“孙百万本人呢?”

    李建奎答道:“那就不知道了!他在镇上做生意,经常两三天不回家,最近当上了县里的政协委员,所以就更忙了,具体去哪了,我也搞不清楚。”

    “谁去探探情况?”刘正坤转头问道。

    “我去!”侯振坤挺身道。

    刘正坤想了想拒绝道:“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是警察,你去不就漏了,暂时别打草惊蛇。”

    “我去吧,这儿是我片区,我比较熟。”田

    宝军向前一步。

    “行,把警服脱了,李支书,麻烦你给他找件便装。”

    “哎。”李建奎应了一声,从跟来的人中间找了个跟田宝军身材差不多的,换了衣服。

    田宝军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袄,便从侧面绕了出去,装作路过的行人,斜眼冲别墅窗户里扫了几眼。

    就在田宝军探查情况的同时,有人骑着摩托车飞快的赶来,在小别墅门口一停,腿儿都没支稳当,就往屋里跑,跑到门口要进屋的时候,被人开门一脚踹翻,然后开始争执着什么,滋滋啦啦的电锯声传了出来,异常刺耳。

    秦山海仔细看了看,想看清楚这人是不是厂子里的工友,但是距离有点远,而且在厂子里也没干几天,除了老钱老朴比较熟,其余也没几个认识的人。

    “这人就是孙百万!”牛棚里,李建奎对刘正坤说道。

    “老刘!不能等了,再等就晚了,我带着人冲进去,把人制服就完了!”侯振坤火急火燎的说道。

    “不行,他们有三个人,万一狗急跳墙,伤害了无辜,那就不是小事!”刘正坤皱眉说道。

    “那咱们总不能就在这缩着吧?”侯振坤问。

    在派出所辖区内,近几年没出现过绑架案,这回是头一遭,孙百万的身份是企业家,还是县里的政协委员,而且绑的对象是妇女和儿童,刘正坤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种案子影响非常大,处置绑架案有先例。如果处置得当,那是份内应当的工作,如果处置失误,或者枪支使用产生失误,妇女儿童的生命就会遭到侵害,那就不是小事,警告处分算轻的,脱衣服回家都是有可能。

    刘正坤道:“能谈最好,先跟他们谈谈吧,冲进去的话太冒险!妇女儿童都是弱者,肯定没有反抗的能力!”

    侯振坤一马当先的走了过去,刘正坤说了句,“李支书,你们在这等着吧。”说完一摆手,派出所的民警都跟了过去。

    和田宝军撞了个面对面,侯振坤着急说了句:“老刘命令了,亮明身份直接谈。”

    田宝军撇嘴小声埋怨了一句:“那让我费这个劲干吗?”说完也快步跟了上去。

    侯振坤一人走到别墅前,众警察站在他身后五米远的距离。

    门口的中年男子指着孙百万正在吼着,情绪很激动,一看警察围了过来,明显一惊,骂了一句,伸腿一脚将孙百万踢的摔倒在地,退进屋内,关上了门。

    孙百万一转头,身后来了几个穿制服的,内心情绪非常矛盾,他既担心歹徒看到警察来了不少,压力太大失去理智伤了自己的妻儿,又庆幸在无助的时候派出所来了不少警察帮忙。

    有人说,男人一旦有了钱有了地位,那气质上就有了变化,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孙百万钱不少,最近还当上了县里的政协委员,有不少人跟着他混饭吃,平时颐指气使惯了,在公司前呼后拥的很有派头,平时也比较注重自己的形象。头发同皮鞋一样,都是锃亮,最近还学人打起了领带。

    接到妻子电话的时候,孙百万就慌了,妻儿是最重要的,地位再高钱挣得再多,老婆孩子没了,一切都是白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形象,骑上摩托车就赶了回来。

第二十七章 开口要二百万

    被歹徒踢了几脚,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孙百万拽掉领带扔到一旁,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侯振坤跟前着急道:“救我孩子,救我孩子!玉霞已经伤了,求求你们。救我孩子!”

    侯振坤正准备和歹徒谈谈,没工夫和孙百万谈,转头看了看,秦山海跑了过去,拉着孙百万劝道:“先别闹,越闹越乱,你过来,让我们所长跟他谈。”

    孙百万拿拳头砸着自己大腿,苦恼的说:“财务卷钱跑了,能怪我吗?现在人家要二百万,我一时半会上哪儿弄二百万?”

    侯振坤一听歹徒竟然开口要二百万,心里一紧,拉开嗓门对着别墅大声喊道:“屋内的人听着,我是古河镇派出所的。把门打开,咱们开诚布公的谈谈,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法律有个讲究,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硬撑下去,你们落不着好,头再硬你硬得过子弹吗?……”

    没等侯振坤说完,一扇窗户打开,一个中年左手持刀,右手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刀尖卡在孩子脖子上,吼道:“滚开!警察全部滚蛋,不然我先杀一个!让孙老板送钱来,再谈其他的!”

