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你有病吧
轮胎快换完的时候，夏七月的饼也吃完了，学校里面不敢停了，虽然换了轮胎并不贵，但是既然有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夏七月纠结了一下问了老板街对面能不能放车。
老板打量了她几眼，许是猜到可能是在学校里受欺负的学生，带着同情的语气摇了摇头：“放那边你还不如放学校里，那片都是些小混子的地盘，别说轮胎了，可能一会的时间，就能给你只剩个车轱辘。”
夏七月汗颜，又看别处：“那里可以吗？”
“哎，不行啊，这片乱着呢，我关店以后都要多加两把锁的。”老板把轮胎装好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小姑娘，不行你就别骑车了，每天走点路还能锻炼身体。”
“好吧，谢谢老板，钱我放这里了。”夏七月拍了拍车座骑上往回走，每天走到学校，来一趟将近一个小时，要是有能扎不烂的轮胎就好了， 辗转反侧找了个隐秘性比较好的地方锁了车，想起还没给杨迁打电话，可是已经快上课了，算了，下午放学吧。
每天除了晚自习放学，夏七月都是在学校外随便买点吃点填饱，今天也不例外，下午一放学买了个菜夹饼嘴里边吃边往教室方向走，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夏七月刚准备掏手机给杨迁打电话。
“哗！”的一声，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泼了她个措手不及，手里没吃完的饼也掉到了地上，夏七月呆呆的站在原地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在思考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向上望去，闪过一个人影。
“哈哈哈！”路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围着她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九月的天气并不冷，只是这周围的嘲笑和这盆不算冰的水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夏七月有些发蒙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观与戏弄，垂着头站在人群中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帽檐边的水还在一滴一滴的落到脚下的水泥地上，还有那半个没有吃完的饼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围着的人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挖苦了一会都散开了，无非还是那些话，夏七月甚至都觉得有些麻木，无关紧要了。
夏七月僵硬的脱下校服外套拧掉了多余的水重新穿上，湿哒哒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难受极了，想起刚才路过的小花园，夏七月低着头走过去找了一处阳光充裕的石阶靠着坐下。
过了一会，夏七月从兜里掏出手机，她还记着姑妈的嘱咐，只是这会的电话她一点也不想去提生活费的事，只想听听杨迁的声音，她的卡上还有暑假打工存下的几千块钱，两个月的生活费是够的，只是回家可能买不了多少东西给杨迁了。
“七月？”杨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沙哑。
“爸爸。”夏七月拉耸着脑袋声音有些闷闷的。
杨迁咳了几声语气中带着疑问：“怎么了七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夏七月听着那头担心的声音，仰头望了一下天空，天气依旧明媚晴朗，调整了呼吸语气轻柔：“没什么爸爸，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爸爸在午休吗？”夏七月强颜欢笑着。
杨迁沉默了一会：“七月，是不是姑妈说你了？工资晚发了几天，我今晚下班会给她转过去的，你让她放心。”
夏七月的眼泪差点没憋住，把手机拿远吸了下鼻子缓了一下才开口说话：“没有的爸爸，姑妈没有说我，我就是想你了。”夏七月很想哭，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忍住，她不能再让唯一的亲人挂念担心她。
“爸爸也想七月，寒假你回来吧，爸爸给你烧鱼汤。”杨迁说着语气里还带着欣喜。
“嗯呢，爸爸烧的鱼汤最好喝了，前几天我还梦见来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夏七月才渐渐觉得心里重新升起的温度温暖着她的身体。
“爸爸先挂了啊，你好好念书，想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杨迁说完立马挂了电话，电话那头好像隐约的传出叫号的声音，只是杨迁挂的太快，那边声音太小，夏七月没有听清。
身上的温度伴随着这通电话回温了许多，夏七月往回走的时候捡起了那半张饼扔进了垃圾桶。
谢清雅看着坐回她身边的人头发微湿，情绪有些低落轻声喊她：“七月...”夏七月看着她担忧的表情，中午的事她也知道了，夏七月摇头：“没事。”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夏七月压着的火终于爆发了，中午第四节课刚下，夏七月飞快的收拾好了书包跑出学校偷偷藏在学校外的拐弯处，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苏妍跟一群女同学挥手告别朝这边走过来。
苏妍刚拐弯，夏七月就用力的扯住了她的书包：“苏妍！”
苏妍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甩开了她的手怒道：“夏七月，你有病吧？！”
夏七月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有病的是你吧！你有完没完了？！”
“我怎么了？”苏妍冷笑一声：“怎么被别人欺负了就想到我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那天看到你在楼上了！”夏七月心底的委屈一拥而上声音都哑了几分。
苏妍绕着她走了几步，斜眼嗤道：“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讨厌你吗？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说完推了一把她的肩膀继续说着：“真不知道你爹妈是个什么样，生出你这么个奇怪的玩意。”
“啪！”夏七月抬手给她甩了一个耳光，出手不轻，苏妍的脸偏向了一边红了一片，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他妈的居然敢打我？”说完反手就朝着夏七月的脸色呼去，夏七月挡了一下，这一巴掌落在了胳膊上，苏妍气愤不已：“我爸妈还没打过我呢！”左手猛地伸过来抓住夏七月的帽檐一扯，帽子掉了，夏七月想推开还在扑过来的苏妍，她没想打架，但是苏妍的态度真的让她上了火，那一耳光没有思考就瞬间挥了出去。
而苏妍看她只是推自己，右手快速的抓住她的头发往下一扯，在夏七月头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夏七月受力弯下了腰，双手抓住苏妍的手指忍着脑袋上的疼痛用力掰开，苏妍疼的喊了一声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夏七月刚起身就抬起脚踹在她小腹上，苏妍一屁股摔倒在地，哭着冲她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拿着书包就跑了。
夏七月看着落荒而逃的苏妍，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打过架后的轻松，有出过气的欢喜，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情绪，杨迁教她的时候就说过，保护自己和武力解决是俩码事，有时候暴力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也许就像当时在海市杨迁为了她和那家人动手是一样的吧，她捡起地上的白色棒球帽拍了拍上面的灰戴回脑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学校门口的小吃摊。
一碗牛肉面吃过之后回了教室睡午觉，今天中午什么笔记也不想写，什么书也不想看，就想静静的趴着放空大脑。
晚上下晚自习之前夏七月不论去厕所还是出去透风都再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苏妍是七班的和三班隔着一层楼，夏七月并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多想，放学之后背上书包走向车棚，自行车轮胎也是完好无损，这一架打完就算结束了吗？
夏七月想多了，就在她推着自行车走出学门口没多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刚回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有人把校服蒙在了她的头上，随着几个人的撕扯夏七月重重的摔倒在地，随之而来的还有拳打脚踢。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夏七月蜷缩在地上过了许久，浑身都疼，随着最后一脚落在她的腰上动手的几个人才停下拳脚相加，头上的校服被一扯而空，夏七月微微睁开眼看见面前穿着校裤站着的几双腿，苏妍的声音从上方不屑的响起：“夏七月，你中午不是还横的很吗？这会怎么像条狗似的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啊？”说完还踢了一脚她的肩膀。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还夹杂了几句嘲讽。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谁都敢招惹。”
没有男生，只有女生，夏七月从声音里判断出是四个女生，四个女生，她应该打得过，一个女生看她蜷在地上依旧保持着挨打的姿势轻轻推了推旁边的人：“不会打傻了吧？”
“怕什么？傻就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人看见过她家里来人啊？家长会都没有来开的，谁知道是不是个孤儿，爹妈都没了？”话音未落，苏妍整个身体突然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扶她，她整个人仰面倒地，旁边的马尾辫伸手想去拉摔倒的苏妍，夏七月快速起身抓住了旁边的马尾辫冲她后腰狠狠踹了一脚，马尾辫向前倾了两步趴在地上。
旁边的两个人看着眼前出乎意料的的还手，愣了几秒，苏妍大声骂道：“傻了吗？打啊！”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率先反应过来扑向夏七月，另外一个散着头发的女生也随之一哄而上，夏七月一个横扫，披头发的女生被踢倒在旁边，丸子头反应较快轻轻弯腰躲了过去，不一会地上原本躺着趴着的三个人都跟诈尸似的朝着夏七月连挖带打，夏七月闷不吭声，回击带抵挡，身上又挨了几处，疼痛感强烈。
四个女生的混战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披头发的女生就摔到后面起不来了，随着江国强的一声怒吼，几个人撒了手。
第十七章：四名角找麻烦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江国强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夏七月，苏妍，你们怎么回事！男生打架就算了，你们女生怎么也往暴力方向发展了？？？”江国强今天批作业走的晚了些，一出校门就看见几个穿着校服厮打在一起的女生，场面混乱，再仔细一看其中两个居然还是自己现在班里的还有曾经带过的学生。
夏七月捡起地上的帽子刚想解释，苏妍抢先开口：“江老师，你看看我的胳膊。”说完又拉起地上摔倒起不来披头散发的女生：“你看王熙雯的脸。”
江老师看着她们，夏七月也偏头看去，王熙雯把散着的一头乱发拢到后面，露出的脸确实肿的厉害，脸上还有一块黑的，看着像是一个鞋印，苏妍的胳膊青紫交错，看样子像掐的，不过夏七月并没有掐人，她都是拳头和脚踹，苏妍胳膊的伤应该互殴的时候她朋友误伤的。
苏妍看着江国强不说话以为伤的不够厉害，又拉过另外两个人：“你看王瑶和张琴，都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其实王瑶和张琴都还好，只是身上脏了些，不少交错的脚印。
江国强一看这阵仗，反应过来，她们是四个人，夏七月又不是傻子，一个人惹四个，不是找打？再看夏七月，一头黑色短发被挠的跟鸡窝似的，就是这口罩在一场乱斗后还能完好的挂在脸上，也是神奇，额角肿了一块，两条胳膊除了她之前的那片旧疤以外，青紫交错，还有不少被抓的血道子。
江国强气的不行，在他印象里比起苏妍她们，他一直认为夏七月是个好孩子，再听着苏妍在旁边不断的叫喊，一时间脑袋都快裂了：“别吵了，是你们几个围着夏七月打的吧？”
“嗯？”苏妍连忙摇头：“我们就是和她说几句话而已，谁知道她揪着我们就打，江老师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架啊，我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很乖的。”旁边几人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是她先动的手。”
夏七月无语至极扶起自行车冷着眼看她们作怪，真的是颠倒是非黑白，四个人围着江国强一顿炮轰，诉说着如何挨揍，江国强只是连声叹息，连之前的怒气都降低了几个档次：“你们先别吵了。”等她们逐渐安静下来，又转头看夏七月：“你也说说是怎么回事。”
“江老师，我推自行车刚出校门，就被校服包了脑袋按倒在地，之后我刚爬起来没多久，您就来了。”然后转了个身，完美的展示了一圈身上的脚印，三百六十度一块不缺的给江国强看了一眼。
江国强信了夏七月又问苏妍：“说！为什么用校服包人脑袋？”
苏妍瞪了一眼夏七月：“老师，我们跟她闹着玩，脑袋刚包上她就把我们反杀了，你想想如果我们四个人都动手，她这会还能稳稳当当，一点事没有的站在这里吗？”
夏七月冷哼一声：“瞎扯淡真有你的。”
江国强一听，似乎也很有道理，那该怎么办，互相道个歉？可看现在的情形，自己前脚走了，她们后脚还得打起来，停顿了片刻缓缓说着：“打架这个事呢，肯定你们双方都有错，今晚回家各写一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明天早上让你们的家长来一趟学校。”
“江老师，我们又不是你班上的。”苏妍憋着嘴，叫家长无所谓，反正爸妈不会说什么，但是写检讨？平时作业都写不出检讨怎么写。
“我给你们班班主任打电话，打架斗殴非同小可，不能惯着你们。”江国强态度坚决，夏七月不想打扰杨迁，但是姑妈不知道会不会愿意来给她开家长会，随即脱口而出：“我写两千，不叫家长可以吗？”
苏妍白了她一眼：“果然是个没人要的。”
“苏妍，好好说话，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行了，天也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吧。”江国强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
“老师再见。”几个人难得的异口同声，江国强想到什么：“夏七月你等等，你们几个先走吧。”
“哦，老师再见。”
“怎么回事？”江国强等她们都走远了才开了口。
夏七月纠结了一下还是全盘皆出都告诉了江国强，包括中午打了苏妍一耳光，江国强又气又闷过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哎，说实话，我这个老师当的挺不称职的，各个都是问题学生，我每个人都想管，可是没有一个能真正听我话的，我今天找她们，明天找她们可能还是帮不了你太大的忙，还有七月，打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能躲就躲着点吧。”
夏七月摇头：“江老师，今天您能留我下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很感谢了。”
江国强看着眼前才十七的女孩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分：“哎，你有什么家人在这里吗？”
夏七月原本想说姑妈和许志，但是一想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摇了摇头：“没有了，除了父亲以外，我再没有亲人了，所以江老师，我不希望给我父亲再带来什么困扰，以后我也不会和别人打架，我希望...希望您别请他来。”
“行，我知道了。”江国强目光又扫在她胳膊上：“你在之前学校发生的事可以告诉老师吗？”
“江老师，我不想说。”夏七月低头看着鞋尖，那些事她不想再记起，有时候会觉得生活无可奈何，可谁又不是这样活着。
江国强看她沉默也不再问：“没事，不想说就不说，老师送你回去吧。”指了指停在远处的小电驴。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她们这会肯定不会再堵我了，老师再见！”夏七月跨上自行车没在给江国强说什么的机会转身蹬去。
身体放松之后才感觉到疼痛感袭满了全身上下，进门前夏七月拉了一下帽檐挡住了额角的伤，在门口站了许久，脑海中飞速的旋转等下解释伤痕的理由和借口，尽量避免让别人担心。
想定之后拿钥匙开门进屋喊了声姑妈，姑妈电视看的正兴致勃勃也没抬眼看她只是应了一声，估计生活费杨迁也已经给姑妈打过来了，许志也不在家，自己还在门口傻想了半天，是啊，夏七月同学你想的太多了。
关上门，夏七月放松下来看着胳膊上的抓痕，摘下口罩脸上也有一块青痕，抚了抚额，看来明天要穿长袖了，还有检讨，啊，头疼，再不多想认认真真的写了篇两千字的检讨，写完已经没有任何状态再去看书，夏七月还是强迫自己做了套卷子，写完之后倦意上涌简单洗漱就翻上床睡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疼痛感依然清晰，夏七月没有吃早饭匆匆出门，提前到了学校办公室还没有什么人，只有英语老师喝着茶在看手机。
“老师早上好。”夏七月轻喊了一声。
“你也早上好同学。”英语老师笑着回了一句继续看手机，夏七月把检讨放在江国强桌子上就逃了。
早上上课的时候谢清雅只要一有空闲都要拉着夏七月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的同学没有注意，谢清雅坐在她旁边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夏七月本不想告诉她昨天的事，实在被她眼神杀到不行小声跟她大概说了一遍，谢清雅惊大了嘴巴：“难怪今早上学的时候七班的四名角都是全副武装进的全校。”
