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多余的墓道
我手里的这个东西,我们常称呼其为冷焰火,其实是错误的,在军事上它叫做燃烧棒。我们一般通过铁路公司购买,在铁路局,这玩意儿叫做信号火炬,燃烧时间也就是10分钟左右,我们常常配合着响墩一起买。之所以叫这玩意冷焰火,是因为很多信号火炬确实是冷火火炬,但这一批胖子买的应该是铁路老货,烧起来把我头发都烧焦了。
如果不是冷的,那就是水下燃烧棒,瞬间最高温度可达2600度,难怪壁画被灼烧成这样。
我猜想这壁画上的颜料遇光就能挥发,可能和这里特殊的矿物有关,画师常在当地采红石调制颜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此处的壁画使用了这种特殊的红色。
燃烧棒虽然危险,但好处是照明的同时,还可以当作武器。整个壁画全在蒸腾,我能清晰地看到空气的扭曲。空气中弥漫着燃烧棒的气味,同时我也能闻到那种奇怪的血味,两种味道让我不停地恍惚。我不停地打自己巴掌,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恍惚间,我就觉得我的手机一直在响,好像有短信一直发过来,但是低头去看,却发现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之前的几次短信错觉,想起了杨大广的干尸的房间,总觉得不太对劲,难道那个废墟里,我已经开始中毒了?
此时也不易想得更多,我果断脱掉自己的短裤,在泥浆里搅了搅弄湿,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把燃烧棒埋到泥里。
这东西自带氧化剂,在水里都能烧,在淤泥里也能继续燃烧,但是光看不到了,四周瞬间一片漆黑。
我抱着雷公像的头摇摇晃晃爬下去。如果陷入淤泥里一步都走不动,四周这些雕像里面肯定有蹊跷,淤泥下面肯定藏着东西,我只能兵行险招。
我拔出身上的雷管,把自己藏到我抱住的雕像身后,打着了,算着距离我就丢了出去。
丢完我整个人缩进淤泥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蜷缩起来,心中默数1、2,还没到3,雷管就炸了。我在淤泥里整个就像被打了一记重拳,差点昏过去,左边的身体完全承受了冲击波,爬出泥巴我就吐了。燃烧棒被从泥巴里炸出来,那玩意被冲击波轰出去三、四米,仍旧燃烧着,但我已经够不到了。借着火光,我看到陪葬坑顶部再次被炸塌,无数的碎石掉下来,我抱头看到我丢雷管的地方被我炸出一个大坑,泥浆漫天都是,全部都糊在了壁画的眼睛上。
看!再看把你炸掉!我看着天花板上已经大量开裂的壁画,再次丢出三根雷管,人再次缩入淤泥里。
1、2,又炸。这一次动静大了很多,地动山摇,是因为之前已经把淤泥炸开一个豁口,没等淤泥再次完全覆盖,第二、三、四,三连炸,淤泥都被炸得滚烫,第三响我直接被冲击波从淤泥里炸了出来,翻了一个跟斗又被拍在淤泥里。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淤泥落下来,脸上的内裤都不见了。
天花板完全崩塌,陪葬坑的底部也塌了,所有的淤泥开始往一个方向涌。
我内心只有一句妈卖批,我让胖子把雷管引线加到3秒,丫只加到2秒,肯定是喝了酒加的。要不是我惜命都是第一时间把雷管丢出去,老子肯定给自己的雷管炸秃瓢了。
我再次爬起来,身体继续往下陷,身上的淤泥都在冒水蒸气,我心里冷笑,不管淤泥里这些雕像中藏了什么,就算是恐龙,四根雷管下去也该怀疑人生了。
我在泥里艰难转身去找短裤,发现在泥里找不到了,心说这下尴尬了,用手机自拍了一张,浑身都是泥,倒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来,这才略微放心。
淤泥开始带着我往下溜,那股力量之巨大,不是人可以抗拒的。之前在淤泥中的雕像,全部被炸得七零八落,我心中奇怪,被炸成这样,这里面的东西怎么样也要出来和我会会了吧。我一边准备落到下一层,一边咬住刀准备大战。
忽然,天花板上倒挂下一个东西,抓住了我的装备带。我刚想用刀去砍,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别动!”
接着就听天花板上面,胖子一声:“起!”
我整个人被拔出了淤泥,一下从天花板的豁口被拉到了上一层,被甩到地上。
一道手机屏幕的暗光照向我,我就看到闷油瓶翻身上来,半蹲在地上看着我,身上的纹身出来了一半,看来刚才用了很大力气。
胖子举着手机:“你瞎炸个**。”
我抹了一把脸:“向你学习。”一下就松倒在地上。
胖子递给我一条毛巾,是他绑在手上擦汗的,那个味啊……我勉强围上,就问胖子和闷油瓶他们是怎么汇合的。
其实我们三个被淤泥冲进墓道时相隔很近,这么炸法很容易知道对方在哪里。我往地下的陪葬坑看了看,淤泥正在涌入下一层,露出了这个坑的全貌,但是很快燃烧棒也被冲了下去,在那几分钟的光线下,我看到淤泥下面都是白骨,但不是人的,似乎都是马和车的残骸,是个车马坑。淤泥退下,下面的战车全部都露了出来,难怪刚才踩着高低落差那么大。
这些腐朽的汉代战车残骸在淤泥的保护下,很多甚至还有漆色,虽然轮轴都腐朽坍塌了。整个陪葬坑全是战车和马骨,十分壮观。在这些战车中间,摆着的都是雷公俑,犹如闽越森林里面的邪神一样,全部都被淤泥带倒。
胖子叹了口气,闷油瓶拍了我们一下,现在情况不明,虽然看似经历了很长时间,其实我们下来也才一会儿,此时不能太拖延。闷油瓶道:“这些墓道都是相通的,按我经验,这个王墓不大,陪葬坑在下面,我们现在已经看到四层结构了,下面是陪葬坑,再下面是排水层,那么我们所处的这层,应该是主墓道。”
我算了一下,果然如此,胖子粘了我身上的泥在地上画了一下,这个墓室和平原上汉墓不同,它比较立体,墓道在陪葬坑上方,可能通过石阶和陪葬坑相连,但是……
我看了看头顶,头顶还有一条墓道,就是我掉下来的地方,这条墓道是怎么回事?
干这一行,规矩非常重要,有违常规的古墓设计,一定隐藏着重要的意图。
胖子也发现了我的疑惑,他在图上重点画了一下:“这一条墓道是多余的,和主墓道平行,在整个王墓的上方。”
“有一条是废弃的。”闷油瓶看了看墓道的深处,“可能是挖到了什么东西,不敢继续,所以重新调整了墓道的位置。”
第三十二章 叫街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胖子就问:“他们本来就在修墓,还能挖到比他们建的更不吉利的东西?”