    侯振坤连忙高举双手,“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你看清楚,我没带枪!你有啥诉求咱们……”

    “我现在诉求就是让你滚!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再不滚我就动手了!”中年男子吼道。

    侯振坤一看情况不对,连连后退,在这个时候刘正坤命令道:“退!退回去。”

    “再退后!快点让孙老板拿钱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儿子!”屋内吼道。

    “退!”刘正坤命令众人一并往后退,秦山海拉着孙百万,退到了牛棚处。

    远处一队警察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的邓腾飞邓副局长带队,身后是刑警大队大队长梁鹏,带着刑警队七八名骨干,刚走到牛棚跟前,刘正坤就迎了上去,敬礼道:“邓局!”

    邓腾飞今年四十七八岁,是基层派出所出身,干了二十多年刑侦,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无数,性格刚强,无论说话还是行事作风都无比干练,绝不拖泥带水。

    “谁让你们动的?跟我汇报了吗?现在绑匪惊了,这案子难办了!”邓局挑着眉毛呵斥道。

    刘正坤干了这些年派出所长,平时处理的大都是家长里短、邻里争执、村民矛盾,虽说也办过一些刑事案件,但确实没经历过这种绑架案,被局长一训斥,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等邓局批评完,也没开口解释,站在一旁等命令。

    “绑的谁家人?”邓局简洁问道。

    孙百万这时心情急躁,大冬天的满头冒汗,站在角落拿着大哥大不停的打着电话,好像是在安排手下的员工凑钱。

    刘正坤拉了一下孙百万,答道:“邓局,是他,孙百万的妻小都在屋内。”

    孙百万挂了电话,来到邓局跟前求道:“局长,救救我老婆孩子!”

    “屋里几个人?”邓局问。

    “我俩孩子一男一女,还有我老婆玉霞。”

    “绑匪是谁?”

    “王大嘴带着大宝二宝。”

    “说全名,说具体!”

    “不知道全名,大宝二宝姓张,是两兄弟,他们仨都是我厂子里的工人,我刚打电话问了厂子里门卫老庆,王大嘴是组长,大宝二宝都是他组里的工人,听老庆说,这王大嘴平时挺能白话,岁数大点,做事也挺仗义,在工友里威信很高,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你问的老庆?你手下的工人你不了解?这几个人跟你有啥矛盾?”

    孙百万详细介绍了起来:“我主要是做家具的,有自己的品牌,镇南边有个贮木加工厂经营的不太好,去年我在山上承包了一块林地的开采,便把这个贮木加工厂低价买了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招了工人就开始干活,但这个贮木加工厂的生意不是我的主业,所以我关注的不多,这几年我忙着县里公司的品牌推广,这个厂子我一年也就过去看几次,主要交给老朱负责……哦,老朱叫朱庆才,他也算是我手下的一个包工头,他领人干活,我按照工作进度给他总的工钱,他拿到钱再发给下面的人。也可以说他就是厂子里的财务。去年下半年的工钱,我在年前就已经给老朱结清了,我根本不知道老朱没发给下面的人。现在工人跑来我家,抓住我老婆孩子说事,找我要工钱是没有道理的!”

    “朱庆才人呢?”邓局问道。

    “找不到了,我估计肯定是跑了,大哥大号码也停机了!”

    邓局陷入了深思,这些工人赚点钱本来就不容易,大半年的工钱没了肯定火大,头脑一热干了违法的事,从情感上来说,他理解这些工人的难处,但是从法律上来说,这种做法是绝对不容原谅的,却又罪不至死。

    现场的形势越来越不乐观,刚刚侯振坤喊了几嗓子,附近的村民听到有人绑了孙百万的妻小,围观凑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邓局看到众人都不作声,就发火了:“都不说话了?平时不都挺能说?一到关键时候就拉稀掉链子了?”

    刑警大队长梁鹏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解释,身后有一年轻刑警硬着头皮开口解释道:“邓局,不是我们流血受伤,而是对方手里有人质啊,咱心里有顾虑,要说对方没有人质,就是他们都扛着迫击炮,我们刑警队的队员一个冲锋都保证给您拿下!”

    “我并不怀疑你们刑警队员的勇敢,要办好这个案子,靠的是有勇有谋。”邓局一停顿简洁问道:“谁去?”

    梁鹏四十出头,负责县公安局的一线刑侦的工作好几年,破获了不少大案,刑侦水平和经验比镇上的派出所民警要高出不少,在顶头上司邓局的眼皮底下,便想露露脸。

    “邓局,我去吧!”梁鹏开口道。

    邓局看了梁鹏一眼,嘱咐了一句;“谈的时候注意留点余地,千万

    别把话说死,绑人的三个都是干粗活的工人,注意谈话方式。”

    梁鹏头一点,迈步就出了牛棚。

    来到小别墅门前十几米远,窗户里就喊道:“哎!站着别动,你干啥的?”

    梁鹏掀开上衣的一摆,转了一圈,表情微笑,声音不大的说道:“别紧张,我没带武器,我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梁鹏,咱们谈谈吧。”

    窗户里的喊话的人被旁边一个年龄大点的同伴推开,年龄稍大的人开口道:“我不跟你谈,你让孙老板一个钟头内送钱过来!时间到看不到钱,我就五分钟杀一个,你帮我问问孙老板,我是应该先宰男娃还是先宰女娃?”

