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家
郭长兴起程赴燕京,而云昭也随后率亲卫离开兴灵,第一站便是剑关孟姚的卢城营的驻地,与云昭一齐随行的还有数名特殊的人物韩江,普旺与别外四名幸存下来的蒙族军官。
韩江被云昭带到益州之后,并没有为难他,蒙族军官们被严密关押着,而他却在看守他的卫兵的监管之下,这一段时间几乎走遍了益州所有的地方。欣欣向荣的益州让他感到震惊,在蒙族内部,都有一个普遍的认识,那就是云昭以区区一州之力支撑着十数万大军,而且安庆军的军晌之高,伤残士兵的抚恤之高,不但远超蒙军,便连大越军也比不了,以这样对军队的投入,必然是穷兵黩武,对州内百姓的盘剥定然极为残酷,但韩江一路行来,看到的却是是另外一个版本,益州官员的办事效率,益州官员的清廉奉公,让他极度震惊,韩江是在体制内打滚了多年的人物,像在其它地方要数名官员甚至下数名官员才能做完的事情,在益州,一人便完成了。相对于蒙族那种官僚机构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新兴国家,在jīng兵简政方面都无法与益州相比,更不必提大越那庞大的人浮于事的官僚系统了。
这种高效率,便是让益州极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百姓们的负担极低,云昭特别让韩江了解了益州的税赋制度,税种极少,除了粮食等还是严格管控的物资之外。其它的,益州几乎都已放开,便连冶铁,兵工等战略物资,在益州都属于开放xìng的。
在益州转了一圈,韩江的心更加沉重。
“韩江,这一趟走下来,感觉如何?”云昭侧脸看着韩江。笑问道。
韩江沉默片刻,“益州虽好,不是我家!”
“那里是你家?蒙元?”云昭冷笑道:“别忘了,你是大越人,骨子里流淌的是大越人的血,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在蒙元,你们韩家也不是绝对的得到了信任?蒙元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你要知道。我肯给你们韩家机会,是想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能更快地将蒙元逐回大漠,其实有你们没你们,结局并不会有多大改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韩江看着云昭,半晌才道:“云都督,你如果想招降我。那就免谈了,你可以杀了我!”
韩江身后的蒋旭大怒。**“王八蛋,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举起硕大的陌刀,作势愈劈。
韩江看了一眼蒋旭,嘴巴扁了扁,“云都督,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在薄阳向你投降,是可怜我麾下上万儿郎不作无谓的牺牲。”
“你是一个明智的人,但亦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想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韩仲绝定向我投降,你会跟随他一起投降么?”云昭冲着蒋旭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刀来。
韩江的脸sè顿时苍白了起来,抬眼看着前方茫茫的大地,垂头不语。云昭亦不逼他,只是淡然地向前缓然策马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韩江抬起头来,“云都督,听闻你也是一穷户人家出身?”
“我的故事不是什么秘密!”云昭笑道:“数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打猎为生的穷家小子,吃了上顿愁下顿,今天不知明天的粮在那里。”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韩江有些迷芒,有些伤心,“一个偶然的机会,义父收留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家,但是义父是一个极为严格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他甚至很偏执,他极度仇恨大越朝廷,因为他曾为其付出了很多,但最后下场却很惨,他一心想着便是要推翻了李氏王朝,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云昭极认真地听着,在蒙元,韩仲现在份量愈来愈重,充分了解这个人,对以后的事情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我们几个到了义父的家,虽然再也不用为生计,为活命发愁,但每天我们仍然过得极辛苦,我们天不亮就要起来练习武技,练习马术,练习如何杀人,吃完饭便要读认字,习练兵法,从早到晚,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因为完不成义父规定的任务,是要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的。我记得,最开始我们一共有十来个人,但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了。”韩江想起过往的童年,似乎心有余悸,脸上露出了恐惧之sè。
“韩仲是想让你们变成他手中的刀!”云昭道。“你不恨他?”
韩江摇摇头,“不恨,要不是没有义父,我早就不知死在那个垃圾堆里了,何有今天?这是我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家。”
“但是前年,我成婚了,是义父作的主,我有了一个蒙人妻子乌云其其格,去年又有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听你说,我老婆又怀了孩子了,最好是女儿,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韩江笑了起来,“有了妻子,孩子,我才感到,原来真正的家是这样的。他们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幸福。云都督,可他们都是蒙人,我的孩子也流着蒙族的血液,我不可能背叛我这个家。我离不开我这个家,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所以,我不会向你投降。”
看着韩江洋溢着幸福的脸庞,云昭的手腕一紧,乌云踏雪停了下来,家!韩江简单的一个字,让云昭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韩江为了家,宁可死也不愿向自己投降,而自己的家在那里呢?云家村的家没了,柔娘没了,家毁了,自己到底还剩下什么?
回望南方,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抑郁之气,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在心里喃喃地道,李四,我会将你踩在脚下,柔娘,我会带你到你父亲和我母亲的坟前,让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都督准备放我回去,我很感激,虽然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但我能活着见到我的妻子儿女,我仍然很感谢你。”韩江转过头来,“你的话我会带给义父,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已经做出决定了,都督,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到沙场上与你作战的,也许你会胜利,也许我会胜利,世事无常,谁能说得定呢?”韩江道。
云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心中一股不平之气压上:“家,我们每一个人都盼望有一个家,你是如此,我也不例外,韩江,如果将来你没有战死的话,我会让你带着你的蒙人妻子以及儿女回到大漠上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你想要有个家。为了你在如此境地之下,居然没有想过要抛弃你的蒙人妻子而自求平安!”
韩江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多谢!”
“托你一件事情!是我的私事!”
“都督请讲。”
“卢城外五十里,有一个村子叫卢家村,我原来就住在那里,现在云家村已经没有了,整个村子都变成了坟地,我的母亲便葬在那里,现在那里还在蒙元的控制之下,五年了,我不能去替母亲扫墓,除草,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替我去整理一下坟莹,烧上几柱香。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一定!”韩江拱拱手。
云昭点点头,“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如果有一天再在战场相遇,我会很遗憾,但绝不会手下留情!”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亦如是!”
远处响起马蹄声,一股骑兵迎面奔来,飘扬的孟字旗表明了来人的身份,jǐng戒的亲卫纵马迎了上去。
“就要到剑关了,都督就要放我走了么?”韩江问道。
“总得盘桓几天!”云昭笑了笑,“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
“我明白了!”韩江点点头。
“都督!”孟姚如飞而来,翻身下马,亲自替云昭挽住缰绳,“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出来走一走,老是闷在兴灵的房里,会把我闷出病来!”云昭笑道:“我这人就是一个穷命,不在外跑跑,不骑骑马,挥挥刀,便浑身不得劲,这一次准备在剑关到卢宁一线都走上一圈,瞧一瞧,看一看,犒劳一下士兵,鼓舞鼓舞士气!”
孟姚抿嘴一笑,瞄了一眼韩江,知道云昭在信口胡说,近期不会展开大的战事早已知会了他们这一级的将领,像他的卢城营,虽然担负着一些sāo扰的任务,但于双方而言,这都是毛毛雨,而像霍震霆,苏定方,胡泽华,周广益等营现在连这些小仗也没得打了。双方都在修整,都在拼了命地攒劲儿,预备着下一次的大战,征北军是穷得打不了仗,而蒙军不仅穷,现在更是连出战的军队都成了问题,双方都打不起,便只能偃旗息鼓,想来燕京的兀达知道真相之后,会无比感谢已经过了苍江的程群,要是秦翼梁蒲四州没有被他搬干净的话,云昭是绝不会介意敲打一下对方的。
“都督,在路上走了好几天,想必也累了,请到我的大营好好歇息一下!前几天我刚刚派人护送郭长兴去往燕京了,前线已经停止了进攻。”。。)
s
第四百八十六章:秘密南下
云昭自然不是要去这些地方视察,但当着韩江的面,有些话当然是不能明说的。剑关至卢宁阳平一线,征北军重兵把守,而且都是征北军中老卒,相比于他们对面的现在的蒙军,征北军要强上太多。整个战线上攻守易势,以前是蒙军主攻,安庆边军苦苦防守,而现在,却是倒了过来,征北军四处出击,到处点燃烽火,而蒙军却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这也是现在整个北方的局势缩影,正如云昭所言,如果不是程群在最后yīn了他一把,征北军便能够在北方攫取更大的利益,至少能将蒙族现在占领的地方在夺下几块,从而将蒙军的可控范围进一步压缩下来。
但现在,云昭除了息兵之外,亦只能使用一些盘外的招数来瓦解,分化蒙元内部了,好在有些东西早已埋下了伏笔,现在行动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从这一次与程群的合作之中,云昭对程群的认识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开始的敬佩到自愧不如,到中间的恼火甚至恼羞成怒,及至现在的jǐng惕戒惧。程群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云昭深思熟虑之后下达的判语,而且很显然,程群比蒙元更难对付。
程群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豹滔卫,金吾卫,千牛卫,领军卫拧成一股绳,唯他只命是从,就说明了此人不仅才能出众,更兼手腕心计非同凡人。在荆州城下,玩弄林牙这样的蒙元名将于鼓掌之间,四万大帐兵全军覆灭,军事素养,判断,决断力以及对军队的如臂使指都是上上之选,苍江以南,富庶肥沃。益州号称北国天府,但比起荆州,在经济之上其实便大有不如,搜刮了秦翼梁蒲四州的财富,迁移了这四州的豪绅大户之后,荆州的实力更是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程群未雨绸谬,给云昭下下绊子的话。那程群这段时间的军事行动则让云昭提高了jǐng惕。二十万卫军过江,攻进江州。迫使正在向通州城集结的苏灿从良调集部队回身应付这后。他却调了蒋光宇的豹滔卫转身向西,逼向相州。
而红娘子的部队在占领了陕州之后,挥兵西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击败了赣州的越军,一举占领了赣州,而在云昭与红娘子的计划之中。红娘子将继续向西南,占领相州。拿下相州之后,与卢州便是一江之隔。在红娘子正准备着进军相州的时候,程群却派了蒋光宇也向相州进发,一定是嗅出了什么味道。
程群不会知道活跃于帝国西部的白莲圣女会与崛起帝国北部边境的大漠黑煞有什么关连,但他一定判断出了红娘子想要进军相州的企图,在大越需要程群尽快地击败从良苏灿集团的时候,他却抽调了一支主力卫军扑向相州,只能说明,程群不想在荆州边上出现一支他不能掌控的力量,他已经将荆州周边当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如果红娘子与蒋光宇在相州相遇,以蒋光宇的豹滔卫的实力与其作战经验,红娘子只怕讨不到什么好,一个不慎,说不定便会吃亏,而相州,在云昭的计划之中,是将来过苍江的跳板,云昭不会天真地认为派了马友与曹新宇两人在薄阳密秘练一支水师,知时间内就能有与荆放水师放对的能力。
那么,保持一支强大的力量在相州,但是云昭唯一的选择,现在的他,无法抽出兵力,只能依靠红娘子的军队,于公于私,他都绝不能允许红娘子在相州有什么闪失,所以这一次,他公开的行程是到前线视察,但在剑关露一面之后,他便会立即转道卢州,前往薄阳。
他要见红娘子一面。而已过苍江的洪安邦与张丽华两人将负责联系红娘子并安排行程。眼下,云昭仍是朝廷大将,是不能公开与造反的白莲圣女红娘子见面的。
在孟姚的卢城营停留了几天,云昭的大部分卫队开始向卢宁阳平一线前进,而他自己,却已秘密带了蒋旭,吴凡等数十名亲卫,进入了卢州。
就在云昭秘密进入卢州的时候,郭长兴亦抵达了蒙元都城燕京,作为征北都督府的特使,郭长兴还是受到了蒙元隆重的接待,虽为敌国,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蒙元已经立国,倒也对这些惯例保持着遵守的态度。燕京城中,上至皇帝兀达,下到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也都是颇为大气之人,更何况,现在蒙元也没有心思与征北都督府再来上几次伤筋动骨的大战,云昭输得起,他们却输不起啊!
他们需要时间来整合力理,重新凝聚人心,而此时,云昭派来特使议和停战,正中他们下怀。不过郭长兴来得不巧,他进燕京城的那一天,阿斯兰回来了。
扎尔赤元惕部落军这一次损失惨重,突围而出的两万残军被刘华健一路狂追,一路之上缺少给养的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才脱身而出,又损失了数千骑兵,这数千人大都不是战死的,而是因为战马再也无法坚持而倒下之后,失去了战马的这些士兵便成了刘华健骑兵部队的猎物。坚持负责断后的阿斯兰在最后与刘华健的一战之中身负重伤,是被抬着回到燕京的。
陪同阿斯兰回燕京的是札木合,一千名护送他们自巩州返回的骑兵凄凄惨惨,形容狼狈,那里还有出征前的英姿焕发,他们如此,那么在巩州修整的剩余的一万余骑兵的状况可想而知,只会更惨。
扎儿赤兀惕的阿斯兰重伤,土尔扈物的达尔刻更是身殒伤场,这一次大战,蒙元大败亏输,看着阿斯兰重伤而归的兀达,喉头阵阵腥甜,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咬牙努力支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要是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倒下,只怕燕京城中更是要大乱。
“陛下!”札木合痛哭着跪倒在尘埃。
兀达一步步走过去,双手扶起了札木合,没有说一句话,又走到了阿斯兰的担架旁,看着被情萎糜,脸sè腊黄,形容枯槁的阿斯兰,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握着了阿斯兰的手。
“挺住,阿斯兰,我不能没有你,大元不能没有你!”兀达含着热泪,道。
“陛下,臣有负重托,死后亦不颜见我蒙族诸先人英灵!”阿斯兰吃力地慢慢地道,两眼之中,满是痛苦之sè。“臣是不行了,陛下却得保重。”
“阿斯兰,你放心吧,既然你活着回到了燕京,我就不会让你死!燕京城中有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药品,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兀达坚定地道。
阿斯兰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闭上了眼睛。
“陛下,父亲他伤势很重!”札木合走到兀达跟前,小声道,“最后一战,父亲为了使我能够率主力走脱,只带了三千骑兵,力阻刘华健的上万骑兵主力,最后身陷重围,虽然力战得脱,但却数处受伤,最重的伤是有一箭洞穿了父亲的肺部,父亲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说着话,札木合的眼泪已是流了下来。
这是出征苍江的十万蒙军jīng况第一支返回燕京的部队,无数蒙人聚集在城内城外,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穿过街道,走向城内的军营,在那些军营之中,在那些军营之中,曾经人满为患,但现在,却已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街上传来哭泣之声,那是喜极而泣的声音,因为街边的蒙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而更多的却是惶恐无助,部队不回来,没个人都还有希望,但当他们回来之后,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们不得不担心在随后会有军人登门,向他们送来噩耗。
聚集在大街上的蒙人大多都是扎尔赤兀惕和土尔扈特两部的族人,至于大帐兵的家属,他们早已经心冷似冰,他们连希望都已经没有了,四万大帐兵将不会有人再回来子。
满街的悲伤之中,一些角落里,窗户后,门板边,却能看到有人偶尔露出笑容,那是燕京城中的大越人,于他们而言,蒙人的死亡和失败便是他们的喜讯,但他们亦只能偷偷地欢喜,便是笑容亦只能在无人的地方稍稍绽放,因为他们的欢喜或许会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这些天来,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人被愤怒的蒙人大卸八块而无处伸冤。
脸上蒙着面纱的雅尔丹看着或伤心yù绝,或喜极而泣,或已经麻木无仁的族人,心如刀绞,第一次,她突然觉得战争是如此令人厌恶。在大漠之上,蒙人生活的确艰苦,但一家人总是还能聚集在一起,快快活活。而现在,却已是天人永隔,而接下来,这样的场面只怕还会一幕接着一幕上演。
在这种背景之下,住在驿馆的郭长兴没有被愤怒的蒙人乱刀砍死,还得得力于蒙元朝廷的冷静,由大帐兵守卫的驿馆在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但驿馆之外,各类污言秽语的叫骂声却是源源不绝地传到郭长兴的耳中,这让他着实有些心惊肉跳。。。)
s
第四百八十七章:好消息,坏消息?
