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丁兰尺
我抬头看看女人皮俑,又看看手里的尺,吸了一口凉气。
“姐们儿,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女人皮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可能动。我忽然想到,卧槽,是不是刘丧在玩儿我?
我往人皮俑后面看了看,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没有人躲在墓道深处看我笑话。
刘丧这小子一直在下水道里,难道刚才我们在下水道里走的时候,他其实在,但是躲起来没有出现?听到了胖子调侃我的话,现在把这人皮俑搬来嘲笑我。
不过,这东西不是只有我能看见么?难道刘丧也能看见?
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一下子火冒三丈,首先刘丧如果看到了我们,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说明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不想让我发现,这是我绝对忍不了的。
其次,他耽误了我们的时间,现在火盆中的犀角蜡烛已经烧得不多了,胖子昏迷不醒,闷油瓶去找他,这些都可以避免。
再者,他妈的小子上天了,敢这么耍我。
我上前一脚把女人皮俑踹翻了,拿着铜尺端起火盆就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大叫:“刘丧,你他妈给我出来!老子今天喂你把这把尺吃下去!”
走了十几步,后面并没有人,我不敢离胖子太远,停了下来。又喊了两声,回音在墓道里回荡。
回头看了看,我一个激灵,就看到那女人皮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转了过来。站在胖子的边上,直勾勾地看着我。
刚才我清晰地踹倒了它,它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回去,火光越来越明显,再次把女人皮俑的脸照了出来,因为这具俑的脸部细节非常精致,我很确信,它的表情变化了,它的脸从刚才的漠然,变得狰狞起来,出现了一种邪气。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是什么操作,难道不开心了?
我再仔细去看,确定不是心理作用。
再回头看墓道深处,仍旧没有一丝声音,刘丧似乎不在。
我的冷汗开始狂冒,心说闯祸了,我来到女人皮俑面前,强行镇定道:“有怪莫怪,刚才是误伤。”
女人皮俑的表情仍旧狰狞可怖,似乎道歉并不管用。
我看就是一张人皮,没有手指甲,也没有牙齿,心里盘算难道它能闷死我么?想到这里我胆子大了起来,就对它道:“这个,咱们别浪费时间,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如果能听懂呢,”我把尺放回到它手腕上:“你就让尺掉下去,如果不能呢,你就不让尺掉下去。”
刚说完,尺就掉落到地上了,在寂静的墓道里发出了叮当一声巨响后再次落到我的脚下。
我把尺捡起来,不知道是刚才没有放稳,还是这女鬼真的能听懂我说话。我刚想把尺放回去,重新再来一次,忽然就听到从古墓的深处,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刚才的敲击。
我看看手里的丁兰铜尺,看看女人皮俑,忽然明白了什么,开始用丁兰尺敲击地面。
金属的声音传播很远,我很快听到了回音,虽然闷油瓶不会敲击出信息来,但我大概知道他仍旧在下水管道中,而且正在靠近我。
我松了口气,随着敲击,上面的铜锈掉落,我看到了丁兰尺上的刻度,发现这些刻度和我之前熟悉的丁兰尺不同。
这把尺我从来没有见过,上面刻着一些非常奇怪的刻度文字。文字非常细小,仔细辨别,大部分都是七个一组的,和我们在洞穴中看到的刻度一样。我再次看了看女人皮俑,心说这些刻度和那个奇怪的深洞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个女人皮俑真的给了我出去的方法?
思索中,有脚步声传来,闷油瓶背着刘丧从墓道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刘丧和胖子完全一样,耳朵里爬满了“小手”,昏迷不醒。
第六十五章 病人
闷油瓶背着刘丧朝我走过来,身上没有蜡烛,几乎是摸黑而来,他脚步很轻。
我和他之间,隔着女人皮俑,我眯起眼睛,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看不到女人皮俑的话,会不会从这个我的幻觉中的东西中穿过来。
那样我就会看到奇景,因为这女人皮俑对于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我也能摸到。但他却是看不到的,如果是闹鬼的话,他们两个接触就会重叠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是疯了,那我手里的丁兰尺肯定也是幻觉,被丁兰尺召唤过来的闷油瓶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刘丧也是想象出来的,如此说来,我可以亲手结果了这个傻逼。
又或者闷油瓶只是看不到,如果他过来的时候会撞到女人皮俑,那么,他只是看不到这些东西,只是我和他的眼睛出现了区别。
这个其实是有更深奥的解释的,有些人在遭遇到剧烈创伤的时候,会选择性地无视某些信息,在看报纸的时候,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这些信息都无法被大脑识别。
我记得国外有个案例,有一个精神病患一直不相信自己有一个女儿,虽然她女儿一直在她身边,但是她从来看不见她。连同和她女儿有关的一切,她都无法看到。有一个纪录片详细地记录了这个过程。那个片子我记得叫做《消失的苹果》,苹果是里面一个非常经典的试验,她在吃苹果的时候,她女儿过来碰了苹果一下,苹果就在她的感知里消失了。
这个病人终日恐慌,觉得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各种东西忽然消失,她觉得出现了闹鬼的症状。其实只是她大脑屏蔽了一个具体的信息。
但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因为潜意识里对于一个具体的概念产生了巨大的创伤恐惧,才形成的保护机制。
后来才知道,之前她女儿患病,有一次换肝的危机,她因为恐惧,没有把自己的肝给女儿,虽然后来其他人的肝救助了女儿,但她自己因为巨大的内疚感而产生了精神疾病,把有关女儿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
我不相信闷油瓶会因为对这些个人皮俑内疚而看不到它们,我觉的还是毒素的问题。
我绕进了自己的逻辑怪圈里,没想明白呢,就看闷油瓶忽然停在了女人俑的面前,他往前摸了一下,然后迅速绕了过去,来到我身边,把刘丧放到胖子对面的墓道壁上。
我心说我擦,你不是说你看不到么,你们俩糊弄我么?他却立即问我道:“那儿有什么?”
