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日出东方，城墙永固
夜伏昼出，旭日自东方的山头缓缓升起，晨间的寒意依旧退之不去，光芒洒在身上却暖了很多。
沈佳怡身形一闪，脱离了战圈。她掌寒冰，自然不会感觉冷，可一夜不休止的战斗依旧让她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有了些许的虚汗。
甩了甩疲惫的右臂，一转眼间，神秘的酒樽又出现了，微微浮在手心上方，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波动。
“日出东方，城墙永固。”口中发出娇喝，沈佳怡右手托樽，左手抬起，遥遥抓向东方的天空。
恍惚间，众人看见一道紫气自东而来，飘飘扬扬洒进城墙，接着酒樽猛地一亮，城墙仿佛与之共鸣般腾起一股玄黄气，玄黄气与紫气融合，不知起了什么反应，渐渐的，反而归于了无色，只能看到一股无形的波纹浮起沉下。
所有人只觉压力一轻，那无形的波纹暖融融的，把人眉眼间的戾气都抹去了，内心逐渐归于平和。
“。”沈佳怡一声脆喝，波纹随之猛地扩散，先是城墙上的，所有人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送了回来，波纹扫过身体，暖洋洋的直让人想要**。
接着再是城墙外，探出头来的，正在攀爬的，还在城墙最下方的，只要是接近城墙的丧尸，都被一道坚定的力量推了开来，城下的还好，奋力攀爬到了城头的却倒了大霉，呼啦啦的掉下一大片，到了地上砰砰砰的鲜血四溅，城下也有倒霉的，被掉下城头的丧尸砸个正着，脑袋干脆利落的被砸进胸口，一了百了。
不管鲜血如何四溅，尸体又多了多少，那道无形的波纹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外扩散，离了城墙大约五米的距离，便定住不动了。
这五米成了空白区，幸存者不会轻易出城墙，丧尸不管如何狰狞都进不来，飞禽走兽只要是活着的都没有，众人亲眼看见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一群飞鸟想冲进来，却被波纹形成的光幕重重弹开，而光幕连最基本的震动都没有出现。
整座被城墙环绕的巨城，像是被人拿一个巨大而又无形的巨碗扣住了，只能出，不准进。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绷着的一口气松下，胳膊软了，腿软了，哪里还能站的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每一口似乎都像最后一口，喘的近乎贪婪。
家明很幸运，他活了下来。随手扔掉手中碎了好几块边角的石头，已经不需要它来提供安全感了，之前只是觉得累，现在闲下来了才觉得疼，手疼，胳膊肌肉拉伤的疼，身上的伤口疼，全身都一阵一阵的疼……
脑袋一阵发晕，沉沉的坐在地上，他颤颤悠悠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烟是好烟，放在末世前家明十天半个月也舍不得买一回，这盒还是他几天前外出拾荒在一个超市捡到的。
他和他老父亲都好这口，烟瘾大的两个人节省再节省，到了现在，父亲没了，烟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根。
颤抖的摸出来叼到嘴上，烟盒舍不得扔，算是留个念想，又放回了上衣口袋。
习惯性的把嘴中的烟拿起，放到鼻子前狠狠地嗅了一下，熟悉的烟草气息冲入鼻腔，却似乎少了什么感觉。
重新将烟叼到嘴里，掏出火机点上，缭绕的烟雾便飘飘扬扬的升了起来，他有十年多的烟龄了，抽烟早就没了眩晕感，今日却不知怎了，晕乎的很。
脑中错乱的闪过许多画面，一会儿是父亲死的时候，一会儿又是外面的尸山，错乱中又闪过自己被丧尸分食的场景，他就这么机械的抽着烟，昏沉的脑袋似乎想了很多，又没琢磨明白。直到灼热的烟头烫了嘴唇，他才猛地发现，泪水湿了满脸，顺着脖子流进了衣衫，凉凉的……
烟烧到了烟头，家明舍不得的又狠狠的抽了一口，浓郁的烟雾一下冲入喉间，嘴唇也被狠狠烫了一下，本能的扔掉烟头，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眼泪又出了眼眶，肚子里仿佛被一只手狠狠的攥在了一起，他只好弯下腰揉着肚子。身上的伤口像是被又一次撕裂般的疼痛，他的五官不禁紧紧皱在一起。
这一刻，刚刚三十出头的他倒像个将近五十的人，老态尽显。
好不容易这阵咳嗽过去了，家明这才有功夫抬起头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一个幸存者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直愣愣的望着头顶上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另一个是个女子，坐在地上脑袋深深趴在腿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断的发出低声的呜咽。
放眼望去，竟没有发现一人脸上带着笑容，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或许，以前的难民便是如此吧……
一瓶水忽然出现在家明面前，顺着拿水的手臂，家明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娇娇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有着点雀斑的脸上带着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
“大叔，喝点水吧，刚才看你咳嗽的不行。”清脆的声音钻进家明耳朵，声音里表现出的感情不是同情，而是关心。
茫然的看着对方，家明自末世以来除了父亲，还从未有人给过他像水这样的稀缺资源。
“为什么？”声音一出来，家明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沙哑的声音不禁让人想起行将朽木的老人。
“啊？”王毛毛困扰的挠了挠头，有些不了解这个问题，你渴了，我给你瓶水不是很正常么？
“没事，谢谢你。”家明不再问了，轻轻接过对方仍旧递在空中的水。
王毛毛又困扰的挠了下头，这个大叔是有点奇怪，随即对家明点了点头，再次灿烂的笑了一下，转身去帮助别的幸存者了。
家明这次不觉得对方的笑脸刺眼了，反而莫名的很是亲切，目光追随着对方看了好久，看见女孩给人包扎伤口，安慰别的女子，递水递药，跑来跑去，脸上一直带着充满活力的笑容。
家明慢慢收回视线，盯住了面前已经熄灭的烟头，一种叫做释然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
第七十七章 守城战捷
天空中缓缓升起的旭日终于散发了它的光热，挥挥洒洒的落到了人间，落到了面世不久的巨城，落到了城外尸山，落到了劫后余生的人们的身上，脸上……
沈佳怡站着休息了半响，她不能倒下，她倒了，这座城便相当于倒了，剩余几万的幸存者也就倒了。
挥手间，酒樽再次消失，不知被收到了什么地方，稳了稳身形，习惯性的看了陆昱一眼。
接着目光移开，对向了所有人。
“守城战捷，整顿养伤，静待夜晚，或有一战。”
少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眼神示意江海与周石，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靠了过来。
周石还好些，他末世前是武警将领，末日过后成了能力者，也吸收炼化了不少尸核，一夜厮杀虽然疲惫但精气神依旧还在，江海江市长就差的多了，多年的熏陶官场，算计谋略虽不至于掏空他的身子，但繁重的公务还是让他的身子骨称不上硬朗，且他还算清廉，大堆的尸核都用在了能力者与幸存者身上，于是，这一夜他可真是累惨了。
三组的人员轮换，他一夜站上了三次岗位，若不是大多能力者念及旧情多帮衬了他几把，或许他也一命呜呼，就此罢了。
他是挪着到沈佳怡边上的，西服外套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了，衬衣破破烂烂，扣子都崩掉了两颗，灰尘与鲜血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落魄感。他一到了跟前便软软的瘫到了地上，这其中有八分真，两分假，若要强撑他还能站住，此时倒下一方面是实在累，另一方面未免没有一点在沈佳怡面前作秀的小心思。
沈佳怡今年刚刚十八，还算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见原本不说高高在上也是身处高位的江市长累成这般模样，心中不免同情，再加上她本就没有统筹管理上万人的经验，且本就不热衷权利，当下便开了口：“江海，以后你不必亲自上阵，做个主管，负责所有城民的统筹调度。”
“谢城主，我定竭尽全力。”江海目的达到，心中乐呵也不表现出来，虚弱的坐起身子拱了拱手，一副会尽心尽力的样子。
沈佳怡点了点头，看向了周石。
“你是武警部队里出来的，军事化管理与格斗术这两样你都熟悉，从今天开始，全城实施军事化管理，尽快让这几万人适应，这作为目前的头等大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是。”周石身体立的挺直，抬手敬了个军礼，脸上是军人特有的刚毅。
“你两人多多配合，有事多商议，务必将水城管理好，至于能力者你二人不用管，我与陆昱会亲自管辖。”沈佳怡也不傻，当然不会把所有权利都放出去，至少能力者这方面得握在自己手里，哪个领导者都不想被架空，这是人之常情。
挥手让两人离开，沈佳怡又召集了所有能力者。林林总总有三十几号人，除去最先一批的，生面孔中以吴云最为突出，也最为强大，当然了，也是最大的刺头。
“你们以后归陆昱管，能力者享受比普通幸存者更好的待遇，就应该做出更大的贡献，你们是为幸存者生存提供保障的，若要让我发现欺压幸存者的，定斩不饶。有谁有异议的么？”
沈佳怡如电般锐利的眼神盯着所有能力者，她是跟着陆昱一路厮杀过来的，身上自然有着浓重的血腥气，再加上城主这层光环，很多能力者本能的涌起畏惧感。
不过，哪里都不会缺少刺头，纵然不敢挑战城主的权威，他们也总是会提出其它问题。
“城主后面的话我没有异议，但是要他来领导我们，我不服。”说话的是吴云，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又把陆昱当成了沈佳怡的随从，自然瞧不上陆昱，此时说话都没有瞥陆昱一眼。
话音刚落，却见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张龙与张天齐齐退了一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那表情像是看傻子一样，江可与唐毅眼中也盈上了笑意。
吴云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哦？你不服？”陆昱那独特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尽是危险。
自从身体里多了那股黑气他便有些嗜杀起来，身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阴森的气息。
说实话，固守城墙固然安全，他却有种释放不出的感觉，仿佛牛刀杀鸡，怎么都痛快不起来，若不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或许他真的会越下城墙，单刀直入取尸王头颅。
城墙有了护罩后他便坐在一旁擦拭刀刃，也不知哪里找了块破布，一点一点的将尸血拭去，借此来压抑自己有些暴躁的情绪。
虽然距离沈佳怡一众人不近，但他还是一直关注着沈佳怡的，吴云的质疑清晰的落入了他的耳中。
停下手中动作，他缓缓抬起了刻意低下的脑袋，散乱的额前碎发下，一双眼瞳微微猩红。
听闻陆昱话的吴云对上了这双眼睛，呼吸不由一滞，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勉强控制住了想要退后的**。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过来，这个陆昱绝不是个善茬，仅凭这股摄人心神的气势便不输于城主沈佳怡，但话已说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她便梗了梗脖子，扬着脑袋说：
“对，我不服，凭什么你做我们的头儿。”
她的话音刚落，心中已经想好了各种情况，只要陆昱接话，她便会给自己个台阶，大不了先让这个陆昱嚣张两天，吴云心中安慰自己。