“四名角是什么？”夏七月心道，她们也怕难看啊，谢清雅偷着笑了一声：“外号呗，她们四个以前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关系很好，经常形影不离浪迹酒吧夜店，听说她们还想高中毕业要去混娱乐圈呢，后来大家就叫她们四名角了。”
夏七月跟着她也笑了一阵：“苏妍确实演技不错。”
“怎么？你见过吗？”谢清雅好奇。
“昨晚啊，那会不是告诉你了，混淆视听她还是很厉害的，嗯名角。”夏七月调侃着。
“不过七月，惹上她们还是挺麻烦的，我估计后面还会找你麻烦。”谢清雅压低声音小声说着：“你要小心点，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夏七月奇怪：“可是昨天江老师已经说过她们了，而且还要请家长，她们还会吗？”
谢清雅听到她说这话，简直高估了她的情商和智商：“夏七月同学，你在我们这呆了不少时间了吧？”
“嗯。”夏七月点头。
“那你怎么还这么单纯，想的这么简单呢？你看看班里除我以外哪个同学会怕老师的，都只是敷衍而已。”谢清雅认真的说着还悄悄的指了指何远：“他经常欺负男生的，班主任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还不如向阳的一句话管用呢。”说完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女生：“你看她干嘛呢？”
夏七月偏头看去：“化妆？”
“是啊，你再看老师管吗？睡倒的睡倒，吃东西的吃东西，只要不是声音很大太过于影响别的同学老师根本不管的。”谢清雅说完还戳了戳她的头：“这么长时间你除了看书听课，你就一点没注意过别的同学上课都在干什么，哎，你的脑子除了学习以外真的是一窍不通。”
夏七月无语的扫视了一圈教室的光景，她从前的确未曾注意：“可是，上次我们自习课打闹江老师不是也说我们了吗？”
“班主任好歹比别的老师多操点心吧，别的老师都是随苗助长，长的再歪他们也不管的，我们学校混日子的学生很多，好学生特少，而且还有很多连高中都不上了，初中还没毕业就出去打工或者去混片片的。”谢清雅继续给她讲着：“其实我也不想念高中的，只是又不想那么早辍学，相比出去打工什么的，还是去体验一下大学生活比较好。”
夏七月摇头：“不，你的成绩已经快要考不上大学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所有的功课连格都及不了，不过你们这里的风气真的是惊呆了我，难道一个好的出路不比混日子强吗？”
谢清雅轻轻趴在桌子上：“有你呢，我应该还来得及，我们的风气和大环境还有父母大概也有关系吧，上一代就在混，我们这一代也就跟着混咯。”
“不不不！那是你们的问题。”夏七月反驳着：“希望是自己的，你们连动都不动就把自己往坑里埋，别人想拉一把都拽不到手。”
谢清雅听着她的话深思了几秒，夏七月不喜欢这个状态，每个人身上都浮着一层灰色的雾笼罩着自己，看不清未来，也不愿意去动动手拨开，她推了推趴着的谢清雅：“别的不说了，现在，你跟着我好好上课，从今天起开始给你补课。”
谢清雅趴在胳膊上歪头看她：“七月，也许你是对的。”
夏七月轻轻拍了下桌子：“什么也许，我本来就是对的，听课。”
“哦。”谢清雅歪头一笑：“好的，听课！”
第十八章：转校吧
四节课过去了，江国强没有找过夏七月，夏七月从教室门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四名角跟在家长身后有说有笑的离开，快到拐角时苏妍还回头对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等着。”
江国强送走几位家长之后转身朝着夏七月得到方向过来，神情有些抱歉，夏七月笑了笑：“老师不用担心，我自己小心就行了。”
四名角虽然都请了家长，家长却是不痛不痒跟七班班主任说了几句，对苏妍她们并没有大的什么影响，江国强摇头：“我会盯着他们的。”夏七月笑笑，父母都不管，江老师也是费心了。
下午刚放学，苏妍就站在门口带了一帮小伙伴叫嚣着：“喂！夏七月。”夏七月看了她一眼继续记之前没写完的笔记。
“怎么？是不敢出来吗？”苏妍瑟着看她：“果然是没有人管的野孩子，你是要我们进去请你还是你自己出来？”周围人看着热闹一通哄笑。
“七月，怎么办啊？都堵在教室门口了。”谢清雅紧张的拉着夏七月的胳膊，夏七月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事，不用管我，大不了再打一架。”
苏妍还想喊什么，刚睡醒的何远踢了一脚课桌站起身指着苏妍：“操！你他妈闹事闹到我们三班来了吗？”
苏妍被何远这么一指怔了一下，停顿了一下明显底气不足：“我是来找她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干嘛护着这个丑八怪！”
“我不管她是嫦娥还是穷奇，要找事去外面，别在我们班门口叽叽歪歪，别逼我动手轰你。”何远看着她骂了一句。
苏妍不想惹到何远，何远不像向阳，发起火来不管你是男是女，跟着来的几个人也扯了扯苏妍：“算了，我们从外面找机会。”苏妍哼了一声跟着其他几个人走了。
夏七月看着何远想开口道谢，话还没说，何远摆手：“别谢我，没想帮你，我只是不想听见有人在我们班门口叫嚣挑衅。”夏七月动了动嘴没说什么，点头坐下收拾书包，何远满脸晦气再没说什么离开了教室。
原本安静的教室剩下看热闹的人围着夏七月：“你口罩能摘了让我们看看吗？”
“你们干什么啊？”谢清雅难得大声了一回，夏七月拉着她的手：“你别管了。”看着围着她的人眼神冷着：“谁想看？”
一直性格不跳脚的夏七月突然冷了眼，围着的人切了一声散开了，谢清雅和夏七月一起往外走去，“七月，你的脸到底怎么了？”谢清雅的好奇心也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夏七月叹了口气：“就是不想别人议论，才一直这样，我不想被别人去挖曾经的难堪，就想平静的生活，就这么难吗？”
谢清雅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她：“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只是这帮人不看到你的脸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嗯，我知道。”夏七月点头，刚路过车棚准备去校外的买饭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藏在犄角旮旯的自行车被人扔在外面，四名角还有一些见过或没见过的同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笑。
谢清雅紧张的握紧了夏七月的手，夏七月偏头轻声说：“你先走吧。”
谢清雅摇头：“我不走。”
“干嘛呢？不敢过来吗？”苏妍挑衅的勾着嘴角。
夏七月往前走了几步扶起摔在地上的自行车：“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哈？这就过分啦？今天还要扯了你的口罩呢，这又算什么？”张琴在一旁得意的笑着，围观的人不少，她们身后站着的人也不少，看来有不少是过来给她们帮忙和凑热闹的。
夏七月沉着脸：“清雅，你先走吧。”谢清雅看着阵仗有点心慌，纠结了几下还是点头：“我...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围观的几个人挡了她一下：“走什么？你不好奇吗？”谢清雅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不好奇。”
“别走，看着。”那人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动。
夏七月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不安摆了个标准的进攻姿势，一向温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冷冽：“谁想看？”
“哟！看这架势练过啊？”苏妍嘲笑着还抬手鼓掌拍了几下：“不过，今天我们这么多人，你以为你打得过吗？”话音刚落，围着的人一拥而上，场面登时混乱至极，夏七月踢倒了刚围过来的几个人，紧接着身上挨了不少脚印和抓挠，人太多了，动手的至少有十个人。
不多时，夏七月就被拳打脚踢摁在地上失去了抵抗能力，她们又推搡了几下像是满意了停下手，夏七月抱着头无力的蜷缩在地上，闭着的眼不敢睁开，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眼角无声的划过一道泪痕，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绝望没有哭出声音。
爸爸，我不想念书了，爸爸，我想回家...
不知道是谁上前动手一把扯掉了她的口罩，那一瞬间，不少人惊呼一片，好吓人。
按住她的几个人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那种压抑感始终没有离夏七月远去，紧紧地围绕着她，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安静听着他们的冷笑与厌恶。
有人来帮帮我吗，没有，回荡在耳边的嘲弄声替她回答，没有。
大家如常所愿，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没有人在上前，夏七月只觉天旋地转，像是躺在无穷的黑洞之中，黯淡无光，脑子里嗡嗡的炸着，心口犹如万虫撕咬般疼痛难忍，旁边讥讽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谢清雅也哭了，看见躺在地上满身伤痕脏乱的夏七月，挣脱了拉着她的人跑到她身边扶起她抱着她的脑袋，小声的一遍遍安慰：“没事，没事的。”
“苏妍，何远！你们在干什么！”是江国强的怒喊声，还带着咆哮。
苏妍笑了一声：“老师好，没干什么，就是看看。”
何远一脸无辜：“我就是路过，我什么也没干。”何远是真的路过，他看到这边围了一圈人在群殴，好奇是谁这么倒霉，刚过来的时候夏七月已经躺在地上了，而脸上的疤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无遗，看了不到三秒钟江国强就来了。
“你！你们！”江国强跑过来一眼看见谢清雅抱着夏七月蹲在地上哭的喘不过气，气的不知如何是好，愤怒的骂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突然感到很无力，作为老师他保证不了学生的安全，甚至没有人在意他的言语，都在笑看夏七月，胆子小的也只是偷偷溜走。
苏妍笑够了拉着三名角走了，何远在那句解释以后也溜了，江国强蹲在她们身边，头晕目眩，血压似乎都要气到爆炸，炸他个火花四溅，鲜血直流，强压着恼怒的情绪缓了好一阵才压着嗓子对着夏七月说道：“我联系你父亲吧。”
原本无声流泪的夏七月听到这句话，猛然睁开眼：“江老师！求你不要。”
江国强气都叹不出来：“在学校里受尽欺负老师却帮不了你，我想，拜托你父亲帮你转学。”最后一句话声音几乎低到听不清，夏七月看着江国强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一年多，我能忍。”
谢清雅哭的泣不成声：“七月，你怎么忍啊？”
江国强也看着她，夏七月抹了一把眼泪闷不做声，怎么忍，她也无从知晓啊，可她不能转学，更不能让杨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手掌中感到阵阵疼痛后松了手：“没事了。”
“什么？”谢清雅不明所以，江国强也带着疑问看她。
“没事了，她们愿意欺负就欺负吧。”夏七月声音低了下去。
“不行，夏七月，你父亲必须知道这件事，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应该有一个好的校园生活。”江国强猛地站起从兜里掏手机，头有些发晕，不知道是因为起的太快还是气的。
夏七月仰头看他，奋力喊道：“江老师！我父亲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一个人难受还要拉着他陪我一起难受吗？他什么都没有了！每天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给我赚学费生活费！江老师你不是我们，请您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好吗！”
江国强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我只是...”
夏七月看着他目光坚定：“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只是这件事过了吧，校园暴力换在哪，都是一样的。”夏七月说完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江国强深深鞠了一躬：“江老师，谢谢您，我走了。”扶起倒在不远处的车子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谢清雅也回头鞠了一躬小跑着跟上她一起离开， 江国强看着她满身灰土的背影定定的站了许久回不过神，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苦笑一声朝校长室走去。
第十九章：不想连累你了
“江老师，你怎么来了？”校长正喝着茶靠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你还有心思喝茶？学校里都快乱套了。”江国强很少发火，校长看着他的表情难以置信：“乱套了吗？不是一直都挺乱的。”
江国强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我不想教了。”
“江国强，你一把年纪也跟着闹腾什么，学生之间爱闹，你就让他们闹吧，谁还能闹得过向阳？”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点，消消火。”
江国强没接，拧着眉：“我不是跟着闹腾，就觉得太多事无能为力了，我这个老师当得有什么用，学生也根本不听我的话。”
“怎么了吗？”校长看他不像随口一说，是真的想离职，态度也随之认真起来：“学生们怎么你了吗？你是个好老师，我们大家都看的到，别想那么多，你一把年纪了，能少操心就少操心吧。”
“校长，如果是你的孩子遭受校园暴力，你还能说的这么轻巧吗？”江国强反问他。
校长随即正了脸色：“说吧，江老师你有什么打算，写检讨？请家长？记过？我全力相助。”
“嗯，记过还行，检讨什么的就算了吧，没什么用。”江国强点了点头把下午放学的事还有之前几个人打架的事都告诉了校长，校长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行，按你说的办，都是谁要记过，我找教导主任安排一下。”校长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大概说清了前因后果，挂了电话，没等多久教导主任一路小跑过来敲了敲门。
“进来吧。”校长说。
教导主任拿着档案，江国强给他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又报了几个名字：“苏妍为首的几个，嗯，还有何远。”
谢清雅陪着夏七月走了没多远，夏七月停了脚步似乎在下什么决心：“清雅，有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
“我也是，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谢清雅眼神有些暗淡，抬手抚了抚她的背：“要去开点药吗，你身上的伤不少。”
“清雅。”夏七月停顿了一下有些难受的看着她：“以后...你不要和我走的近了，我会找老师要求...换座位。”话一开口，眼睛就蒙了雾，没忍住的眼泪落在手臂上。
谢清雅睁大眼睛哽咽了声音：“七月，你别这样。”
“清雅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我不想在连累你了，哎。”夏七月知道这一段时间里谢清雅没跟着她少倒霉，只是她不说，课本莫名丢了，书桌里几次都看见有别人放的虫子，夏七月每天都会提早来学校处理这一切，可是谢清雅单独出去的时候她也知道没少受气。
谢清雅看着她眼眶微微湿润，夏七月抱了抱她：“对不起。”内心的煎熬愧疚，却不是这三个字能代替的。
谢清雅摇头也抱了抱她没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松开手满眼认真：“七月你要加油，你的未来一定要比我们任何人过的都好。”
夏七月看着眼前模糊的脸，用力的点头：“你也是。”
一颗心随着谢清雅离开的背影变的空荡荡，夏七月用力的擦干了眼泪推着车子送去了之前换轮胎的老板那里，老板看到她吓了一跳，没说什么，就说修好过来取，夏七月点头，晚自习还是要上的，深吸一口气往回走去。
晚自习的时候班里的目光明晃晃的在飘在她的脸上，她低着头眼里只有手中的书本，江国强叫了何远出去说话，隔着墙听见何远抓狂的声音：“没我的事，**同志，您能不能不冤枉好人啊？”
“没你的事，下午你在那干什么呢？”江国强压着声音问他。
“哎？这天气外面真该下雪了，我冤啊。”何远无语。
夏七月听到他们的谈话起身出了教室：“江老师，不关何远的事。”
江国强看她出来以为是怕何远打击报复，忙给她打定心剂：“他们几个为首的都会记过的，你放心，我会给你争取公道。”
夏七月扶额：“江老师，真不关他的事，之前在教室的时候他还帮过我的。”
江国强不敢相信的看向何远：“真的？只是路过？”
“是的啊！我靠，**，这受害人都当面给我澄清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何远一脸我是好人，你冤枉我，你错怪我了的表情，江国强仔细观察着他们两个的表情，不像说谎，也没有被恐吓的嫌疑：“老师错怪你了。”
“哎！没事没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道歉，我还真受不了，那没我事了，我回去了啊！”何远连忙摆手谢绝江国强的道歉，打着哈欠进了教室。
“你也进去吧。”江国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夏七月。
“我有点事想和您商量。”夏七月说。
“你说。”江国强的表情相当诚恳，看的人以为这会大概和他商量让他掏出全部家产都有可能答应的样子。
夏七月放松了心情：“我想要一个人的座位，不想和别人同桌。”
“谢清雅也排挤你了？她不像这样的孩子啊？”江国强强烈的放低声音却也压不住那份惊讶。
夏七月叹了口气：“不是，她没有，她对我很好，我只是不想再影响到她。”夏七月开始有点佩服江国强的脑回路，不过谢清雅胆子小倒也是众所周知，也难怪江国强会这样想了，虽然是为自己好吧，但是总感觉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看谁都像狼可有点招架不住，在这样的学校里，这样的难得的好老师能被自己遇到，夏七月有些感动。
江国强听明白了点头说：“好。你想坐哪？”
“哪都行，单座就行。”夏七月说。
“行，那就...哎，你就坐窗边的单座吧。”江国强说，还得要离向阳远点。
“好，我明天早上搬座位，谢谢老师。”夏七月笑道，表情真诚。
“嗯，哎！”江国强又一声叹气。
...