“看不到你躲得那么溜?”我问道,看了看刘丧,指甲全部都翻了,不知道被困在哪里,肯定崩溃了很久,用手去抓挠了石壁才会这样。
他没有看我,一边检查胖子的脉搏,一边淡淡道:“我看不到,我只能大概感觉到,接下来就靠你了。”
我刚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是同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完全浑浊了,眼角膜上面蒙了一层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我惊恐道,就想去撕,我的手几乎碰到他的时候,他才瞬间避开。
他平时的反应非常快,刚才的迟钝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忽然有所醒悟。刚想发问,就看到闷油瓶用犀角火苗靠近刘丧的耳朵,那些小手纷纷脱落。
刘丧和胖子一样,毫无反应,我对闷油瓶说:“耳朵深处还有,得吸出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
我仔细去看,发现他的角膜上面那一层都是,都是芝麻大小的虫子。
第六十六章 虫子
“什么玩意!”我几乎跳了起来,他闭了闭眼睛,说道:“这种虫子,犀照的使用和壁画的颜料,都来自于地下河深处的矿藏,我刚才看到了壁画,这是一种闽越的古术,让我们看不到犀照下的东西。”
他非常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下,在一幅壁画上,他看到了对南海国地下河内生活的描述,其中讲到有一段地下河,下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死了,最后发现那条地下河中有一种特殊的矿物,这种特殊的矿物其实是无数的小虫堆积而成,虫子非常小,只要见光就会飞起来,寄生到人的眼睛里,使人产生幻觉。小虫扎堆之后,就会在角膜上形成芝麻一样大的虫囊。
南海王认为这可能是仙人的法术,后来得到高人指点,使用犀角蜡烛的光照明,就不会惊醒这种小虫。之后他们将这种矿物混入颜料,涂抹到壁画上,涂上几层,壁画被光照之后,小虫如尘土一样飞出,一层一层地飞走,壁画就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变化。
南海国的人对进入闽越丛林的人,交易这种矿石,就像置换鸦片一样,很多中原贵族使用这种矿物进行狂欢,使用这种矿石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个真实和虚幻交织的世界。当时的皇帝认为这是邪术。
大量使用这种矿物致幻之后,人会失明,并且眼睛里出现大量芝麻一样的增生,当地哑巴皇帝的传说中,哑巴皇帝的军队的眼睛是芝麻做的,恐怕就是由此而来。
但这种小虫子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就是重度感染后,在失明之前,所有小虫会进入到眼睛内部,这个时候,幻觉会消失,人会进入到一个完全清醒的状态,甚至视力会更好。
我听完这个,一脸懵逼地看着闷油瓶,想起他刚才和我说的:接下来只能靠我了。
我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终于雄起,被其他人依赖了,或者我天生异禀的吴家能力终于爆发,结果他娘的,老子只是重度感染了。
他娘的,我被委以重任是因为老子病得比较重啊。
之前我用了强光照射壁画,大量的虫子已经让我重度感染,所以我当时忽然缓过来,不是我自己厉害,是因为我一下子就到了重度的阶段,幻觉暂时消失了。
那老子是不是要瞎啊,我摸了摸眼睛,摸不到芝麻,不过眼睛本来就非常敏感,用手摸感觉不到什么。
“得赶紧出去。”他闭着眼睛,摸着刘丧的耳朵说道。我心说原来不是蜡烛不够用,是我他妈要瞎啊,瞎啊!
说完之后,他手指忽然用力,死死按住刘丧的耳朵后面,刘丧的耳朵一下子出来一股绿水,接着他对着胖子也来了一遍。
“这些东西都是地下河里捞出来的。”他淡淡道,然后把两个人扶起来,用力抖了几下,两个人耳朵里的水流了出来。
慢慢地,胖子先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们两个,有气无力地说道:“谁她妈亲我。”
我偷偷地指了指闷油瓶,胖子看了看闷油瓶,说道:“有必要么,这么熟了,你还下得去嘴,没人性啊。”
然后他看了看对面的刘丧,一下就吐了,我不停地拍他后背,他吐完就说道:“他死了没?出什么事了?”
我问道:“你忽然穿什么水靠啊?”他看着我道:“水靠?我靠,赶紧拿出来,我有事要说。”
第六十七章 绝户斗
我指了指一边的水靠,胖子又吐了几口,爬过去。一下撞在女人皮俑上,他摸了摸前面,骂道:“天真这里有东西你不告诉我。”我扶他起来,他摸到那个水靠,就发现破了。
“我操!”他骂了一声,就拿水靠给我,竟然想我穿上,我立即拦住,“你干嘛,这上面全是寄生虫,你帮我吸啊?”
“这东西是出去的唯一办法。”胖子说道:“你得穿上这个才行。”
“穿上这个我和你一样,就他妈疯了。”我骂道。胖子说道:“我他妈穿不上,要能穿上,我早穿上带你们出去了,我告诉你,这是高人设下的大阵,这是一个风水物件,叫做归来衣,高人留在这里就是怕我们以后进来出不去,给我们留的气口。”
我莫名其妙,这判断和我的判断是一样的,胖子还是鸡贼,比我早明白过来,但是这他妈是什么原理,归来衣是什么东西?这应该属于很多民间法术的一种,不在我的知识体系之内。
而且,这斗并不是风水设置成迷宫的那种风水大斗,我们被困住是因为我们自己作死得比较厉害,虽然利用之前的经验到现在勉强有惊无险,但不可否认,我对于危险的恐惧和警觉,确实是懈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朝一日会在这么极端危险的环境中懈怠,我以为我是一个绝对不会懈怠的人。但老祖宗的话确实都有道理。
这种反省让我毛骨悚然,我抬头看着那女人皮俑,觉得汗毛直立,但这是我身体的感觉,我的大脑竟然没有产生恐惧。我忽然意识到这种懈怠会害死我,害死我身边的人,但我却无法克服自己。
胖子说道:“丫平时让你多看书你不看,这斗你别看简陋,可是一绝户斗,你想啊,如果咱爷仨”他看了看刘丧:“加这玩意儿,不是把顶炸塌了,咱们怎么下来?不说以前,就说现在让解小花这不要脸的有钱白眼狼来,他能下得来?咱们就从来没有进过滩涂下面的斗,一没经验,二没设备,三没逻辑。就算不塌陷,咱们找到了斗的位置,你咋下来,你说?”