大殿里灯光如昔,亮如白昼,但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yīn诲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虽说心中早有了准备,也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但当直面那惨淡的现实之时,众人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耳闻终是远远不如亲眼所见。/
纵横大漠的扎儿赤兀惕部老族长阿斯兰倒下了,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曾经以为不会倒下的人物,但现在,他却躺在床上等死,不知什么时候,黑白无常就会来招了他去,札木合已经就任新的族长,整个部族惨淡的现在让他整个人更加憔悴。
“燕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已被招了来,但全都束手无策。”札木合神sè黯淡,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父亲恐怕在劫难逃了。”
“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兀达的声音之中透着无比的疲惫,阿斯兰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不能失去阿斯兰,虽然札木合亦可以信任,但无论在那一方面,现在的札木合都无法与阿斯兰相提并论,只要阿斯兰活着,即便是一头病了的老虎,但依旧是一头老虎啊。
“我来想想办法!”雅尔丹抬起了头,“安庆边军那边有一个极其出名的大夫,叫于谦,也许此人来挽救阿斯兰亲王的命令。”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云昭与我们是死敌,岂肯让他的手下来为我们医治阿斯兰?”兀达摇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雅尔丹站了起来。“他们不是派了郭长兴来与我们谈判么?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向郭长兴提出这一个要求。希望他们马上将于谦派来。”
“我们能付出什么代价?”阿齐思突然问道。
札木合祈求的眼神看向兀达,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权利作出答复,更不能说只要能救父亲,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出,这个话。应当是兀达来说。
看着札木合的眼睛,兀达缓缓地道:“先提出要求,看看对方开什么价?我相信,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阿斯兰情愿去死,也不会接受的。”
“多谢陛下!”札木合喜出望外,虽然机会仍然渺茫。但总胜过没有机会。
雅尔丹提到了郭长兴,众人的话题便转到了安庆边军。也就是现在的征北都督府要求停战和谈的议题之上。
“现在我们刚刚经历大乱。为什么云昭不来趁火打劫,反而要求和谈,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马仁大为不解。
“不难理解,云昭此时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也打不下去了!”雅尔丹道:“南边传来消息,程群撤军之际,将秦翼梁蒲洗劫一空。连富户豪绅都强行迁走,留给云昭的是一贫如洗。满目疮痍的四个州,为了接济这四个州。云昭只怕掏空了益州的库存,这便是云昭打不下去的原因,也是天佑我大元,否则,我们大元这一次就得遭大难了。”
“程群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齐思不解地道。
“没有什么不可解的!”韩仲淡淡地道:“因为程群也好,越朝也好,他们对云昭心存疑忌,云昭的实力太强,对大越中枢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让云昭轻易地击败了我们,那在北方岂不是又崛起一头猛虎,只怕在程群的心目之中,云昭与我们两败俱伤,甚至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样等到大越中枢平定叛乱,一统中原之后,他们挥兵北来,云昭不得不再次投靠对手,而无法自立门户。”
在大越朝经历过残酷的政争的韩仲毫不稀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些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大义,什么国家民族的。”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阿齐思不由大为振奋,“云昭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是,这就要看谁恢复的更快了。如果是我们,那云昭便会成为程群以及大越中枢拖延时间的牺牲品,击败云昭,我们还有机会。”
“是的,我们还有机会!”兀达坐直了身子。“雅尔丹,全面启动莫勒生前在大越布下的情报网,那一方势弱,便让他们相助那一方,替他们搜集情报,在势强的一方刺杀官员,焚烧军粮等等,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差的那一方,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手,总之,要使他们始终维持一个均衡之势,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皇兄!”
“林牙!”
“末将在!”
“蒙族复兴,首要的便是你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部队的整编,只要你让那七余万骑兵能有大帐兵五六成的战斗力,在北方与云昭的相争,我们便不会落入下风。”
“末将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牙大声道。
“义王!”
“微臣在!”
“韩江死生不知,韩湖战死平阳,韩家忠义满门,我知你伤心,但现在,我还需要你为我训练更多的士兵,在我们控制的所有区域之内,凡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有服兵役的义务,但凡有推脱逃役者,杀无赦。”
“是,陛下!”
“抽丁先从蒙人开始,这样,我们辖区之内的原大越人便无话可说,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贵族大官的儿子,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便得服兵役。我给你这个权利。”兀达厉声道:“国难当头,人人都得奋勇向前,如果不想再一次回到穷困的大漠去挨饥受冻,不想到了冬天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们走进风雪之中去活生生饿死,不想部落之间为了一点点食物,牧草,水源而大打出手,蒙人就得拿出十倍于前的勇气,为了生存而战!”
激动的兀达霍地立起,手拍着桌子,满面cháo红,厉声喝道。
“谨遵陛下圣旨!”大殿当中,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齐声响应。
燕京城驿馆,郭长兴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天了,但是兀达一直没有接见他,虽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这样孤身处于狼窝之中,再美味的食物也是食不吃味,再酥软的床铺也是寝难安枕,特别是在阿斯兰凄凄惨惨回到燕京城之后,郭长兴更是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如坐针毡,度rì如年的时候,大元镇国公主雅尔丹突然造访,郭长兴知道雅尔丹这位镇国公主与大越的公主可是大不一样,这是手握实权的大元重要人物,心中不由振奋起来,总算有人理他了。
“什么?要我们派于谦来替阿斯兰诊病?”郭长兴看着雅尔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高兴,如果不是当着雅尔丹的面,他甚至会高兴的跳起来,阿斯兰不行了,对于征北军那可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们愿意付出代价!”雅尔丹盯着郭长兴,“请贵使派人通告云都督。只要云都督开出价来,我们都愿意付。”
盯着雅尔丹,郭长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大都督不会同意的。”
“这是双方和谈的前提!”雅尔丹冷声道:“如果不行,那贵使便请回,我们没有谈判的必要,双方在战场之上见真章!”
“如果打起来,恐怕吃亏的会是你们?”郭长兴哈哈大笑,“不知贵国还能派出多少人来?刚刚的燕京城,可是血流成河呢!”
听着郭长兴讥讽的声音,雅尔丹不动声sè,“大元的身上长了脓疮,将这个脓疮挤去了,大元更健康,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倒是想问贵使一声,征北都督府的粮食还够吃么,不知有几何能送到军中来与我们打这一场大仗?”
郭长兴为之愕然,对方一语击中了他的要害。
“既然双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打,也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打,那我想云都督不会为了一个垂垂将死的人,来启动战端!”雅尔丹道:“更何况,我们还是愿意为此支付一定的代价的。”
郭长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我想一千匹上好的战马,你肯给么?如果肯给,我马上便派人回去禀告都督。”
雅尔丹霍地站了起来,看着郭长兴,“成交!一千匹上好战马,今天午时,我们将派人领贵使去看这一千匹战马,我们会派人送到剑关,并在剑关迎接于谦先生的到来。”一语说完,雅尔丹转身便走。
郭长兴看着雅尔丹的背影,不由张口结舌,他以为一千匹战马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殊不知,在蒙族,战马还当真算不了什么。想通了此节,郭长兴不由暗自跌足,早知如此,来个狮子大张口,然后讨价还价,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走出驿馆大门,雅尔丹心情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能将于谦请来,便是多了一线希望,一千匹战马的代价算不了什么,其实她准备付出更多。
“公主!”一骑飞奔而来,雅尔丹脸sè一变,急步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了?”她厉声喝道。
“塔塔儿部,和硕特部……”来人气喘吁吁。
“他们也覆灭了么?”雅尔丹神sè黯然,坏消息终于来了么。
“不,塔塔儿,和硕特部全员突围,兵马已经进了巩州了!”
雅尔丹顿时呆在了当地,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RQ
第四百八十八章:水师新将
战后的卢州满目疮夷,先是蒙军骑兵打了进来,铁蹄肆掠,城乡之间,凡是骑兵能抵达的地方,都遭到了洗劫,随后,征北军王强与李富贵率部与韩江又熬战数月,兵锋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战事已经结束数月,但走在卢州的地面上,随眼便可看见战争的痕迹。/
烧得只剩断墙残垣的房屋,挖出来的壕沟,堆起来的胸墙,半拉子竖立在地面上的破败不堪的栅栏,断掉的锈迹斑斑的刀枪,撕裂成一条条,烟熏火燎的旗帜,偶尔能看到野狗从草从里含着几截骨头一路飞奔,走近看时,不由令人不寒而栗,浅浅的泥土之中,被掩埋的死尸腐乱不堪,大半截已被野狗刨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仰视天空,似乎仍然露出对生的渴望和眷恋。
然而在伤痕累累的卢州地面之上,却又透出另一份欣欣向荣的景象,路边的田地里,不少的农夫已经回到了家园,开始耕种,虽然已经错过了播种的季节,但补种一些,总是还能有些收获,那些刚刚从浸满了鲜血的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青油油的叶片让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老农扶犁,少年拉绳,没有了牲畜,便只能用人力替代,但这似是一对父子的人却看起来很高兴,少年低着头,脚在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老头两手紧紧地扶着犁把,让铁犁头深深地钻进土地里,看着黑油油的泥土翻将起来。脸上露出的是欢喜的笑容,而在他们身后,一位老妇挎着竹篮,将种子丢进刚刚犁过的田地里。犁过两垄,少年卸下绳套,走到田边,从木桶里舀起一碗水,沽嘟沽嘟地大口喝完后。便坐在田埂之上,竟然仰天高歌起来,老农扶犁而立,从腰带之上取下烟袋,点上烟锅,阵阵烟雾之间,笑眯眯地看着引吭高歌我的少年。老妇则换了另一个竹篮。那里面装得却是烧好的火粪,一边走。一边将粪土洒进刚刚播下种子的田垄里。不时抬起头,看着田边的老农与少年,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歌声引起了大道之上一群行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勒停了马匹,侧脸看向那一家人。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
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回头,
回头就要被挨揍。/
永世不见rì头!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走,
永远也不要落后。
落后就会错过黎明,
赶不上决战的时候!
弟兄们。
走啊!
歌词极极简单,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但歌声之中透露出来的激昂和热血,却让路上的这一群骑士个个热血澎湃,神情轩昂。
“都督,是我们征北军的战歌!”吴凡轻声道,“想不到一个乡间少年也能唱出那种一往无前慷慨赴死的味道,当真是难得。”
这一群人正是秘密进入卢州的云昭及其数十名亲卫,为了不招人注意,云昭这一次出来,连乌云踏雪都没有带来,那家伙太高大,太神骏,已经成了云昭的标志,它在那里出现,那里便必然有云昭。这段时间,云昭换乘了另一匹战马,虽然亦不凡,但骑惯了与云昭早已心有灵犀的乌云踏雪,云昭仍是不太习惯。
“这是因为李富贵与王强的部队在这里征战良久,想必是士兵们经常唱这战歌,这少年也学会了!”云昭脸上露出笑容,道。“平rì听士兵们唱惯了,今rì听到这少年却唱出另外味道。听来让人感慨万分啊!”
“都督,这也是人心所向啊!有了这些拥护我们征北都督府的百姓,在都督的带领下,我们必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直到将蒙人逐出我们的土地!”吴凡激动地道。
道路之上,这群人的驻目侧视让少年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家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sè,不安地看着这一群人。
只需从打扮上,便能看出这群人与一般人大不一样,数十匹神骏的战马,这在卢州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马上骑士锦衣鲜袍,个个都带刀背弓,气宇轩昂。
云昭笑着一振马缰,道:“我们走,不要打扰了他们。”
蹄声得得,卷起道道烟尘,一行人迅即远去。
少年好奇地张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耳中突然传来激昂的歌声。
“弟兄们,走啊!”
与他的歌声中的意味不同,那一群骑士所唱的这首歌之中,透露出了重重肃杀与铁血的意味,更显骠悍气质。
“爹,他们肯定是征北军的人!”少年兴奋地转头看着老农,“你听,他们唱的这首歌的味道,与以前的那些征北军士兵唱出来的一模一样!”
疾驰的战马畅通无阻地进入到顺天府城,早已经得到通知的卢州知州卓一鸣派出专人守候在城门口,引领着他们直奔知州府。
“都督!”府门口,卓一鸣早已恭候,在他身旁,马友与另一名将领亦是兴奋地迎了上来。
“不必多礼了,进去再说!”云昭翻身下马,扬了扬马鞭,大步踏进了府门。
待得双方坐定,卓一鸣清了清嗓子,“都督,职下向您汇报一下近段时间卢州的事宜。”
云昭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这一路行来,我看了很多,听了很多,卓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卢州战后初定,便能恢复到如此状况,民心安定,一派祥和,这都是卓大人的功劳。我在这里。要谢谢卓大人的辛苦。”
“不敢!”卓一鸣躬身道:“这是职下的本分,都督的夸赞,职下愧不敢当,如果不是益州的大力援助,卢州断难如此快的恢复几分元气。对于益州勒紧裤带支援卢州的行为,职下万分感激,没有都督的英明决断,更不会有卢州的今天!”
云昭哈哈大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了,马友,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新搭档!”
站在马友身侧的那名老将先前一直垂手立于一侧,两只眼睛却像梭子一般在云昭身上扫来扫去,脸sè古铜,虽然穿着新袍。但身上一股水腥气却仍是难以掩盖,听到云昭的话。霍地便站了起来。大步跨到厅中,站在云昭身前。
“末将曹新宇,见过大都督!”双手抱拳一揖。
“曹将军,久闻大名了。”云昭笑着道:“能得你加入我征北都督府,是征北都督府的荣幸,亦是我云昭的光荣。”
“都督言重了,曹某磋砣半生。虚度光yīn几十载,能有机会再入军旅。一展身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必定竭尽所能,为都督打造一支纵横苍江的水师。”曹新宇声音洪亮,“只是水师耗资甚重,练出一支jīng名的水师,耗费是一支陆军的数倍甚至十倍之资,不知都督是否清楚?”
听到曹新宇的话,马友脸sè一变,卓一鸣连连使着眼sè,但曹新宇却视若不见,只是看着云昭。
云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闻名不如见面,曹将军果然是一个耿直脾气,好,我喜欢,合我的味口,不过现在征北都督府草创,百废待兴,恐怕一时不能如你所愿,不过现在,我可以向你承诺,一旦情况好转,或一年之内,或两三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绝不打折扣,不过要是你没有达成我想要的目标?”
云昭看着对方。
“不用都督行军法,曹某在自己身上绑一块巨石,一头扎进苍江!”
“你要的我都给,但你还不能给我一支jīng锐的水师的话,岂是一头扎进苍江那么简单?”云昭脸上的笑容敛去,森然道。
曹新宇悚然而惊,进而胸膛一挺,“都督的话末将记在心里了。”
“很好,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云昭摆摆说,“坐下说!”
曹新宇退后坐下,身子仍是坐得笔挺,满是皱纹的额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眼下不是什么最大的困难问题,而是处处困难。其一,水兵难招,马将军要求我尽量招北人,但北人畏水,jīng熟水xìng者不多,像马将军麾下那一千人,在陆上都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但到了船上,都成了软脚蟹,连站都站不稳,如何打仗?”