“对于活人不吉利,对于死人也许是吉利的。”我说道,因为他们只是稍微换了一个位置,继续修建了这个王墓。如果是对风水有害的东西,他们肯定会重新换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相反,这个东西反而可能对这个王墓的风水是有利的。
“难道挖到了宝贝?”胖子皱起眉头,“挖出一大块砗磲?”
“那东西近几年不是论斤卖的么?”我道。砗磲是佛教七宝之一,一度非常珍贵,后来开始养殖了,三、四斤重的砗磲四、五年就长出来了。“你们猜,是我们上面那条墓道是废弃的,还是我们所在的这条墓道是废弃的?”
“还用猜么,”胖子道,“你那墓道的雷公俑是什么破烂货,我看了一眼,他妈的就是个陶罐,我这个墓道里的可是鎏金的。再说,你见过把废弃墓道隔在墓的中间的么?哦,这墓道修废了,往上挖个墓室,往下挖个墓室,要知道古墓风水是个整体,神圣不容修改。没跑,咱们上头这个是废弃的。不信咱们去看看,顺便看看到底他们当年挖到的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我拦住:“切勿夜长梦多,记得死水龙王庙么?”
那是我们在福建地下古盐井发现的一个奇怪的遗迹,我们硬是扭头走了,没进去。这个名字已经代表了我们从良的决心。
胖子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天真牛~b,那咱们赶紧找主墓室,把你三叔这事搞清楚。”说完就撩起我的毛巾搽手泥,我拍掉他的手,跟着闷油瓶往墓道的另一边走。
墓道很长,壁画上全是眼睛,仔细去看,能发现壁画是分层的,微光下眼睛都是闭着。胖子说在有光的条件下,壁画外面那层可以挥发,一层一层地挥发,越往里面,壁画越鲜艳,眼睛越大。
我小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不能开灯的,可以啊,手艺没落下。”
胖子拿出他手机,打开了蓝牙,搜索四周的蓝牙设备,我就看到一个蓝牙设备被搜索了出来,是刘丧的手机,蓝牙设备的名字就叫做:注意壁画不能见光刘丧。
“这小子哪儿去了?”我问道。
“死不了,这种傻逼能活到108。在附近,但是不回消息。”胖子说道,“肯定在中饱私囊,等出去胖爷把他身上所有的眼都掏一遍,一件都不让他藏。”
想起胖子之前说刘丧的传言,我就问胖子是怎么认识他的。胖子冷笑了一声,说:“这说来话长,你要是混道上,应该知道癞头咕子绝户的事吧,那宣城的老盘口十七个人进的小蟒山,下那个辽国太后的斗,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十三年前了,他才几岁,当时就是个叫街的,被癞头咕子相中了耳朵好,他砸了碗就进了这一行。癞头咕子死后,他就拜了现在的师傅,这小子聪明,做事勤恳,伺候得好,而且耳朵确实是好,不知道怎么地就得了真传了。但胖爷我听各种传言,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癞头咕子的事情我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小,但胖子的意思我知道,就是这小子太精明,当年在地下肯定发生事了,一个小鬼能活着出来,肯定身上背了命案了。
“叫街”是残疾的乞丐的意思。山东、河南等地的乞丐叫穷家行,自称万年穷。乞丐这一行非常复杂,里面很多门道,比如说湖北的花签子当年陈皮阿四就是,意思是天生会行凶的要饭的,这种人往往异常凶横精明,记仇而且执着。山东、河南穷家行里普通的叫花子叫“死捻子”,还分韩门、齐门、郭门三个支系。河北的穷家行又有“范家门”、“康家门”、“李家门”、“高家门”等。
普通叫花子里又有“花搭子”、“武搭子”和“叫街”三类。苦讨的叫“武搭子”,“叫街”是残疾的乞丐。所谓“花搭子”是通过卖艺乞讨,如唱数来宝、砸牛胯骨、打竹板等。
“他哪儿残疾了?”我就问胖子。刘丧人模狗样的,真看不出来。
“脑残。”胖子道,“绝对是脑残。”
说着我们已经随闷油瓶来到了墓道尽头的石门,门庭的上方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藻井”,上有大量的多层斗拱,围着斗拱满是仙人接引的木雕。门头飞檐凌厉,是为第二道仙门。所有的木头上,皮烂起了一成木飘。闷油瓶看了一眼我们:“要聊天在这里聊完,后面就是墓室。”
胖子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聊,于是站定对我道:“我听说过刘丧一件事情,我说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忌讳他。”
第三十三章 刘丧心病狂
胖子说得很简短,我听完之后毛骨悚然,这几年恐怖妖异的故事听的多了,大多都听了无感,但是听人的故事,越听越恐怖。这个世界上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真的太吓人,我这一行尤其如此。
刘丧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是比较匪夷所思的,比起各种传言,胖子认为他讲的这个版本可能更加真实。
刘丧并不是孤儿,虽然是叫街的,但他是有父母的。刘丧的父亲打过对越反击战,老山轮战一直打到1989年,他父亲是靠后的一批,到前线的时候,看到机关枪才知道真的要打仗了,上战场之前哭了一夜。他父亲的班长长得特别神气,天亮了来动员,说一定会带他们回家乡。
上山到战场不到十分钟班长就头部中弹,第一场打了不到5分钟,整个排没了一半人,刘丧的父亲也被炮弹炸伤送下战场。再见到班长的时候,班长的脑浆已经流空了,人从中弹到死,就算头部中弹都能活十几分钟,他看到班长一直在哭,人死了之后都在哭。
之后两班合并,去了猛硐的丛林,打过一次都算老兵,这一次打了60个小时,整个山被炸秃了当时中国人已经很能打了,越南老兵都知道血丘的说法。当时他父亲就看到山被炸出了一个口子,里面露出了青石板子。之后又连续炸了十几个小时,青石板子上也被炸出一个大洞,才发现山里是空的。
他父亲发起最后一次冲锋,越南人就退到空洞里。他们追杀进去,发现里面是一座古墓,墓道两边全部都是翡翠、金佛和斯里兰卡红宝石,是当时南越国一个丞相的古墓。越南人在里面抵抗地非常激烈,他们打了十几次牺牲了好几个人都攻不进去。他父亲撤出来就让装甲车把洞口给炸塌了,把越南人全活埋在里面。
不到三十分钟越南的支援部队又把他们撵下了山,这个时候东线战斗结束,所有的火炮全面支援这个334高地,直接把附近的山全部重新翻了一遍,等炸完他父亲再找原来的山,找不到了,整个地貌全部发生变化。
他复原之后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几个战友,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潘子,当时潘子还不认识三叔,到了最后潘子也没把这事说出去,因为潘子知道入这一行容易,出这一行难。
刘丧父亲复原之后生的他。刘丧十几岁时,他父亲和第一任老婆离婚又娶了一个,对方带了一个孩子。刘丧就开始叛逆,两次离家出走,最后一次离家出走是因为父亲肠癌,他一个人和继母住,被用开水泼了,他一边要饭一边走路去城里医院找他爹,到了医院他爹已经死了,他就再也没有回家。
要饭的时候他认识了癞头咕子,是因为他把他爹的事情讲了,而不是因为他耳朵好。
