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捷足先登
寒风一阵阵地往左寞脖子里刮,她瑟缩着身子开口。
“我也想要有自己的房车。这样冷的天,要能有辆房车给我窝在里头不知道有多惬意。”
“要是这部电影成绩不错,你能接到几个像样的代言,我立马跟公司申请。”
“申请啊……申请来得也是借得,是借得就要还。这东西不是我自己的还要了做什么?”
经纪人瞪大眼,说:“你要知道,哪怕是一线明星也不是人人都有私人房车的。”
左寞向后努努嘴,说:“你看晁朕……”
经纪人还是瞪着眼以一副夸张的口吻,说:“就晁朕那车子的牌子和规格,一般的一线明星也是没有的。”
“你说,他为什么要出来拍电影呢?他喜欢拍电影干嘛不自己做幕后?”左寞嘻嘻笑起来,问:“你看过一些小说没?刚出道的女明星就能有圈子的顶级资源,走到哪都是星光环绕,结果在背后还有个帅气年轻又有型的金主男朋友。要是晁朕把他女朋友推出来演戏他做幕后……多有意思啊。”
经纪人拉着她避开风口,说:“小说毕竟是小说。”
“还有另外一个剧本,携手出演第一部电影的男女演员在多年后突然公布结婚,成为影视圈里的神仙眷侣模范夫妻。不久后,有导演以他们的情感经历做题材拍电影拿奖,这个剧本是不是更完美?”
“我劝你啊。”经纪人斜眼看她,说:“晁同学不是一般二般地难搞,你小心把自己折腾进去,到时候我可拉不动你。”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的性子是没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的,所以他单身是非常正常的事。但他有女朋友?你敢信吗?他有女朋友还打算结婚?你能想象他跟女人相处谈恋爱的样子吗?”
“你不是见过他女朋友吗?也挺漂亮一个姑娘。”
“就是漂亮啊……”左寞想了想,说:“因为漂亮才不对劲啊。你不觉得像晁朕这样的人就应该找个长相平凡不起眼但性子极其温柔的女人?或者是一眼看过去就可可爱爱说话软软糯糯极度会撒娇的那种类型?那个女孩子你也见过,性子看上去比晁朕还要难搞,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你就知道人家性子不温柔不可爱不小女人?就我们见过的那几次,晁朕走哪都牵着,看得紧着呢。”
“但是这次那个女人没来,而且上次也没来,你说……”
经纪人看着她,问:“想见缝插针还是捷足先登?”她向远处的房车使了个眼色,说:“你来晚了,得排队。”
左寞慌张地转过脸,就见早上和晁朕搭戏的女演员伸手敲了晁朕房车的门。没过几秒,车门打开,她没说几句话就被一只手给拉了进去。
左寞咬牙!那人凭什么?
“王浅棠同学?”annie拉着缩在红色披风大衣里依旧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孩儿,说:“我年纪比你大得多,叫你一声同学不介意吧?”
王浅棠半张脸都藏在毛茸茸的领边下,说话也轻声细语地很。“不介意。”
“来找晁朕对台词吗?“annie问。
“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不会不会。”annie拉着她往里走,发现她完全不挪步,只是拿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annie压低声音,说:“你别害怕,我们家晁朕性子很好的。”
说着,annie就转了身同身后的人说:“饭吃完了,电话也打过了,该工作了吧?”
王浅棠捧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剧本在晁朕对面坐下,说话先道歉。“对不起,早上给你添了特别多麻烦。”
“你是第一次拍戏吗?”晁朕问她。
王浅棠点点头,说:“特别紧张。”
“很正常。”晁朕翻开剧本,从背包侧袋摸了支笔出来,说:“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好半天没听到回答,晁朕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说:“这样子好像我来跟你请教学校的作业。”
晁朕看了看目前的情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也扯了抹淡淡的笑。
左寞抓紧时间吃午饭,抓紧时间给自己重新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她来到晁朕房车前,刚抬手就见车门已经打开。一个穿着红色披风外套的女孩儿正要下车,看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左寞看着面前这人,心里这气就有点上来。
这部电影的背景虽然发生在学校,但剧本里有台词的演员拢共就那么几个人,在这些人中,她的年纪最大,走哪都能听人叫她一声姐。现在看着小鼻子小脸整个人都透着小巧精致小家碧玉感觉的王浅棠,左寞就觉得自己心气不顺。
“今天天气不好,下午你可别再ng了。”她这话一出,立马就听到对方跟她道歉,说一定注意。
左寞挺了挺胸,侧身让她下车。再抬头,就见晁朕也出现在眼前。
“你要去哪?”左寞当即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不是说好对台词的吗?
晁朕晃了晃手里的剧本,说:“里面太闷。”
不是吧!这外头那么大的风,干刮都能把人刮下一层皮,不在温暖的房车里呆着要去哪穷折腾呢?再说,她为了能漂漂亮亮地跟晁朕在车里对戏,她连外套都没穿,这下好了……
左寞说不完整一句台词就冻得直打哆嗦,晁朕看见了,好心劝她一句:“戏可以慢慢拍,身体是自己的,别逞强。”
左寞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跑走了。
晁朕站在树下,透过操场边的铁网,看到了绿荫的操场。附中的操场从来都是热闹的,从来没有这样冷清过。
“晁……同学?”
回头,是先前一起对台词的王浅棠。
她指着剧本里一段用橙色记号笔重点标注的戏份,说:“导演说下午要先拍这段……剧本上说,我要拉你的手,你要甩开我。我们可不可以……先试试?”
晁朕摸了摸外衣衣包里毫无动静的手机,听着面前头顶只到他肩膀处的女孩子说:“如果不行就算了,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晁朕把手从衣兜里抽了出来,说:“试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遗憾
打扮得像是小红帽的女孩子把剧本举高给他看,说:“剧本是这样写的。”
王浅棠轻轻咳嗽了两声,读出声来:“觉察出不对劲的沙纪拦住要走的阿肆,自向阿肆表达心意后又一次鼓足勇气站在他面前。‘九琴是不好的女孩子,是学校里大家有耳皆闻的坏孩子,你不应该……’眼见阿肆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沙纪蓦地抓住了他的手,再一次开口,‘肆同学为什么一直无视我的心意呢?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肯向我看一眼呢?’沙纪说着便哭了出来。”
王浅棠举剧本的手有点发抖,她换了只手,冲着面前的高个男生说:“就是这样一场戏。”
晁朕垂眼看她,问:“你想怎么试?”
“剧本上说,你要走,我要拦住你,还要拉住你的手。”王浅棠把缩在毛茸茸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自己看了看,问:“我要怎么拉你?”
晁朕往后退了几步,给她大概比划了一下拍摄时候的大概机位设置,然后告诉她自己的动线。
“导演的想法,我先出镜,我走得快,你小跑追在我身后。”晁朕走出几步又比划一下,说:“差不多这个位置,你拦住我,把台词说出来。我会再走开,你再跑上来抓住我的手,就这样。”
王浅棠呆愣愣地看着她,又呆愣愣地点点头,随即又呆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拍摄的机位会像你说的这么设置呢?”
“富川导演之前的作品看过吗?”晁朕问她。
面前女孩儿点点头,晁朕接着问:“研究过导演拍摄的习惯和惯用角度吗?”
女孩儿还是摇摇头。
晁朕又退回到原来站得位置,他指了指身后几步外的一个地方,说:“你来这里。”
等女孩子站定之后,晁朕就喊了“action!”同时拔步往前走,可走到固定的位置,后面的女生却没跟上。他回头,那个女孩好像才反应过来,急忙抱歉。
怎么有点笨?
晁朕又一次退回到位置,这次在喊“action”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五秒后我会喊开始。”
“action!”
晁朕步子又急又快,走出几步,就见腰前伸出一只手,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肆……肆同学。”
晁朕回头,发现拦住他的是认识的同班女生
女生走到了他的正面,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晁朕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好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
王浅棠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抱歉,我忘词了。”
“没关系,当你已经说过。我接着走,你来拉我的手。”
王浅棠一边点头一边做深呼吸,可一直没听到令人紧张的action声响起,她抬头,就见面前的高个男生在看她。
“怎么了吗?”
“你戴手套了吗?”
“你冷吗?”说着,王浅棠已经伸手把手套掏了出来。晁朕一看,是毛线编织成的连指款式,上面还有个歪七扭八的草莓。
“你戴着。”
“啊?”
“五秒之后我会喊开始。”
“action!”
加快步子走远几步,放在身子侧边的手突然被扯住,一种毛茸茸的粗糙质感。他等女生把台词说完就松开了手,说:“差不多就是这样,正式拍摄的时候这样进行就可以。”
他拔步往前走,穿着厚底鞋的女生跟在她身后,一直发出蹬蹬蹬的声音。他回头,听女孩子问:“我还是没有把握,可以再来一次吗?”
晁朕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包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跟面前的女生说:“抱歉,我不想了。”
王浅棠看着他拿着手机快步走远,又看了看自己裹在毛线手套里的手,低下了头。
“天气预报说k市有寒流来袭,今天开始气温骤降。”
晁朕听着电话那头刻意正经的声音,说:“是,很冷。你那里冷吗?”
“不出门就不冷。我让annie随时给你准备姜汤和热茶……”
“我不爱喝姜汤和热茶。”
晏安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地说:“有得喝就不错了。”
“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放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说来接我。”
“这几天工作实在忙。”
“我这几天也实在不想见你。”
晁朕挂了电话,一转头,就见富川导演站在身后,问他是不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晁朕点点头,就听富川导演说,虽然听不懂汉语,但说话的语气真是骗不了人。
“很喜欢她吗?”导演问。
晁朕拉了拉外套,说:“一点点。”
导演突然笑起来,说:“骗人。”语罢,让晁朕跟他去他休息的地方。
他把一直随身带着用来记录一些日常和即时的相机拿了出来,稍微翻了翻,就把显示屏给晁朕看,说:“love是骗不了人的。”
晁朕看过去,照片整体背景很暗,唯一的光亮似乎来自树荫深处的一盏灯。照片里的他,正低头亲吻穿着黑色露背礼服的晏安。晏安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带,一只手被他拉着,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所以看过去,晏安从下颚到肩颈的弧度都好看。
他从来不知道,他吻晏安的时候会是笑着的。
相机大概到了待机时间,显示屏突然变暗,晁朕回神,就见导演笑着看他,说:“看了我自己拍得这张照片后,我就觉得你们会走很远很远。”
“是。”
“很可惜。晏安小姐真的很适合九琴这个角色。不仅就形象而言,还有和你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所自然迸溅出得荷尔蒙和火花。”
“我代她向你表示感谢。”
“我之前一直很想找机会和她亲自聊,可是你一直不愿意。”
“我跟您说过,比起让她成为所有读者观众眼中的九琴,我更希望她只是晁太太。”
“这是很自私的想法吧?”