我一想确实也是,潜水服是下不了滩涂的,这和泥地打盗洞不一样,盗洞是能打下去的,滩涂打了洞自己会糊上,和在沙漠中很像。如果真找到了,下去会是个大问题,需要大工程队挖泥巴。
“所以这斗是个绝户斗,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可能进去,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被盗的斗。但你三叔把它给办了,用的肯定是邪法。”胖子说道:“当时真有高人,如果我不是爱科学的,我真觉得是五鬼搬运搬进来的。但我看到这水靠,我就想起另外一种可能性。”
“就不能是地下河进来的么?”我问胖子道,胖子摇头:“这是一个绝妙的高人,待我迅速说来。然后我们用气口出去。”
第六十八章 地下水系
胖子的意思我听完就知道了逻辑,很简单。
我们进来的时候,能看到外面的地下峡谷峭壁上有一整块巨大的镂空浮雕亭台楼阁景观,在这些景观中,能工巧匠利用峭壁的自然轮廓,雕刻出了很多一比一大小的龙楼和大殿,墓门就隐藏在其中。虽然很多大的王墓规模巨大,用料考究,风水格局严谨,但是这个南海王墓的神楼部分是我看到的最精巧的。
由此可以看出,南海国灭国之后,遗民仍旧保有了很强的实力,这应该和南海国有很大的面积在地下相关。
地下河不同于我们常理解的洞穴体系,水系四通八达,但露出地面的很少,很多地下河和地上河的衔接部分,都是沙土和小洞穴结构,水可以通过,但是人无法通过。
地下河的河道也不像正常的河道那样水流通畅、稳定平缓,有些区域水流趋于静止,有些区域水流湍急,甚至有十几道连续的瀑布。有些区域全部沉入水中,有些区域水在沙子下面走。
我们下来的那个峡谷,上端是封闭的,属于地下峡谷的一部分,处在海边的岩山之中,以前应该是地下河的出海口,南海国在这片水系中盘踞多年,通往这个区域的地下河,应该早已经疏通过了。他们利用这条地下河,从地下运送修建陵墓的石材。
我暂时称呼这一条水脉为“皇陵河”,要找到这个南海王墓,三叔他们必须先进入到南海国地下水系的深处,找到万千条地下河中对的一条。
除非他们有其他的资料或者提示,否则单纯地找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那么三叔他们有没有这些资料呢?我们暂时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行为来反向推断。
三叔的行为有很多很难解释的点:
1、他没有从墓门进入主墓室,他经墓室的排水系统从棺椁下方炸进了墓室,直接拿走了棺椁。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这么做都非常不合算。耗费更多体力精力,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虽然这样做避开了前面墓道中的一些机关,但主墓室中空间更小,壁画满布,他们仍旧需要面对很大危险,并没有省去多少麻烦。
2、古墓中三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偏偏在棺椁上方的仙船里,放了一件归来衣。
归来衣又叫复来衣,在葬制中又被叫做非衣,汉代以后这种习俗简化成魂幡,经常能看到电视剧里有很多人拿着魂幡走在棺材前面,这些魂幡按照古法应该都是由死者的衣服做的。最早入殓的时候,因为人死了之后,魂魄离开,看不见自己的尸体,只能看见自己穿的衣服,所以有升屋挂衣引鬼的说法。再把这件衣服放回棺材里,盖在尸体身上,算是招魂复魄。
这件水靠,就是一件复来衣,放在仙船中,是一种特殊的用法,胖子说这水靠肯定平日里拿香火供着。供衣服的主人后来来到这里,在自己生前,把这件衣服放在这里,以确保他自己死后能回到这儿。
胖子指着水靠上的一些烟疤一样的痕迹,说这些都是用香灰写上去的,现在都看不清了。“如果当年的高人死了的话,现在高人的魂魄,就在这衣服上,穿上这件衣服,让高人上你的身,你就能带我们出去。”
“高人要不走怎么办?”我问胖子,“而且你这是封建迷信,高人又不是活**,他干嘛要魂归自己倒过的斗?专门来给我们带路么?”
“你穿上,如果他上你身,我帮你问问他。”胖子说道:“你要不穿,我就接着说,我告诉你,咱们没其他法子了,出这个绝户斗,就只能靠这高人了。”
第六十九章 错觉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胖子刚才的话简直是胡说八道,三叔从排水道反打上来,偷走了棺椁。自然是从排水道出去,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不愿意从墓门进入主墓室,但他自己的思维逻辑是顺的,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个王墓的下水道肯定是通往地下河的,三叔铁定是从排水口进来的,肯定有从地下河找到这个王墓的办法。比如正好有那高人随行,能够通过风水方位在水系中找到皇陵河。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刘丧,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我刚才的错觉。
听雷。
滩涂下面的古墓,只有听雷法可以寻踪定位,普通的倒斗技术无用武之地。我错认为三叔是先开始听雷,然后才找到了这个只能用听雷的方式找到的墓。现在看来也许不是。
三叔杨大广一行人是在盗取这个古墓的过程中,才知道了听雷的信息,才开始听雷。
此听雷非彼听雷。意义完全不同。
我对胖子说道,我们不需要高人附体,三叔盗取这个古墓的方法匪夷所思,甚至有点不合常理,但他使用特殊办法,至少说明他知道墓里的信息。能够让他大动干戈,用特殊方式去盗取古墓,说明他至少认为这个墓不这样倒会有危险。这种状态让我充分相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手里有我们没有的详细资料。
三叔不会法术,所以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之一。
现在我们只需要回到排水道,然后往外走,就能出去。
想到这里,我才意识到胖子是对的,而且对得一塌糊涂。我的脑子真是太慢了。这个结论他瞬间就想到了。
从下水道出去之后,我们即将进入迷宫一样的地下河系南海国被埋葬的疆土,我的判断全部正确的话,是高人带他们穿越了地下水系,那么也只能由高人带我们出去。
道理太简单了,我们不可能从滩涂原路回去,只能从三叔进来的地方出去,那个地方是一个古国疆域那么大的地下世界,没有向导,我们死定了。
这确实是个绝户斗。
但,穿上这个水靠,我就能被人借尸还魂?
齐羽,是齐家的后人,我的人生很多方面都是参照他来设计的,我当时想过,齐羽很有可能是三叔和解连环的第二个模型。三叔可能想过,如果他们这一代不成功,就再作出一个双生子骗局,来迷惑汪家人?
如果我让齐羽借尸还魂了,他所有的习惯都和我几乎一样,连字体都一样,我操,这可就青梅竹马一起玩大了。
但,我实在无法相信借尸还魂的说法,这太扯了。我看了看水靠,摸了一下,觉得肯定不是胖子说的那回事,想着,我真的就把水靠接了过来。
看了一眼闷油瓶,他冷冷地看着女人皮俑,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似要阻止我,我就把水靠开始往身上穿,水靠已经破损了,我勉强套上,很合身。
然后心中默念,来啊,来啊,快活啊!
胖子问我:“感觉如何,有没有感觉有东西从你的窍里进去了?”
我摇头,动了动手脚,没有任何感觉,刘丧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看了看我们:“怎么这么吵?”他看向我身上的水靠。
第七十章 吵
刘丧忽然沉默了,他死死地看着我的水靠。
我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他一个哆嗦,贴着墙壁,就往边上移,想远离我。一边还是死死地看着我,说道:“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我看了看自己的怀里,什么都没有。刘丧捂住了耳朵:“好吵,那个东西好吵。快拿开,快拿开。”
我又看了看自己怀里,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我腹部的位置,越退越远。
我们面面相觑,心说除了瞎,现在我们都聋了么,听不到声音。
墓道里面非常安静,除了我们的呼吸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我把我的腹部给胖子看,让他检查一下,是不是藏了什么吵闹的东西。一边刘丧忽然爬了起来,开始往墓道的深处爬去。
之前找他就花了太多的精力,不能再让他跑了。我还没动,小哥一压我和胖子的肩膀,直接凌空跃起,一踩一边的墙壁扑了出去,将刘丧的脖子抓住,同时身体旋转,将刘丧甩翻在地。
刘丧开始大叫:“放开我,太吵了,吵死了!”