    梁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尽量温和的说道:“哎,哥们,我看咱俩年岁也差不多,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男人做事就得光明正大,不能拿孩子和女人说事,你干了半年活,没拿到工钱,所以你一怒之下做了错事,触犯了法律,我能理解,但是谁欠你钱,你找谁,管人家孩子和老婆什么事?你把孩子和妇女放了,你要觉得不放心,那拿我当人质,换他们,你看如何?你们又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可是你张口就要二百万,孙百万一时半会去哪儿弄这些个现金,直接去银行取,都得预约,所以,你这个条件不合理,你仔细想想,考虑一下,提出合力的要求,咱们能解决的肯定给你解决。”

    “别当我当三岁小孩,拿你换人质?你是刑警大队长,武功肯定高强,那孙百万跟你也非亲非故,他也不会为救你拿钱给我,他的家人在我手上,就是我的护身符,谁说的也不能放,你滚回去告诉你的手下,我知道你们刑警都会武功,而且手里都有枪,敢偷偷摸摸往屋里闯,我肯定把这仨全宰了!我刚刚说过了,孙百万一个小时内不送钱来,我就杀他儿子。”屋内的声音喊道。

    梁鹏一看形势,对方固执的根本没法谈。

    以往处理刑事案件,从没像这次这般束手束脚,绑匪依仗着手中的人质,根本不给你丝毫面子,胸口一股气憋着出不来,气急道:“别说动手杀人,就是你们现在的做法进监狱是肯定了,要是真动手杀了人,那就是死罪,跟你们好说好劝没有用,非要往绝路上走!你们要是敢动妇女儿童一根毫毛,我保证让你们受到法律的严惩!”

    “要枪毙我,我也要先把孙下放这个王八蛋的孩子先宰了,你废了这么多话,时间还有五十六分钟,到时间不见钱,我就让二宝把孩子脑袋锯下来,当球踢外面去!”

    这一回合梁鹏无功而返,弄了一肚子气,回来就对邓局说:“没法谈!对方咬死让孙总拿钱,二百万,一个小时不见钱,就杀他儿子。”

    孙百万在一旁听到这话,顿时更加焦躁,“一时半会我凑不到二百万,我让公司副总已经把公司能动的现金全部拿出来,有四十多万,正往这边送呢。可这王大嘴要二百万,到时候孩子要出了岔子,可怎么办?!邓局长,怎么办?”说完急的在牛棚内直转圈。

第二十八章 我有不同意见

    邓局看了看表,对梁鹏命令道:“给你五分钟,你让你的人从侧面绕后,看看别墅后面的地形,适不适合强攻。”

    梁鹏指了指手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警察,“斌子,你去。”

    斌子点头,抬腿就走。

    不到五分钟,斌子回来了,梁鹏拉着斌子和其他刑警队的同志围了一圈,开始商量强攻的对策和方案。

    刘正坤带着派出所的几人站在一旁,显得非常尴尬,邓局扫了一眼没说话。

    九十年代的警察,队伍建设处于刚刚起步的初级阶段,无论是技能还是装备都比较落后,像港台警匪电视剧上的飞虎队霸王花之类,这个时候内地还没有这种负责特种作战的警察,遇到大的案子,一般都是武警支援。

    武警有狙击手,而且经过相对专业的训练,懂得营救人质的方法。

    绑匪将时间定在了一个小时之内,距离古河镇最近的武警中队立即赶来都来不及,只能靠着刑警队的队员拿着手枪往里冲,这个风险就大了,要说不怕流血不怕牺牲的精神,梁鹏对手下这些骨干精英很有信心,就像刚刚一个刑警队员说的,就算绑匪手里有迫击炮,梁鹏也敢拍着胸口保证,手底下这些人没有一个会后退,即便受伤了也会勇敢往前冲,最后完成任务。

    可绑匪手中握着三条人命,两个孩子一个妇女,一旦绑匪精神失控,一刀扎下,这事就大了,没办法跟邓局交代,更没办法跟家属孙下放以及清河村村民交代,警告记过事小,扒了警服进牢房都有可能。

    时间紧迫,梁鹏也顾不上考虑个人得失,经过众刑警商量后,决定了一个强攻方案。

    孙百万看着屋内的气氛,知道这是要强攻了,哆嗦着走到邓局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邓局长,千万不能强攻,送钱的人马上就到,我先把四十万拿给他,让他放了我的孩子,玉霞先押他手里都行,只要能容我点时间,我让公司财务去银行预约了,明天上午就把余下的钱凑齐!”