“确实很自私,抱歉。”
“无所谓了,我已经习惯了。”富川导演兀自地笑笑,说:“我每一部电影都会有很多没法解决的遗憾,我早应该习惯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风筝
一转眼,《铁茶》开机已有五天时间。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剧组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培养出一些小小的默契。晁朕也习惯每天午饭时间和导演坐在一起聊一聊剧本和剧本之外的事情。
“浅棠的戏份本来今天就可以杀青,可是她说想在剧组学习,我就把她的戏份往后调了。”
晁朕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的演员愿意花时间花精力钻研表演是好事。之前遇到过和我同门的国内导演抱怨,说剧组演员同时进行着三个项目的拍摄,有时候在现场会出现把对手角色名字叫错的问题。”
“这也是一种风气。”
富川导演笑起来,说:“你也只是一年级生,怎么就一副已经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神在在模样?”
见晁朕没往下接话,富川导演接着说:“怎么回事呢?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不是已经准了你的假让你去接晏小姐?”
“她说想多呆几天。”
“原来是这样……年轻情侣这么分开几天也不行吗?是不是我太落伍了?”
“不是……”晁朕抬头看向天际,正好看见有一行大雁扬翅飞过。“是我看不见她的时候总会有点恍惚。”
“恍惚什么呢?”
“晏安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真是搞不太懂。“富川导演把帽子摘下来挠了挠头皮,转了话题问晁朕:“浅棠如今面对镜头从容了一些,你对她的指导效果好像不错?”
“指导吗?交流而已。”
“你在表演上所达到的天分已经让大部分演员望尘莫及,更难得的,是你可以把这些归结为天分灵感的东西总结出来教给别人。”
“我也希望这部戏早点完成。”
“可是很奇怪,你和左寞相处得好像并不好。”
晁朕对此倒是没反驳,只说了句性格造就。
“也对,浅棠就像是冬天的焦糖蛋糕,夏日的清泠柠檬,让人一眼看见就觉得心情大好。”
对此晁朕不置可否。他抬头,正好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绿色的草坪上奔跑,手里牵着一只造型古怪的风筝。
导演看着,笑了,说:“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她的戏份,心情一下就放松了。小女孩儿就是这样。”
王浅棠跑得气喘吁吁,试了很多次也没把风筝成功放起来。远远地,听到导演在叫她。
她举着风筝跑过去,才看见导演身后坐着晁朕。
“导演问你为什么没让风筝飞起来?”晁朕开口说。
王浅棠把风筝往身后藏,说:“大概是风的缘故。”
晁朕没翻译这话,只是朝她伸出手。王浅棠把风筝递给他,晁朕转着角度随意看了几眼后便还给了她。
“怎么了?有问题吗?”她问。
“你觉得西瓜长在树上,苹果埋在土里,草莓结在深海吗?”
王浅棠愕然道:“当然不会。”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只风筝永远不可能飞起来。”
“为什么?”王浅棠把自己精心制作的风筝拿出来仔细看了好几眼,说:“网上明明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照做的。”
“教程教人做风筝要用筷子当骨干吗?”
王浅棠抿了抿嘴,小声说:“不都一样是木头。”
晁朕听到了,瞥了眼导演放在一边的拐杖,说:“这也是木头。”
王浅棠抱着她的风筝,说:“天气预报说最近这段日子里只有今天会刮东南风,我以为能放起来。”
晁朕没说话,只跟导演借了瑞士军刀,把一次性筷子小心地片成薄薄几片,找了张宣传纸随意粘上去后再把王浅棠的线轴接上。一只比王浅棠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风筝出现在她手里。她也不过牵着它走了几步,就感觉这只风筝在半空中晃荡。及时的东南风穿堂而过,王浅棠把指尖的线轻轻一松,再抬头,这只风筝已经变成了天际渺小的一点。
一天的拍摄结束。晁朕刚把外套穿上,annie就捧着保温壶过来。
“拿走。”
“拿走是可以,回头晏安问起来。”
晁朕低头拉拉链并未看她,只说:“我已经喝过。”
走出几步,见照明灯下最黑暗的地方站着王浅棠,手里拿着白日那只风筝在看他。
“你能给它签个名吗?”
也不等他回答,签字的笔就递了过来。
“只签字的话好像有点无聊,你能写句话吗?”
晁朕没犹豫地,提笔写了句“安安天天开心。”
王浅棠蹦着捧着风筝往回走,她的经纪人兼表姐站在路边等她,看见她,说:“签个字而已,什么时候没机会?非得这么冷的天气去等他?看样子是给你签了?看看你的出息,他是艺人你不是吗?这么高兴干什么?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安安天天开心?难怪你这么开心呢死丫头。不过,他怎么知道你小名叫安安?”
王浅棠不说话,只默默笑着用脚尖踢着马路上的小石子往前走。
“爷爷说你性子内向,想让你出来历练历练才安排你跟这个组。知名导演,男女主角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新人,给你安排得也是戏份台词都不多的轻松角色,本来也没指望你演得多好。你倒好,自己把头发剪了去,也不知道故意在气谁?”
王浅棠还是默默低头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晁朕人真的很好。”
表姐毫不客气地拆穿,“你现在看他当然觉得哪里都好!”
“我才没有。你有偏见,他确实哪里都好。”
“别怪我没提醒你。”表姐叉腰看她,说:“晁朕这样的男生只能当男神,真想要发展故事的话不可能哦。”
“他对我也好。耐性教我演戏,一直都很客气礼貌地跟我说话,今天还给我做风筝。”
表姐充耳不闻,反倒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人家教养好,对谁都一视同仁客气礼貌地说话。”
王浅棠摇了摇手中的风筝,说:“可是他给我做风筝了,还祝我天天开心。”
“您就知道他是写给你的?保不齐他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叫安安。”
王浅棠嘟嘴,问:“难道就不可以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表姐打了个寒颤,咬牙出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个剧组里盯着他的女人可以论吨称。”
第二百一十三章、口红
一周的拍摄结束。富川春寺的习惯,喜欢召集主创做一个小小的一周总结。总结自己在这一周的收获,需要继续改进的地方,以及对同事和工作的建议。
左寞一马当先地开口,矛头直指晁朕。“晁先生是不是太避讳我了?我们不是有很多对手戏的演员吗?为什么私下拒绝和我交流?”
“表演由导演决定。”晁朕只这样应了一句。
左寞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导演没觉得他之前的表演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自然不必再和她做私下交流。
“你这样我根本没法把我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左寞说着已然开始委屈地哽咽出声。
她原本以为,晁朕不喜欢跟人有太多交流是性子使然,可她眼睁睁看着每次王浅棠去找他都能得到耐性教导,还有,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对手戏的演员去找他他也会认真给出意见和建议。
只有她,只能跟他对台词。每次她问他,“我这里应该怎么演?”都让他用听导演的安排给打发回来。她私下里找他,每次不是有事就是正在忙。这一周拍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拍什么。
晁朕拿着笔在指尖旋转,闻言,淡淡道:“这是你的问题。”
连导演也帮着晁朕说话,说:“感情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本来这一周的拍摄就没有需要情感爆发的戏份,我个人也没觉得这周的拍摄有问题。你应该相信我的专业性,不ok的镜头我一定不会过。”
左寞任由眼泪掉下来,然后把剧本往桌上一丢,摔门离开。
经纪人追在她身后,问:“你怎么回事?现场那么多人看着你,你丢不丢人?”
左寞抹着眼泪,说:“晁朕真的太过分了。”
“人家说得有什么问题?他既然把它当成一份普通工作那你也把它当成一份普通工作不就好了?我劝你,别琢磨其他了,你知道这部戏真正的投资方在晁朕那边,回头你真把他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了,得罪了他也好过他总把我当透明人看待。”左寞跺了跺脚,说:“他怎么跟那个王浅棠就能聊得有来有回?结果一面对我就摆出一张死人脸。”
“这是人家的自由。”
“马上要拍的戏。”左寞捂着胸口,说:“我们当初试的那场,阿肆在教室吻九琴的那场,他能拍吗?”
“他之前也没说拍不了,那应该就是能拍。”
……
导演最后跟他们确认了一下各机位的位置,又讲了等会儿大概的拍摄路径,然后嬉笑着说:“第一场吻戏,希望能一遍过开个好头。”
前面的戏份台词是左寞背了很多很多遍的,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所以,前面简单拉扯的戏份很顺利就过去。马上,就是这部戏的第一场吻戏,也是电影故事里相对重要的一场。
当然,这场戏的重点是阿肆,也就是晁朕。她所需要做得,就是以一个背面四分之三的角度站立,让镜头可以拍到导演预想到的晁朕的半张脸,之后她就只用等他主动吻下来就可以。
为了镜头美观,左寞在脚下垫了一块木板。这会儿她和晁朕贴得非常近,近得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他的香水在用霸道姿态侵蚀她的每一个毛孔。
她抬头,和他对视。
左寞在这个时间点终于体会到了富川导演一直强调的,晁朕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表演天分。尽管,平时她想要和晁朕进行简单交流都异常困难,可这会儿晁朕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压抑深沉地,像被铁链紧紧锁住的浓烈情感。
一时间,左寞耳朵只被现场设备的电流声,自己的心跳声和晁朕的呼吸声所包围。
晁朕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
左寞突然就觉得时间被无限放慢,慢到好像连蝴蝶煽动每一次翅膀的频率她都能看得清楚。可她没有等到预想之中的亲吻,等来的只有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个刺耳声音好像还没停止,晁朕就已经撤开了身子。左寞压着气看过去,见是王浅棠的玻璃杯碎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王浅棠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说:“我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就碎了。”
确实,玻璃杯的腕带还平稳地挂在她手腕上。
晁朕走过去看刚才拍摄的镜头,刚到面前,就见王浅棠蹲下身想捡那些碎碴子。他及时拉了她一把,说:“别用手。”
王浅棠将将站稳,见晁朕已经转开了身。
这一场戏的第二镜重新开始拍摄,同样地四平八稳过度前期,还是把重点落在最要紧的吻戏上。
左寞想着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她先闭上了眼,却还是没等到任何来自嘴唇上的触感。睁开眼,就见晁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抱歉,口红的味道让我有点不舒服。”
有什么问题?这一镜的口红和上一镜不都是一模一样?他上次怎么不说不舒服?这不是存了心找茬吧。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第四镜第五镜也没成功。
导演不得已暂停了拍摄,把晁朕单独叫出了拍摄地。
“好像不在状态。”
晁朕趴在围栏上看外头萧瑟的风景,说:“第一次没过,后面就集中不了精神。”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是专业的,我相信你,给你十分钟,你尽快调整。”
导演走开没多久,晁朕就又听到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晁朕看着远方的车流,说:“片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及时调整状态是一个演员必须做到的事情。”
“你……”王浅棠揪着自己衣领系带上的毛球,问:“是不是不想吻她?”