三年后他父亲留给他继母的房子着火,因为他继母一家都搬了过来,所以包括继母的小舅子这些人全都被烧死。警察说门窗全部都用铁丝绕死了,放火的人就在门外听,地上的灰上有一对脚印,还有一个方形的痕迹,那是一个录音机,放火的人把惨叫声都录了下来。
听雷,又叫做亡听,江湖传言通过阴耳能听到地下古墓中亡灵说话。耳朵需要听亲人将死之语,再用邪术,才能逐渐听到死人说话。当然,后来证明这是利用雷声的共鸣。此乃以讹传讹。
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刘丧的耳朵就变得很好。
这些事情都是胖子和潘子的战友在祭奠战友时遇到的时候听说的。疑邻盗斧,没听过这个故事的人看刘丧一脸贱样,也觉得他阴气逼人。
像我这样的人,也总想找到好的一些事情来平衡坏的,但好事却往往经不起推敲,坏事则扎实得很,这个故事听完让人绝望。
四周灰暗,非常压抑。
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总觉此事另有蹊跷,因为刘丧在我看来,身上没有那种邪气。思索间,闷油瓶已经掏出了l形的探针,准备刺入墓门之内。
这个墓应该有人开过,空气理应是没问题的,但我们没有带防毒面具,我怕人家走的是其它线路,还留有密封的墓室,这也得小心。
墓门缝隙被桐油一样的东西封死,里面如果有大量可燃气体,门一开遇到氧气有可能会立即爆炸或者着火,火坑子就是这么个由来。就算我们没有被火烧死,这里的氧气也会立即烧光。当然,里面也有可能密封着有毒的气体。所以,遇到密封的墓门,要先用一个小孔放气,当年马王堆开孔喷了三天的火。
闷油瓶背靠墓门,反手将探针刺入门的缝隙,用镜子反看这样是最安全的。我用手电给他照明,胖子给他扇风:“深呼吸,深呼吸,马上就行了。”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将探针拔了出来,没有火喷出来,也没有气体冲出,里面不是密封的,手机光下,我们都看到探针从缝隙里勾出了一些东西。
是裹着泥浆的头发。
胖子看了我一眼,我摇头,这道门我不打算开了。胖子闻了闻探针,忽然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哑巴皇帝的传说?”
第三十四章 哑巴皇帝
胖子对我们道,在哑巴皇帝的传说里,当年高人授予法术,提示“不可睁眼”,睁眼必死,这点我们已经在壁画上领教了。此时想来,和传说竟然可以对应,那这个王墓的修建应该有高人参与,那如此这哑巴皇帝的传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传说中还提到了“纸人成兵”的法术,我们不可不防。
不过传说中,这些纸人纸马都是瞎的,所以打不过真兵真将。
我就道:“如果真有纸人,也早就烧化了。即使没有烧化,那么长年月,纸是最经不起时间的,肯定变成腻粉。这外面墓道之中,都用的陶人,里面怎么也应该是金丝楠木的。”
胖子道:“你爷爷的,传说中的眼睛,你也未想过是壁画上画的眼睛。这纸也许是壁画上画的,也许更有其它蹊跷,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我们说什么你都不听。”
我想了想,觉得胖子提醒的对。而且我最近确实不太听人劝,也不知道心境怎么变化了。
这门背后的墓室里,肯定已经被泥浆灌满了,泥浆之中混有人的头发,恐怕有尸体靠在门后。
南海王财力有限,这个王墓修得不尴不尬,看陪葬坑的位置和里面的东西,墓门打开之后最多还有六七米的前室,左右两边应该是耳室,墓廊尽头就是封墓石,后面就是主墓室了。主墓室周围应该还有两个侧室和一个后室,规模远比我估计的要小。这里虽然是汉传文化交融的地区,但是闽越的巫尸习俗仍旧是这里的主流文化,葬式中殉葬和各种邪神屡见不鲜。
我有两个猜想,一个是墓室中灌入泥浆,很大可能是三叔盗出那口石棺时候搞破坏造成的,如果墓室中有很多陪葬的尸体,那么很可能被涌入的泥浆冲到门的位置,所以门口可能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很多。
而墓门仍旧密封,说明三叔的入口和我们不同,我们虽然口头不说,但我们目前是被困在这个古墓内的,四周都是岩石,岩石上面是几层楼厚的泥浆。三叔到底是从哪里下来的,也许可以用作我们活命的出口。
三叔的喜好一直是直接打洞进入后室,后室一般放大而珍贵的东西。有很长一段时间,大件的冥器,收藏价值高的达到了小件无法企及的价格。我记得有将近15年的时间里,普通的斗不是皇室和大家族的后室的东西特别是带铭文的青铜器,价值超过了主棺内的陪葬品。
当然这是讲整体,其中也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以前的老盗墓贼往往只盗主棺,所以主棺通常破坏得非常严重。此外,如果是保存完好的大斗,一看是“黄肠题凑”,那主棺里的东西拿一个出来都是大罪,买卖连带,流通多少人手抓多少人,我记得四川当年抓了一条街,每个基本上都是2年多刑期,还都只是经手。
想到这里我灵机一动,我想到了刚才的陪葬坑,这陪葬坑是密封的,其中的淤泥是从哪儿来的?
是不是这里有盗洞从后室直接打到了陪葬坑,把主墓室里的泥浆带入了陪葬坑内?
那么三叔肯定是破坏主墓室的外墙结构了,淤泥才会灌下来,我想不出三叔当年是怎么做的。
胖子继续在地上画图,我看到他画了剖面。胖子说:“我们是从滩涂下来的。当年古墓修建的时候,这里还不是滩涂,而是石山。石山和石山之间,必然有地下河相连通往内陆,地下河在这里入海。现在水位高了,海水倒灌,这条地下河肯定被回灌海水和海泥,要从地下河打洞到南海王墓,需要”
“打七字井。”我道,这个是巨大的工程,就是在地下河水位以上的地方,横打一口井,然后再竖打下去,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王墓没有完全被淹掉,这口七字井肯定打的得比较高,水位最高时候,可能刚刚勉强过七字井口,淤泥灌入井口不多,加上这个古墓的排水系统看来非常复杂,所以到现在还是相对干燥。
我摸了摸后脖子,之前我们三个在福建山里走的时候,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整个闽南区域的丘陵地下,我隐约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水网。如果这里真有地下河,那我的猜想会不会是正确的,这个水网的中心是什么呢。
“你有什么想法?”胖子看我思绪连篇,问我道。我刚想说话,忽然闷油瓶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拉向一边,我冷静下来去看我刚才站的位置,只见墓门的缝隙中,从另外一边也刺过来一根东西,差点扎到我屁股。我还以为也是探针,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根尖锐的长指甲。
第三十五章 全是人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光线太暗,我实在看不清楚,但很确定,刚才门缝里是没有指甲的。
人死后指甲还能继续长很久,所有很多古尸的指甲是会打卷的,但如果指甲继续长,长到一定的程度,指甲的头部会变直变尖。这种指甲有很多人倒卖做吊坠,叫做天骨,存量太少,价格很高。我有幸见到过整段的,基本上尸体站着指甲是拖在地上的。
这指甲的主肯定也是长甲过膝的。指甲默默地从门缝里刺了进来,难道门口是个粽子?