    邓局扶起了孙百万,劝道:“孙总,我只是让他们做个方案出来,有备无患,不到最后时刻,不会强攻,无论如何,我都尽力确保你家人的安全。”

    “谢谢你,谢谢你!邓局长,我……”

    邓局扫了一眼刘正坤,刘正坤会意,拉着孙百万的胳膊劝到一边,“孙总,别着急,来,我给你说说,一会拿钱过去,你应该怎么做……”

    梁鹏一指孙百万道:“孙总,来,你给我说说你家里的房间布局,哪里有窗户……”

    不到十分钟,梁鹏订好了方案,对邓局汇报道:“绑匪手中有凶器,正面强攻风险太大,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从侧面以及后门潜入,三个绑匪所在的房间是个卧室,从客厅有门可以进入,从别墅后门可以进卫生间,从卫生间可以进客厅,强攻之前先派人带着孙百万跟绑匪佯装谈判,我们分两组,一组从别墅两侧靠近,从卧室窗户进屋,控制住窗户附近的匪徒,一组从后门进入,从卫生间到客厅,再到卧室的门,两组位置到达后先隐蔽,然后根据约定的时间,同一时间发起动作,让绑匪来不及反应,

    再确保人质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捉活的。”

    “如果现场人员发现人质有生命危险,可以开枪击毙!”邓局决定道。

    “是。”梁鹏应了一声。

    “说实话,你有多大把握?”

    “邓局,这种事我要说百分百把握,那是吹牛,行动过程中,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谁也无法预料,但是我对我手下的队员有信心,他们都是优秀的刑警,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完成任务。”

    邓局嘱咐道:“我对你还有个要求,虽说绑匪干的事儿严重违法,但是目前的程度罪不至死,再能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能不开枪,还是尽量不开枪,如果枪响了,打中了歹徒还好说,如果失误打中了人质,这个责任我也担不起,但是如果发现绑匪威胁到人质的安全,一定要果断击毙,手千万别发抖,不要误伤了人质!”

    梁鹏正色道:“邓局,我懂了!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邓局看了看表,决定道:“你先让你的人准备准备,一会儿孙总的钱到位,再跟绑匪谈一轮,真是谈不下来,你再带你的人上。关键时刻,你做好下面人的工作,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我明白!邓局。”梁鹏重重点头。

    “孙总,送钱的到了吗?”邓局问了句。

    孙百万指着牛棚后面的小路,“来了!”

    一位中年男子将面包车停在路口,拎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皮包,小跑着来到孙百万跟前,“孙总都带来了!”

    孙百万接过皮包,对中年男子嘱咐了几句,男子不住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邓局开口问道:“孙总,钱拿来了?”

    “嗯,四十多万全在里面呢。”孙百万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你拿着钱,去跟绑匪谈,一定要稳定住情绪,尽量劝他们把人质放了。不能派人跟你一起,因为这个时候去的人越多,绑匪压力越大,越容易情绪失控,你明白吗?”

    孙百万满脑袋都是汗,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咬牙答道:“好!”

    邓局看了看表,距离一个小时还剩下二十五分钟,牛棚对面别墅的卧室窗户内一直有人探头看着。

    孙百万拎着黑皮包,慢慢走了过去,在别墅门前站定。

    “别动,钱带来了没?”窗口里的人问道。

    孙百万提了提皮包,意思是带来了,开口求道:“王大嘴,钱给你,放了我家人,行吗?”

    王大嘴胳膊夹着孩子,转头吩咐道:“站着别动,二宝,你去把客厅门打开。”说完冲着孙百万开口道:“人不要动,把钱扔屋里!”

    孙百万依言照办,将手中的皮包猛的扔向客厅大门。

    二宝开门,左右看了看,一把抓起皮包进了屋,又关上了门。

    几分钟后,王大嘴在窗户里吼道:“才四十多万,孙老板你这是拿我的话当放屁啊!你光欠我们的钱就不止这个数,将近八十个工人,再加上我垫付的工具和油钱,都将近七十万了,别说你只给了四十万,就是给七十万也不行,你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我现在要

    利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原价付工钱吗?说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我还不信,这回彻底信了!我说了二百万就得二百万,你少一分都不好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舍得出钱!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宝,给我捅,朝他老婆腿上捅!”

    孙百万急的赶忙开口:“别,王大嘴,千万别!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舍不得这个钱,而是我一时半会拿不到这么多现金,银行里的大额取款都需要预约,你多给我半天时间,要不这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公司账户的存折给你,总资金有将近三百万了,你拿着存折,想啥时候取都行,你把我家人放了,行吗?”

    “你别想唬我!我拿你存折有啥用?我敢去取钱吗?警察不抓我吗?!孙老板,你往前站站!”说着,王大嘴搂着孩子,往旁边让了让,留出了空间,使孙百万的视线能够看到房内一角。

    “大宝!给我捅!”王大嘴开口道。

    只见屋内,大宝将瘫坐在地上的玉霞拽了起来,玉霞看起来目光涣散,不知是吓得,还是被绑匪打的。

    大宝接过二宝递过去的尖刀,对着玉霞腿上就是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玉霞尖叫一声,疼的大声哭着,求救道:“下放,救救我!救救我啊!”