“机器一开机,她是九琴我是阿肆,你说得情况不会出现。”
“如果和你搭戏的是别人……会不会?”
晁朕短暂地笑了一下,别过了头去,缓慢地说:“机器一开机,站在我对面的只有九琴。谁都一样。”
拍摄还要继续,晁朕先跟眼前的女演员道了歉。“之前是我的问题,抱歉。”
左寞假装云淡风轻地笑笑,说:“大家都只是希望戏好。”
拍摄重新开始,同样进行到最后。可是晁朕这次再抬眼,却意外地看到了对面窗外的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思念成疾
莫名其妙的暂停,莫名其妙的尴尬,在场所有人都随着晁朕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用作拍摄地的教室窗外,站了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脸上戴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晁朕快步走向导演说了几句话,导演只能无奈宣布。“拍摄暂停,大家先休息。”
导演话音未落,只见晁朕已经快步走出了拍摄地。
王浅棠急急忙忙跟出去,只看见晁朕拉着那个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走进了前面的教室。她赶过去的时候,教室门已经关上。
见到他,被他生拉进了一间采光不好的教室。晏安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脸上的口罩就被扯了下来,接着,就有冰凉的唇贴了上来。
之前分明嘴硬地跟他说要多呆几天,却还是没忍住提前回来看他。这一路上做得思想斗争建设想得强词夺理的借口,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晏安摸到了他冻得冰冷的耳朵,轻轻扯了扯。晁朕终于和她分开,可依然闭着眼,轻轻地问了声,“晏安?”
“嗯?”
下一秒,她就被抱到了积了灰尘的课桌上,晁朕再次低下了头,鼻尖气息已经灼热到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发生爆炸的程度,她背后的外套几乎要被拧烂。晏安只感觉贴着她的心脏跳动到了惊悚的地步,她强硬地别开脸,抱住了他的脑袋,说:“可以了,晁朕,可以了。”
晁朕反手抱着她,死死勒住她的腰。
“晏安?”他又带着试探的语气喊她的名字。
晏安缓慢地拍着他的背,问:“怎么了?”
好半天,晁朕都没说话,晏安只能从他心脏跳动的频率来判断他此刻的状态。
“怎么突然回来?”
先前想好的无数借口,找到的毫无漏洞的陈词,在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她完全跟随自己的本心,用眼睑贴着他颈侧的肌肤,透过微微颤动的睫毛告诉他。
“太想你,吃不好也睡不好。”晏安搂着他的肩膀,仍由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往下掉,说:“下次吵架,我再说胡话,再任性胡闹,你就打我一顿,你别不管我。”
“下次不吵架了。”
“坐上车我就后悔了,当时我就想下车,我想陪你去拍戏。但我脾气太坏了,我性格不好,我倔强又顽固,我拉不下脸,我怕大家笑我。”
“没人笑你。”
“我跟着师傅读经的时候都想着你,师傅说我不专心,第二天就不让我去。”晏安像无尾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抱着他,说:“这次的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该脑子糊涂不该逞兄弟义气。下次不管是祝还是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一定立马让他滚再揍他一顿。”
晏安把脸抬起来,挂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他,说:“你别生我气。我以后听你得话。”
晁朕给她拨贴在脸上的头发,正要说什么,就听旁边的门被敲响。
来敲门的是annie,提醒晁朕还要进行拍摄。一开门,就见里头晏安哭得实在不像样。她看了一眼晁朕,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话音落,就见晁朕给晏安擦脸,用轻得不能再轻的语气说:“annie带你去洗把脸,这边的工作处理一下我就去找你。”
晏安说了什么annie完全听不清,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晏安抓在晁朕衣摆上的手。她正待再催促一下,就见晁朕在完全无视了她在场的情况下捧住了晏安的脸去吻她。
annie有点心悸地别过了眼,想自己长到这个年纪还能在看见小年轻接吻的时候感到面红耳赤真是不容易。
真是的,刚才要是有这点魄力,这场戏早过了也不至于拖到这会儿。
晏安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才跟着annie走,回去的一路上都没遇上其他人。annie给她递了洗脸巾后才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准备什么时候出本书?”
晏安舒舒服服地洗了脸,闻言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从星盘说起,联系前世今生因果旧缘,顺便血型也可以分析分析……怎么能把一个男人栓得那样死?”
晏安愣了愣,然后扯了扯嘴角,说:“脸冻得有点僵,有点笑不出来。”
“我说真的。晁朕这两天没事就拿着手机,一餐饭只吃两口,人肉眼可见地往下瘦。你怎么做到的?”annie仰慕地看着她,问:“要不你开私教?砸锅卖铁我也去上课!”
“感情是相互的。”晏安只能这么说。
annie还是牢牢地盯着她,突然,认真地问起来。“你喜欢他,有他喜欢你的十分之一多吗?”
晏安顿住,半晌,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看他的样子,离了你大概是真的活不下去。你呢?”
晏安毫不回避地和她对视,说:“我也是,没差别的。”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肯定会干净利落地转身。晁朕就不一定,他可能会跪在你背后求你。天啊……”annie捂住脑袋,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正说着,晁朕回来了。他拉开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临时有工作要出国,我跟导演请了三天假,晏安跟我一起去。”
要去一个晏安连名字都听不清楚的国家。
annie正待问细况,就听晁朕打了电话让赵叔来接他们。
“很急吗?”坐上了车晏安才问:“什么工作这么急?”
“见导演,聊下一部戏的拍摄。”
“谁?”
“保密。”
“神秘兮兮。”晏安哼了声,说:“你喜欢的导演我还不知道吗?肯定不是维恩史密斯,之前已经合作过了。那就是弗兰克德尔斯?”
晏安万万没想到要走得这样急,几乎只是赶回家去拿个证件就坐上了飞机,甚至连他的经纪人annie和助理豪哥都没跟这个行程。对此,晁朕给得解释是私人行程要保密。
气流颠簸,晏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醒来是晁朕在叫她。他给她递来几张纸质文件,说:“一会儿入境需要用,你填一下。”
第二百一十五章、哄骗
晏安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曲折离奇,经验上也算见多识广。可面前这文件上的文字她当真一个都不认识。
在晁朕的指导下模模糊糊地把应该填写的地方填好,然后在签字处落上自己的大名。
晁朕把文件仔细检查了几遍,拍拍她的脑袋,说:“再睡一会儿,还有几个小时才落地。”
晏安不明就里地就又睡了过去。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几乎是晏安坐过最远的飞机,以至于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精神都有点恍惚。
和温度已经能冻死人的k市相比,落地的这里可谓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太阳也明晃晃地直刺人眼。看时间,还是早上八点来钟。
晁朕拦了出租车要去酒店,从他和司机的对话看来,这里是说法语的地区。晏安全程都脑袋懵懵,一直都被晁朕牵一步走一步。
刚进酒店房间,晁朕就盯着时间催促她洗漱换衣服。
“不是你见导演?催我做什么?”
“你在飞机上签了文件,我们必须在落地三个小时以内去入境处登记。”
晏安一听这话,连头发也不吹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跟在晁朕后面小跑。坐上出租车,晁朕开始跟她核对一会儿可能会出现的各类事项。
即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和应付的回答。
蹩脚的法语,晏安只是听着都费劲,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有点懈怠。但晁朕特别认真严肃地跟她说:“你必须记牢,到时候我帮不了你,如果出了错,你可能会被滞留在这里。”
晏安见他表情全然不似开玩笑,一时间也有点慌张,急急忙忙把刚听清楚的话一直放在嘴里重复。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广场。晁朕拉着她在长椅坐下,脚边,就是成群的鸽子。晏安把那些话重复了又重复,晁朕确认了以后,才带她去了一外面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哥特建筑里头。
进了大厅晏安就问:“是不是根本没人来这里旅游?冷清得一个人都看不见。”
晁朕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里走。晏安四下看,意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英文单词。她问:“我怎么看到marriage了?”
“地方小,所有民政事务都集中在一起办理,这里平时也做婚姻登记的业务。”
说着,晏安就被拉着坐了下来。搁着一张宽厚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体格健壮的黑人卷发女性。
晁朕把材料交上去,开始用法语和她交流。
女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材料,开始询问问题,和之前晁朕教给她的几乎一字不差。
她自信满满地一一回答完,一转身,就见晁朕看着她,眼神里的内容,平时从来没见过。
“怎么了?”她问。
晁朕正要说话,体格健壮的黑人女性已经把处理好的文件回执递回给了他们。
晏安看过去,只见两张纸,上面各盖了两个漂亮的钢印。她问:“因为我们是一起入的境,所以名字才都写在一起是吗?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事你就得连坐,是吗?”
晁朕满脸疲倦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和导演什么时候见面?”她问。
晁朕看上去累坏了,脸色不大好地倒在床上,好半天才说:“大概是见不到了,我们明天清晨就得离开。“
“这么紧张吗?”