胖子上去立即三个巴掌,差点把刘丧扇晕了,拍了拍他的两脸颊,问闷油瓶:“耳朵是不是被你按坏了?你丫手指力气那么大,抠鼻屎都会脑震荡。”
闷油瓶说道:“耳朵是他吃饭的家伙,我不会乱来。”
胖子拍了拍刘丧:“什么吵,你听到了什么?胖爷我什么都没听到。”
刘丧看着我的怀里,恐惧到了极点:“他怀里,好多人在惨叫,声音好大,好吵啊!”
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丧,忽然把我拉到一边,“天真,把水靠脱下来,给他穿上。”
“为什么?”我愣了一下,现在我穿都这样了,他穿不是会吓死?
“我刚才可能弄错了,穿上这个水靠,并不能让高人上你的身。”胖子道:“可能是你命数奇特,高人上不了。高人被你的阳气伤害,现在很痛苦,在惨叫,这个傻逼可能会阴听,听说听雷的人练耳朵的时候,练到一定程度都会听到阴间的声音。高人的惨叫太过痛苦,把他吓到了。你脱下来,应该就不叫了。”
我看了看胖子,发现他是认真的,心说这是哪儿和哪儿,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既恐惧又放松下来,穿着这件水靠确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脱下来之后,刘丧果然安静了下来,胖子拿着水靠走到刘丧边上,刘丧还是害怕,胖子对他正色道:“小伙子,这是我们出去唯一的办法,你既然能够阴听,你就好好听听,这件水靠在说什么。”
说着就拿水靠去套刘丧,刘丧躲,胖子大叫我帮忙,我还是很乐意的,上去按住刘丧,把水靠给他穿上。
他先是恐惧,忽然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看向女人皮俑的方向。
女人皮俑还在那儿站着。
“怎么了?”胖子问道。
“她在说话。”刘丧指着女人皮俑的方向,“那儿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说的什么话?”我问道。
“听不懂,听不懂。”刘丧仔细去听,复述了一句发音非常特别的话。我很明白这是古语的发音。但是我也听不懂。虽然我对这些事情算是很专研了,但也没有抽空去学古语发音。
闷油瓶却皱了一下眉头,他继续看着女人皮俑的方向,忽然说出了一样的发音的句子。
我们都愣了一下,闷油瓶说道:“背上那个东西。我们走!”
第七十二章 匪夷所思
那个情形过于匪夷所思,我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刘丧看着女人皮俑,嘴巴里发出了一连串发音非常奇特的古语,然后闷油瓶告诉我们:“往里爬!”
我打死不相信这是女人皮俑在告诉刘丧去哪里,然后闷油瓶又把古语翻译给我们听。肯定是我所不知道的原理,但现在表面看上去就是这样。
胖子一合计,把女人皮俑往洞穴里一塞,让它当开路先锋,说道:“大姐,你和它们沟通。”我们每个人分了一根犀角蜡烛,全数爬入洞中。
胖子这次学乖了,不爬在最后一个了,我最后一个,刘丧也缓过来不少。
之前那些堵着路的人皮俑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很快爬到了洞壁出现刻度的地方,胖子对刘丧说:“小子,你听到什么可别自己憋着。”
刘丧骂道:“他妈倒了血霉和你们下来,赶紧出去,我没那么多玩笑和你开。”
很快我们就超过了之前那道仙门的位置,我以为前面的人会从这道门出去,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往洞穴的更深处爬了过去。
“千万不要回头看。”闷油瓶在前面提醒。我的心就凉了,这个洞就像高速公路一样,是不可能后退的,因为我们只要往后退,身后的洞穴里,就会朝我们爬来无数人皮俑。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但闷油瓶不让我往后看,说明他已经判断出我身后可能有东西出现了。但他也实在不用担心,得遇到相对宽敞的地方,我才可能回头,越往里走,通道越窄。
“你们这些人现在鬼话连篇,最好不要掉链子!”我咬牙心说,继续往前爬去。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胖子的蜡烛先烧光了,接着是我的,再是刘丧的,最后所有的蜡烛全部烧光,我们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
我们身上还有照明的东西,但四周仍旧是黑的,我们看不到犀照之外的其他光线。刘丧说道:“你们能感觉到我们四周的黑暗是活的么?”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解释说:“都是小虫子,这些小虫子密集地飞在我们四周所有的空间里,我能听到非常细微的声音,我们眼前的不是黑暗,是浓密的虫雾,我们以为没有光,其实是光被它们挡住了。只有犀火能赶走它们。”
我挥动双手,但是毫无用处,我的手感觉不到那么细小的虫子。或者有可能我已经瞎了。
我们没有太多的对话,我通过声音判断刘丧还在我前面爬行,喘息声和心跳声是我能听到的最清晰的声音。
我一开始并没有非常害怕,在四周有岩石可以依靠的地方,最开始心中产生的是安全感,只有手脚无法伸展超过三到四个小时,幽闭的恐惧才会袭来。
但真正的毛骨悚然在十个小时之后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不是因为外界的环境,而是因为我的想象力。
我已经爬入了岩石深处,且已经往里爬了整整七个小时,这条通道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我们已经爬过了之前尿尿的区域,事到如今,也没有太多的忌讳,在所有人的屎尿堆里都无所谓了。到了后来尿都没有了,都变成了身上的汗水。
我们不能退后,我不敢回头看,即使能够回头走,我也是爬回到南海王墓中,在黑暗中,我们能吃的东西就是那些手一样的贝类和海蟑螂。不过好处是,那些东西短时间内应该吃不完。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我们四个在这条通道中被默默地困死,谁都不会知道我们死在这里。
又往前爬了最起码5个小时,时间和一切的声音都在我耳边消失了,我只能麻木地往前爬,很长一段时间我被拉下,我摸前面摸不到人,剧烈的恐惧让我往前疯狂地爬行,最终再次摸到刘丧的脚。
也不知道最终是过了多久,胖子说了一声:“有了!”
我以为有了出口,问道:“出去了么?”