    孙百万急的“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头对着地哐哐磕着,哭着求饶:“别捅了别捅了!大哥,我给你磕头了!你别伤害我老婆啊……我真不是不给你钱,我真是一时凑不到啊……”

    “别给我装相!这一刀只是给你提个醒,今天拿不到二百万,我肯定要一个一个宰,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记住,就二十分钟,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见不到钱我就杀人!你后面有警察给你支着,我早有防备,我不会跟你在这儿耗时间,因为越拖下去我越被动,警察都精的跟猴儿似的,这个时候说不定都制定好了几个方案对付我们!”

    孙百万颤颤悠悠站了起来,继续开口哀求:“我去借!家里卧室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有十几万的现金和金银首饰,你都拿着,多给我点时间打电话,我求我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给你凑!你别再捅了……求求你。”

    “拿钱,给你送来,从镇上送这儿,二十分钟足够了,你不想你孩子死,就抓紧吧!”

    孙百万听后,赶忙退了回来,拿出大哥大开始不停打电话。

    “怎么样?”邓局问。

    “谈不拢!我媳妇腿上还被捅一刀,还有二十分钟,不见钱就杀人!”孙百万打电话的间隙回了一句。

    “那你抓紧凑钱。”邓局撂下一句,没继续追问,拍了拍巴掌,众人听到后都围了过来。

    邓局看着梁鹏,沉默几秒后,简洁命令道:“准备吧!”

    梁鹏点头,招呼着刑警队的人,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邓局扫了一眼刘正坤一行,皱着眉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开口道:“邓局长!这事我有不同意见!”

    屋内所有人都愣了,刘正坤一看不好,里忙走到跟前,拽着秦山海的衣角,瞪眼呵斥道:“闭嘴!”

第二十九章 露脸还是露腚

    屋内众人目光都盯在秦山海身上。

    侯振坤从背后拍了一下秦山海,低声道:“你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说话?”

    “刘所的宝贝蛋,当过兵入过党,人家是先进分子,关键时刻,不就是体现党员先进的时候吗?”田宝军阴阳怪气的说道。

    刘正坤没理会旁人的意见,凑在秦山海耳边小声劝道:“小秦,你当过兵的应该明白,警察有警察的制度,在邓局面前,我都不敢作声,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刘所,我想给你挣点面子,邓局长凶你,我觉得你挺委屈。”秦山海小声答道。

    刘正坤急了,连忙说:“那也不是你胡闹的时候,眼看就要开始行动了,你弄什么幺蛾子?”

    这时侯振坤插嘴训斥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在局长面前露脸吧?这可不是开玩笑,别脸没露好,把腚露出来了!”

    秦山海脸色通红,不作声了。

    等屋内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后,邓局一瞪眼开口道:“都说完了,该我了吧?那个谁,你出来!”

    秦山海一看,邓局指的正是自己,顿时感到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刘正坤眼看遮不住了,只好推了一把秦山海,开口说道:“去吧,邓局叫你呢。”又小声嘱咐了一句:“别胡闹。”

    “来,你哪个部门的?说吧,你什么意见?”邓局目光炯炯,指着秦山海说道。

    刘正坤硬着头皮顶了上去,笑着介绍道:“邓局,这是我们派出所新招录的合同制民警秦山海,同志年轻不懂事……”

    邓局扫了刘正坤一眼,打断道:“行了。”刘正坤脸一红,站在一旁有点担心地看了秦山海一眼。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面对邓局询问的目光,和周遭讽刺的议论声,秦山海壮着胆子开口道:“在国际上的人质劫持案件中,谈判是首选,尽管国内大部分的人质劫持案件中,都是通过武力来解决,但是我觉得今天这个事儿还能谈!”

    秦山海开口的一瞬间,似乎换了个人,语速很快,几句话说出了心中所想,也不紧张了。

    邓局看了一眼梁鹏,开口道:“愣着干什么?你准备你的!”

    梁鹏听到命令,顿时让刑警队的人招呼到一起,开始小声讨论着。

    “你继续说。”邓局指着秦山海。

    “我觉得还能谈,是因为绑匪既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也不是身上背着人命的亡命徒,而是为了点工钱,有明显的利益诉求,事出有因!我在部队里专门学过这个科目,绑匪大致分为四种,一是恐怖主义型劫持,二是报复社会型挟持,三是利益诉求型劫持,四是激情冲动型劫匪,前两种类型是侧重于武力解决的,而后两种类型,是侧重于谈判解决的,这个案子的绑匪明显是有利益诉求,是第三种,所以我着重讲讲第三种,对方手里有凶器,而且绑架的对象是妇女和儿童,已经试着谈了几次,绑匪已经产生不耐烦的情绪,现在强行使用武力,人质被伤害的可能性极大!而且绑匪在干出这些事儿之后,会出现强烈的畏法心理,这个时候实施诱导,通过情感打动和法律威慑,