“我只请了三天的假。”
晏安理解地点头,同时又心疼他,催着他赶紧休息,自己去酒店餐厅给他要点吃得。
回来的时候晁朕已经睡着了,被子只有一个角搭在身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头发甚至还没干。
晁朕这么注重规矩的一个人,晏安从没见过他这样累的样子。她小心地折腾着给他擦了头发,随后倒在他身边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耳边有艰难的痛苦喘息。晏安在瞬间惊醒,按亮了壁灯。
旁边的晁朕闭着眼,额头上已经出了虚汗。
“怎么了?”晏安轻轻拍他的脸,问:“晁朕你怎么了,别吓我。”
“胃有点不舒服。”
晏安当机立断地开口,“去医院。”
“没到那个程度。”
“我去给你买药。”
“你不会法语。”
晏安顿时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慌得都不知道放哪里。又惊又气地说:“谁叫你不好好吃饭。”
晁朕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四个小时离开,到了机场再买药。”
“那现在怎么办呢?”晏安还是着急,问:“就这样让它疼着吗?”
晁朕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她,小声地说:“晏安,你抱抱我。”
晏安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把脑袋贴在他的后心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晁朕说:“今天大概是我整个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天。”
晁朕握着她圈在他腰上的手,说“1月16日这一天,在这片土地上,我和晏安小姐正式登记成为了夫妻,以后是受法律保护的配偶关系。”
晁朕感觉晏安贴着他的后背在哭,眼泪甚至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停滞了好一会儿,轻声说:“吓到了吗?吓到也没办法了,字是你亲手签得,宣誓是你亲口说得,反悔也没用了。”
有好一会儿,晏安除了啜泣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动静。晁朕闭上了眼,艰难地开口:“晏安,我会对你很好的。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你别怕。”
晏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问:“为什么要来这么远?这种鬼地方连根冰棍都买不到,空气里都是橡胶味,我一点都不喜欢。”
晁朕蓦地睁开眼,抓紧了她的手指。
“我有脑子,我不是笨蛋。你在飞机上让我签得文件,手机能连上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懒得拆穿你,叫你总是把我当傻子看。现在知道被我骗了,高兴吗?哼哼哼!”
晁朕无声笑了笑,感觉头顶的天花板好像漏水,有湿润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为什么哄我呢?”晏安问:“为什么不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那样,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晏安,跟我去登记,立刻,马上。”
晁朕虚无地看着黑暗,好半天,才说:“有点怕。”
晏安没问他怕什么,只说:“那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登记。”
晁朕翻过身,只能看见晏安的发旋,他摸着她的头,问:“你愿意跟我去登记吗?”
晏安把头埋在他怀里,哭得都结巴了,好半天才把完整话说出口。
“愿意的。你让我跟你去死我都愿意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加戏
男主角请假,大家姑且只能拍些无关紧要的戏份,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混时间等开工。当然,像这样的意外情况突然发生,剧组里的风言风语总是少不了。
不明所以的人都在猜测,那天出现得那位没看清长相的白衣服女生是谁?为什么晁朕看见她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为什么自她出现后当天的拍摄就暂停,接着男主角就告假消失。
什么样的古怪猜测都有,听到左寞耳朵里,只能换来她茶余饭后的一两声嘲笑。
闲极无聊,她只能去找富川导演聊天。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她倒是有一句话说得不假,她是由衷地希望这部戏好。
到了导演休息的地方,还没进门,就听见轻轻软软的女声在说话,那声音一听就是王浅棠。
她敲了门,房间里除了王浅棠和导演,还有王浅棠的经纪人,《铁茶》的编剧和剧组的翻译人员。左寞当时就觉得感觉不大好。
“正好你来了。”因为语言的关系,富川导演和她交流起来要更容易一些。他丝毫也没拐弯抹角,就直接跟她说:“浅棠饰演的沙纪的戏份要增加一些,所以你的戏份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删减。刚好你来了,也参考参考有哪些戏份可以删除。”
左寞一听这话,只觉脑袋轰隆一声,炸了!她看向王浅棠,她只顾低着头,完全回避她的目光。
“为什么呢?”她问:“这部戏是琦岛老师的原著漫画改编把?沙纪在原著漫画里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甚至没有这个角色也可以,为什么还要增加戏份呢?”
她说完这话,经翻译一翻,王浅棠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说话。
“改编就是再创作,我也在尝试更多的可能性。假如不是晁朕请假耽误工期,这些戏份完全可以全部保留下来不做删减,最后再由我进行后期筛选和剪辑,这样的处理办法也更优化,可是不行。”富川遗憾地说,“我们时间不够。”
左寞把晁朕一向的口头禅挂了出来,“这是晁朕的问题,你可以跟他说明让他想办法解决。”说到这,左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问:“沙纪要加的戏份是什么?”
“和阿肆的互动,以此来突出阿肆的性格以及阿肆对待九琴的不同态度。”
左寞没忍住地,一声嗤笑出声。她真的想问,这是导演出于本心的选择还是在被其他因素影响下作出的判断?她看了看王浅棠,问:“晁朕知道这事吗?”
导演答:“暂时联系不上。”
“那请导演把你的想法转达给晁朕,如果要删减我的戏份,作为本片最重要主演之一的晁朕也应该参与,这才是对这电影最负责任的态度。”
她就不信了,晁朕能容许王浅棠在这个剧本上胡作非为。
导演听了她的话,由衷地表示同意道:“当然。这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作品。”
左寞呆在这继续跟导演聊天的心情也没了,她先走,在外头寒风中捱了一会儿,才等到王浅棠从房子里出来。
“你站住!”
左寞叫住低头装作没看见想要无视她的王浅棠,说:“咱们聊聊?”
她那个经纪人,应该是他们家什么亲戚的女人一大步就迈了出来,昂着头问她:“左小姐有事吗?”
“我和王浅棠同为这部电影的演员,想要就这部戏的拍摄内容进行交流沟通,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来聊。”王浅棠的经纪人如是说道。
左寞跟着她们去了这里的一个小会议室,关上门,隔绝了屋外寒冷的空气和喧嚣的冷风,左寞觉得自己躁动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下来。她看着王浅棠的经纪人,问:“你要一直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你们要聊什么是我不可以听得吗?”她经纪人假做幽默地开口。
左寞看向王浅棠,问:“你不敢一个人同我呆在一起吗?害怕和我说话吗?你在心虚什么呢?你也觉得擅自增加戏份修改剧本的行为很不道德吧?”
“左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浅棠是铁茶这部电影的演员,当然要服从导演的安排。你如果对导演这个决定有意见可以明确地跟他提出,实在不需要来为难我们浅棠。”
左寞笑了一声,重复了对方话里的两个字。“为难?”她好奇地问:“我为难了她什么?我不过出于好心提醒一句,如果是由你们这边来主导的这次修改剧本的行为,请你们赶在晁朕回来之前把它解决好,因为我不认为晁朕会好脾气到允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擅自修改他出道电影的剧本。到时候大家闹得脸上不好看,会影响这部剧的拍摄,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左寞说这话,已经戴着手套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王浅棠,说:“也怪我眼拙,之前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表面上这样人畜无害的王小姐会是这样一个棘手的角色。不过我也好奇,既然你有门道能说服一向高要求的富川导演修改剧本为你加戏,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来竞争九琴这个角色?”
王浅棠一言未发,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左寞拉了拉自己的围脖,接着说:“不过现在戏份还没拍多少,如果王小姐有这个心思的话,现在行动也来得及。我毕竟只是一个无门无路的小演员,全凭和了导演的眼缘才获得九琴这个角色。王小姐如果有这样的想法,不如我两调换角色?反正和晁朕的磨合确实问题很多,不如王小姐努努力彻底取代我?”
“你想太多,我没这样想过。”王浅棠终于出声道。
“是吗?那现在不妨想想。沙纪再加多少戏有什么用?对于这部剧,对于阿肆,对于晁朕来说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是九琴就不同了。反正这部剧最重要的人是导演和晁朕,他们才是这部剧的关键。至于九琴是你还是我并没有区别是不是?”
说着,左寞已经拉开了房间门,让喧嚣的寒风带着冰刃往里刮。她说:“王小姐到不妨可以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第二百一十七章、挑拨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左寞走了有一会儿,王浅棠才出声问她表姐,“她这是想把九琴这个角色让给我的意思,是吗?”
“她话里确实是这个意思。可是……”王浅棠的表姐挠了挠头,不明白道:“照理说这个角色能争取到实属不易,有了富川春寺导演和晁朕的加持,这部电影自开拍就注定会取得一个还不错的成绩。那她这是什么意思呢?一副不太想演的样子。”
王浅棠杵着下巴想了想,说:“可能之前那几场吻戏对她的打击很大。”
她表姐很是赞同地说:“晁朕看上去确实和她没有一点火花,虽然这是工作没错,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太应付了一些。”
“那天我问他,如果站在对面的是别人会不会不一样?”
“他怎么说?”
“他说站在对面的只有九琴,谁都一样。”
表姐笑了一下,说:“他当真这样想就不会连拍四五次也吻不下去。”
“可是刚才她对导演提出修改剧本的反应特别大,看上去是很在乎的样子。我还是不明白她跟我说这通话的意义在哪里。”
她表姐看着窗外回了句不知道,可心里却想起昨晚的事。
爷爷来探班,对浅棠饱满热情的状态感到很惊讶,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老人家说了些什么,他就问浅棠想不想要在这部戏里得到再多一些的戏份。王浅棠当时怎么说得?
“沙纪这个人物不重要,增加戏份的话好像会影响到整一个故事。”
她当时还觉得浅棠没什么心气,既然都打算留在这里多学东西,干嘛不接受多一点的机会?毕竟是有着优秀的导演和被定义为天才的男演员的精品剧作,能多演一点戏份多说几句台词总是好的,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以富川导演的性格,他不会同意给沙纪加戏的。”紧跟着,浅棠就补充了这么一句。
爷爷立马就笑了,说:“富川导演是不会,可是他很信任依赖他的编剧。”爷爷当时就拍着胸脯说,他和这位编剧是认识很久的关系。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刚才左寞的话给她提了一个醒,她也不由得开始考虑到另外一个可能性。
“或许九琴的扮演者真的可以换人。”
听到这话的王浅棠瞪大了眼,说:“你在想什么?左寞是导演钦定,据说由始至终只安排了她一个人试镜。”
“但不是也有传闻,导演最属意的人选不是她?”