“其二,船。都督,北方没有能造战船的船厂,战船的构造与民用船只截然不同。现在甚至连造船用的合适的木料都没有。”
云昭奇道:“木料你知会卢知州一声,要多少给你砍多少不就得了!”
听着云昭这外行的话,曹新宇苦笑道:“都督,这造船用的木料可不是什么料都能用的,而且也不是砍下就能用的,上好的船料一般在砍下后,经过处理放上一到两年脱水之后,才能用来造船,否则,下水用不了几天,船便散架了!”
云昭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已是出了一个大丑。
“这倒是一个难题,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自己造船了!那就去买!”
“问题是,能打造大型战船的荆州古台船厂会卖给我们船吗?而且都督,如果我们公开买船,岂不与您当初的意愿相违备,将我们的秘密公开了么?”曹新宇道。
云昭沉吟片刻,“找古台船厂买船的事,我来cāo作,你就不用管了。但是你要尽快地训练出水兵来,马友要你尽量训练北军并没有错,等以后上了规模,大量招兵时,再考虑南人,这些北军在战场之上骁勇无比,难道还不能习熟水xìng么?马友,回去告诉你的士兵,要是他们在三个月之内不能jīng熟水xìng,就给我脱了军服滚出军队回家种田去,也包括你!”
“末将明白!”马友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应道。
正说着话,吴凡从外面匆匆而来,附在云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昭惊讶地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RS
第四百八十九章:战船的来路
“兀达愿意以一千匹上好的战马的代价请于谦去给阿斯兰治伤?”云昭的嘴巴张向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可以算是病急乱投医么?他倒是慷慨,一千匹战马,不是小数目呢?”
云昭大笑起来,“燕小乙在剑关吧,我估计他的眼睛都绿了,一定力主将于谦给卖了!”
从剑关一路紧追着云昭而来的使者笑道:“都督明察秋毫,洞烛万里,燕将军听说有一千匹战马,当即便跑回了兴灵,大力游说一功先生,说值得啊,答应去治,先将马弄到手再说,治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昭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看来阿斯兰的伤还真得很重,不然,兀达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听说是他们的镇国公主雅尔丹提议的。”使者道。
“雅尔丹?”云昭眼前闪过那个一身越人服饰的俏丽的身影,还有那jīng致可口的小点心,“巴鲁图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如果阿斯兰这么早便翘了辫子,扎尔赤兀惕部可就没了与塔塔儿争斗的底气,嗯,让于谦去。”
“一功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一功先生想问都督的是,如果有彻底治好的可能话,是彻底治好呢,还是治个半吊子?”
“于谦这么有信心?”云昭笑道:“治个半吊子吧,至少让他的脑袋保持清醒着,最好便让他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
“是!”
“一千匹战马。便给燕小乙吧!”云昭笑道,“省得他又来找我吵闹不休,上次从巴鲁图那里榨了一万匹马,他只分了两千匹,老大不高兴,每天都像根柱子样矗在我房门前,受不了他!会哭的孩子有nǎi吃,上一次他哭得好。这一次我便让他多吃一点,哈哈哈!”
使者忍住笑,“是,都督,我都记下了,我马上就回去。”
到顺天府城的第三天,洪安邦从相州赶了回来。而马友,曹新宇二人在与云昭见过一之后。便急如星火般地赶回了薄阳。三个月的期限,让二人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让一群旱鸭子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合格的水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马友,知道云昭言出必践,相对于曹新宇对云昭尚知之不甚相比,更是肩上沉甸甸的。觉得每分每妙都极度宝贵。
“安邦,在脱脱军中你做得很好。为我们分化蒙军实力,造成蒙元内乱立下了大功。都督府上下对你甚为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被重用,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和你职方司司长郭锋的希望,在南方替我们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云昭看着在自己面前尚有些拘禁的洪安邦,微笑着道。
“多谢都督信任!”洪安邦深深一揖,“安邦愿为都督大言粉身碎骨。”
“好了,不要这么礼来礼去,显得虚!”云昭摆摆手,“这一次去相州见到妙妙,哦,就是白莲圣女,她,她还好么?”
洪安邦诧异地看了一眼云昭,听这口气,云昭似乎与这位白莲圣女极为熟识,对于主上与这位崛起于大越西方的女人为何这么熟韧,称呼居然如此亲热?他当然不会蠢得去问,作为职方司的一名资深探子,他深知,不让你知道的永远不要问,要你知道的,你不问也有人告诉你。
“是,张丽华先前与郭司长两人与白莲圣女燕妙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一次我们去求见她时,相当顺利。燕妙现在势力已经极大,占据了陕州,赣州,现在正准备对相州用兵,我在他们大营之中发现,他们已经储备了极多的粮草,各路军马亦源源不绝地在开始调动,燕妙麾下大将三眼虎与万锦基两人已经运动了相州边境,另一员悍将黄瑞也在向相州方向集结,据职下一路所见的粗略估计,燕妙起码动用了超过五万的军队。而且战斗力相当不错,不似以往传言白莲教军队都是乌合之众,全靠人多势众的传说,据职下看,他们的军队虽然比不上我们征北军,但亦不会比大越的一般镇军差。”
“那是自然,妙妙自小便受过严格的军事教育,jīng兵强兵的思想早已渗透到他的血液中了!”云昭笑道,“要不是因为条件所限,她其实可以做得更好!”看着洪安邦的眼神,云昭决定不再瞒着此人,毕竟郭锋已经提请任命洪安邦为职方司司长,任命一旦下达,洪安邦也便算进入征北军的核心圈子了。
“我与白莲圣女燕妙不但是熟人,而且还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很长时间,你知道大漠红黑双煞么?”云昭问道。
“黑煞便是都督您,难不成红煞就是这个燕妙?”洪安邦惊问道。
“不错,我们一起在鹰嘴岩时,便被人合称为红黑双煞,不过鹰嘴岩兵败之后,我决定投军,她决定去中原造反,如此而已。”云昭道。
洪安邦一惊过后却是一喜,“原来都督在南岸早就伏下了这样一支奇兵,大妙,大妙,我先前还怕这些白莲教匪难以相处呢,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原来都是自己人。”
“当然是自己人!”云昭突地想起分别前夜,那令人**的一晚,娇柔的喘息在耳边响起,香汗淋漓的**也似乎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态。
“燕妙已经答应,她会在十天之后抵达薄阳对岸,到时候,我们要派船去接他过来,一应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张丽华现在陪伴着燕妙,到时候与他一齐抵达。”洪安邦道。
“十天之后?”云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你离开相州到这里用了三天,我们赶到薄阳快马亦要两天,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后天就要走了!”
“是的,都督!”洪安邦答道。
想着数天之后,便能与红娘子再度相见,云昭一颗心不由活泼泼地跳了起来,分别已经五年了,当真是弹指一挥间,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个骑红马,穿红衣,戴红纱的俏丽女子,如今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都督!”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云昭,洪安邦小声叫道。
“哦!”云昭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后天你陪我一起出发,现在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云昭挺了挺身子,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都督请吩咐!”
“你知道我们征北军现在正在薄阳秘练一支水师的事对吧?”
“是,郭司长对我说过,职方司的绝密卷宗之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载。”洪安邦道。
云昭斜睨了他一眼,“郭锋对你当真是信任有加,你的副司长任命还没有下达,他就把这个级别才能看到的卷宗给你看了。”
洪安邦一惊,站了起来,“都督,这是属下的错,请惩罚属下,不要责怪郭司长,他亦是想让我多了解一些情况,并让我在南方时,多多为这支水师找些情报和人员!”
“算了吧,你的任命书我已经签发了,等你再回到兴灵的时候,就会发到你的手中,但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职方司这种机关,严格的纪律是立身之本,绝不允许有任何例外,不依规纪,何以成方圆,我不会惩罚你,但郭锋肯定会受到申斥的,你以后作为职方司副司长,亦要牢记这次的教训!”云昭肃然道。
洪安邦大汗淋漓,“多谢都督宽洪大量。”
“郭锋的本意是好的,你去了南方,的确是多多留意这方面的人手。”云昭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水师另外一件事。船!”
“船?”
“对,水师,如果没有大型战船,何以称水师,马友曹新宇现在只有几条小舢板,说是水师我都有些脸红,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去南方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荆州古台船厂,想办法买到战船,而且还是要在秘密的情况之下。你能做到吗?”云昭道。
洪安邦沉思片刻,“古台船厂是大越最为重要的造船厂,一向归大越工部管辖,兵部监察,专司制造大型战船,管控一定是相当严格的。”
“此事的确有难度!”云昭道。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洪安邦道:“大越官僚机构早已腐朽不堪,古台船厂自然也不例外,官员捞钱的手段五花八门,像偷偷地为一些不法商人打造船只牟利早已不是新鲜事,只要找对了人,有足够的金银做敲门砖,弄几条船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洪安邦道。
“钱不是问题!”云昭兴奋地道:“哪怕是比真实的造价高出许多,我们也要出,只要能弄到真正的战船。”
“都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新船肯定是搞不到,但弄几条荆州水师报废的战船,加以整修之后开到薄阳,完全没有问题。”
“报废的战船怎么行?这不是拿我们士兵的xìng命开玩笑么?”云昭拂然不悦。
“都督,说是报废的战船,其实这只是荆州水师的官员捞钱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不是不停地造船,他们又如何上下其手,从中捞到好处呢?都督放心,到时候您看到的,肯定是五六成新的战船,整修之后,与新船不会有多少差别。”
听着洪安邦的话,云昭不由咋舌,“大越的官僚机构已经**成了这等模样?难怪!难怪!这事就这样定了,要多少钱,职方司那边会如数拨给你!”RQ
第四百九十章:玩命地水师训练
薄阳,望江湾码头,这里是征北军秘密水师所选择的驻地,马友初至薄阳之时,原本准备就以薄阳县的临江码头作为军用码头,但在曹新宇出山之后,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这一方案,水师码头是军用,虽然现在征北军水师还是纸上谈兵,一无所有,但也不能与民用码头混用,先不说军民混杂的泄密问题,军事设施的防护与建设便是大难题,水师是需要水寨等一系列配套措施的,总不能占用临江码头周边的民宅来修建。如果修建在那里的话,何谈秘密二字?
望江湾离薄阳县城有数十里地,有一条支流汇集而来,两山环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虽然投资大一些,但从长远看来,这里显然更适合征北军都督府的战略规划。
马友带来的一千北军jīng锐以驻防薄阳的名义进入到了薄阳县城,其中一半人便到了此地驻营,所有的营地修建和水寨,码头的建设都由这些士兵来完成,每半月一次轮岗。
几个月的时间,望江湾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岸边的水寨,两边山上的了望台都已修建完工,长长的月牙形的水寨从两侧的山脚水边延伸出来,将整个港口环抱了进去,水寨的大门足以让现在荆州水师最大的五桅战船轻松进出,整个港口里,可以停下数十艘这种战船,如果从外面看,这个水师码头已经非常有卖相了。但当你进入到水寨内部,就会发现,里面实在太寒碜了。没有修建永久的停泊码头,因为那需要大量的劳力,财力,而征北都督府现在根本无力支付,而且水师现在一条战船都没有看到,除了十几条小舢板。每条船上能坐十数个人而已,空荡荡的水面之上使得这个水寨显得格外的大。
云昭在洪安邦的陪同下,突然抵达望江湾水寨之时,将留守值勤的一名振武校尉吓了一大跳,整个水寨之中除了百余名jǐng卫以及两边山上的两个了望台的驻守士兵外,其它士兵都不知去向,整个水寨营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属下胡敬。见过大都督!”振武校尉看着征北军的首脑,他们心中的传奇云昭突然的出现。话都有些说得不大利索了。
环视着偌大的水寨。云昭点点头,回顾洪安邦,“曹新宇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水寨修建得很不错,哦,对了,马友了。曹新宇了,去那里了?怎么不见他们?”
“禀大都督。马将军和曹将军正在率军训练。”
“训练?带我去瞧瞧,我倒想看看曹新宇承诺三个月给我一支jīng锐水兵队伍。他会怎样训练?”云昭不由大感兴趣,说起来,他虽然会游泳,但也只比旱鸭子的水平高那一点点而已,对于水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都督请跟我来!”胡敬在最初的惶恐过后,这时候已经是兴奋甚至是亢奋了,现在像他这种级别的将领,见到云昭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几微了,但他今天不但见着了,而且还当面奏对,心中的得意无以言表,想必这事儿过后,自己定然会成为战友们无比艳羡的对象,自己也有资本吹吹牛了,甚至可以拿这点事来骗战友几顿酒喝。
走上水寨最高的城楼之上,胡敬指着水面,“都督,看,两位将军现在都在那里呢!”
双手扶在栏杆之上,云昭上身前倾,勉力能看清水面之上,十几条小舢板穿梭往来,但船上站着的人却是廖廖无几,大都都是死鱼一般地瘫倒在船上,而在水面之上,无数个脑袋浮浮沉沉,却是一个个士兵正在水中扑腾着。
“那个就是马将军!被捞起来了!”胡敬忽然指着水面,大声道。
云昭定睛看时,被用一个大网兜从水里掏摸出来的家伙身形的确有些象马友,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上身**着,如同一条大白鱼被从网兜倒出来时,与其他人一样死鱼一样瘫倒在船上。
看来马友练得当真是极苦的,作为一名中级将领,而且是跟随云昭最早的一批将领,并且在征北军中亦算是有背景的家伙人了,计财司司长,征北都督府的核心人物之一马一功可是此人的堂叔,的确算是很难得的。
“马将军一直这样练习?”云昭笑问道。
“是啊,不过以前没这么拼命,自从去了一趟顺天府回来之后,两位将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呃……我!”忽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将平rì里与战友们私下里的议论竟然跟大都督说了出来,这要是传到了两位将军的耳朵里,自己可就苦了,胡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不要紧,我不告诉他们!”云昭笑道:“你大胆说!”
“两位将军先招集了军官,说二个月内不能练出一身过硬的水上本领,那就滚回家种地去,马友将军更是以身作则,说自己若练不出来,第一个滚出征北军,都督,这样一来,那个敢不玩命儿,特别是马将军天天第一个下水,最后一个上岸,其它人能不玩命地练?”
云昭说得是三个月,到了这儿,便变成了二个月了,云昭笑了笑,知道马友的心思,在征北军中,优秀的陆军将领层不穷,不仅新人辈出,而且老将越来越多,不说孟姚丁仇燕小乙苏定方,后来的霍震廷万世昌朴德猛周广益,便是李富贵王强,也已展现出了极为优秀的将领天赋,而马友,却在这方面一直罕有表现的机会,在军队之中,已经被远远地拉开,显然在陆军之中,与他们已经没有了竞争的资本,刚好云昭给了他一个建立水师的机会,马友焉能不拼命的。
“这样的练法,会有伤亡么?”看了一阵子,云昭突地担心起来。
“有的!”胡敬脸sè微微黯淡了一下子,“自从开始训练以来,已经有十几个弟兄溺死了!但是那里没危险了,我们以前在第五营时,平rì里训练也经常出现误伤而致死的。”
“十几个人啊!”云昭喃喃地道。
“都督,军队训练,那有不死人的,更何况这些人原本还不习水xìng,要从一无所有到jīng锐之师,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是啊,我希望每一个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这些训练中死亡的士兵都要按战死士兵的规格来抚恤,他们一样是为征北军而死的!”
“都督仁慈!”洪安邦道。
天上rì头到了正中,水中扑腾的脑袋一个个被网兜捞上了船,但也有人挥舞着手臂,努力地向着岸边游来,有一条船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
“这是为什么?”云昭指着那些人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不上船?”