“刻度!”胖子说道:“我摸到石壁上有刻度了。”
在这么深的地方还有刻度,我吃了一惊,胖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摸,之后他道:“这个刻度我不认识。”
我来!我催促他们往前,摸着四周的石壁,很快摸到了胖子摸到的东西,我忽然一身冷汗,这个刻度虽然我也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是丁兰尺上的一个单位。
丁兰尺是阴宅尺,上面是阴间的计量单位,是一个“苦”字。
这是汉代墓,丁兰尺还没有发明,是齐家高人刻的字,为什么要用丁兰尺?
是暗示我们,我们已经到了阴间么?
最重要的是,我把尺忘在南海王墓里了。
第七十三章 局
我想了想,没有把这个坏消息说出来,以免其他人心理崩溃,真是想不到那女人皮俑拿给我的东西那么关键,难道真是这墓里的鬼要出去?想让我帮忙?
胖子问我如何,摸出什么门道来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和他们都说了,爷爷的笔记里说过,万事讲一个动机,在这个墓中,让我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我推测出来的所有的动机,都和我的世界观不吻合。
我以往那种洞悉能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现在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个齐家高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在古墓各处都设了各种风水设置。然而这本来就是一个绝户斗,里面就算有尸王养出来,也绝对出不了这个墓,所以这些风水设置肯定不是“困”局。
盗墓贼在墓里设风水局,如果不是为了困住冤魂、使其不报复自己不问自取,也有可能是设阴恨之局,想危害墓主后人,但说实在的,这个斗所处的风水位已经被淤泥覆盖,埋于海下,不说龙脉,连风水都谈不上,断金诀有云:坟前如牛槽,断子又绝苗。这王墓之前有一道巨大的沟壑,大到可以开地铁。
这种阴宅子孙能存活的都不会太多,实在没有必要再下毒手。
但这里确实被后人设下了非常精妙的风水局,这个风水局如果不是用来镇住这个古墓因为古墓已经被自己的风水格局完全困住那么,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管多么反直觉,多么匪夷所思,也应该是正确的。
这个风水局是为了破这个墓原来“困”的风水格局,破困,是为了把困在古墓中的什么东西放出去么?
我转身平躺,让自己可以休息一下,也可以和胖子商量最终的可能性。
胖子说:“你只要告诉我,我们再往前能不能出得去就行了,胖爷我再爬,蛋上的褶子都要磨平了。”
“出得去。”想到刚才那种可能性之后,我已经无限地冷静了下来,回到了几年前的思绪状态,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静,冷静到只信任自己一个人去思考问题。
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古墓是一个陷阱。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个绝户斗,按道理没有人能进得来,也没有人能出得去,进到绝户斗里需要极强的能力和运气。
之前的那个短信,一步一步,将我们一行人引到了这个绝户斗里。我们本来要找很多地方,预备了很多天,但是第一天,我们就找到了南海王墓,二叔精确地带我们来到了这片滩涂。
这里设局的高人,早在几十年前自己进入这个斗的时候,封闭了所有可以出去的道路,只留好了一个出去的办法,这个办法和这个风水局有关。他预料到我们进入这个斗内,只能依靠他留下的办法出去。现在也确实,我们正在按照他安排的路径往外走。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我们只能用他设计好的方式出去,他设计的方式,隐藏了真实的目的,逼我们得带一件墓里的东西出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东西就是那个女人皮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肯定,带这个人皮俑出去的我们,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否则他早在当年就这么做了。
他为什么自己不带,要隔这么多年,用这么复杂的办法,让我们替他去做?
那个女人皮俑邪气涌动,该不是这个齐家高人用了这个“斗”做的养尸地,养出的什么邪祟吧?他自己不敢来起尸,想我们带出去,拿我们当了“生桩”。
因为绝对的冷静,即使再不愿意,我也意识到另外一点,就是能够完成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二叔。
我摸着墙壁上的“苦”字,内心苦涩,二叔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设计我,难道他就是齐羽?
不会,我揉了揉脸,问刘丧道:“刘丧,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你要么现在说,要么我拧断你的脚筋。”
刘丧很镇定,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到现在才意识到,我真是服了你了。不用威胁我,本来你只要开口问,我就会告诉你。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继续往前走,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到那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结束
我听刘丧这么说,心凉了半截。看样子他不仅知道,而且一直在等我问。
也就是说,他一直认为我早就能想明白事情的蹊跷,但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让我更加觉得奇怪的是,胖子听完刘丧这么说,也没有搭腔,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接着,前面的人开始继续往前爬。
就在那一刻,我心中原来的各种想法就像开窍一样瞬间交织在了一起。一个答案在我心中呼之欲出,但就是出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对他发难,沉默中我们又爬了一个小时,忽然我就听到了回音从前面传来,似乎前面出现了空旷的空间。
我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之前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低头爬行,我整个人进入到了麻木的状态,忽然听到这种巨大空间中才会出现的声音,内心的压力一下就释放了出来,我血压瞬间升高,开始拼命往前爬去。
接下来可能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但是我的感官被拉得无限长,我听见前面有人开始说话,好像是胖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慢,以至于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此时内心巨大的不舒服和四周的幽闭压力让我精神有些恍惚,忽然我感觉我往前爬的手肘一下没压到底下的石壁,差点整个上半身磕下去。
我爬出来了,但这个洞的出口似乎在很高的位置,眼看我就要栽下去了。
接着就有人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像接生一样从洞穴中拖了出来。
一直趴着,忽然一下直立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我瘫倒在地,四周全部都是缓慢的声音,有很多人在说话,无数无数的人。但是没有任何光线,一片漆黑。
我缓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犀照被点燃,四周的黑暗迅速退去,我清醒了一点,就看见自己坐在一块只有空调外机大小的凸起岩石上,脚下悬空,下面竟然是万丈深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悬崖,悬崖的对岸离我大概有两臂的距离,可以跳跃过去,下面深不见底,幽深犹如鬼蜮。能听到水声在下面有如万马奔腾,应该是另外一条地下河。
我还能看到悬崖两边都有无数的马蜂窝一样的孔洞,就像我们爬的那个洞一样,有些孔洞中还有水流流出,冲入深渊底下,奇特的是,每个洞的口子上,都刻着东西,似乎每个洞都有一个名字。
无数之前我们在隧洞中拿到的那种青铜盆,有规律地卡在崖壁的一些突起上,密密麻麻。