而下一秒，她的寒毛便立了起来，脖颈上肉眼可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在那个地方，一把漆黑的唐刀横陈，冰凉的刀锋贴在皮肤上，那股凉像是要浸透到骨子里。
任她吴云精似鬼，也从没想过这种情况，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一点都不顾及城主与众多能力者，这人到底是不是城主的随从，怎的凶悍如斯。
就在这一刻，陆昱在吴云心中不由浮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凭的，是实力。”陆昱平平移开刀刃，轻描淡写的言说了一句，只是声音中有着明显压抑不住的颤抖，这是兴奋的。
第七十八章 墙里众人……
“不服，来战。”陆昱唐刀归鞘，没有理会身体依旧僵硬的吴云，面朝所有能力者开了口，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舌头伸出略过干燥的唇角，仿佛在邀请众人来挑战他一样。
“呼……呼……呼……”知道陆昱目光移开，吴云才狼狈的大口呼吸起来，脚下凌乱的退了两步。刀锋抵在脖子上绝不好受，更不提被那压迫性的猩红双眼盯着。
紧接着她又觉得羞耻起来，当众出风头是她的最爱，但当众狼狈绝不让她高兴，杏眼不服气的瞪着陆昱的侧脸，都怪他偷袭，对，就是偷袭。吴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里果然好受了很多。
有心找回场子，但陆昱压迫性的眼神略过脑海，她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实话，她害怕。但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她只是给城主面子而已……
吴云的阿q精神没人知道，陆昱就这么确定了领导地位，没有不开眼的再跳出来挑战他，能活到现在的除了靠运气还得靠能力，一众能力者都不傻，第一批是都知道陆昱的实力，剩下的也都等着陆昱显露实力，若是能力强，他们自然安安心心的干活，至少有人罩着他们，而陆昱若是实力不行，到时候再出来挑战也不晚。
就这样，幸存者们开始了有城墙的第一天，城外尸山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嗜血鸟类来觅食，紧随而来的丧尸也越来越多，情况早就超出了尸王的能力范围，它也只好随大流的站在城外，等待着城墙护罩的消失。
城外拥挤在一起的丧尸自然不会安静，一会儿你一声咆哮，一会儿换他，这边你踩了我一脚，那边我推了他一把，打架的，挠护罩的，人生百态，应有尽有。
城内相比而言就有秩序的多了，在江海的安排下，受伤不太严重的找来药和绷带，替受伤严重的幸存者包扎，没有时间埋牺牲的人，便把一具具尸体摆在一起，等沈佳怡或火化，或埋掉的指令。
之前幸存者基地的存粮也派上了用场，城中架起一口口大锅，粮食不要钱的投入其中，转化为散发着浓浓饭香的早餐，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会想着干活，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陆昱带着一众能力者丝毫没有闲着，早上开始便往返于城内与城墙，一趟趟带来的都是紧急需要的，可能需要的物资。在秋季的冷风中，一个个跑的满头大汗，有些热心的幸存者也跟着他们。到了下午，所有人才勉强能歇一歇，除去已经残疾实在上不了战场的，剩余的幸存者都吃饱喝足有了力气。
往返之间陆昱早就压制住了渴望战斗的内心，此时终于能歇下来的他又打起了城外尸山的主意，谁让那城墙的护罩刚好放进了尸山的一角呢。
有了想法，他就再不迟疑，让周石组织了几百号手脚麻利的武警，大摇大摆的开了城门，挨个的破开丧尸脑袋，收起了尸核。
时间一晃而过，太阳逐渐西斜，晃晃悠悠的就到了远方的群山边上，收取尸核的几百人也来回了好多趟，一万多的尸核就这么摆在了城主沈佳怡的面前。
新任城主当机立断，让江海分发给那些身体比较瘦弱的幸存者，尸核这东西可以说是活在末世的人最需要的东西，能力强大的要多少有多少，普通人能得到一颗都如获至宝，这就是力量的重要，强大的人会更强大，弱小的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这是**裸的现实。
而沈佳怡应该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减小这种差距，不说使人人都能像陆昱一样，至少可以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全力支持沈佳怡的陆昱自然慷慨解囊，将储物空间中存余的一万多尸核都取了出来，勉勉强强让所有的幸存者都得到了一颗。
沈佳怡也没有推辞，毕竟大战当前，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只是水城的财务上多了一份欠款的记录，公私分明，欠下的总会还上，只是没有利息罢了。
与此同时，上到江海与周石，下到所有能力者，所有人对陆昱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知，也有了更深的忌惮，仅凭这些尸核，便能知道陆昱末世以来是怎样过的，说他没有经过尸山血海都没人信。
一天的准备后，远方群山间的夕阳也终于要落下山头，黑夜即将来临，战争又要开始。
城外可以说是尸山尸海，站在城墙上，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颗又一颗丧尸脑袋，它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为兴奋起来，全部拥挤在城墙护罩边缘，流着粘稠的口水，等待着夜晚的正餐来临。
既然是备战，战争自然不会像昨夜那般仓促，城外空地上摆着众多的丧尸尸体，透明的液体浇在上面，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城墙上的石制城楼也安排上了七八个人，个个都是玩枪的高手，周石亲自挑选的，标配一把***，一把手枪，子弹若干，其中赫然有着张贺，那个天赋是精准的小伙，他打枪真的贼溜。制高点才是发挥他天赋的最佳场所。
城外的护罩逐渐弱化着，越来越剧烈的涟漪出现在上面，尸潮更加兴奋的抓挠推挤着，城内的幸存者们也都紧张的等待。
陆昱坐在垛口上，双脚随意的在空中晃悠，身边坐着几个关系好的能力者，江可，唐毅，钱三儿几人都在，连吴云都老实的站在一边，几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护罩，护罩每泛起一层涟漪，几人的心便抽一下。
陆昱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口作了句打油诗：墙里等待墙外闹，墙外丧尸，墙里众人……墙里众人……
吭吭哧哧了半天，陆昱也没想出墙里众人什么。
“扑哧……”王毛毛被陆昱逗的哈哈大笑，紧接着来了句：“墙里众人笑。”
一众人起哄般的大笑起来，陆昱不由闹了个大红脸，扶着脑袋也跟着笑起来了，这时的他，没有一点早晨说不服来战时的霸气，反而像是一个邻家大男孩一般。
之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空气里都是愉快轻松的味道了……
第七十九章 整片山林
远处夕阳落下的山头一点点的收敛着霞红的光晕，与之相对的另一边天空，月牙的轮廓缓缓浮现夜幕，降临了。
城内还有将近三万的幸存者，可以说，这些人都是精英，都是沐浴过鲜血的战士，至少，他们不会因为怯懦而逃跑，只会变得更加疯狂，更为嗜血。
终于，城墙外五米处的透明护罩随着西边的光晕缓缓消失了，处在最前排的丧尸毫不犹豫，混乱不堪的拥挤着向前，眼睛中透露的是渴望，嘴角处的唾液述说着饥饿，肮脏的手上不断抓挠，代表的嗜血。
趁着丧尸逼近的空白期，面对着城外端坐的陆昱转回身来，面上是少有的严肃。
“诸位，战争就要开始了。”压迫的目光扫过所有的能力者，能力者们也被这低沉的嗓音吸引来了目光，静静聆听着。
“我不要求你们舍去生命保护所有的幸存者，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场的你们末世前也都受过高等教育，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与理念。但三观绝不能错，你们是万万人中的幸运儿，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强大能力，就有着比他们更加大的责任。随手的帮衬，你们不会损失什么，他们却会得到生命的受益。我想说的，懂了么？”
短短几句话，陆昱是有感而发，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末世以来，他都在尽可能的帮助别人，有时哪怕知道会被恩将仇报，他也做的奋不顾身，不求其它，但求安心。仅此，而已。
“不负厚望，虽死无悔。”王毛毛是受过陆昱恩惠的，心中感慨颇多，陆昱虽然年龄不大，但几乎成了她心中的方向标，跟着这个男人的理念，就像她说的，虽死无悔！
“虽死无悔……”一众人齐齐抱拳，声音不高，却有着坚定的决心，有些不了解陆昱的，甚至在这一刻有了归属之心，不为其它，仅这份大义，足矣。
陆昱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他知道，过了今夜，有些人可能就阴阳两隔，再见到时，或许只是冷冰冰的尸体一具，不会有马革裹尸还的耀眼灼目，世上能记住他们的，还会有几个……
三十几个能力者分散到了城墙的每个角落，张贺上了城楼，唐毅居于城墙中央，方便用蛛丝随时救援，每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脸上挂着或沉重或紧张的表情，迎接着铺天盖地的尸潮涌来。
一万多幸存者坚守在第一线的城墙垛口，手中要不握着长长的铁棍，要不就是长斧，这当然要归功于一天的准备。徒手撕丧尸听起来霸气，做起来却有绝大的危险，没有人会拿生命开玩笑，哪怕生命在此时微如草芥。
丧尸以绝快的速度迫近着，短短五米的距离一晃而过，有了昨夜的经验，它们第一时间便架起了人梯，此时眼看着就要到了城头。一些丧尸能力者甚至开始了徒手攀爬，城上的幸存者脸上的表情逐渐化为坚定，害怕什么的，等战争结束了再慢慢品味吧！
战争，一触即发。
“轰……”城下忽然一声巨响，几百只丧尸被抛飞到了空中，城下罕见的出现了一片焦黑的空白区，紧接着，残肢断臂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血污与焦黑混在一起，这是战火的颜色。
“腾……”城下着起了大火，原本摆的齐刷刷的一溜丧尸尸体上浇的是汽油，等丧尸攒的密密麻麻后扔上一颗手**，汽油碰上爆炸，火势凶猛的不能阻挡。
大火熊熊，自然少不了风的助势，江可掌风，呼呼的大风卷起灰尘，凶猛的扑向尸潮中围。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了城下，每头丧尸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衣物，最近几天又无雨水，干衣遇烈火，火势更加大了，再加上丧尸胡乱的奔跑，跑到哪里，哪里便成了火场，城下顿时骚乱起来。
烽烟四起，难闻的焦臭味笼罩了城下，丧尸虽无思想，却有五感，眼睛同样能看到东西，鼻子更是比幸存者还要灵敏，大火熏了眼睛，一个个顿时成了瞎子，耳边哪里都是嘈杂的声音，身前身后都是丧尸，脑中越来越烦躁，只好凶狠的发出一声嘶吼，然后便无意义的胡乱跑起来。一个丧尸如此，两个丧尸如此，上万的丧尸都是如此……骚乱，有时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这一场大火，直直的笼罩了几万丧尸，影响了所有丧尸的进程，城上的幸存者刚刚做好了迎战的心理准备，就被这一场如同闹剧般的骚乱打断了，舒爽的看着一头头丧尸因为烈火，因为踩踏而死亡，轻松的和身边人聊起了天，心态好的还忍不住开着玩笑。
谁让没有丧尸能爬上城墙呢？本来快要爬上来的都掉下去了，城下骚乱，人梯自然不稳，连人梯都搭不成，丧尸哪里还能威胁到城上的人，他们也只好看戏了。
“哈哈哈哈，烧死这群孙子，陆小哥这方法真是喜大普奔啊。”说话的是周石，手**便是他在陆昱的意思下抛出去的，本来以为在这种大型战争中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却没想到造成的影响恐怖如斯，四五十岁的他忍不住连网络用语都蹦出来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了解陆昱的与不了解的都对陆昱刮目相看，这是一个力量与智谋并存的强者，小小的一个计策便影响了全局，或许，仅仅这一个计策，这一夜都不会有丧尸登上城墙，有时候，智慧确实强大的不可思议。