王浅棠微微垂眼,没再说话。
……
“你真的跟她们说了这样的话?”左寞经纪人急得在屋里转圈圈,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想给自己加戏?还想删我的戏份?做梦!”左寞咬着牙齿说:“不就是因为晁朕这几天请假?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她王浅棠存着什么样的心思真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既然想动心思干脆动大一点好了。”
“看她们这说加戏就加戏的架势……”经济人捂住半边脑袋,说:“保不齐真有点我们招架不住的后台。万一……”
左寞涂着指甲油呵呵笑,说:“如果真有这个万一。导演晁朕都同意她取代我去演九琴,不还有一个人在后面盯着呢。我就不信那位晏小姐眼里揉得住这些沙子。”
经纪人有点不赞同道,“可她对你也没表示过什么样的态度,她不见得就会对王浅棠……”
“晁朕对我是什么态度对那个死丫头是什么态度?他一向对我爱答不理晏安一早就知道,可王浅棠呢?外表甜美可爱人畜无害,看上去可比那位异次元美少女要平易近人多了。她不提防我,难道就放任他男朋友身边有个这种说话都像含着糖的漂亮小姑娘晃悠?她就不担心这位去演九琴真和晁朕由戏生情威胁到她地位?”
“要真像你说得那样……”
左寞眼神凌厉地看着正前方,仿佛王浅棠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说:“我现在特别希望晁朕真和这个王浅棠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头,好让那位晏小姐尽早加入战场狗咬狗和王浅棠厮打起来。我才不管她王浅棠背后有什么人支持着能说服富川改剧本,但这脑子动到我身上就是不行!”
晏安知道赵叔会来机场接机,可等他们找到赵叔的时候,才发现同来得还有蒋松女士。
“晏安打电话问我你有没有药物过敏史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还连个能帮忙的人都不带。你不是正在拍戏吗?这怎么突然就和晏安去那么老远的地方?”
蒋女士看样子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一见面就滔滔不绝地把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往外撂。直到坐上车,晁朕都没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蒋女士只能寄希望于晏安,问:“你们干嘛去了?”
晏安摊手,说:“我自己也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上了飞机,莫名其妙签了一堆文件,莫名其妙被拉到一个地方回答问题,莫名其妙又领了两张纸回来。”
“什么?”蒋女士的眼珠子在他两身上来回转悠,问:“我怎么搞不懂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晁朕仰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我和晏安登记成为了正式合法的配偶关系。”
蒋松女士瞪大眼捂住嘴,连赵叔都转过了身子看他们,说:“真是恭喜啊。”
蒋女士看看晁朕又看看晏安,突然一大滴眼泪就直直砸了下来,她手捏成拳去打晁朕的臂膀,说:“怎么一点都不知会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等……怎么那么突然?这是天大的事,我和你爸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分明前几天还在吵架呢,我之前担心都睡不好,你们怎么……”
蒋女士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堆,脑子里只觉得混沌一片,她看着面前的晁朕和晏安,半晌,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愚蠢至极的问题。
“所以你们这就算是……结婚了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荒唐
晏安在飞机上颠簸了十来个小时,脑子已经从最初的晕眩状态渐渐回归平静。她这会儿听到蒋女士问得这个问题,心里同样地也在问自己,是这样吗?
“你能让律师在最近几天来我找一趟吗?”
蒋松女士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突然听到这句话,只觉心脏砰砰跳。她小心地问:“找律师做什么?”
“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划给晏安。”
蒋松对此没做什么表态,只是用余光不断地去瞟晏安。
“你的财产给我做什么?”晏安问他。
晁朕闭上眼,说:“这是一早说好的。”
晏安鼻子顿时一酸,心脏委屈地都快蜷缩在一起。只见晁朕依然闭着眼,缓慢地说:“以后买瓶纯净水都需要找你要钱,晏小姐得时时刻刻紧盯着我才行。”
晁朕突然睁开眼,侧了脸看她,说:“以后也不该叫晏小姐了是不是?晁太太。”
晁朕销了假回剧组,导演见到他倒是有种见到救星的感觉,忙说有要紧事要同他商量,对于这几天的情况倒是一字未提。
突如其来的开会,到场的全是这部电影重要的各部门负责人。所有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面面相觑,等着晁朕先开口。
“说吧,怎么回事?”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更换一下九琴的扮演者。”
晁朕没注意是由谁开口说了这石破天惊的第一句,之后七八个人就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复杂的讨论。晁朕默默听了一会儿,弄清楚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他敲了敲桌子,问:“是编剧觉得应该更换九琴的扮演者吗?”
他看向角落一个矮小个子但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问:“觉得左寞不合适,为什么不在电影开拍前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编剧全身弥漫着紧张和气虚的氛围,但还是准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一早就反应过这个问题,左寞不是九琴的最佳人选,导演也赞同我的意见。”
这个问题之前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导演属意晏安,但晏安不可能来参演这部电影,所以左寞作为第二顺位演员出演九琴是理所应当的事。晁朕以为这事在之前已经完全沟通好。现在为什么又故事重提,在电影已经开拍一周之后?
“现在突然找到了比左寞更适合的演员?”晁朕并不觉得左寞之前的表现有任何可以作为被替换的理由,而且……
“就算找到了,我们是否有时间给演员熟悉剧本?”
“如果这个演员本来就熟悉剧本……”
晁朕听到这话的当下,以为他们还在讨论晏安。因为他的缘故,晏安确实熟读这个剧本并陪他精读过多遍台词。可还是那个问题,晏安不可能出演。
晁朕默默看着墙壁上的挂画,耳朵里听到了有人提到王浅棠这三个字。
“比左寞更适合的演员是王浅棠?”
目光所及到的大家都不说话,晁朕清楚了。他问:“沙纪怎么办?需要重新再找演员?”
编剧听他话里没有反对的意思,立马开口道:“左寞和王浅棠可以互换角色。”
晁朕看着他,慢慢地笑了一下,随即拉开椅子走出了房间。
“晁!”富川导演追在身后,说:“我知道这种做法很荒唐,但我不能忽视和也的意见。”
他口中和也就是本剧的编剧。
“确实很荒唐。”晁朕停住步子看他,说:“和也先生的抉择不一定正确,你才是这部电影的心脏。你现在已经散失作为一个导演应有的判断能力,我想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富川导演把帽子摘下来小跑着跟在晁朕身边,说:“和也对我有恩,他求我我实在没办法忽视他。你我都知道,这部剧的关键在于阿肆这个角色,九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由谁来出演九琴,都不会影响到这部电影的质量,我依然可以带着它拿遍所有电影节的奖项。晁!这部剧我准备了很久,我心里很清楚。”
晁朕停住步子,看向面前的人。已经不年轻的导演脸上全是泪水,经过肆骨的寒风一吹,凌住了。
晁朕丝毫不怀疑面前人所说得这些可以称之为大言不惭的承诺,可是电影本身应该更为纯粹和专注,至少他以为应当如此。
“你眼里的九琴也是其他人。在你面前,左寞和王浅棠,或者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导演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下一次再拍摄吻戏,你能保证不再出现上次的问题吗?”
“我相信我自己的专业性。”
导演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也同样专业。不管是左寞还是王浅棠,在我镜头里都是九琴。”
晁朕离开的三天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呢?热衷赌博负债累累到几乎破产的编剧和也一夜之间还清了所有债务并有了不错的存款,和他合作超过十年有着过命交情的导演富川春寺在他的建议下决定更换铁茶女主角九琴的饰演者。现在整个剧组面临着这部电影就此停工和重新两个选择。
晁朕房车门被敲响,在门外的,是满脸倦容的左寞。晁朕第一次邀请她进来,给她倒上了一杯滚烫的热可可。
“我被放弃了吗?”左寞开口就是这样一句。晁朕只是看了看她。
“你也觉得王浅棠比我要适合九琴吗?”
“并不。”
左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晁朕的袖子,说:“那你把你的想法跟导演跟编剧跟那些人说啊,你去说啊。”
晁朕拉开她的手,郑重道:“我如实表达过我的意见。”
“所以呢?”
“我只能表达我个人意见,无法干涉到他人的选择。”
“你知道我为这部剧推了多少工作吗?”左寞无助地看着他,说:“她王浅棠完全不需要这部剧给她傍身,可我不行。”
晁朕依然神情淡漠地开口,“很抱歉。我可以尝试着再和导演沟通。”
左寞直起身,眼神回归平静道:“可导演刚才告诉我,他已经做了决定。希望由我出演沙纪。”
第二百一十九章、补偿
左寞把随身携带的漫画抽了出来,随便翻开一页指给面前的人看。问:“你觉得王浅棠和她哪里像?你告诉我,王浅棠凭什么演九琴?”
晁朕的眼神从漫画上移开,逐渐移到她的脸上,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说你不同意换人。”
“我确实这样跟导演表达过我的意见。”
“所以呢?导演这样都能无视你的意见?你不是这部片子的投资方?你就任由王浅棠这样胡作非为搞砸整部影片的拍摄?”
“我只是电影诸多演员中的一个。”
左寞顿觉无力。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经纪人的想法也是这样,与其灰溜溜地离开这个剧组,不如就把沙纪这个角色拿下。这次全当吃亏和累计人脉等待下一次的厚积薄发。可左寞就是不甘心,分明她是为了让王浅棠出丑丢脸惹怒晁朕和导演才给她提的意见,可事情现在发展到了她完全没预想到的地步。她马上,马上就要取代她成为铁茶的女主角。
“如果是晏安,我就认命。可是王浅棠她凭什么?她是有超高的演技还是完美的角色契合度?导演说换人就换人?”
晁朕中肯地给出自己的意见。“我认识不错的律师。”
左寞的肩膀垂了下来,问:“打赢了官司能有什么用呢?机会转瞬即逝。”
晁朕没说话,左寞又坐了一会儿才说离开。离开前她问晁朕。“富川春寺所表现出的态度,就这种胡乱换人的不负责任的态度,你却仍然信任他?”
“我只是喜欢这个剧本而已。”
“你觉得你和王浅棠搭档能拍出什么能载入影史的好作品吗?”
“这是导演的工作,我只能做到自己程度上的最好。”
左寞点点头,塌着肩膀离开了车子。
“这事你说……”annie从角落走出来,问:“王浅棠知情吗?”