二叔他们一行所有人,全部都在我四周,在各个突起处都有人站立。他们都带着防毒面具,二叔就在我边上,正在用药酒浸润一块毛巾,然后用火点上烧了几秒,再拍灭,敷在我的脸上。
眼睛被遮上之前几秒,我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也在这么干,接着一股暖流从眼睛处流入我整个身体,我问到一股刺鼻的重重的味道,然后眼睛开始奇痒难忍。
这块毛巾用绷带被固定在我的眼睛处。看他的这个举动,刚才呼之欲出出不来的答案,终于出来了。
我问我二叔:“二叔,你在耍我对不对?这个墓你早就进来过了。”
“我一直在查你三叔的下落,这个墓我两年前就查到了。”二叔说,接下来的对话,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这不是让所有人看我笑话么?”我凄凉地说道,我不是心酸二叔也在骗我,相比三叔,二叔骗我我是不奇怪的。我心酸的是,其实我已经知道二叔这么做的意图。
周围沉默了良久,胖子也不说话,其他人都不说话,最终,二叔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自己应该明白。”
我没有再说话,我忽然想起了过年的时候,二叔和我喝酒时说过的话。
“小邪,人这种东西,从低处往高处走的时候,从懵懂往睿智走的时候,遇到的危险都能克服和躲避,再难再苦再不可能的事情,走着走着,也就走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弱小的,这种胆怯可以救人的命。”
当时我喝得有点多,只能默默地听着,二叔继续说道:“很多人走到一定的阶段,就超越了自己的老师,那个时候就算你想虚心受教,想得到别人的指点,你都得不到了,因为你走得太远了,没有人有能力指导你了。那是一种孤独、危险的境地。我和老三都走到过这种阶段。
有老师的好处在于,在关键时候永远有人可以提醒你小心,你会从老师那里知道你真实的能力是不是等同自我认知,老师会告诉你你的真实情况。因为有人能看穿你,但到了小邪你这个状态,你自己的真实情况,没有人再有能力提醒你,如果你自己弄不清楚,那你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身边的人。
我头往后靠了靠,心里很平静,我有足够的阅历知道二叔说的是对的。
我说道:“你想通过这个墓,让我自己明白,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下墓了,二叔,我”
我一下意识到我什么都不用说,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回忆我之前三十几个小时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二叔已经打扫过这个墓了,我可能早就死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但是我没有看出来,现在回忆,有无数的细节,我以前一定会发现马脚,但是这一次我全程都没有发现。
“二叔,高考还有复读呢,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天真。”胖子在边上说道:“他为吴家出过力,他为九门立过功。”
二叔没理他,低声对我说:“小邪,老三的事情我会继续查,你手机我没收了,你是半路出家,做成这样已经可以了。你先把眼睛治好,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你也夹不到喇嘛了,有些事情你让专业的人去做。你的故事,早点结束的好。”
第七十五章 洞
我被蒙着眼睛,听着二叔和其他人说话,大概知道了情况,这个南海王墓的主墓部分,二叔早就探索完毕了,其中的风水局也是二叔关注的核心,但是这个风水局并不局限于这个古墓,二叔认为,当年跟三叔一起下来的高人,在各处都做了风水的设置。
二叔和我不一样的是,我只是猜测,但是二叔和三叔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他见过我猜测中那些传奇人物的本尊。那个齐羽,齐家的后人,在二叔的印象里,是一个一声不响的青年,很孱弱,但是很坚定,是那种打定主意就会默默完成的人。
这种人的特点是认真,和三叔的性格相反,三叔是一个现场型的领袖人格,用二叔的话说,齐羽和三叔是处不好的,但是也不会表面吵架,齐羽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且他的想法一旦形成,别人就很难说服他。
二叔还说出了另外一个他基本可以确定的情报,在修建这个南海王墓的时候,确实挖到了很多奇怪的小洞,这些小洞在巨大的岩层内部出现,进入到洞内的人,基本上都会消失。
很多小洞甚至钻进去没多久,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二叔认为这些小洞和“声音”相关,这种满是洞的岩石特别容易和雷声产生共鸣,当年南海王将陵墓选在这个地方,都是有理由的。
此外,整个古墓,是一把弓的形状。
所有这些信息,二叔在我进入古墓之前,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但是我反应太慢,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哑巴皇帝的传说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连续在墓里奋斗了30多个小时,药酒敷眼睛加上二叔的话,让我整个人被击穿了,我全身脱力,听着他们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睡醒也是迷迷糊糊的,被人领着在悬崖上攀爬,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整个人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闻到了久违的海风的味道,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我知道我出来了。我想拉开绷带看看外面的阳光,就听见边上刘丧对我说道:“别用眼睛,现在你的眼睛一碰阳光就瞎。”
我的手在抖,努力克制住自己拉开毛巾的冲动,问道:“胖子呢?小哥呢?”
胖子拍了拍我,“小哥还在下面,你二叔有话和他说,可能不想你听到。”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有任何感想,被人扶着上了车,胖子继续说道:“你把眼睛弄好再说吧,小哥我会看着。你二叔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说胖爷我吧,最近看到小姑娘也只想拉拉手,这其实是境界到了,没你二叔说得那么恐怖。”
听胖子的说法,他和闷油瓶的眼睛应该还好,我的比较严重。
一路开车睡,我糊里糊涂的,换药的时候非常疼,一直打止疼的东西,打了就满脑子各种噩梦,每天也就是睡,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才拆掉纱布,发现自己在平潭的一个医院里,护士还给我看每次换药从我眼睛里杀出来的虫子,像沙子一样。
胖子给我买了很多罐头,医院不大,我还是没有看到闷油瓶,就问胖子怎么回事,胖子说我们出来后,闷油瓶一直没有出来,可能在帮忙,但没事,他打听过了,二叔他们应该还有三天就会上来。
说着他递给我手机,“你看看,这是主墓室里后面的壁画。”
第七十六章 认输吗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在床上打开手提电脑,把手机里的图片传到电脑上。
当时拍得很仓促,但多年练就的微商拍照能力,还是让我把壁画拍得很清楚。而且,拍出了那么一丝让人很想买的感觉。
我看了几张,内心中一股消极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我合上电脑,闭上眼睛靠在床上。
生理反感。
多年前我曾经对这个行业有过极强的生理反感,休息了这么久,我以为我已经缓了过来,在刚刚进入南海王墓的时候,阴冷幽闭的环境让我重新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仅仅三十个小时,对于这种环境的厌倦就卷土重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二叔的话挑起了我心里的厌恶。
当年的我心中有支撑,如果当时一路撑下来,也许还能坚持下去,但懈怠了那么久,忽然又重新开始,想起那一刻的反胃让人无法自制。
我扶额看着天花板,把电脑放到了一边,胖子在隔壁床上吃着虾干,咂巴嘴巴。
“你要是自己认输了,可就没人能把你拖起来了。”胖子说道。
“我没认输,我就是恶心。”我看着天花板说道:“从客观上说,我现在还是壮年劳力,栋梁之才。”我看了看我手臂上的肌肉。
“你真不认输?你还是当年那个韧性十足、永不放弃的玉面小郎君?”