江海也不由得庆幸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与陆昱交好的决定一点没错，这个少年，经常能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
不管别人怎么想，陆昱本人倒是稳稳的立在城头，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错愕，只要事情没发生，谁都没有把握一定做到什么，只能说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他这边，若是逆风，江可便不能推波助澜，火借不了风势，便着不了如此大，若不是丧尸多到尸王不能掌控，再大的火也不能阻挡丧尸大军的脚步。
所有的所有，不能归功于他一个人，他只是放了把火而已，却没想到点着了整片山林。
第八十章 繁华落尽，丧尸来了
火借风力，染了整片霜林。
城下烽烟，迷了墙内诸眼。
城上静，墙下乱。梨花落了，风沙起了。
繁华落尽，只剩了满地焦黑……
这一夜，丧尸终究没能攻上城墙，城上万人直直的看了一夜的戏，除了几个因为寒风吹拂染了些风寒外，幸存者无一伤亡。
最累的便是城楼上众人，张贺看的一时兴起，忍不住挥手甩出一枪，他身边的七八个玩枪高手顿时来了劲，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不乐意干？
瞄准，射击。瞄准，射击……一颗颗狙击弹飙射而出，闯入了熊熊烈火，带起了蓬蓬血花，血花不等落地便被蒸腾的缭绕起来，丝丝缕缕的散上夜空没了踪影。
一头头身上燃着烈火的丧尸脑袋爆开，结果却不会就此熄灭，顺着任何可以燃起的物体一唆的传向四方。然而倒下最多的并不是普通丧尸，反而是看起来像是能力者的，攀墙的，喷火的，刮风的，流水的……只要是表现出与众不同的，通通成了几人的狙击目标。
陆昱稳立城头，对着城下眯起了双眼，城下跳跃的火花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魔在嘶吼。
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今夜安静的太过不寻常了，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能心里暗暗敲响警钟。
城上的幸存者都已放下了戒心，有的盘膝而坐，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有的聚成一团，高谈阔论，有的两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议论些什么……
归根结底，这支庞大的幸存者队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面对生死危机，有人振臂一呼，他们能拧成一股巨绳，忘却生死，发挥出巨大力量。而一旦如山般的压力消失，他们便成了一盘散沙，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这支队伍各行各业的都有，鱼龙混杂，组织性与纪律性比之周石手下的武警部队要差的远。
寒月缓缓没了光芒，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遥远的崇山峻岭之间出现了红霞，成了刺破夜幕的第一道霞光。天亮了。
沈佳怡唤出酒樽重复了昨日的步骤，玄黄气与紫气涌现，令人安心的透明护罩浮现在了众人眼前，缓缓推送至固定的城外五米，这一夜，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呼……”一声声如释重负的轻松呼气声响起，所有人提着的一口气放下了，疲惫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一天两夜的不眠不休早就透支了心神，瞌睡是会传染的，你想睡，我想睡，大家便都想睡了……
家明算是第一批瞌睡的，他太累了，前夜厮杀，昨天跟着陆昱等能力者忙前忙后搬运物资，昨夜整整看了一夜戏。
心神一放松，脑子便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不争气的打着架，手习惯性的掏掏上衣口袋，掏出烟盒才想起没了烟，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心底不由难受起来。怎么办呢？实在是旱的紧，睡前一支烟，不抽不自在。
勉强睁开眼睛望了望周围，斜前方有个抽烟的，此时吞云吐雾快活的很。手脚无力，也懒得去动，家明便惫倦的蹭着地挪动，很快找了个好位置，微风卷着劣质的烟雾吹拂在他脸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熟悉的烟草香冲进了鼻子，顶入了脑袋，怎一个爽字了得。
就这么，家明倚着一块不大的石头，在初阳刚升的早晨，吸着袅绕的淡淡顺风烟，眼睛半眯半睁，整个人已处于半梦半醒间了。
高大的城墙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心安理得的微蜷身子，睡觉，真舒服。天塌下来又怎样，没有被子又怎样，什么都阻挡不了他睡觉的**。
眼睛眯住的大多幸存者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也确实马上就要睡着，甚至有些已经睡着，轻微的鼾声已经响起，没有人愿意下城墙，这里有阳光，有同类，最重要的，这里安全。
陆昱没有睡，沈佳怡没有睡，连带着一众能力者与江周两位都没睡，领导不睡觉，作为下属的哪里敢睡？周石不睡，余下的众多武警也没睡，同样的道理，周石不睡下，他们便睡不下。
沈佳怡不睡不知原因，反正陆昱是被一股隐隐的心悸干扰的，不安的心情没有因为护罩出现而有所降低，反而愈演愈烈，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胸膛，他的眉毛不由皱了几分，眼中的焦虑几乎掩饰不住。
偏厚的耳垂忽然动了动，陆昱灵敏的听力下远方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从城下传来的，不过，是城里的城下，没有护罩的城下。
一道心电猛地贯穿他的脑海，他想起哪里不对劲了尸王。尸王一直没有出现，竟是绕过他们的视线，从另外的城墙进来了。
丧尸，进城了……
越来越近了，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可以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了，一个靠着内城垛口的幸存者似是被吵醒了，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望了城下一眼。
陆昱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呆滞，似乎没反应过来，接着变得骇然，瞌睡虫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瞪的大大的，惊恐，惊惧，惊悚……一瞬间，他的脸上略过了无数表情。
“丧……”因为极度惊恐而尖锐的声音才刚刚开始便戛然而止，刚刚扭过的身子兀的僵住，张开的嘴被一道冰凌穿透，面对着陆昱的棱尖带着碎肉，在没有多少温度的初阳下，闪烁着令人发寒的血腥光芒。
“通……”他僵直的身子颓然倒下。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跟着显露了出来，脸上是一块一块干裂的腐肉，狰狞的一笑，锋利还染着血污的獠牙恐怖至极，浑身笼罩着盘旋的寒雾，这是一头水天赋丧尸能力者！
这头水天赋丧尸能力者第一个登上了城墙，在它身后冒出了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大体和他一样，头发脱的不剩几根，暗红色的血肉**裸的暴露在空气中，腐臭且干裂……
第八十一章 那时……
凤鸣朝阳，早晨是一天的开始，一直都是希望的象征。今日，却成了绝望的代名词……
陆昱刚想示警，正好周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双眸对上了倒下的幸存者瞪的大大的双眼，那绝望与惊恐交织的眼神骇了他一跳，军人特有的素质使他很快的反应过来。
“敌袭……”过于激动下，周石拖长的声音显得有些滑稽，却惊醒了无数半梦半醒间的幸存者。
“砰砰砰砰……”周石作为一名老兵，从来都是枪不离身，此时虽然慌乱，掏枪射击一套动作却熟练至极，甚至不用瞄准，那头强大的水天赋丧尸能力者身上就爆出几朵血花。
这一阵枪声仿佛起了连锁反应，跟随周石多年的几十老兵毫不犹豫，城楼上七八个玩枪高手也摆好了架势，砰砰声不绝。
一个又一个幸存者从睡梦中惊醒，身体跳起慌乱的寻找着武器，却哪里还记得哪把是自己的，你争我抢，哪里还有昨夜聊天的和睦。这边丧尸冲进了人群，那边还有幸存者因为抢夺武器推推搡搡。现世报，昨夜看了一夜戏，今早自己这边便乱成了一锅粥。
能力者毕竟经历过的战斗多些，临场能力比之幸存者好得多，陆昱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本人也早就冲到了一线厮杀，却还是挡不住源源不断冲上城墙的丧尸大军，一个个幸存者慌乱中被杀，一簇簇血花在空中绽放，一条条生命再没了生息，哪里还敢犹豫，各展才能，你吐丝来我放火，你提刀来我斩斧，生死关头反而顾不上生死，用自己的血肉为幸存者们建筑了一道防线。
这是责任，这叫大义！
城主沈佳怡亲自任命的原市长江海也适时站了出来，身虚体弱的他没有冲到一线的实力与胆魄，正好，他擅长另一方面指挥。
这边江海提着喇叭稳定骚乱，那边能力者却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他们是幸存者中的幸运儿，却抵不住成群结队，不畏生死的丧尸大军，他们一直都知道丧尸不怕死，却从没今天这般知道的清晰，这般的真实。
李强从幸存者基地迁移开始便一直在经历战斗，他的皮肤石化天赋在末世中不知道保了他多少次的命，今日，恐怕不行了……
“呲……”手中的刀斩断了正面迎来的一头丧尸的头颅，带着狰狞表情与腐烂碎肉的头颅还未落下，李强只觉肩膀一痛，垂眸，一头丧尸正趴在那里啃食，皮肤倒是没烂，但心底的恶心与肩膀的剧痛却是假不了的，提膝狠狠一撞，经过不少尸核提升的力量一头普通丧尸哪里顶得住，身体远远的抛飞开，落到地上擦出一条血痕，碎肉扑簇簇的往下掉，抖落出几只蛆虫蠕动着身体。
还没等李强恶心的发出声音，另一边的肩膀头子又压上了重物，他都不用看，熟悉的剧痛告诉他，又是一头丧尸。
一头头丧尸不断的被击飞，又不断有新的丧尸加入，凭借着石化的天赋李强一直扛着，偶尔还能抽出空闲挥刀砍下一头丧尸的脑袋，上身的衣物被撕的破破烂烂，丧尸口中的唾液与身上恶心的碎肉都沾在上面，尽管石化下皮肤神经灵敏度大大降低，李强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一条条尸虫在他身上蠕动，紧张的战斗中却又不允许他伸手拂去，只能忍着心中的嫌恶拼劲劈砍。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有些后继无力了，首先是被攻击最多的肩膀，皮肤已经裂开，里面的血肉紧紧绷在一起，就在刚才，一头丧尸将獠牙直直的扎了进入。
胳膊好酸，身体好累，李强还是忍着负面状态拼着命，生死关头，他的脑子倒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一段段回忆拂过脑海，一幅幅定格的影像不断的翻着新片，今年二十八岁了，回忆起来竟然还有十八岁的影片……他不由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那时，岁月静好……
那时，还会与她牵着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脚步轻快的走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
那时，会为小事烦恼，会为闹别扭而彻夜难眠，会为她脸上的微笑高兴一整天，会为……
那时，真的很好。
脑海中翻过一幅幅篇章，最终定格在了最后一次见她，那是生死诀别的时刻。
她苍白着脸，被岁月侵蚀的脸不复稚嫩与青涩，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笑着的。
“你得活着，替我好好活，哪怕有一天你来陪我，也得死的像个男人……”
李强脸上不知不觉又挂满了泪痕，嘴中低低重复着她走时说的话，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狰狞的恐怖。