    也比较容易奏效,时间紧急,我就简单说说,其实挟持人质的谈判,主要就是三个字:清、察、稳。清是清理现场,这是谈判开展的前提。”秦山海指了指别墅附近,远远围着的人继续说道:“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多,绑匪的心里越紧张,情绪就会越来越失控,这些人对绑匪的影响是很大的,要同绑匪谈判,就要在谈判开始之前,将现场清理出来,拉上警戒线,使无关人员在绑匪的视野之外。最大程度减少场外因素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也保证了围观者的安全。第二个是察,也就是观察现场的态势,绑匪手中的凶器类型和握持习惯,人质的位置以及现场环境,子弹的弹着点会不会反弹误伤人质,如果谈判失败,这些都可以为最后的强攻做出评估,观察的同时,也要稳,就是稳定住绑匪的情绪,同绑匪对话要极力避开敏感词汇,缓解绑匪紧张、对立的情绪,推迟其伤害人质的行为,通过言语使其平复心情、消除恐惧、树立重新生活的信心。”

    秦山海中间没有一点停顿,极为流利的说出了这一番话,这个时候才感觉心跳的厉害,因为刚刚受到违纪处理,好不容易把警察重新当上,这次再出点意外,丢丑就不说了,当警察肯定是没戏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刘所,所以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邓局。

    邓局也有点惊讶这个年轻人的胆量,仔细看了看秦山海,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一开始听得有点云山雾罩的,后面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你说你在部队学过这个?你当的什么兵?”

    秦山海站得笔直,大声道:“报告局长,xx军区直属特种大队三中队四排二班班长……现在是退伍兵秦山海,向您报道!”

    这个时候梁鹏已经将准备强攻的刑警队员任务分配完毕,站在邓局跟前等着命令,报告道:“邓局,我们准备好了,您一声令下,我带着他们就动了!”

    “你先把人运动到指定位置,不要露头,也不要轻举妄动!”邓局下完命令,先看了看表,又左右看了看,问道:“刘正坤呢?”

    “到!”刘正坤挺身上前。

    “去,你带你的人把围观群众疏散,把人全部拦在别墅的视线以外。”

    “是!”刘正坤领命后,带着派出所的人就往外走。

    邓局对秦山海说道:“还有十分钟,秦山海,你去谈,只有十分钟,十分钟谈不下来,立即退回来!梁大队就带人开始进攻!”

    秦山海重重点了点头,皱眉看着小别墅。

    战斗在即,梁鹏和手下一帮队员也是脸色泛红,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就在这时,孙百万脸色苍白,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孙总,钱没拿到吧?”邓局一看孙百万的模样,心中就有了数。

    “二十分钟,我肯定凑不够那么多现金了,没办法,只能看你们的了!”孙百万低头答道。

    “孙总,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一定会保证你妻子和孩子的安全。”邓局安慰道。

    孙百万叹了口气,狠狠说道:“但愿吧!我老婆孩子如果真有了意外,我非找到这个朱庆才,活剥了他!”

    邓局能够理解孙百万的心情,拍着肩膀劝道:“朱庆才卷款跑了,我们警方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自然有法律来惩罚他,今天先把事情解决,把你妻子孩子救出来,至于抓朱庆才,后面我们会想办法,一定会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也给你个交代。”

    孙百万点了点头,眼巴巴看着小别墅,此时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个出色商人的运筹帷幄,看着非常可怜。

    古河镇派出所一行人走出牛棚,为了防止别墅里的绑匪发现,绕道牛棚后面,准备从小路走过去疏散群众。

    侯振坤开口问道:“老刘,这小子搞什么?他有这本事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听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那么回事。”刘正坤答道。

    “上回在山上抓胡疤瘌,这小子身手不错,好像真有点本事。”侯振坤回忆道。

    田宝军插嘴道:“事儿办不好,就麻烦了,他不知道邓局的性格,那是铁面无私,真出了问题,说让你扒皮那真不带惯着的,刘所倒好,也不拦着点,秦山海是你的人,事情搞岔劈了,不跟着吃锅烙吗?就像候所说的,别到了最后脸没露成,把屁股露出来了!”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觉得我的眼光不会错,大海的性格,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搞的!”刘正坤断言道。

    “呵呵,咱们拭目以待。我倒是希望他真能谈下来,到时候刘所也涨脸啊。”田宝军不咸不淡的说道。

    刘正坤说道:“成不成一会见分晓,先把咱们的活儿干好。分两组,老侯,你带一组去那边。我和宝军他们往这边。”

    众人便分成两组,从侧面来到小别墅的两边,开始疏散围观的群众。

    秦山海走出了牛棚,两手举着,来到别墅跟前十米处站定。

    “你干啥的?孙百万人呢?钱呢?”王大嘴在窗户内棱着眼吼道。

    “老王哥,我是贮木场小秦,干装卸的。”秦山海张口道。

    王大嘴一愣,仔细大量了一下秦山海,撇嘴喊道:“别蒙我!你是警察!制服我不认识吗?”

    秦山海笑着说道:“我这警察也是合同工,今儿才穿上制服,前几天我都在贮木场干活呢,不信,你问问大宝二宝。”

    “王哥,我好像真见过他,和老钱老朴他们一组,在厂里干装卸的!”大宝说了句。

    “是有这么个人儿。”二宝也附和道。

    王大嘴喊道:“就算咱们一块干过活,我也不想和你谈,你让孙百万自己过来跟我谈,没钱肯定不行,我和他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拿不到钱我就杀了他儿子!”