夏七月坐到新位置之后，安静了几天，除了偶尔收到几只奇怪的虫子和一只蛤蟆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人欺负过她，指指点点的人似乎也失去了新鲜感渐渐对她脸上的疤若无其事了。
四名角那边有点热闹，天天跑老师办公室请求取消记过，不论谁来，江国强都是一脸关二爷的模样，别求我，没用。
也就一周多吧，四名角家里都来了人，提着东西带着红包没有去找江国强而是找了七班班主任和校长，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苏妍有些得意，后面夏七月才在江国强的愤恨下知道是记过改成了警告。
不过这次的震慑效果还是有的，四名角老实了很多天，只是小打小闹夏七月都能泰然自若的无视了。
临近十一放假苏妍只堵了她两回，说了几句难听的推搡了几下就走了，夏七月经过这次事情以后整个人冷淡了许多，她只希望这一年半快点结束，逃离乌弯镇。
放假七天，美术班去了三天，发了几天传单又到了上学的时间，开课两天后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向阳有些精疲力尽的来了学校，一进教室看见自己的单座两个过道外的窗边多了一个冷冷清清面无表情的人。
夏七月的眼里似乎只有课本，看不到其他人，眼神似乎也没有从前那般清亮，向阳以为她学习压力太大，可再看到脸上没有遮挡时目光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对于夏七月脸上的疤似乎也是习以为常感到有些奇怪。
向阳来上课，何远激动到不行一放学就转身盯着他：“阳哥，你这次怎么这么久？”
“多跑了几个城市。”向阳随口应道。
“这段时间你不在家你哥他们没事吧？”何远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三五天我都会回来一次，时间太短就没来学校。”向阳说完又偏头看了一眼夏七月：“她？怎么回事？”
“嗯？”何远也看了一眼：“哦，自己要求单座的。”
向阳皱眉：“不是问你这个，她之前不是从来不摘口罩吗？”还有她身上没好的伤，向阳一目了然。
何远想到什么，有点郁闷的说：“叫人给扯了呗，阳哥，你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在，学校闹得挺厉害的，苏妍她们几个给了警告，还差点连累我。”
“什么意思？”向阳猛地沉了声音：“你让人干的？”
“我没有啊。”何远说：“是苏妍她们几个，之前还来咱们班门口叫嚣发癫来着，叫我给撵走了，你不在，可是都疯了。”
向阳拧眉，脸色暗了下来，何远继续说着：“阳哥，我可想你了。”向阳压低了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一直都想你啊，从未停止。”何远趴在桌子上一脸的求安慰，求夸奖。
“我不是问这个。”向阳看着夏七月直到她的身影离开教室才问道：“我说夏七月，什么时候的事？”
何远反应过来直起身：“哦，你问这个啊，也没多久，之前本来就挺多人好奇的，闹得次数有点多了，上次夏七月还手的时候就被人把口罩给扯了。”
“还手？”向阳不解看着他。
“阳哥你怎么了啊？”何远看着向阳表情怪怪的：“就是打起来了呗，估计也是被欺负的时间长了，那天在车棚里打起来的，那小个子哪是一帮子人的对手，没反抗一会就给摁倒了，这事当时闹挺大，我也就是去看了两眼，还差点被**记过，给我气的。”
向阳疲惫的脸上有些苍白，压着怒火：“给我列个名单。”
“什么名单？”何远问。
“从最开始找她麻烦的人到现在所有人的名单。”向阳沉着声音，眼神有些冷漠。
何远看着向阳脸色不好脱口道：“阳哥是要重新立威了吗？那我现在就给你写啊，下午上课前发你手机上，他们就是看你最近不在才蹦，一个个的，是该整顿了。”
向阳嗯了一声，起身去了办公室。
第二十章：我想把你放身边
“向阳？”江国强看着敲门进来的人：“你回来上课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想学习了。”向阳一改往常的放荡不羁，语气认真的说：“给我拼个同桌。”
办公室里的另外四名老师听完他的话都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审视了半天。
“真？真的？”江国强一激动结巴了一下，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让他心情愉悦的事了，原本绷着的脸笑开了花：“好啊！你看班长行不行？我这会就去跟他说。”
“夏七月。”向阳直接开口。
江国强愣了一下沉默了，向阳看他犹豫，知道他担心什么：“我不欺负她，她不是年级前十吗，话少，班长话太多了，我受不了。”
江国强打量他了一圈，确定了一下他这话的可信度，思虑了一会：“也行，她成绩倒是不错，只是...”只是之前发生的事对她可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不过如果向阳和她真坐了同桌，其他麻烦也可能都会避免，便答应下来：“行，下午上课前我跟她说。”
“不用了，我这会就搬。”向阳得到许可转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脚步回过头：“**，谢了。”
江国强应了一声，刚想说怎么也得先告诉夏七月一声再搬啊，人已经出去了，江国强苦笑：“还是这么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啊。”说完心情好了许多哼了小曲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
何远见向阳回来把写好的小纸条给他：“阳哥，拍吧。”
“嗯，谢了。”向阳扫了一眼，人还不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开始搬桌子。
何远看着他的举动满头雾水：“哎？阳哥，你哪去？”
“找了个新同桌。”向阳把桌子搬了过去，回来拿椅子，何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阳哥？你干啥啊？你不能抛弃我啊！”
向阳笑了：“这不是还在一个教室吗？”
“那能一样吗？我回头看不到你了啊！”何远瞟了一眼夏七月和向阳并在一起的课桌拉着向阳的胳膊没撒开，哈哈一笑：“阳哥，你把桌子搬回来。”
向阳也笑了：“你该长大了，小远子。”
何远撒了手等向阳把椅子搬过去以后继续笑，向阳打了个哈欠，昨天表演结束他连夜坐大巴回来都还没睡，这会干了点体力活放松之后困意上涌，没理何远的傻笑，坐下准备少眯一会。
何远看他要睡，这才止住了笑：“哎！阳哥，不是，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笑啊？”
“不想知道。”向阳看了眼时间，他需要养精蓄锐，轻声说了一句：“我先睡了，起来再告诉我吧。”
“阳哥！哎...”何远是想说可以把夏七月的桌子搬过来，这样何远回头依旧能看见他啊，算了，等他睡醒再说吧。
夏七月走进教室看见自己座位旁边多了张桌子，桌子上还趴了个人，先是蒙了一会，随后想到估计是向阳自己搬的，学校里没人敢动他的课桌，也没去多想什么，只是快要上课了，而桌子上的向阳睡的踏实，夏七月走过去想要回座位，可是向阳的椅子是拉开坐的，而她的座位靠着窗，向阳这一下给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夏七月无奈在旁边站着看他，却丝毫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回头看了眼何远，想起他俩关系不错。
“何远，我能拜托你叫醒他吗？”夏七月尴尬的指着向阳，何远温柔一笑：“我不敢。”夏七月无奈又站回去，向阳这一觉睡的有点沉，直到夏七月站到上课前两分分钟也毫无反应，夏七月就这么一直盯着他，想用目光叫醒他的方法毫无成效。
班上的人都在偷笑，夏七月尴尬的站在课桌前思想斗争了片刻后叹了口气：“哎！”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向阳的胳膊，本来想戳头的，无奈她也不敢，语气尽量温柔：“醒醒好吗？”
没反应。
“稍微醒一下好吗？”夏七月微微提高了声音又戳了一下。
没反应。
夏七月内心翻腾了，罢了，罢了，你睡吧，我把书拿出来站着上课总是可以吧，这样想着夏七月弯着身子越过向阳的脑袋去取自己桌洞里的书，右手扶着桌子边缘颤抖着身体尽量让左手远一点，费了半天劲，手都开始发软的时候终于拿到了书，往回撤的时候因为夏七月过于专注，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吓了她一跳，手中的书随之掉落。
“啪！”
书摔在了向阳脑袋上，夏七月的心跳错了一拍，就连何远也错愕了一下，这大哥有起床气！刚进来的何老师也停下了脚步安静的看着他们，上次向阳因为别人的喷嚏而吵到睡觉把学生赶出去的那堂课就是他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的静候着向阳的暴跳如雷，却只见趴着的脑袋不满似的哼了一声，慢悠悠的靠向椅背揉了揉眼睛，看见夏七月有些惊恐的表情勾起一边嘴角：“新同桌你好。”
安静的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向阳刚才的一句“新同桌你好。”
没有暴走，连一个不满的表情都没有，这是大家同校以来第一次见到向阳这样的表情和态度，还是在这种状况之下，有些诧异。
夏七月嘴角抽了一下，应道：“你，你好。”道歉的话塞回了肚子里。
向阳起身给她让开了：“进吧。”然后看了眼讲台上呆若木鸡的何老师：“老师好，上课了吗？”
夏七月回了自己的位置，一颗心还在乱跳，向阳坐好：“老师？”
“嗯！”何老师强行把自己惊呆了的表情收好之后，淡定的把怀里的书放下：“上课。”
夏七月坐下看了他两眼，他没说话，刷刷的写了张纸条递给她。
“惊喜吗？”向阳犹如龙飞凤舞潦草至极的字。
夏七月回了一句，“惊吓。”兜里掏出的糖和纸条一起递给他时又拿回来加了一句：“谢谢。”
向阳看完纸条塞进桌洞把糖扔进嘴里：“啧，还是酸的。”夏七月没吭声，嘴角轻轻弯了弯，下了课向阳伸了个懒腰出了教室门，谢清雅回头看她欲言又止，夏七月冲她弯了一下眼，谢清雅舒了口气回过头。
何远看着那两张课桌深深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何远：阳哥，你不要我了。qaq
向阳：滚蛋。
何远：你可以基友同桌兼得。o.o
向阳：搬吧。
何远：好勒！^ 。^
何远放下手机乐呵呵走到夏七月跟前把向阳的课桌重新搬到自己座位后，夏七月停下笔看着他又朝自己走过来。
“先别写了，把椅子搬过去。”何远扛起她的桌子也拉了过去，夏七月挑眉：“嗯？”何远眼神里透着威胁：“快点。”“哦。”夏七月不知道他们搞什么，一张桌子搬过来又搬回去。
向阳连着三天都在学校上课，偶尔夏七月给他讲题，他倒是听的认真，何远回头看一眼，转过去，又回头，向阳踢了一脚：“我的脸有花？”
“是啊，仙人掌。”何远无奈的说着。
夏七月偷笑，生活平静如暖阳，暖的人舒服至极，再没有人找过夏七月任何麻烦，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和谢清雅一起聊天写作业，一切恢复如初。
下午自习课上快结束的时候，靠窗的几个同学看着窗外小声说话。
“他们搞什么？集体跑步？”
“不知道啊，体育课不是取消了吗？”
“那些人好像都不是一个班的。”
其他同学一听有人在跑步都乱哄哄的朝窗户走去无视着还坐在讲台看书的班主任，江国强听见椅子声哗啦啦同时响起，抬头看他们都离开了自己座位挤在窗边，一个脑袋挤一个的望向外面，眉头紧皱：“上课呢，你们看什么呢？”说完也好奇着朝那边走去。
操场上，以苏妍为首的三十来个同学正围着操场跑圈，一个个吃了苍蝇的表情还带着悔恨，自觉的排成三排跑的大汗淋漓，所有人都不是一个班的，而且这些人都...欺负过夏七月。
江国强下意识去看向阳，向阳低头玩着手机全然不知，夏七月看到江国强怪异的表情突然间也好奇外面到底在干什么，刚拉开椅子要过去，向阳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这题我不会。”
“嗯？”夏七月看了眼他手机上正在玩单机俄罗斯方块：“你不是在玩手机吗？还是俄罗斯方块...”
“是啊！学渣么。”向阳放下手机不自然的挑了下眉：“突然想起来一道题不会，给我讲讲吧。”
夏七月脖子伸长往那边瞅了一眼，被同学挡住了，个子太低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坐下来：“哪道？”向阳松开她的胳膊，随便拿了本书放在课桌上打开，指了一下：“这个。”
夏七月看到他拿出的文言文扫了一眼。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夏七月疑惑的看他： “相见欢？”心知他是随便拿的，还是耐心的问他：“我翻译给你听？”
向阳认真的点头：“好。”
那边江国强看到向阳拉着夏七月给他讲题，心里确定这就是他干的，会玩啊？不打不骂让跑圈，不过就算跑圈也够他们这些从不锻炼的人来说也够折磨的了。
江国强背过手喊了一声：“都回座位吧，别看了，想加入的同学可以下去和他们共进退。”一片唏嘘声过后都回到座位继续交头接耳胡乱猜测。
第二十一章：我的清白被你玷污了
夏七月刚解释完，何远回过头靠在椅背上往后蹭了蹭，笑的合不拢嘴：“阳哥，阳哥。”向阳没理，夏七月收了本子记笔记，何远又拱了拱：“阳哥！”向阳睨了他一眼：“还没下课呢。”何远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竖了根拇指：“高！放学操场坐会？”
“不去。”向阳一口回绝。
“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陪我呆会，一根烟的时间。”何远瘪嘴，向阳再没说话，何远知道他是答应了高兴的转了回去。
江国强刚走，班里炸了锅全都是讨论苏妍他们的，这会他们依旧在操场上奋力前行，只不过这会操场上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谢清雅耐着性子直到看见何远和向阳都出了教室门，才兴奋的跑过来都没压住声音：“七月，七月！”
“清雅。”夏七月扶了她一下没让她激动地一屁股坐空。谢清雅压抑不住兴奋劲，笑的两个梨涡更加清晰：“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该他们吃点教训了。”说完又看了眼向阳的课桌小声道：“是不是向阳？”
夏七月轻轻点头：“应该是，我没有问，他也没说。”
“肯定是他了，还能有谁能治的他们服服帖帖，我的样子像不像幸灾乐祸？”谢清雅拉着她的手笑到停不下来。夏七月点头：“像。”顿了一会也说：“其实我也挺开心的。”
“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谢清雅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夏七月拉停她，摇了摇头：“不了，还是别看了。”她记起上课时她好奇来着，向阳拉住了她，谢清雅犹豫了一下：“也是，还是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们去买点吃的然后偷偷去溜达一圈吧，咱俩也好久没说话了。”
“好。”夏七月的开心，一小部分是因为苏妍，更多部分是谢清雅和向阳，朋友回来了，自己也不再担心会受困扰，除过请谢清雅吃饭以外还打包了一份盖浇饭和一瓶橙汁悄悄放进了向阳桌洞，他和何远这会应该在操场上聊天吧。
操场上跑圈结束，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向阳和何远站在角落里抽烟，旁边偶尔走过几个人还在议论刚才跑操的事情，何远也在一旁说个不停，向阳自动屏蔽了他那些有的没的，聊了几句，跑圈一周，每天一千字检讨，花样不能重。
何远笑的不行还说每天检讨中再随机抽几个人让重写，对那帮人来说可比挨顿打难受多了，又说了一会大概笑累了，何远看着远处安静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平静的靠着栏杆站着。
向阳无聊的四处看着，有个披头发的女生拉着另外一个马尾辫女生急急慌慌跑过来在找什么东西。
马尾辫女生看着她弯腰细细找着：“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啊。”披发女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刚才手腕上绑着的橡皮筋啊，刚才还在呢，怎么走了一圈就不见了。”
马尾辫女生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找不到就再买一根吧，又不值钱。”
披发女生摇头：“你陪我找找吧，这边还有刚才那边，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根，现在断货想买也买不到了。”
“好吧，那我陪你找找吧。”马尾女生和她找了一会又去别的地方找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向阳突然想起那次碰见他哥，夏七月傻乎乎的跑回来，说她是回来找橡皮筋，向阳当时还接了一句“我是橡皮筋啊？”想到这里向阳突然一声轻笑，何远一脸吃惊的看着他：“阳哥，你怎么了？我刚才没说话啊。”
向阳的嘴角依旧不由自主的上扬：“我怎么了吗？”向阳不知所以，笑着看他。
“你突然笑出声，吓我一跳。”说完何远还像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哈，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向阳看着他问道。
何远绕着他转了半圈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阳哥，你该不会喜欢上谁了吧？你刚才那样完全是在思春啊。”
“嗯？你觉得我会喜欢谁？”向阳还在分神没有细想他的问题，何远苦笑：“我怎么会知道，学校里你只和我走的近，肯定是没有了，校外的我又不认识。”
向阳想起学校里走的近的除了何远当然还有，夏七月，接着扔掉烟头靠在栏杆上眉开眼笑。何远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半开着玩笑：“阳哥，你不会喜欢得是我吧？”
向阳听闻笑的更欢了：“你？你哪白？”
“我屁股白啊！”何远嘿嘿一笑，看着他。
向阳压着笑意：“撅起来我看看。”
何远靠过来背对着他屁股一崛，不要脸道：“白吗？阳哥。”
“滚。”向阳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何远捂着屁股委屈着：“阳哥，你怎么老让我滚，你真不爱我了。”
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何远就顺着余光看到旁边有人，转过头正是一脸震惊的谢清雅和夏七月看着他们脸上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向阳看他突然不说话也转头看去，刚对上夏七月的眼神，夏七月拉了一把谢清雅转身离开了。
向阳嘴角一抽，刚才的话她俩估计都听见了。
何远怔了怔，看着他突然喊道：“完了阳哥！她俩刚才那眼神你瞧见没？瞧见没？是不是以为咱俩真的是？我操！阳哥，完了完了，我的清白被你玷污了。”
向阳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教室。
桌洞里放着饭摸了一下，热的，还有一瓶橙汁，夏七月还没回来，他拿出来吃完饭，橙汁放回夏七月的桌洞就趴着桌子上一脸抑郁。
晚自习，夏七月总有意无意的瞅他，那眼神瞅的他浑身别扭，实在没忍住低声问：“老看我干什么？”
夏七月也低声答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眼神相当认真，一脸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表情。
向阳懵逼：“？？？”
夏七月看他不明所以又加了一句：“下午的事我会保密的，你放心吧。”说完还朝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向阳看着她信以为真的表情真想一巴掌拍死何远，下午怎么就顺着他的嘴把玩笑开下去了，向阳踹了一脚何远的椅子：“滚。”
何远回过头瞪着眼睛：“？？？”
向阳盯着他：“！”何远秒变委屈脸，整张脸散发着我做错了什么？我委屈...过了几秒弱弱道：“阳哥，你真不爱我了，动不动就让我滚...”向阳扶额，只觉得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跑过，你他妈的还在说。
夏七月看着他俩一个脸青一个脸红互相盯着，生怕向阳突然暴走，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别这么凶，何远快哭了。”何远听到这句话配合的点点头，瘪了瘪嘴就像是真的要哭。向阳只觉得脑子疼：“你呆着吧，不用滚了。”说完眼睛一闭趴在了桌子上，何远冲夏七月抱了个拳“多谢！”也转过头去。