晁朕取下眼镜捏住鼻梁,头疼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
annie替他调整了空调的温度,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出声:“你之前请假去办的事跟你工作有关吗?如果和你的工作有牵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晁朕慢慢地揉着太阳穴,许久,波澜不惊地开口,“我和晏安登记成为了夫妻,这事你应该知道。”
annie一点点地瞪大了眼,许久许久,才出口,问:“晏安小姐是否有出书的打算,我的确认识很多不错的出版社。”
“你口中的晏小姐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晁太太。”晁朕把眼镜戴了起来,可annie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眼角的笑意。她听他说:“你认识的出版商能出多少稿费?价格合适我可以帮你询问晁太太。”
认识晁朕日子已经不短,annie自然知道现在说什么会让他开心满意。“晁太太现在的签字费可能比你都要高不老少。不然你介绍我去给晁太太当助理算了,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几个小时的漫长时间里,王浅棠看着自己及耳的短发被一点点接长到了腰部的位置。她用手轻轻抚摸,虽然觉得不真实,但还是接受了它是自己头发的事实。
她站在透亮的大落地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出口问:“我是不是矮了一点?九琴应该是高挑的大美人才对。”
“身高可以垫得嘛,你看左寞也没多高。”她表姐说道。
王浅棠拎着裙摆转了一圈,问:“我是不是太瘦了一些?”
“瘦了才上镜,你也不想在镜头里看上去比晁朕要胖吧?”
“他今天回来了是吗?”王浅棠问。
“回来了,演员更换的事情他也已经知晓,明天开始,和他搭戏的就是你了。”
王浅棠低头笑了笑,说:“不知道能不能表演好。”
“反正他会教你得嘛,之前不也是这样?”
王浅棠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自己,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说:“我至今不知道那天出现得那个女人是谁。”
肩膀自身后被表姐握住,她用宽慰的语气说:“我跟annie打听过,她说是晁朕家里的人,估计是亲戚之类。这几天请假也大概是家里有事吧。”
“啊?他家里出事了吗?”
“我算服了你了。”表姐无奈地边叹气边笑,说:“只请了三天假肯定不会是大事。你这么关心不如明天自己去问他?”
晚上难得的能看见月亮,这是最近难见的晴朗天气。
晁朕拿着相机下了车,在操场旁碰上了左寞。她的情绪相较之前好了很多,似乎已经完全看开似得同他说:“导演答应以后每部剧都给我机会,还会把我介绍给优秀的同僚认识,当做这次对我的补偿。”
晁朕看了看天,问她:“你接受了吗?”
“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呢?”左寞自嘲地笑了笑,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及时止损是最重要的。”
晁朕点了点头,把相机举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看好你和王浅棠的搭档,我不觉得你们能爆发出比跟我更剧烈的火花。但我还是觉得这部片子会拍得很好,因为你看着一根电线杆都可以把它当做九琴,或者说,晏安?”
晁朕放下相机看她,说:“我之前说过……”
“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嘛。虽然我现在特别讨厌王浅棠,但我还是希望这部片子能成功能大卖,这样我也能被更多人记住,以后才会有更好的机会。”
晁朕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口,说:“拍摄任务不忙的时候可以去拍支广告。”
左寞刚想说自己现在哪有广告拍,但突然脑子里一道白光呼啸而过。她止住了到了嘴边的讥讽,改为了,“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的薄情冷漠,看来最近恋爱谈得不错?不过话说晏小姐为什么没来陪你拍戏?”
晁朕调整了一下焦距,平稳地把镜头移到夜空,轻轻地说:“找朋友玩去了。”
想起王浅棠那张看见晁朕就像腻在蜜里裹在糖里的笑脸,左寞心里顿觉痛快。她问:“什么时候回来呢?”
晁朕放下镜头,疑惑地看着她,问:“找她有事?”
“也没有,只是……好久没见了。”
第二百二十章、胜利
“你究竟要在爸爸这里躲到什么时候?”
王旭尧瞪着缩在电脑椅里的祝,痛心疾首地说:“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你至于吓成这样?”
“注意你的措辞,是疯子,不是丫头片子。”
“那你就一直不回去了?天天跟爸爸这蹭吃蹭喝蹭睡?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可不待见你,一会儿就拿扫帚给你抡出去。”
“一段时间没见你已经被训练得有了奴才样。你是他辅助,他在场上死不死全看你心情,你怕他做什么?”祝鄙视道。
“他是给你爸爸我发工资的人。说起来,你一个月入n个0的大主播为什么来我这就一分钱都不肯花?不是?你找家酒店落脚有那么难?偏偏要和你爹挤在翻身都困难的高低床上?”
祝叹气,说:“你信不信,我这一分钟开了房,下一秒钟那疯子就能出现在我门口?你这种已经被训练得没了骨气的奴才是不会体会到当爸爸的苦衷。”
“那干脆这样,你加入我们俱乐部给我老板打替补,回头我跟他说说,就让你死乞白赖在这赖着。”
“你说你大头瓜呢?我给李啻打替补?他大号没我分高,排位对我胜率不到百分之四十,凭什么我给他打替补?他哪来的脸?”
王旭尧看了一眼他身后,说:“因为他是老板。”
“老板就应该知道什么叫举贤任能什么叫唯才是举,自己知道不行就应该把位置让出来,非得腆着张脸霸着个位置?难怪你们战队现在成绩不好,我看就是你们ad位置的人实在不行,李啻还是只能打打排位。”
“哦?听小祝的话是有更好的adc人选推荐?”李啻绕过来在他面前坐下,把二郎腿翘了起来,挑了挑眉,道:“我们俱乐部别得不说,闲钱还是有几个的,如果有更好的人才我当然愿意把位置让出来,但就是不知道小祝说得人才是谁。”
祝瞪了一眼旁边的王旭尧,这孙子早知道李啻在他后面,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祝咳嗽一声稍微坐直了一点身体,说:“比赛十个战队你们排第八,知道问题在哪吗?”
“哦?祝同学有何高见?”
“首先,跟王旭尧没到年龄上场也有一定关系。但就你们这几天的训练赛情况来看,我确实发现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什么?”
“你们队缺少中心主指挥,游戏一开就自己个玩自己个的,意见统一不到一起。一开团,每个人打得目标都不一样。”
这话直插李啻心脏,他是靠个人能力和技术闻名的玩家,之前赢游戏靠自己操作就可以。但是到了顶级赛场,想赢游戏更多还是要靠队友之间的配合,他虽然是战队老板,但对于指挥方面确实没有什么才能。这才是导致他们队伍打得一盘散沙,难出成绩的根本原因。李啻这段时间想破脑袋,和教练和数据团队不知道开了多少个会也难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其实解决的办法也不难找,找个会指挥的队友就成,可是这种人才一般都是一个战队的基石,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要自己培养,也不知道要培养到什么时候?
眼看着到了训练赛的时间,李啻刚坐下来没多久就捂住了肚子。
“不行,我得去卫生间。游戏已经开了。”李啻四下张望一眼,说:“祝,你来打这一盘。”
“我为什么?”
“你吃住这么多天不用付钱?快点,训练赛很难约,要是这次耽误了,以后约不到人咱就算结仇了。”
祝不情不愿地坐下戴上了耳机。李啻小跑着出了训练室,转身就去了教练室,他推开教练自己坐下,着急地吩咐:“把我那台机子的画面和耳机音频都给我接过来。”
李啻口中的训练赛难约纯属骗人。实际上今天约得这支战队他们平时就经常碰面。祝坐下打了没几分钟,对面人就发公屏问:“不是阿酱吧?谁在代打呢?”
祝没搭理,王旭尧看了一眼,在键盘上敲下了“我们青训”几个字。
“可以啊,这小走位这小细节,好好培养,争取早日把阿酱那个自恋狂给我整去看饮水机。”
祝完全没注意到公屏上的聊天,他这会儿的全部心思精力都在游戏里。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游戏,他也只想把它普通寻常地进行下去。可游戏进行没几分钟,对面职业选手所表现出的压制力和强度就让祝肾上腺素突然爆发。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充斥脑袋,渐渐地,脑子里就只有赢下游戏这个念头。
“除了和你打得一个位置外,其他都很完美了。”游戏进行到二十分钟,这场游戏几乎已经可以奠定胜局。教练跟李啻说:“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指挥型选手,可惜……”
可惜什么李啻很清楚,可惜这位他们紧缺的人才打得和他是同一个位置,如果加入了他们俱乐部,就表示他们中一人会沦为替补。这是什么?
暴敛天物。
游戏结束,祝笑着转头跟王旭尧击掌,却看见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李啻。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直播一场游戏能收到的礼物。”祝仍然处在剧烈的兴奋中,他毫不客气地开口:“然后算一算我给你打这场游戏能不能还请这些天的吃住费用。”
李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王旭尧的电话铃声打断。王旭尧快速接了电话,转头来跟祝说:“你手机一直不开机,晏安把电话打我这来了,说这会儿已经下了飞机,让你赶紧去请她吃饭,她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她不是出家了?”
祝一咕噜站起身,差点因为忘摘耳机被绊倒。李啻站在落地窗前看他伸手拦车,问身边的王旭尧:“他是不是喜欢晏安?”
见王旭尧仓惶别开眼睛,李啻心情大好地笑了出来,说:“别和祝挤一张床了,回头我给他买张新的。”
“啊?”王旭尧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李啻还在笑,说:“最喜欢这种感情受挫走投无路的迷途羔羊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祝福
祝一路上都感觉眼皮在狂跳。起先是右眼,他网上查知,右眼跳福。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发觉左眼也开始跳动起来。就这样,左右眼交叉动弹,直到他找到晏安。
晏安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看样子已经坐了有一阵。祝隔着玻璃窗看她,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件看上去像是行李的东西,就好像是突然起意来得a市。
祝心里不详的感觉更甚,他小心谨慎地走近。晏安看着他,先是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紧跟着,就是一颗横空出世的眼泪带着滚烫的温度往下砸。
祝瞬间慌了,他低着头四处找四处看。晏安问他:“你在干嘛?”
“给你找张纸。”
“神经。”晏安自己用袖子把眼泪抹干净了。
祝艰难地在她对面坐下,脑子里兵荒马乱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怎么了这是?”
晏安双手交叠搭在桌上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就掉了出来。
“心里有事,想找人说。”
“是……是吗?”祝揉捏着桌上的糖包,脑子里仍然混沌一片,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晏安说话的语气。
“我可能帮不了你。”
因为上次的事,她和晁朕吵完架去了山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但这次来找他八成也因为这件事情。祝之前就想好,无论晏安说什么,他都要表现出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和晁朕,她和他,是两回事。
“我说着,你听着,就行。”晏安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被仔细装在透明塑封袋里的纸,递到了他面前。
祝认真地看了好几眼,除了最底下属于晁朕和晏安的签名外,他都看不懂。
“这是什么?”他问。
晏安低头,眼泪砸在透明塑封袋上,滴溜溜地滑落。
祝心里慌张得不行,他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暴躁道:“一见面你哭到现在,到底什么事?天塌下来了?就算天塌了你怕什么呢?不还有人给你顶着?”