“这是曹将军的规定,凡是在训练结速这后能自己游回到岸边的,都可以加一碗红烧肉!嘿嘿嘿,都督,属下训练时,可是每天都能吃到红烧肉的!”
云昭大笑起来,“看来你的水xìng已经不错了!”
“属下以前就略通水xìng,习练起来自然是轻松一些。”
云昭倒是心中早已猜到,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些沉重,一晚红烧肉,就能让士兵更加卖力,军中的伙食还是太差了呀!也是现在摊子太大,自己便是想改善士兵的伙食,也是力有未逮,饭只能一口口吃,路也只能一步步走。
“这里临江,想必鱼很多,怎么不打鱼起来吃?”洪安邦突然问道。
胡敬苦笑,“刚来之时,大家都是极爱吃鱼的,以前在北方倒是很少吃到鱼,但吃了几个月鱼,天天水煮鱼,又缺少油,吃得大家都倒了胃口,看见鱼便泛酸水,谁还吃得下!”
“物以稀为贵,在北方,一般人还真吃不上鱼,要是第五营你们以前的老弟兄听你这么说,一定会气疯!”云昭笑道:“以后rì子会越来越好的,我跟你们保证,再过上一段时间,大家顿顿都有肉吃,有肉吃,才长得壮,长得壮,才有力气上阵搏杀!”
“多谢都督关心爱护!”胡敬欢喜地道。“两位将军要上岸了,我去禀告!”
江岸之上,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从船上将瘫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抬了下来,马友却支撑着自己爬了下来,作为这支军队的将领,这样被抬下来的确有碍观瞻,双脚刚刚踏上实地,一个晃悠,险些摔倒,从另一条船上跳下来的曹新宇一个箭步上前,架住了他。
此时的曹新宇身上仍然穿着盔甲,但却赤着一双脚,“老马,还行吗?”
“还行,就是有些晕!”马友苦笑一下,“老曹,当初你们也是这么练出来的么?”
曹新宇笑了笑,“我是南人,从小便在水边长大,这水xìng却是自小练出来的,那像我们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练出来,自然便辛苦了一些。”
“不过还是很有效果的,今天能游上岸来的就多了一些!”马友喘着粗气,“明天,我也要自己游上来!”
两人正说着,胡敬满面红光地跑了过来,“马将军,曹将军,都督来了!”
“什么?”马友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都督来了,大都督!”胡敬大声道。
“你个龟儿子的,都督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们!”马友破口大骂,摔开曹新宇的搀扶,大步奔向望楼。RQ
第四百九十一章:等与盼
薄阳与相州的黄岗县一江之隔,奔腾的苍江水阻隔了两地,在薄阳杀得天昏地暗,rì月无光,尸横遍野的时候,因为有苍江的天险让蒙军铁骑无法可施,相州镇军虽然全神戒备,但却只是隔岸观火,没有被战火所波及,这也导致了不少的薄阳人渡江逃到对岸避难。
随着征北军主力的到达,蒙军大败,相州镇军终于松了一口气,除了留下一部千余人继续在黄岗镇守以外,主力撤到了西北方向上,在那里,白莲教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而白莲主力亦开始向着相州移动,这让相州上下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这股白莲可不是好惹的,连破陕州,赣州两地,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人侧目,相州镇军自忖绝不会比这两地的军队要强,心惊肉跳地准备着抵抗白莲的进攻,在相州境内,扑灭白莲活动的大镇压隔三岔五的上演。州内更是一rì数拨信使向程群求救,希望程群能派出一股人马到相州驻扎。
直到朝廷卫军豹滔卫准备西移,进驻相州协防,相州上下官员才安下心来,原本他们只是希望程群象征xìng地派出一些人马来仗仗声势,没有寄予太大我希望,因为现在程群与苏灿从良的作战压力也是极大,但没有想到,程群慷慨地派出了整整一支卫军接近五万人的战力。
相州上下狂喜之下,再一次恢复到了歌舞升平的旧象之中。有了这五万卫军,还怕什么白莲?来多少灭多少,这可是在腾冲灭了数万大帐兵,在苍江北岸打得蒙军找不着北的豹滔卫军啊!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是相州想尽一切办法准备抵抗白莲教匪的时候,这股造反派的最高首脑,白莲圣女红娘子仅仅率领了数名护卫,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相州。直抵黄岗江岸之畔。
避过了相州镇军设在江畔的哨所,红娘子在张丽华的陪同下,从群山之中穿出,来到了江畔,这里是一处极其荒凉的所在,岸边,无数巨石林立。人穿行其间,宛如行走在由一片由石头构成的森林之中。外面根本无法一窥其中究竟。
红娘子内着一套黑sè的紧身战斗服。宽大的牛皮带让原本纤细的腰身显得更加盈盈一握,也让丰满的胸膛更加波涛起伏,戴着护腕的手略略有些显大,紧握着细长的马刀,腰畔挂着她用惯了的长长的马鞭,身披着一件大红的斗蓬,在黑暗之中俏立于一块数人高的巨石之上。凝望着黑沉沉的江面。
在江的对岸,有她的爱人!
红娘子脸sè绯红。胸膛微微起伏,云昭。你这个小冤家,终于想到要见我了么?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按捺不住地激动,五年了,自己终于要与他再见了,当初分别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便是五年。
当初,红娘子并不看好云昭留在大漠会有什么好的发展,那时,蒙人势和太大,而越军显得太弱,原本以为云昭在无计可施,穷途末路的时候,终究还是会来寻自己,那曾想到,五年时间,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席之地,麾下数万jīng锐人马的时候,云昭的发展却比她更快更好。
现在的云昭,不仅成了大越最为年轻的云麾将军,更是开府建牙,成了数百年来大越第一个拥有实质上的军权政权一把抓的实权将领,不仅拥兵十数万,更是拥有了五六个州的地盘,从名义上,更是对北方十六州拥有统治权,只要他有能力拿下来。
当初与郭锋见面的时候,虽然自己多方打探云昭的真实实力,但郭锋嘴巴紧得很,问东他答西,问南他扯北,总之,你就是很难听到一句实打实的话,这一次来了一个张丽华,原本以为可以知道一点什么,但问来问去,没有想到这些人却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搞到现在,自己连云昭现在到底是胖了瘦了都没弄清楚,这让脾气直爽的红娘子心里蹩曲得紧,云昭的麾下,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嘛!
红娘子自然不知道,这些与红娘子第一批接触的云昭属下,清一水的都是职方司人员,经过严格陪训的探子,嘴巴自然不是一般的严实。\
也罢,不说便不说吧,这让自己更多了一份期待,一份惊喜。
不过虽然他们什么也不说,但红娘子仍然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人的装备让人眼红之极,光是他们装备的那种小巧的弩箭,红娘子便知道在自己治下的两个州那些兵器作坊之中,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们打造一些大刀长矛还凑合,连做出来的床弩也极不堪用,每打一仗,都会大规模的损坏一批。更让红娘子惊奇的是,她曾经击败过叶开的威卫,在那些缴获的战利品里,也没有发现这种玩意儿,这只能说明,这些东西是云昭的安庆边军,不现在应该叫征北军所独有的。
从怀里掏出那具小巧的弩弓,红娘子灵巧地在手里转着,这是她向张丽华讨要来的。这是好东西!红娘子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云昭那里还有一些什么好东西,这一次去见他,总得向他讨一些,自己是他的女人,向自己的男人讨要一点东西,也不算丢人吧!
红娘子脸红红地想着。
万锦基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仰脸看着高处的红娘子矗立的身影,想必现在二当家的已是等不及了吧?他在心里暗笑,不由想起数年之前,三眼虎那个天气很好呀的笑话!还有燕小乙被三眼虎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的情景!
天气很好啊!好个毛啊,当初可是下着雨的!万锦基突地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好的是大帐内的chūnsè无边吧!这些年来,万锦基也有了自己的女人,食髓知味,那男女之事倒真是有了那么一次之后,便yù罢不能了。
“你笑什么?”一边的张丽华奇怪地问道。“怪怪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松开捂住嘴巴的手,万锦基大笑起来,“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喂,你想不想知道你们都督当年的糗事!”
张丽华干净利落地摇头:“不想!”
万锦基被噎了一个倒栽,就像一个说书的人说到某一个关键地方,正需要一个捧哽的人来凑一句为什么呢?这家伙却不滋声了一般,让人接不下去了。
他败兴地道:“你们这帮征北军的家伙,真没意思!”
张丽华耸耸肩,向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抱着膀子,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让万锦基恨不得想扑上去揍她一顿,不过想想还是罢了,一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二来两人都是练家子,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个女人可不好惹。这一次三眼虎要替二当家的指挥军队,他便随着二当家的来了,随行的几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白莲教从来不缺这些人,万锦基见过其中的一个与张丽华过过招,这个女人,楞是一点下风也没落。占不着便宜的架不打,本来便是马匪的惯例!
沈老当家破了一次例,便让鹰嘴岩数千人马全军覆灭了,想起沈老当家,万锦基叹了一口气,那事,不后悔!
“喂,我说你们选这一个地方来接咱们当家的,不觉得危险么?”万锦基听着远处波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不由有些心惊肉跳,他可是一个旱鸭子。红娘子也是。
“我是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张丽华笑道。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当家的,她现在可是数万大军的灵魂,数州之地的统治者,有个闪失,谁都负不了这个责任,嗯,便是你们都督也不行!”万锦基道,云昭在他心目之中,却仍是当年那个傻不啦叽的半大小子。
这算是公事了,张丽华站直了身子,很认真地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派出最好的水手过来接圣女的,黄岗沿江,相州镇军盘查很严,唯有这个地方,风高浪急,地势险峻,他们没有人来,所以,这里是最安全的,要知道,现在相州对你们可是提防得紧,要是知道你们的头到了这里,成千上万人扑过来,那才是真完了。”
万锦基哼了一声,心道要是半道翻了船,那才会让对手高兴,这里人虽少,但个个都能以一挡十,真有敌人扑来,打不赢还跑不了啊?
“来了,张丽华,江面上传来了讯号!”高处的红娘子忽地俯身向下,对着两人喊道。
张丽华jīng神一振,手攀住巨石的棱角,三两下纵跳,已是到了巨石顶端,看着黑暗之中,一点极微弱的灯光慢慢地画着一个个的圈子,正是事行约定的信号。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燃着了,又摸出一截信香,将其点燃,举在空中,画出一条条复杂的线条,对面的灯火立时熄灭了。
“圣女,我们的人马上就过来了,我们走吧,去江边准备登船!”张丽华捻灭了信香,兴奋地对红娘子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四百九十二章:瘦了,老了,长大了!
苍江在这一段的水流之中,礁石林立,激流冲击在礁石之上,激起人许高的浪头,浪花重重地捶下,散作千万点水滴,复归苍江。
因为水流长年的洗刷,这里的礁石都极为滑溜,一不小心落下江去,这种险象环生的激流之中,便是水xìngjīng熟的人也有xìng命之忧,更不用说像红娘子这样根本不熟水xìng的人了,每跃过一块礁石,张丽华都回声去扶一把红娘子,小心地照料着她。
周围溅起的浪花水滴不时落在身上,冰凉一片,红娘子神情专注地一路向前,心中对与云昭相见的期盼远远压过了对大自然威力的恐惧。倒是古锦基脸sè苍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护卫红娘子一路过来的几名白莲教好手,看样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然他们是熟知水xìng的。
“就在这里等!”张丽华扶着红娘子停了下来,在他们的面前,江水已经变得开阔起来,礁石也小了许多,比起先前威势惊人的激流,这里便显得平和了许多。
“喂,张丽华,这里水情这么复杂,你们那边驾船的不会什么岔子吧?”万锦基问道。
张丽华大笑道:“那可说不准呢,古老兄,如果真出了事,我可以带着圣女游回去,你那几个同伴看来水xìng也不错,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万锦基大怒,“你敢看不起我?”
“不敢。万兄必然是水xìng超群,不用船也能游过苍江的,不是么?”张丽华揶喻地笑道。
“闭嘴,野鸡!”红娘子看了一眼万锦基,低声喝道。
听到红娘子称呼着万锦基的匪号,张丽华先是愕了一下,然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万锦基涨得满面通红,心中只怕三眼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这个外号就是三眼虎第一个叫的,然后先是在鹰嘴岩传开,最后在白莲之中传开,先在看起来,以后会在征北军中也传开来。野鸡将军。这是大伙对万锦基一般的叫法。
万锦基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在张丽华的大笑起中,一条舢板蓦地从一块礁石之后露了出来。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灵巧地在礁石之间穿来插去,向着他们一路驶来。
“圣女,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这一次是我们水师的曹将军亲自带人驾船过来接您,曹将军一直便在这条江上生活,这里每一块石头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问题。您尽管放心好了!”张丽华低声对红娘子道。
“水师?”红娘子讶然地看了一眼张丽华,云昭的征北军是针对蒙人的。怎么会有水师?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张丽华。
张丽华压低声音,道:“这一次您与大督见面会谈的地方就在水寨。所以也没有必要瞒您,水师如今而言还是我们征北军的秘密,刚刚开始草创。”
其实在张丽华的心中也是极其奇怪的,大都督似乎对这位白莲圣极其信任,像征北军成立水师的事情,在整个征北军中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像她,虽然已经是游击将军的军衔,如果不是位置特殊,就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一件事情。但大都督竟然将与这位圣女的会面放在这种极度机密的地方,在张丽华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白莲,张丽华以前知之不多,她出身于卢城边地,在边境之上,所有的大越人都一心对外,抗击蒙人的入侵,白莲基本没有落脚之地,无法开展传教,直到张丽华加入职方司,而职方司又开始准备开拓大越的时候,她才开始了解到这一些东西,从一些历史文本资料上看起来,张丽华对白莲没有丝毫好感,在她看来,白莲就是一个专司破坏而不建设的土匪机构,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虽然打着替百姓伸张正义的旗号,但实际之上,却让百姓更加痛苦,他们裹协普通百姓攻城拔寨,每一战都驱使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与官军作战,完全是用人命来换取胜利,这让一直以来便在正规军之中任职的张丽华颇为愤慨,老百姓的作战能力与正规军完全不能相比。
虽然在这位圣女的军队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但张丽华始终认为,白莲成不了什么大事。
红娘子当然并不知道张丽华心中此时的所思所料,此时的她,心中却是充满了甜蜜,她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娘子了,张丽华一开口,只是稍微地惊愕了一下,她就明白了云昭心中在想什么,征北军成立水师,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rì期后渡江,渡江干什么,不就要是造反么?这与她的初衷不谋而合。当初她与云昭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没有想到,数年过去之后,两人再一次殊途同归,走向了同一条路。
云昭将他最为核心的秘密毫不隐瞒地展示在她的面前,自然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人,这让她心中极为高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在风浪之中颠簸的船只,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苍江,在江的那一头,有她的爱人。
曹新宇赤着双脚,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和一件背心,钉子一样地立在船尾,牢牢地掌着舵把,两名撑篙的水手却是他的本家侄子,都是水xìngjīng熟的浪里白条,在曹新宇不断地指点下,两人撑着船,平稳地停在了红娘子所在的礁石之前。
张丽华纵身跳到船上,回过身来,伸出手,“圣女,请!”红娘子已是迫不及待地跳向了船只,安顿好红娘子,张丽华又伸出了手,“野鸡,请!”