夏七月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真睡，写了张纸条传给他：“你不用不好意思，现在这样的事很正常的，我在之前的学校就见过。”
向阳看了眼纸条差点没厥过去，刷刷的写了三个字放在桌子上：“我没有！”
夏七月以为他还在害羞，偷笑了一声不回了，向阳憋屈啊，他真想说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但还是忍住了，绝望的闭上眼，心道：“向阳，你晕过去吧，晕过去这茬就翻篇了。”
向阳正趴着，感觉大腿旁边一通震，看了一眼名字有些犹豫，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
向阳还是接了，刚接通还没说话，向媛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杨旭不见了！”
“他不是经常不见吗？”向阳皱眉压低了声音，杨旭经常各种忙着要账，有时候一两天关机见不到人也是正常，“阳儿，一个月了，这个王八蛋已经消失一个月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向媛撕心裂肺的哭着，向阳依旧低声：“别急，你在哪？”
“我在家。”向媛哭着答道。
“我马上回来，在家等我。”向阳挂了电话起身朝教室门外走去，老师皱眉：“你干嘛去？”走廊里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和逐渐远去的跑步声。
夏七月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女声，但没听清说的什么，握着笔发了会呆，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才发现本子上被她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线条就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向阳刚打开门的时候，向坤不在，估计这会又在哪打牌喝酒，而向媛正抱着一瓶啤酒坐在地上哭着，脚边还有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和一地玻璃碎片带着点点血迹，听见开门声向媛抬头流着泪看他：“阳儿，他真的不要我了。”
向阳拧眉，脸色低沉的踩着玻璃渣越过啤酒瓶把她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沙发上，向媛的脚还在流血，向阳拿走她手里的啤酒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向媛拽住他的胳膊：“阳儿，你别走。”
“我去拿药箱，你的脚伤了。”向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走，你坐着。”向媛松了手垂下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和蹭在沙发上的血迹。
向阳拿了酒精和镊子放轻了声音：“有点疼，忍一下。”向媛点头：“身体上的疼比不了心里的。”向阳叹了口气轻轻处理着她脚底的玻璃碴，向媛依旧在哭，喘着气儿的哭：“阳儿，为什么？”
向阳没有回答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块玻璃夹出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脚腕，一只手拿着酒精，他抬眸看了一眼，向媛正沉浸在悲伤中，他快速用酒精冲过她的脚底。
“啊！老三！你要死啊啊啊！”向媛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倒下沙发靠背，疼的脸色有些发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疼死了！你倒酒精的时候能不说一声啊？”想把脚抽回来却纹丝不动，酒精在伤口上流过的灼烧感让她整个人清醒了。
向阳松了口气：“说一声你能让我倒吗？”拿过纱布缓缓缠过她的脚：“你踩玻璃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疼？”
“老三...”向媛白着脸看着他，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弟弟永远都是一副大人模样，向媛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脚又想起了杨旭，骂道：“要不是他玩失踪，我也不能这样啊。”
向阳装好药箱站起身叹了口气：“他就不是个靠谱的人。”
第二十二章：你在就踏实
向媛抹了一把脸，狠狠的擦掉眼泪：“可我就是爱他，那能怎么办啊？你帮我找找他吧，你认识的人那么多，肯定找的到。”
向阳面无表情，原地站着从兜里摸了一根烟点上：“找回来，然后呢？”
“然后？”向媛思考了一会坐起身咬着牙：“然后把他拴起来，再跑打断他的腿。”向阳沉默的看着她，许久才无奈的发出声音：“绑一辈子？”
“我不知道。”向媛垂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不论他是出轨还是怎样，我舍不得放开。”
向阳看她低着头又落了泪，原本他就看不上杨旭这个人，无奈姐姐就是喜欢他，才忍了一次又一次，胸口的闷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向阳有些心疼的坐到她身边，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叹了口气：“姐，他跑了不是一次两次了，算了吧。”
出轨，消失，一忍再忍却换不来丝毫真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向阳都摸不准这个绿毛龟到底想干什么。
向媛靠着他，轻轻抓着他的衣服：“我真想打断他的腿。”
“你如果和他分手，我倒是可以考虑打断他的腿。”向阳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松开了搂着她的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姐，正儿八经的找个好人，不好吗？”向媛脸上还挂着泪痕，浓密的睫毛也被泪水浸湿，变成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精致的妆容已经哭的有些花了，眼线什么的也不复存在了，比起浓妆艳抹他更喜欢看姐姐素颜的样子，只是现在这张花了的脸更多的是悲伤。
向媛看着他哽咽着：“老三，给我根烟吧，我想抽烟。”
“姐，别抽了，你嗓子都哑了。”向阳松开她的肩膀，拿了桌上的水杯，水温着：“喝点。”
“我要烟。”向媛看他。
“哎，喝完给你。”向阳叹气。
向媛接过杯子仰头喝完，伸出手：“烟。”
向阳无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点上给她，向媛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烟圈缓缓飘散着然后散开，过了许久向媛才低声说了一句：“老三，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我。”
“我是不懂你，可你从小到大谈了多少个了？”向阳看了她一眼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有些恼火：“回回真爱，也没见你真爱个结果出来。
向媛听到这句话猛地看向他，情绪突然激动：“这次本来就是要结婚的！上次找大炮要钱的时候他就说过只要你帮忙，他就和我结婚的！”话刚说完，向媛的心咯噔一下立马捂嘴，赶紧抬头去看向阳的脸，她看着向阳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眼神冷的能杀人，向媛慌乱的拉住他的手想要解释：“老三，不是，我...”
向阳忍着火没甩开她的手沉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解释：“你他妈真的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他这个王八蛋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是耳聋了还是心瞎了！？”
怪不得一次次让他帮忙，怪不得他在的时候杨旭对她如此体贴照顾，谁知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杨旭又是个什么态度，看着自己姐姐难过的还想一心一意，心里的火凶猛的燃烧起来。
“老三...”向媛眼泪夺眶而出：“你听我说，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被逼的太紧了，他也是没办法...”
向阳仰起头闭上眼睛，听着她无力的解释，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了口：“连你自己都不信。”
向媛松开手瘫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哽咽的声音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在家呆着，哪都别去。”向阳说完转身要走，向媛顾不上脚上的伤，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哭喊道：“老三！你干什么去！你不许走！”
向阳甩开她的手，看着姐姐跌回沙发，向阳压着火：“在这呆着！或者进屋睡觉！你不是要找他吗？我去打电话！”说完没再看她，转身进了卧室狠狠的冲着墙用力的捶了一拳：“操！”
骨节砸在墙上带来的强烈疼痛感，让他心里顺畅了片刻，向媛在外面咚咚咚的砸着门：“大阳！你开门！大阳！你开门啊！我不找了，我真不找了啊！”
向阳缓了缓情绪，听着砸门的声音皱着眉打了个电话，没多会电话就接通了。
“帮我找杨旭。”向阳拧眉。
“杨旭？”电话那头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人是谁，过了几秒又问了一句：“绿毛龟？”
“对。”向阳点头。
范明听到他这边的砸门声和哭喊声，瞬间想到了什么也来了火：“操！他把你姐怎么了？”向阳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厉害：“也没怎么，人跑了，找到给我打电话，你们别动手。”
找人这事除过范明，他也想不到别人，范明认识的人多，愿意给他帮忙的更多，不出三天，只要杨旭还在乌弯，人一定找的到。
“行，我知道了，等我电话。”范明说完就挂了。
没有开灯，屋子里只有窗外透进的丁点光线，门外的砸门声渐渐停下声音。
过了许久，砸累了的向媛窝在门外哭，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向阳还是开了门，他并不想冲着她发脾气，知道她此刻难受，也许就像她说的，自己真的是不懂，也不能体会，如果换做是他，他会一定回如此拴着另一个人吗？
这一瞬间，脑海里闪出了夏七月的身影，苦笑一声，不知道。
靠着她坐在门口，向阳搂过她，就这样搂在怀里一声不吭，向媛哭的岔着气儿，断断续续的说：“我真没..真没想打断他的腿，我就是...舍不得，走了...就走了吧，我又不是没人要了。”
最后一句声音低的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向阳不语，依旧抱着她，看着地上划过的血脚印，刺眼的就像是划在自己心里一道一道留下痕迹，向媛在他怀里低喃：“阳儿，我不找他了，我真不找了。”
像是祈求，又像是无奈。
“我不找他，你在家呆几天，听话，好好养伤。”向阳轻声说：“没什么过不去的。”
向媛没说话，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向阳起身横抱着她送回了卧室，向媛大概哭闹的累了，躺在床上哄了没一会就呼吸均匀睡着了，向阳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她若有所思，很想爸妈，很想小时候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每天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麻烦和牵绊，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看着她睡的沉，直到外面大妈大叔的说话声和小孩子的嬉闹声消失不见，向阳才回了屋。
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双眼，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可能是刚才坐的麻了，身体的血液凝固一般，使不上力气，耳朵里充斥着外面的汽车鸣笛还有偶尔几声狗叫，昏暗的房间弥漫着压抑的感觉，那感觉让人窒息。
第二天向阳依旧去了学校，夏七月看他脸色不好神色疲惫，整个上午悄无声息的记笔记，连离开座位去厕所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向阳上午听完课，下午就熬不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天气逐渐转凉，向阳依旧是t恤校裤，这会趴在桌上睡的沉，偶尔动一下脑袋，似乎还有轻微的呼噜声偶尔响一下，老师皱了几次眉想要开口，都忍了下去，夏七月听着他的呼噜声却有点想笑，昨晚约会到几点了，困成这样，把自己挂在椅背后的校服轻轻抖了几下披在他的身上。
自习课的时候他依旧在睡，夏七月也趴在桌上歪着头看他，黑而密的睫毛偶尔微微轻颤，因为皮肤太过白皙，眼窝处的乌青特别明显，闭着的眼睛旁边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大概是不小心碰的吧，头发好像比之前长长了一些，没有打理稍稍有些凌乱。
左小臂靠近胳膊肘的位置，还有一道几寸长的旧伤疤，是之前没有看到过的，疤痕有点凸起，看起来似乎伤的挺严重，也不知道还疼不疼，夏七月鬼使神差般的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还没缩回来，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
夏七月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来，男生手劲儿有些大，紧紧握着没有松开，眼睛仍旧紧闭似乎还在睡梦中，停顿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垂了下去，仍旧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手里传来的温度还有闭着眼的侧颜，他，是梦到女朋友了吧，夏七月僵硬着没用动，一颗心紧张的砰砰乱跳，脖颈连着耳根逐渐变成了淡粉色，就在夏七月紧张的马上要呼吸错乱时，旁边的人微微睁开眼，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轻轻的开了口：“就一会。”
夏七月没敢看他闭上眼，只是轻轻点头，向阳拉着她的手，小而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起床的时候人还有点头重脚轻，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想逃课，哪怕在桌子上睡觉也好，他就想在教室里呆着。
直到下课铃响起，握在一起的手才分开，向阳取下身上披着的校服递给她：“谢谢。”夏七月慌乱的接过，手心里和校服上的温度还残留着向阳的气息，她低着头收拾书桌上的课本小声说：“不客气，你帮过我很多次了。”
第二十三章：跑吧，别再回来了
“我今天...”向阳纠结了一下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因为心里不踏实所以想牵着她的手或者只是一时冲动，这样的解释好像有点渣，没等向阳再次开口，夏七月抢先说道：“我，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介怀。”
“你们干嘛呢？”何远转过头，好奇的看着他俩：“介怀什么？”
夏七月刚恢复正常的脸又涌上了粉色，手忙脚乱的把书本往书包里塞，向阳轻咳了一声眯了眯眼：“我谢谢你关心啊。”
“不是，有什么不能跟我也说说吗？”何远问着，又抬头去看夏七月：“哎？你脸怎么这么红？”夏七月拿着书的手抖了一下，找了个借口：“热的。”说完还抬起小手在脸庞扇了扇风：“教室里太热了。”
向阳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和不自然的动作心里偷笑，装的还挺像啊，小矮子。
何远从头到脚扫视了她一圈语气惊讶：“啧啧，没看出来，小朋友你身体素质不错啊！”
“呵呵。”夏七月尴尬的笑笑：“是的吧。”偷瞄了一眼向阳，这个家伙忍笑忍的都在颤抖了，真有这么想笑吗。
感受来自同桌不善意的目光，捂着嘴压着笑：“咳！咳。”向阳点了点桌子一本正经的提醒他：“今晚不打比赛了？还不走。”
“靠！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何远一拍脑门书包都没拎，蹭的跳起来：“我先走了啊，不管你们了。”今晚约了篮球赛前两天喊问向阳来不来，向阳说有事，结果他自己差点给忘了，何远跑的飞快，留下的只有那一声残音在教室里飘荡了一秒。
向阳看着她塞的乱七八糟的书包， 还有那张没恢复常色的脸整个人轻松起来：“我送...”你回家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兜里手机疯狂的震动声打断了他的好心情，夏七月背起书包没走，看着他接电话。
刚接上还没开口，就听见范明压低的声音从手机里急速的传进耳朵：“大阳，我给你发定位，你现在过来，人我没动，跟着呢。”范明说的很快，听那边像是风声很大。
“好，我马上来，谢了。”向阳挂了电话揉了一下夏七月的头发，改了口：“早点回。”说完没等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夏七月在他走了以后想起昨晚向阳接的那通电话，晚自习的事那她就当做没发生过吧，或者说放在心里的一个小秘密。
“好了吗？”谢清雅每次都等他们走了才过来找她，夏七月的脸已经恢复了白皙，笑着点头：“好了，走吧。”
向阳跑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热，开了摩托车才发觉现在的天气真的是降温了，冷风顺着袖口呼呼的吹进身体，冷的打了一个哆嗦，空气里都是秋天的味道，向阳吸了口气，应该穿个外套的，可别人还没到，自己先冻感冒了。
范明发的定位有点远，快到的时候发现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开过破桥，拿出手机看了位置，就是这里。
向阳下了车，身体的温度才随着凉风的停歇而开始回暖，眼前的地方正是上次帮杨旭办事导致自己休学一年的河堤边，依旧破败荒凉，向阳感叹了一句，还真是巧，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顺着路边快步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黑色的马六熄着灯停在路边，不远处还有一辆面包车，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跟闹着鬼似的，这边很少有人会来，但此时却有着七个人蹲在路边围着那辆车，正抽着烟，向阳刚走近，亮着的火星就依次碾灭了。
“车里？”向阳问。
“嗯，这小子死活不出来。”范明站起身又说：“你不让我们动手，就爆了个胎。”
“谢了。”向阳点头，旁边几人也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向阳走向车窗抬手敲了敲玻璃声音冷厉：“出来。”
光线很暗，车里的人蜷缩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等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出来，我耐心有限。”向阳皱眉四处扫了一眼，偏远地带什么没有，碎砖石块很多。
杨旭又往后缩了缩抬起头隔着玻璃看着他，声音带着颤抖：“阳哥...你饶了我吧。”仍旧没有下车的意思，旁边的人也不支声，坐在街边看向他们，不帮忙，也不多言。
向阳低声骂了一句：“操。”转过身，在离着不远的地方拿起一块砖头抬手就冲着车窗狠狠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车窗上裂了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痕，车里的人吓了一跳：“阳哥别砸，别砸！我下车！我...”