“你知道……”晏安看上去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呼吸和哽咽,她说话非常非常缓慢模糊,需要祝非常用力仔细地去听。
“我爸妈离开得早,我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很久。我之前一直都很怕,所以我很努力地想要赚钱。“
祝手里一紧,手心的糖包碎了。
“但我现在不是这样了……”
晏安捂着眼睛,好半天没再说话。祝把手心的糖粒抖落,说:“不会有人不管你的。”
“是。”晏安抬眼,看着祝,说:“我现在有家人了。”
祝看着她,其实目光已经穿过她的脑袋落到了外面繁忙喧闹的街景上。
他只能看见晏安一直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一概听不清。祝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就好像突然就没有期待了。他之前期待着新游戏的上市,他**了全新的游戏机马上就能送达,有部他一直喜欢的科幻电影要重置上映,他提前买好了imax的电影票,马上,他这个季度的直播收入就要结算,还有,再过上一些日子学校就会开学。
这些事在他每天挣扎着醒来的时候都在提醒他,你看,明天,后天,大后天,你期待的事情就要实现。但现在,祝觉得这些都没意思透了,他对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没期待了,他的时间好像就要停止在今天,停止在今天的这一个时刻。
“这是……”他看着面前的纸张,上面的字他一个不认识,但就是会让他感到晕眩。他问:“是结婚证吗?”
“是公证书。”
“哦。”
晏安跟他说:“你好像看上去很累。”
“是很累。”那种全身力气都被抽空,调动不出任何一丝兴奋的状态,那种讨厌世界讨厌自己的游离感。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刚下飞机。”
祝把手机掏了出来,说:“我让李啻来接你。”
“祝。”晏安艰难地开口,说:“祝,你打起精神来。”
祝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说:“现在不想。”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她:“我没有必须要祝福你的义务,是吧?”
“当然。”晏安看着对面的人,说:“祝,你抬头往外看看,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
“不对的。”祝说:“你现在应该看什么都是粉色的才对。”
晏安叹气,问:“是我错了吗?”
“你错了吗?你做错了什么呢?”祝目光流离地看着四周,说:“总不能真如那首歌唱得,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晏安闭了闭眼,还想说什么,却见李啻出现在了门口。
“我听我妈说了,恭喜你啊,什么时候请吃饭?”李啻把祝往里挤了挤,坐在他旁边,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值得大庆祝。”他戳了戳祝的肩膀,说:“要不约上王旭尧咱们去大吃一顿。”
祝没说话,撑着桌子从沙发上翻了出去,然后头也没回地离开。
“祝真是个好人。”李啻说:“这样了还不放心你,非得等我来了才走。”
“许久不见,你这阴阳怪气的本事愈发渐长。”
“怎么说?是我带着你在这四处逛逛还是给你找个下脚的地?”
“我会订机票离开,马上。”
“那正好了。”李啻拿起了祝一口未动的咖啡,说:“正好没空管你。”
李啻看看她,说:“你是心狠,但祝自己人傻也怪不得你。放杯酒在他面前,明摆着告诉他有毒他还是愿意喝,也没办法。”
晏安虚无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李啻笑嘻嘻地问:“你说祝和王旭尧哪个更蠢一点?我看是祝,最起码黄芷柔还是认真骗了王旭尧一段时间的,哪像你,心狠。”
“说话烫嘴就闭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啻依旧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歌,说:“要我说,傻子才谈恋爱呢。像我们这种聪明人就该好好奔前程。你放心哈,我一定把所有失恋少年都培养成世界冠军,到时候都让你们后悔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情书
王浅棠饰演的九琴的第一场戏就要在清晨开拍。天刚微亮,王浅棠已经起床洗漱准备,准备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和工作态度给全体工作人员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可是到达化妆间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晁朕已经开始在准备拍摄的妆发。
这个时间点,还依稀可闻扫帚清洁地面的声音。他的经纪人annie正仰靠在沙发上小憩,他却戴着耳机正在看一本全英文的杂志。
穿着洁白校服的晁朕,端正地坐在化妆镜前,戴着耳机看书。王浅棠恍惚就觉得这就是晁朕平时上学时候的状态。清晨的学校,戴着耳机正在背英文单词的少年。
王浅棠隐隐就有些羡慕他在学校的同学。
可能是因为戴着耳机或者太专心的缘故,王浅棠进入这房间有一会儿也没让晁朕察觉。还是annie突然惊醒过来看见她打了招呼,晁朕才扯下耳机回头看过来,冲她点了点头。
王浅棠拿着剧本过去,小声地说:“今天要拍摄的戏份……”
晁朕微微仰头看他,脑袋上还别着一个草莓的发卡,在王浅棠的角度,觉得这会儿的晁朕有些莫名的可爱。
“今天早上要拍的这场戏,九琴截住了阿肆的情书,当着他的面念出来……我要怎么处理?”
晁朕把用来定型的发卡摘了下来,站起身,说:“导演会安排。”
“剧本上写,我把情书从你手里抢过来,我需要怎么处理呢?”
王浅棠把剧本往前递了递,希望像之前一样在正式拍摄前简单地演练几遍。可晁朕像是完全没明白她意思一样,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导演会安排。”
语罢,已经和annie朝着门口走去。拉开门,左寞的身影意外出现,她侧身让开了位置,径直向着王浅棠走过来,冲着王浅棠说了句:“现在我就放心了。”
王浅棠不明所以地拿眼神去看她。
“我之前每次想找晁朕对台词的时候都被他拿听导演安排给打发了。我原本以为他讨厌我才针对我来着,现在我才明白过来……”
“明白什么?”王浅棠问。
“是九琴这个角色的问题,跟我无关。看来他之前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要怎么处理和九琴的每一段对手戏,所以也就不需要和出演九琴的人配合,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都是工具人而已。”
“你听她胡说。”表姐搂着王浅棠的肩,说:“九琴戏份重,导演占主导本来就是应该的。晁朕自己也得按照导演的要求表演才行,你别多想了。”
王浅棠看着面前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剧组,又看了看露出一抹阳光的天际,接受了表姐的安慰。
因为换了女主角,所有的戏份都需要重头开始拍摄,为此,场务还准备了一个全新的场记板。
“铁茶,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一封淡粉色的信封自书包外侧滑落在地,阿肆刚弯下腰,就见两根纤长的手指捏起了那封信。他的视线沿着对方的动作移动,渐渐落在了对方脸上。
“情书吗?”女声问。
阿肆迅速起身,颇有点紧张地从女生手里抢过了信件。
这第一场戏大概就讲了这么个事。但第一次拍摄就遇到了困难,导演自监视器里看着王浅棠那张画着浓妆的脸,感觉非常不舒服。
王浅棠是小家碧玉的秀气长相,所以她剪短发演好好学生沙纪可以,现在把头发接长化浓妆演九琴,总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富川春寺喊了“cut!”,把妆发负责人叫到了面前,说:“既然已经换了人,为了还要沿用之前左寞的妆发?浅棠不适合这个妆容。”
化妆师默默听着导演看似建议实则埋怨的训斥,心里头也觉得委屈。这场戏九琴的设定就是下了课就准备去那种地方上班的女孩儿,那妆容不就得是厚粉底,夸张的眼线眼影和浓烈的红唇?
只能说王浅棠本来就不适合浓妆,这关她们妆发部什么事?
没办法,这场戏只能延后,她们需要重新为王浅棠设计妆容。
真是麻烦。
王浅棠卸了妆跟表姐说:“我觉得这部戏的妆发师不太合适我,要不问问……”
表姐心领神会,说:“我认识时尚杂志的造型师,我问问看他有没有时间。”
因为这样,拍摄又耽误了半天。左寞跟她经纪人说:“你信不信,要不是这部戏的导演是富川春寺,晁朕这会儿肯定甩脸走人。怎么回事啊?王浅棠这么大咖,让所有人等她?”
“都怪我们公司不争气。你看看人家,才说剧组的造型师不行,立马就有业内大咖拎着化妆箱过来。也不知道咱们制片方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大宝贝。之前大家还担心在这学校的拍摄时间不够,现在好了,人家大手一挥,把这个问题也给解决了。”
王浅棠请得造型师为她设计了一个十分适合她的妆容,大家看着,觉得漂亮是漂亮,精致也精致,但就是没有半点风尘气。九琴要看上去跟一平面模特似得,这故事也无趣太多了。当然,大家只是这样想想,毕竟导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好在,这场戏的几个镜头都算拍摄完成,至于效果怎么样,导演满不满意,也不是一般工作人员能够操心的事情。
“我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一连紧张地拍摄了几条,终于有了可以稍微缓口气的时间,富川春寺约了晁朕一起吃午饭,跟他说了这样的话。
“你现在仍然觉得你换人的决定完全正确?”晁朕问。
富川春寺呷一口壶中的酒,没说话。
“如果左寞的九琴有7分,王浅棠就只有3分。”晁朕这样说。
“无论是7分还是3分,毕竟都不是10分,是不是?”
晁朕抬眼,正好见王浅棠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她说:“新鲜的橘子,很甜。”
她先剥了一个给富川,然后再剥开一个递给晁朕。晁朕直视着前方摆了摆手。王浅棠看着,见他突然笑着站了起来。她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annie带着一个女生正朝着他们走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时间
“看我人多好!公务缠身还抽时间来探你的班。”
直到这个女生走得很近很近,王浅棠才费力地认出,她就是之前和晁朕一起拍了城市宣传片的姜卿。
王浅棠现下对姜卿的印象,也和很多初次见到姜卿的人一样。
怎么长得和照片里的不太像?
姜卿四下扫了一眼,让晁朕给她介绍富川春寺,礼貌客气地打过招呼后才把目光移到王浅棠身上,问:“这位是?”
“九琴的饰演者,王浅棠。”晁朕给她介绍。
姜卿疑惑地看看王浅棠又看看晁朕,问:“新闻通稿里不是说左寞来演得九琴吗?”