万锦基敢怒不敢言,在这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张丽华要yīn他的话,太容易了,他蹩着一口气,也不拉张丽华的手,涌身一跳,重重地落在船面之上,船受这大力一压,顿时左右摇晃起来,将两个曹家小子好一翻忙碌。
“小心一些!”曹新宇沉声喝道:“要在这里翻了船,十个有九个得去见阎王,坐稳了!”
张丽华向着万锦基耸耸肩,翻了一个白眼,万锦基立即回敬一个更大的白眼。
一转舵把,曹新宇喝道:“走!”竹篙在礁石上一点,船只掉头向着来路驶去。
而在此时的对岸,云昭正卓立于江边,江风将他的斗篷吹得高高扬起,猎猎作响,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黑沉沉的江面,对于五年过后,重新见到妙妙,他的心中亦是充满了期待,五年了,当初在鹰嘴岩上那块巨石之上并肩而立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人物,他们两人,已足以让这天下变sè,山河震动。想必沈老当家在九泉之下,也应当高兴吧?
云昭微笑着想,只是沈老当家当年虽然反出大越,成了马匪,但其实他老人家的内心一直仍将自己视为一名大越军人,在当年卢城遇到危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便率军出击,只是螳臂挡车,不但没有撼动当时的大局,反而献给出了自己的xìng命,这位一生一世以不同的身份为大越尽心尽力地军人,如果知道自己和红娘子现在都在不停地挖着大越的基石,不知会作何感想?红娘子算是他的女儿,而自己,则更像他的一个徒弟,就是他,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会自己如何看地图,如何分析敌情,如何排军布阵,如何纵横沙场。
想到这里,脸sè不由有些黯然。
“都督,不用担心,曹将军是这片江上的老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边的洪安邦看到云昭脸sè有些不佳,以为云昭在担心红娘子安全,低声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云昭摇摇头,闭上眼睛,万军之中,旗杆之上,沈老当家死不瞑目的头颅仍是历历在目。
“司马瑞,我会一刀一刀剐了你!”云昭咬着牙,在心里道。
“来了,都督,来了!”洪安邦忽地兴奋地叫了起来,“江面上发来了信号!”
云昭霍地睁开眼,江面之上,一点微弱的火光在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子。
“点燃火把,为他们标明位置!”洪安邦吩咐道。
云昭此时已是大步走下江堤,踩着松软的沙子,向着江边急步迎了过去。
船愈来愈近,终于,船底微微一震,已是接触到了江底,两个水手跳下船只,牵着船上的缆绳,踩着水花一路急跑到沙滩之上,将手里的铁钎深深地插入到沙滩之上,将船固定住。
张丽华一跃下船,奔到站在沙滩之上的云昭面前。
“都督,末将奉命接应白莲圣女,现在完成任务。”她大声地禀报道。说完,却没有听到云昭回话,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云昭的眼光越过她的头顶,正看着江面船只,张丽华回头,船头之上,红娘子红袍翻飞,亦是犹如一块化石一般立在那里,盯着云昭,张丽华眼尖,看见红娘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来了?”
“来了!”
“你瘦了!”
“你变老了!”
“不是我老了,而是我长大了!”
隔着十数米,两人的声音平静之中透露出绝大的激动。
张丽华愕然地站在那里,看看云昭,在转头看看红娘子,洪安邦走了上来,牵了牵张丽华的衣袍,两人静静地避到了一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四百九十三章:那一夜
柔软的金黄的细沙之上,两行孤单的脚印不断地向彼此靠拢,终于重叠在一起。红娘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顾忌此刻在自己身后的船上,在云昭身周不远处,还有为数众多的部属正将目光投shè在他们两身上,将自己的娇躯依偎进云昭厚实的胸怀之中,两手吊着云昭的脖子,将一边脸庞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倾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之声。
“五年了,我想你!”她呢喃着道。
“我也一样!”云昭伸出手,将对方拥在怀里。
两人沉默着彼此相拥,感受着重逢的喜悦,倾听着彼此的心跳,身周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彼此的世界。
洪安邦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云昭的护卫们会意地向后退了数十步,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云昭与红娘子二人。
五年的时间,让当年鹰嘴岩上满怀仇恨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沉稳,喜怒不形于sè,志于天下的的云大都督,也让那个纵马驰骋大漠,情窦初开的少女成为了统兵数万,让整个大陆西部在脚下颤抖,正在撼动大越墙基的白莲圣女。
人变了,情却在!
“今天天气真好啊!”安静的岸边,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众人一齐转身,看着站在船头的万锦基。
红娘子也是霍地转过头来,对着万锦基怒目而视。
在万众瞩目当中。万锦基有些心虚了,手指指了指天下,“今天天气真得很好!”
一轮弯月恰在此时从云中飘出,清冷的月光瞬时之间便将沙滩,江面,树林笼罩其中。
云昭一笑,牵着红娘子的手,“我们走吧!”
在江岸之上。早已备好了马匹。
“找了一匹你喜欢的枣红马,可是肯定不能跟你的那匹相比,将就吧!”云昭牵着一匹战马走了过来,将马缰放在红娘子的手中,“这里距我们的驻地还有几十里路。”
红娘子利索地翻身上马,将手伸向云昭。
“上来!”她巧笑焉然地看着云昭。
“啊?”云昭看着她。
“上来啊!”红娘子弯腰捉住云昭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云昭哈哈一笑。与红娘子认识了这么久,自己更多的是见的她强悍的一面。这样的女儿娇态倒是少之又少。在红娘子一拉之下,他借势跃上马背,红娘子单手按着他的肩,灵巧地一个转身,已到了云昭的身后,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对方,两手环抱在云昭的腰间。“走吧,我们回去!”
云昭微笑着两手一提马缰。蹄声得得,向着望江湾方向驶去。在他们身后,红娘子的随行人员与云昭的护卫一齐,紧紧地策马跟上。
“洪大人,咱们都督与这位白莲圣女……”张丽华看着两人共乘而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着身边的洪安邦。
“白莲圣女原名燕妙妙,数年之前在大漠之上,与咱们都督并称红黑双煞,威震大漠!”洪安邦笑道,张丽华将与他搭档前往大越腹地构建征北军都督府情报网,有些事情倒也不必瞒他,更何况云昭今天并没有避着众人,说明对张丽华亦是十分信任的。
“天啊,原来白莲圣女便是红煞!”张丽华险些惊呼出声,身为北人的她,自然知道红黑双煞的名头,但当年一战之后,红黑双煞自此消失,黑煞云昭投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征北军都督的位置,而红煞就此销声匿迹,世间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那一战中殒落,哪个会将大漠的红煞与大越西部的白莲圣女联系在一起?
“红黑双煞并称大漠,咱们都督能有今天的成就,红煞又岂会差了!”张丽华感叹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洪安邦捻须微笑,大都督在江的那一头还有这样一支奇兵,将来渡江作战,将不费吹灰之力。虽然现在红娘子的白莲军与征北军还是各家门你家户,但在洪安邦看来,红娘子是大都督的女人, 迟早有一天,红娘子是要过门嫁入云家的,那白莲军不也就成了大都督的麾下了么?
望江湾,水寨,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大都督来了,马友仍是竭尽全力,将云昭的卧室布置得尽可能地舒适,最难得的是,一帮大老粗居然不知从山里那些地方采来一些花枝,没有jīng致的花瓶,就弄来一个大瓦罐,一大束各sè各样五彩缤纷的花枝插在瓦罐里,淡淡的香气飘散,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今天晚上,这里自然成了云昭与红娘子的二人世界。
当房门在红娘子的身后被轻轻地掩上,张丽华走下楼梯的噔噔之声逐不可闻的时候,红娘子的脸孔已是绯红一片,后背顶着房门,两手负在背后,虽然有些害羞,却仍是勇敢地抬起头,仰望着云昭的脸庞。淡红的樱唇半启,开合之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喘气之声清晰可闻。
看着红娘子,云昭只觉得一股燥热之气从下腹之处升起,他伸出了双臂,走上前去,一把将红娘子重重地揽入怀中,低下头,重重地将自己的大嘴盖在红娘子的樱桃小口之上。
红娘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将自己的身子尽可能地贴紧云昭,香舌探出,在云昭嘴内翻动,星眸半闭,身体一片火热。
半晌,云昭喉咙深出发出一声低吼,一弯腰,将红娘子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走向身后的床榻。
宽大的木板床上,土黄sè的行军被褥被厚厚了铺了数层,两个人的重量让被褥深深地陷了下去。
纤细的波浪起伏的**完全呈现在云昭的眼前之时,他将两手支撑在红娘子身体的左右两侧,瞪大眼睛,细细地,一点一点地贪婪地扫描着,恨不能将每一分躯体都一丝不漏地看过。
红娘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遮住那在空气之中微微颤抖的山峦,头歪向一侧,半头秀发披散下来,将脸庞遮住大半,嘴里紧紧地咬着一缕黑发,整个身体都是慢慢地变成粉红sè。
云昭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开红娘子环抱在山峦上的手臂,粗糙的大手放在滚滚波涛之上,四指握住,食指在那腥红的一点之上轻轻一按,红娘子整个人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大手轻轻揉搓一阵,一路向下,越过平原,走进草地,探入山谷。
红娘子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呻吟,两臂箕张,将云昭的头一下子抱住,用力一拉,已是将其按在了山峦当中,两条修长的腿反绞上来,八爪鱼一般地缠住云昭。
将头从山峦之间探出,云昭凑到了红娘子的耳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妙妙,我来了!”
红娘子的双腿突然从云昭的身上软瘫到了床上,整个人一下挺得笔直,身子在僵硬了那么一瞬间之后,突然又面条一般地软了下来。
房中,床铺格格的响起,间获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与呻吟。
不知过去多久,房中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明烛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月光透过窗纸,屋内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朦朦胧胧,淡淡的花香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将头枕在云昭的肩上,红娘子的手指在对方厚实的胸膛之上慢慢地磨娑着。突然手指停下,红娘子微微仰起脸,手轻轻地一块地方抚摸着,“这里,挨了一下?”
伸手将红娘子的柔夷按在那一块凸起的伤疤之上,“平常事,算不了什么,早好了!”
“离心脏这么近,多危险,还说没事?”红娘子嗔怪地道:“要是再偏上那么一点点,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沙场搏命,本就险象环生,你功夫再高,也架不住箭如飞蝗,流矢乱飞,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挨上一下,你也是在战场之上搏杀之人,知道这是平常之事。”
“关心则乱!”红娘子将脸庞贴在那块伤疤之上,“你现在位高权重,就不要还像以前一样,总是冲在最前头。”
“我现在就是想冲上去,也不可能了,便连上阵督战,也是远离战场,每次想要离得近一点儿,总有一大群人上来劝阻,倒像我是弱不经风一般!”云昭叹息道:“可惜了我的破军和易水寒,现在只能在训练场上一展身手了。”
“蒙军铁骑,虽然这一次遭了重创,但实力犹存,你独自面对他们,可得当心一点,云昭,要不然我将我的部队拉过来,与你一起在北方奋斗,那里是我们的家呢!”红娘子半抬起身子,两手捧着脸蛋,手肘支在云昭的胸肌之上,若有所思地道。
“可别!”云昭笑道:“你几万军队,我现在可养不起,征北都督府,现在整个儿就是一个外强中干。”
“我知道你有别样心思!”红娘子嘟起了嘴,“不过去便不过去呗,说起来,我现在也拥有大片的地盘呢,不会靠你的。”
云昭呵呵的笑起来,眼睛却在红娘子那在自己胸上扫来扫去的一对玉兔之上晃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捉住,轻轻地把玩起来。RQ
第四百九十四章:以血浇灭
太阳从山巅之上露出了半个脸,将整个水寨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黄之中,微波鳞鳞,将金sè切割出极细的纹路,屋前的木制平台之上,架着一张用整个树根做成的小桌,不是很规则,但面子却打磨得极光滑,小桌之上,放着一大盘白面馒头,再就是几样菜肴,除了一碟小炒野菜之外,便全是鱼了。炸小黄鱼,红烧鱼块,清蒸桂花鱼,剁椒鱼头。
昨夜的一番温存,使红娘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亮丽了许多,更显得珠圆玉润,阳光从她的后背照shè过来,脸庞之上蒙上了一层光辉,满脸的幸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们rì子过得可真不错,亏得你昨晚还跟我叫穷!”红娘子挟起一尾小黄鱼,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
云昭一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要是试着顿顿吃鱼,吃上几个月一年的,保你也吃腻了,看见鱼便反胃!妙妙,豹滔卫已经进了相州,你知道吗?”
“知道!”红娘子晃晃筷子,“卫军我见识过,虽然比镇军强一些,但也强不到那里去,那个叶开在陕州,不是照样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威卫如此,豹滔卫又能如何?相州以为豹滔卫开了进来,就高枕无忧,我马上就会让他们知道我红娘子的厉害!”
看到红娘子对豹滔卫不悄一顾,云昭的眉头微微皱起,将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妙妙,大越的十二卫军,每一支都不能轻忽,叶开的威卫的确是在你手上吃了亏,但你想过没有,当初叶开进入陕州的时候,是两眼一摸黑,你在暗。他在明,这才让他吃了亏,但后来,他收缩兵力,你们双交手几场,你可占过什么便宜?要不是他还要兼顾着南方的李四,他全力来对付你们的话。胜负当真难以预料的。”
红娘子不高兴地道:“难道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云昭摇摇头,“我没有瞧不起你。因为我见过卫军作战。与他们打过的交道比你更多,豹滔卫与蒙军铁骑对阵,都不落下风,荆江对蒙军的作战,你也知晓了,豹滔卫可是进攻的前锋!四万大帐兵,数万塔塔儿和土尔扈物部落军在程群的指挥下。被几乎全歼,而我长年与蒙军打交道。对蒙军的实力最为清楚,由此便可推断出卫军的战斗力。豹滔卫进入相州,你千万要小心。”
红娘子看着云昭,“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不要攻打相州城!”云昭道:“豹滔卫进来之后,你一定要避免与他进行决战,而豹滔卫的蒋光宇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逼你与他进行会战,如果会战,你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毫无胜算,反而以游击战来进行sāo扰,效果更好,你只消占据一个沿江地方就可以了,等我收拾了蒙人,回过身来渡江作战,便勿需再惧怕对手了。”
红娘子耸耸肩,“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回去之后,我与将领们商议一下吧!”
“程群在这个关头竟然派蒋光宇进相州,我对他的用意还没有想明白,也许,他是想占据西部诸州,自成一番格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妙妙,你就更要当心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他如果敢来,我便让他来得去不得,西部现在是我的大本营,焉能让他的染指。对了,云昭,你现在财大气粗,看你士兵的装备,我可是红了眼睛,要知道,我的士兵现在能着甲的还真不多,当年从陕州镇军那里弄来了一批,这几年折腾下来,所剩无几了,你能不能给我补充一批!”
“这个没问题,你在相州打下一个沿江口岸之后,我便会将这些东西运来,给你发过去,盔甲,弓矢,大型军械,我都可以替你装备,便是战马,我也会为你弄来。”
“太好了!”红娘子欢喜地道:“战马多多益善,要是现在我有一支当年鹰嘴岩那样的骑兵,还惧怕何人?管他是蒋光宇和程群,都将他们打成渣渣。云昭,你能给我弄多少战马?”
“战马不难!”云昭道:“但是想要将骑兵练到当年鹰嘴岩的水平,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征北军从在安庆开始,便着力于组建一支那样的骑兵,五年下来,恐怕也只有当年六七成水平,战马易得,熟练的骑兵难求啊!”