“小蝶，我来陪你。”他同样是笑着的，一如当初她走的时候。少了她的不舍，多了一份解脱。
“老子跟你们拼了……”
决然狰狞，李强甩开身上的丧尸，提着刀，红着眼睛冲进了前方尸群，回光返照般的纵横挥砍，丧尸的血污浇了他一身，蒙了他一脸，这血是滚烫的，他的心同样如此……
李强被尸群淹没了，再也没有露出头……
“强哥。”悲戚的呼声自张贺嘴中发出，他一向与李强关系好，是在末世中难得的知心朋友，他知道李强不只为自己而活，知道李强的很多很多事情，就和李强知道他的一样……
处在城楼上的他看的清清楚楚，李强被尸群撕的裂为几段，他的血肉在被咀嚼，他的脸上却有着解脱。
一瞬间，张贺的眼睛红了，一把扔开手中的***，捡了一把满子弹的***站起身来，丝毫没有理会身边几个人要他回到掩体后的劝说，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踩在一块石桩上，手中的***喷吐着火舌，不算强壮的身体随着枪的频率抖动着，双手端着枪也不用瞄准，精准天赋下一头头丧尸脑袋爆开，血浆四散纷飞……
“你们死不死……死不死？”歇斯底里的怒吼，濒临崩溃的扫射，内心的怒意转化成凶狠的表情，仿佛就要择人而噬……
第八十二章 言出即法
“哒哒哒……”***不断的抖动着，枪管已经热的发烫，喷吐的火舌肆意的收割着，一头头丧尸头颅爆开，成为了枪下亡魂。
终于，一头丧尸能力者盯上了他……
“踏踏踏……”清脆的脚步声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一头低矮的丧尸不起眼的在人群中穿梭，一晃便失去了踪影，再出现时，已出现在城楼上，张贺的眼前。
张贺带着浓重血丝的眼睛对上了低矮丧尸的眼，接着便傻愣愣的定在了那里，枪口仍是火热的，却再没有吐出火舌。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张贺在里面看到了李强，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浩瀚宇宙……只要是他能想到的，那双眼睛里通通都有，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猛地将他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血红的世界，天是红的，暗红的沉云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头顶，直让人不敢抬头；地是红的，滔滔的血水汇成了江海，人仿佛成了海浪中的小舟，漂浮不定，随时会被一个巨浪淹没，只要入目的，便都是血红的，草是红的，树是红的，鸟是红的，虫是红的……
这是一个恐怖的世界，压抑的人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座巨山，两轮红日出现在山顶，张贺在其面前连最微小的尘埃都算不上，腿在颤抖，身子在战栗，心在不断下沉，沉啊沉，沉啊沉……沉到了深渊底处，再看不到一丝光明。
山动了，两轮红日也跟着动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山，分明是一尊史前巨兽，那两轮红日竟是它的眼睛，真真如同血海一般……
巨兽抬步，天摇地动，一只巨脚走过，一滩血水兀自流着，再没了张贺的踪影。
我死了，张贺这样想到。
“砰。”现实世界中，张贺的脑袋轰然爆开，没了脑袋的尸身仰天而倒，尤自发烫的***落到了一旁。
与之相对而立的低矮丧尸满意的咧了咧嘴，长长的舌头伸出，卷了腐烂的脸上的一只蛆虫，咀嚼了两下，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不等城楼上几人反应过来，转身一跃而下，只剩了三两只蛆虫在地上蠕动，似是在证明它曾经来过……
事实证明，它多虑了，藏在掩体后面的几人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只是一个对视，强大的能力者脑袋便轰然爆开，一个个骇破了心神，直到丧尸跃下城楼都不敢稍有妄动，冷汗湿了衣襟，黏黏的贴在身上，冷风拂过，他们不禁打了个哆嗦……
战争仍在继续，悲剧一直发生。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都是独立存在的，但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他会是儿女，会是丈夫，会是妻子，会是父母，会是朋友……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们一直守着平凡与安稳，守着喧嚣与热闹，守着幸福。
但人死了，便尘归尘，土归土，再看不见，摸不着，能得到的，只是怀念。在另一个人心里，被思念，被缅怀，被压在心底，沉淀，潜藏……
这便是悲剧，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事情，眼前，却正在发生……
丧尸在屠杀人类，人类在拼死反抗。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儿女死了，妻子死了，朋友死了……仇人就在眼前，当如何？
唯有杀！！
再温顺的兔子急了也会露出獠牙，更何况是沐浴过鲜血，经历过血战的幸存者们。
杀，杀，杀！唯有杀才能抚平心底的仇恨，才能守住最后的乐土，才能给亡者最大的告慰！
杀！杀！杀！
江海作为原本的市长，此时却是那般的无力，哪里还有人再听他指挥，上万人的混乱搏杀，上万人的嘶吼咆哮，上万人的血性觉醒。再多的指挥都显得苍白，再多的章法都显得无力，他的声音已经嘶哑，脑子一阵阵的缺氧发晕，最终也只能徒劳的放下喇叭，只能如此了。
家明作为红着眼睛的一员，末世以来经历了太多的悲剧，母亲没了，父亲没了，家没了……他累，他恨，恨谁？恨丧尸，恨世界。他得做点什么？他得杀，他得狂……
脑子是懵的，眼睛是血红的，看到的世界是呆滞的，丧尸，丧尸，都是丧尸。死，死，你们都得死！
胳膊酸，腿酸，心酸。他不能倒，他得杀。
脸上身上都是血，有自己的，有丧尸的。血腥味冲到鼻子里，反而很舒服，身体要飞起来了，仿佛抽烟的快感，飘飘欲仙。
“啊呜……”脖子被咬住了，丧尸的獠牙深深地插入其中，不疼，一点都不疼。快要死了，还是得做点什么。
家明猛地抱住丧尸腐烂的腰身，锁子一般紧紧箍住，嘴巴张开，多年抽烟变得焦黄的牙齿露出，伏下脑袋，死死的咬在了丧尸的脖颈。
一人一尸，仿佛热恋中的情人，搂抱着，亲热着……一条生命就这般的流逝，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他，那个死都要反咬丧尸一口的男人。
二龙倒下了，周成倒下了，孙留倒下了……一个个能力者燃尽了生命最后的光辉，一个个幸存者红着眼睛砍下最后一刀，挥出最后一斧……这种种的最后都是永恒，都是生命的璀璨。这一次，不悔；这一生，没白活……
一具具尸首横陈，没腐烂的是幸存者，腐烂的是丧尸，幸存者用生命筑起了无形的城墙，丧尸也得暂避锋芒，短短两个小时，幸存者倒下了一万，丧尸惊人的倒下了三万，然而城头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丧尸，谁也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丧尸，可能快没了，可能还有无数……
城墙上两万幸存者，唯有一人最为璀璨，不是已染成血人的陆昱，而是新任城主沈佳怡。
她立于城头，是最先一波抵挡尸潮冲击的能力者，朴旧的酒樽伴着玄黄气，微微倾斜。
她说：“水来。”
酒樽流下一泓清泉，落地便成了滔滔江流。
江流冲刷了地上的血污，有意识的奔腾流淌，顺着地面，汹涌的覆盖了尸潮的脚面。
她说：“水凝。”
眼前的丧尸便再也动不了了，奔腾的流水凝成了冰，牢牢地将它们锁在了原地，任凭它们如何挣动烦躁，如何嘶吼咆哮。冰还是冰，就在那里，分毫不动。
她说：“冰碎……”
第八十三章 牵动全场
“咔嚓啦……”仿佛平滑的镜子破碎，反着太阳光亮的冰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裂纹一道道的变的宽大凹深，最后轰然爆开。
厚厚的冰面爆开，却连一茬冰渣子都没有出现，只有一团如同蘑菇云的巨雾扩散，冰面竟碎成了最细小的紊粉，扑在人脸上凉凉的，还带着一股腐烂的血腥味。
“扑通……通……”一头头丧尸摔倒在了地上，带有裂纹的嘴巴还流着口水，腐烂的手臂胡乱的抓着，它们样貌各不相同，却有着唯一的共通之处，脚腕处平滑的如同被利器齐根斩断，下方空荡荡的。脚掌竟随着冰面爆开化为了血雾，冰雾中腐烂的血腥味也是自这而来。
沈佳怡还不停歇，只听她说道：“雾凝，阵起。”
散乱在空气中的巨雾便猛地汇聚起来，化为一根根长而尖利的冰矛整齐的排列在空中，矛杆朝天，矛尖朝地，不做任何犹豫，刺破空气的呼啸声响起，一根根冰矛如同万箭齐发，极速的插向城墙。
“哧……哧……”这是利器摩擦血肉的声音，晶莹透明的冰矛染上了暗红的血污。
丧尸本就就不知畏惧为何物，任你矛再尖，我以头为盾，更别提此时没了双脚，身体只能蠕动的爬行，哪里能躲过密密麻麻的箭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落矛入体，被狠狠的钉在地上。
运气差的直接爆头，好些的被钉住躯干与四肢，倒是勉强保下一命，却也没了机会再爬行，徒劳的挣扎蠕动，与冰矛相伴，和地面同行。
城主沈佳怡这一套动作恰到好处，将近一半的丧尸被她牵制住，并不断的被屠杀。
随着她接连的“水来”，“水凝”，“冰碎”，“雾凝，列阵。”处于一线的能力者们压力大减，幸存者们感受更为明显，原本左转右转都是丧尸，源源不断，如今却能勉强喘上一口气，入眼的幸存者更加多了，被冲的散乱的幸存者开始了几人结伴，一个个小团伙聚集起来，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压力越发显得微小起来，幸存者的伤亡也变得少了起来。
身边的丧尸少了，视野也随之变得开阔起来，人们便看到了除沈佳怡外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陆昱的，周石刚刚示警后，他便一马当先冲至了城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其他能力者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抽刀，拔刀，挥刀，刀刀见血。
抬步，转步，跃步，步步惊心。
龙行虎步，翻转腾挪。丧尸太多，唐刀已染成了红色，与本身黑色的刀身相融，暗沉沉的，哪里还有时间抖去其上的血污，一具具无头的丧尸倒下，鲜血汇成了一滩，脚踏在上面“啪踏，啪踏”的脆耳，溅起的血珠覆盖在鞋面上，慢慢的浸透到了袜子上，脚趾间湿漉漉的，粘稠的很不舒服。
“嚓。”一颗丧尸头颅远远抛到了城下，身子随着惯性趴到了地上，陆昱顾不上丧尸冰冷的手掌按在自己裤腿上，没持刀的左臂扬起，反手将一头扑来的丧尸扇飞出去，这一巴掌不知拍死了几只蛆虫，腐肉沾了一手，红的黄的白的，陆昱手上像开了染布坊一般。
那丧尸双脚离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右脸明显的凹陷下去，颧骨已是断了。
陆昱抬眼，面前出现了一头低矮的丧尸，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大的嘴却咧的大大的，露出一口红黄相间的牙齿，眼睛出奇的大，似一口深潭，让人望不到底……
双目对视，陆昱猛地定住了，目光中露出一抹茫然，整个人的心思已经远离了战场，不知飘向了何方……手中的刀也颓然落地，全身似乎没了一点力气，随时会躺倒在地。
一头丧尸从身后拥住了他，两颗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了他脖子上，贪婪的啃噬着，另一头丧尸咬在了他手臂上，加入的丧尸更多了，一群丧尸得了血食，护犊子般将他围在其中，外面的只能看到一双迷茫的眼睛，与低矮丧尸直直的对视着……
就是这一下，忽然引爆了战场。
“陆昱……”面上一直笼着寒霜的沈佳怡失声惊呼，冰霜再也挂不住，满脸焦急的向着陆昱的方向移动。
“昱哥儿……陆老大……兄弟……陆昱……”声声惊呼响起，唐毅，钱三儿，张龙，江可，王毛毛等人突然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脚步一致的转向陆昱的方向，天赋能力不要命的使用着。
就连吴云都揪起了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当众给过她难堪的人，陷身尸海却让她忍不住担心，脚步也不自觉的顺着众多能力者冲向了陆昱的方位，手中雷霆的光亮闪的越发紧促，普通丧尸连她的身都近不了，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体力枯竭了，她却还是不想转身，抱着侥幸心理与几个人一起，她心里知道，再前进，等待着她的可能就是死亡。