“有屁快放。”我看了看胖子,知道他有话要说。
胖子从身后翻出一个文件夹,丢到我床上:“那就好,不怕再经受一下剧烈打击。我还怕告诉你你冲出去跳海,你二叔啊,把吴山居收回去了。”
“收回去了?收回去是什么意思?”我坐起来,“我铺子,他收回去干什么?”
“从原则上说,这是你爸的铺子,是你爷爷留给你爸的。所以呢,你爸让你二叔,和你说一声,铺子别开了,他们打算卖给你二叔,换了现金给你开个饭馆。”
“胡闹!”我急忙翻开文件夹,里面全部都是产权文件,“开个瘠薄饭馆。”杭州还缺饭馆么?想着我就给家里打电话,拿起手机来,我忽然心里一酸。
胖子坐到我床边:“我劝你别抵抗。你也潇洒半辈子了,你爸妈能下这个决心不容易,说明他们是真担心你了。你不像我,其实你什么都有,你得珍惜,懂吧。”他递给我一只虾:“不如跟我去北京发展?”
我靠回到床上,胖子说道:“我听说啊,你二叔雇了黑瞎子,这小子穷,什么活儿都接,你交给专业人士吧。”
“他不是快瞎了么?”
“这他妈得他才能卖得出价钱,我告诉你,这世间上有两样东西最贵,女人的第一次,男人的最后一次。”
我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了想,给小花发了个短信:“最近手头宽裕么?土豪帮忙周转一下。”
小花没有回我。
我捏了捏鼻梁,倒也不再担心,心中决定要和二叔再沟通一下,实在不行,我就去吊死在解语花办公室的门口,怎么样也要借到一笔启动资,重新去搞个铺子。二叔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但我觉得他有些矫枉过正了,他应该是为了让家里放心我,彻底断了我的念想。我可以断了念想,但不应该是通过外力。
“你和你二叔再聊聊呗。”胖子看到护士长进来,把拿出来的烟默默地塞进我的被窝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最近加了几个附近的卖家,他们没出来,我们自己去逛逛。”我看到他手机里有一些老瓷的图片,看得出都是附近沿海渔民打捞上来的海瓷,有些保存完好。
或者说,保存得过于完好了,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胖子打了个眼色给我,他早看出来了。
海瓷如果是零散网上来的,大多破损,这么多完好的瓷器,说明整批瓷器来自某艘大沉船。这是单大买卖,肯定还有更好的货色捂在卖家手里。
第七十七章 麒麟
平潭是个神奇的地方,有很多特别老的房子,都是黑瓦白墙,斑斑驳驳。我们从医院出来,胖子带路,坐着黑摩车,一前一后就进了老村。摩托师傅收费挺贵,胖子觉得特别坑,和对方瞎掰了半天,那摩托师傅说这已经特别照顾了,你要打一出租试试看,咱这地方出租车开始打表都上了新闻头条。
我穿着拖鞋,懒洋洋地趟着进到村里,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这里的老房子很密,老墙很多都用石头垒的,和白墙皮、黑瓦对比度非常鲜明。看得久了感觉自己到了水墨画里。
村子一半在平地上,外面就是海边,一半在礁山的坡上。我们顺着村里的台阶往上走,胖子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地看,我则开始越过屋檐看远处的大海,一些夹杂在村子和海滩之间的梯田,各处都有茂密的植被,蓝天白云,心情特别舒畅。
胖子问我怎么忽然这么放松,我说我一想到这是第二件事,和我之前半辈子搞的那件事无关,我就放松下来,前面这十几年也算是壮举,我没有什么不满的。
胖子说那你是终于找到理由原谅自己了。怂就是人生最大的良药。我就骂他说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胖子一边转头点烟想喘口气,一边对我说道:“那也未必和你之前的事情没关系。你可知道,这平潭岛以前可不叫平潭岛,很久以前,这个岛叫什么你知道么?”
“海坛岛,又叫座岚岛。”我看着他,表现出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样子。
胖子幽幽道:“平潭岛,以前叫做麒麟岛。”
我愣了一下,胖子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来,是平潭岛的平面图。“你看看岛像什么?你是不是经常见到?”
我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差点就把手机给摔了。
整个平潭岛的平面,形状就像一只麒麟,而且,和闷油瓶身上的纹身,外形非常相似。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胖子在骗我,看了看图片上的水印,是专门的水文网站的水印。这是一张卫星图,来自国家网站。
“骗人的吧。”我脑子一片空白,胖子递给我烟:“现在你知道你二叔为什么要留下他了吧。”
“为什么?”
“你之前一直都怀疑,他的纹身是一张地图,你说,会不会是南海国的地图呢?南海国那么大的地下河疆域,难道是靠记忆管理的么?”胖子正色道。
我点上烟,吸入一口压压惊,我记得他纹身的地图,和南海国没有关系啊,是另外一个地方的图案。
胖子继续说道:“当年他们一行人可是一起进的西沙,那么,当年能够带你三叔进到落云国的地下疆域的人,除了齐羽,小哥也很有可能哦。”
我眯起眼睛,胖子勾住我的肩膀:“小哥在福建山里,经常彻夜不归,他要么睡遍了咱们四周十八寨的村妞,要么,他在找啥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哥在瞒着我们做什么事情?”我问道。
胖子摇头:“那倒不会,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在山中游历的时候,他可能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然后想起了一些东西,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你走到半道,看到一个发廊,忽然记起前几天睡了一个姑娘没给钱。但你想不起来是谁了,这事不大,但你不得好好琢磨琢磨?毕竟是个心病。”
我看着胖子的手机,心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随便找个地方隐居,找到了小哥当年的记忆所在。
不过他活了那么久,也许哪哪都有记忆呢。而且这平潭岛的地形实在太过惊人了。虽然不是完全一致,但是麒麟的形状几乎是一样的。纹身有很多夸张的表现,我看到无数次,我记忆中的轮廓和这个卫星图让人窒息地相似。
“你别紧张,你别忘记一件事情,你很多喜好,都是按照齐羽来设计的,你想想,你选福建的时候,是不是正好暗合了齐羽的什么习惯?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起了来福建的念头的?”
我想了想,对胖子很肯定地说道:“是因为我爱吃鼎边糊。
第七十八章 相似
“拉倒吧,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胖子用力吸了一口烟,我抓了抓头发,忽然觉得眼前的美景也没那么好看。继续往上走,我就想,当年那纹身明显是巴乃的地图,但为何又和这个岛那么相似?