“晚了。”向阳抬起胳膊冲着玻璃一肘砸了过去，玻璃碎了一地。
“阳哥！我错了！”杨旭瞪着眼睛喊叫着，双手不断挥舞吓得不轻，他这几天就在交接剩下的账，本来不出一个礼拜就可以离开这里，结果没想到今天刚出门就被范明他们盯上了，他之前和向媛分过一次手，出去躲了几天，向阳没找过他，这次不知道向媛说了什么，失算了。
向阳没理他的求饶，伸手进去开车门，跑吧，除过向阳旁边还有七个人，挨打吧，心里总有些不痛快，就算一对一他也不够向阳一个单手的，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已经被打开车门的向阳一把拽出来用力甩在了水泥路上。
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睛，脸上的不耐烦让杨旭心里惊了一惊，没敢起身，连忙诚恳求饶：“我再也不跑了！我会回去对媛儿好的，阳哥你饶了我吧。”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他能看在向媛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向阳冷着脸看杨旭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讨饶，冷笑一声抬脚将他踹倒：“跑吧，别再回来了。”
“什么？”杨旭不解哀嚎着不明白他的意思。
向阳没答，一只手猛的将他拉起，杨旭刚刚站稳，向阳便狠狠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骨头断裂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彻响夜空，杨旭摔倒在地上紧紧的捂着膝盖，满手是血，泪水决堤，苍白的嘴唇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向阳看着他弯下腰，眼神淡然，压低声音弯下腰看着他：“别再让我或者我姐看见你，听见了吗？”
地上的人满脸痛苦的连连点头，等了半天才听见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听...听见了。”
向阳不再看他，喊了一声，几人起身看都没看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和向阳一起转身走向面包车。
“你骑车来的？”范明问。
“嗯，先放着吧，我明天过来取。”向阳搓了搓手心：“有点冷。”
杨彬看了一眼摩托车的位置：“要不我骑吧？明天会不会丢了。”
向阳还没说话，阿伟笑了：“不会，阳哥的车谁敢偷，就算偷了也能找回来，一起走吧。”
“嗯。”杨彬点点头：“也是。”
几个人上了车，范明手搭在他肩膀上：“喝点？”
“行。”向阳点头，车上除了范明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各聊各的的当做刚才没有看见发生的一切，默契的不闻不问，向阳偏过头看向窗外，匆匆路过的行人，凋零的落叶，再有几个月又要过年了。
向阳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收拾了杨旭有好转，反而觉得更加压抑，在这里，所有人的处事方式似乎都一样，就连路边的野狗抢占地盘都是一群或者几只互相撕咬着，偶尔有一两只被咬的奄奄一息，即便是垂死挣扎也只能换来别人一眼或两眼的同情的目光，甚至大多数都是毫无感觉的从旁边走过。
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融入了这一切。
记不清了，也无力去记了。
向阳刚接过杨彬的烟，手里掏出的打火机火苗还没燃起，就被突然的急刹甩的不知道飞哪去了，车里的几个人瞬间被冲击力挤成一团，向阳皱眉刚想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前排的杨彬猛地向后排堵去，挡住了向阳的视线，急躁的喊了一声：“掉头，换条路走。”
随着车子的又一个急转弯，向阳的问题又噎回了嗓子眼，猛地晃了两下，他有点想吐。
“怎么了？”范明问了一声，顺手拉了一把他的胳膊防止他再甩出去，向阳拧眉然后向后看去，范明心下明白，握着向阳肩膀的手紧了紧：“开会窗户吧，到前面路口小超市停一会。”
“好。”开车的阿伟应着，车速也慢了下来，车还没停稳，向阳就有些忍不了了，胃里的强烈翻滚难受的想吐，没等停车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拧着眉。
杨彬跑了两步去前面买冰水递给他：“阳哥，喝点。”
向阳接过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食道，反着恶心的胃才稍有缓解，休息了一会才说了一句：“谢了。”
看范明他们的表情，向阳不用问也知道刚才的突然急刹掉头是怎么回事了。
车祸。
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只要看见车祸，向阳就会浑身发冷汗，这个阴影一直到现在都在压他心里喘不过气，脑海中随时会想起当时和向媛一起赶到现场看到的惨烈景象，满地鲜血，撞的面目全非的车头，还有他爸妈毫无生气的尸体，跪在一旁悔恨落泪的向坤。
从那以后就连坐车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抗拒和难受，太久没有这种感受了，他自己居然忘了，早知道刚才应该骑摩托回来，也不用一帮人跟着在这操着心。
第二十四章：向阳，你干嘛呢？！
“今儿要不散了吧。”范明皱着眉：“你回去歇会。”
向阳又灌了小半瓶冰水，擦了把嘴：“走吧，都快到了。”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们开车先去，我溜达过去。”
“我陪你吧，好久没走路了。”杨彬笑着：“我们也...”
“你车上去。”范明打断他，又看着向阳：“逞什么强，今天散了，明儿聚，又不是没时间。”
向阳按着缓过劲儿的胃，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明哥，我没事，又没看见什么，就是刚才那两下晃晕了，走吧，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
范明看着他依旧拧眉：“辛苦什么啊，自家兄弟还说这些，没劲了啊。”话一说完，旁边几个人乐了。
“阳哥，要不我把车停了，我们一起溜过去吧。”阿伟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位。
“行。”向阳笑着，这一刻才真正轻松起来，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莫名其妙都笑出了声。
“傻逼。”范明骂了一句，用力锤了一拳向阳的肩膀也乐了。
“明哥。”杨彬说：“你笑的最像傻逼。”
“三木？”范明挑眉看他：“你都会调侃人了，不可思议啊。”
“哈哈哈！”
几个人像傻子似的站在街边围在一起，一通瞎乐，惹的周围路过人都以为他们有病，绕开他们从别的路上走过。
向阳自己也不知道瞎乐什么，或许是这些年从未变过的朋友情谊，也或许是自己的这一通难受。
......
时间总是消失在弹指间，伴随着急速降温说话的时候都跟升了仙似的，下课后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出去转悠都挤在教室里互相取暖，何远今天请了一天假听说是感冒，而夏七月正转着笔思考着上节课遗漏的重点，向阳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看她两眼，不知道这个季节她会不会也病倒。
“真冷啊。”谢清雅坐在何远的座位上搓着手：“七月，马上寒假了，你还要去打工吗？”
停止了中性笔的转动，夏七月紧了紧衣领：“今年不去啦，放假我就回家了。”想到再过几天就是寒假，可以回海市和杨迁一起过年，夏七月喜不自胜的傻乐了一会。
谢清雅有点舍不得，情绪不高：“哦，好吧，那你开学回来吗？”哈了口热气吹进手心吐槽着：“今年学校的暖气什么情况，一点都不热，坐一会都觉得要冻住了。”
夏七月握住她的手：“这样好点吗？估计过完年我就回来了，不要太想我。”
“哈哈，想你我就去找你。”谢清雅抽回自己的手揣进兜里：“啧，你的手比我的凉多了，我还是揣兜里自己暖吧。”
“你在家好好复习，给我打电话就好，我手机从来不关机的。”夏七月有些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要是放假前，我们一起去堆雪人。”
“好啊，堆雪人！”谢清雅高兴的点头：“那我先回座位啦。”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了，晚自习下课我不和你一起走了，今天我爹依旧要来接我。”
“叔叔最近都接你，是怕你被狼叼走吗？”夏七月冲着她乐，谢清雅很认真的点头：“是的，他怕我早恋，盯的可严了，生怕谁把我这朵花给摧残了。”说完谢清雅也乐了：“不过，他如果知道我心里暗恋的是女生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夏七月笑着：“我不和大尾巴谈恋爱。”
“也对，我们学霸将来要找一个学霸的，加油！”谢清雅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夏七月转了转手中的笔点头：“嗯，你也加油！找个颜高的。”谢清雅乐着回了座位，夏七月低下头看书，之前的课程都赶上了，等会还能再写一套卷子，刚写完，向阳把手机推了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夏七月抬头看他：“怎么了？”
向阳点了点手机屏幕：“你号码。”
“哦。”夏七月输完号码还给他，向阳边存备注边问着：“企鹅号多少？”
“手机给我。”夏七月又拿过他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
“小七？”向阳接过手机看了眼名字，照片是一张空白图，什么都没有，又念了句小七，偏过头看她，忍着笑：“你爸这么厉害？”
“嗯？”夏七月疑惑的也看着他：“我的名字和我爸厉害有关系吗？”
“七个，还不厉害吗？”向阳发送了验证，手机随手扔进桌洞里。
手机震了一下，夏七月从兜里掏出来，验证通过，转头瞟了他好几眼才明白他的意思，认真的解释：“七月的七，不是排行老七的七。”
“我知道。”向阳看着她一脸认真没憋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我就是逗逗你。”
夏七月没理他，小声嘟囔：“无聊。”又看他的名字，一个太阳的图案，取的应该也是名字中的阳，还笑自己，傻不傻。
点开头像，是他的侧脸，迎着光在闭眼微笑，仿佛整个世界都都不复存在，宁静的让人踏实，夏七月认真的多看了几眼。
向阳看她目不转睛的认真的看手机，好奇的凑过来低声问：“看什么呢？”夏七月没注意向阳贴过来的脸，刚转过头想要回答，嘴唇贴着他的侧脸轻轻扫过，向阳愣住了，突如其来的轻吻带着一片电流似的扫过他的神经，大脑一片空白。
两双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相互对视，两张脸也近在咫尺，对方的气息迎面扑来，脸红心跳，过了几秒，向阳看着她的柔软而诱人的薄唇，情不自禁靠了过去，夏七月似乎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随即受到惊吓一样，猛地用力推开了他。
“咣当！”
连人带椅子狼狈的摔倒在地，整个教室随之一震，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后排看去。
看清摔倒的人是向阳之后，江国强拧着眉，老实了几天又开始闹腾，忍不了似的吼了一声：“向阳！你干嘛呢？！”
向阳没起身，也没回答，看着夏七月红着脸还带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坐在地上突然乐了。
“向阳！”江国强看他笑的不亦乐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头着地摔的吗？”
“没有，江老师。”向阳收了笑，扶起椅子站在旁边：“我就是瞌睡了，教室里太热了。”
夏七月低下头没敢看他。
“热？”江国强看着自己穿的厚毛衣加棉加厚大外套，再看向阳，校服拉链开着，里面一件白色的薄款打底衫，到底是年轻啊，再看一眼还有十分钟下课，摇摇头想要开口说算了，坐下吧，向阳插了话：“江老师，我对自己的行为深感抱歉，决定去跑圈作为惩罚，望批准。”
江国强摆摆手：“随你，不冷你就去。”
“好勒！”向阳垂眸扫了一眼夏七月低着的脑袋，逃似的快步跑出了教室门，透着冷风回想起刚才的事，向阳暗自庆幸，辛亏她推了这一把，不然刚刚，可就吻上了，教室里四十来号人再加一个**，事儿大了。
到了操场，除过偶尔有几个跑出来抽烟的学生，就只剩冷清清刮过的寒风了。
向阳边跑边心血来潮的哼着调调。
“哦...看那清风拂过你的侧颜，像极了我爱着你的侧脸，迷茫的青春，诉说着我们的共同语言..”