我想说话,闷油瓶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我心说至于么,还没完了。这门这么厚,后面就算有个粽子我们也相对安全。此时,我就看到,门缝里,缓慢地又刺出来两根指甲。
速度很慢,但是我看到指甲清晰地一点一点刺出。黑暗中,墓门缝隙中诡异莫名伸出很多斑驳老旧的指甲。
“不止一根?”胖子用口型问,闷油瓶点头,我们缓缓退后,就看到更多的指甲,从门缝里生出来。一根,两根,三根……不仅是门中间的缝,还有门轴的缝隙,都开始长出指甲来。
胖子拔出我的大白狗腿,用口型说:“丫给他们美甲,老子给他们全砍了。”闷油瓶摇头,这能砍多少,如果是过膝长的指甲,砍掉个两寸没有任何用处,我们三个人继续往后退,退到看不到门了,闷油瓶才轻声说:“这门开不了。”
“我还有几根管子,要不把门炸了,连门口的东西一起给轰了。”胖子道。闷油瓶放开我,我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巴,我对胖子道:“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咱们这里就几条通道能用,纵深不够,大不了以少胜多。”
肯定是我们在门口唠嗑,人气漏进墓室里,把墓室的粽子都吸引到门边来了,鬼知道怎么这么多。墓室里面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进墓没有带重型装备,现在身上的这些也都是胖子坚持要带,本来我也嫌累赘不想带的,现在却要感谢胖子。但这些东西里唯独没有黑驴蹄子这些关键货色,用胖子的话说,没有辟邪三件套跟着吴邪开棺就等于自杀。
现在就是没有这三件套。
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虽然南海王墓不大,但是这个古墓的设计有高人指点,不说高人,这个人起码也非常懂闽越的邪术。这壁画的眼睛我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如今墓室之中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我们手头的装备实在不够,必须好好休整,重新商量一下。
我们回到了刚才胖子和我连炸的地方上下都炸通了,胖子打起火折子往刚才的陪葬坑丢了几个,看地下的情况,我们都愣了。
下面的淤泥已经全部都排入排水层,在车马坑里,那些雷公俑的残骸缝隙中,也生出了一些指甲,往上方探着。这些指甲足有两尺长短,看着就像雷公俑发芽,长出什么植物一样。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古墓正在活过来。
“两条路,咱们下去走排水层,赌排水层连着地下河还是死的深坑,要么咱们上去走走那条废弃的墓道,也许能找到其他出路。”胖子说道。
我眯起眼睛,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盘了一遍,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刷了一下蓝牙。
刘丧位置在我们之下,他也活着进入了古墓里,他应该是在我们的下面几层,很有可能是在排水层里。如果他是安全的,我们应该和他汇合,我需要他的耳朵。
蓝牙刷了出来,出现了刘丧的蓝牙名字,信号很微弱。
蓝牙的名字是:全是人全是人全是人。
第三十六章 醍醐灌顶
我们不明白刘丧的意思,我觉得不管刘丧的处境如何,他现在应该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我很理解古墓中的强压环境和压抑感会让人如何变化。古墓和一般地方不一样,它给人的压力是直接到极限的,也就是不管你的抗压力有多强、多大,它都能直接给你压到极限。此时就看你的底线能支撑多久了。
我比较适合干这一行就是因为我的底线足够结实,这可能和吴山居多年的惨淡经营有关,再难再凶的斗,想到被人断水断电的铺子,也就能挺下来了。
合计了一下,胖子的意见是刘丧已经疯了,而且“全是人”这种话看着就是已经被吓傻了才说的,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所以我们就让他去吧。如果他是好人上帝会保佑他,如果他是丧心病狂的人,该是他偿命的时候了。
我始终认为江湖传言不可信。在缺少装备的情况下,下到排水层肯定有巨大风险,从这就体现了刘丧的经验不足不够老道,如果是我,我肯定把蓝牙的名字改成:下面洗浴中心有火锅吃。
内心的良知让我下去救刘丧,而我的理性告诉我,这个南海王墓正在“醒”过来,这里的情况和我们之前倒过的斗完全不同。我们这一次倒斗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答案,而不是求财,所以早不是之前的亡命之徒,理性带来的隐隐恐惧,让我犹豫不决。
我们都看向闷油瓶,我对他道:“’全是人’可能说明一点,刘丧没有照明。这墓穴之中有东西能发出集市一样的声音,在黑暗中,就如同置身于人山人海之中。他在黑暗之中如果呆得太久,耳朵又好的话,精神很可能会废掉。”
这个声音不知道是在哪儿发出的,但是那些雷公俑似乎和这个声音有共鸣,只要它趴在你的身上,你就会觉得那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这个“集市”在动一样。
闷油瓶注意力却不在我们讨论上,他看着我们两边的墓道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胖子一炸,这个声音就消失了,我忽然想起来,在爆炸的火光下,我看到了很多的陶瓷小人,就在我们站的这个地方的墓道两边。这个地方当时就是那集市之声最大的地方。
我赶紧去拨弄碎石和墓砖,用手机灯光去找,我这才注意到,这一段墓道的墙壁和两边的稍微不同,墓道两边的壁画上贴着很多瓷制的亭台楼阁,小人就坐在亭台楼阁里。
两边是瓷镶嵌的浮雕图案,除了海上的仙山蓬莱楼阁,还有无数的船,船上也都是仙石和回廊斗拱。这些陶瓷小人或拉皮影,或挑担,或举帆,描绘的是一个奇怪的海上仙山复合的集市。
被胖子炸毁的地方,整个浮雕被炸碎,我们看到浮雕的内部是中空的,有着很多的管道。这些管道犹如管乐的音管。
“声音是从墙壁里来的。”闷油瓶说到,“你还记得在杨家祖坟,我在山上叫你,你在墓里能听到么?”