    “老王哥,还有大宝哥二宝哥,你先听我说几句,咱们都是穷苦百姓,我还不如你们仨呢,咱们再厂子里干活的时候都知道,分几种技术工种,伐木工、打枝工、造材工、装卸工,我干的是最累而且工资最少的装卸工,你们哥仨哪个不是技术工?平日里,你们技术工哪里能瞧得上装卸工?你们哥仨想想,你们是不是比我强得多,无论是地位,还是工资。我干了活,也没拿到工钱。”秦山海聊家常一般说道。

第三十章 我是来救你们的

    “就算是,那你想干什么吧?哥几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时候要不来钱,肯定不能算完。你说啥都没用了,你是警察,我们是坏人,所以咱们也没必要谈了!让孙百万出来吧,再耽误时间,他儿子就没了!”王大嘴话虽强硬,但是语气缓和了一点。

    “老王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来救你的!”秦山海

    “你别蒙我了!你救我?你拿啥救我?”王大嘴问道。

    秦山海蹲在了地上,两手叉着,看起来很放松,“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首先,你们今天干的事儿就错了,我不是说你们要工钱错了,而是你们找的对象找错了,带你们干活的工头叫朱庆才吧?孙老板在年前就把去年的工钱给他结过了,朱庆才卷钱跑了,你们找孙老板要钱,本来就不合情理,而且还拿人家老婆孩子说事,这事儿干的不男人!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你先把妇女的伤口包扎一下,别弄成了严重后果,到时候我想救你都晚了!”

    王大嘴想了想,对二宝说了句:“撕一片床单,给那娘们腿裹上吧。”

    二宝依言照办,王大嘴继续对秦山海喊道:“我有什么办法?!那你意思我们白干了?一家老小张嘴等着吃饭,厂子里的哥们兄弟哪个不是穷苦百姓,那些有钱人,谁愿意干这些吃苦的活计,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句卷钱跑了就完了?我们就活该被骗了?你小秦说的对,我们这事干的是不爷们,但是已经干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孙老板就认倒霉吧,今天我不把钱要到手,我是绝不罢休的!你小老弟既然出面说了,那我们谢谢你,可事已至此,谁也挽回不了!把钱要回来,我分给工友们,然后我就走,走的远远的,真是被抓了,要杀要剐我都接着,你就别费力气了!”

    “呵呵,老王哥,我既然说是来救你的,那肯定不会蒙你,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三个绑架人质,问孙老板要钱,现在派出所的人来了,县里公安局的领导和刑警队的人都来了,这个祸被你们闯大了,我要说凭我当了警察,就能让你们啥事没有,那是吹牛,但是你们犯下的罪远远达不到要杀要剐的程度,因为你们也是受害者,是苦主,电视上不是常说吗?劳动人民才是国家建设的根本,哥仨是被人骗了,没有招了,才脑袋一热干出这种蠢事,这叫事出有因。根据咱们国家91年颁布的《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的决定》,你们的确是犯了法,情节恶劣的绑架罪,的确是死刑,但是怎么才算情节恶劣,条文里面写的很清楚,造成被绑架人死亡或者杀害被帮家人的才叫情节恶劣,你们现在的行为远远还没达到情节恶劣的地步!因为目前来说,俩孩子一个妇女都没事,这个时候,你们只要把人质放了,投案自首,就还有救,你们要是不听我的,真把事情弄严重了,到那时候我再想救你们,那真是晚了。按照我说的,到了监狱好好改造,减减刑,几年也就出来了,没必要放着活路不走,非要一条死路走到黑。”

    大宝在一旁喊道:“你说放就放?我们钱没要来,就算不枪毙,人还不是得进去蹲大牢,这算救我

    们吗?这不是害我们吗?”

    “哦,我明白了,你们有顾虑,老王哥刚刚说了,家里有老有小都要养活,你们如果进去蹲监狱,害怕家里没人照顾,对不对?”

    “谁不是一家老小,我们进去了,那这个家就散了!王哥,怎么办?”二宝吼道。

    王大嘴小声道:“别乱别慌,稳住了!”

    秦山海想了想,大声喊道:“我今儿把事情给你们弄明白了,我去把孙老板叫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明白了,老王哥,你看行不行?”

    孙百万在牛棚里,一直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闻声连忙举着手走了过去。

    “孙老板,钱呢?”王大嘴一看见孙百万,顿时喝问道。

    秦山海接过话说道:“我把他叫来,就是当面给你们一个保证!你们如果信我的,把人放了,自首投降,第一,我个人给你担保,算投案自首,这点在法院量刑的时候会有帮助,第二,我让孙老板当面给你们保证,你们所有工友的工资,都会一分不少的发下去,有一点我要说明,人家孙老板掏这个钱其实很无辜,因为真正可恨的是朱庆才,这个人也肯定要抓住,尽量挽回损失,我得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那就是无论人抓不抓得住,钱追不追得回来,这个钱孙老板都会负责出,发到每个工友手里,第三,你们进监狱的这段时间,孙老板给你们家里钱用于日常开销,就按照你们的工资发放,蹲几年就发几年。”

    孙百万头点的像鸡啄米,“对,对对,这个钱我付!我付!”