两圈下来，向阳在冷风中才差不多清醒了刚才的冲动，第一次迎着风跟神经病似的跑圈居然感觉还不错，直到下课铃响晚自习结束后，他依旧在跑，运动能使你忘记一切，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又跑了两圈出了一身汗，甩了甩胳膊在栏杆旁边停了脚步，向阳身上还是热的，不过这会是运动后的正常热，有的没的已经随风远去了。
靠着栏杆背着光，随手摸进兜里掏了根烟没有点着，就那么叼在嘴上，回想刚才的画面，心里骂着自己：“向阳，你是傻逼吗？小矮子无意间的举动就让你上了头了，成年人怎么可以对一个未成年有这种念头。”向阳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转着打火机正准备点烟。
“运动后不能抽烟。”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向阳吓得差点起飞，猛地睁开眼骂了一句：“我操！”叼着的烟也随着灵魂的颤抖掉到地上。
睁开眼才看清是夏七月，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枯草地上，定了定神：“吓死老子了，烟我没点着，就叼着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夏七月看他是真的吓到了，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递给他：“你忘记带手机，我知道你讨厌别人碰你东西，但是它响了好几次，我怕有急事。”
向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向坤打的，估计是又没钱了：“谢了。”揣回兜里又看她：“你手机会一直都带身上吗？”
“没事。”夏七月点头：“嗯，从来没离开过，手机给我带来的安全感不一样，有电没电都带身上，这样担心我的人就不会找不到。”夏七月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样一段话，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向阳笑了笑没有吭声，夏七月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向阳叫住了她：“等等。”
夏七月停下，回过头：“怎么了？”
“一起走吧。”向阳朝着她走了两步，笑的好看。
“嗯。”夏七月点头。
操场上没什么人，两个人散着步似的走着，晚自习的事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向阳给向坤回了电话，果然是问他要钱，向阳拧着眉挂了。
第二十五章：吃货
快到车棚的时候，夏七月看他挂了电话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转头看向他：“如果有些事你无能为力，那就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
“话是这么说，哎，有些事不是无能为力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向阳苦笑着叹了口气，他也想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只是事与愿违，每天活得像个老头一样，也挺累的，想到这里他问了一句：“你18了吗？”
夏七月不接他的那些话，答着：“17，你呢？”
“大你两岁，小矮子，你像15。”向阳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想再去想那烦心琐事，放松的勾了勾嘴角。
“19？”夏七月歪头看他。
“是啊，我成年了，可惜你还小。” 向阳看了她的一眼挑了一下眉：“怎么？我像29？”
夏七月噗的一声笑出声，停下脚步掏出钥匙边开锁边说：“没有，就是觉得你上学挺晚的。”
“休学了一年，高一重新念的，也还好吧，19岁高二蛮多的。”向阳随手摸了根烟，又在嘴上叼着。
“休学？”夏七月问了一句，推着车子和他并肩走着又说着：“想抽就抽呗，看我干嘛。”刚说完，夏七月的肚子咕噜了两声，尴尬的低着头不去看他。
“嗯，这不你是未成年吗？”向阳笑了一声，还是没点，叼了一会又取下来塞回烟盒里，手揣进裤兜：“吃点？”
夏七月看了眼手机：“挺晚的了，你明天起得来吗？”
“我经常迟到又没人会说什么，你能起得来就行。”向阳笑着看她，今天挺冷的，北风一直呼呼的刮，他穿的不多，这会感觉牙齿有点打架，不等她拒绝直接跨上自行车：“上来，再不走，你一会得给我收尸。”
夏七月刚要犹豫，向阳顺势拉了她一把：“坐好，冷死了。”
向阳呼吸间都是夏七月的气息，一股说不上的淡香散发着青春的味道，让人浮想联翩，她很瘦，即便穿上宽大的棉服，也感觉胸前的窝着的人只有一丁点大，夏七月团在他胸前，说实话这个姿势有点难受，硌的慌，向阳骑得挺快，这是一条夏七月没有来过的路。
热闹非凡，喝酒吃肉侃大山的人比比皆是，时不时还有人酒喝多了嚎上两嗓子，你爱不爱我。
两边街上各路小吃满目玲琅，烧烤，麻辣烫，羊肉粉，居然还有那种小火锅，四处飘散的香味让夏七月觉得自己饿的可以吞下一头牛，眼睛都亮了亮。
向阳停了车子：“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简直太香了，我来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街，简直惊呆了。”夏七月咽了咽口水，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姑妈家或者校门口吃饭，不是辣的就是每天吃的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早已经麻痹味觉神经了。
向阳看她的馋样笑着说：“那就每样都吃点？”
夏七月摇摇头：“虽然都很想吃，但是我也吃不了多少，太浪费了。”搓了搓手环视了一圈，指了指人不是特别多的一家：“想吃火锅，不过他家人不多，会不会不好吃？”
“火锅啊。”向阳想了一下：“走，我带你去后面吃。”
夏七月跟着他走了一段，有一家棉布门帘遮着的店，看不出里面卖的是什么，向阳掀开布帘，夏七月跟着进去，一进门扑面而来的香味又让她咽了咽口水。
这家人超级多，还有不少拿着号在等的，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盘子形状的钟，还有一会就十一点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等，这等吃上了要几点呐？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人太多了，排到我们就不知道几点了。”夏七月拉了一下向阳的胳膊，向阳正看着手机信息“嗯？”了一声快速的回复。
“你跟我来。”向阳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示意她一起走。
这个火锅店是个三层楼，外面看不出来装修，进门前还以为是个有年头的老店，进了里面才知道面积还挺大，装修也不错，挺新潮，墙上还挂着几幅一米多长的山水画，每个桌子上摆的牌子上都有两个字，吃货。
应该是店名。
夏七月跟着他一直走到第三层的时候，看见一个很眼熟的瘦高男人，笑着朝他们走过来，冲着他们招手：“去我那屋吧。”
“还以为你不在。”向阳说着：“今天怎么没在家陪阿姨。”
“今天下班早，过来帮点忙，我妈最近都还行，就让我出来了，着急让我找对象呢。”男人笑着说完又冲着夏七月招招手：“同学，好久不见。”
这句同学才拉起了夏七月的记忆，是学校里的那位校医，只不过今天穿的一身休闲，还没有带眼镜，睫毛很长，还带着几分温柔，差点没和那个正儿八经的白大褂连接起来，她惊讶的张了张嘴：“是你，江校医，不好意思，你没带眼镜，我差点没认出来。”
江之炎笑了笑摆摆手边走边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就之前过一次，还是你发高烧的时候，能想起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哈哈。”确实挺久没见了。
夏七月想到自己脸上的假疤，小心的问了一句：“江校医，你不带眼镜看得清路吗？”
江之炎还没说话，向阳笑着插了嘴：“他啊？不带眼镜的时候，五米以外男女不分，五十米以外人畜不分。”
听到这个回答，心下放松，夏七月和江之炎都笑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稍微有点模糊而已，不过我观察力还是挺强的，至少能把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住。”
这一点夏七月还是挺佩服他的，她就有点脸盲，见过三次以上她才能准确无误的一眼认出是谁，真诚的夸赞他：“那真的是很厉害了。”
跟着他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屋里装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放着火锅的桌子，还有六七张凳子，墙壁只是刷了大白，其他什么也没有，江之炎让他们稍微坐一会，出去叫人安排火锅，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份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我要一份冻豆腐，剩下的你们点吧，可以吃鸳鸯锅吗？”夏七月把菜单放在向阳跟前：“我不会吃辣。”
向阳看了她一眼：“可以啊，他也不吃辣，那其他的就老样子吧。”
“好，来点白的？”没等向阳答话，江之炎又说：“算了，别喝了。”
“哎？那你问我几个意思？”向阳笑着挑眉看他。
“老问范明问习惯了。”江之炎把单子递给了服务员，要了一个鸳鸯锅。
“你还在这里做兼职吗？”夏七月问他。
“不是，这里是我朋友开的，入了一点小小的股份。”江之炎的手还比量了一下，很小的样子：“学校工资低了点，不够用的。”
“你江叔是个孝子，他妈妈喜欢吃火锅。”向阳跟夏七月说。
“向阳，你大爷的，我有那么老？”江之炎横了他一眼：“一天不挤兑我你就难受是吧。”
向阳一脸正经的点头，夏七月在一旁憋笑，“想笑就笑，不用客气。”向阳说。
两个人又互相损了几句，直到锅开了，菜上了也没停止斗嘴，第一次见向阳这样，话多的不得了，夏七月边吃边笑，好几次夹在筷子上的肉又跌回自己碗里。
“行了吧，向阳，我说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兴奋。”江之炎说：“平时也没见你吃个饭还停不下来。”
向阳往嘴里塞了一个牛丸口齿不清的说着：“是的呀，冻了一天，终于吃了顿热乎的，能不兴奋吗？”
“这么可怜赏你块排骨。”江之炎说完往他碗里夹了几块：“不用客气。”然后又给夏七月用漏勺捞了一勺羊肉卷：“多吃点。”
“谢谢。”夏七月点头：“很好吃。”锅底里的汤汁熬的浓郁，香气四溢，油碗里的芝麻酱不知道是不是特质，总觉得和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很香还不腻。
“你得说谢谢江叔。”向阳揉了一下夏七月的头发，夏七月偏头：“谢谢...我叫不出来，江校医看着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江之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向阳的动作笑了一下：“我饱了，出去抽根烟，你俩先吃。”
向阳点头，夏七月看他：“你也去吧，我看你憋了一路了。”
向阳犹豫了一下：“那行，一会回来，你慢慢吃。”走前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那我去了啊。”
“嗯。”夏七月应了一声，好像有点习惯了他总是揉自己的脑袋，苦笑了一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向阳三步并两步追上来，江之炎看见他出来愣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憋了，一起去。”向阳说。
“19年了，是有点憋。”江之炎一脸我理解的样子。
“你大爷，我就出来抽根烟，不要用你看小人书的心思污蔑我。”向阳拍了他一掌：“你现在怎么比范明嘴还欠呢。”
江之炎躲了一下问他：“你俩谈着呢？”
向阳拿出烟递给他的手顿了一顿，等他接过后，自己点上抽了一口，慢慢吐出了一个烟圈才缓缓的说：“没有，就朋友间单纯的友谊。”
“别扯了你。”江之炎一脸不相信，斜眼看他：“长这么大，你带谁吃过饭？”
“你和范明他们都不是人？”向阳笑了一声。
“一样吗？”江之炎看着他趴在窗口吞云吐雾，向阳看着外面来往的过路人，欣喜的神情里还带着莫名的一点悲伤，向阳叹了口气：“不一样。”
江之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别总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有些事她不一定接受不了。”
向阳没看他自顾自答：“她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我不愿意她接受是另一回事，谁都不想让这样的枷锁套脖子上，因为套上了就有可能是一辈子。”
第二十六章：恋爱吧，带他回去见爸爸
“有时候觉得你像个老头，真的，想太多。”江之炎说：“有些人天天嘴上说着一辈子，最后也还是会分开，那为什么不能只珍惜在一起的时候？之后的事谁知道呢。”
“再等等吧，至少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向阳又摸了根烟给他：“你还要吗？”
江之炎摇头：“不要了。”向阳抛了一下叼在嘴里伴随着摇曳的火苗又点上了。
“哎，抽死你算了。”江之炎骂了一句，向阳笑了一声：“你这个什么都看淡的性格真让我羡慕啊。”
江之炎以前挺执着的，刚开始发现他母亲记忆力衰退，经常重复着做一件事的时候，硬生生带着他母亲全国性的求医诊断治疗，家里房子也卖了，奔波了几年却毫无进展的时候江之炎突然间什么都看淡了，那时候他刚进入大四，面对未来的选择。
当时江之炎成绩很好，学校挺看重他的，导师本来想让他留校发展，但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他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乌弯镇，租了房子，在九中当了个随时有时间回家看看的校医，那时候大家都挺可惜的，他却毫不在乎的说，不是所有的事不看淡它就不会发生。
随着自己的心吧，将来后悔再说后悔的事，有些事得先做。
“是吧，那就好好羡慕你江叔吧。”江之炎说。
“滚。”向阳乐了。
两个人就站在窗前，直到他再次抽完烟也没说一句话，回去的时候夏七月已经撑的靠在椅子上不想动了，菜剩的不多。
“账算好了明早我给你，剩下的一锅烩了。”向阳边说边动手往锅里倒：“你再帮我找个袋子吧。”
江之炎点头：“好。”
“你没吃饱吗？”夏七月也帮着往锅里放：“不过这样回去还能吃吗？”
“饱了，刚看见楼下有只小土狗翻垃圾桶呢，等会下去带给它。”向阳把多余的油撇了出去，从锅里把剩下的菜捞出来放在碗里又用水过了一遍，尝了个味，还行，不怎么重了，接过江之炎拿来的袋子装了进去。
“爱心人士啊！”夏七月伸手想接：“我拿着吧。”
“有油，傻子。”向阳提着袋子：“那我们走了？”
“不走在这过夜吗？”江之炎笑着说：“没你睡觉的地方。”
“走了，江叔。”向阳给夏七月挑了下眉：“给你江叔说再见。”
“哈！江叔再见。”夏七月笑着叫了一声，之前叫不出的感觉一扫而散，和他们在一起很轻松。
江之炎嘿了一声：“损友，早点回吧。”
夏七月跟着向阳下了楼，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还在垃圾桶旁边翻着，其实也不能说是黑白相间，全身上下基本都是黑的，只有脖子前面有一撮白毛，还挺可爱。
向阳走到一边把袋子放在地上打开，江之炎还给里面拌了点米饭，小狗胆子挺大，雯着香味就跑了过来，歪了歪脑袋望着向阳，向阳点点头，它才开始吃。
“好有灵气的小狗。”夏七月忍不住说着，想要伸手去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刚伸了一半就被向阳一把拉住：“别，野狗护食。”
“啊。”夏七月吓了一跳缩回自己的手，手心里还有向阳残留的体温，大概是刚吃过火锅，向阳的手掌很暖。
“走吧。”向阳拉起她。
夏七月吃的有点多前杠实在窝不下去，向阳也不冷了，两个人干脆推着车散步往回走，说实话，这顿饭吃完挺晚的了，这会街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人在浪，街边的路灯拉长着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还有一辆自行车。
走了两步，夏七月还跳着踩了一下。
“小矮子。”说完向阳也要去踩她的影子，夏七月一跃就跳开了，向阳推着自行车哭笑不得：“欺负我推着车子。”
“哈哈，是的呢！”夏七月走在前面转过身看着他，边退边走，近一年多以来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了，放松，开心，太多的情绪让她觉得此时竟然有些飘飘然，昏黄的灯光下，一张俊气阳光的脸正冲着她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恋爱吧，带他回去见爸爸。
这个想法在七月的脑子中蹦出来的时候，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向阳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七月摆摆手，转过身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不再去看他的脸，向阳真的很好，不在乎她的模样，不问她的过去，只是单纯的对她好。
向阳快速走了两步和她并肩，语气有点担忧：“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怎么会？”夏七月偏头看他：“想家了而已，今天吃的很好，感觉吃遍了山珍海味，这会肉香味在我嘴里还没散呢。”
向阳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那就好，很快放寒假了，你爸妈肯定也很想你。”向阳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家，想家了，是啊，夏七月的家不在这里，在海市，那个他没去过的地方，而自己的家在这里，他的家已经有点不像个家了。
家里总共就三个人，却经常见不到面，甚至从初一开始到现在，三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两只手都可以数的出来，向阳想到这里有些无奈的苦笑着。
夏七月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我只有爸爸，不过他现在也在外地，等我放寒假的时候，他应该会回来的。”之前杨迁给她打电话，说等放寒假的，他肯定会请假回来陪她一直到过完年，夏七月想到离回家的日子越来也近，藏不住的兴奋感跟发酵的面似的收不住。
只有爸爸，对于这句话向阳有些好奇，但是每个人的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就不问了。
“你爸爸对你很好吧？”向阳看到她提起父亲的时候眼神满是笑意，突然有些羡慕，他也有些想家了，是那个曾经的家，小时候的日子很幸福，爸妈感情特别好，都是特别温柔的人，经常开车带着他们三个旅游，看电影，那段日子，邻居都常说，和乐融融的让人羡慕。
“他这辈子所有的爱，大概都只给了我一个人。”夏七月说：“对于我来说，他在哪，家就在哪。”
“他在哪，家就在哪。”向阳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笑了笑：“小矮子，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念书。”
向阳知道海市离乌弯镇并不远，但不管怎么说，海市的学校和教育远远胜过这里的，之前只听说她在原先的重点高中念书，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休学半年。
夏七月顿了一下，想了想：“嗯...这个今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她觉得现在时机未到，还不想过早的挖开过往展露在他面前，而向阳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也是未曾熟悉过的。
“好。”向阳点头，他料到不会有答案，甚至感觉的到，她对这件事有排斥，又走了不多时，小区大门近在眼前，向阳停下脚步：“到了。”
夏七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小区，记起第一次他送自己回来的阿飘，笑了笑，今天走路回来好像也并不有很远，她指了指自行车：“这个，你骑回去吧，挺晚的了。”
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马路上也只剩下孤零零的昏黄色灯光笼罩着他们，偶尔传来的两声猫叫提醒着他们夜已深。
“行，明天还是六点十分。”向阳跨上车子，看着那个一步三回头招手再见的女孩，心中安稳。
依旧早起了半个小时提前买好了早点，接了夏七月，仍是没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着她先进去，自己晃晃悠悠再往学校里走去。
整个早上两个人传了一上午纸条都在傻乐，何远不知道回了多少次头，满脸莫名其妙。
直到晚上的自习课，夏七月拧着脸，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向阳看她身体不舒服没传纸条，低声问她：“哪不舒服？”
“没有，没事。”夏七月尴尬的低下头，这两天高兴过头了，居然忘了她家亲戚这几天会来，关键她还没带面包。
向阳看她不像没事，不依不饶的凑近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红的。”说完就要伸手去摸夏七月的额头，夏七月赶紧拦住他伸过来的的手：“我真没事，哥，你别问了，我趴会就好。”
收回手向阳依旧盯着她：“真的么？那你冷不冷。”没等她点头向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今年学校的供暖确实不行，烧锅炉的太糊弄了，教室的温度睡觉都不踏实，向阳暗暗吐槽。
夏七月摇头，想把衣服取下来给他：“你穿着吧，我不冷，教室里气温挺低的。”
向阳又拽了拽衣服：“听话，趴会吧。”
“嗯。”夏七月再不反驳，静静的趴着，心里着默默祈祷快点下课。
看她埋着脸圈在胳膊里，向阳撑着自己的脑袋继续歪头瞅她，过了没一会，向阳又凑过来：“你到底怎么了？”
“...”夏七月叹了口气，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那个来了。”再不说，他大概会问一晚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么执着，内心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来了？”向阳愣了一下：“哪个？”
“啊。”夏七月又涨红了脸，看着他愣愣的表情压着声音：“就是每个月的那个...”
向阳低头思考了一下猛地偏过头，动了动嘴：“大姨妈？”
“...”夏七月捂着脸，瘪嘴点了点头。
向阳看着她的神情带着委屈和无奈，有些疑惑：“然后你是没有带那个，对么？”
第二十七章：闭眼，看我
“嗯。”夏七月轻轻点头，脑袋埋的更低了，整个人都觉得气氛尴尬的想要一头钻进桌洞里，无奈不能做鸵鸟。
向阳转过头手指在课桌上敲着，思索了一会学校外面这会哪里还有卖的：“等我一会。”说完起身就要出去，夏七月拉了一下他：“干嘛去？”
“你说呢？”向阳挑了一下眉。
夏七月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那谢谢你了，你把外套穿上，冷。”
“我热血沸腾。”说完没等她在拖拉，向阳迈开长腿大步走出教室门，老师不在，同学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向阳上课时间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除了江国强以外都不怎么想管他。
夏七月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消失的背影，有些感动和害羞，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从小到大的独来独往，只有杨迁对她视于掌上明珠，而现在多了一个外表冷冰冰却内心温柔的男生，眼眶有那么点酸。
向阳小跑了一路，超市都关门了，有个开着的小卖部想了想还是没进去，又跑到正街上买了两包，老板很贴心的给他用黑袋子装上了，一旁老板娘还夸了好几句，向阳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是热的，根本感觉不到外面的气温只有几度。
19年来第一次给女生买这种东西，感觉还是挺奇妙的，向阳提着袋子回家又煮了点红糖水，记得他姐每次都喝，灌进保温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装着人的感觉整个人都会想多做点什么，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怎么不记得多拿个外套，于是又穿着长袖t恤往学校狂奔。
向阳跑了一路，气喘吁吁进了教室，在众人一片好奇的目光下坐回了座位，何远转过头：“阳哥，你不是出去就不回来了吗？”
“回来看你。”向阳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转过去。”
“哦。”何远嘻嘻笑了一下，转了回去。
“给。”向阳把袋子给她，夏七月接过袋子：“谢谢。”
“以后请说不客气。”向阳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喝点。”
夏七月接过喝了一小口，惊讶的看着他：“红糖水？你该不会回家了吧？”
“嗯，近。”向阳看她：“你不去洗手间吗？”
“等下课吧...”夏七月顿了一下：“我好像蹭上了，这会出去不太好。”
向阳沉默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等会你先别说话，跟着我走。”
“嗯？”夏七月不明所以，看向他，还没看两眼，只见向阳站起身就朝着讲台走了上去，冲着她挑了下眉然后抬手敲了敲桌子：“都看我。”
全班同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还有几个正在认真看书和睡觉的同学被吓了一跳，差点起立。
何远看了向阳一眼又把椅子靠向后桌，转头问夏七月：“他干嘛？”
夏七月摇头，不知道啊，在几人嘟囔声后没多久，就听见向阳一脸威胁的沉声说：“从现在起所有人闭上眼睛。”然后看了眼手机：“何远，你盯着，五分钟之后睁开，谁提前睁眼或者偷看给我记下来。”
夏七月心里哆嗦了一下，他这是...