或许是这个男子强势到能压的住她吧，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城主都在这么做，得跟着领导的步伐，掉队伍不会有好下场的。吴云心里这么想着，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么荒诞。
这边众人正在努力解救陆昱，却因为陆昱太过靠前，城墙不断的上着丧尸，就连手握强大酒樽的沈佳怡都显得力不从心，更别提形单影只的能力者们了。
江海远远的在后方看着，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脑中高速的运转着，心底打着算盘，陆昱若是死了，这山城的天，就要塌了……
而被众人牵挂的陆昱呢？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白净净的天花板，窗外的阳光刺眼的耀在脸上，身下是熟悉的硬木床板。
茫然的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便滑到了腰间，左右扫视了一圈，这是他的卧室，住了很多年的地方。面对着的墙上巨大的彩色毛爷爷画像崭新如初，正对着他笑眯眯的。
怎么会？我不是正在城墙上杀丧尸么？这是幻境么？
陆昱呆呆的坐在床头，时空错乱的感觉让他失了神，狠狠地掐了手臂一把，疼的他呲牙咧嘴，闭眼再睁眼，眼前还是自己的卧室。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我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么？
第八十四章 一场梦？
“陆昱……陆昱……”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呼喊声。
卧室门“砰”的打开，一个少女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蹦蹦跳跳的扬着笑脸。
陆昱的眼睛一下便被吸住了，眼前的女孩太过熟悉。
绑着马尾辫，额前散着齐刘海，清秀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双扑闪闪的眸子清澈见底，看起来还有些学生气，哪里还有末世后那个沈佳怡冷艳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刚刚成年，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
陆昱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少女久违的灿烂笑容险些晃花了他的眼，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想要捏一捏沈佳怡的脸，这太不真实了。
“你干嘛，讨厌～”陆昱伸至少女脸旁的手被毫不客气的拍开，沈佳怡气呼呼的叉着腰，双眼瞪的大大的，小脸上不自觉的飘上一朵红晕。
“佳怡……真的是你，都是梦，都是梦，哈哈哈……”陆昱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中盈起了两朵泪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你少给我来这套，也不看看几点了，外面都等着你呢，快起床……”沈佳怡一副别想蒙我的娇俏表情，硬把陆昱拖起床来。
“好好好，我起来，我起来……”陆昱心里畅快，也不问少女什么事情，顺从的下了床，在他心里，沈佳怡能开心的笑，比什么都重要，闲杂事管它那么多。
笑呵呵的换下睡衣，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休闲衣服穿上，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佳怡又开始催了。
刚打开卧室门，沈佳怡二话不说塞给他一杯豆浆两根油条，一把扯住他手臂便出了门。
陆昱也不在意，任由少女拽着自己跑，乐呵呵的被拽到楼下，门口已经等待着一对中年夫妇与一位老者。
“小昱，太不像话了，还得让佳怡上去叫你。”老者精神头十足，虽是斥责，但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慈爱。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陆昱心底就忍不住的发酸，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爷爷。
很快的，他便压抑住了心中的感情，既然是梦里发生的事情，还矫情那么多干什么。
先是对沈佳怡的父母问了句好，然后对着爷爷傻傻的笑了两下，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挠挠后脑勺，手又被豆浆油条占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上车吧，过了时间太阳就大了。”老人也不想多斥责陆昱，慈爱的拍了拍陆昱的肩膀。
沈父开车，沈母坐在副驾驶，陆昱左边坐着爷爷，右边坐着沈佳怡，心里美滋滋，脸上的笑脸大大的，仿佛中了几个亿的彩票。
路途中陆昱清楚了今日的行程，原来是两家之前商量好的，趁着星期天去爬山，顺便野炊一顿，老爷子年龄大了也想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陆昱沈佳怡正放着暑假，天时地利人和通通没有问题，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安排。
一路上老爷子和两人聊着天，一直在嘱咐两人在外生活要互相帮助，要陆昱多多照顾沈佳怡什么的，还说得好好学习，不要贪玩，以后才能报效祖国，造福社会……
陆昱听着听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怎么个意思？合着自己就没有坐牢，而是和沈佳怡一直在学校上课，如今高考完了，而且都考上了燕京大学？
不对啊，陆昱越听越迷糊，我那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作的？还真是真实，连我自己都相信自己坐牢了。陆昱好笑的甩了甩头，大口的吃着手中的油条，听着老爷子给两人讲大道理。
突然，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袭遍全身，陆昱不禁坐直了身体，口中咀嚼的动作停止，本能的没有扭头，从车前座的后视镜里观察着。
沈佳怡对陆昱的咋咋呼呼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惊讶，瞌睡的靠着座椅，有些昏昏欲睡实在是老爷子讲大道理催人欲睡。
老爷子看似没有什么反应，在没人看到的眼底却划过一丝精芒，对着陆昱的背影赞赏的瞥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车子一直拐过好几个路口，陆昱终于找到了被窥伺的来源，就在几人坐的这辆车后面，一辆普普通通的小轿车一直保持在十几米的距离跟着，车的前座坐着两个精干的中年人，其中一个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几人所在的车上。
陆昱眼睛中闪过一丝危险，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他能感觉到，后面车上的人对他造不成威胁，但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很不舒服。
脑袋从右边转向后方，他不想让爷爷看到。
目光直直的对上了小轿车上的中年人，陆昱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左手抬起放在脖颈上，轻轻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这是**裸的威胁，不带有一丝掩饰。
眼见后面开车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与错愕的表情，一只手忽然轻轻拍了拍陆昱的腿。
“没事。”老爷子微微笑了笑，堆在一起的皱纹中满是赞赏。
陆昱忽然反应过来，老爷子是个大人物，出门有人保护再平常不过。不对，我怎么知道老爷子是个大人物，那是梦里的事情啊，难道现实中也一样么？陆昱再次陷入了错乱当中。
不管陆昱心里怎么纠结，身后的车依旧不急不躁的吊在几人坐的车后十几米，每次把握的时间刚刚好，几人也终于在上午九点多到了目的地爵山。
盛夏的上午便已经是艳阳高照，太阳红彤彤的顶在头上，没有正午的火辣辣，清晨的凉气还没褪完，倒是挺舒服的。
爵山作为山城有名的山脉，在这个季节中还是挺受欢迎的，山下的停车场车满为患，还好沈父认识人，找了一家饭店将车停在了院子里，几人风风火火的提着野炊用的东西开始爬山。
同时陆昱也注意到跟着他们的那辆车也来了，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精干的男子，每个身上都有一种气质，当兵人特有的气质。
第八十五章 梦与现实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上山的人倒不辜负山下停的车，不说人山人海，也算得上熙熙攘攘了，爵山是山城附近的旅游景点，在如今这个和平安定的社会，人们口袋中有了钱，生活质量自然也要随之提高，一个暑假中的双休日，父母带着在家呆的无聊的孩子放松放松心情。
虽然比不上新闻中的过年期间上万人顶着雾霾爬长城，但陆昱大致看了看，几千号人还是有的，交谈的，嬉笑的，打闹的，乘凉的……不一而足。好一派热闹和谐的景象。
迎着正阳，拂着山风，几人脚步还算轻快。
老爷子戎马一生，老当益壮，老了身体依旧稳健，反倒是沈父办公室坐多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中年发福，大肚腩颤颤悠悠，脖颈上汗津津的，眼镜往下滑落，他伸手扶扶，很快又掉下来了，便再扶扶，后来索性摘了眼镜，揣到了口袋里。
沈母胳膊挎着沈父，两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将就着沈父，刻意的放缓了脚步，一路高谈阔论，也算快活。
“小昱，到了京都就看你自己了，你长这么大，除了习武，爷爷没干扰过你任何决定，你也没让爷爷失望，道德品行皆良好，也比较早熟，未来的路看你自己，世界大着呢，你闯也好，平也罢，路是你选的，活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爷爷老了，折腾不动了，你只要记得，爷爷永远在你身后，困了累了，回爷爷这来，这天塌不了，爷爷给你扛着。咳咳咳……”
趁着在路边凉亭歇息，老爷子语重深长的对陆昱说着，颇有种孩子长大了，慈父送儿远行的感觉，许是有些激动了，老爷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
陆昱赶忙伸手抚着老爷子的脊背，帮老爷子顺着气，眼睛有些发酸，浓浓的哺育之情涌上心头，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父在一旁听得清楚，捏着纸巾擦汗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他隐约知道些老爷子的身份，仅看逢年过节上门的达官显贵，老爷子必定手眼通天，这个天，自然就是京都了。他也知道陆昱是被收养的，老爷子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把陆昱当成亲生的了，甚至亲生的都犹有不及。沈父心底不禁暗暗打起了小算盘，不能说他势力，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本能。
沈佳怡年龄还小，她只是感动于祖孙的哺育之情，心思简单，哪里有沈父想的遥远。
凉亭边上的山路上似乎起了什么骚乱，华夏人骨子里的爱凑热闹，迅速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人好奇心没那么大，沈母倒有些兴趣，但见人太多，也就打消了念头。
喝着水，聊着天，陆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还是没有从时空错乱的感觉中拔出神来，心中思考着什么，嘴里应付的嗯嗯啊啊的，幸好沈佳怡活泼好动，又有些话唠，时不时的讲个笑话，逗的几人捧腹，场面才不至于尴尬。