我点头,他道:“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我心中一阵兴奋,这种证据越多越好,证明了三叔当年不仅来过这里,还对这里的结构非常了解。
“为何墓室中要有这样的结构?”胖子问。
我想了想,忽然醍醐灌顶:“等等等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大概知道这个墓是怎么回事了。”
第三十八章 墓道中的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闷油瓶一撑整个人翻了上去,然后丢绳子下来,我和胖子拉着绳子陆续上去。
这条墓道果然是废弃的,上来看就能发现上下墓道明显的不同,这条墓道中的壁画都没有完工,很多地方的线条和色块都是短缺的,甚至很多墓道壁都没有铲平。
壁画上画的也都是眼睛,能看到很多眼睛的轮廓。
胖子凑近壁画,用刀刮了刮,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就道:“这里的壁画都没有完成,应该是安全的。”说着让我们让开,打起了荧光棒。
黄色的荧光亮起,一下比昏暗的手机光明亮很多,你无法了解这种从极度压抑的微光环境一下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荧光棒远没有冷焰火有那么好的照明效果,但是我还是瞬间觉得整个空间变得温暖和开阔。
我们看着壁画,看了一段时间,壁画上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变化,那种感光的颜料在这里还没有被涂上去。墓道还处于基础修建阶段。
我们松了一口气,相继打亮荧光棒,四周全部都亮了起来,压力一下减轻。
我低头看了看刘丧的蓝牙,在这个距离已经搜索不到了。
此时审视自己,满身的污泥,连着头发和嘴唇都是泥巴,几乎全裸,除了裆部的毛巾。
我他妈就是一个原始人。
闷油瓶好一点,但也裸着上身,下半身紧身到膝的运动裤还在,腰间的装备袋也最完整,但也是一身泥。
胖子完全全裸,我都没有在意。我发现他斜背着的装备带,上面的装备也掉的七七八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光的。他毫不在意,挠了挠裆部,这么多年之后再起风云的第一次,竟然如此狼狈,也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一边的墓道已经被淤泥堵塞,我们往另外一边的墓道走去,走了几步我发现这条墓道废弃得很不寻常,因为它很长,显然已经花了非常大的人工,废弃意味着巨大的浪费和返工。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墓道里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从墓道顶掉落的一些碎石。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墓道的尽头。
“什么玩意?”胖子看到之后,愣了一下。墓道的尽头有一个小洞,只能容纳一人匍匐通过。
我们三个人都看到小洞的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大篆。
我能读这个,石碑其实就是一块岩壁,很多字被砸掉了,我能大概地解读。
“以此往前100多米入者无返,永不见天日。”
第三十九章 奇怪的洞
我们三个人在洞口停下来,胖子往洞内丢了一个荧光棒,滚进去四五米,洞内非常狭窄,照不出什么蹊跷来。“这他妈是不是盗洞?”胖子摸了摸洞的边缘,又马上自己否定。胖子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一摸是南北的,什么年代的,什么工具的都能知道,他说:“各位,这是一个天然的洞。”
在山体内部有这样的小洞,完全没有任何的稀奇,这可能当年山石形成时候,岩浆中的气泡,也可能是含有的碳酸钙类物质,多年氧化溶解之后形成的空腔。
他们当年废弃了这条墓道,仅仅是因为挖到了一个小洞?
胖子看了看洞口的字,说:“天真,你是不是又装逼失败了,这玩意有什么稀奇的?”
我心说这理论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是闷油瓶提的,但也不好推托,把石碑上的字和他们说了,说道:“事实是他们挖到这里,就把整个墓道废弃了,肯定是发生了怪事或者其他特殊的事件。而他们在这里刻字,说明这个事情肯定和这个洞有关。”
“但是,这他妈的是个墓啊,这些字是刻给谁看的,给死人看么?他们早知道这个墓会被人盗了?”胖子挠了挠裆部,“天真,我觉得你得理论破产了,这墓道不是废弃的。”
胖子一向能找出我的问题来,我想反驳他,但是仔细想就知道这事他是对的。胖子看我犹豫,继续说道:“你想啊,你修一个古墓,你挖到一个洞,然后,你就钻进去了,你他妈是缺心眼么,这么爱钻洞。然后钻洞进去,出不来了,在外面立个牌子,说不能钻进去,否则出不来,南海国全是缺心眼,全都爱好钻洞,难怪会灭国,全是臭流氓。”
我骂道你得了,少说几句,你要知道你否定的是闷油瓶,你有种说的再难听点。
我俩看了看闷油瓶,他摸着刻着的字,说道:“这些字不是修墓的人刻的。”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第一个明白过来:“他们修墓的时候,挖到的是这块碑!所以他们才废弃了这个墓道。”
我操,这是封闭的岩层,不是山洞,在亿万年前,岩层的内部就是完全封死的,怎么可能有刻着字的碑在石头的内部被挖出来。
小篆是秦统一之后才全国推广,也就是说,南海王墓是汉代的墓,汉代仍旧在大量使用小篆体,等于我们现在开一座山,敲开一座山之后,发现山的中心有一块亿万年前就在的石碑,上面用简体中文写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废弃这个墓道,我连这个墓都会废弃。
闷油瓶摸着这些刻字,对我道:“我得进洞看看,你们在这里等。”
第四十章 为什么要进洞看看
胖子拉住闷油瓶,说道:“小哥,咱们多少年兄弟了,得你照顾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兄弟们也都成长了,别啥事都你冲在前面。”胖子看了看表:“说实话,咱们下来没多久,不急那么一会儿,咱们先把事聊清楚了,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天真长进特别大,你现在不能不听他的意见。提姆龌蹉,你懂么?”
胖子说着给我打眼色。这几年时间,我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第一是我必须对自己负责,我很快明白了我只要想错一步,自己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其次是,我知道为其他人负责。但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改变越大,我越是明白我其实没有改变,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闷油瓶离开之后,他身上所为我承担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人为我承担了。
闷油瓶从来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我看他决定地那么迅速,肯定是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进去的瞬间,他肯定已经承担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危险,我有个私心,我希望我可以证明我自己可以多承担一点了。
我对他道:“这块石头在这里,是一个警告,说明肯定有人进去过,但是没有出来。你如果进去了,就算你能保得了自己的安全,但是我们在外面也可能因为手足无措而做出错误的决策。所以,我们还得多想想可能性。”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他想了想,把装备带脱了,就递给我。
我接过装备带,看了看他,他看着我。
我心中一愣,我操,你是让我进去?
一想也是,胖子那么胖,进这么个洞非常费劲,如果遇上任何危险,都对他非常不利。如果胖子不进去,那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们都不进去了,要么我进去。
“额?你说的对。”我接过装备带,看了看洞口,洞口只有脸盆大,光从洞口进去就十分艰难,里面还一片漆黑,不知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要在里面爬多久。我转念一想,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找刘丧,我觉得他很危险。”
闷油瓶看着我。
我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我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已经发号施令惯了。闷油瓶在三叔在的时候,除了做他自己的事情,是完全听三叔的。在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基本上是我听他的才能保命。如今在这种关键时候,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我得做个决策了。
我又看了看洞,倒不是我害怕,以我的性格,我还得再知道一些之后,才敢进去冒险。我就问他:“你经验那么丰富,你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么?”