“搞什么啊？阳哥。”班长弱弱的问了一句。
向阳没答开始数数：“一，二...”
三还没数全班默契闭眼，向阳心里啧了一声，这画面看着还不错呢，有种背着藏着要去约会的感觉，他冲着夏七月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对何远说：“你也先闭上，等下我喊你。”
何远哼了一声：“阳哥你偏心眼。”说完也不情愿的闭上眼睛，夏七月看向阳点头，赶紧从座位上蹿起来，一蹦三尺高的用自己校服包着腰，也顾不上说话一路小跑出了教室门，向阳跟在她后面冲里面喊了一声何远，夏七月还听到何远答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顿时有种想笑的感觉。
就连去厕所的路上都是向阳走在前面一路探查是否存在敌情，夏七月心里默念阿弥佗佛，可别碰上老师了，还好，到了门口也没遇到过一个人，夏七月害怕向阳也看见自己会尴尬，飞快的跑进去，长舒一口气。
向阳在门口点了根烟等着她，过了好一阵，夏七月依旧包着腰出来了。
“裤子上有？”向阳怕她不好意思，问的声音低了许多。
夏七月点点头又把衣服往后拉了拉，有些担忧的问：“你明天会不会被江老师骂？”
向阳一通乐，摇了摇头和她一起往回走，夏七月红了脸：“别笑了。”
“我不是笑你，这会该担心的重点不是这个，你还回教室吗？”向阳问。
“不了，我回去他们还要闭眼。”夏七月摇头：“不过为什么要掐时间呢，我们出来也就不到一分钟。”
向阳摸了一下她的头弯着眼：“因为有人会好奇出来偷看。”这智商，还学霸。
“你穿上吧，挺冷的。”夏七月把校服还给他，向阳停下脚步接过校服，拉着她的胳膊又给她穿上：“我又没来大姨夫，不怕冷，晚上别骑车了，坐车回吧，我送你。”
“会蹭出租车上的，我还是骑单车吧，回去也很快的。”夏七月看着他一脸认真：“没那么娇气。”还真没那么娇气，夏七月心里暖暖的，手心里捏着外套都能感觉到来自身体的暖意。
“哎。”向阳叹了一口气：“跟我走吧。”说完捏了捏她的脖颈：“小孩子娇气点多好。”
“你比我只大两岁。”夏七月话没说完，向阳拉着她朝校外走去，偶尔碰到一两个同学好奇的偷瞄他们，向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给何远发了条信息。
一会下课，你班里警告一下，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外传。
收到，你俩到底干嘛去了？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说吗？
约会，行么？
行，阳哥威武。不过你俩真谈上了？阳哥你口味不对啊！大波浪呢？
没谈，单相思。
屁勒，我才不信。
那你问个屁。
...
向阳没在回了，手机揣回兜里，迎着风，面带微笑。
夏七月跟着他走了一路，方向有些陌生：“去哪？”
“我家。”向阳说。
“啊？”夏七月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盯着他：“你...”
“我什么？”向阳也停下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怕什么？我不重口味。”
夏七月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向阳胳膊上拍了一掌，难得大声了一回：“向阳！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向阳笑的停不下来，捂着肚子缓了一会才开口说：“去我家给你拿条裤子，你不是怕蹭车上吗？小矮子，你紧张什么，我就这么像个流氓吗？”
“像。”夏七月一脸诚恳，丢人啊，她也不是多想，就是突然去别人家里，一想到他家可能还有人在，而且又是这个时间，怎么都会觉得怪怪的，不再看他转身快步往回走。
向阳笑的咳了两声，小跑了两步拉住她：“你是怕家里有人吧，没人的，换了裤子我送你回去。”
夏七月瘪嘴：“我不去。”
“哎？”向阳不乐意了：“是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不敢去？”
“才没有。”夏七月偏过头不看他，这是不好意思，才不是什么非分之想。
“那就走。”向阳二话不说抓了她的手往前走去，掌心软软的凉凉的，夏七月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向阳手指修长有劲，在他手里感觉自己的手小小的被包裹着，他穿的很少，手心却很暖。
向阳家并不远，又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小区不新，但是相比姑妈家的小区干净了许多，没有扔的到处都是的黑色垃圾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里面还做了绿化，只不过现在这个季节都已变成枯枝败叶，逐渐凋零了。
进楼道的时候向阳“嗷”了一声，夏七月吓了一跳，头顶的灯亮了才反应到是声控灯，跟着他上了二楼，进门前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人吧？”
“你怕什么？没人的，经常几天都没人回来。”向阳开了门：“别担心了。”
夏七月没说话，跟着他进了客厅，向阳往墙上随手一拍开了灯，整个房间亮的不得了，而且还空的不得了，除了一个沙发和一张茶几之外就只有一张餐桌加上摆着的六张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简直和江之炎那间屋子不相上下，只不过面积顶了三个，看起来更加空荡。
夏七月转头看他：“你家还没有装修吗？”
“嗯？”向阳换了鞋，拿了双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随口说：“墙刚刷没多久，其他东西没什么用就都不要了，要不你设计一下？”
其实之前家里东西还是挺多的，电视摆件什么的，只不过有些被向坤当做废品卖了，还有一些和向坤打架的时候砸了，就连墙也是不久前有人来追债溅了血向阳实在看着难受，就给重新刷了大白。
“设计我还不行的，参谋一下可以。”夏七月换了鞋，跟着他朝卧室走去，现在上课学的就是素描水粉速写之类的，设计她还真的不是太明白，之后大学应该会报这类专业吧，到那个时候如果向阳愿意，她倒是乐意出点力。
第二十八章：居家完美好男人
向阳在衣柜找裤子也没回头，叹了口气：“以后吧，这房子还是别整了。”装修的再好没几天也会恢复原样，说完拿出一条带着白杠的运动裤递给她：“加绒的，应该不会冷。”
“有旧的吗？”夏七月看了一眼，吊牌都没摘呢全新的，向阳啧了一声，直接把挂着的吊牌扯了，还用力的揉了两把：“旧的了。”
夏七月看着他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动作抽了抽嘴角，双手抱拳：“阳哥，流弊！”
“那是，你换吧，我出去抽根烟。”向阳把裤子放在床上，转身出去关上了门，还没关严接着又开了门，伸了个脑袋进来笑着问了一句：“内裤要吗？有新的。”
“啊！神经病，你出去！”一把把向阳的脑袋推了出去，随即关上卧室大门，甚至还随手把门给繁琐了，向阳，你个臭流氓。
隔着门还能听见他无耻的大笑声，夏七月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小声的骂了一句神经，把裤子抖开摸了摸，质量很好，绒也软软的，就是裤腿长了许多，比量着自己的小腿，由衷的感叹，真羡慕这大长腿，她把裤腿卷了卷，还要挽上一节才不会踩到，扎心。
换了裤子，夏七月在卧室里站着看了一圈，向阳的屋子很干净，没有烟味，一股淡淡的香味，上次闻到他衣服的味道也是这个，床单和被子都是灰色的，夏七月用手摸了摸，似乎还有向阳残存的体温。
卧房东西还不少，书柜里摆着整齐的一码书，居然有不少是曲谱菜谱之类的，还有一本相册摆在最明显的位置，只不过外面包着一层塑料布，不像是经常会打开看的样子，墙上还挂着一副拳击手套，想起向阳坚实有力的手臂，果然是练过的。
夏七月把换下来的裤子卷了卷，书包没有带，拿在手里出了卧室：“向阳，有袋子吗？”
“过来端面。”从厨房传来向阳的声音。
“来了。”夏七月应了一声，去卫生间洗了手走进厨房：“鸡蛋面，好香啊，有袋子吗？”
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向阳真是个宝藏男孩，他们这个年纪，能做饭的已经是少之又少，而向阳居然做的让人垂涎三尺，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这香味勾的饿了，肚子非常配合的叫了两声。
向阳关了火拿出两个碗放在台子上伸了个懒腰：“太香了想打包？”
夏七月把锅里的面盛进碗里，乐了：“装裤子。”
“先吃饭吧。”向阳边说边把锅放进水池动作麻利的洗干净了，夏七月点点头，两个人端了面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聊，向阳看她吃的挺香：“你在家都吃不好饭吗，鸡蛋面能吃出满汉全席的神情。”
夏七月边吃边含糊的说：“姑妈家都是辣菜，我不会吃辣，会难受。”说完抬头看他还在看着自己又说：“你别看我快吃。”
“你和你姑妈不熟？”向阳问，夏七月来这里时间不短了，如果和姑妈关系好，早都开口说自己不吃辣了，不可能憋到现在。
“也不是不熟。”夏七月喝了口汤：“不是亲姑妈，有些要求也不好提的，毕竟是寄人篱下。”
“不是亲的？”向阳惊讶了一下，停下了手中夹鸡蛋的筷子。
夏七月放下碗笑着说：“是啊，我是我爸领养的，所以姑妈不是亲的。”
向阳怔了一下，随即抱歉的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夏七月摆摆手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四岁以前是在孤儿院生活的，直到父亲收养，我才真正体会到亲人之间的感情，有些亲生的还不如领养的呢，你说对吧？”
“嗯。”向阳点头，他真没想到夏七月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世，只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看着笑容真诚的夏七月，有些心疼，丝毫没有不安的情绪，语气平淡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幸福的语气回答着他。
夏七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的面再不吃可就变成一坨了。”
“啊！”向阳用筷子搅了搅：“能不用一坨来形容吗？”
夏七月笑出声：“你是想到什么了吗？一坨...哈哈哈哈！”
“你真的是！”向阳无奈的闭了闭眼，再睁眼看碗里的面自觉的产生了画面感，不过只是稍稍有些影响心情，并不影响他饿着肚子吃面的食欲。
在夏七月的狂笑声中向阳默默的吃完了面，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影响还喝光了汤：“等我一会吧。”
“好。”夏七月看他修长的身影拿着碗进了厨房，身材很好，腿也特别直，还有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夏七月的思绪莫名的被放空，就静静的看着厨房发呆。
回过神的时候向阳已经在客厅里，卧室里还有洗手间之间走了两圈，向阳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夏七月：“走吧？”
“嗯？好。”夏七月低头去拿自己的裤子，沙发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咦？我裤子呢？”
“洗了。”向阳说。
“啊？”夏七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洗的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裤子上...”还有血。
“嘿！”向阳哭笑不得：“我刚从你身边拿走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我，感情你是光看我的脸了吧？”
夏七月红了脸：“是啊，你帅啊，居家完美好男人。”
向阳突然凑近了她，夏七月吓的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向阳胳膊撑在沙发上环着她，凑近的脸，慢慢被放大的眼睛，夏七月一颗心好像随时会从嗓子眼尖叫似的蹦出来，向阳的眼睛微微有些迷离，呼出来的气息夹杂着烟草和他身上的味道。
空气中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夏七月不敢呼吸，直到缓缓而来的向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走了。”
他起了身，充满荷尔蒙的气息消失不见，她才艰难的呼出了一口气。
回去的时候打了车，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向阳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他只清楚的记得，夏七月当时看着他说出那句居家完美好男人的神情，眼神里透着喜欢和柔情，那一刻小腹的火，蹭的一下肆意燃烧让他险些把持不住，想要按倒眼前的人。
夏七月还没在向阳刚才靠近的气味中回过神，这个面对别人高冷的男生，不，男人，就在之前给她买了面包，给她做了饭，甚至给她洗了带着血的裤子，还有刚才看她的眼神，无一不在敲打自己的心。
心里默默感慨：夏七月，你真没出息。
下车的时候，向阳本想送她进去，夏七月提前按住了他：“你就坐这车回去吧。”
“好。”向阳压着火声音带上了点嘶哑：“明天见。”
“嗯。”夏七月打开车门就跑了，头都没回，也没招手。
向阳笑了笑：“师傅，还回刚才上车的地儿。”
夏七月其实还没进去，她跑进小区的时候还偷偷的猫着腰，躲在黑处看着出租车远去，那种想再多看一眼的情绪，在车上的时候她想表白的，可是她不确定向阳是不是能接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她。
“你装鬼装上瘾了吗？”耳边突然炸了一声。
夏七月吓了一跳，冲着发出声音的背后一拳挥了过去，速度快而狠，人影往旁边躲了一下，夏七月这一拳擦着他的脖子打空了。
“我操！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个，下手挺狠啊。”许志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两大步：“要不是我练过，这一拳你能把我男性象征给打回娘胎里。”
夏七月看清了他的脸之后，缓缓恢复了平静，轻叫了一声：“表哥。”
“表舅教你的？”许志依旧离她两步之遥，他的练过是经常被打练出来的，打架他其实不太行，刚才躲那一拳时，后背上已经隐约冒了汗，如果不是自己本来站的距离不是很近，很有可能被眼前这个瘦丫头一招毙命。
“学了一点。”夏七月说，刚才看向阳看的有些入迷，许志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就觉得自己脑海里突然窜出那个男生往自己脸上泼硫酸的事，反应有点过激，下手是狠了点。
许志心有余悸的看着她：“你这不是学了一点吧？教教我？”
“真学了一点，爸爸只是为了让我防身。”夏七月想了一下看着他：“行吧，我教你，不过今天有点晚了，改天？”
许志看着她的皱着眉又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学，随口一说。”
“哦。”夏七月应了一声，我也不是很想教你，就是客气一下，和表哥的默契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点了吧。
进屋的时候，姑妈没在家，这个点了，居然没有在沙发上里窝着看电视，夏七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是回卧室的时候，她余光里好像看见许志若有若无的总是瞟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偷窥的目光，夏七月转头看他：“怎么了？”
许志犹豫了一下，还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开了口：“你这个反应，硫酸是怎么泼你脸上的？”
夏七月微微愣了一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许志的关注点在她的疤上，随即定了定神：“当时有心事。”
“刚才你一样有心事。”许志反驳。
“不一样。”夏七月沉了脸：“戒备心是在第一次之后才会有。”
许志思索了一下或许是相信了她的说法，点了点：“哦，你说的有道理。”说完依旧看着她面色平静，好像刚才满心好奇的人并不是他。
第二十九章：我等你回来
夏七月也没再多做解释，回了卧室，美好了一天的心情此时此刻被许志的一声提问仿佛又跌回了谷底，夏七月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浑身冰冷，神经刺痛的感觉了，她拿着小镜子，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如果当时真的毁容会不会就没了这些担忧。
这一觉夏七月睡的很沉，梦中的脸在不断的变化，杨迁去要道歉的愤怒，向阳温柔的细语和最后质问她问什么骗他，还有那个朝自己泼硫酸的男生，甚至还梦见许志在一遍遍问她，你的脸根本就是完好无损，你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句话回荡在夏七月的脑海中，直到闹铃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被子都有些湿了。
噩梦后的窒息感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坐起身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过了许久那种浑身散发的恐惧感才逐渐消失，关了闹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遍遍告诉自己，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发生了，好的坏的，都烟消云散了。
上课期间夏七月听的很认真，以至于向阳小声喊了她几次，都被她自动屏蔽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向阳以为昨天自己的冲动是不是吓到她了，再没叫她，懒洋洋的趴在课桌上，安静下来后有点困迷迷糊糊梦了周公。
昨天回家后伴随着燃起的火苗消退，人也冷静了不少，之前刚给江之炎说过的话这么快就被狗吃了，向阳有些无奈，睡醒的时候眯着眼瞅了瞅旁边的人，依旧在认真听课记笔记已经到了几乎忘我的状态。
向阳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之前不是没见过夏七月认真学习的样子，可这种极其认真的神情还是觉得费解，没忍住，写了个纸条放在了她的笔记本上。
果然太过于专注的后果就是夏七月听完最后一题低头往本子上记的时候愣住了，疑惑的看了眼向阳，向阳示意她写纸上传给他。
昨天如果吓到你，我跟你道歉。
你想多了。
那你今天不搭理我？
我想心无杂念的好好念书，然后走自己想走的路。
向阳盯着手里的纸条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花来的时候，挠了挠头发写了一个字递给她。
好。