“对了,说起小乙,他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你怎么没有带他过来,是不是怕他向我告状,你特意将他留在了益州?”红娘子笑吟吟地道。
“小乙现在是我的骑兵统领,与蒙军作战,缺少了强悍的骑兵怎么成,他着实走不开!其实他也特别想你!听说这一次我来见你,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云昭道。
“当年的小跟班如今也已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了!”红娘子叹息道:“时间,可真是磨练人的最佳利器啊!”
“虎爷还好么?”
“三眼虎如今是我的副将,还记得当年,他用马粪投掷你的事么?”红娘子格格地笑了起来。“可真臭!你浑身上下,都被他砸了一个遍,你不会记他的仇吧?”
“那里会?要不是当年虎爷的马粪伺候,我那能练出这一身马上功夫,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忆起往事,两人不由相对唏嘘了好一阵子。
“说起三眼虎,当年在赣州,便是他碰巧救了李四与柔娘一行人,云昭,有一件事我想现在就跟你说明白,那封和离书是……”
云昭突地站了起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背转身子,扶着平台边上的栏杆。
看着那双抓着栏杆青筋毕露的双手,红娘子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云昭身侧。
“你还爱着她?”
云昭缓缓摇头。
“那你恨她?”
云昭还是摇头。
红娘子知道云昭在说慌,此时云昭的神情已经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当时,我是能将她送回到你的身边来的。”她叹息道。
“心不在了,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云昭转过身来,“妙妙,我正在试着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一个人,你不要再说了。”
“我就怕你忘记不了!”
云昭冷笑,“为什么不能?就算忘不了,有一天,我也会用鲜血将这一切都浇灭的!”举手一拳,喀嚓一声,栏杆顿时从中断裂。“李氏的大越,我会亲手将你们埋葬!”
“我会帮你的,云昭,我同你一样,恨李氏,恨大越!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在期盼着这一天!”
云昭默然地伸手将红娘子揽进怀里。
一天之后,夜幕渐起,望江湾水寨,红娘子看着云昭,“别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会很快打到相州,记得有时间,来薄阳,别忘了,我在对岸!”
“放心吧,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逢,妙妙,记住,不要去攻打相州城,不要与蒋光宇决战!”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娃娃,打得仗不比你少!”红娘子笑道,手一扬,马鞭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走了!”
燕京,阿斯兰亲王府。付出了一千匹战马的代价,来自益州的于谦终于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阿斯兰,他的心中不由感到阵阵快意,当年就是他的儿子札木合主持了对鹰嘴岩的作战,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现在他的小命就捏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不动声sè地弄死了他。
“于先生,我父亲的情况如何?”札木合看着替阿斯兰把脉的于谦,在阿斯兰的病榻周围,雅尔丹,阿齐思,林牙,韩仲等人都齐聚在周围。
巴鲁图的塔塔儿部全员归来,让兀达,雅尔丹等都大为震惊,眼下,阿斯兰更是不能死。
于谦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袍子,慢悠悠地道:“两个方案,你们可以选一个!”
“先生请说!”坐在锦凳上的雅尔丹身子微微前倾。
“第一个是完全治好,但风险极大。”于谦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说在治疗这个过程之中,这位病人随时便会一命归西!”
“两者比例如何?”韩仲沉声问道。
“二八开!”于谦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二八?”房内众人惊呼出声。
“还有一个方案呢?”札木合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会死,但从此只能躺在床上了!”于谦道。
“我选第一个!”床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却是阿斯兰吃力地抬起了手,伸出了一个手指。
“不,选第二个!”札木合大声道。
“到底选那一个,请你们尽快给我一个答案!”于谦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了出去,“治疗易早不易迟,再拖上几天,那就哪一个也不用选了,不过战马我们可是不退的!”
“第一个!”阿斯兰躺在床上,看着众人,“让我半死不活地这样躺着,我情愿死了!”
“选第二个。”韩仲道:“第一个风险太高,而且,这个于谦说不定不怀好意,在治疗的过程之中,如果使坏的话,我们无法可施,而且他事先已经说明了,到时候我们即便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选第二个!”阿齐思走到阿斯兰的床前,“亲王殿下,我代表陛下而来,陛下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亲王活着。”
阿斯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雅尔丹站了起来,“札木合,选第二个,就这样定了!阿斯兰叔叔,大元需要您活着,我们都需要您活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四百九十五章:你好狠
>于谦负手在庭院之中施施然地漫步,不时俯身,拨弄一下花蒲之中的花草。
雅尔丹一行人从阿斯兰的卧房走出来,看着闲庭信步的于谦,众人都停下了脚步,于谦转过身来,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
“选好了么?”他意态就闲闲地问道,好像他要诊治的不是身份贵重的阿斯兰亲王,而是随随便便的一只阿猫阿狗。
众人眼中都露出愤怒的神sè,但有求于人,却又是发作不得。
雅尔丹点头道:“选第二个。”
“那就是不死不活罗!”于谦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会选这一个,这样虽然能保住命,但估计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于谦先生,所谓医者父母心。”雅尔丹盯着于谦,慢慢地道:“你会竭尽所能地医治阿斯兰叔叔,对吧?如果有更好的结果,你一定不会放弃的对吧?”
于谦哈哈一笑,“放心吧,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你们付了诊金,我便会对得起这一份价钱。”
雅尔丹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有更好的结果,我们不在意为先生追加诊费的。”
于谦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好,不要到时候嫌我狮子大开口。”
雅尔丹看着市侩商人一般的于谦。面上终是露出了不豫之sè,举步yù行,却又停了下来,侧过脸,低声问道:“云昭,他还好么?”
于谦楞了一下,“我们都督,自然是好的。”
雅尔丹眼中霎那之间闪过一丝光彩。但转瞬即逝,取尔代之的是丝丝迷惘,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外面走去,穿过那株桂花树下时,突然有风吹来,无数的花瓣落下。沾满了雅尔丹的秀发与衣衫,花雨之中。雅尔丹走出了大门。
敏锐地捕捉到雅尔丹刚刚那一闪而逝的神情。看着此时对方有些萧瑟的背影,于谦的心突地颤动了一下,这种情绪,好熟悉!
想起来了,这种莫名的感觉,自己曾经在鹰嘴岩上也感受到过,不过那一次。是妙妙!
想通了这一切,于谦真正被震到了。莫非这位高权重的镇国公主雅尔丹,竟会爱上云昭。现在的征北军大都督?
雅尔丹自然不曾想到刚刚那瞬息之间的真情流露,已经被于谦窥破了心思,看着漫天落下的桂花,心中微微伤感,无可奈何花落去,这些花儿落下,很快就会干枯,但总有香气留下,自己有一天是不时也会像这些花儿一般,在满天的风雨之中凄凉凋零呢?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是林牙等人跟了上来,雅乐丹的脸缓缓扬起,背脊一点点挺直。伤感的情绪随着她的脚步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已经被她深深地掩藏了起来。
走出阿斯兰亲王府的众人并没有散去,而是仍然聚在一起,向着燕京城的南城门而去,今天,是巴鲁图率领的塔塔儿部以及和硕特联军返回燕京的时间,众人代表兀达将前往燕京城外迎接。
作为南征军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安然回返的巴鲁图部,带给燕京的不是惊喜,而是疑惑和惶然。之前无数的情报显示,巴鲁图部被征北军两个营多达四万余兵力堵截在卢州薄阳,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根本没有突围而出的希望,但现实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巴鲁图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是毫发未损地回来了。
他们与征北军之间,甚至没有发生一次像模象样的战斗,征北军便放开了大路,任由他们的敌人安然离去,如果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没有什么惊人的交易,谁都不会相信。
现在大家猜测的就是巴鲁图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与云昭达成了怎样的交易,这才能够使眼下这位蒙元最大的敌人放任数万骑兵离去。
可以肯定的是,云昭得到的必然会比全歼巴鲁图的战果更大。这就是众人最难以明白的地方,云昭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韩仲,你说说,除了我们知道的巴鲁图给了云昭一万匹战马之外,他还得到了什么?很显然,云昭的眼界不会有那么浅,一万匹战马与数万蒙族jīng兵,孰轻孰重,jīng明如云昭岂会区分不出来,征北军的那些文臣武将会犯糊涂?”雅尔丹看着左侧的韩仲,问道。
韩仲仰脸看着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之中飘起了细如牛丝的细雨,洒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公主,也许云昭当真便只要了一万匹战马!”
“这怎么可能?”雅尔丹摇头。
“但是,他在巴鲁图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韩仲转脸看着雅尔丹,“云昭想看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成为摧垮大元的一棵毒藤。”
“种子,什么种子?”雅尔丹不解地问道。
“野心!”韩仲一字一顿地道:“云昭给巴鲁图种下了野心的种子。”
雅尔丹猛地勒停战马,不可思议地看着韩仲,“你是说,云昭放任巴鲁图归来,是想坐观我们蒙族再起内乱?”
“不错!巴鲁图被困薄阳之时,手中尚有四万jīng锐骑兵,外加韩江的一万余步卒,虽然被堵在狭小的区域之内,但困兽犹斗,云昭当真要一口吞掉巴鲁图,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那数万jīng锐必然也会损失殆尽,从云昭历来打仗的习惯看,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他总是谋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韩仲道。
雅尔丹冷笑一声:“这一次只怕他打错了算盘,蒙族一直团结在黄金家族的周围,巴鲁图更是皇兄一直倚仗重用的大臣,他放虎归山,有他后悔的。”
韩仲看着雅尔丹,慢慢地道:“公主,蒙族的确一直团结在黄金家族的周围,但那些时候,黄金家族的大帐兵一直便是蒙族最强大的军队,现在,我们没有了大帐兵。”
雅尔丹的脸sè慢慢变白。
“阿斯兰重伤垂死,扎尔赤兀惕部损失惨重,以后恐怕连自保也勉强。”韩仲没有顾忌雅尔丹的脸sè,接着道:“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刚刚杀了脱脱,接手了脱胶麾下的数万骑兵!”
“巴鲁图会怎么看待这一件事?”韩仲转着看着阿齐思。
阿齐思声音颤抖,“他会认为是陛下为了壮大黄金家族的力量,所以找借口杀了脱脱,吞并了他的部落。或者是陛下猜忌脱脱的力量太过强大,会威胁到黄金家族的统治,所以才下手杀了他。”
“是的,巴鲁图一定会这样认为。陛下既然会对脱脱下手,那为什么不会对他下手?连脱脱这样志大才疏的家伙陛下都不放过,那很显然,全员回来的巴鲁图会更遭陛下的猜忌,巴鲁图会束手就擒么?不,他一定会反抗,看到脱脱家族的例子,他决不会将塔塔儿的前途寄托在皇帝的宽洪大量之上。”韩仲神sè凝重地道。
“我们可以说清楚这一件事!”雅尔丹颤声道。
“猜忌一旦开始,便会像瘟役一般,不断扩大,一件极小的事情也会被无限放大,信任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弥合,几乎不可能,如果彼此之间本来就是仇人,反而会容易和解,但如果原本是朋友,一旦反目,基本再无复合的希望,而眼下,黄金家族势力是最弱的时候,巴鲁图这样的人,岂会看不见这其中的机会,也许,他会谋求一劳永逸地解决塔塔儿部的后患!”
“你是说?”雅尔丹身子晃了几晃。
“取代黄金家族!”韩仲斩钉截铁地道。“这便是云昭的算计,可以说,他为此一定谋划了很久,杀脱脱,只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公主,脱脱的亲信中有一个越人,相信您在审查脱脱旧部的时候,他们都提到了这个人,洪安邦,这个人消失了,在脱脱殿上逼婚,派军进城之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云昭在很早时候就安插在脱脱身边的jiān细,也许,最早的时候,这个jiān细只是为了刺探一些情报,但这一次的事件,让云昭看到了绝大的机会。那个洪安邦是脱脱的谋士,他推动了脱脱所有的行动。现在看起来,这些只不过是一些铺垫,为了让巴鲁图心中的那颗野心的种子生根发芽的肥料罢了!”
“我们都上当了!”韩仲垂下头,“这是一个谋划深远的连环计策,那怕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洞悉了他的策略,但却无法可破,因为,我们与巴鲁图之间,已经失去了互信,就像现在,我们在这里分析巴鲁图一般,巴鲁图也一定在猜测我们要怎样对付他!”
“义王,也许这只是你的猜测,我相信巴鲁图一定会忠于大元,忠于黄金家族的。”阿齐思颤声道。
“如果今天我们出城,能够接到巴鲁图的话,那也许还有弥合的希望,如果没有看到巴鲁图,公主,作最坏的打算吧!”韩仲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谋略大师,一个深悉政争残酷的老政客,韩仲不得不对云昭的这一击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云昭,你好狠!”雅尔丹从牙缝里搞出了几个字,“我们走,去南城门,我们一定会看到巴鲁图亲王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四百九十六章:心如冰窖
兀达在南门外摆出迎接巴鲁图的阵势极其奢华,除了他本人之外,燕京的权贵们几乎悉数到场,南门之外,迎接的队伍摆出了足足数里之长,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在迎接凯旋归来的胜者。**
而事实上,巴鲁图不仅是战场上的失败者,而且是不明不白地就这样返回了燕京。
即便如此,在南门外的大人物们此时都衷心地希望能看到巴鲁图出现在这里,那怕是耻高气扬,那也代表着他对于黄金家族还是拥戴的,只要有这一点最基本的原则存在,那么双方就还有弥合的可能。
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一匹战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然后,更多的骑兵黑压压的出现,看着队伍之中飘扬着的两面亲王旗帜,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蒙元还有救,巴鲁图终于还是回来了,只要他进了燕京城,那么,一切都好说。
雅尔丹松了一口气,韩仲松了一口气,阿齐思松了一口气,林牙一直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也终于松开,手心里湿漉漉的尽是汗水。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长气,一个人还不觉得如何,但人太多,这一声未免就有些显得过大,身周不知情的一些蒙元贵族,官员都奇怪地看着这些当朝显贵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阿齐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转过身,用威严的眼光扫了周围一眼,众人在他的逼视之下,都低下了头,除了一道目光,那是一个女人,此时,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阿齐思。
乌云其其格!阿齐思的女儿。韩江的妻子,此时的她,已经身怀六甲,在两个壮仆的搀扶之下,站在人群之外,身旁的一名卫士,抱着的却是阿齐思那刚过一岁不久的小孙子。
阿齐思转过了头。他知道女儿在想谁,韩江虽然沉默寡言了一些。但无论相貌还是才能都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最让他高兴的是,女儿女婿婚后感情甚笃,相亲相爱,并没有因为种族的差异而有什么隔阂。半年未见,女儿思念丈夫,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迎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韩江与巴鲁图在一起。今天也应当回来了。
今天晚上,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在一起吃上一顿好饭了。这些rì子以来,因为时局的困难。自己在家里不但时间极少,即便回家,也没有什么好颜sè,连带着整个府第都yīn气沉沉。阿齐思不无歉意地想着,而现在,显然,一切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地面在马蹄整齐的敲击之下,微微颤抖,威势惊人。一波又一波的骑兵从远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无数的蒙人不由欢呼起来,他们已经担惊受怕了很久,再一次看到jīng锐的蒙元骑兵归来,他们觉得一颗心又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公主,不对啊!”林牙悄无声息地向前跨了一步,低声对雅尔丹道。
“有什么不对?”
“后面再没有骑兵出现了,看规模,只有大约五千骑兵的样子!”林牙沉声道。蒙元规制,议政亲王的随身骑兵一般保持在五千骑兵,而对面有两面王旗,但却只有五千骑兵,差了足足一倍,“不是说巴鲁图毫发未损么?”
雅尔丹沉默了片刻,“也许,巴鲁图怕现在这个局面引起陛下的猜忌,所以刻意没有带这么多人!”