晁朕没说话,王浅棠只笑笑,姜卿心领神会地转移了话题,问晁朕:“午饭都没吃就赶着过来了,怎么说?有吃的吗?”
晁朕转头跟导演说了两句话,就说和姜卿到外面去吃饭。王浅棠张了张口,想问自己能不能一起去,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看着晁朕和姜卿的背影跟她表姐说:“他们好像关系很不错的样子,看上去很亲密。”
表姐也看着远方,说:“晁朕这种性子的男生居然还有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真是难得。”话说到这里,见旁边王浅棠落寞地垂下了眼,只好及时找补一句,“不过姜卿在圈子里的好人缘是出了名的,她好像和许多男明星的关系都还不错。”
姜卿认真听完晁朕对于剧组这些天发生的事的叙述,震惊地久久合不拢嘴。
“我没想错吧?王浅棠收买编剧说服富川导演临时更换女主角的饰演者?你们剧组都这么随便的吗?”
“这样说起来富川是个糊涂的导演没错。”晁朕认真地挑着鱼刺,说:“可我看了他每天初剪的片子,依旧保持着他一向的高水准。好像真如他说得那样,他不会因为这些因素影响到他本人的专业性。”
“那不就行了。你管他女主角是谁呢,你演你自己的就好了,钻石混在碎玻璃里就不是钻石了?说不定经过别人的一衬托,越发能显示出你的优越。”
晁朕闻言笑了笑,说:“对我来说确实如此,我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谁来饰演九琴更好。”
姜卿杵着下巴想了想,问:“但是也不对啊。看样子王浅棠家背景应该挺牛啊,既然她想演九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左寞竞争?非得等开机拍摄了一段日子后来这么一出?”
晁朕终于把鱼块里细密的刺全挑了出来,可也没有半点想要入口的打算。他闻言,只说:“女孩子的心思……”
姜卿及时打断他的话,说:“别又是女孩子的心思。除了你家那位女孩子的心思古怪了些,其他女孩子的心思还是挺好猜。要我看,就是王浅棠在跟你搭戏过程中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所以不满足于沙纪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才想要更自己来扮演九琴。毕竟九琴和你的感情戏更多,还有几场吻戏。“姜卿说着已经笑了出来,问面前的人:“这算不算公费谈恋爱?”
见晁朕看过来,姜卿马上改了口,说:”应该是公费追爱?怎么样,我看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说话也温温柔柔,性子应该挺软和,你……”
“我和晏安已经登记了。”
姜卿呛得直咳嗽,甚至惊动了店里的服务员。好半天,她才逐渐平缓下来。
“我没听错吧?登记?你们凭什么登记?”
“国外可以。”
“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晁朕又开始认真地挑拣下一块鱼肉的鱼刺,他手上不停,神情也专注,只是说出的话仍然让姜卿觉得心悸。
“我骗着她去得。登记表上的字她全不认识,是我哄着她填得。公证时候要回答的问题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教得,我骗她是入镜问题,回答不好会被扣留。”说到这,晁朕笑了笑,说:“这样一说,她就特别认真。”
姜卿默默扶正了自己的下巴,问:“至于吗?你晁朕要找个人跟你去登记结婚用得着这样?你站街上吼一声,千千万的姑娘愿意跟你去。”
“晁太太后来也是这么说得,但我当时没把握。”晁朕把筷子放下,直视着对面的人,说:“好了,故事听完了,现在你可以祝福我了。”
姜卿还是那句话,“至于吗?会不会太急了?你和晏安才认识多久?”
“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还不能定义多维空间里的时间,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时间是不存在的,起码不是我们认知的线性时间。”
姜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问:“人家都说暧昧大过恋爱大过结婚。你现在不会觉得无趣?你现在面对晏安还有心动的感觉?”
“我很开心。”晁朕如是说。
“因为在一起开心,所以你觉得这是维系你们感情甚至婚姻的基础?”
晁朕摇摇头,说:“作为婚姻来说,只是喜欢或者开心是远远不够的。”
姜卿迷糊地看着他,问:“那是什么?”
晁朕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爱她。”
一身鸡皮疙瘩从姜卿脚底迅速窜到她的头顶,她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源于肉麻或者什么,而是人类对于震撼这件事本身所迸发出的本能反应。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能看见奇迹,就会是这种反应。
可姜卿还是想问:“你怎么确定你爱她呢?这是一个太广泛又虚无的名词。”
“我知道的。”晁朕说:“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的。”
……
晁朕赶着拍摄时间回了剧组。路上他给晏安打了电话,自从回来之后他就没见过她。她先是去了a市找祝,然后当天就回来,紧接着因为干奶身体有点不舒服连夜赶着去了寺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明天一早启程。”晁太太给了他准确的答案,“只是蒋柏姐好像找我有事,回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得去找她。怎么样,你拍摄顺利吗?我听annie说好像换了女主角,为什么换呢?左寞不是挺好的吗?算了,等我来探班的时候再说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探班
姜卿因为合作方的缘故工作被被耽误,要在这里滞留几天。无事可做,她只好又到铁茶剧组探班。
她到得时候正好拍到一场重头戏,是富川导演为了致敬一位他非常崇敬的导演的知名影片的知名镜头而设计的。
九琴被一群男生像是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她坐在人群最里头,摸摸地抽烟。
这是原著里头没有的内容,剧本也没这样写过,但富春就是顽固地要把这个镜头拍出来。只是因为王浅棠学不会抽烟,所以剧本只能修改,改成了九琴坐在人群中心吃棒棒糖的画面。
“这是什么荒谬诡异的搭配?吃棒棒糖?不良少女被簇拥着吃棒棒糖?”姜卿小声地跟晁朕讨论,“导演这是失智了吗?”
晁朕乍听到这个改动的时候也觉得诡异非常,可编剧真把改动过的剧本拿过来时,他脑子里突然就有了画面。记得当时他去日本试镜,回酒店的时候晏安坐在椅背上等他,当时外头日光正盛,晏安逆着光坐在那吃着颗棒棒糖的样子给了晁朕很大的视觉冲击。
他想,如果王浅棠能表演好,这场戏应该会有很强烈的冲击力。
所以分明这场戏和他无关,他还是留在现场看了。可王浅棠一就位,action一出声,晁朕就退出了围观人群。
他想起他当时说晏安的话。
“别人都在演混混,你不一样,你就是混混。”
难怪富川见晏安第一面就想让她演九琴。
晁朕和姜卿坐在凉亭聊天,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annie过来说:“拍到现在还没过,导演无论如何都不满意,王浅棠都急哭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准备提前收工还是连着拍大夜戏?”
晁朕看了看天,说:“好像要下雨了。”
他们开始往回走,刚靠近拍摄地的时候就听翻译在说:“导演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漂亮?”
王浅棠明显是哭过了,眼睛红着摇了摇头。
“骗人,哪个女孩子不觉得自己漂亮。”姜卿小声说。
翻译又说:“导演说,你得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漂亮才行,你坐在那,你就要有种全世界目光都围绕着你的自大感。”
王浅棠眼泪又出来了,哭着点了点头。
晁朕感觉鼻尖一凉,一抬头,天上开始落雨。
导演宣布暂时休息,但是没说今天拍摄结束。大家一起到了屋檐下避雨,晁朕看着逐渐起了势的大雨,想晁太太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这场戏好难,导演一直都不满意。”晁朕低头,王浅棠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导演已经说了。”
“可是什么叫知道自己漂亮,全世界目光都围绕着你的自大感?”
晁朕没说话,说话的是姜卿。她说:“就是厚脸皮。男孩子有耍帅是不是?那女孩子就有卖弄漂亮。但是要稍微注意一点尺度,不然就会变成油腻。”
王浅棠扯了扯晁朕的袖子,说:“我还是不懂,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左寞站在他们身后,真想说王浅棠自作自受,不适合自己的角色非得硬接。她本来就不是明艳挂的长相,再怎么卖弄也达不到导演想要的效果。现在看见王浅棠拉着晁朕的袖子摇摇晃晃,她真想给晏安打个电话让她来看看。
正这样想着,就见一辆深色豪车从门外缓缓驶进来。正好,雨势在这会儿小了下来,天色已经迈入浓郁的漆黑,只有几盏照明对着他们面前的拍摄地。
车子缓缓在他们侧边停下,左寞看着,车里的司机先下了车。他举着一把黑色大伞到了后座,撑开。
因为照明的缘故,左寞只能看见是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高挑女人从车子后座走了下来,带着一种异样得能吸引人目光的魔力。
这会儿不仅是她,整个在这屋檐下避雨人的目光都一同向着那边看去。左寞知道那个女人在靠近,再走几步,她就要到照明灯的范围内。
就在这个时候,雨停,那把黑色大伞收了起来。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色及膝风衣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更抢眼的,还有她盘起的深红色卷发。
左寞想,她之所以等到这个女人完全走近才发现她长了张熟悉的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一出现,她就被她霸道的气势吸引住了目光。左寞这会儿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晏安想,她这通身的气派已经跟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想的不只是左寞,还有姜卿。
她记得,她和晏安有过一面之缘。上次见到,她只觉得那是个标致且清秀的女人,穿着长款的开衫毛衣,气质看上去还有点温润。哪怕在那些风靡网络的写真照片里,晏安也只是精致的漂亮而已。
但现在,盘起的深红色头发,合身的黑色及膝风衣,亮皮的高跟鞋,走过来地每一步都像踩在t台上的人,真让姜卿有点不敢认。还是到了面前的她先跟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姜小姐。”
姜卿这才突然注意到,面前人还画了精致的妆容,浓烈眼线和夸张红唇像是原本就长在她脸上一样。
她想,女人一般什么时候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大概是以正宫夫人去面谈小三的时候。姜卿及时看了一眼王浅棠,有点替她担心。
这位现在站在晁朕旁边,知情的人谁看了不喊一声晁太太,名副其实的晁太太。
现下导演也挤了过来,在晁朕的翻译下和晏安攀谈起来。姜卿听着,真是两句话不离她美丽漂亮。但晏安被这么一堆赞美洗礼,脸上冰冷的神色也没缓解多少,依旧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雨停,拍摄要继续。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得,看上去和晁朕交情匪浅的女人,王浅棠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可这会儿只能被导演叫到摄像机前。
导演问:“现在知道怎么演了吗?”
王浅棠还是摇摇头。
富春指着站在屋檐下和左寞说话的女人给她看,说:“该是那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