夏七月把纸条放进桌洞恢复了满眼无他的状态继续听老师讲题，向阳心里有些烦躁，一种还没恋爱就失恋的烦躁，他不是不知道夏七月的想法，只是这段时间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致使他完全忽略了曾经担心的事。
这样的一句话敲醒了那些一直沉迷在幸福感里的无力感，向阳趴在桌上，那种无能为力的焦灼感让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化为灰烬，不，连灰都没，只剩一缕青烟。
还没下课的时候，向阳也拿出了课本不在胡思乱想，听课，你想心无杂念，我也可以心无旁骛。
寒假的时候，向阳还是和谢秋雅一起送夏七月去火车站。
一眼望去全是脑袋，他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小城市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拥挤的人群和叮呤咣啷的行李箱从他们身边挤过，向阳几次想把旁边吵闹的人一把掀开，但也只是从兜里掏了根烟安静的抽着，看不出有丝毫的不耐烦。
两个人站了许久，无话可说，只有谢秋雅一直在旁边说了许久舍不得夏七月的话。
看了眼手机快到时间了，夏七月抱了抱谢秋雅，微笑着对向阳说了声再见，可在向阳眼里，这个微笑就好像是在说永别一样，强行忍住冲过去抱她的冲动，连手都没抬一下回了句我等你回来，声音低到自己都没有听清。
夏七月直到走进火车站，小小的身影完全淹没在人群里的时候，脸上狠狠的划过了一道泪痕。
向阳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冷落你，只是我担心，担心你知道我骗你以后你的反应，你的态度，现在的我还不敢真正的去面对只能闭口不言，等我过完年回来，我会对你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原本抱着回家兴奋的心情坐上火车的夏七月此刻心里却多了不舍，在这个一开始很不喜欢的城市里存放了留恋就会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些刚刚分开就产生思念的情绪让她心里很别扭。
身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阿姨，一上车坐好就在拉着旁边的人聊南说北，时不时还问她一句，小姑娘回家过年啊，家里有人接吗,是在这边念书吗？
夏七月嗯了几次实在不想再去敷衍的回答无聊的问题，偏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枯了的树，刮着的风，和她的心情一样飘零破碎。
闭上眼睛随着火车有节奏的摇晃，夏七月不知不觉中歪靠着窗子睡着了，手机震动的时候还在睡梦中半迷半醒，她迷瞪着接起来了电话：“喂。”
“七月，你快到了吗？”杨迁提前十分钟的时候就在出站口等着了，此刻看到大屏幕上显示的列车即将到站，语气中都带着笑。
这份情绪很快的感染了夏七月，马上要见到爸爸了，之前的阴霾通通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喜悦：“爸，我马上到了！”
“手机行李都看好，不着急下车，先检查一下。”杨迁嘱咐着，他从电话里听出了夏七月还带着鼻音的兴奋声，猜到她可能是睡着了。
“行李都在呢爸爸。”夏七月刚说完又慌张的叫了一声：“爸，我手机丢了！”
“姑娘，你手机在手里呢。”旁边的阿姨笑出了声：“睡傻了吧？”
电话里的杨迁也笑了：“傻丫头。”
“啊！谢谢阿姨。”夏七月尴尬的揉了揉脑袋，真的睡蒙了。
与此同时响起的广播声也提醒着她海市到了，马上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父亲了。
夏七月带着点激动的心情给杨迁说道：“爸，我先挂了啊，马上下车。”
“注意安全。”杨迁还是嘱咐了一句才挂了电话，虽然夏七月从小都很懂事，但是没有哪个父亲不担心自己孩子的。
夏七月下了火车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冲出出站口的时候，就看到杨迁在冲她高兴的招手：“七月！”
“爸爸！”夏七月冲过去一把抱住杨迁：“好想你，爸爸。”激动，兴奋，开心这一刻所有不安的别扭随着爸爸的笑脸消失不见。
杨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爸爸也想你，买了鱼，回去给你炖汤。”
“嗯，爸爸最好了！”夏七月松开手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憋不住，一直到进了家门，弯着的嘴角也没能平复丝毫。
家里还是熟悉的柠檬味，温暖的两居室，暖黄色的墙纸，还有所有她熟悉的一切，杨迁提前一天回到家里搞卫生，把屋里整个都收拾了一遍，还喷了柠檬水，夏七月特别喜欢这个味道，清爽干净且安心。
“爸！”夏七月喊着。
“七月！”杨迁笑着。
“爸！”夏七月又喊了一声。
“七月乖，爸爸去做鱼汤，你洗个澡回屋把衣服换了。”杨迁高兴的眼睛眯了缝。
“嗯呢！”夏七月回屋的时候又探出脑袋喊了一声：“爸爸，见到你真好。”
杨迁把盆里的鱼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正准备给鱼来个痛快，又听见夏七月叫他，笑着说了一句：“傻丫头。”
夏七月洗完澡换好衣服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还有三双筷子。
“有客人吗？”夏七月不解，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从未带朋友回过家。
“就我们父女俩。”杨迁说：“爸爸最近有点感冒了，就准备了双公筷。”
“我又不怕被传染。”夏七月笑着，这会情绪稳定下来的夏七月才细细看着眼前的父亲，不到五十的杨迁居然已经有了白头发，人也比之前瘦了，瘦的很明显，脸上也有轻微的浮肿。
“爸，你瘦了好多。”夏七月有些心疼，她和杨迁分开之前，杨迁的脸色还没有这么差过。
“你感冒容易发烧还是注意点好，老爸年纪大了瘦点健康。”杨迁笑着把鱼头夹到夏七月的碗里：“我的七月也瘦了，你最爱吃的鱼头。”
“谢谢爸爸。”夏七月低下头吃了一口，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碗里。
手机嗡嗡的震了两声，夏七月拿出来一看是谢秋雅。
学霸同学，你坐车做丢了吗？六个小时的火车现在都快八个小时了。
哈哈，不好意思大尾巴，我忘了。
见到爸爸太激动，我理解，偷偷告诉你，是向阳让我问的，他一直担心你。
夏七月看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复，杨迁看她有点发呆，柔声问：“怎么了七月，是同学吗？”
“嗯。”夏七月点头快速的回复了一句，不用担心，安全到家，然后把手机放在了一旁，犹豫了一会小声说着：“爸爸，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杨迁明显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之前在学校里追夏七月的男生不少，她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谁，自从出了事之后夏七月更是开始封闭自己，没想到去乌弯镇不到一年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是同学吗？”杨迁并不反对她谈恋爱，只是担心男生的人品问题，毕竟她还小，杨迁在夏七月走后拿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这件事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她，如果在自己离开之前七月有了依靠他也就安心了。
第三十章：卡了刺依旧喜欢
夏七月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杨迁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七月长大了，不知道这么有福气的同学是个怎样的男生呢？”
夏七月抬头看着他满眼慈爱，没有斥责她早恋，更没有让她以学业为重，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只是，疤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他。”
“这样啊。”杨迁点了点头，如果这个男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喜欢夏七月，那么代表他这个人是从内在去欣赏他的女儿，就凭这一点杨迁认为这个同学很可靠：“这件事在你心里有负担对吗？”
“是的，爸爸，我担心他会觉得我有意欺骗他。”夏七月说：“我不知道怎样去开这个口。”
那天的梦的确让她有些惊慌，她并不了解向阳，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谎言会不会得到原谅。
杨迁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七月喜欢吃鱼吗？”
“喜欢。”夏七月点头喝了一口：“最喜欢爸爸炖的鱼汤。”杨迁的鱼汤很鲜美，不是因为每次做的鱼是活的，而是经他手炖出的鱼汤不论死活都是汤汁鲜美，鱼肉娇嫩，吃过后都能口齿留香，念念不忘，也难怪她在梦里还要吃了。
只有杨迁做过的鱼才能完美的诠释了那句话，地鲜莫过笋，河鲜莫过鱼。
“那七月吃鱼的时候卡过刺吗？”杨迁问。
“卡过的。”夏七月点头，因为喜欢所以杨迁经常会做，但是她也为此卡不少刺，每次都要狂喝醋，狂吃馒头或者米饭。
“卡过之后还会吃吗？”杨迁又问。
夏七月依旧点头：“会的。”
杨迁点头笑着说：“喜欢一个人和喜欢吃鱼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喜欢他，恰巧他也真心喜欢你，那即便是被刺卡了一回，你仍旧会吃，味道还是依旧不变，反之你若不是真心的，即便没有这根刺，你们依旧会有隔阂，不过七月还小，一辈子很长不要轻易把自己交出去。”
“七月懂了。”夏七月笑着：“等我回去我就告诉他。”
“嗯，快吃吧。”杨迁又给她夹了些菜，夏七月在姑妈家过的如何，杨迁并没有问，他知道有些事就算他问了，夏七月也会憋在心里，不让她担心，他瘦了夏七月一样也瘦了，还有一年半她才能毕业，想到这里杨迁叹了口气。
“怎么了爸爸？”夏七月吃的很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到杨迁眼神里充满疲惫不经担心。
杨迁摇头：“想到过完年又见不到七月了，有些难过啊。”
“爸爸，明天我陪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吧，你脸色不太好。”夏七月不想考虑过完年的事，一想到分离，她内心同样失落。
“你走之前我就检查过了。”杨迁说：“你爸我以前打拳的，身体素质壮如牛，不用担心。”
夏七月笑了：“那检查结果的单子呢？给我看看。”说完夏七月就想进卧室去找单子，杨迁拉住她：“傻丫头，那玩意留着干嘛，你爸我一切正常。”
“是么？”夏七月盯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
“当然。”杨迁还笑着挑了一下眉：“不过人老了真的是麻烦啊，手脚都不如小丫头灵活，今天的碗我的七月刷哦！”
看着杨迁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甚至还卖了个萌，夏七月安了心笑着收拾碗筷去刷碗。
在家的日子安然舒适，和杨迁一起出门买菜，回来学习做饭都能让父女俩开心一整天，这天刚吃完饭杨迁的手机就响了，杨迁看了眼号码：“七月去刷碗，老爸接个电话，领导打的。”
“不会是叫你回去上班吧？”夏七月问了一句，“接完告诉你。”杨迁笑着进了卧室。
确定门外的人端着碗进了厨房，杨迁才接起了那个马上就要挂断的电话。
“杨先生，希望你明天能过来继续治疗，你现在的病情必须及时控制，如果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杨迁打断了那边的话压低了声音：“李医生，我后天去。”
“杨先生，我还是希望你明天就过来，我们这边...”李医生还想劝他。
“我后天一定去，我女儿回来了，我再陪她一天。”杨迁再一次打断了李医生的话，他担心夏七月洗完碗随时会路过他的房门口，毕竟家里的门都不隔音。
李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后天在住院部等你。”
“嗯，谢谢您。”杨迁迅速的挂了电话，顺便把李医生的备注名改成了李老板，反复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推开门笑着走出来，夏七月刚刷完碗正往他这边走，杨迁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发：“七月啊，爸爸有事要告诉你。”
夏七月洗碗的时候就在胡思乱想，之前杨迁打电话说是请假回来的，因为他表现出色领导不愿意他辞职，但是要随叫随到回去帮忙，此时听到杨迁说有事要说，有些失落：“爸爸你说。”
杨迁拉着她坐下，语气尽量放慢来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我后天早上要去一趟苏市，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他看着夏七月落寞的神情又说：“哎！七月，我几天就回来了，谁让你老爸太优秀了，你应该高兴领导对我如此器重，仿佛公司离了我都转不下去，哈哈！”
“老爸，你笑的真尴尬。”夏七月看的出来，杨迁的心情也随着这一通电话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尴尬的笑只是为了她的安心，杨迁摸摸自己的脸：“有吗？老爸这么帅，哪里尴尬，不尴尬。”
“我能陪你一起去吗？”夏七月看着他满眼期待，她每次问到老爸工作的时候，杨迁总是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她，好奇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这一次她有点想去。
杨迁躲过她的眼神，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强颜欢笑的说：“你爸我是私人保镖，二十四小时待命，你跟我去，我还要操心你。”杨迁知道夏七月最害怕麻烦他了，果然点头：“那我等你回来。”
“乖。”杨迁说：“也就三四天，我明天做好饭给你放冰箱里，每天热热就能吃。”
夏七月拉着他的胳膊：“爸，我会做，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后天还要坐车。”什么样的父亲还能在出门之前还要把她这三天的饭做了，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吧。
“你做的太难吃了，听话，以后你嫁人了老爸还能做几顿？”杨迁的声音有些哽咽，抬头看着灯，想把眼眶的湿润压回去，可惜没能成功。
“爸，我可以不嫁人天天赖在家里吃你做的饭。”夏七月看着他抬起的头，知道杨迁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儿也要巾帼不让须眉，这是杨迁经常教导自己的一句话，可现如今，却只是因为三四天的分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却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落了泪，还要强行仰头不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夏七月早已泪流满面，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爸爸。
“啊！家里的灯太亮了，回头还是换个瓦数低的吧，刺的我眼睛都看见星空了。”杨迁终于止住了眼泪，只是眼睛还微微发红：“别想着一辈子赖在我跟前，有机会的话...让我见见你那位同学吧。”
“好，换灯泡，见同学。”夏七月听着杨迁强行不承认自己哭了的台词破涕而笑，搂着他的胳膊依偎着：“爸爸，谢谢你收养了我，让我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她真的很感谢杨迁多年以来的教导和父爱，孤儿院里的孩子到现在还有很多没有被领养，依旧挤着大通铺演着一家三口的游戏，记得小时候她虽然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耍，但是每每看到演孩子的小朋友叫别人爸爸妈妈的时候，她的内心无比羡慕，而这份爱，杨迁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她。
夏七月从心里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而这份幸福也不是别人能体会到的。
杨迁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差点又一次因为这个句话而泪水决堤，缓了好久才笑着说：“七月啊，你同样给了我一个安家立业的信念啊。”
走之前在夏七月的再三坚持下，杨迁还是没能做那三四天的饭，也没让夏七月送他去车站，因为他的治疗就在本市，他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
回到家里，夏七月洗了这几天穿过的衣服，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打工存钱的银行卡拿了出来，决定去给杨迁买礼物。
戴着口罩和帽子出了门，她依旧不想让谁认出自己，坐了直达市中心的九路公交车，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路，依旧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街头都是潮男潮女，流行的发色偶尔还有吸睛的纹身，相比之下夏七月的样子过于简洁，仿佛与这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
夏七月低着头拉了拉帽檐，下了车快步走进商场里，精挑细选了一件羽绒服和两件毛衣，质量都很好，之前杨迁的毛衣穿的都脱线了也没舍得换新的，为这事夏七月郁闷了许久，今天终于带够了钱，还买了他最喜欢的黑色。
服务员给她打包好后她欢喜的走出了商城，似乎已经看到了杨迁穿上时的得意表情，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
夏七月怀里抱着衣服心中欢喜，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抬着头走向公交车站，可还没走到，就看见有一个熟悉的男生和另外几个人冲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曾经的记忆一拥而上，抱着衣服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
夏七月急忙转身，脑袋压的低低的，刚往商场的方向快步走去，就听见身后的人惊讶的喊了一声：“夏七月！”
只可惜即使是她的背影，还是被那人认出来了。
夏七月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速度向商场跑去。
“我操！”后面的人骂了一句，接着喊道：“你他妈别跑！给我追！”