林牙点点头,如果巴鲁图回来了,这倒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眼下这个局势,的确需要有一方示弱,而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向臣下示弱的,巴鲁图如此做,倒也是明智之举。
骑兵奔到离城门千米处,在号角声中,开始停下整顿队列,雅尔丹回视了一下身后的王公大臣们,道:“走,我们去迎接两位亲王归来!”举步向前走去。
骑兵队列左右飞开,两骑飞奔而出,离雅尔丹等人尚有百多米时,翻身下马,恭手肃立。
雅尔丹刚刚向前走了十数步,整个人却僵在了那里,飞马而出的两个人,一个是和硕特亲王乌力其,另外一个,却是巴鲁图的儿子铁尼格,巴鲁图不见踪影。
雅尔丹身后的韩仲发出一声喟然长叹,头重重地垂下。阿齐思沮丧不已,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林牙双目瞪圆,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握上了刀柄。
只是停顿了片刻,雅尔丹苍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举向向前,走到两人跟前,“乌力其亲王殿下,雅尔丹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于你!”
乌力其脸上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双手一抱拳,“败军之将,不敢当皇帝陛下如此礼遇,当真是羞煞人也!”
“这一场大战,能够全身而退,将我蒙族数万儿郎带回燕京,已是两位亲王的大功劳了,咦,铁尼格将军,巴鲁图亲王殿下呢,怎么没有回来?”雅尔丹转头看向一边的铁尼格。
“回禀公主殿下!”铁尼格恭身道:“父亲这一次无功而返,损兵折将,羞愤难忍,一直郁郁寡欢,尚在巩州之时,身体便已有些支撑不住,只是父亲一心想要回燕京向陛下请罪,强撑着病体一路赶回,昨晚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实是不能再支撑着回来,父亲说败军之将本就有罪,若再以病体晋见陛下,更是不详,而且陛下身本不佳,父亲这一次又得的是伤寒重症,实是不敢面见陛下,所以,便留在大营之中休养,等身体稍好,再进燕京请罪!”
雅尔丹静静地听着铁尼格说完,微微点头,“原来好此,那雅尔丹在这里也只能祝巴鲁图亲王殿下早rì康复了!”
“多谢公主殿下吉言!”铁尼格抱拳道。
“进城!”雅尔丹袍袖一拂,转身便走,巴鲁图没有回来,原来准备的所有高规格的礼遇便已用不着了。
乌力其没有想到雅尔丹如此干脆,看到巴鲁图没有一齐出现在这里,竟然连话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顿时恼羞成怒,刚想发作,阿齐思已是迎了上来,笑容满面,乌力其亦只能硬生生地将一口恶气咽了回去。
雅尔丹扬长而去,而乌力其在阿齐思等人的陪同之下,向着城门内走去,身后,骑兵们分成数列,从欢迎的人群之中穿过,向着城内的军营出发。
“铁尼格哥哥!”人群之中,突地传来清脆的喊声,铁尼格转头看去,却是挺着大肚子的乌云其其格。
铁尼格脸sè大变,乌云其其格与他亦是熟识的,相互之间的关系一向亦甚好,但此时,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踌躇片刻,铁尼格终于还是拨马走到了乌云其其格的面前,翻身下马,强自笑道:“乌云其其格,你好!”
“你也好,铁尼格哥哥,我家韩江怎么没有和你一齐回城,是不是也在城外的大营里啊?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家里的小马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乌云其其格笑着指了指一旁卫士抱着的儿子。
铁尼格的脸sè慢慢地涨红,他能跟乌云其其格说什么?
说她的丈夫被自己的父亲卖给了云昭?
看着铁尼格的神sè,乌云其其格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然后一点点苍白,她伸出手,揪住铁尼格的衣袍。“铁尼格,告诉我,我家韩江呢?”
铁尼格慢慢地道:“对不起,乌云其其格,他回不来了,他战死了!我们突出重围之后,听说他的军队全部崩溃了!后来,又逃出来的士兵追上了大队,说云昭在薄阳砍了上百个军官的脑袋。”
没等铁尼格说完,乌云其其格仰天便倒,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乌力其一行人等还在走向皇宫的路上,兀达已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本来平静的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得弯下腰去,背佝偻得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大殿之内的金砖之上,星星点点的红sè令人触目惊心。
剑关,卢城营驻地。在接到探子的报告之后,孟姚大笑着站了起来,“是时候了,轮到我们出场了。”
“不错,轮到我们出场了,老孟,不过在我们出场之前,是不是应当先让跑龙套的出来热热场子呢?”丁仇道。
“说得不错,韩江在我们这里也呆得够久了,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他妈看他都看烦了,丁仇,我懒得见他,你去告诉他,带着他的那几个蒙狗子,滚!回他们的狗窝去,告诉他们的主子,将脖子洗干净了,让我们来砍!”
“郭大人前段时间还在与对方谈判,这没过几天,我们便大打出手,似乎不太上道啊!”
“谁叫他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是因为他们不识相,我们才大打出手嘛!让对手明白,不答应,我们就打!”孟姚冷笑,“当然,他们就是答应了,我们还是得打!”
丁仇大笑着出门。
按照云昭临走之前的吩咐,当得到巴鲁图返回燕京的消息之后,就将韩江放回去。而随后,第三营便将自剑关方向向蒙军发起攻击,而卢宁地获,平阳地区的霍震霆部,苏定方部,亦将同时调兵遣将,以给燕京方向造成足够的压力。
以现在蒙元在双方的对峙区配置的虾兵蟹将,哪里会是征北军这些虎狼之师的对手,那么,蒙元派谁来抵挡征北军的这轮攻势,便足够让蒙元朝廷头疼好一阵子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边界之战
)在两地交界,征北军与蒙军的势力现在犬牙交错,双方的哨骑不时会在这些势力交错的地方发生激烈的战斗,驻扎在这里的蒙军不时会看到有己方哨探得意洋洋的纵马而回,马鞍之旁,总是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但有时候,也会发现,从他们这里出去的哨探再也没有回来过,偶尔能看到一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会奔回来,不用说,他的主人已经在前方失去了生命。
刚刚开始的时候,蒙军占着极大的优势,猎获的征北军哨探的头颅会为他们换回数目可观的赏金,但随着夏季的到来,驻扎在花桥场的蒙军更多的是发现,出去的哨骑回来的越来越少,他们也从最初的羡慕变成了现在的可怜,因为,出去的人回来的机会越发罕见了。
花桥场的蒙军指挥胡安快要五十了,作为一个快要退役的低级军官,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活着等到退役的时候,然后带着他这几年里劫掠到的财富回到大漠上去,与绝大部分的蒙元贵族们已经将家搬到了燕京,卢城等地不同的是,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生活在大漠之上,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从大漠一路打来,这些年,他抢来的财物已足以让他在大漠里让家人过上不错的rì子,等退役回家。便可以为家里添上几百头羊,几十头牛,数十匹马,在大漠,这已经算是一个富户了。
窝在花桥场的营垒里,他瓣起指头又细细算了一遍,还有三个月,自己便可以申请退役了。征北军现在还在与燕京的皇帝陛下断断续续地谈着,战事极有可能打不起来,自己看来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从为一个从头到尾参加了所有战役的老兵,胡安清晰地感受到了敌人的变化,从最初的蒙军势若破竹,战无不胜,到互有胜负。(首 . 发)你来我往的相持,再到夏天的惨败。数年仗打下来。蒙元越打越弱,敌人却越打越强。听说夏天的时候,大元的jīng锐在远离这里的苍江,被越军大败,连大帐兵也被全歼了,虽然这些消息并没有公布,几个在军中传播这些消息的家伙还被将军以惑乱军心砍了脑壳。但胡安以他的经验,肯定这些人所说的绝不是假的。因为那些高级将军们已经远没了当初的神彩飞扬,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自己最初面对的敌军装备并不好。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但随着时推移,他发现,对手至少在装备上已经远远地将己方甩开,让自己眼红的是,他们随便一个列兵,竟然也能全身着甲,打起来,像是一个铁壳乌龟一般,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铁甲,一刀下去,最多让他们受伤,但己方,就不同了。
“这仗,恐怕没法打了!”胡安不再幻想着封妻荫子,建功立业,他现在,只想着能全身而退,回家去养羊放牛。
他的手下有一百余人,驻守着花桥场,这里,距最近的一个友军驻扎点约有十里路,像这样的驻军点,在两地交界之处约有数十处,而在他们身后的霍城,驻扎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随时可以对他们这里进行接应。一旦遇袭,他们只需燃起狼烟,霍城的骑兵在一个时辰以内便可以赶到了。
胡安觉得现在很安全。已经很长时间,敌军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特别是当来自大漠的援军抵达燕京之后,只是很奇怪,燕京城那边多了七八万军队,却没有向前线增派部队,使他们能够得到轮换的机会,对于这一点,胡安是很不满的。
按老规矩,他们每隔上三个月,便可以轮换一次休整的机会。
胡安一口将皮袋里的仅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束了束腰间的皮带,从桌上拿起甲片,往身上一挂,挡住了前胸后背的要害之处,抓起腰刀,向屋外走去,每天一次的巡视还是不能少的。一百多人驻守在花桥场,分配下去,十米才能见到一个人,有个鸟用!
“狼烟!”外面传来士兵的惊呼之声,胡安心紧紧一缩,拉开大步,便跑了出去,在他们左边,滚滚狼烟正升向天空。一,二,三!胡安看到滚滚升起的三股狼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敌人不是sāo扰,而是大规模地进攻。
“胡安队长,我们要不要去救援rì月坪?”一名蒙军跑了过来,盯着胡里安问道。
三股狼烟,至少便有三千敌军,在rì月坪那边,也只有百多人驻守,去救,拿什么去救,等自己赶到那里,他们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那些意犹未尽的敌军会马上将自己也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他yīn沉着脸,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让弟兄们带上武器,上马。我们走!”敌人这么大规模的进攻,绝不会仅仅只在rì月坪,那里肯定只是一个进攻点,说不定自己这里马上也会看到敌军,在敌军赶到之前,自己得离开。
百多人很快集中在一起,在胡安的带领之下,迅速地冲出了花桥场,但他们并没有奔向燃起狼烟的rì月坪,而是奔向相反方向的棋盘沟。在那里,有一个五百人的大队驻守,与他们汇集在一起,也许能支撑得更久,能等到霍城的援军到来。胡安不敢向后逃跑,那是要砍头的,但他可以率军向友军靠拢,即便是战后追究他放弃花桥场的责任,他也有大把的理由可以推托,他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青年,而是一个只想活着回家的老人了。
胡安的预判并没有错,这一次不是小规模的挑衅,而是大规模的出击,整个征北军卢城营与骑兵营合计二万余步卒,超过五千骑兵,加入了这一次被孟姚称为割草的突袭行动,在霍城的正对面,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不仅仅是rì月坪,花桥场,棋盘沟,而是一次全面的进攻。
棋盘沟自然也在攻击之列。
孟延高很兴奋,他是高山族人,以前他是一个象奴,即便是在高山族之中,也是最为下贱的一个行业,没有人身zì yóu,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财产,连他们自己,也是当时族长的财富。他们唯一能够让自己活命的技能便是驯练战象,而这项技能更是父子相传,他们永世也难以逃脱作为奴隶的命运。
但是安庆边军打了进来,昔rì高高在上的族长瞬息之间便垮了台,以往的贵族们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高山族原本那些穷哈哈们从此得到了解放,众人下了山,分了田地,有了房屋,属于自己的牲口。
这几年来,原来高山族固有的上下尊卑的秩序被完全打乱了,以前一些苦哈哈们参加了当年的安庆边军,随着在安庆,在益州,一系列的大仗打下来,不少人已经从士兵变成了军官,其中更有翘楚者,已经有资格坐到将军们议事的大帐之内去了。而原来的那些贵族们,如今却只能守着分得的田地过着庄户人家的rì子,不善农作的他们,如今只能坐吃山空。
孟延高是象奴,训练战象是一把好手,他被分到孟姚的卢城营之后,孟姚如获至宝,整个高山族的象兵,被当年的安庆边军一顿狂揍之后,活下来的并不多。孟姚上窜下跳,通过各种关系,从西部四县弄来了十数头大象,交给了孟延高,并告诉他,他仅要训练战象,还要教会更多的人这一项技能,每教会一人,便给他升一级,现在,孟延高已经教会了十几个人训练战象,当初从西部四县弄来的十几头大象,有六头已经能成为了一头合格的战象,能够踏上战场,而几余的,在训练中受伤,或是野xìng难驯,都已经成了卢城营士兵们肚子里的美味了。
这一次,已晋升为致果校尉的孟延高带着他的六头战象与数十名士兵便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他们的目标是棋盘沟。
卢城营的象兵可不象当初高山族的象兵那么寒碜,战象庞大的身躯之上,都披上了铁甲,在大象的背上,为他们量身订做了一个能装数名士兵的平台,平台之上,搭载着一架床弩,为了防止对手以火驱赶大象,孟姚甚至在大象的头上装上一种特殊的甲具,如果有需要,上面的两片甲掀下来,恰好便挡住大象的眼睛,这样大象的前进便只能依凭战象背上的士兵来cāo纵。
虽然现在只有区区的六头战象,但孟延高确信,现在这六头的战斗力起码抵得上以前一倍甚至两倍数目的战斗力。
孟延高心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致果校尉之上便是振武校尉,再往上就是游击将军了,自己才二十岁,好好地干上几年,自己说不定成为第一个平民出身的高山族藉将军。在征北军中,只要立下功劳,便会有相应的赏赐和晋升,从来不会被人抹杀,自己只是训练出了象兵,便升到了致果校尉,再在战场之上立下功劳,再升一级易如反掌。
胡安很不幸,他的百余人半途之上碰上了这支去进攻棋盘沟的部队,而更不幸的是,当胡安发现,对手已经成数面包围了他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去进攻厚实的步兵,也没有选择数量比自己更多的骑兵,他选择了前面那看似稀稀拉拉的象兵。他率队向着孟延高的象兵发起了冲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四百九十八章:回家的路经过黄泉
胡安从背上取下了他的桑木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庞然大物,也许这一箭对那家伙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因为胡安看到了那东西身上披着的铁甲,他来不及感叹大越人的奢华,他只求这一箭能让那个庞然大物感到惊慌,所以他第一箭shè出的是一支鸣镝,箭飞在空中,发出尖锐的怪叫声。**
胡安很怕死,但有着多年作战经验的他知道,真到了战场之上,死的最快的绝对是那些怕死的人,所以他一踏上战场,就忘却了什么叫害怕。勇往直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特别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中。
看到对方径直向自己扑来,孟延高大为〖兴〗奋,本来他以为对方会去冲击步兵的阵形,因为自己的队伍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方竟然直奔着他来了。
第一时间,他便放下了铁罩,蒙住了大象的眼睛,喝令同伴cāo控大象,他迅速地给象背上的床弩绞好了弩箭。与此同时,另外五头战象也完成了这一工作。
“放!”孟延高怒喝道。床弩发出尖啸之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shè向远处急扑而来的蒙骑。
胡安急抖马缰,战马猛然转向,划出一个小小的弧线,避过了迎面而来的长弩,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一个骑兵避之不及,被长弩洞穿身体,强劲的力道带着他高高飞起。一时还没有死透,双手握着弩竿,脸上的绝望之sè让匆匆回头一瞥的胡安心脏如同受到重重一击,撕裂一般的疼痛。