山路上的骚乱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景区的保卫人员挤进了人群，外围的几个围观群众不由发出可惜的嘘声，果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现在这些崽子，要搁以前非拉出去毙了。”老爷子年纪大了，看不惯很多如今小年轻的行为。语气反而有些小孩子气，听得旁边几个乘凉的人纷纷侧目。
老爷子虎目一瞪，张嘴就要呵斥，这时山路上的骚乱打断了他。
本来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群众呼啦啦的散了开来，脸上带着惊恐，慌不择路的奔跑着，时不时的扭回头去看看情况，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个狗啃泥，双手撑着想要起来，却哪里还有可能，后面的人群拥挤着，一个个脚掌踩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奄奄一息了。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陆昱几人还没搞明白情况，三个身影已经挡在几人面前。
正是暗中保护老爷子的三人。
“首长。”领头的陆昱见过，是之前开车的那个中年人。此时对老爷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什么情况？景区的保卫人员呢？”
“具体的不太清楚，好像是发生了咬人事件。几个精神失常的游客四处追着人咬，景区的保安也被咬了。”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愧。
“好了，准备报警吧，事态严重的话调武警部队过来镇压暴乱。”老爷子摆了摆手，也没有难为中年人，事发突然，不清楚情况也属正常。
“是。”中年人啪的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啊呜……”中年人脑袋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脑袋，低着头咬在中年人脖颈上，腰间被死死地抱住，众人唯一能看到的小臂与手背上都是淋漓的鲜血。
“砰。”“咔剌剌……”两声先后响起，前面一声是身体撞击地面的，后面一声是骨头碎裂的。
中年人作为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经历过战火洗礼，通俗来说，就是见过血。
突发情况并不慌张，膝盖弯曲，右手抱住颈间的脑袋，虎腰发力，身后的人一下便到了身前，只不过是躺倒在地的，这一下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陆昱猛地看到了地上挣扎的人的眼睛，疯狂嗜血，麻木血腥，没有一丁点人类的感情，不断嘶吼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唇齿间还有着血污，长长的两颗獠牙显露出来。
他怔住了，身体微微的颤抖，这瞳孔太过熟悉，也太过可怕，那不是梦么？可是，这明明就是丧尸啊，他杀过已经数不清数目的丧尸！
他的大脑乱成了一锅粥，城墙上与眼前的凉亭，冷艳威严的沈佳怡与眼前娇俏活泼的沈佳怡，踉跄入狱与考上燕大……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乱，真的乱。
面前中年人不断的蹂躏着地上的人，不是他变态，只是这人精神失常，似乎没有痛觉，挣扎扭动的非要再咬他一口。他虽然怀中揣着持枪证，腰间也确实有一把手枪，但总不能因为被人咬了一口就掏枪杀人吧？于是只能无奈的尽量控制制服。
另外两人没有插手，安安静静的站在老爷子身前，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首长，为其他事分神就是失职。
老爷子一下成了沈父一家的主心骨，三人略有些惊恐的躲在老爷子身后，沈父倒也有些胆魄，落后老爷子身后半步，将老婆女儿挡在身后。
只有陆昱一个人在一旁痛苦的抱着脑袋，一幅幅错乱的画面闪过脑海，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第八十六章 爷们儿
骚乱仍在继续，恐慌依旧蔓延……
凉亭就在路边上，第一时间受到了冲击，有慌不择路逃来避难的，有骚乱根源的精神失常的紧随而来，众乱我不乱，几人因为有老爷子这个定心骨，虽惊不慌。
老爷子戎马一生，抗过日，打过内战，扛过枪，打过炮，一生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胜枚举，可谓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哪里会因为一场规模在他看来并不大的暴动而慌张。
能跟着他的警卫员也不是善茬，三个人仅仅站在那里，不动如山，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我守一方净土，何须孤胆英雄。
中年人用了几分钟时间将发疯的人彻底制服，不知在哪找了根绳子缚住了对方手脚，接着不再理会躺在地上强烈挣扎的人，转身顶在了最前方，老爷子只是抬眼看着，稳如泰山，连身都没起。
陆昱在他边上坐着，沈父一家站在一旁。
几人所在的地方如同一方净土，三个警卫员足以顶起一片天。
“情况不对，发疯的人越来越多了。”沈父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光芒，眉头皱的紧紧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
老爷子没有回话，他看的比沈父更明白些，似乎只要被咬过的人都会发疯，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新型的病毒，传染性也太强大了。
突然，挡在最前方做人墙的中年人身体轻颤了一下，身体微微佝偻着，脊背明显的上下耸动，似乎在压抑着呼吸，在他后面的另外两个警卫员有些奇怪，他们是战友，一起扛过枪的友谊，从来没听说过对方有哮喘之类的隐疾，脚步抬起就想上前看望。
“唰”这边身体前倾，抬起的脚还没落下，那边最前方的中年人猛地转身扑了过来，多年锻炼的速度力量一下爆发出来，后面抬脚的警卫员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顶的向后翻倒，脖颈间一凉，剧痛传来，滑滑的液体便流了出来，顺着脖颈滴落到了地上。
“老张，你……”另外一个警卫员惊呼了一声，赶忙上前帮忙，却哪里帮得上，中年人嘴里咬的死死的，被他压在下面的警卫员无力的挣扎着，脑子逐渐的发晕，困乏感涌上，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好累啊……
上前帮忙的警卫员眼见被压住的男子进气多，出气少，索性发了狠，右手做了个手刀，干脆利落的斩在中年人后颈上。
微微叹了口气，他就打算拉开中年人。轻轻一拉，纹丝不动，再用点劲，还是不行，猛地全力一拉，中年人整个被提了起来。
上前帮忙的警卫员一下对上了一双眼睛，呼吸不由一窒，中年人内敛温和的眼神不再，只有一双猩红的瞳孔对着他，里面是一股莫名的渴望与疯狂。
“啊呜！”中年人嘴里还咬着血淋淋的肉块，正是刚才被扑倒的警卫员脖颈上的。此时脑袋向前一探，便要张嘴撕咬。
警卫员本能的向外一推，右腿狠狠地跟了个鞭腿。
“嘭”发狂的中年人身体远远抛飞开来，重重的落在了凉亭外面。
仅剩的唯一一个警卫员还不待松一口气，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本已经被中年人咬的几乎要断气的另一个警卫员突然生龙活虎的扑向了离他最近的陆昱，而陆昱还抱着脑袋想着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小昱”陆昱生死关头，老爷子再也不能淡然以对了，右手猛地一推陆昱，左臂拽住扑来的警卫员，顺着扑来的惯性虚虚画了个半圆。
“嘭……”警卫员顿时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落在了凉亭外面。
陆昱这才醒过神来，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分神，刚才要不是老爷子，他指定被丧尸咬了。
深知末世可怕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要是自己成为那些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的一份子，那还不如死了，至少不会祸害别人。
“定神。”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陆昱抬头，老爷子严肃而凝重的样子映入眼帘。
在他印象中，老爷子一直是和蔼慈祥的，就像天下所有宠溺孙子的爷爷，这是第一次，老爷子展露了身上的锋芒，而这锋芒，几乎让他不敢直视。尽管梦中的他实力超绝，强势霸道，放到老爷子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嫩了。
眼睛不自觉的避过老爷子，落在了一旁。
这一下，便看到了那个早已刻在心底的身影。少女依旧那般的清丽如幽兰，突然而至的暴动让她有些害怕，抿着嘴，小手紧紧的抓着挡在身前的沈父，此时有些关切的看着陆昱。
勉强勾了勾嘴角，陆昱对沈佳怡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头再转回凉亭外面，他脸上已换成了淡然。
梦又如何，现实又如何？无论如何，身边的人还在，足矣。
脚步轻抬，陆昱走到了唯一一个警卫员身边站定，右手握着一把本来野餐用来切水果的小刀，末世初期的丧尸，有何惧？
警卫员看着陆昱，咧着嘴笑了笑，首长养的孙子，是个汉子。
弯腰从军靴里抽出一把***，“爷们儿，用这个，放血快。”警卫员咧着大嘴，朴实的脸上挂着北方爷们特有的豪气。
“对，爷们儿，哈哈哈……”陆昱就是欣赏这种大敌当前还能笑的豪爽的，接过***的手掌十分坚定，脸上挂的与警卫员相同的爽朗笑容。
站在两人身后的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陆昱这性格，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孩子，没白让他养！
陆昱拇指轻轻磨挲***的握柄，不由想起梦中的末世初期，在他还没有唐刀的那个时期，也是拿着制式***闯天下的。
老伙计，又要厮杀了，今天让你饮够血。
这个时候爵山的游客逃的逃，散的散，还在场间游走战斗的，大多是已经尸化的丧尸，林林总总有近千人。
那通红的血瞳，凸出嘴外的獠牙，蹒跚的行走，尖长的利爪，直欲择人而噬。
“爷们儿，该杀就杀，可别留手了。”陆昱学着警卫员的称呼，开玩笑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信么？
太阳微微西斜，光芒已经没了正午的毒辣，沈父却还是觉得热，休闲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额头上虚虚的冒了一层汗，几根冒出来的碎发束成了一撮，贴在额头上不舒服的紧。
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沈父紧张的盯着亭外，伸手轻拍了老婆女儿的胳膊两下，尽量让她们轻松些，他没有陆昱两人强敌前谈笑风生的魄力，但谁要动他家人，先踏过他的尸体。
大群的丧尸逼近了凉亭，凉亭后面的小道稍微疏散些，但这仅仅是在陆昱看来。
陆昱使劲握了握拳头，现在这个力量正是自己梦中末世初期的，从小习武锻炼出来的，与他在城墙上时的力量可谓是云泥之别，再加上没了天赋能力，现在别说以一敌万，以一敌百都很难做到。
丧尸脚步不断靠近，陆昱刻意对上了已经尸化了的中年人，毕竟对于那个北方爷们儿来说，与自己的战友刀兵相见，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中年人凶悍的扑了上来，陆昱对于丧尸这种单调的攻击已经习以为常，轻描淡写的一退一侧身，***没有一丝犹豫的刺入了中年人的脖颈之中，手腕一挑，借着巧劲一颗大好头颅直冲上天，热乎乎的鲜血迸溅开来，洒了陆昱一头一脸。
梦中的陆昱有一个习惯，喜欢身不染血，抖刀几乎成了他的招牌动作，不过那是建立在强大的反应能力上的，连飞溅的血污都避不开，何谈身不染血。
血污溅到了脸上，陆昱也不反感，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这才是他的生活，刀口上舔血，上燕大这种平稳安静的生活，下辈子吧。