闷油瓶把装备拿回来,却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我仔细去看石碑,忽然意识到逻辑有点问题,哪里非常不对。
不会是修墓的古人,因为他只要把洞填了,根本不需要警告。
难道是三叔?
这是什么意思?恶作剧?三叔故意把字改了,提醒后面的人不要进去。
三叔没有那么好心,除非是知道我会来,特地提醒我的。
我觉得三叔就算再睿智,他也想不到,未来他侄子会到这个墓里来。这肯定不是留给我的文字。
这是谁留下来的呢?他留下来是想提醒谁呢?他就不能用简体中文,为什么非要用小篆?难道不怕侄子是文盲么?以我们家族的品性,我很可能是文盲的。
而且,原来上面刻着什么呢?
我心中冒出无数个疑问,胖子就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句话也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一般警告别人,会形容一下么?比如说,你说电栅栏,你会说,不要触碰,否则你们会外焦里嫩哦。这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古人的习性吧。反而,是邀请,请您来玩,必然尽兴而归。邀请才会形容吧。”
往前百米无返,永不见天日。
是个邀请?邀请去哪里?
“不是邀请,是遗言。”闷油瓶说:“有人进去之前,刻下来的。”
第四十一章 大概的推测
遗言?
我皱眉细想,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这语气似遗言中,比较绝望的那种。仔细思索,似乎是有人下定了决心,在明知道进入这个洞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留下绝笔进入了洞穴。
我翻译这段小篆用的是我习惯的口白,意思是一个大概,但是古人铭文的意思往往用字和现代很不相同。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文法上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不见天日,在现代汉语中,象征为现状黑暗,得不到被拯救的机会。这个成语在宋代才开始有象征意义的。在宋代之前,应该只是字面的直接翻译。
看不到天和天上的太阳。
我看着胖子:“难道是会瞎?”
胖子摸着下巴,他觉得这一切似乎开始说得通起来了。
如果进入洞穴必死,那么进入洞穴等于自杀,那为什么不使用更加简单的自杀方法?比如说一头撞死之类的,从文字来看,进入这个洞是非常危险的。在遗书中,留有绝望的字句,说明进洞之前这个刻字的人,是在惊恐但是无计可施的状态。
为什么?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首先这是一个废弃的墓道,修建古墓的时候,有人挖到了岩层中的一个洞。
按照一般的情况,修建的工人应该直接就挖了下去,一个洞在岩层里太常见了,直接铲掉就行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工人废弃了这个墓道,而开始在另外一个区域重新修建。
那么我们可以肯定,当时挖到这个洞之后,这个洞里肯定发生了某些诡异的事情,让所有的工匠不敢把洞铲掉,而选择了回避。
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区域,而是在这条墓道的下方,重新开始挖掘墓道。
这个行为非常奇怪,如果洞有巨大的风险或者忌讳,这个墓肯定会就此废掉。而工匠只是把位置往下挖深了一点。
我对我胖子说我的猜测,工匠中有高人,知道这个洞里是什么,他们挖到洞的时候,高人知道继续往下挖洞,会发生危险,所以让工匠停工。但高人也知道,如果不挖掘这个洞口,那么这个洞口是没有危险的。
重选墓道的位置之后,墓也顺利地修成了,入殓照常进行。
假设,闽越当时仍旧有部落进行人殉,那么会不会有殉葬的人被封在古墓内,为了要逃出去,他冒险进入了这个洞内?
这个可能性被我否决,一是,显然留下字的人,知道进入洞内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那么绝望。二是,殉葬的奴隶一般会被毒死,以免他们破坏古墓。此外小篆也不是奴隶可能掌握的文字。
最有可能留下这种文字的,反而是进入古墓却被困住,为了寻找出口,让同伴先进入洞口,然后同伴出事,自己在绝望和巨大的孤寂之下,也选择进入这个洞口的盗墓贼。
三叔他们进来过这个古墓。但闷油瓶说,他们应该是直接从后室打洞盗运出了石棺,他们应该没有进入过我们进入的区域。
所以理应不是三叔他们,反而听上去是我们刻的一样。
胖子看了看洞内,里面的荧光棒正在变暗,他拿出烟盒子,里面只有最后一根了,他敲了敲烟,往回看了看,忽然站了起来。
“别猜了。”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我们来时的那个破口已经不见了,就在破口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面石壁,挡住了视线和去路。
第四十二章 石壁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了半天,那个地方真的是一面墙壁。
“你家大姨夫怎么来了?”胖子对我道。
“你家大姨夫才是墙壁。”我回道,走向那块石壁,发现了上面的壁画和墙壁之间是连续的。这不是凭空多出来的墙壁,而是墓道的墙壁,忽然像门一样被翻开。打开的“部分”正好封死了墓道。这是一种机关。
这就好像是走过一条过道,忽然一阵风把门给带上,自己被关在门外一样。机关做的够好,这面墙的平衡点在正确的位置上,那墓道被封住就不会发出一点点声音。
“这是五鬼搬运?”胖子看着我,我们都想起千军万马和我们说的那些事情。我拍了拍墙壁,这块石头非常重,要真是五鬼搬运,这五个鬼肯定是蓝翔毕业的。
我倒吸了一冷气,退后几步,就开始踹这面墙。既然墙能打开,那肯定有门轴这样的结构,应该不会太结实。但我踹了两脚,门却纹丝不动。
胖子推了半天也不行,他有点郁闷,这下我们彻底困死了。现在,唯一的通道就是这个洞了。
我倒不慌张,因为我们早就有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雷管还有,可以在石头上打洞,这面墙是挡不住我们的。只是竟然中了这样的机关,让我很不忿。这是最浅显的一类机关,确实手艺有点生疏了。
我摸着石头上的字,觉得自己果然是惜命,这决定真有点不敢下,却见闷油瓶摸了摸地面。我回头看那面石墙,忽然发现,石墙动了一下,而且是幅度很大的移动,就像在轨道中滑动一下,朝着我们移动了几尺。
接着石墙卡住了,我听到了石头剧烈摩擦的声音。石墙的移动变得非常缓慢。
我们刚松了一口气,忽然石墙和墙壁卡住的地方,墙壁剧烈开裂,石墙再次朝我们冲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我们压来。
“三分钟之后我们就被压扁了。”胖子骂道。
我无法理解石墙是怎么滑动的,但是这条废弃的墓道肯定有细微的倾斜,胖子刚骂完,石墙忽然就像涂了润滑油一样,一下加快速度,直冲到我们面前一米外再次卡住。
两边卡住的墙壁剧烈开裂,上面的壁画都被这块石墙崩得飞起。闷油瓶一把揪住我,“走。”
我再不犹豫,下蹲躺平就缩进了洞里,闷油瓶躺下双脚一踢石墙,让石墙退后,然后跟了进来,接着是胖子。
我往前狂爬给他俩让地方,爬进去十米多,我爬不动了,大声问:“胖子进来了没有?”