汪藏海曾经建了两座一模一样的城,分别在沿海和云南,这里和广西,又是一个对称的地理位置,又出现相似的地形。难道地形这种东西,老天爷是用笔刷刷出来的?
“会不会是巧合呢?”我问胖子,胖子笑着对我说:“反正你也没事,研究研究当个消遣。”
“你就没个阶段性结论啥的?”我问:“你都能这么娓娓道来了,说明你琢磨老久了。或者,你有啥内幕消息?”
“那是真没有。”胖子说道,他发现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胖子看着地址,一边对门牌号,一边对我说道:“你不如这么想,张家人,可能对于这个岛,有所研究。巴乃的张家古楼是后来建的,但这个岛可是古来就有的。可能是当年有个张家人,来过这个岛,特别喜欢,然后就规定张起灵必须都纹在自己的奶奶上。”
我一想也有可能,张家有太多未解的秘密,想着,胖子来到一幢村屋前,看了看门牌:“有了。”说着就开始敲门,一边敲一边唱歌:“我是一朵,小呀小苹果。”
唱了几句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脸笑容,看了看我们:“来啦?”
普通话还算标准,我和胖子都松了口气,胖子拿出微信给她看了看,中年妇女看了看我们身后,让我们进屋。
屋后面就是一个中庭位置的院子,堆满了各种蛇皮带和纸盒子,看似是个帮工厂加工包装盒子的场子,村里如果有一些食品厂或者小轻工产品的厂子,各家各户的孩子和老人都会接一些粘包装盒子和包装袋的工作。一个盒子一毛到一毛五,身手利落的可以补贴家用。
我看了看这些包装盒,好像是某种糕点。穿过这个院子,就到了主人家睡的屋子,两边是厢房,中间有个小客厅,是吃饭的地方。后面就没路了,没等我眼睛开始找货,那中年妇女搬开小客厅靠里墙的老木碗筷橱子,后门是块很厚的布,把布撩开,一下又是一个院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站人的地方,其他地方全部都堆着瓷器。有一部分人正在洗这些海捞瓷,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客户,都很安静,点货的点货,看洗瓷的看洗瓷。
“嗬,这门脸够大的。”胖子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还以为是小范围的私下勾兑,没成想这沿海都做成批发市场了。
那大姐特别熟练地在边上拿出本点菜本一样的小本本,在上面写了两个12,然后撕了一半给我,另外一半找了一个篮子,用夹子夹在篮子上,对我们说:“看到好的就放篮子里,付完钱给我,我们免费洗出来。”
我愣了愣,看了看胖子,胖子嘀咕了一声:“牛逼个屁啊,当自己是麻辣烫啊。”那妇女根本没理我们就走了,我和胖子就开始在那些堆在墙边、附着满藤壶的瓷器堆里走动。我没啥兴趣,就让胖子去挑,自己去看一个老人在那儿洗海瓷,看老人的手法,我就意识到他肯定是洗这个吃饭的,绝对洗了几十年了。
在海边,大家都是兼职,吃专业饭的大多是老瓢把子,对于岛上的事情肯定知道很多,他门前人不多,我就凑过去看他洗,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我问他:“这手法,得有30年了吧?”
“50年。”老头的口音非常重,但是还能听懂,我继续套近乎:“有传人了没,这手艺失传了可惜啊。”
老头摇头,“不可惜,海里的东西快没了。”
第七十九章 洗瓷
老人说完看了看我的裤子,我还穿着医院的裤子。他继续沉默地洗瓷器,面前巨大的脚盆里已经洗出来不少。边上放着篮子。
我看老头不太爱说话,要么是个内向的人,要么是个谨慎的人,要是后一种人,我怎么问都肯定问不到东西,但如果是个内向的人,我有办法套近乎。我看了看老人洗出来的瓷器,就对他道:“大爷,我看这里洗得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我朋友的你帮我洗怎么样?”
他摇头:“不行,统一分配的。”
“但你洗得好啊。”我说:“我加钱让你洗,我去和老板说,哪个是老板?”
他头也不抬,悠悠地说道:“不行的,要都像你这样,别人没得饭吃,我就洗死。”
“那我不买了。”我道,老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笑了起来:“你不买我也没办法逼你买,是吧?”
我看了看四周的人,又看了看老板,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看错了,心里忽然很不舒服,如果是以前,这一眼看去,大部分情况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各种眼拙,同时我也发现,不是我看不出来,是我懒得去看。
这老人这种气度,这里他洗瓷洗得最好,又一眼就能看出是老淘海客,其他人年纪都没有他大,状态也没有他悠闲。
我还去问谁是老板,这个老人就是这个场子的主人,毫不起眼,躲在人群里,做最底层的工作。这里这些洗瓷的人,都未必知道这个老人是他们的主子。
老淘海客,民间智慧,讲究,难怪能50多年不出事。
我看了看四周,在边上拉了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老头丝毫不为所动,专心洗着自己的东西。我轻声和他说道:“海里还有多少,我包下来。您老总得给我点vip待遇了吧。”
老头抖了抖瓷器沥水,完全没有理我。我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捏了捏:“我懂规矩,微信上开价。”
老头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我把手缩回来,他就问道:“为爱屁?我只管洗,买东西你找老板。”
我做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顺势问道:“话说起来,您知不知道这岛为什么叫麒麟岛?您老听没听过一些传说啥的。”我指了指胖子,“我老板一直想知道。”
老头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对我说道:“你哪儿的人哪?”
“杭州的。”
“你知道杭州为什么叫杭州啊?”
我为之语塞,有人过来拿篮子,老头把洗好的篮子一个一个地给出去,就赶我:“你坐在这里我洗都洗不快,你走开啦。”说着把污水往我脚下倒。
我急忙跳起来躲这些污水,讨了个没趣,确定了这老头不是内向,是非常谨慎,想来也是,50多年的老瓢把子怎么可能内向?脑子真是进水了。
我只好去陪胖子,胖子挑了七八篮东西,我看了看价格,几乎是他手头所有的钱了,让他悠着点,海捞瓷最近行情不明朗,别砸自己手里,胖子说没事,付钱了事。我们提溜着东西用鱿鱼干包着,回到医院,就看到二叔的人已经来了,在帮我们办出院手续。
之后换到一个一晚只有40元的海滨民宿里,里面已经变成了麻将室,我见到了刘丧。
他一个人靠在酒店大堂的阳台上看海,不见二叔、闷油瓶。但听手下说,已经上来了,应该还在滩涂边上等什么。我走到刘丧边上,胖子踢了他一脚:“牛逼啊,小子,还敢出现。”
刘丧盯着海面上的一条黑线,看都不看我们,说道:“马上要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