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唇角，将一点血污卷入了嘴中，“唾”血污混着口水打在了地上，老爷子与沈佳怡十八年来第一次感觉陆昱有些邪魅，原本清秀的脸如今只让人感觉张扬。
“你……”给陆昱递***的北方爷们愣了一下，接着愤怒起来，朝夕相处的战友就死在眼前，死的干脆利落，甚至有些不明不白，任谁都会愤怒。若不是陆昱是首长的孙子，他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沈佳怡一家也有些错愕，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哪里见过杀人，他们到如今还认为天下太平，这些人只不过是得了怪病，陆昱毫不犹豫的击杀谁都不能理解。
就连老爷子也是直直的看着陆昱，他需要解释，他手底下的兵，更何况是他一手提携的亲兵，就算是自己的孙子，也得给个理由。
“这些……已经不能叫做人了，他们有了新的名字丧尸。就如那部电影中所说的，这个世界都乱了。如果不想变成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的话，绝对不能留手，这就是我的理由。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还是请你们相信我。”
陆昱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丧尸们越逼越近了，这个数量，他对付不了。
那北方爷们儿脸上带着明显的怀疑，他也看过那部电影，不过任谁好好的被人告诉世界末日了，他都会保持怀疑，这种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真正理解。
老爷子与沈父沈母都保持着怀疑，唯独沈佳怡有些信了，在她看来，眼前的场景和那部电影中没什么不同，刺鼻的血腥味，错乱的人类或者叫丧尸，而她们作为幸存者在苦苦求生存。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以两人相处的十多年看来，她相信陆昱在大事上不会信口开河。
而这个理由，也正是老爷子虽然保持怀疑却没有再说什么的原因。且看事态发展吧。
“没时间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末世来了，此时都得退走，哪怕这是一场暴动，也是如此。”
“而你，不要因为你的妇人之仁，害了所有人。”陆昱对着警卫员淡淡的说道，盯着对方瞳孔的眼睛平静无波，左手快速抬起，水果刀脱手而出，被甩向了警卫员。
警卫员骇了一跳，却强行压制住了躲开的动作，一方面，他没感觉到陆昱的眼中有杀气，另一方面，就算他死又如何，这样，陆昱就再没有理由推脱到末世上了，毕竟，他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啊！
尽管他知道，就算是他丢掉性命，陆昱受到的惩罚或许只是几年的牢狱之灾，这还是老爷子生气的情况下，毕竟首长，太过溺爱他这个孙子了。
他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
老张，老子下来陪你了，兄弟也算是给你报仇了。警卫员颓然的闭上了双眼，哀莫大于心死，心凉了，生死无惧！
“哧……”耳边传来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接着两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侧脸上，一个身体靠在了他的颈间。
狐疑的睁开眼睛，低头，哇！
警卫员猛地推开靠在他身上的身影，或者说是丧尸，陆昱那一飞刀原来是冲着它去的，丧尸右眼已经没了，眼眶中插着那把水果刀，只露出刀柄，显然已经刺入大脑。左眼瞪的大大的，瞳孔中的疯狂还未褪去，呆滞已经开始浮现，两种神色交杂，配上猩红的瞳孔，诡异而恐怖。警卫员正是对上这样的一只眼睛才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
缓过心神后，警卫员有些羞愧，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竟然被死人吓了一跳，再看陆昱手脚熟练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他杀了我兄弟，他救了我一命。警卫员心里这么想着。不禁有些混乱，仇恨还是感激，这是个问题。
今日经历的大起大落太多，警卫员早已没了平时的稳重。早已能独当一面的他此时却显得六神无主。
“不管怎样，开始撤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开路，跟紧我。”陆昱不再刻意去解释，磨嘴皮子没有用，反正他们总会知道的。
说完，陆昱当先一人走在了最前面，当然不是走向面前的山道，而是翻过凉亭座椅，朝着在他看来丧尸较为疏散的小道。
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老爷子没有动。
老爷子坐在那里，眷恋的看着陆昱的背影，身形显得有些落寞。
第八十八章 无关恩情，唯敬佩耳
“爷爷，你不信我？”陆昱背对着老爷子。
“不，我信。”老爷子盯着陆昱的背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仿佛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老爷子坐着没动，警卫员自然不会动，沈父犹豫了一下，也没动，沈父不动，沈母与沈佳怡自然也不会动。
归根结底，陆昱都只有十八岁而已，沈父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跟着他走，哪怕他说的是对的。老爷子手握重权，是真正的大人物，人们会不自觉的跟着他，哪怕是走在黄泉路上。
陆昱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定定的站着，他可以问为什么不走，但他不想问，他就这么倔强的背对众人。也不回头，也不离开。
这就是少年人，少年人有时会因为某些东西而执着，不肯低头，又不舍放弃。
矛盾的综合体。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陆昱是因为倔强，老爷子是因为在看陆昱，不舍、眷恋的看着。
终于，老爷子开了口，却是对身边的几个人说的：“你们跟着小昱走吧，他能保护你们。我老头子老了，不想再动了。”声音中有无限落寞与遗憾。
陆昱身子微微一颤，一种莫名的委屈感涌了上来，嗓子里涩涩的，心头像梗住了一般，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首长……”警卫员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打断了。
“不用再劝我了，这是命令，此次若真像小昱说的那般，你也就别怪小昱了，若是只是普通暴乱，他任你打任你罚，就随你了。或许死亡，也算是种解脱吧……”最后一句话，老爷子说的低低的，谁也没有听清。
沈父也没再说什么，他听出来了老爷子话语中的死意。难得，老爷子顾及了孙子与下属，自古孝义难两全，老爷子却都没落了下乘。
这份功夫，他佩服。
双手抱拳，向老爷子深深的作了个揖。这个礼，无关恩情，唯敬佩耳。
起身，沈父走向了陆昱，沈母与沈佳怡紧随其后。
警卫员眼里含着热泪，他伺候老首长半辈子了，可以说是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的，亦父亦主，老爷子也从来没亏待过他。如今老爷子心蒙死意，他不忍，更不想离开。但这是命令，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
“是。”警卫员哽咽着喊道，敬了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给老爷子的一个军礼。一个粗犷的北方爷们儿，硬是把眼睛给憋红了。
警卫员刚刚转身，还没迈起脚步。陆昱再也忍不住了，什么少年人，什么倔强，我只要爷爷。
他猛的转过身来，飞奔到老爷子面前。
“噗通”这一跪，掷地有声。
“爷爷……”陆昱脑袋趴在老爷子腿上，已是泣不成声。
老爷子慈祥的拂着他的脑袋，“孩子，你长大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爷爷老了，也该走了……”
“不，爷爷，我能救你的，我能救你的……”陆昱猛地抹了把眼泪，抬起脑袋定定的看着老爷子的手臂，上面赫然有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这是老爷子刚才救陆昱时留下的，陆昱之前就知道，他看的清清楚楚，老爷子也知道他看见了。
但他不愿去面对，面对老爷子即将变成丧尸的事实，他只想稀里糊涂的就这样，等他想清楚怎么办了，再去面对。
老爷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情**裸的摆在了明面上，老爷子替他做了决定，或许是因为不忍孩子痛苦，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老爷子舍不得陆昱痛苦，陆昱又怎么舍得老爷子就这么离开，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他考虑不了，做不出决定。但他想清楚了一件事，这是个死结，给他更多的时间他也考虑不清。
他只想留住老爷子，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他想到了给老爷子截肢，又在下一秒掐灭了这个念头，不提尸毒的传播能力有多快，老爷子年龄大了，身体受不住折腾。只怕不但保不住性命，连死，都死的不体面。
陆昱脑子里一下转过了无数方法，天赋细胞活化，对，他在梦里就是这样解除尸毒危机的。
他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想要催动细胞活化，可，他没有，体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能量。
他几乎绝望了，眼里充血般的浮现无数血丝，嘴兀自不自觉的张合，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颓然的低下脑袋。怎么办，怎么办……
“小昱，人生来就有定数，所以有人敬畏天地，有人敬畏神灵，你日后可以狂傲，但必须心存敬畏，爷爷要走了，我老头子搞了一辈子革命，兢兢业业，不想到老了变成这些怪物，解脱我吧，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老爷子坦然的闭上了双眼，他这一辈子，活的磊落，到死，也死的光明，了无遗憾，舒服自然。
陆昱怔住了，老爷子心善，临死了还在教育他，还在嘱咐他，但这个决定太过残忍，他哪里能下的去手，哪里能对着养他多年，视为己出的爷爷挥动刀刃。
泪水再一次蓄满了眼眶，握刀的手攥的指节发白，缓缓抬起，***的尖端对准了老爷子的脖颈……
“啊……”陆昱猛地大喊一声，***凶猛的刺进了凉亭座椅，石子四溅纷飞，握刀的手心被磨出几条细小的伤痕，虎口也微微裂开。
他下不去手，他怎能下的去手！
警卫员在一旁松了口气，紧握的拳头也缓缓展开，陆昱刚才那刀下去，刺中的绝对会是他的身体，祖孙两人之间的约定他插不上手，但他决不能让老首长死在他前面，这是他的使命，任谁都更改不了。
老爷子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眉头蹙的紧紧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全身都绷了起来，就连已经发灰的头发，都慢慢恢复了光泽……
他在忍着逐渐变得强烈的嗜血**，忍得痛苦，他却再没催促陆昱一下，他说过，路要陆昱自己选，无论结果如何。他也不舍再催促陆昱，陆昱毕竟才刚刚十八岁……
陆昱知道，老爷子，要尸化了……
第八十九章 忠，义
厚厚的云朵飘了过来，沉沉的遮在爵山顶上，挡住了太阳的直射。
天色不算阴暗，几人却有些看不清陆昱的脸色。陆昱侧对着他们，正对着老爷子。他们只能看见眉毛耷拉着，嘴角朝下弯。总之不会高兴就对了。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甚至还没有搞清状况，只知道老爷子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沈父镜片后的眼睛偏了偏，目光透过陆昱的胳膊缝隙看到了老爷子，顺便的，那条伤疤也映入了他的眼敛，伤口边缘是黑色的，流出的血是暗红的，老爷子脸色是苍白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下。