胖子回道:“雷管卡住了。”就听轰的一声,那面石墙似乎已经压在了洞口上。
第四十三章 引七
“是问你进来了没有?”我大叫,没有回音,我的心提起来,心说完了,这家伙这几年胡吃海喝,对于自己的腰围早就失去了认知,这一下下半身肯定被拍成肉酱了。我努力想回头看,但是这个小洞实在太过狭窄,根本连回头的空间都没有。我只好叫闷油瓶:“小哥,胖子进来没有?”
胖子这时候才叫唤:“她娘的什么石头,这狗日的,哎呀疼死胖爷我了。”
声音奶声奶气的。我问他怎么了,他道:“胖爷我没事,牙崩了一颗。”
我说你怎么会崩了牙,胖子就道我倒着进来的,石墙一下拍他脸上了。这机关够狠的,还有这样的设置。如果没有这个小洞,我们三个真的是难舍难分,拍扁了在一起烂了。
“你觉得不觉得这都是设计好的?”他问我:“这机关就是逼我们进来的。”
我心说可能性不大,我想不出有谁有什么动机要这么做。
我打起打火机,把洞的前面照亮,洞的前方一片漆黑,此时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我问胖子:“有啥武器可以在这种环境里防身的?我要往前爬了。”
要是从对面爬出什么来,我就遭殃了。
胖子说道:“你拿信号枪。我上膛了。”
我听到后面吃力地摸东西的声音,然后小哥把枪递给我,我非常努力地把手伸下去,把枪接住,然后再把枪拔上来,对准前面的黑暗打了一枪,动作很猥琐也顾不上了。胖子说道:“你爬慢点,我是倒着的,天真,老子的命就交给你了。”
我问胖子为什么要倒着进来,他道这样我们往前爬,他可以往后爬,有任何的问题,还有个退路,否则爬动太不方便。
往前爬了十几米,小洞完全没有到头的样子,前面还是无比的幽长,我把打火机放到面前,仔细去看四周的石头。
这确实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这种洞穴有可能有几百公里的长度,要找到出口肯定会死在半路。
又往前爬了二十多米,小洞有了一点坡度往下,我们努力往前爬,很快我就爬不动了,这里手脚几乎无法展开,只能蠕虫一样爬动,体力消耗是普通爬行的十倍。
“胖子,我们得从长计议。”我停下来不停地喘气。
“天真,小哥,我尿急,你们不介意吧。”胖子远远地说道。
这里是下坡,我立即再往前爬,让他忍着。
在胖子的尿的威胁下,我们又爬了三四米,开始上坡,我才听到他舒爽的声音。胖子可能上火,通道瞬间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我放松了一下,祈祷我们不用再爬回去,此时觉得自己也有尿意,这下就尴尬了。
会被杀掉的吧,我想了想我身后是谁,赶紧左右看看,努力分散注意力。这时,我就发现,在我身边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小篆。
引七
引是长度单位,大概是两百多米,引七是一个距离,大概1400多米。
这是一个距离的标记。
“天真,怎么不爬了,我骚得慌。”
“刚才外面的字写着入内半引就会出事,对吧,就是100多米。”
“对啊。”
“刚才我们大概爬了多少米?”
大概是40米左右,绝对不到七引的长度,所以这个长度单位是反的,我们是在从引七,爬向引一。
引一的地方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心说,离我们1400多米。
第四十四章 犀照
我把这个情况和后面两个人说了一下,说完之后尿意更重了,胖子就让我别想了,往前吧。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要死就死个痛快。
我于是继续往前,憋尿之后爬起来痛苦万分,我爬到引五的时候,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所有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膀胱了。
越是在意越是觉得崩溃,我尝试过在长途大巴上喝啤酒后憋尿,最后被人搀扶着下车,生不如死。我开始无意识地在洞壁上找什么缝隙,能够让我不用被杀地把小号解决。我甚至还想过怎么毛巾吸收,但很快发现我们没有毛巾。而且洞壁非常完整,没有任何的缝隙。
这要是往前爬遇到什么危险,我在开枪的同时,肯定尿崩,搞不好闷油瓶因为这突然袭击都无法救我。
我爬地越来越慢,胖子就发现了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我深呼吸错开注意力。
这是我经历的最艰难的1400米,爬到中段的时候,时间和膀胱让我有了恍惚的错觉,我在这个洞里已经爬了快半辈子了。开始胖子还和我扯皮几句,之后也累得没声音了。
我看到引一的记号的时候,人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我摸了摸脸,都是汗。身上无数的地方都被石壁划破,加上膀胱已经崩得几乎没有了知觉,有几秒,我觉得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了。
“到了!”因为无法回头看他们,我扯着嗓子喊了一下,“你们都在不在?”
“在!”胖子有气无力的喊道,“你先别过去,我想先睡会儿,太累了。”
我知道他真能睡着,但是我真憋不住了,我不停地祈祷尽头是个墓室或者有个大一点的空洞,否则我决定做个高难度动作,尝试让闷油瓶和胖子做平板支撑,给我的尿让路。
我往前爬去,最后一段距离爬得飞快,表情已经全部扭曲,如果前面有鬼看到我肯定后悔不好好投胎。
爬了最后一段距离,几乎是瞬间,我打着的打火机光就照出了尽头的东西。
那里有一个青铜的盆,上面有一层白白的粉末,已经变硬几乎壳化了。看样子这东西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锈都黏在洞石上了。
“是什么?”胖子在后面问。
我凑近,盆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我用枪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发现里面全都是蜡烛。蜡烛也都酥了,颜色很奇怪,都是灰黑色的。
我拿出来,仔细闻了闻,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蜡烛里混了犀牛角,这一盆都是犀角蜡烛。
晋书有云:“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同意相照也!’”
中国的古人用犀牛角蜡烛和神鬼见面,俗称犀照。
这个洞里,这个位置有这么多犀牛角蜡烛,为了甚么?
第四十五章 高速出口
“烧犀角?”我心中纳闷,在古墓里烧犀角,那是想见鬼么?而且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烧?
犀照是非常普及的民间传说,东晋时期,温峤来到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传说水中有许多水怪。温峤便点燃犀牛角来照看,看见水下灯火通明,水怪奇形怪状,有乘马车的有穿红衣的。温峤晚上梦见一人恶意责怪不该用犀牛角火照。第二天因牙痛拔牙而中风,回到镇上不到十天就死了。后遂以“犀照通灵”等比喻洞察奸邪。中国古人通过燃烧犀牛角,利用犀角发出的光芒,可以照得见肉眼所看不到神怪之类。
这个典故在《异苑》和《晋书》中都有记录。
我有点恐慌,如果哪个地方需要用犀牛角照明,那一定不是为了照出人间的东西来。
胖子看我不动,就问我怎么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喊道:“胖子,借你的脑袋用一下。”
“小哥离你近,你就不能先借小哥的么!”胖子骂道。
我大骂:“少贫,老子有事和你商量。我现在看到个东西。”我把我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和他说了。让他帮我分析。
他就问道:“青铜盆后面是什么?”