弩箭破开了他的对列,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散开,将损失降到最低,饶是他们骑术jīng良,还是有十数人倒下马来。有一个则是战马被弩箭shè死,死去的战马庞大的身躯却压在了他的一只脚上,他倒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推开死马,站起来跟上队伍,但上千斤重的马尸岂是他一人能够移动的,他绝望地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骑兵。身后不远处,是向他迅速接近的卢城营的步卒。他哭嚎着。坐在地上。提着骑弓,拉箭上弦,向着逼近的士兵一箭一箭shè去,箭支落在盾牌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柄长矛飞来,将他生生地钉在地上。
三百米,孟延高冷静地举起手里的强弓。拉弓,瞄准。
二百米。一百米!捻着羽箭的手猛地松开,羽箭飞出。一名蒙骑栽下马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战象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支羽箭,论起马上骑shè,蒙军比起征北军的确要强上许多,哪怕胡安只是一个小部落出身,但这支队伍在孟延高shè出一支箭的时候,他们已经shè出了三箭。
战象被蒙上了眼睛,看不见前面如同飞蝗一般的箭支,但它感到很疼,身上传来的阵阵震动让它很生气,驾驭他的骑兵摧动战象,迈开粗壮的四蹄,排成一排,相互之间拉开了约有十米的距离,向前冲杀而去。
战象虽大,但比起战马的灵巧,却显得笨拙多了,看到这些战象之间巨大的空间,胡安喜出望外,自己只要顶住对方战象背上的士兵的一轮攻击,便能冲出去,突出了包围圈,自己便是天高任鸟飞了。
他盯着战象背上放下弓箭,举起了巨大的陌刀的士兵,却忽略了在每一头战象之间,有二条极细的钢丝封住了这看似空旷的地方。
“杀呀!”胡安冲了上去。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那空旷地方的陷阱,大惊失sè之下,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一个倒翻,从狂奔的战马身上落了下来,巨大的惯xìng让他摔倒在地,仍然向前滑行了数米,但是这一摔,他却刚巧避过了那随着狂奔而来的战象逼近的死亡陷阱,忍住巨痛,他爬了起来,不敢回头再看上一眼,发足狂奔。
他的战马没有这个灵xìng,一头撞了上去,锋利的钢丝犹如一把快刀,深深地勒进了战马的身体,将他分成了三段,鲜血狂喷而出,后面的蒙元骑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一头撞了上去,在这些看似空旷的地方被生生拦住,有的被细钢丝切断,有的侥幸逃过这一劫,头顶之上,闪着寒光的陌刀却在不停地落下,以往,蒙元骑兵享受着骑在战马之上弯腰收割步卒生命的快感,今天,他们即便有战马,也要比战象之上的征北军矮上一头。
鲜血在流淌,惨叫声不绝于耳,战象庞大的身躯左右摆动,长长的象鼻子抡起,凶狠地左右乱抽,片刻功夫之间,这百余名骑兵便在这方寸之间全都倒了下去。
胡安不敢往回头,他拼命地奔跑着,胸肺之间,火辣辣地疼痛,他张大嘴巴,想要更多地吸进去一些空气,以便能够支撑自己跑得更远一些。
身后传来马蹄的响声,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同伴逃了出来,还是敌人追了上来,希望是前者,他扔掉了手里的刀,卸掉了挂在身上的前后护心甲胄,只求能跑得更快一点。
奔跑,奔跑,前方,他似乎看到了他在大漠之上的帐蓬,周围四散着数百头雪白的羊群,老伴正半跪在地上,一手提桶,一手挤着牛nǎi,头却扭过来,冲着他微笑着。
“我回来了!”他放开喉咙,放声大喊着,伸开双臂,想要去拥抱那美好的一切,便在那一霎那,看着他的妻子熟悉的面容忽地变成了一个yīn森的骷髅,黑洞洞的眼里飘着yīn森的绿火,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交合,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声。
“不!”他嘶吼道。
背后,一柄长枪在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带着血的枪尖自自胸透了出来,又啉的一声收了回去,马上骑士勒停马匹,战马长嘶,从立而起,他一手提着马缰,一手提着仍在滴血的长枪,两眼却愕然地看着挨了这致命一击的这个敌人还在向前奔跑,甚至跑得更快,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奔跑的对方。
终于,胡安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无影无踪,两腿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卟嗵一声,他跪了下来,胸前的血卟卟的喷出,染红了他面前的青草,他双手向前伸出,竭力想要抱住那本来属于他的一切,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羊群,帐蓬,nǎi牛,还有变成了骷髅的妻子。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仆地倒下,两手仍然竭力向前伸出。
胡安率队从huā桥场撤向棋盘沟,是不想以百余骑对抗敌军的攻击,但正如他以前的经验一样,怕死的总是死在最前头,rì月坪方向的狼烟还在燃烧,代表着那里仍在抵抗,但他却先行一步,被征北军歼灭了。
驻守huā桥场的一百余蒙人骑兵无一幸免。
一枪击毙了胡安的骑士打马奔了回来,奔的一声将长枪插在地上,摘下头盔,看着战象之上,得意洋洋的孟延高“不错啊,小孟子,这一仗打得漂亮!”
孟延高赶紧从战象背上跃了下来,向马上骑士行了一个礼:“丁将军。”
这名骑士正是卢城营的副将丁仇,孟延高对于这一个长得看起来像鬼怪,打起仗如同魔神的丁副将,一向是最为佩服的,别人看丁仇那张脸,经常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地发抖,但他他却视那张脸为一个军人的勋章,那张脸是在与蒙人的战斗之中毁掉的。
“干得不错,老孟把你弄来,又huā了大把的银子伺弄这几个玩意儿,今天终于让我看到了威力,说实话,当年孟非的象兵被我们一击而破,啥作用也没起,我还当这玩意儿没用,现在看起来是那个孟非不会用啊,这玩意儿玩好了,当真要人命呢!”
孟延高陪笑道:“孟非如何能与将军相比,当年的象兵,在装备之上也根本无法与现在相比,以前战象没有披甲,被羽箭shè中,常常会疼得失控,很多象兵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被失控的战象摔下来摔死或者踏死的,现在,战象身彼铁甲,防护坚固,自然无坚不摧,如果有个百十来头,我都敢与敌人上万骑兵对冲!”
丁仇大笑“你就吹!反正这里也没有上万蒙骑,我们也不可能给你配备上百头战象,不过这玩意儿着实不错,你先弄着玩儿,等这一仗打完,我撺托着老孟还给你弄个十几头来,这玩意儿老huā银子,养多了养不起,有个一二二头,打打攻坚战也是不错的,小孟子,等会攻棋盘沟,你的象兵先上,给我将他们的营寨拱塌塌了,咱们再一涌而上,喀嚓喀嚓,不亦乐乎!”
“是,丁将军,卑职愿打头阵,为大军攻城拔寨!”
丁仇哈哈一笑“走罗,去棋盘沟杀羊!”
大军呼啸着一路奔向棋盘沟,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孟延高的象兵。
棋盘沟寨,蒙族骑兵放弃了他们引以为豪的野战,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他们选择了他们曾经嘲笑过的越人的战法,龟缩在寨墙之内,蒙军在韩仲的训练之下,对于守城攻城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毫无办法,棋盘沟寨内驻扎了五百人,寨子不大,装备也很齐全,守将很有信心,能够坚持到霍城的骑兵来援,那时候两相夹击,不说击败敌军,至少可以迫使对方后退。。。)
第四百九十九章:问计
燕京。
巴鲁图到底有没有病倒,谁都不知道,但他的数万大军停驻在了城外五十里处,无巧不巧的是,那里也曾经是脱脱选择扎营的地方,上一次大清洗的鲜血尚未干透,又一支蒙军停留在了那里,在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再一次搭起了帐蓬,构建起了营地。
乌力其率五千亲军进了城,兀达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因为这是他的权利,但现今条件下,五千和硕特骑兵进城,便等于在城里埋下了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雅尔丹试探地以皇帝地名义去探望巴鲁图,但却意外地吃了一个闭门羹,巴鲁图拒绝见她的理由是自己患的是伤寒,怕传染尊贵的公主殿下。怏怏返回的雅尔丹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伤感,蒙人的路,当真走到尽头了么?
屋漏偏逢连yīn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内部乱象已现,外部却又烽烟四起,从八月底开始,征北军卢城营,骑兵营在孟姚与燕小乙的带领之下,向燕京外围发起猛烈的进攻,旬rì之内,连拔外围十数个寨子,驻扎霍城的五千骑兵在对手的步骑配合作战之下,连战连败,被迫缩回了霍城固守待援,向燕京求救的信使一天之内竟然来了三拨,显然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当真是一点喘息之机都不给自己啊!雅尔丹对云昭恨得牙痒痒的。
很显然,派兵出援霍城是急中之急。如果霍城丢了,京师必然震动。然而派谁去呢?这就是摆在兀达面前的难题。
兀达偎在软榻里,自己巴鲁图返回燕京又拒绝进城之后,兀达的病情便明显地严重起来,原本就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他,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说上几句话都喘得厉害。
“乌力其亲王!”他看向坐在殿中眼观鼻,鼻观心的乌力其。“我蒙元这一次损失严重,jīng兵强将折损无数,而征北军的卢城营与骑兵营又是云昭jīng锐之中的jīng锐,我再三考虑,除了你或者巴鲁图亲王之外,再也无人能担当此重任,便请亲王殿下辛苦一趟?”
乌力其脸孔微微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陛下,大元有难。做臣子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和硕特部刚刚从南方归来,千里迢迢,士兵们疲累不堪,战马都累得脱了膘,此时是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不是我乌力其怕死。而是怕误了陛下的大事,一旦我们这个样子上阵。必然要吃败仗,和硕特损兵折将是小事。但征北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军师,乌力其实在是不敢担此责任,还请陛下另外考虑人选!”
兀达盯着乌力其,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但终究这火光还是黯淡下去,“那依亲王之见,我大元之中,谁可担此重任?”
乌力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便与巴鲁图商量好了这一切,今天,果不其实,一切都向着他们预没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现在我大元朝廷之中,能担当此重任的只有……”乌力其清了清嗓子,然而没有等他说完,一边突地响起一个声音,“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
殿上众人都是一惊,转头看时,竟然是今rì上殿以来一直没有作声的韩仲,他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拱手道:“陛下,我愿去霍城!”
乌力其大怒,他与巴鲁图商定的人选是林牙,在收拾了脱脱所部之后,林牙从七万脱脱旧部之中挑出了差不多一万人,重组大帐兵,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已经初具规模,这支军队现在便驻扎在燕京东城之外,只要将林牙支走,兀达便又断了一臂,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韩仲会跳了出来,横插一杠子。
“义王殿下,你?”兀达疑惑地看着韩仲,现在的韩仲,已经成了他最为倚重的人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韩仲离开燕京。
“陛下,臣愿意去霍城驻守,如果征北军越过霍城一步,臣愿意伏军法!”韩仲大声道。
乌力其冷笑,“义王殿下,不知你去霍城,准备带那支军队去?你不会指望着我们会将jīng锐的蒙族骑兵配备给你吧?你一个越人,不配指挥我们蒙元骑兵!”
韩仲回过头,抱拳笑道:“乌力其亲王殿下,末将自己从归顺皇帝陛下之后,已经是一个大元人,非是什么越人了,而且此次末将请樱前往霍城,亦不要陛下再为末将配置蒙元骑兵,我只要带走我的三千象山府兵即可,只是请陛下将在霍城的五千骑兵的指挥权交给末将即可。”
兀达惊道:“征北军动用了近五万兵力,步骑各半,又是云昭最为jīng锐的卢城营与燕小乙骑兵营,你去霍城,兵不满万,如何与之对敌?”
韩仲笑道:“陛下,此次臣去霍城,不为破敌,只为守土,万余人足矣。有这一万余人,末将定能叫征北军难以寸进。”
“我不同意!”乌力其跳了起来,大声道:“此乃军国大事,焉能随你红口白牙的乱立军令状,如果霍城失守,即便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陛下,我推荐林牙将军前去,霍城有我蒙族数千jīng锐,韩仲一个越人,去了之后,不见得能指挥得动他们,大战在即,不能对军队如臂使指,必然酿成祸端,林牙威望素著,眼下之局,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场面。”
“陛下!”韩仲争辩道:“林牙将军麾下尽是骑兵,此去守城,是大材小用,末将的象山府兵,一向对城池攻守极有心得,有他们在,必将使霍城无忧。”
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两派,相互之间争论不休,倒是有大半人支持林牙前往霍城,韩仲毕竟是一个越人,并不能得到所有蒙元贵族的信任,二来,韩仲加入蒙元之后,并未有什么战功,众人亦无法相信他能以万余兵力守住霍城,反而林牙,率三万整编之后的骑兵进驻霍城,威慑力会更大。
“今rì就议到这里吧!”兀达疲惫地挥挥手,“容我想一想,明rì,便会任命这一次出击的是那一位将军,散了,散了!”
走出大殿,韩仲回望了一眼御座之上的兀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蒙元与征北军的对垒,便犹如两位围棋国手过招,其中一人一步走错,便面临着满盘皆输之局,而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必然步步紧逼。云昭突然下令大规模的进攻,其用意不言自明,当然便是要将林牙调出京去。
林牙一走,燕京城中便将成为巴鲁图乌力其的天下,自己的三千象山府兵虽然侥勇,但数量太少,司马仁?算了,不是不用指望他了,在这一场搏奕之中,他如能站在中立的立场之上,便是侥天之幸了,可为可能的是,这个墙头草会随时倒向势强的一方。
自己站出来请樱,亦是无奈之举,将林牙留在燕京城,与札木合的扎尔赤兀惕部配合,才能有望抵挡巴鲁图的步步进逼,而林牙如走,札木合独木难支,况且,札木合又那里是老jiān巨滑的巴鲁图的对手?
但眼下看来,恐怕自己的打算是难以如愿了。
阿斯兰亲王府,阿齐思愁眉不展地坐在床前,“阿斯兰,眼下之局,摆明了是要将林牙支出燕京,我们该怎样应对?”
阿斯兰面如金纸,正如于谦所言,他现在半死不活,一天之中,倒有大半天在昏睡之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缓缓地道:“林牙不走,巴鲁图便不会入城,这个僵局便不能打破。所以说,林牙必须要走。”
“但是林牙走了,陛下岂不是将自身安危交付了巴鲁图么?”阿齐思连连摆头,“如果真要将林牙调走,那就让札木合率军进城来驻防。”
阿斯兰摇头,“如此一来,那会让巴鲁图狗急跳墙的,如今我扎尔赤兀惕部实力大损,火并起来,可不是他们的对手,更重要的是,这样便等于摊牌了,所有的牌面掀开,那就是图穷匕见,再也没有转擐的余地了!”
“当真让林牙走?”
“是,让林牙走!”阿斯兰道:“林牙走了,巴鲁图才会放心地入京,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亲王,那我们该如何做?”
“韩仲不必说了,但要稳住司马仁,司马仁此人摇摆不定,稳住他不投向巴鲁图,然后拉拢分化巴鲁图阵营。”
“您是说乌力其?可我观此人,已经死心塌地跟着巴鲁图干了!”阿齐思沮丧地道。
“那是诱惑还不够!”阿斯兰轻轻一笑,“如果有足够的诱惑,乌力其一定能拉过来,更何况,我们只需要他与巴鲁图心生嫌隙就够了。”
“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阿齐思,如今我们大元实是再也经不起一场内部清洗了,所以当下的要务,是要使内部之间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只要有了这个平衡,那巴鲁图又能如何?还是得俯首贴耳在皇帝陛下的座前,所以,一定要使他与乌力其之间出现问题。”
“亲王有什么主意?”
“前年乌力其的夫人死了,至少还没有续弦!”阿斯兰淡淡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