沈父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不由后退了两步，老爷子，怎么会……
回想刚才自己离老爷子只有咫尺距离，他不由一阵后怕，同时心中涌起莫名的感激，是对老爷子的，刚才那一礼，拜的不亏，老爷子受的起这一拜。
陆昱就这么定定的望着老爷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老爷子身体痛，他的内心更痛，太无力，太挫败……
老爷子的身体慢慢的不再颤抖，沉重的呼吸却没有停止，原本佝偻的脊背恢复了挺直，握紧的拳头缓缓舒展，露出了锋利修长的指甲。
闭紧的双眼猛的张开，陆昱看的真切，那是熟悉的渴望感，渴望鲜血。
“吼……”朦胧的咆哮声中，老爷子弹地而起，扑向了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血食警卫员。
老爷子毕竟老了，无论年轻时有多少丰功伟绩，武艺有多么精湛，变成丧尸后，速度力量都比不过长久锻炼的警卫员。
可他扑中了，警卫员站的笔直，是标准的军姿，他低头看着老爷子趴在他的肩头，尖利的獠牙扎进了他的脖颈，疼，真的疼。但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舒展开来。那张朴实的脸上布满了憨厚的笑容。
“老首长，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我是您的兵，死也是！老张，小刘，等着爷们儿，老子也来了……”
就这样，警卫员与他的老首长拥抱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容，脖颈间一片血肉模糊。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是老爷子培养起来的，如今，都还给了老爷子，一点不剩……
陆昱静静的看着，没有阻止，甚至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人一旦心存死志，任神仙都救不活，更何况是一个死时带着笑，带着解脱的军人，仅凭这份忠义，警卫员便值得歌颂，值得被每个人记在心里。至少陆昱他们是这么想的。
沈佳怡抬手挡住了嘴，将一声惊呼咽下了肚子，事态发展的太快，她完全没有搞明白，先是老爷子和陆昱之间奇怪的对话，接着老爷子一口咬在了警卫员脖子上，她和老爷子的关系是极好的，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慈祥的老爷子会变成嗜血的怪物，就和此时凉亭外逼近的那些一样。
沈佳怡猛地被沈父拉退了两步，显然，老爷子的尸化与大批丧尸的迫近让沈父心中越发不安，最重要的是，沈父不知道陆昱的想法，这是第一次，陆昱让他看不透，他不知道陆昱会不会像警卫员一样，陪着老爷子变成丧尸，以祭奠祖孙之间的恩情。
这时，沈父一家已经距离凉亭已经很远了，却还在等待，等待陆昱的决定。拿主意的一直是沈父，他在赌，赌陆昱不会像警卫员一样，因为他们三人需要一个武力作为保障，而陆昱，就是这个保障。
而陆昱呢，心中还是没有主意，或者说他就根本没有想，他只知道一点，不能对老爷子动手，哪怕自己死。
老爷子的啃噬终于到了结尾，当警卫员眼中露出与老爷子一样的渴望时，老爷子抬起了脑袋，这是同类，不再是血食了。
与此同时，老爷子与他手下的兵，都盯住了陆昱，这个一动不动的新鲜血食……
“陆昱……”沈佳怡想要说些什么，刚刚发出声音，就被沈母一把捂住了嘴。
只见尸化的老爷子与警卫员齐齐扑向了陆昱，陆昱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老爷子，脚步有些沉重的后退着。
那熟悉的身形，略显苍老的脸部线条，眼睛中没了以往的慈祥和蔼，尽显嗜血狰狞。
越看越觉得心酸，越看心中越难受，但他还是不甘心的死死盯着，眼白上布满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附着在一根根血丝上，很难想象，一个刚满十八岁，未经历过世间沧桑的年轻人，眼睛中怎能表达如此多的情绪。
陆昱就这么看着老爷子，脚步不急不缓的退着，永远与老爷子保持在一米的距离左右，能多看一眼，都是幸福，哪怕是尸化了的老爷子。
越看越落寞，越看越想逃离，陆昱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归于了一片死寂。
此时，他是漠然的。
“踏”右脚干脆利落的踏在地上，陆昱顿住了脚步，染血的***在手心盘旋一圈，尖端对上了扑来的警卫员。
满足你，爷们儿，那就……先给你解脱吧！
警卫员武艺是不错的，但变成丧尸后出手再没有一丝章法，凌乱的迈步扑击，哪能扑的中身经百战的陆昱。
脚步微微一侧一转，陆昱已经到了警卫员身后，趁着警卫员被惯性带的无法回身，右手闪电般的探出，“哧”***顺着脖颈刺进大脑，卧着刀柄的手一扭，警卫员脑中顿时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有活头。
这是陆昱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死法，他挑选了最合适的角度，是以鲜血溅出的并不多，拔出***时借着巧劲，警卫员脑中的尸核被带了出来。这是唯一可以用来纪念的东西了，警卫员值得他费心思让他体面的死去，也值得他收藏尸核用以纪念。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陆昱只觉背脊一凉，寒毛猛地立了起来，本能的一个懒驴打滚，陆昱迅速起身。
果然，他刚才的位置上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尸化的老爷子。
第九十章 一言三顿，泪水长流
“爷爷……”陆昱漠然的神情波动了一下，又迅速绷紧，爷爷，该上路了，小昱下辈子，还做您孙子……
老爷子微张着嘴，唾液顺着嘴角流下，微长的胡须粘在一起，老爷子是一个爱干净的人，说句实话，陆昱从没见老爷子这般不体面过。
握着***的手臂肌肉绷紧，陆昱尽量调节着呼吸，老爷子生前他没能尽到孝道，这一次，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老爷子朝他扑来，他也朝老爷子奔去。近了，更近了，陆昱的精神从未如此的集中过。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一瞬间，陆昱一个侧跳，身形与老爷子交错而过。
转身，搂脖，稳定的扎刀，转腕，挑尸核……
陆昱不像是在厮杀，反而像是一个完美主义的医生，在作一项高强度的手术。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圆润，扬起的刀是艺术的挥笔，流出的血是倒倾的墨汁，刀尖上起舞，美丽而血腥。
老爷子那渴望的双眼永久的合住了，陆昱接住他软倒的身体，从正面看来，老爷子面容祥和，身上无一丝疤痕，像是寿终正寝。
安乐死，走的很体面，陆昱做到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手掌按在老爷子后颈的伤口处，黏稠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双眼望着老爷子的面孔怔怔出神，心里空落落的，他如今有些明白梦中沈佳怡的内心了，最重要的人去了，心底真的会拷上枷锁，沉重的压着整个人，更何况，陆昱是亲手送爷爷上路的……
望着望着，泪水模糊了陆昱的双眼。他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如今才发现，泪水是不会干涸的，只要内心依旧有些热情，泪水便会源源不断的，永不停歇的流淌，在心里。
恰巧，陆昱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沈父看着这悲伤的一幕，心里也不由发酸，但现实不会留给人悲伤的时间，它只会一再的驱赶人前进。人们说，现实是残酷的。
“小昱，小昱……”沈父高声的呼喊着，出于对老爷子的感恩，出于对小辈的呵护，出于现实的无奈，无论是出于什么方面考虑，他都不能看着陆昱沉浸悲伤，耽误的时间够多了，挑选好的逃离之路丧尸更加密集了，再等，唯有死。
“陆昱，陆昱……”沈佳怡也挣脱了沈母，不是她不懂事，也不是她对陆昱有什么情愫，而是她不忍。无论发生了什么，陆昱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昱被丧尸包围，进而分食。
高呼的声音使得丧尸们更加兴奋起来，迈动的步子越发急促，陆昱也被惊醒，抬起脑袋，透过朦胧的泪光，影影绰绰的影子就在眼前，这是战场，无力悲伤。
他迅速的站起身，怀中抱着老爷子的尸体，手依旧捂着老爷子后脑的伤口，略带蹒跚的奔向沈父一家。
未等陆昱赶到身前，沈父先带着沈母与沈佳怡转身跑了起来，他们三人本就脚程慢，再不跑，就只能等到黄泉路上跑了。
陆昱虽然怀中抱着老爷子，但从小学武，高强度的锻炼带来的是持久的耐力，尽管此时心情不稳，步履有些蹒跚，却依旧比丧尸快了一线，而沈父一家速度更慢，他很快就与之并排了。垂着脸，也不说话，陆昱脚步放慢了些许，速度与沈父齐平。
沈父此时想说话也力有不逮，他的速度对于陆昱来说很慢，但对他自己来说，这已经算是玩命狂奔了。本就爬了一上午的山，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体力严重不足，在老爷子死的那一刻，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今日会死。
当然，还没死的时候他会努力争取活着的希望，为什么等陆昱呢？除了前面的那些考虑，他也算是一种交代后事，他还有妻子，还有女儿，他得顾着她们，他顾不了，陆昱能。
呼吸越来越急促，汗珠如同不要钱般挥洒一地，沈父觉得有些缺氧，一直以来精明的脑子也想不了那么多事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玩命的跑。
路是上山路，原本还算平缓，现在却越来越陡峭，今日的太阳有些调皮，此时又从厚厚的云朵里面钻了出来，浑然不知给奔逃的人带来了多大阻力。
好累，好累，双腿如同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我不行了，沈父这么想到。
他速度本就不快，此时微长的额前头发紧紧贴在眉上，休闲服整个已经湿了，黏在背上很不舒服，一颗大肚子跑起来上下抖擞，耗费了他更多的体力。跑的越来越难，跑的越来越慢，脚步逐渐称不上跑动了，而是在挪，一步一步的挪，任凭沈母与沈佳怡怎么拖都没用，他是真的不行了。
身后的丧尸不会累，只是陡峭的山路给它们带来了麻烦，山路凹凸不平，丧尸们不时被凸起的石头绊倒，前面倒下，后面跟着倒下，可前面有新鲜的血食，我饿……
一众丧尸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可它们依旧在前进，吃比什么都重要。
“小……小昱，沈叔……交代你两句。”沈父有些艰难的吐字，一句话断断续续喘了两次。不过声音是洪亮的，一如他往常下班到家，进门时喊的“我回来了”时的样子，双目明亮，嘴角甚至带了一丝勾起的弧度。
见陆昱微微侧过头来，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沈父再次开了口。
“小昱，佳怡和……你青梅竹马，你们……两个一直感情深厚，你沈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感情比之远亲犹有过之。”
沈父开始还有些断断续续，后面越说越顺，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沈母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微微一颤，眼睛睁的大大的，搀着沈父胳膊的手捏的紧紧的。
“小昱，沈叔可能不行了，后面的路不能再一起了，你沈姨和佳怡是女子，我想让你多帮衬些，也不枉这么些年来两家的情分。”
说到这里，沈父再一次顿住了，眼眶却红了起来。他旁边的沈母与沈佳怡眼泪早就流了下来，用尽全力的拉着他，生怕他想不开。
“陆昱，我沈从文求求你，照顾好她们两个！”
沈父郑重其事，没有用亲切的小昱，这句话他是以平辈的身份说的，勾起的嘴角弯下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直淌。
这是求人的态度，求人的滋味确实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