我用打火机照了照,仍旧是一片漆黑的洞,没有任何的不同。我又看了看一边的“引”刻度。
事实上,建筑体系里几乎所有地方都要用长度标示,但是这个洞是天然形成的,在这个洞里做长度标示的记号,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丈量洞穴的长度。
但是标示是反着,而且这些标示并没有丈量完所有的洞穴,只有七引的长度。从七开始倒数到一。这是一个倒计时。而终点就是这个火盆。
“这是警告。”闷油瓶说道。
尿憋得都脑子不正常了,我问他:“什么意思?”
胖子似乎明白了,大叫道:“这是高速公路标示出口的方式,先告诉你还有100公里,然后是50公里,逐步告诉你你接近了一个出口,如果错过了,你就出不去了。”
我心中一惊,心说果然如此。
但是,高速公路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设置,是因为高速公路是单向的,是不可能回头的。所以错过了这个出口,到下一个出口要几百公里以外了。
我出了一声冷汗,心说难道这个洞里是不能往后的?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出口?
如果下一个出口在100公里外,我们就基本等于死定了。
但是这里的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青铜盆。我把它端起来,看出口在不在他下面,但没有发现。摸了摸四周,也没有暗门。
沉默了一会儿。胖子就道:“难道要点上?”
我看了看前面漆黑一片的隧道,掏出了打火机。想着如果点燃犀照,我会看到什么。难道会有诡异的东西忽然出现在眼前么。
这是人放在这儿的,人不会放在这儿伤害自己。
“点不点?”
“你先等等,我们来模拟一下,犀照在古代肯定很贵对吧,不是可以随意调用的资源。”
当年在中国是有犀牛的,是否是特别珍贵的材料,我们未必可知。但肯定比一般的照明要贵很多。
“那么这就属于特种装备,这种装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之后,才被调用的。”胖子道,“也就是说,当年在这个洞里应该发生了什么,才会换用上这种蜡烛。”
“你继续说。”
“理性分析,这种蜡烛是在一次事故之后开始使用的,是一种改良的照明方案,那我们使用改良方案,应该更加安全。即使你会看到有怪物在你的面前忽然出现,朝你爬过来,那也只是让你吓到,比你看不见,但是被咬死的好。对吧。”
胖子怎么分析完我舒服多了,但我也理清了我的思路。如果我点燃之后,看到我面前的黑暗尽头,有东西朝我爬过来,我得立即后退。
之前一直往前爬,从来没有想过往后,因为我们后面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出不去了。但如果不做准备,我一后退就会卡住张起灵。到时候我们成了这个石头血管的脑梗塞,被日死在这里。
我对胖子说道:“胖子,你试试你能不能往回爬!”
胖子说道:“我操,退缩了?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谱。”
我道:“你腾出点地方,我到时候有变故好跑。”
胖子骂了几声,我听到他喘粗气的声音,很快我听到他骂了一声:“我操!”
“怎么了?”我问道,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我,我紧张起来,想往后退一下叫得响点,我的脚被闷油瓶抓住,死死不让我退后。接着我听到胖子叫道:“后面全是人。”
第四十七章 全瞎
我不知道是只有我一个人瞎了,还是其他人两个人也和我一样。但浓烈的气味,不管他们瞎不瞎,他们肯定知道我干了啥。
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经历过这种情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感觉到整个空间非常混乱,胖子一直在叫我打照明。
“火,火,火,天真,你聋了,赶紧打火!”
看来我们的眼睛都出了问题了。
我整个人瘫到在水里,木板上的藤壶很锋利,我没法靠上去,只能撑着,喊道:“胖子,小哥,你们能不能看见?”
“你他妈点灯我就能看见了,现在这么黑谁能看见。”胖子怒骂,“这些荧光棒他妈都是坏的,老子要能活着回去,铁定给他写差评。”
“我他妈已经把灯点上了!”我叫道,“荧光棒没坏,咱们的眼睛出问题了。你他妈给我冷静!”
胖子骂了一声“我操”,但是瞬间安静了下来。我伸手去摸,一下就摸到胖子的屁股,胖子条件反射,瞬间一个擒拿把我整个人掰倒进水里。
水是咸的,是海水。
我差点没被胖子一屁股坐死,好在黑瞎子教过我怎么反抗,顺着胖子的力气我就顶起下半身,双腿把胖子的脖子锁死,一下把他压进水里,我们就是一个跷跷板,他进水里我的头就露了出来,我大口喘气。这个时候,绿光亮了起来。
我看到犀角蜡烛被闷油瓶重新点起,四周再次被照亮。我和胖子两个人全裸扭曲在一起。闷油瓶死死地抵着门。
几乎是同时,我看到了一个东西,就在我的身边,低着头,竟然是个人。
蜡烛瞬间被熄灭。
我意识到闷油瓶是想告诉我,我们不是瞎了,只是在普通的光线下看不见。
我立即放开胖子,离开我刚才的位置。胖子从水里出来,大骂:“大家小心,这狗日粽子会摸屁股,还会剪刀脚。”
瞬间蜡烛再次被点亮,四周再次亮起,我看到那东西我根本没有摆脱,竟然知道我往哪个方向退,也跟了过来,几乎就在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大叫灭灯,就看到闷油瓶在这个极其狭窄的空间内,一个翻滚,单手撑底翻起来,双膝夹住了那东西的脑袋,接着凌空转身,横着把它的脖子直接拧断。
我从未这么近看到这种速度的攻击,那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闷油瓶翻滚溅起的水,在我看到那东西的脖子240度扭曲之后才全部甩在我脸上。
闷油瓶落地之前,把青铜盆抛给胖子,胖子一把接住,闷油瓶低声喝道:刀!
我把白狗腿甩给他,一边的仙门已经被推开,闷油瓶接住刀,上去凌空跳起撞在门上,把门重新撞上,反手把白狗腿塞入门栓缝,用力一拧,把白狗腿拧成麻花,死死地卡住了门栓。
三个人都退后,看着门缝中有指甲缓慢的插进来,又慢慢停止。闷油瓶脸色已经变得很凝重。
“这他娘的是哪儿?”胖子看了看四周。闷油瓶活动了一下手指,低下身子开始在水里摸索什么。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也蹲下来学他的样子摸。没摸几下,闷油瓶就摸到了东西,用手一拉,从水中拉起一块翻板,所有的水瞬间冲向那个区域,差点把我们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