    王大嘴一听这话,心思活泛了起来,屋内三人相互对视着,咂摸着秦山海说的话,眼看时间快到了,真是咬牙对孩子下手,那就犯了死罪,一条道走到黑,肯定是不能活了。

    要想活下去,也只有秦山海说的放人自首,可是对于这个孙老板的承诺,不敢完全相信。

    三人正在屋里商量,孙百万开口道:“你们要是不放心,刚刚我不是扔进去四十多万吗?只要把我老婆孩子放了,这个钱算是我个人赠予三位养家的钱,这点秦警官可以代为作证,至于你们的工钱,我一定会完数发放,三位要是不信,我给你们写个亲笔签名的保证书都行,秦警官当证人,如果你们觉得还不放心,我让邓局长来作证都没问题。”

    屋内,大宝起身说道:“王哥,我觉得小秦说的没错,咱还年轻,就算蹲几年出来,该干啥还干啥。”

    “主要家里没了顾虑,我觉得咱还是听劝吧,真杀孩子,我确实有点下不去手。”二宝也劝道。

    王大嘴将刀一扔,喊道:“罢了!小秦,也别让孙老板写什么保证书了,等我们三个自首以后,你看着孙老板,让他把我们仨该得的工钱交给我们三个家里就行了!”

    值与不值,孙百万看的很清,到了这个时候,只要老婆孩子没事,哪里还在乎钱,更何况这些钱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万左右,对孙百万来说,虽说也不是小钱了,但是也伤不到根本。

    钱没了可以再赚,老婆孩子没

    了,那是真没了,邓局长也说了,抓到朱庆才追回赃款的话,自己损失就更小了。

    孙百万开口保证道:“我说了!你们所有工友的工钱,包括你们进去蹲监狱,我按月发给你们家里的钱,都不会少!”

    “哐啷啷!”大宝将斧头一扔,第一个走了出来。

    二宝也扔下电锯,王大嘴扔掉手中的刀子,将孩子轻轻放在了妇女跟前。

    两人跟在大宝身后,走了出来。

    牛棚内,邓局看着对面现场的形势,命令道:“去吧,把人按住!”

    众警察一窝蜂小跑着冲了过去,三人没有反抗,伸出双手,戴上了手铐。

    几分钟后,县局的刑警把警车开了过来,刘正坤一行人、梁鹏一行人都围在邓局跟前。

    邓局不停扭着头,似乎再找人。

    “邓局?”刘正坤低头说了一句。

    “哦,小秦呢?”邓局问。

    “到!”秦山海从刘正坤身后走了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候没人敢再嘲笑秦山海。

    邓局拍住秦山海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挑眉看了看,好像思考着什么,拍了拍肩膀问道:“来县局?”

    梁鹏脱口道:“邓局,让他来我们这儿吧?”

    邓局扫了一眼他,没说话,又看着秦山海,等待着答案。

    秦山海想了想,答道:“报告邓局、梁大队,我是刘所的兵,只要刘所不赶我走,那我一直是古河镇派出所民警。”

    “哈哈。”邓局大笑,未予置评,抬腿上了车,梁鹏跟在后面也上了车,“邓局,咋不把他弄县局来,你交给我,我给他打好底子!以后肯定是刑侦尖子!”

    “愿意在基层,咱们要尊重他的选择。哪天他要自愿去刑警队,我不拦着!”邓局话语简洁。

    县局三辆警察打着双闪,邓局摇开玻璃,对刘正坤嘱咐道:“老刘,带着小秦好好干,把派出所干出成绩来,把今年的先进抢过来!”

    “是,邓局。”

    刘正坤一行人挥手打着招呼,三辆车押着绑架案的三个犯罪分子,越走越远。

    “你小子会这些东西,不早说,还得我们替你瞎操心!”刘正坤笑着说了句。

    “我……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秦山海谦虚道。

    “做人要诚实!”侯振坤拿着警用棉帽子,戴在了秦山海头上。

    “谢谢候所。”秦山海笑了。

    “别得意也别骄傲,有点小小功劳千万不能飘!这是你该做的!咱们派出所的工作也很繁杂,以后有得你忙活呢,戒骄戒躁吧!”侯振坤嘱咐着,打开面包车车门钻了进去。

    田宝军说了句:“甭管咋说,小秦今天露了脸,没露腚,那就值得庆贺,刘所,今天所里加餐吧?”

    “滋滋滋!”面包车还是启动不了,侯振坤从破面包里伸头喊道:“推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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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警事介绍:
九十年代中期,秦山海当兵五年复员返乡,不甘于平凡的农村生活,立志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一名乡镇派出所的民警。
改革开放新时期,各种新思想、新知识纷纷涌入,警察也面临着更严峻的挑战,秦山海始终秉承着初心,不被诱惑、不畏强权,一路经历了挫折打击,同时也收获了友情和爱情,在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下,成长为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
山河警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河警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河警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